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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闲

从头越【贰拾伍】

郭德纲:我得对我的徒子徒孙、我身后的这四百来号老少爷们儿负责。

 

勿上升真人。


生日宴毕,送走客人,郭德纲连衣服都没换,一点高筱贝,两人一车,直奔大兴。


郭德纲摆足了“密谈”的姿态,甚至不惜把老婆孩子都扔在后面,但实际上,从三里屯到大兴,拢共四十多分钟的车程,车内始终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路无话。


到家,进院,高筱贝车刚停稳,百米内紧跟着又闯来一辆——也是难为栾云平,三十多公里的路,就他那手,居然没跟丢。


王惠有些后怕地抚了抚胸口:“小栾,你今儿这车开得...

郭德纲:我得对我的徒子徒孙、我身后的这四百来号老少爷们儿负责。

 

勿上升真人。

 

 

 

生日宴毕,送走客人,郭德纲连衣服都没换,一点高筱贝,两人一车,直奔大兴。

 

郭德纲摆足了“密谈”的姿态,甚至不惜把老婆孩子都扔在后面,但实际上,从三里屯到大兴,拢共四十多分钟的车程,车内始终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路无话。

 

到家,进院,高筱贝车刚停稳,百米内紧跟着又闯来一辆——也是难为栾云平,三十多公里的路,就他那手,居然没跟丢。

 

王惠有些后怕地抚了抚胸口:“小栾,你今儿这车开得也太野了……”

 

栾云平随手把车钥匙扔给曹鹤阳,一边阔步往屋里走,一边语气极其平静地对师娘说:“我不记道儿,光是送师父都送丢了多少回。可是,师娘啊,您看,偏就有那么两次,我不用开导航也能顺顺当当地找到我想去的地方。”话说到这里,栾云平的脚步顿了顿,偏头望向别墅二楼师父书房的窗口,想到此时应是在那里的高筱贝,不觉眼角眉梢都平添了许多温柔。他复低头,抿唇勾了勾嘴角,轻声道:“……一次是零八年春节,我开车去玫瑰园;一次是现在,我开车来这儿。”

 

“一次是,我不能没有他;一次是,我不能失去他。”

 

 

书房里很安静。

 

郭德纲负手站在桌前,举目看着墙上的“满盈”横匾,铁画银钩,写月圆缺,也写人心。

 

半晌。

 

叹出一口气。

 

“我猜,你可能不会给我一个解释?”

 

郭德纲问高筱贝,轻描淡写的语气。

 

高筱贝垂眸盯着自己脚尖前的一小块地,青瓷砖如碧,光可照人,倒映出一双深邃的眼睛——二十三岁、亦或是四十七岁的高筱贝的眼睛。

 

前生今世。

 

他站在师爷的背后,心绪莫名的平静。

 

高筱贝嘴唇动了动,“……对不起。”

 

属于四十七岁高筱贝的那条时间之河已经冰封,四十七岁的高筱贝留在了四十七岁。

 

而属于二十三岁高筱贝的那条——不,从一开始就压根儿没有一条属于二十三岁高筱贝的时间之河,他独立于任何一条长河之外,其他人都在凫水,只有他一个人在岸边徘徊。他不会老去,他永远只有二十三岁。

 

更谈何解释。

 

郭德纲没有回头,“德云社成立至今,全社上下,从演员到工作人员,包括基地还没毕业的孩子,一共有四百七十二人。”

 

“四年前,你救了三儿;三年前,如果不是你提醒及时……筱贝,不止侯瓒师妹记着你的好,我扪心自问,也常常想,这么好一个孩子,我还能再给他点儿什么呢?”

 

“筱贝。”郭德纲转过身,“我不怕你要,我只怕你不要。”

 

“你明白吗?”

 

高筱贝猜自己此刻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不然师爷也不会露出那样一言难尽的表情。

 

高筱贝闭了闭眼,两手垂在腿侧蜷曲成拳,太用力,以至于指节都泛白,“我没什么好说的。”他抬眸迎视郭德纲的眼睛,喉结上下耸动了两下,“郭老师,但我真的,从未动过任何对您、或者对德云社不利的念头,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高筱贝垂下头苦笑,长长了还没来得及剪的刘海儿拂过眼睫,将他眼底万般的情绪都掩去了,子尚且不语,他又如何能言。

 

“对不起。”

 

这是高筱贝唯一能给郭德纲、给德云社的答复。

 

郭德纲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是个外人,那么你今天所作所为,郭德纲欠你一份情。可是筱贝啊,你是外人吗?我把你当过外人吗?你王老师把你当过外人吗?平儿、三儿、小辫儿、小饼……他们把你当过外人吗?季孙之忧,从来就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啊!”

 

“我得对我的徒子徒孙、我身后的这四百来号老少爷们儿负责啊。”

 

话到这个份上,再往下说就没意思了。

 

高筱贝作为郭德纲的助理跟了他四年,不止郭德纲信任他,郭德纲的妻子、一众徒弟的师娘、北京德云社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董事长王惠更信任他。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从某种程度上讲,高筱贝甚至比郭德纲的爱徒栾云平更接近所谓“核心”。

 

两年前,德云社的财政大权是高筱贝主动让给曹金的——那他要是不让呢?两年后,高筱贝亮出一点刀尖的锋芒,是对着德云社的敌人的——那他要是有朝一日把刀朝里了呢?

 

廿载从艺,三度进京,郭德纲早不惧外界的刀枪棍棒了。外壳越是坚硬,内里越是柔软,不然他也不会在曹金分明暴露狼子野心之后,还容忍他那么长时间,三番几次给他机会、试图用师徒情谊将他感召回正道。

 

曹操不是真的好梦中杀人,郭德纲也不是真的不信任高筱贝。

 

可那又怎么样呢?

 

一个你视作亲信的人,跟在你身边三、四年,兜里无时无刻不揣着录音笔,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录下一段又一段本该是私密的对话。

 

这如何令人不胆寒。

 

郭德纲似乎是累了,扶额坐到椅子上,冲高筱贝摆了摆手,云淡风轻道:“你没什么好说的,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开口吧,但凡你要,但凡我能给,就当是‘买断工龄’。”

 

高筱贝一瞬间脸煞白。

 

高筱贝想要什么?

 

前世——

 

2020年,他想要栾云平的爱;

 

2026年,他想要栾云平身边一个专属的位置;

 

2044年,他想……他只想要栾云平活着。

 

今生——

 

2006年,他想要栾云平好好的,这一世无痛无灾;

 

2007年,他想要侯先生健康长寿,想要整个德云社都好好的;

 

2008年、2009年、2010年……他得到了栾云平的爱,得到了侯先生的垂青,得到了郭德纲、王惠夫妻的倚重,得到了郭麒麟、张云雷、孔云龙、岳云鹏等人的信赖。

 

他想要……

 

“留下来。”高筱贝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咬紧牙关,“我想要,留下来。”

 

回答高筱贝的是郭德纲的一声喟叹。

 

郭德纲摇头,有惋惜,有无奈,有狠:“你是个聪明孩子。我给了你解释的机会,你自己放弃了。那么你还想要留在德云社,你也该知道我不可——”

 

“角儿。”

 

书房门就在这时被人敲响,门外传来于谦的声音。

 

郭德纲不给谁面子,都不可能不给于谦面子。门开了又关,于谦走进来,看了当堂“罚站”的高筱贝一眼,缓声道:“你先出去等会儿。”

 

高筱贝将近乎哀求的目光投向于谦,于谦叹了口气,“出去吧爷们儿,啊,发生了这么大事,你总得让我们老哥俩儿聊两句吧?”

 

 

“师哥。”

 

书房里再度只剩两个人。于谦拖了把椅子,刚坐稳,就听老搭档不无沉重地叫了自己一声。

 

“诶,在呢。”于谦拍了拍郭德纲的胳膊,“一直在呢。”

 

郭、于二位搭档十年,于谦虚长郭德纲五岁,无论台上、台下,无论从艺、做人,于谦都对得起郭德纲唤他的这声“师哥”。

 

郭德纲自不必在于谦面前掩饰,更无所谓让师哥看见自己那些不够“坚强”的情绪,他食指抵着太阳穴,抬起头,几分疲惫与茫然,问:“是我错了吗?”

 

“那得看您说的是哪件事。”于谦并没有顺着郭德纲的话往下说,而是一针见血地戳破他,“哪怕是条狗呢,养了七八年,也不是说扔就能扔的,何况是一手带大的徒弟,纵使他有不好,师徒情谊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割断的。这是人之常情,算不得您的错。但是——”

 

于谦话锋一转:“你要赶高筱贝走?”

 

郭德纲反问:“我难道不该赶他走吗?”

 

于谦道:“如果今天不是筱贝请来了税务的同志,如果不是他一早准备好了录音,角儿,您想过今天会是怎样一个收场吗?或者——您觉得今天,咱还能收场吗?”

 

郭德纲没有丝毫犹豫:“今天的事,我承他的情,衔草结环我也甘愿。但是,我万不能再留他在身边了。师哥,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是真有点儿怵高筱贝这孩子了——嗐,我还管人叫‘孩子’呢,我配吗我!师哥您细想想,打高筱贝进了咱德云社的门,做了多少事,帮了多大忙——小的不提,单就说侯先生和三儿,这可是两条活生生的命啊!凡事再大大不过生死,师哥,我纵是想报这个恩,我也没处报去啊!”

 

“我明白了。你不肯留高筱贝,无外乎两点。”于谦神情淡定,掰着手指头给郭德纲数,“一是你忌惮他心思深沉,今天既能布局为德云社捅曹云金一刀,那么明日说不好也能为别的什么人谋划,反捅德云社一刀。二是你恐畏他挟恩图报,一旦有朝一日人心变了,那么恩深法弛,只怕整个德云社都不够往‘报恩’这个‘坑’里填的。我说的对吗,角儿?”

 

郭德纲默然。

 

于谦笑着摇摇头,又补上一句:“所以,高筱贝的‘罪过’,不在现在,而在将来——一个都未必真的会发生的将来。角儿,您这跟秦桧诬陷岳鹏举‘莫须有’,有什么区别?”

 

拿大奸臣作比,于老师这话说得不可谓不辛辣,却反倒是一下子把德云班主的一双眼睛给说亮了——

 

为什么?

 

因为高筱贝或许如岳飞一般满身本领,但郭德纲却绝不同于秦桧之流,只会一味地斥逐异己。

 

郭德纲真的就想要赶高筱贝走吗?

 

其实不是的。

 

一个曹金他尚且不忍心,又何况一再救德云社于危难的高筱贝呢。

 

他只是想的太多了。尤其是在经历过曹金一事之后,祸起萧墙最是痛心疾首,郭德纲已不得不防备——为德云社,为被他护持在身后的四百多老少爷们儿。

 

郭德纲说服不了自己,但好在还有于谦。于谦给了郭德纲留下高筱贝的理由。

 

郭德纲心里大石落地,长叹一口气:“师哥,要是没有您,我可怎么办啊。”

 

于谦“嗨”一声,摇着扇子发笑道:“哪就没我了,这不一直在呢嘛!”

 

 

郭、于老两口在书房里说话,高筱贝就守在书房门外,依旧站得笔直,从腿到腰到背到头发丝,无一寸不绷紧的。

 

王惠不放心,把孩子们赶回房间,自己上楼来看过一次,见着高筱贝,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踌躇好半晌,才开口:“平儿告诉我……你和他……”王惠将声音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人似的,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是真的吗?”

 

高筱贝一愣,没想到栾云平会莽撞地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向师娘公开两人的关系。

 

高筱贝张了张嘴,一时竟未能发出声音——哪怕师爷刚要赶他走时,他都没有这么紧张。

 

二十三岁的高筱贝独立于时间线之外,今年二十六岁的栾云平却不是。高筱贝重来这四年为的什么?不就为了给栾云平谋一个“好”字嘛。

 

没有了德云社的栾云平还能好吗?

 

答案显见得是否定的。

 

高筱贝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手掌心,勉力张开生涩的喉咙,意图解释:“……都是我、咳——跟他没……”

 

然而王惠和他想的明显不是一件事。

 

王惠认真地忧愁:“现在,毕竟社会主流风气还没那么开放,你俩……嗯,你俩尽量还是低调一点儿吧……”

 

高筱贝又是一愣。

 

就……没想到家长的关,这么容易就过了一半。

 

看出高筱贝眼里的惊讶,王惠叹了一口气:“今天的事,不管怎么说,不管你这么做出于什么目的,最终的结果都是你救了德云社、救了德纲。筱贝,四年前,打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人生在世,谁又能没有苦衷呢?德纲的苦衷就是担子太重。无论最后他做了什么决定,我都希望你不要怨他,孩子,你郭老师也是没办法,他得顾虑这一大家子呢。”

 

王惠一席话说得高筱贝眼眶发热,忙匆匆扭头眨掉一瞬间涌上来的泪意,深呼吸平复情绪:“……您放心,我不会——我怎么可能会怨……郭老师。”

 

前生今世,郭德纲也好,郭麒麟也罢,高筱贝太知道这两位郭家人,是怎么扛着德云社和相声艺术这两杆大旗一路走到底的。

 

郭德纲是趟风冒雪,郭麒麟是披星戴月,爷俩儿各有各的不容易,外人见着的终究只是平常,那更多的,便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即抵江南,纵花团锦簇,也抹不掉郭德纲枉负半生骂名的难堪,也换不回莺莺和张生的西厢好景如故。

 

伤疤终其一生都是伤疤,就算笑对,也改变不了意难平的本质。

 

王惠眼角也有些红,她看了一眼仍紧闭着的书房门,又十分不舍地望住高筱贝——至亲莫过夫妻,王惠多半也能猜到郭德纲的打算。

 

“筱贝啊。”王惠感怀,拍了拍高筱贝的手臂,继续刚刚未尽的话,“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苦衷,但我相信你绝没有恶意——因为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筱贝,无论以后你去了哪里,别忘了,这里总有一群人惦记着你呢。”

 

“谁要去哪啊?”

 

书房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了,当先走出来板着脸的郭德纲,后面跟着笑呵呵的于谦。

 

郭德纲站定,斜着眼睛问高筱贝:“怎么着,你要上哪去啊?”

 

这问话拐带着剧情一起,眼看就要往迷之那个走向发展,高筱贝整个人都有点儿懵,傻乎乎地“啊”一声,下意识接口道:“我……我上大街?”

 

“上大街干嘛去?拜朋友啊?”郭德纲一本正经地说笑话。

 

于谦跟在后头,坚决不让角儿的任何一句话落地:“您这是串活串到《三节拜花巷》了啊!”

 

“那咱今儿原本要演个什么呀师哥!”

 

“嗨,原本要唱的《未央宫》,您在三里屯还没唱过瘾呐?”

 

老哥俩有来有往的,话赶着话,生生把高筱贝和王惠全都给弄愣了。高筱贝“待罪之身”不敢言语,最后还是王董事长一叉腰,一竖眉:“您两位怎么回事啊!”

 

郭德纲胡噜了一把头顶的桃儿,和老搭档对视一眼,笑了:“我们俩啊,刚刚算了一笔账。”

 

“嗯,是。”于谦煞有介事,“算的可明白了。”

 

王惠满目狐疑:“算什么账?”

 

于谦不言语了,高筱贝心又提了起来。

 

四人站在书房门口,一时无话,衬得整栋房子都是静悄悄的。

 

高筱贝脊背挺直,双手贴着裤缝,寒冬腊月里,手心却出了一层的汗,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郭德纲优哉游哉道:“算呐——刘邦该给萧何什么赏?”

 

郭德纲这话是对着高筱贝说的,然而高筱贝提着心还没反应过劲儿,讷讷:“怎么就萧何了……”

 

“笨!”郭德纲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想弹高筱贝的脑瓜崩儿,比划半天,终因身高差未果,最后一巴掌糊高筱贝胳膊肘上,“因为汉初三杰,就数萧何结局最好、陪老刘家的时间最长!”

 

高筱贝睁大眼睛:“郭老师您……”

 

……肯留下我了?

 

郭德纲转头透过窗户望向远处,留给其余三人一个侧影,“等晚上吧,惠儿想着去跟孩子们说一声——也不用全挑明,就捡那有的没的暗示两句,把今天的事都归拢到我身上,也好让大林、三儿、小辫儿他们几个心里有个底,免得日后相处再生了嫌隙。”

 

王惠忙不迭应了,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高筱贝回过神来,激动溢于言表:“谢谢您!”

 

于谦拍拍他的后背:“好好干,啊,爷们儿,你只要不存你郭老师的发票,你郭老师不带亏待你的。”

 

“没您这样的啊,于老师!”郭德纲一句不饶人,“都到家了还砸挂,我看您那天精地华也是欠查税了!”

 

“嗐!天精地华的副总可是您徒弟,您尽找人查去吧!”

 

 

老哥俩儿回书房喝茶去了。临下楼前,王惠悄没声又拉了高筱贝一把,与他耳语道:“刚我们回来的时候,平儿就没进屋,现也不知是不是还在外面,你找找他去。”

 

“这外面还下着雪——”高筱贝一听栾云平可能挨冻,当即等不了了,三步并两步就往楼下冲。王惠忙在身后喊他:“你倒是套个大衣啊!衬衫顶嘛用!”

 

高筱贝随手捞起一楼沙发上,不知谁脱那儿的羽绒服,一阵风似的刮出了门。

 

王惠在楼梯上,看着高筱贝急吼吼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都是傻孩子……”

 

外面雪势比晌午那会儿已小了不少。天阴着,月亮没出头,院门口两盏路灯倒是亮的,照见眼前路是白的,树也是白的,四下里银装素裹一片。

 

高筱贝打楼前楼后绕了一圈,满院雪地上,除了他自己的,便再无其他脚印。最后,他福至心灵一抬头,只见三楼他和栾云平常住的那间卧室窗口,橘黄色的灯光涌出来,一道人影被温暖簇拥着。

 

映着高筱贝的心也暖了。

 

高筱贝急匆匆又跑上楼,几乎是用撞的,推开门。窗边人受惊,含嗔一眼瞪过来:“后面有鬼追你啊!”

 

高筱贝抿着唇,站在门口定定地看了栾云平好一会儿,直看得栾云平都有点儿发毛,浑身不自在地问:“怎么——”

 

“你不想要我给你一个解释吗?”高筱贝终于舍得收回目光,大步流星都进屋里,双手搭上栾云平的肩,和他额头抵着额头,“嗯?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栾云平能够从高筱贝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缩影,呼吸交融,在如小桔灯般柔和而芬芳的室内,近到他们轻而易举就能接一个吻。

 

栾云平喃喃:“问……师父要赶你走吗?”

 

“没有。”

 

栾云平“哦”了一声,把自己整个人埋进高筱贝怀里,揪着他前襟的扣子玩儿。

 

高筱贝摸摸他的头发,低头轻啄他的额角,含混道:“王老师刚说你没和她们一起进屋,我还以为……”

 

“以为我傻不拉几地在外面跪着呐?我有病吗?”栾云平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爷们儿,您未免戏太多了。”

 

“我哪儿舍得。”高筱贝低声笑起来,胸腔震颤,晃红了栾云平的耳廓。

 

栾云平从高筱贝怀里跳出来,双手捂着耳朵,蹿回窗边,猫似的,高傲又得意地给高筱贝展示他的“战利品”:“大林和辫儿在后院藏的柿子,我偷了两个回来。”

 

窗台上摆着两枚深桔色的柿子,冰碴化了一半,果皮晶莹几近透明。栾云平拿手指逐个戳了戳,挺满意,转头问高筱贝:“既然师父不赶你走,那现在吃了啊?”

 

高筱贝失笑,搂着爱人在窗边坐下,“怎么,那如果郭老师赶我走,你就一个人吃俩呀?”

 

“如果师父赶你走,”栾云平侧过身,抬手搂住高筱贝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那就带着路上吃。”

 

“走不走的,你爱我、我爱你这件事又不会变。师父肯留你,固然好;但如果师父就是要赶你走,那我也只好把你送出门,然后晚上回家再见咯。”

 

 

 

待续。

 

有两句话想说。首先,我不是全职写文的,年底了,工作、学习都忙,又有这样那样的事,更新未必如先前那么频繁。大家的喜欢和评论我很感激,但请不要催我好吗,毕竟同人文的本质是用爱发电,我不指着这个吃饭,也没义务每天一定要写多少字、每周一定要更多少章。我写文也是图一乐呵,并不想被人拿鞭子在后面赶。

其次,关于家人去世。老太太走时87,寿终正寝,没遭什么罪,算是喜丧。我原本写了挺多感慨,最后都删了,不说了,人死如灯灭,活人的日子还得继续。

越安青【悄悄发芽】

【全员】芒城的雷击木今天也没有降价(51)

※半灵异的现代修道故事,全员大部分都是人


轻松向,自由散漫OOC


主CP:纬钧、南北、九明,其他出现的朋友基本都是友情向的

友情提示:本章有厨艺展示环节。


(五十一)

邵明明带着一脑子套路来的信息和身后的石凯,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锁上了门。


片刻之后空气中浮现出一个唐九洲。


“快快快过来。”邵明明赶紧招呼他,“我们来对一下讯息!”


三个小脑袋于是凑在了一起。


邵明明率先开腔:“我找那个小瑾聊过了,虽然她没透露太多,但是确实可以感受到她现在应该是在恋爱状态,或者说是暧昧期当中的,这小细节可太多了,我就不跟你们多说了,反正你们...

※半灵异的现代修道故事,全员大部分都是人


轻松向,自由散漫OOC


主CP:纬钧、南北、九明,其他出现的朋友基本都是友情向的

友情提示:本章有厨艺展示环节。





(五十一)

邵明明带着一脑子套路来的信息和身后的石凯,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锁上了门。


片刻之后空气中浮现出一个唐九洲。


“快快快过来。”邵明明赶紧招呼他,“我们来对一下讯息!”


三个小脑袋于是凑在了一起。


邵明明率先开腔:“我找那个小瑾聊过了,虽然她没透露太多,但是确实可以感受到她现在应该是在恋爱状态,或者说是暧昧期当中的,这小细节可太多了,我就不跟你们多说了,反正你们相信我的结论就行。”


石凯在旁边拼命点头,反正他是一点儿没察觉出来,但是邵明明既然这么说了,他就表示赞同。


唐九洲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了石凯一眼,但是现在场上是两票领先,他很识相地没有多说话。


邵明明看了一眼唐九洲:“你这边呢?”


唐九洲点了点头,退开了三步远,在另外两人疑惑的目光里,开始了表演。


他拿出手机,举起来,做出一个正在和人视频聊天的姿态,摇头晃脑道:“宝宝啊~吃过饭了没啊?哦吃过啦,那想我了没啊?哎呀,我忙着拍戏,这破地方哪有什么好玩的呀,你就别来了啊,爱你哦么么哒~”


他噘嘴亲完了空气,唰地一转身,换了一个表情,依旧是在和人视频,但却刻意压低了声音:“怎么了宝贝?想我了?呵呵……不然这样吧,晚上到我房间来对戏?正好明天我们也有对手戏要拍,提前演练一下,好不好?”


唐九洲放下了手,绝望吐槽:“你们知道吗!我就这么看了一下午!聊完这个聊那个!聊完视频聊语音,聊语音的同时打字还能聊一个!天呐!我都没见过这样的!”


邵明明敲了敲桌子:“重点!重点!唐九洲你别那么多戏!”


唐九洲哦了一声,干巴巴地回答:“那他可真的脚踏十八条船了,光这个剧组里就好几个暧昧对象,我对了对通告单上的名字,那女鬼姐姐大概说的没错,这就是个渣男。”


石凯叹了口气:“现在证实了这件事之后,最重要的,还是我们准备怎么办。”


他从小学的是怎么对付恶鬼,对人心浮沉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此时竟觉得有些束手无措。


唐九洲低头想了一想,说:“要不然我透明了去套他麻袋打一顿,警告他以后不许和剧组里的女孩子来往吧。”


“治标不治本。”邵明明面无表情,“我决定,让他社会性死亡。”

 






晚饭四个人吃,口味齐思钧大致都摸清了,哼着歌熟练地在厨房翻找合适的食材来配晚餐的食谱。


周峻纬在旁边熟练地处理他的牛排。


“这个也切掉那个也切掉吗?”齐思钧眨眨眼睛,觉得有些浪费。


小周弟弟拿着刀切着边角:“筋膜和边角都要去掉,整形好了之后会比较好煎。”


齐思钧蹭过来:“边角料可以给我吗?”


周峻纬歪了歪头:?


齐思钧嘿嘿一笑说:“就不拿去给Timo加餐了吧,我想用来炒洋葱。”


周峻纬想了一想:“要不要我多切一点给你?”


对面的人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别别别,这么贵的,你还是好好做牛排,我就要点边角料就够了。”


于是片刻之后,周峻纬初步处理好了手里的牛排,齐思钧也心满意足地带着一盘子边角料走了。


他切洋葱的方式很独特,既不是泡在水里切,也不是戴护目镜。


齐思钧摆好了砧板,摆好了洋葱,还握好了刀,然后吸了一口气,放出一小团灵火,漂浮在洋葱上方,向下散发出的热度,冲开了洋葱的刺鼻气味,尽量不让它们影响到齐思钧的口鼻呼吸。


齐老师开始飞快地切洋葱了。


周峻纬路过,无语了一阵,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威胁洋葱呢……”


齐思钧:“啊?”


他刀工熟练,已经飞快切完了半颗洋葱,换了另外半颗来切,然后把切好的配菜都整齐地码在盘子里,才收回了灵火,能好好呼吸了。


由于今晚的主要肉菜是周峻纬正在准备的牛排,所以齐思钧盘算着自己不用做什么硬菜,这边已经准备好了牛肉炒洋葱,另外还可以再做个脆皮豆腐,蒜蓉茄子,做个凉拌鸡丝,汤就做个三鲜菌菇汤,想想应该也差不多?


想到这里,他先去把汤熬上了,用热油和姜片逼出香味后放入撕好的菌菇翻炒,放一点点盐提鲜,就可以加入温水小火熬煮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做完其他的菜还是绰绰有余的。


其他的几个菜都方便,茄子他准备用蒸烤箱先蒸熟,备菜的时候想了一会儿,又加了一道虾仁蒸蛋一并进了蒸烤箱。


齐思钧想,我这样真是太不好了,在峻纬家做起菜来怎么可以这么大手大脚的。


一边又想,没事没事,我们家也是大冰箱了,以后也塞满新鲜食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在吃上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周峻纬在旁边看了看,塞了几个盘子进去,说是预热着,一会儿盛牛排用。


齐思钧看了看,决定先煮鸡胸肉,方便一会儿放凉了再拌,接着做脆皮豆腐。


没一会儿,旁边灶台就被周峻纬占了,他起了个煎锅,拿了个煎炸专用的大夹子,往里头放了黄油,融化后又加了蒜瓣增香,之后才小心地放入了金贵的牛排。


齐思钧大致备好了自己的菜,趴在他肩上看得目不转睛的,然后小声说:“我这样是不是太妨碍你了。”


周峻纬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笑着答话:“怎么会,煎个牛排又不需要颠锅,我都没什么特别大的动作。”


于是齐思钧继续心安理得地趴着了。


客厅里蒲熠星磕磕绊绊地在跟郭文韬一起打游戏。


真是太感人了,郭文韬开局的时候,还信誓旦旦一定带你吃鸡。


更感人的是,蒲熠星居然也是能对此毫无犹豫就夸得出口的。


打了几局,终于顺利吃到了鸡,蒲熠星放下手机开始吹捧郭文韬最后一枪爆头的操作。


郭文韬捂住了脸:“你还是别说了……”


蒲熠星听话地闭嘴了。


郭文韬往他身上一靠,嘟囔了一句:“有点儿饿了。”


其实这一天没太大的体力消耗,但郭文韬体质特殊,随时游走在他经络中的雷系灵力又平白增加了一部分消耗,因此他还是特别容易饿。


蒲熠星从芥子空间掏出一颗奶糖,剥开了塞他嘴里:“再等一会儿哦韬韬,马上就可以开饭啦,不然被小齐抓到我又偷偷给你吃零食,我又要挨骂了。”


听着他这心有余悸的发言,郭文韬嚼着奶糖,扑哧一下笑了。


好在没一会儿,齐思钧就端着菜出来摆放,并且大声嚷嚷着:“开饭啦!”招呼着他们上桌。


周峻纬的牛排也顺利上桌,本身牛排肉质极好,是可以做三分的,但终究怕他们吃不惯,还是做了五分熟。


酱汁选的是最常见的黑胡椒汁,也不容易触及郭文韬的过敏领域。


蒲熠星熟练地用刀叉切开牛排,尝了一块,夸赞道:“肉质不错,火候也好。”


齐思钧对牛排没什么研究,但还是吃得满心欢喜,毕竟这一盘除了很贵,也真的很好吃嘛!


在齐思钧做的菜里,今天郭文韬意外地喜欢脆皮豆腐和虾仁蒸蛋,菌菇汤也是喝了两碗。


齐思钧咬着筷子看他频频落筷,想着这几道菜最近可以多做做。

 






晚饭后郭文韬松了松筋骨,难得在周峻纬在场的情况下去帮齐思钧一起收拾碗筷了。


蒲熠星倒是蠢蠢欲动也想帮忙,被齐老师拒之门外。


“行了阿蒲……心领了心领了……”


齐思钧心想,你在家里摔了碗也就罢了,就别来摔人家峻纬家的碗了吧?


蒲熠星只好一个人无聊地坐在外头沙发上,手机上啪啪啪地打字,在跟刘小怂聊天。


虽然嘴上说得无情,但蒲熠星还是找人给刘小怂准备了五星级酒店的套间,怂哥现在已经洗过了澡,快乐地化作原身在房间里打滚了。


跟刘小怂瞎扯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郭文韬洗好了碗,出来准备跟他回家。


原本齐思钧还想着留他们下来一起到游戏室玩会儿呢,但郭文韬拒绝了:“不啦,我要跟阿蒲回家玩游戏了。”


蒲熠星内心一喜,面上还是维持端庄,点了点头:“嗯,我们就先走了。”


齐思钧有些惋惜,但是周峻纬家宽敞的游戏室飞快地清扫了他这般情绪,转化为兴奋。


“PS4!Xbox!Swith!”齐老师兴奋地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啊你连健身环都买了吗!”


周峻纬耸耸肩:“还是我姐送的。”


齐思钧撇嘴:“哼,我也好想要个姐姐啊……”


兴奋完了之后,两个人在柔软的地毯上席地而坐,准备挑选游戏。


周峻纬想了想,调到一款自己有所记忆的,问他:“老齐,玩不玩这个?”


“胡闹厨房?”齐思钧看了看游戏标题,“可以啊。”


“这个游戏又叫分手厨房。”周峻纬望着他笑,“据说好多情侣一起玩这个游戏都玩到快分手的地步,因为真的超容易吵架的。你说我们也会分手吗?”


“啊?”齐思钧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我脾气那么好!怎么会玩个游戏就跟人分手,不会的!”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


周峻纬笑得露出一颗小虎牙:“好呀,那我们就来玩这个吧!”


十五分钟后,齐思钧暴躁的声音响起:“周峻纬!番茄!那边!番茄!!!洋葱!你认得洋葱吗!晚饭吃的那个!我靠洗碗啊!没盘子啦!你在干嘛!”


以及周峻纬可怜兮兮的声音:“老齐,说好不分手的……”

 





等回了家,蒲熠星先把郭文韬赶去洗澡了,然后飞快地从自己的芥子空间翻出许久不用了的老外星人,检查了一下没有太大的问题才松了口气。


他给从不玩电脑游戏的郭文韬注册了一个新的Steam账号,然后把电脑往洗完澡的人面前一推:“韬韬,你看到什么想玩的游戏就自己下,我先去洗个澡再来。”


郭文韬乖乖地接过了手提电脑,窝到了床上:“我看看哦……”


而蒲熠星没想到的是,等他洗完澡回来,郭文韬已经下载完毕并且打开了——港诡实录。


已经半个人都爬上了床的蒲熠星缓缓后退:“我去给你倒杯水……”


然而郭文韬的动作比他更快,他长臂一伸,准确地扣住了蒲熠星的腰,然后唰地把他整个人都拖到了自己怀里来抱好。


蒲熠星:?


差点忘了,这也是个怪力选手。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牢牢地锁在郭文韬怀里,跟熟悉的嘉慧姐姐面对面了。


蒲熠星生无可恋。


郭文韬挺直了背,以显示自己真的比蒲熠星还是要高一点的,然后软着声音道:“怂哥说这个很吓人的,你陪我一起玩嘛。”


蒲熠星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郭文韬是真没觉得这有什么吓人的,但他不熟悉这类游戏,经常莫名其妙原地打转找不到路,或者跑得慢了被女鬼贴脸。


他扁了扁嘴,又一次在BGM消失的下一秒就飞快地钻出了柜子,开始继续找线索。


蒲熠星倒想丢人就丢人吧,我能不能闭上眼睛,但是一会儿就会有郭文韬委屈兮兮的声音响起:“阿蒲……这个在哪里呀?我怎么都找不到。”


他就还是得睁开眼睛,给他的韬韬帮忙。


但就这么玩了一会儿,郭文韬察觉到怀里的蒲熠星可能是真的害怕,而不是刘小怂在骗他,因为每次女鬼一出现,蒲熠星身上就会一阵紧绷。


蒲熠星在脑子里计算第一章节打完还需要多久,却见郭文韬突然点击了退出游戏。


“韬韬,不玩了吗?”


“不玩了,反正也不是很吓人,而且感觉要好久才能打完啊,我想玩怂哥给我推荐的那个人类一败涂地,在哪里啊?”


蒲熠星松了一口气,带着郭文韬握着鼠标的手找到了对应的游戏。


只是这款游戏的操作也不简单,蒲熠星缩在郭文韬怀里,手把手地教他操作通关新手教学。


然后就感觉到,背后的郭文韬整个人都随着屏幕里白色小人儿的动作一起用力。


“韬韬……这不是个体感游戏哦。”


其实他是想爬出去,到郭文韬身后握着他的手教学的,但是总觉得过于刻意,只好继续维持了现在的状态。


“对韬韬,抓住绳子!漂亮!”


新手教学终于结束了。


蒲熠星松懈下来,他往后仰躺在郭文韬的肩膀上,抬着眼睛看他:“对了,你明天要不要陪我去选七夕的衣服啊?男~朋~友~?”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叫他。


郭文韬被他逗得嘿嘿直笑,然后侧过脑袋蹭了蹭他的头发,说:“好啊,女朋友。”

 

 

tbc.

 

 

睡不太着,就写完了更新。

但是希望你们还是睡醒了才看到它~

晚安好梦


vento夏

【云次方/嘎龙/ABO】年年 [十二]

少年踏上过去的旅途。

【预警!!!!】

狗血,ABO私设,AU!架空!

不上升真人,虚构,没有冒犯任何人的意思。

时间在声入人心结束九年多后。

希望这是个温暖的故事。

08

郑重学素描的地方在一座独栋的三层小院里,是老师的家,一层打通做画室,二三层起居,时常听见老师的女儿在楼上弹古筝的声音,隐隐传过来,透过楼板跃过窗口,让铅笔的粉尘好像都跳动起来。画室里艺考的学生多,大多都集中在大客厅散落成一个圈,客厅旁边留了两个小房间做储藏室和卫生间,郑重这个兴趣班成员最开始就是在小贮藏室里开始画立方体,一个还上小学的男孩似乎是老师亲戚家的孩子,与他同在这里,没学多久就像窗外的小鸟一样轻快的飞...

少年踏上过去的旅途。

【预警!!!!】

狗血,ABO私设,AU!架空!

不上升真人,虚构,没有冒犯任何人的意思。

时间在声入人心结束九年多后。

希望这是个温暖的故事。


08

郑重学素描的地方在一座独栋的三层小院里,是老师的家,一层打通做画室,二三层起居,时常听见老师的女儿在楼上弹古筝的声音,隐隐传过来,透过楼板跃过窗口,让铅笔的粉尘好像都跳动起来。画室里艺考的学生多,大多都集中在大客厅散落成一个圈,客厅旁边留了两个小房间做储藏室和卫生间,郑重这个兴趣班成员最开始就是在小贮藏室里开始画立方体,一个还上小学的男孩似乎是老师亲戚家的孩子,与他同在这里,没学多久就像窗外的小鸟一样轻快的飞走了。自此他就也转到大客厅里和高中的孩子们作伴,开始画静物。



雨天半价的奶茶被提在手上,郑重撑着伞推开垂着攀援植物的铁门,带着一身潮湿的风雨,走进小院里。他不善于和同龄的孩子们打交道,画画吃饭大多独来独往,时常嘴角向下,并不露出微笑的样子。可他长得很好看,高高瘦瘦的身影,宽松外套的衣角敛着年轻人的意气和忧郁,这正是最吸引同龄的姑娘们的。少年收了伞,跨过屋子里挤挤挨挨的小马扎,到自己的小角落里,他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按部就班,老师也不拘束他,已经开始尝试着画色彩,画笔没用几次毛就秃噜了,他坐在小板凳上,长腿可怜兮兮地蜷缩着,在小红桶里把画笔洗干净捋顺毛。

一个小姑娘像一朵轻飘飘的花一样坐到他身边,探头看见他在洗笔,搭话说,你下次别买这种,质量不好的,有一个牌子的比较好。

少年动作顿了顿,点点头是应了,低声说我听过呀,可是那个好像一只笔就很贵了。

听见他搭茬,另外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也围过来,还好啊还好啊,你去美院后门巷子里那家买,老板很好的,颜料也能在那里买齐。

郑重就掏出手机记下他们说的店,但打算过段时间再去,说着我刚学画色彩,可以先不用太好的笔。他是过过艰辛日子的孩子,身后曾一无所有没有依仗,对金钱和得失都过分敏感,他自己也是清楚的,在沉默的思量后隐藏自己的不同之处,本是毫不在意的,只唯恐让别人伤心。

跟郑重聊天的孩子们不再就画笔说些什么,转而好奇地询问他的学校和年纪,这反而更难回答,磕磕绊绊地捡着能说的说,最后反而显得越发神秘和隐瞒,可是他并不如同想象般的冷僻,这让女孩们一直跟他聊到了上课前。她们开朗又率真,告诉他周围有哪里吃午饭好吃的地方,还劝他画色彩时最好去买一次性的鞋套套脚上别弄脏了几千块的球鞋。

郑重咣当一脚踹翻了画板。

那天没有鞋套的他画的小心而颤抖。



那天刚好是阿云嘎来接他。

郑重刚出来就看到雨后的小院里,阿云嘎正和老师在门口聊天,他惦着脚尖绕过小院中的水坑,自觉从未走过这样小心翼翼的步伐。回家的路上,阿云嘎边开车边兴奋地跟他说,老师夸他很有天分,郑重嗯嗯两声,不好意思跟他说老师可能只是为了让他在那多学两年。


阿云嘎从个巡工作中抽出假期,飞回长沙,也带回来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像一列小蚂蚁爬进小朋友的房间里,整齐而奇妙地排成一个卡通的问号。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把平板砸到自己脑袋上的郑重揉着鼻子仰头爬起来,亮起的屏幕上闪过十几年前的一个唱段,久远到他出生前的时代。

声入人心在十年中陆续制作了四季,从美声歌剧音乐剧的范围逐渐延伸到古典音乐小众音乐等,正如baby老师说的那样,他们在做中国音乐历史上很牛逼的一件事。更多优秀的演员和音乐人被发掘并且向观众展现了他们的歌声和对自己钟爱事业的坚持与热情,声入人心,然后在第八年时制作人宣布第四季将是收官一季,这个节目随着一千四百平的演播室的拆除,落下一个句点。那时候对第一季成员的关注已经消退了很多,阿云嘎在这几年里兢兢业业,践行他要带来的好作品的承诺,支持者不多不少也足够稳固,他不再被年轻粉丝追到飞机上,音乐剧依旧有天南海北的观众来赴约。很多新的年轻观众不会再回顾这个节目开始的乐章,但这没关系,所有的盛大都会落幕,可交汇的时光在回忆里闪闪发光,时至今日。我们曾一同唱歌,友谊天长地久,遥遥地歌颂着些什么。声音传到所能达到的地方,过去的时光踏着歌声迎面而来,晃过纷乱的不同命运的十年,把各自照耀的一束束光聚集到越来越近的同一光点上。

“凯哥让我来叫你。”阿云嘎对郑云龙说:“蔡蔡跟他打小报告啦,知道你在长沙后都说要让你来,说三十六个人能来的都得来”


而后成年人们在晚饭热辣的油荤和啤酒的透冷中聊起声入人心录制的三个月,琦琦和川子房间里永远续杯的歌声唱和,四个小朋友冒冒失失地从化妆间窜过,王凯挨个敲他们房门喊人去隔壁商场吃饭,大巴车上昏昏欲睡着穿过长沙城去往湖南台的演播厅,跟节目组商量选曲时拿出的音乐剧歌曲谱子散落了一地,这竟然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郑重戴着手套剥虾,喧闹的饭店里吃的很认真,他是他们的听众,抬眼间是干净的张望。小朋友对父辈的事情不是不好奇的,他在逐渐不再被人使用的数个网络社交软件中找到碎片化的残存信息,未被清除的视频存在手机里,未被封存的账号的内容逐条看过,数年没有回复的帖子点开一点点下滑,虚拟的网络世界里容易留下痕迹也容易丢失它的地址,从此只化作虚拟的0和1隐藏在巨大的信息洪流中,电子数据闪烁着蓝光一条条交织在深夜的少年身边,怎么去理解失去链接的图片后的影子,怎么在只有即时能理解到的一些玩笑中找到他们的趣味,这太难啦,大多数年轻孩子更愿意关注自己,可他却对过去迷一般的心怀探索,向汹涌的时间洪流逆流而去。这静悄悄的,不打扰任何人,阿云嘎曾有一段时间对他有着沉迷电子设备的担心,没过多久又自我说服般地不再总偷偷皱眉看他。深夜不睡觉打游戏的人有资格说话吗,因为郑云龙是这么说的。这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和他们正交谈的故事发生在相同的时间点,交错的笑容和眼神中闪回过往细小片段,有时他们向郑重解释,哎呀这个叫蔡蔡的小孩当时还在上学呢,高音唱的太漂亮了,这个叔叔是李琦,人特别好,我们现在也是特别好的朋友,一起打游戏的是马佳,在北京呢,可有意思了。郑重抿着嘴唇笑,也不说话,他才不说他知道,年轻人自认心中一片沙漠,想有天种出树林了再让他们听听风声回响。



09

天气稍微凉一点的晚上,郑重出去夜跑,沿着湘江边,线性的滨江公园绿化都做得很好了,他有一条自己摸索出来的人少的夜跑路线,避开游人众多的地区,踏着耐心的步伐,跑过城市的大街小巷。能跑多远跑多远,回程不再跑,坐公交揣着手机听歌,夜色在窗外晃过,零星几个人的公交车上,常常就睡着了。郑云龙给他打电话,铃声把小孩惊得手机差点掉在地上,然后发现自己昏昏沉沉到了哪里。郑重自己一个人夜跑,郑云龙除非必要不爱跑步,阿云嘎喜欢在早上跑,郑重知道别人喜欢什么,他并不像大部分身在理所应当的孩子一样,对一些事视若无睹,他肯定是很清楚的,揣着钥匙就出门了,跑进长沙的夜色中。两个家长被关在房门后,从繁重工作中抽空回长沙的阿云嘎有点眼巴巴地瞅着,回过头问郑云龙,你说他为什么不叫我。

郑云龙陷在沙发里睡眼朦胧,双云社的模式翻上来,眼一闭就瞎说,嫌你跑不动。阿云嘎气得眼都睁大了,过来揪他,你看看咱俩谁才是跑不动的哪一个?



郑重就这样跑过拖着暑气尾巴的九月,跑过阿云嘎个巡开票的十月,跑过郑云龙儿童音乐剧演出的十一月,他的生活不再寻求生存的必须,转而渗透飘忽的犹如日常低语一般的歌声。他第一次现场看了音乐剧,郑云龙拿了赠陪票他看引进的致埃文汉森,到他的儿童音乐剧首演场时,阿云嘎拿着工作证带他坐在剧场里。小朋友们很多,陪同而来的大人们也很有趣,有人在返场时喊郑云龙的名字,郑重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被兔子似的阿云嘎蒙头拖走了,他被观众认出来了。阿云嘎让他去看看SD,郑重在演职人员的出口等待,手上缠着他在大厅挑挑拣拣买的周边手环,太多只到他腰的小朋友戴了,还会发光,搞得他都不好意思露出来了。郑云龙和其他演员从剧院里出来了,有小朋友要和狮子先生合影,郑云龙就蹲下来揽住小朋友的背,对着镜头微笑。还有一些妈妈,很熟练地捞出笔让他签票,还调侃他八百年终于出来SD一次。郑重隔着人群看过去,郑云龙的妆只是简单卸了一下,和他在家里的样子相差很大。工作票也是票,最后郑云龙给他的票也签了个名,想了半天,写的是郑重的名字。金色的笔迹最后一点拉得很长,像是可以延伸到某个远方。

当郑重穿上厚外套,时间跑到十二月时,他们的房子来了一位客人。

蔡程昱拖着箱子来到他们的房子里,第一句就是,哥,来个果盘吧。他其实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佬了,硬生生踏出了一条他自己选择的路,开了国内人数最多的音乐会,也获得了业内的奖项和赞誉。压力抵住了少年人飞扬的傲骨,生生变了形状成为一双锋利的翅膀,他有时悄悄回头捏捏出发的那个梦,在更前方背影的阴影里还做个二十岁的小朋友。来个果盘——一天到晚还是吃个不停。蔡程昱就这样坦然自若地住了下来,伴随着苏打水味儿的信息素味道,每天清早叉着腰在阳台练声,完了就在屋里打转。邻居的小夫妻出差,托了一条狗给他们照顾,于是蔡程昱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成了牵着这只小柯基出门遛弯,顺便给郑云龙带颗买菜时忘记买的葱,帮阿云嘎取寄到快递箱的面膜。郑重最近天天裹着大棉袄出门跟画室的朋友们凑街头涂鸦的热闹,画了几天的稿给一个井盖喷上了皮卡丘,蔡程昱就抱着狗子站在他身边,数年过去了,这只电气老鼠远比他们保持了恒久的知名度,谁知道这能不能叫经典永流传呀,温暖的可爱的梦拥抱好多孩子,孩子成了大人,大人又织梦放进长长的闪光的时间河流里,飘落到狗狗的前爪上,未干的漆上啪嗒形成了一个狗爪印,两个人骑着共享单车上气不接下气把狗送进宠物医院剪毛,路上还得死死搂住狗嘴巴不让他舔自己。医生小姐姐认出了蔡程昱,给狗子处理好以后还送了一套糖果色的小衣服保暖,在进行了握手签名合照全套流程后小姐姐泪洒办公室,呜地一声哭嚎说我从来没有抽中过签名号,八百里加急被叫来的她老公打开了带来的铁盒子,一沓票最早从六年前就有了,他好嫌弃又有点温柔地看着小姐姐,说,蔡老师您给都签了要不?我老婆能给您表演军中女郎的意大利文背诵。

不了不了,可以但没必要,再见,勿念。

郑重在和郑云龙阿云嘎出门时有时也会遇到他们粉丝或者说观众,本来见怪不怪,看到厚厚一沓音乐会票终于抱着狗傻乎乎张开了嘴。


你能给我留票吗?回去的路上,长沙湿冷的蒙蒙雾气里,郑重问蔡程昱。

你刷脸进去啊!

蔡程昱搂着小朋友的肩膀,他俩你撞我我挤你走不好直线,一件白色大衣和一件黑色外套的身影慢慢走上了坡道,衣服后面其实都蹭上了油漆,只不过两个人都没发现,像两个小动物的尾巴,在寒冷中依偎着摇摇晃晃,谁也想不到一个小时会有一起蹲在洗手间搓衣服的凄惨光景。

你就这个脸,谁都会放你进去的哈哈哈哈,蔡程昱搂着糖纸狗子握着它的前爪挥爪,极力诱惑着郑重,至于我的独唱音乐会,他得意的哼哼,你得上网买票。

郑重加快脚步想要抛离这个因为粉丝嘚瑟得不行的人,狗子被蔡程昱放到地面上,汪汪地追上来,对方的声音也追上来,是每天早上啊啊练声吵死人的那个声音,哎呀给你留票给你留,那我们梅溪湖的音乐会你也来看嘛,明天就去排练下周就演出啦,不说再见十周年纪念演唱会啊,终极无敌豪华搅和盛会啊!!


如节目结束后那样,经几位年长的成员牵头,声入人心第一季的成员在十周年的冬天,也将要拥有一个梅溪湖旁的音乐会。

冬日如约而至了。


TBC


这章没什么云次方,这章是梅溪湖,哈哈

下章开始写过去两个人的事~

_star热爱生活呀巴扎嘿
36碗端不过来,先端18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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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岑岑岑寂

【庄季/凌李】公安局里来了一窝猫

梗来自于江苏常熟那个警察叔叔们就了69只猫的新闻

可能更像个季白和李熏然的日常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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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白销假回局里的时候发现局里的气氛和他平时回来的时候不太一样。虽然他也不怎么请假,但是要案办完之后还是会被强行放个一两天,缓解一下。

季队长号称季怼怼,铁面队长。每次他销假回来,局里一定安静如鸡,年轻小警员们恨不得自己能忙的飞起来。

但是今天,季白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以李熏然为首的老警员带头嬉皮笑脸。

“干嘛呢?”季白清了清嗓子,刚抬脚往屋里走,就听见他...

梗来自于江苏常熟那个警察叔叔们就了69只猫的新闻

可能更像个季白和李熏然的日常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

 

季白销假回局里的时候发现局里的气氛和他平时回来的时候不太一样。虽然他也不怎么请假,但是要案办完之后还是会被强行放个一两天,缓解一下。

季队长号称季怼怼,铁面队长。每次他销假回来,局里一定安静如鸡,年轻小警员们恨不得自己能忙的飞起来。

但是今天,季白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以李熏然为首的老警员带头嬉皮笑脸。

“干嘛呢?”季白清了清嗓子,刚抬脚往屋里走,就听见他的办公室里:“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嗯?”上挑的后尾音吓得李熏然差点来了个稍息立正。

“三哥,那个,昨天端了的那个团伙,他们仓库里的。”小李警官抓抓头发蹭蹭脚后跟,他本以为季白还要再过两天才回来,才会想到把大猫笼子放到季白的单间办公室里,暖和地又大,门一关,也不会有人争相恐后的凑到猫笼子前面——废话,谁会没事乐得往季队长的办公室跑?

“恩。”季白点点头,点着脚尖勉强蹭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放下包,示意李熏然继续。

小李警官的大圆眼睛都要眨巴瞎了,但在同事面前又不能太怂,他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小年轻们赶紧回去工作,然后收获了一批敬佩的目光——敢一个人在季队长生气的时候留在他的办公室里,太有勇气了。

然而……“三哥,三哥你看不能也不能见死不救啊,这么多猫,那是多少条生命啊,我们得找到能领养他们的人,你说是不是?”李熏然开始不要脸的央求配以撒娇。

季白按了电脑的开关,扫了一眼手机,听到李熏然把话说完,点点头:“有道理。”一看就很通情达理。

“但是,熏然,你家老凌不让你养猫也请你不要蹭着机会跟警局撸猫好吗?”

李熏然燃起的小希望被闷头按在水里,熄灭的无声无息。

“和保护组织联系了吗?”季白给庄恕发了个消息告诉他自己到警局了。

“发了。他们说不接受这么多猫。”

“动物救助那边呢?”季白皱了皱眉,看着李熏然诚实的大眼睛。

李熏然摇了摇头:“也发了。”

“去找小张发个微博吧,领养的。顺便的,你去问问凌院长他们单位小姑娘有没有要猫的。我去问问启平他们。”季白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拿起了私人手机。

李熏然赶紧应‘好’,急急忙忙的就往外跑,不一会儿揣着自己的手机又回来了。

“干嘛?”季白发着微信,刚好开了猫笼子拎出一只小黑猫顺着背毛——真的非常解压。

李熏然那大眼睛里全是审犯人时候狡诈,闷声作大死。等过了一段时间,季白抬眼看李熏然的时候才发现丫在干什么。

“李熏然,把你视频给我删了!你敢发网上我就弄死你!我就让老庄烦死你们家老凌!”

声音太大了,吓得一屋子猫开始“喵喵喵”,李熏然早就趁乱窜出去了。

 

庄恕下了手术在办公室里刷微博,看到季白他们警局的微博,用内部的聊天软件敲了敲凌远:看三儿他们微博了吗?

凌远给庄恕亲身演绎了一遍什么叫中国好院长,等到庄恕快下班了,凌远才回了消息:才开完会,我看看。

庄恕又等了几分钟,看到屏幕上又有新消息:刚才熏然问我咱们医院有没有人想要,你也问问。我去接他。

庄恕一脸微笑表情的关了电脑,拿起车钥匙准备顺道接一趟季白。

 

等到俩人回家之后,季白盘腿坐在沙发上养他的青蛙儿子,这还是李熏然下午推荐给他的。庄恕任劳任怨与厨房为家,食材为伴。庄恕愉快的做着饭,突然扭头朝着客厅喊:“三儿。”

季白看着他家青蛙儿子在家吃饭,想着这么佛系的游戏也不需要什么注意力,趿拉着拖鞋就蹭到厨房门口。

“你想不想养只猫?”庄恕一边掂着锅一边问,菜和油相碰的刺啦声顿时响起,火光映的厨房一片暖意。

季白抄着手斜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家老庄在厨房里勤勤恳恳,嘴里也没憋出个一二三的好话:“你看我办公室嫉妒?”

他们警局下午听着局长一顿叽里呱啦,刚决定把早上季白薅出来的那只小黑猫留下当镇局之宝。庄恕来接他的时候刚好看到小猫踩着小奶步歪歪扭扭的在季白桌子上练走路。

庄恕但笑不语,他实在觉得季白和猫很配,但说出来估计要挨一顿打。

季白也没再往下接茬,庄恕以为他把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警局两大美男出卖色相,季白迫于无奈,局长告诉他这群猫两个礼拜内不弄走,它们就永远住在季白办公室了,李熏然是万分不舍,猫走了他就没地撸猫了,再加上赵寒活像妇女之友,薄靳言不时出现惊得一众小姑娘尖叫连连……总之最后结果是好的,一大屋子猫,全被领走了,除了一只橘猫是给阿诚哥留的,一只三花是给赵启平留的,一只大白猫是给凌远留的——这个季白没敢告诉李熏然,怕他开心的晕过去没人敢给他做人工呼吸,还有一只是黄白色的中华田园猫,季白给自己留的。

当天晚上,凌远来领走了大白猫和几乎以身相赠的李熏然,谭总百忙之中替还在值班的小赵医生领走了三花,阿诚哥自己来端走了尚且瘦小的橘猫大爷,季白拍了拍手,又拍了拍从值班室窜过来的小黑猫,拎着自己买的猫箱往停车场晃。

看见庄恕那辆二了吧唧的路虎,季白笑着抬抬手:“老庄,给你带回来的小闺女。”

自此,小闺女就成了季白的心头爱,庄教授大概悔不当初吧。


庄季的后续:(只是和猫有关而已)

http://cenji-star.lofter.com/post/1d0c9c68_12766fc0


君印-

【千恩】我们结婚吧 (1)

罪与罚思路有点不清晰,为了让内容更加丰富,所以要重新构思……这个工程大的……

哭唧唧

然后!开一篇新坑!!!
综艺坑!!模仿韩国的我们结婚吧!!算试一试水,看看效果(๑•̀ㅂ•́)و✧
要是不行,再说23333

文跟现实是有一定差距的,所以请不要代入太多!!
能让你们喜欢是我最大的满足!谢谢各位宝宝~~~(ฅ>ω<*ฅ)

我们结婚吧

王如瞳×郑有恩

PD:导演
VJ:跟拍摄像
主持人:在镜头外看着主角的相处模式,时不时发出自己的看法。
下车:结束录制。
全篇对话

主持人1:“这次我们结婚吧迎来史上最强策划!”
主持人2:“这次我们的假想cp可是分部了没个阶层的出名人物呢。...

罪与罚思路有点不清晰,为了让内容更加丰富,所以要重新构思……这个工程大的……

哭唧唧

然后!开一篇新坑!!!
综艺坑!!模仿韩国的我们结婚吧!!算试一试水,看看效果(๑•̀ㅂ•́)و✧
要是不行,再说23333

文跟现实是有一定差距的,所以请不要代入太多!!
能让你们喜欢是我最大的满足!谢谢各位宝宝~~~(ฅ>ω<*ฅ)





我们结婚吧

王如瞳×郑有恩

PD:导演
VJ:跟拍摄像
主持人:在镜头外看着主角的相处模式,时不时发出自己的看法。
下车:结束录制。
全篇对话

主持人1:“这次我们结婚吧迎来史上最强策划!”
主持人2:“这次我们的假想cp可是分部了没个阶层的出名人物呢。”
主持人1:“这次我们来看看有哪几对cp吧!”

镜头一转,来到隆重的演奏厅。
世界著名的西洋乐团在台上演奏着,清冽明媚的声音徘徊在大厅上空。

主持人2:“哇!这次居然是表演艺术家要来参加我们节目吗?是谁啊?!!好期待啊!!”

镜头一转,来到后台,我们找到了挂着郑有恩字眼的休息室,开门进去。
穿着黑色吊带连衣裙的郑有恩对着镜子解下被竖起来的黑发,郑有恩起身接过PD递过来的提示卡。

郑有恩,今年23岁,世界著名西洋乐乐团首席小提琴手。《闪光少女》中的小提琴首席就是仿照这郑有恩所写!为人谦虚有礼,但是说话毒舌。在西洋乐是冉冉高升的明月!此次参加我们结婚吧是节目重大嘉宾!!!

郑有恩低头看提示卡:“你与那人相识五年,从一开始的拔刃张弩到后面的互相欣赏。不同的身份,相同的工作。伸手抓住自己的爱情,明天早上9点,让我们在我们爱的小屋见面。”

PD:“郑小姐猜得出是谁吗?”
郑有恩收起提示卡摇摇头:“要是只有不同身份和相同工作这句话的话,我大概会猜是王文学长。但是我跟学长没有拔刃张弩过啊……”

主持人1:“看样子郑有恩还是蛮苦恼的。”
主持人2:“啊啊啊!!好期待跟郑有恩配对的是谁啊!!!我家首席!!”

PD:“对于明天的见面紧张吗?”
郑有恩抬手把脸旁的碎发抚到耳后,点头:“当然紧张啦!因为我是不会跟别人相处的,我就是怕对方受不了我。”

主持人1:看来首席的顾虑很多啊。
主持人2:首席!!我永远爱你!!

第二天一早,这个郑有恩跟他cp爱的小屋发出‘咔哒’开门的声音。
原来是郑有恩早早便到达小屋~~

今天的郑有恩格外的清爽

郑有恩探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屋内有没有什么动静——

静悄悄——

“什么嘛……还没到吗……”
郑有恩拖着一个大大的粉色行李箱四处看着屋子。

主持人1:“哇!好大的行李箱!”

屋子的装修很温馨,有一间书房,一间卧室。厨房是半透明的,食材都很齐全。
郑有恩站在唯一的一间卧室里陷入了沉思……

同睡一张床——

郑有恩无奈:“不会吧……不会玩的这么大吧?我现在下车来得及吗?”

(下车:结束录影。)

摄像头摇头。

郑有恩伸手拍打摄像头:“别摇头!要点头!!”

可怕的女人——

PD:“我们可以看看你给你的另一半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郑有恩:“哈?我准备礼物?我准备什么礼物?我可是女的,要准备也是他准备。”

强势——

主持人1:“突然好心疼跟首席的另一半……”
主持人2:“不知道回事什么样的人呢~~~”

另一边,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面前。
马赛克渐渐变薄,画面清晰起来。

主持人2:“什么什么?!!!另一半也是个女的?!!!”

王如瞳站在全身镜面前扣着袖口,脸色冷淡,帅气逼人。

王如瞳,今年22岁,著名民乐乐团也是唯一一个带头走出国门的民乐核心人物。也是《闪光少女》中古筝演奏者原型!为人冷漠,不爱说话。是民乐一代扛把子!!

主持人1:“啊啊啊啊!!是王如瞳啊!!千指大人!!!”
主持人2:“某种意义上讲,大人真的是秒杀了许多男士……”

PD:“你的另一半已经在爱的小屋等着你了~”
王如瞳接过提示卡挑了挑眉,突然笑开来。

主持人2:“为什么我觉得大人笑的这么有深意?”

PD:“猜到是谁了?”
王如瞳点头:“嗯,猜到了。”
PD:“能给我们透露一下吗?”
王如瞳:“透露了就不好玩了。”

“你们说我要不要展示我贤惠的一面?”
在屋子里等待这未知的另一半的郑有恩对着摄像机自言自语——

“可是我不会煮饭……这次过来跟我妈学了学,差点把厨房炸了……”

厨房杀手!!!

“虽然做出来卖相不好……但是还是能吃的!要不~~我试试?~”
说着郑有恩爬起身,跑到厨房去哼着小曲拿出面条和西红柿

另一半,还不知道自己性命堪忧的王如瞳跟乐团的人开完会后,回家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爱的小屋。

“你说,他会不会很感动?”郑有恩战战兢兢的拿着小刀给西红柿切块,虽然不美观,到好在是没有受伤的完成切菜

不知情的王如瞳正在车上休息——

“唔……我吃西红柿炒蛋喜欢甜的,那煮面也下糖吧~综合一下,不会太酸~~~”

真黑暗料理——让我们为王如瞳默哀!

‘叮咚——’

门铃响起

“应该是到了吧?刚好!可以出锅!!!”郑有恩把色香良好但是味道不知道怎么样的西红柿鸡蛋面端到桌子上,理了理头发,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

僵硬——

郑有恩看着门外的人笑容僵在脸上,还没等那人说句什么立马反手关上屋门。

王如瞳???

主持人1:“首席被吓到了23333”
主持人2:“啊……首席估计没想到会是同性的人跟自己组cp。”
主持人1:“首席的表情真的是可爱炸了。”

郑有恩慌张:“诶诶诶!!!怎么会是王如瞳?!!”

慌张的首席

郑有恩在原地打转,突然想到什么跑到饭桌边上端起那锅面
“这个东西吃了会死人的!倒哪啊!!”

主持人1:“哈哈哈!!!首席也知道自己煮的是黑暗料理啊!”

‘咔哒’屋门被打开,郑有恩还没想好把面倒到哪的时候,王如瞳已经开门进屋。

“H……Hi~~”郑有恩把面藏到身后,自己挡住不让王如瞳看到
“你怎么紧张干嘛?”王如瞳放下行李箱脱下外套

‘老公’回来的模样~~

“没……没啊~~哈哈哈……”
“过来。”王如瞳对郑有恩招招手

主持人2:“哦吼!看来认识很久了~~”
主持人1:“啊……这样更尴尬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郑有恩问了个白痴问题
“我是你对象啊。”

暴击!!

“为什么会是你啊!”郑有恩脸红起来
“为什么不能是我?”
“你是不是知道是我?!!”
“提示都这么明显了,你不知道?”

还真不知道——

“你给我煮什么了?”王如瞳走到郑有恩边上,把郑有恩扯了起来,看到郑有恩煮的西红柿鸡蛋面
“你吃吗?”
“不吃,会死人的……”

有自知之明的大人

“滚!!”郑有恩生气了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王如瞳拍了拍郑有恩的脑袋

主持人1:“啊啊啊!好宠啊!!!”

王如瞳解开袖口挽起袖子:“我给你做。”
郑有恩不看王如瞳:“走开!”
王如瞳笑了笑:“好好好……走开。”

主持人1:“啊啊啊,看样子大人真的跟首席很熟啊。”
主持人2:“好期待他们以后的相处模式啊!!!一定会很甜!!看大人的样子就知道~!!”
主持人1:“我举手赞同!!!”

織作 碧

【恩千恩】娇艾笑语互画眉,浅注唇,公子怎比红妆

啊啊啊啊我知道七八年没写文果然是写不出东西来的,越写越慢越写越短越写越崩......

私设排山倒海。自古便是那ooc之王哈哈哈。美好都是她们的,锅和口水都是我的。

刷了一遍就出门旅游边玩边写,所以时间线和细节一定有点问题,求官方出BOX,要收!

雷声阵阵轰隆隆,就是想看看有没有萌小众拉娘里更小众的,所以各位仙女和太太如有不适请迅速点×!

还有bgm的话,出现歌词的时候大家可以找来听,王若琳ver的,嘿嘿。


1

一切都太快了。

对郑有恩来说。

这个时代的一切。

慢的乐趣怎么失传了呢?啊,古时候闲荡的人到哪儿去啦?民歌小调中的游手好闲的英雄,这些漫游各地磨坊,在露...

啊啊啊啊我知道七八年没写文果然是写不出东西来的,越写越慢越写越短越写越崩......

私设排山倒海。自古便是那ooc之王哈哈哈。美好都是她们的,锅和口水都是我的。

刷了一遍就出门旅游边玩边写,所以时间线和细节一定有点问题,求官方出BOX,要收!

雷声阵阵轰隆隆,就是想看看有没有萌小众拉娘里更小众的,所以各位仙女和太太如有不适请迅速点×!

还有bgm的话,出现歌词的时候大家可以找来听,王若琳ver的,嘿嘿。


1

一切都太快了。

对郑有恩来说。

这个时代的一切。

慢的乐趣怎么失传了呢?啊,古时候闲荡的人到哪儿去啦?民歌小调中的游手好闲的英雄,这些漫游各地磨坊,在露天过夜的流浪汉,都到哪儿去啦?他们随着乡间小道、草原、林间空地和大自然一起消失了吗?捷克有一句谚语用来比喻他们甜蜜的悠闲生活:他们凝望仁慈上帝的窗户。凝望仁慈上帝窗户的人是不会厌倦的;他幸福。

米兰昆德拉的这段话,她已经可以随口念出来。

是呀,都去了哪里呢。

她觉得自己是生错了时代。要是十八世纪的凡尔赛该多好。穿着那些好看的衣服,听着动人的旋律,终日不急不乱,缓缓的优雅的,只是安稳的看着云淡风轻,花香鸟鸣。尽管她也知道这些都是建立在无数人的苦难之上,并且最终会被推上断头台。

她只是喜欢恬静而美丽的东西而已。

所以这也是选择小提琴的原因。真要说起来,西洋乐也好,民乐也好,除了吹奏的以外,哪样乐器她都能煞有其事的摆弄两下。若再展开来说,琴棋书画,自然不在话下,昆曲弹词她也能为你娓娓绵绵,缓缓诉柔肠。但是最终选择的,还是小提琴。

也因此,她对民乐本身不要说是嫌弃,相反,还是相当喜欢的。让她感到烦躁困扰无名之火上蹿下跳的,其实是学校里洋乐民乐不休止的争吵以及处在弱势中的民乐理所当然的气急败坏的吃相。她其实明白这里面的无可奈何和情有可原,但她就是不喜欢。

不喜欢的累积叠加增强了郑有恩的好胜心,越发的毒舌越发的冷言冷语越发的盛气凌人。

越发的,想要彻彻底底的结束这些纷争,结束所有的面目狰狞歇斯底里。


这是她最不愿意看见的自己,也是她最大的缺点,她自己明白,也这么认为。


家世显赫。面容姣好。恬静安稳。专长无数。品学兼优。高岭之花。

造物主把能给一个女孩子的所有,都给了她。

就是,太好胜。

准确的说是不想输。倒也不是输不起,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输。所以害怕,那会是什么感觉。未知的东西还是不要去尝试了,一直赢就好了。

毕竟,她要怎样才会输呢?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我不是针对谁,我只是说在座的各位......

郑有恩甩了甩头,最近真的是不太对劲,都在乱想些什么。

合上书,离开了书房,要转换一下心绪让自己平静下来。


走到三楼自己卧室旁的衣帽间,拉开最里面的衣橱,这一整排的衣物她从未穿出门,只是喜欢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们,就很开心。她们应该属于她喜欢的那个时代,她自言自语。她更知道会有多少女孩子对这些疯狂,自己学校里怕也有不少。可她觉得她要把最美好的留给自己,我自己喜欢就可以了。

偶尔会像今天这样在家里穿起来,拿起琴,由着性子随意的拉着自己喜欢的章节,和琴,和自己,简单的谈一场恋爱。

哦,是的,若是关于爱恋,她,闭上眼睛,不再多想,嘴角好看的上扬。


2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婉转的水磨腔悠悠扬扬,千缠百绕,隐约着从旧教学楼侧门外的小庭院里传来。

算是这所历史悠久的音乐附中里最古早的建筑了。早已只作为一个标志和记忆存在于此。从后来合并新建的琴房和主教学楼群过来需要走不少的路,因为要作为校史重要的一部分偶尔会有领导和外宾来参观,所以维护和保养倒是丝毫没有拉下,其他的时候几乎鲜有人至。

春末午后的阳光,暖的正好。

旧楼的墙外,铺满了爬山虎,微风拂过,和庭院里小桥流水,掀起同样的涟漪。

斑驳的树影下,穿着西式学生服的少女,婷婷而立,和这身装扮似乎并不是很搭的曲调又轻轻的被吟唱起来,轻的也许只有她自己听得到,轻的怕要打破了这包含自己在内的画卷。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这是郑有恩喜欢的地方。

经常会在没有课的时候来到这里。

或是练琴或是就这样无所事事,只是陪着时光一点又一点的,慢慢走过。

偶有路过之人,也都不愿去打搅这景这画,放慢了脚步,轻轻离开。真真是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有人闯了进来。

郑有恩条件反射的停了下来,她呆在更里面的地方,只能隐约的看见这些不速之客。

“不错吧不错吧。”两个穿着好看小裙子的女孩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天我们瞎逛意外发现的说!”

“的说!就是要走好远呀,脚都痛了呢。”

“那谁让你们在学校里穿lo鞋的。”另一个声音传来,很是悦耳,一身黑衣黑发,挺高的,边说边捂着头,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不用看了。

传言中的502的人吧。

即便是郑有恩这样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也是多有耳闻。


她不讨厌。更谈不上瞧不起。

在她看来,民乐洋乐之争,原本就是那些头脑简单,没事找事,青春期荷尔蒙分泌过多,变向求偶刷存在感的男生互肛所造成的。

这也是她不怎么喜欢男孩子的原因之一。


毕竟是泥做的东西。


所以从小到大,他们对她或明或暗的示好献媚,都让她厌恶至极。嘴上自然是不饶人的。加上本身不易亲近的个性,没有悬念的多了一个冰山的代称。还是棱角分明,碰一下痛一生的那种。

对这些小自己一年的师妹们,她当然是没有任何排斥和反感的。

更何况......


算了。


郑有恩整理了一下其实一点都没有乱的长发和制服。她的教养可不允许她做偷听别人说话这种事情,而且她更不想让人发现她在里面然后被误会在偷听。

虽然现在的状况还蛮难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能够自然的走出去。

“小霾你是在生气吗?不觉得这里很美吗?”

“好歹夸奖我们一下啊。”

双子叽叽喳喳的说。

身边另一个女孩则是关心的看着王如瞳。

“是很不错。我只是头好痛!”说完干脆抱着头坐在了身边的长椅上。

“怎么了?被神经招安念咒念到头痛啦?”

“你们怎么好意思说?”王如瞳瞪了两lo娘一眼,“还不是你们突然心血来潮要拉我过来,刚洗好头啊啊啊啊,你们又催,发网没戴好勒的我都要痛炸了好吗!”

“那你不要带假毛不就好了!”贝贝还笑嘻嘻的

火上浇油。

还是塔塔一看风头不对这位大佬要暴走连忙求饶:“千指大人息怒,让我们几个小丫鬟重新给您梳理一下您看可好。”

“别别别”,王如瞳赶忙摆手,“谁也别在外面动我头发!说了多少次了!”

看样子这个真的是她的软肋,万年冰霜脸居然会出现这种表情。

几个小鬼好像也都知道这点,丝毫没有在怕她,连樱仔都站在了贝贝塔塔这边要一起动手。“请给我们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大人!”“而且这里没有人的啦,只有我们小霾你放心的说!”


乱成了一团。


趁现在赶紧走。郑有恩心想。这样会比较没有那么尴尬。而且,再呆下去,似乎要知道不得了的秘密。她其实早就该若无其事的离开的,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又迈不开步子怔在那儿。


对自己有点生气。

对有点反常的自己。


小黑猫踏着轻盈的步子,试图悄无声息却又自然的从她们身边走过。

“啊......”

声音的主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郑有恩停了下来。

被发现了。

微微一嘟嘴。


堂堂大小姐是做不出落荒而逃这种事情的。

切换成她经典的表情,落落大方的转过身来。


And Aubrey was her name,
a not so very ordinary girl or name.
But who's to blame
for a love that wouldn't bloom
for the hearts that never played in tune.
Like a lovely melody that everyone can sing,
take away the words that rhyme it doesn't mean a thing.


又大又黑的虹膜上倒映出的,是双拳难敌六掌之后,已经摆脱了束缚,伴着和煦春风同郑有恩脑中的旋律,自由的,划出好看轨迹,一丝一丝,倾泻而下的白金色精灵。


那双湿润明亮的大眼睛,湛满了斑斓的色彩。

眉眼微微颤动。

怔怔的愣在那里。


除了因为发网的关系而显得有些奇怪的发际线,及胸的染成白金色的中长发,柔顺自然的飘落在王如瞳的肩上。

和千指大人的一身黑衣略略有点格格不入。

谁也不说话。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

三个闯祸的更是大气不敢喘,夹在中间面面相觑。

郑有恩定了定神。冲她们浅浅一笑,点了点头,神情自若的转身走开,不缓不急,瘦弱的背影纤细修长,没有一丝弯曲的弧度。



3

“小霾,这都一个礼拜了。别气了嘛。”贝贝讨好的看着今天继续闷声不响坐在自己床上的王如瞳。

“我们知道错了。”塔塔也凑过来,“再也不敢了。而且好像除了那位...那位...”

“郑有恩。”王如瞳开口说了这礼拜第一句话。

“对对,除了那位漂亮的小姐姐以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她人真好都没有到处乱说!”

“可是神经说她好毒舌好凶的。”贝贝接过话题,要一举突破霾老板松动的防线,“还替她抱过琴呢!”

“那是她自己要去混到那边的人那里。”

樱仔拿着招牌的手机表达自己的意见。


“哼。”这还真不是冷笑。

抱琴的故事实在是听多少遍都忍不住要笑成猪叫。王如瞳用尽洪荒之力压制住,勉勉强强简化成一个嘴角的抽动。

高冷的人设真是辛苦。

三个小鬼心里默默的念着。不过这也说明小霾基本气消了,不由得也安心起来。


其实王如瞳没生气。

至少不是生502其他人的气。

虽然事情有她们一份。


要不知道郑有恩还蛮难的。

这个高自己一年的师姐,实在是太名声在外。唯二早早就被国外的音乐院校争抢的这所附中招生活广告一样的人物。另一个,当然就是陈惊口里天天念叨的王文了。

又都是样貌琴艺家世都无可挑剔。

洋乐的王子公主。

人们总是热衷于这样的话题。

基本上这个学校回头率前三的分别是王文、郑有恩和王文+郑有恩。


在上周的事情之前,除了她作为学校各种各样的代表出席在公共场合以外,私下日常里,也是打过几次照面的。或擦肩而过、或在差不多的地方等人,眼神交集的时候,郑有恩都会对她礼貌的微笑。

是真好看。她每次都这么想。

而她呢?冷淡淡的移开视线,捋捋自己的头发。

装尼玛的X啊!王如瞳!然后又自己疯狂的怼自己。

她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师姐面前,不淡定。

这太不像她了。

谁她都没放在眼里过,哪里会因为别人的一个视线一个表情就乱了阵脚。


所以她其实气的是自己。

而且很显然,郑有恩没有对任何人说过那天的事情,不然其他人不说,陈惊早就得到风声咋咋呼呼的冲来了。

那么,只是多了一个郑有恩知道的话,对她来说,并没有所谓。

但是问题在于,在那种场景下,这头发一定是乱的没边了,她都不敢再去回想那个画面。

再者,之前自己在师姐那所建立的样子是不是全崩塌了。


这就是她不爽的地方了。

这还是王如瞳吗?会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

何况,她不就是对自己出于礼貌笑笑而已吗?那是人家的家教。

简直莫名其妙。


哎,算了吧。继续纠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耍了一个礼拜的脾气,怕是贝贝塔塔和樱仔以后也不敢再乱玩,继续闹别扭反而显得自己小心眼。

“大人,大人,咱们恢复排练吧!”突然就有个人从门口冲了进来,献上膝盖。这个戏码每天基本都要来一遍。

“走吧,”王如瞳对她也是服帖的,“正好还有件事情要和你们商量。”

“真的?真的?好好好!”王如瞳看着她,始终纳闷这个人的活力到底是哪里来的,怎么能如此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只好继续摇头下床,自管自的走在前头。

陈惊二话不说,三步并做两步的追了上去。

贝贝塔塔和樱仔也才都长舒了一口气,拿起各自的乐器朝着她们2.5次元的秘密基地进发。



4

王如瞳突然就红了。

千指大人那是红了很久。

然而王如瞳却是在最近。

尽管也许只是某些特定圈子的线下延伸。

但起码是在三次元多了不少的迷弟迷妹。自然也包括在自己的学校里。


漫展的初登场实在太惊艳。

毕竟都是专业出身,和随便玩玩的大不一样。

“我们做到了!”陈惊拥抱着每一个人。

满脸通红的李由之后,没有悬念的换来王如瞳的一副丑拒的高冷表情。


开始不停的有人在学校里想要来和她打招呼说话。

对502的隔阂似乎也比以前好了不少。


其实她真的是无所谓这些的。

反而现在这样在三次元被关注对她来说,是一种麻烦和困扰。

尽管一直还是维持着面无表情的人设,可也不能对没有恶意的人始终抱有敌意吧。

只能尽可能的避开人群,而她们的方队也从502扩展成了2.5。


“师哥!王文师哥!”夜幕下的操场传来陈惊亢奋的声音。

她又在干嘛。王如瞳嘟囔着走到宿舍的窗前。虽然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状况给呛了一下。

旁边的贝塔又是窃笑,又是花痴脸。

完了。她心里一紧。

怪不得陈惊最近乐队排练完都和贝贝塔塔腻在一起,她还很诧异,难道她突然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想穿lo了?

确认性的看了一眼最远端的樱仔,得到了一个,“大佬您猜对了。”的表情。


这两个傻甜少女漫忠实爱好者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啊。

“你们就坑神经吧。”她无奈的说道。


故事果然朝着她所预见的,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一厢情愿的热脸倒贴,这是必然的结果。

而且还把事情弄的那么大,要怎么收场?

双方的言辞越发的激烈,王如瞳有点不想看了,她虽然性格淡漠,给人疏远之感,却是看不下陈惊一个女孩子在众人面前被这样羞辱的。


“啊!!!!!”

楼上楼下同时爆发出惊呼声。

已经转身正要离开窗台的王如瞳回头一看,火光四射。

“不好!快!”话音未落,已然带头冲了下去。

虽然不是开玩笑的时间和场合,但是哪怕在寝室都全副武装的自己是连自己也佩服的。


不及多想,气都不喘的赶到了案发现场。

502的其他人也一起跟了下来。


还好。万幸的是,护花小王子已经灭了火。

樱仔急忙跑去拉住女主人公。

王如瞳手一张,护在已经吓傻的陈惊面前。


目露凶光。


无论如何,这也过分了。

目光扫向略显无措的王文。


郑有恩?

果然王文出现的地方,也会有她吗?


盈盈而笑。

笔直的站姿、一丝不苟的发型和淡妆。

盈盈而笑。


怎么会还能笑的出来?

王如瞳不明白。

李由在那里慷慨陈词,她其实没怎么听进去。

所以,终究郑有恩王文是和她们,和她是生存在不同世界的人吗?

终究?她不明白自己干嘛用这个词。

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也难怪,王子公主嘛。哪有别人站在中间的余地。


她笑的让她害怕。让她茫然。让她愤怒。

自然而然的就将这能杀死人的目光分了一半给郑有恩。


她显然是感觉到了。

自己被王如瞳狠狠瞪着。


略略一惊,微笑短暂的消失了一秒,又回到了瓷娃娃般精致好看的脸上,并且看了回去。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

一个风采依依、路见不平。

一个梨涡浅笑、眉眼流转。


直到再次演变成洋乐民乐大战,被各自的同伴拉走,才算结束。


空留下,被蜡烛灼伤的满地残骸,和某一些,淡淡的,无法道明的,情愫。



5

郑有恩对陈惊这样的类型,其实是有些害怕和没有对应之法的。

所以,必须承认,不怎么喜欢她。

她所有的想法、行事方式、以及行动力。

郑有恩都觉得和自己处于地球的两个极点。


包括那个著名的晚上,她就没有想过她的行为毫无疑问会产生这样的结局?还是求仁得仁,明知如此也要做?

郑有恩无法理解。


而她又是必须在场的。

为了某种默契。


王如瞳的出现和反应她也不意外,威风凛凛的少年模样。

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一扬。

她不是不会盯着别人看那么久的吗?不是自以为很酷其实腼腆的会错开视线吗?


"凭什么不再招民乐的学生了?”

“没有人推广,我来推广!”


又来了。

郑有恩都不用回头。

也知道是哪位中二少年在那里激语轩昂、一言兴邦。


她叹了口气。

好像在那之后,2.5次元也解散了。

估计对王如瞳打击不小。

加上现在校长宣布这样的事情,她的小宇宙估计是到了临界点,总算是爆发了。


同仇敌忾让才解散没多久的2.5次元似乎又走到了一起。


志同道合的少年少女们,为了梦想与公义,用青春和热血去书写爱的篇章......

吗?郑有恩不快的斜眼,略略看了看身后,她不喜欢这样。


“不就是个草台班子吗?”

郑大小姐一开口,好像直接把民乐那边的人,全都给惹毛了。

说真的,喜欢她的人有多少,讨厌的她的人也就有多少。

尽管她本意其实只是想说2.5次元,结果是变成了一道给所有人的战书。


郑有恩皱了皱眉,既如此,就做个了结吧。

没办法了。

她站起身,能够感受到来自某个角落愤怒的目光。


正要开口,已有人替她应下了这场琴斗。

王文师哥难得的自告奋勇的走到了最前线。

把矛头重新又引到了他的身上。

郑有恩轻咬了一下下唇,她其实不介意自己成为靶标的,但依旧心中暗暗感谢。


尽管,那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的身上,丝毫没有减弱,不如说,越发的炙热浓烈。


6

连续几天高强度的讨论、争执、谱曲、修改、否定,再一次的讨论、争执.......

让王如瞳头痛的厉害。


这次不是发网的锅,是真的痛。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从502的leader,变成了2.5的核心,现在干脆成了整个民乐团--如果能称之为团的话--的代表。

没办法,谁让她先是当红炸子鸡,然后又带头硬刚校长和洋乐,骑虎难下了。


这让一个死宅很是痛苦。

她可不愿意每天和那么多不是很熟的人呆那么久,说那么多话,还要操心这个,协调那个。

这是她王如瞳会干的事情?

反正502这些和她认识很久的人都傻了眼,但是,也很开心,觉得这才是小霾该有的样子。


她们倒是开心了。王如瞳可不开心啊。这要是换了以前,仇恨我来拉,输出也不用你们操心,至于其他的?随便你们啊。闭上眼睛先刚了再说。最多不就是个跪嘛。

但是这次她不想输。

要是输了,这个学校的民乐可能真的从此一蹶不振,心气肯定全没了,那自己说的那些豪言壮语真的就变成中二台词。


并且,她不想输。

她不想输给他和她。


王如瞳也知道,对面的这群高材生,专业水平都不在自己之下,论战力,勉强能打个平手,那已是上上之算。

那只有事先确定战术才行了。

所以没日没夜的想着这些东西。

脑核都快炸了。

实在熬不过,和大家请了假,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晚上的校园里。

本能反应的绕开了排练厅和琴房,初夏的夜晚,很是惬意。

这样的夜晚太过美好,又或许过回了王小霾该有的生活节奏。不知不觉才发现走了好久好远。

旧教学楼矗立在眼前。还好为了保证这学校人迹鲜少的地方的安全,路灯设备还是比较齐全,不然空无一人的大楼到了晚上还是蛮吓人的。


那次事件之后,王如瞳还是来过好几次这里的。

毕竟,那的确是个好地方。

练琴,想事情,杀时间,都是好的选择。尤其在春夏交接不冷不热,无蚊虫之忧的季节,是难有的。不能白负了这春光。


不过,一次也没有遇见她了。等了...不是,发了好几小时呆,也没见她再出现过。估计也是怕再在相同的地方遇见,彼此尴尬吧。

既来之则安之,王如瞳轻输了一口气,正好可以琢磨琢磨接下来的排练计划。

真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她自嘲着。

可刚迈进小庭院的拱门,便停下了脚步。

但见那轻倚回廊赏月之人,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王如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脑中极速飞过这些辞藻,甚至不记得自己能把这段给背出来过。


好看的侧脸让人要忘记了呼吸。


那人也看见了她。

还是那个撩人心绪的眉眼微微颤动。

满天星月倒影在一双似媚还娇的明眸里,双瞳剪水、秋波暗转。

好像有很多的话,欲言又止。

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尚没有褪去的泪痕。

对王如瞳,甜甜的笑。

And Aubrey was her name.
We tripped the light and danced togther to the moon,
but where was June.
No it never came around.
If it did it never made a sound,
maybe I was absent or was listening to too fast,
catching all the words, but then the meaning going past,

but God I miss the girl,
and I'd go a thousand times around the world
just to be closer to her than to me.

王如瞳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任何的情绪、恼怒、生闷气、较劲、不安、茫然,都无所谓了。

输赢都无所谓了。


她现在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毫无顾忌,而且说走就走的跟着柚木加菜子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坐吧。”少女掖好西式校服的裙摆,翩然在回廊的长凳上坐下,并向王如瞳示意。

正呆站在门前,忘了进退的前霸道总裁王老板这才回过神,暗暗清了清嗓子,也不知道是在掩饰紧张还是准备重新变回千指大人。


“哦。”像日常一样简单的应了一声,走到她身边,长长的睫毛在从上往下的角度里显得越发的好看,连忙避开了视线,却又觉得这样回答的不太礼貌,“谢谢....师....姐?”

“哈哈。你竟然这么乖的?”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用了,又不好听。就叫名字吧,我也叫你名字。”

“好吧..谢谢..有......恩?”

“加上姓。”

“郑有恩。”

“干嘛?”

“啊?不是你让我叫名字嘛。”王如瞳觉得怎么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呢。


突然安静了下来。


“王如瞳。”又突然叫她。

“恩?”

“为什么不干脆剪短,不辛苦吗?”

“当然麻烦了,”王如瞳倒没想到郑有恩会问她这个,所以她还是很在意很好奇这件事情吗?“想过好多次了。隔一段时间就想。每次真要剪了,又放弃了。”

“不舍得吗?”郑有恩自顾自的问,也不看她。

“不是,我怕我剪了就再也不会又留回来了。但是,千指,她只是王如瞳的一部分,也许是很大一部分,但不是全部。”

“每一个都是你?”

“都是我。是不一样的烟....”王如瞳觉得自己疯了。


郑有恩嘴角微微上扬,站了起来,向前两步,手轻轻撑着桥栏,依旧背对着王如瞳,“我喜欢你那个样子。”


“是喜欢那个样子的我,还是喜欢我?”

王如瞳脱口而出完,自己都呆住了,心里已默默吐血三升,怎么突然就说出这句话来。


又安静了下来。

背对着自己,王如瞳看不见郑有恩的表情。

这下完了。肯定是生气了。


“你觉得我会回答这个问题吗?”郑有恩转过身,俏皮的歪了歪头。


“对不起...”王如瞳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不排练吗?马上就要...”

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来,这种两军阵前问对方大将这种问题实在不大合适。

“合排过几次。其余时间大家还是各自练琴,毕竟很多人也在准备出国。”郑有恩倒也不介意,如实都说了出来。

“呵,好大的口气。随便弄弄就能秒我们的意思?”

“你想多了。所以两边才老吵架,没事也变得有事。”郑有恩背着手踱来踱去,“是真忙,而且没人带头在管。”

她继续说:“我和王文师哥都不是愿意碰这种事的性格,所以基本乐团的事情,都交给指挥。他也三年级了,准备出国,而且最关键的,那天他上不了场。”

“哦,”王如瞳好像又受了什么刺激,变的认真起来,“那你们要输的?”

“你又知道。”

“当然,敢赌吗?”

“不是赌了吗?天桥卖艺啊。看你千指大人弹古筝呀。”

“那是乐团对乐团。我说我们两个人赌。”

“赌什么?”

“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情。”

“好啊。”

“你确定?想好了哦,答应的那么快,别到时候不认账。”

“不会。我会输吗?”

“行行行,只要别到时候说我欺负师姐就好。你要这么一说,那得有多少人来....”

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今晚第三次的安静。


“不早了。”王如瞳也站起身,“我送你回去吧,这段路挺长的,也没什么人。”

“是该回了。不用送了,也不能算是同一个方向,你要绕不少路,挺安全的,我走习惯了,没事。”

“我说我送你回去。你要是觉得不太好,那我就送你到...”

“既然要送就把送我到宿舍门口,要么就别来送了。”郑有恩打断她,撂下这么一句话,也不管王如瞳会不会跟上来,自顾自的就走在了前面。

“好!”黑衣的执事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肩并肩的朝着灯光璀璨的方向走去。



7

专坑纯情少女二人组一左一右的把正在小排练室看书的王如瞳夹在了中间。

“哇,小霾你竟然会看秦少游的词?”贝贝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填词参考。”王如瞳没抬眼,继续看,“不行吗?”


“行!行!”看见塔塔冲她摇了摇头,贝贝连忙改口,“小霾啊,不对,千指大人,有个事想和你说。”

“说啊。”还是没放下书,反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就是,下周末有个茶会....”塔塔接过话头,停了一下,好像王总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简直是无事发生。“然后主办方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找到我们,说希望这次弄一个主题和音乐有关。因为也不是特定品牌的茶会,所以不想总是和以前一样只有走秀啊之类的。”

“所以我们觉得这倒也是一个可以推广民乐的好机会!我们也想尽自己的能力做点事情。”贝贝的补充瞬间让这个话题上升到了使命感的高度。

“好事啊。”果然有了思想高度,事情就好办多了。王如瞳放下书,“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有有。”两人异口同声,“主办方想让我们帮忙多找一些学音乐的,所以,千指大人,2.5次元元长大人,请来参加吧!”

王如瞳清了清嗓子:“第一,如果2.5次元有元长的话,也是那边那个天天让你们叫他师哥的人。不对,这是第二。第一,怎么你们也在这里?都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第三,没问题,我有空。”

“哦哦哦哦,多谢大人赐官。臣惶恐!”李由一脸狗腿的跪拜领旨。

却被陈惊一脚踹开,“我们几个一起进来的啊,大佬,你最近节奏不对啊,这都没发现。”


贝塔这两个活宝分别白了惊由那两个活宝一眼,怪他们打岔。

“我就说小霾肯定OK的,这可是正经事!”贝贝一脸骄傲,这个演奏起来像变了一个人日常傻甜常年被嫌弃乱事的甜系lo娘难得扬眉吐气了一回,一副你们以后可不能再怼我了的表情。

塔塔好像并没有想要去分享她相方喜悦的意思,而是继续和王如瞳说:“那小霾,你要穿什么呢?”

“基佬呗。”没等她说完,王如瞳就接口,“这个圈子呆了那么久,和你们也认识那么久了,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之前不是和你们一起买过嘛而且。”

“耶耶耶,终于有机会看小霾穿基佬了!”两lo娘一脸痴汉,王如瞳觉得自己并不想理她们。


“所以....”呆在一边看发现新大陆的陈惊终于憋不住了,“你们都在说什么啊?又有漫展演出了吗?”

“不是的。”资深宅男,妇女之友李由正要向他的小姑奶奶长篇大论的科普。

一旁的樱仔,冲着陈惊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和她咬了几句耳朵,就解决了问题。不由得让李由对着樱仔也钦佩的抱拳。

“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陈惊惊呆了,“我以为贝老师塔老师只是爱穿这样的衣服。”

“所以呢,你们要不要去?”王如瞳问道,也向贝贝塔塔做确认,“人多些没事吧?”

“当然!”两边几乎同时给出了答案。

“而且扬琴很适合啊。本来就是希望能有多些人表演不同的乐器的说。”lo娘组非常欢迎。

“好好玩。所以我也要穿吗?可是我没有....”陈惊露出苦恼的表情。502的人觉得这个人已经被她们拉的半入圈了,竟然没有丝毫抵抗穿Lo。

“穿我们的啊!哦不对,你可以穿贝贝的,反正你们都是贫...”被一旁的杀气吓得没说完,果然这一个比较毒舌。

“我不想穿。”樱仔拿着她的会话工具,横在众人面前。

“没事的,我们都在。”王如瞳走到她身边,摸摸她的头,“穿简单点就好了。或者酷一点,陪我穿基佬,要么让塔塔借一件搞死给你穿。”

樱仔这才点了点头。

“我去没问题,但是你们要负责照顾好樱仔,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你们知道的。”王如瞳嘱咐贝贝塔塔。

两人点头:“放心拉,她是你的樱仔,也是我们的樱仔,谁敢当着我们欺负她!”


“元长,你呢?”

一下子被王如瞳将话题甩到自己,原本觉得没自己什么事的李由一个踉跄。

“这.. 没我一个敲鼓的什么事情吧?场合不太合适啊。”

“哦,”王如瞳淡淡的说,“不要敲鼓的,可是要打杂拎包拿乐器的。而且,”

她又顿了顿,用眉毛指了指陈惊:“她穿lo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由觉得自己心中万马奔腾。

我是傻X吗?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个!还是千指大人洪恩浩大,提醒了自己。


偷偷做了个作揖。一本正经的说:“对对对我去我去!怎么能让大家穿lo还大包小包的拿着乐器呢!这种粗活我来!”

又笑的有点猥琐的暗暗指着陈惊对贝贝塔塔说,“穿甜的。”换来了两人“死宅你好恶心啊”的鄙夷。

继续懵逼的陈惊一脸惊愕:“男的也能去的?”

“可以啊,有女伴就可以。”贝老师敲黑板,“当然,要穿正装。或者,让油渣一起穿lo?”

“别别别....”“好好好....”那对宝货又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的逗了起来。

502的众人很是无奈。


“啊对了。”塔塔想起了什么,“其实,主办方知道我们是学民乐的,但是最好是能够也有洋乐的参加。”

“可我们又和不认识那边的人,毕竟这件事情,我觉得也没必要民乐洋乐意识那么强,推广音乐才是主要的。”贝贝觉得自己今天真的简直了,思想进步的可以领一个奖。

“我有办法,”王如瞳挑了挑眉,坏坏一笑,“我可以找个人。”



精彩的战术和配合,加上全场最佳唢呐师哥的出色发挥,说完胜也是不过分的。

之后一起策划的演出,让民乐洋乐之间,关系缓和了不少,至少不再是剑拔弩张了。


本就是年轻少年,血气方刚,不打不相识,也是常有的,私下小范围的也吃过几次饭,出去玩过几次,早就不是往日有你没我的风景。


王如瞳还是第一次看到郑有恩那个样子。

精致的五官不开心的聚在了一起,额头紧锁的瞪着她,最后还是被人劝走的。

她是真没想过她们会输吧。


不过再那之后,两个人依旧是保持着之前的状态,碰到了也不会上前说话,一个继续笑,一个继续理头发。

不开心的郑有恩,只有一天。

那天晚上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起。


王如瞳快步的朝琴房走。

这个点,没猜错,远远的就看见大楼门口,熟悉的笔直修长的背影和散发着光芒的黑色长发。


在和人说话。笑脸盈盈。


王如瞳放慢了脚步,在阶梯前停下。


是王文。


师哥温润如玉的侧脸柔和的像要融化周围的一切。

眼里也都是笑。


所有人都离开他们十米远,觉得不应该去打破这个气场。

还有不少人窃窃私语看着他们,大概是看到了言情小说或者偶像剧的现实版本。


王文看到了王如瞳,冲她点了点头。

拍了拍郑有恩的肩,示意有人找她。

郑有恩斜着头挑了挑眉,看着王如瞳。


“师哥,你们话说完了吗?”王如瞳跨上台阶,走到他们旁边,没有发现自己说这话的口气还是相当冲的。

“啊,恩。”王文略略怔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他优等生的优雅,“说完了。”

“那借用一下。”王如瞳也不等他们回答,拉起郑有恩的手腕,拖着她就走,留下围观路人一地的惊讶。


“王如瞳,你走慢点。我手被你拽疼了。”

一路上,除了郑有恩抱怨了这么一句以外,再无对话。


王老板听后,倒也乖乖的放慢了脚步,紧紧拉着的手,也变成套在了手腕上,不过没有松开。

两人从一前一后,渐渐走成了肩并肩。


“你干嘛?”郑有恩甩开了她的手,先在回廊边坐了下来。

夕阳在远处红的炽烈,小桥流水、竹石花草,都被染上了暖暖的颜色。


王如瞳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发一言,坐到她身边,低着头。


“哼哼。”耳边传来少女悦耳的声线。

没抬头,看不到是生气还是在笑。也不敢看。


“师哥他,”郑有恩先开口了,“在和我说下个月就要出国的事情。”

“哦。”

“去维也纳。”她接着说,尽管王如瞳表现的兴趣缺缺,“因为我每年会去,所以问问情况。”

“你也会跟着去吗?”王如瞳问。

“谁知道呢。”郑有恩抬起头,“不想去想这些事情。”


“但是呢,就算去”郑有恩继续说,顿了一顿,“也不是跟着去。”

王如瞳还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我和师哥,我们之间,”郑有恩像是在自言自语,“不是大家所默认的关系。”

看不到王如瞳的表情。

“我们太像了。闻得到对方身上相同的味道。”

“师哥也知道。”

“都是内心太分明的人。从小到大,一路走来,都是独自一个。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在大家面前,我们有默契。谁也不承认或否定被默认的关系。”

“这样可以为彼此挡掉许多不必要的纷扰。”

“这句话自己来说好像有些不合适,但是,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资质或勇气,可以明知有王文和郑有恩的存在,还知难而上呢?”

“也就是你们那儿的疯丫头。”郑有恩看着她,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么叫同学年的同学有什么问题。

“所以那天你也需要在场?”王如瞳不知是问还是答。

“是的。”没有否认,“因为师哥现在是真的只想出国,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来应付。那么,我有义务这么做,虽然,那天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还被人白白瞪了半天。”郑有恩接着说,语气里带着那么一点点,几乎察觉不到的,撒娇。

“那也不需要说的那么伤人,”王如瞳不知道有没有接收到,“陈惊再单细胞,也还是个女孩子。”

郑有恩心想,你这句话杀伤力也不比王文那天的差多少。

“没有可能就不要给别人任何希望,”她说,“这样的年纪,痛过就好了,很快就会忘记。远比温柔相待,结果却是同样的结局要善良的多。”


不知道是说给身边的人听,还是独自呢喃。

“所以,我和师哥,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们彼此都最清楚这一点。”

“所以可以那样笑着做朋友。”

“可以留给对方的,都是温柔。”

“同类在一起,只会互相折磨,直到一起毁灭。”


谁也没有再说话。

安静的坐着,看着夕阳渐渐被遮住了脸庞。


“你大庭广众的把我拉到这儿,就是为了听我说这些?”郑有恩推了王如瞳一把。

“不是。”王如瞳挠了挠头,“不对,不是 不是。也不全是.....额...”

郑有恩对着她摇头,一脸无奈。

“那什么,”王如瞳赶紧岔开这气氛,一脸坏笑,“我是来让郑有恩师姐兑现自己的承诺的。”

黑发的少女露出天真的表情:“什么承诺?不是已经帮你们一起演出了吗?”

“哇,”王如瞳一脸不可思议,“我就猜到要赖账,可没想到竟然赖的这么自然,赖的毫无愧疚!”

“本小姐为了不想看到你们整天争来吵去,所以让你们比赛,还让你们民乐赢了,还要怎么样啊。”郑有恩娇嗔。


“等等...”王如瞳没反应过来,“所以你知道....会输?甚至牺牲....洋乐的骄傲?”


“什么骄傲不骄傲。”郑有恩笑,“我又不讨厌民乐。”

“而且,又不是我输,只是洋乐斗琴输了,我可没输。”

“但是,既然答应了,”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我还是会兑现的....”


“明知道要输,还和我赌...”王如瞳话还没说完。


“那作废了。”郑有恩撅着嘴,站了起来就要走。


“别别..我的锅。”王如瞳连忙拦住她,“真的是还有个事情想让你帮忙。”


便把刚才在排练室的来龙去脉,和郑有恩简单的做了说明,包括,想让她一起去。


“好啊。”王如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还准备了一堆话什么推广音乐、三下乡要来晓以大义呢。


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郑有恩调皮的对她笑。


“咦?怎么输的人也有要求,那还要赌什么?”王如瞳简直生无可恋,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王老板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情大好,等于是默认了这个要求,“说吧。”


“你过来。”郑有恩叫她。


王如瞳只好走过去。


冷不防郑有恩踮起脚,在她耳边用酥化人骨头的甜音喃喃细语。


明明又没人,干嘛咬耳朵啊。


整个脸都快要烫焦了。


又不敢漏听一个字。


“不行不行不行。”


王如瞳带着还没有褪去的两颊的绯红,不停的摆手。


“这,好歹是公共场合,圈内人又多...”她试图解释。


“哦,好,那就是不要我去了。”郑有恩点点头,“明白了。”


“不是,”王如瞳继续哀求,“我..在那个圈子...是吧..好歹也有点知名度...能不能咱们换个要求?”


“不能。”


“没的选?”


“没的选。”


“....................................”


“好吧.......让我心里建设一下。”


王如瞳看着眼前因为得逞而对着她骄傲示威满眼是笑嘴角上扬的小恶魔,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





8



没有人说话。


2.5次元所在的这一桌,格外的安静,与周围的气氛有点格格不入。


有不少lo娘应该是认出了她们,或是窃窃私语,或是远远的拍照,可能是顾忌到这气场,倒也没有人走近。


除了王如瞳之外的几个人。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还是没人先开口。



每个人都还在震惊中,没缓过来。


她们没想到,小霾说要找的那个人,竟然会是郑有恩。竟然!会是!郑!有!恩!


她们更没想到,她们的小霾,千指大人,王老板,竟然抛弃2.5次元,要和郑有恩合奏。合!奏!


她们万万万万没想到,她,王如瞳,今天穿的是lo!还是甜的!还不带假毛!lo!甜!真毛!



前两件事情,她们也知道了几天了,虽然很诧异,但也算还能接受。


可是当早上化妆正忙着给陈惊搭配,王如瞳拿出小裙子,然后让贝贝给她弄头发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敢说话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人敢问。



“贝老师的技术真的是贵圈大佬呢!”李由憋了半天,好死不死的找了这么一个话头,想要打破这尴尬的空气。


他大概也意识到了,赶忙又说:“我的意思是,能把陈惊弄成这样!”


“好看吗?好看吗?”陈惊觉得是在夸奖自己,忙不迭的让李由评价。


她还是不太适应穿成这样,起码走路都很方便啊!更别说吃东西的时候自己都不好意思大大咧咧,简直是把她变了一个人。


“底子又不差,怎么会不好看。”王如瞳慢悠悠的飘来这么一句。


白金色的中长发,恰到好处的微卷刘海,两边还被修成了hime cut。


贝贝到现在还记得下刀时候自己手不停的在抖。



简直可爱到不行。


虽然即便是这种状况,贝贝也没敢开口对她说,小霾不如双马尾吧。


加上立体精致的五官。


化完lo装,带好KC。


自然是光彩照人般的好看了。


好看的人真的是穿什么都好看。


而且那么的搭,完全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不认识的话,光这样就足够圈粉了。


就是刚才,她们还听到走过的人在说,那个高高的小姐姐是谁啊,好好看哦,发色和裙子的柄也好搭!



所以,只是2.5次元的人,不适应罢了。


谁也不敢问王如瞳,小霾你自己适应吗?



陈惊好奇眼前的一切,不停的问这问那。

李由和两位老师就不厌其烦的给她科普。


好不容易奇怪的气氛被冲淡,也开始热络了起来。


有时候,真的应该感谢,圈子里有这么一个人。



“快开始了吧,”李由看了看表,“大人今天是第一个表演?”


“对。”王如瞳好像不怎么着急。


“那位大小姐怎么还没来啊。”陈惊倒是不耐烦了起来,毕竟正面冲突最多的还是她,“架子好大呀。”


“公主总是最后才出场呗。”李由随口一说,没有悬念的换来陈惊一顿暴揍。


“她知道要穿什么的吧?”塔塔看着王如瞳。


“恩。”点点头,“我说我们寝室两个姑娘可以借你,不过她说她不穿别人的衣服。”


贝塔头上的青筋感觉都要爆了:“可以用颜艺吗?现在。她可真的是说话完全不管别人的感受啊。”


“这也是每个人的习惯,她没其他意思。”王如瞳大概完全没意识到这偏袒的都快没边了。


“那也可以换一种说话....”陈惊哪忍得下这口气,正要反驳,被一阵阵由远而近的惊叹和羡慕强行中止了。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



没错。


她来了。


红底白纱,层层相叠,繁复的蕾丝,相衬着多层的裙摆。


满满玫瑰的头纱,极尽华丽,恰如它的名字。



“卧...”塔塔差点没忍住,好不容易把后面一个字吞了下去。


看着陈惊投向自己的求大佬讲解的表情。


她接着说:“Rosa Centifolia 献给安托瓦内特的舞踏会。国内大家都叫它 玛丽皇后的舞踏会。BABY爸爸去年的茶会款....穿这个来,那这点骚动真的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算上走秀,看见这条裙子的次数在座的应该没有超过五次的吧。”


陈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着好贵啊....虽然我知道你们的裙子也很贵...”


“40万日币。”贝贝面无表情的说。


“40万????????”


“不含税。”


陈惊看着身边这些圈内人,一脸请你们告诉我这是骗我的的表情。


所有人都给了她再次确认刚才金额的答案。


“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啊。二万多人民币的裙子说买就买。”她叹了口气。


“说买就买?”塔老师摇了摇头,“你以为是今天想买明天就能买到的?提前半年多的完全预约限量制。出荷应该才没几天吧。而且小霾刚才说她不穿别人的衣服,所以几乎不可能是买的中古,而且买这裙子的谁会这么快转手。”


“所以....老师你的意思是....?”


陈惊还要继续问,郑有恩已经快走到她们桌前了。


光顾着说她的裙子,这才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个瘦高英俊的男孩子。


同样是瓷娃娃般精致的五官,不会厚重邋遢细心打理的头发,只是看着还是稚气未脱,应该和大家都是相仿的年纪。


笔挺的正装,手里拿着郑有恩的琴。



“油渣快扶我一把.....”陈惊说着就要往后倒


“我去,至于那么夸张吗?”李由赶紧撑住她。


“不是啊,”陈惊一脸正经,“你想啊,一条裙子就两万多啊,那她这琴....是真贵啊,不是吓我,这到底是多贵啊,我可抱着颠簸了一路!”


大家并不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因为穿这一身,实在不适合笑的没有形象。




“来了?”王如瞳站起身,对郑有恩说。“哟,还有个专门给郑大小姐拿琴的帅小哥。”


郑有恩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扔出两个字:“我弟。”


“你觉得我今天还能自己拿琴吗?”又咄咄逼人的补了一句。“也没见你出来接我,倒是架子大的很往这一坐。”


“那我今天....也没法拿啊.....”王如瞳见她又气了,只好讨饶。


郑有恩看了看她,莞尔一笑,不再说下去。


“小哥快来这边坐。”陈惊也不等她们把话说完,就开始招呼人家,弄的李由在一旁嫉妒使我丑陋。


“去吧。”郑有恩接过琴,示意她弟弟坐下。


“那走吧,差不多了。”王如瞳看见工作人员向她招手,确认了一下时间,“琴给我。”


郑有恩听话的转手把琴交给了王如瞳,跟着她往后台走。


留下了这一桌有人嬉皮笑脸,有人腼腆羞涩,有人生着闷气,还有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奇特组合。




这一对真的都是为舞台而生的人。

聚光灯下,自信且张扬。


本就是光彩熠熠,璀璨耀眼的她们。

在只有彼此的舞台上。

截然不同的发色,截然不同的乐器。

却没有任何的冲突感。

反而是相得益彰、互相映衬。


她们互相看着。

直到郑有恩冲王如瞳皱了皱眉,她才淡淡一笑,回以温柔的点头,当作演奏开始的印记。


修长的手指和流光的琴弓在各自的乐器上纷飞,不紧不慢,像两只咫尺相望的蝴蝶,想要比对方舞动出更美丽的弧线,却又不离不弃,围绕着彼此,一起绽放。


演奏时从不分心的王如瞳,耳边都是小提琴、都是郑有恩的柔音轻语,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现在这样闯进她的世界里,牵绊她,引领她,陪伴她,保护她。


“多久没听过小霾谈这么慢的曲子了。”塔塔低声说,或者更像是自言自语并不需要别人的回答。

“这两个人是编曲排练了多久。”李由摇着头,“会想到古筝+小提琴的....高山流水....”


台下所有人就这样痴痴的听着。

听着她们时而较劲时而融合。

直到曲终,仍然寂静了好一会儿。

直到有人先回过神来,排山倒海的掌声才从四面涌来。



王如瞳迅速卸掉手上的义甲,站起身,把手递给郑有恩,换来芊芊玉手紧紧回握。


连谢幕都顾不上,环扣的十指,拉起她便走,因为她知道身后的人会紧紧跟上。


“琴!琴!”陈惊推着李由,两人跑过去双手接过郑有恩递给她们的琴和弓,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王如瞳并不熟悉这栋楼的构造。


加上今天两人,都不太适合走的太快。


她只想带着她,向着阳光走。



推开狭长走廊尽头的木框玻璃门,阳光毫不吝啬的洒在侧面的大阳台上。


甚至有些睁不开眼。


王如瞳放慢了脚步。



“所以你只会不停的拉着我跑吗?”穿着绚丽华服的黑发少女,松开了她的手,走到阳台的扶栏边,回头看着她,分不清是恼还是嗔。


“我....”


少女伸出手,把王如瞳拉到身边。


替她整理因为弹琴和走路显的略略凌乱的头发。


温软的指腹轻轻的划过王如瞳的脸颊。


“多好看啊。”她说,“这样的小霾,多好看啊。”


“这是你吗?王如瞳?或者说,千指大人?”她又说,“还是只是迁就我的恶作剧?”


王如瞳缓慢却也坚定的点头:“当然是我了。我不是说过,这些都是我。”


“呵呵呵呵。”她痴痴的笑。


“郑有恩,我...”王如瞳才刚开口,就被少女用食指抵在了唇上。


“小霾你今天的弹的也特别的好听。”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转去了别的话题。


“你知道为什么我选高山流水吗?”她问道,王如瞳摇头,她只知道为了把小提琴配进来,费了她这礼拜所有的脑细胞,今天以后她一个月都不想碰古筝了。


“因为我想听,我想看你慢慢弹曲子的样子。”


“真好看。”她冲着王如瞳撒娇的笑。“千指的炫技、杀戮和戾气,是你的。但是我更喜欢小霾的优雅、翩翩和柔情似水。”


“可是王子光靠温柔是没办法保护公主的。”王如瞳说,“他不得不变的强大。”


“那就让公主保护自己就好了。”“简简单单就让皇后被苹果毒死的,那可不是什么公主,只是正好穿了公主裙子的童话女主人公。”


“你看啊,王如瞳。”


她指了指学校的方向:“我有最完美的王子。”


又指了指楼内茶会所在的位置:“我还有最出色的骑士。”


“可是这些,我都不要,”她一步一步走近,“公主,只想要和她的公主在一起。”




“郑有恩,我有个问题,”王如瞳看着她仿佛要将人吸入其中,却又不愿逃离的大概属于天人的眼睛,“你还欠我一次愿赌服输,所以一定要回答?”


“哦?我不是答应了来参加茶会?”她歪头。


“那可是我用....”王如瞳指了指自己,“换来的。所以,你还欠我一次。”


也不等郑有恩再辩解。


一步走到她面前。


“所以,你到底是喜欢这样的我,还是喜欢我?”


瓷娃娃般的少女没有丝毫迟疑,踮起脚尖,甜美的双唇,在相同的位置留下更为粉色的印记。


“你觉得,”还是那双湛满了斑斓色彩的明眸“我会回答你这样的问题吗?”



And Aubrey was her name,

I never knew her, but I loved her just the same,

I loved her name.

Wish that I had found the way

and the reasons that would make her stay.

I have learned to lead a life apart from all the rest.

If I can't have the one I want, I'll do without the best.


But how I miss the girl

and I'd go a million times around the world

just to say she had been mine for a day



“郑有恩。”


“有恩。”


“恩。有恩。”


“恩?”


“真可爱。”


“我知道。”




【FIN】








彩蛋




“有恩。问你个事。”


“说呀。”


“有天晚上,就斗琴前,在旧楼那里,不是在那儿碰到了嘛。”


“恩。”


“我应该没看错...你哭了吧?”


“所以呢?”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那我现在不是有义务和权力来替你教她们做人了嘛!”


“哇,那你好棒棒哦。”


“那可不是嘛。”


“真想知道?”


“当然。”


“没什么。”“被自己美哭了。”“我说真的。”





【FIN】





Gladio

伦敦爱情故事 千恩

长篇完结OOC
书信开头,后面是正常叙事。

1

亲爱的王先生,

上海的天气还好吗?伦敦的阴雨倒是一如既往。好在我们琴行的日常工作做得不错,珍贵的乐器没有受潮。
你大概不知道,自从听过你精妙的演奏后,我们一家人都对中国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连小维特都缠着他妈妈讲中国的故事,两个月后维也纳有一场《图兰朵》,小家伙一定会喜欢。但眼下我想跟你介绍另一处绝妙的表演。

你一定不会想到,这场表演竟然来自我们家的新邻居。噢,我妻子莉莉总说是因为我在上海停留的时间太久,把“音乐”气息沾染回了伦敦,而我也迫不及待想向我的家人展示我的现学现卖——于是我们买了周末的音乐会票,准备在一场唯美的小提琴曲里度过冗长的...

长篇完结OOC
书信开头,后面是正常叙事。

1

亲爱的王先生,

上海的天气还好吗?伦敦的阴雨倒是一如既往。好在我们琴行的日常工作做得不错,珍贵的乐器没有受潮。
你大概不知道,自从听过你精妙的演奏后,我们一家人都对中国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连小维特都缠着他妈妈讲中国的故事,两个月后维也纳有一场《图兰朵》,小家伙一定会喜欢。但眼下我想跟你介绍另一处绝妙的表演。

你一定不会想到,这场表演竟然来自我们家的新邻居。噢,我妻子莉莉总说是因为我在上海停留的时间太久,把“音乐”气息沾染回了伦敦,而我也迫不及待想向我的家人展示我的现学现卖——于是我们买了周末的音乐会票,准备在一场唯美的小提琴曲里度过冗长的阴雨。没想到有位小提琴手和你一样年轻,甚至也来自中国。

在一系列经典曲目后,忽然传来了异国的歌谣。

天知道我当时多么欣喜若狂,向妻子介绍这熟悉的曲调。是的,王先生,正是因为聆听过你的演奏。顺便请让我介绍一下这位年轻美丽的小提琴家。她有着丝缎般的黑发,黑曜石般的眼睛,以及精致的五官。当她穿着正装,不徐不慢地观众致意时,我想我听见周围年轻的小伙子惊艳的小声议论。

我曾经说过吧?人们都喜欢亚裔的姑娘,乖巧而温顺。不过我们的小提琴家却不是这样。

首先她就没有露出她洁白的肩背,而是选择了相对保守的着装;同时,她的技巧高超,一个高峰接着另一个,仿佛不知疲倦地追求着更高的技艺。要知道她最初那首《野蜂飞舞》有不少的技巧可是借鉴了伊扎克·帕尔曼!
最后,你绝对想不到她的收场——以一首中国传统曲目《梁祝》收场!别提当时我多么得意了,我可是听过王先生你连续八场演出,几乎对这些知名曲目如数家珍了。真想让你们见一见,在不断追求艺术这点上,你们着实般配。

音乐会后我的一家人都对那位中国女孩赞不绝口。没想到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却再次偶遇了她——也谈不上偶遇,毕竟我后来知道她就是我们新来的邻居。

那时候雨还没停,她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而另一只手牵着个抱琴盒的小女孩——真不知道该说她对女儿放心呢,还是该说这位母亲严格。她依然穿着简洁而落落大方,她身旁的小女儿则穿着衬衫和小马靴,一头活泼的黑色短发让人很容易把她误认为男孩子,但遗传自母亲的精致五官则使得这疑问不打自消。这么着墨并不是因为老哥我对她们有什么偏爱,虽然小提琴手身旁从未出现过男宾……事实上是因为我的儿子维特和女儿绿蒂喜欢上了那个新同伴,经常和她一起玩耍,一来二去,我们大人也就跟着沾沾光。

嘿,瞧我。说了这么多琐事,却差点忘记了正题。伦敦最近也渐渐变得充满了音乐气息,王先生何不考虑一下来伦敦和我们琴行合作呢?……现在开始准备,我想还赶得上《图兰朵》。

期待你的来信,祝你一切顺利。

您的朋友,
珞斯。

2

王先生,

我敬爱的汉语启蒙老师,得知你愿意考虑我的请求,我甚至叫琴行的伙计们都学起了汉语。莉莉说我该叫你小王,这听起来有些不礼貌,原谅一个慢热的伦敦人吧。

虽然工作的事情也很重要,但那些老生常谈想必早已堆满了你的电子邮箱。听说你对IT十分熟悉,还常常录制视频,这真让我羡慕。或许下次我们见面时,你不仅仅能教我两句汉语。说到汉语老师,我们的邻人可帮了大忙。

自从一次社区聚会后,她和她小天使的女儿就不时出现在我们一家的视野里。我才得知她的名字,汉语发音我还是不大擅长,好在她写给我瞧了:郑有恩。我家绿蒂把这张纸片收藏了起来,我跟她说是爸爸的好友王先生,她也拒绝分享。噢,看起来她迷上了那位漂亮的女士——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她的确是我见过的华人里素养最高的一类,举手投足都十分优雅,看起来像是好莱坞黄金时代的演员。

嘿,我已经有莉莉了,还有维特和绿蒂。小王,我这么说纯粹是为了你。我第一次见到郑女士,就觉得应该引荐你们见一见……虽然很遗憾她已经结婚了,女儿也十分可爱。但是,有时候我也得借用我们讨厌的美国热情:我为美而死。你们都擅长演奏,都是华人,气质也十分相和。我想不出你们不般配的理由。噢,别拿世俗的那一套束缚了爱情。

好吧,或许我最近看布兰切特的电影看得太多了。但我想你会考虑的,你骨子里就浪漫,伙计。

附件里是绿蒂照的照片,你会喜欢!

你忠诚的伙伴,
珞斯。

3

敬爱的王,

我非常抱歉自己的突兀打扰了你。没想到我的善意使得你深受困扰。

你的信写得很急躁,这真不像是你,王。我想向你道一千个歉,原谅我,我再也不会再向你提起那些伤心又恼人的往事。你瞧,我是个有点法国的英国人,我的孩子以歌德暗恋的故事命名,所以以缪斯的名义起誓,我绝对不是在戏弄你!

原来你已经有了爱人。可惜我的中国之行未能见到。

比起这个,我也不希望你为了这些事情而取消行程。我已经为你订好了维也纳的票和酒店,房间就在那些大音乐家的附近……我不寄希望于你的回心转意,但如果你想要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我。我会非常感激。

真诚的珞斯。

4

咖啡厅里,琴行商人珞斯揉搓着稿纸,匆忙划去一行刚写的汉字。

“打扰了,我能坐在这里吗?”

“抱歉,不大方便……嗯,郑小姐?”

“来等待思千放学,”那位年轻的小提琴手冲他善意地微笑,“或许你也可以叫我王太太。我看到你又在写汉字,所以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珞斯双手合十,感激地冲她颔首,“非常感谢。我的书信写得还是很烂,大概需要……嗯……还是算了。谢谢你。”珞斯揉了揉张扬的灰发,有点心虚地别开了头。

“您的一家平时帮忙照看我的女儿,而我只是教你们几句中文。”郑有恩拉开椅子,“这里的咖啡很好。”

夕阳照在她的侧脸上,那是与欧洲人相异的,细腻而光滑的皮肤。珞斯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发了歌德的疯,想要促成一对姻缘了。他挠了挠头发,“郑……王太太。”

“是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到那位年轻的女士露出温柔又伤感的神色。怎么仅仅改变一个称呼就……

“王太太,请原谅我的无礼……您的丈夫……”

郑有恩摇摇头,冲他莞尔一笑,“在异国他乡发展事业。”

珞斯立刻感到义愤填膺,他没法想象自己把亲爱的莉莉落在英国,让她独子带着维特、绿蒂长大;而自己却跑到美国挣钱的情况。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放弃了家族的高薪工作,而选择了妻子喜好的音乐行当。

一种古怪的想法从他脑子里冒出来。他再次想起了撮合姻缘的事情。

“我应该是很失礼了,但我十分钦佩您的为人,所以总想多问两句。您的丈夫,多久才会回来呢?”

郑有恩盯着对面灰色中长发的英国人,沉吟了片刻才说:“或许明天会回来,或许永远不回来。”

5

珞斯缓缓坐直了身子,向街道上正在玩耍的孩子们望去。自从成为父亲,他的胸口就常常涌流着对妻与子的保护欲,甚至爱屋及乌想要保护那些看起来处于弱势的人们。

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小提琴手双手端起咖啡杯,“我并不需要多余的帮助,先生。也请别把我看做弱者。独居的女子无法养好孩子,这种想法始终带有一定成见。我想,对于您这样的绅士而言,更应该相信双眼所见与心之所察。”说完向他露出了礼貌而保持距离的笑容。

珞斯把他在咖啡厅里所知道的一切都写进了书信里。并且决定无论那位弹琴的王先生怎么抱怨,都要坚持这一行为。

“你应该见见她,哪怕不是为了爱情。见见优秀的人,总能令人变得更优秀。”

他的这封信得到了仅次于上次长度的回复。

“珞斯,感谢你的好意,你的邀请函和机票。我一再拒绝你,并不是你的错。那只是我个人的……嗨,这个字怎么念呢,莉莉?”

他的妻子冲他摇摇头,“我不认得,为什么不问问我们的邻居呢?”

6

“……我个人的内心屏障。”

小提琴手念完这句话,忽然顿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抓住信件,从头到尾浏览了好几遍,表情变得纷繁复杂,最后定格在从未展现过的,少女般狡黠的笑容里。

“珞斯先生,你向我问过丈夫的事情是吗?”

珞斯一头雾水,很快便反应过来,慌张地解释自己之前乱当丘比特的冒犯。“是的……非常抱歉。我总是一头热……”

郑有恩放下信件,十指相交。“那么,为了和解,请务必邀请这位先生到伦敦。”

“嗯、嗯……?”

东方人真是神秘又难懂,像是永远猜不透的谜。

7

……那只是我个人的内心屏障。
坦诚的说,我想我大概认识你所说的那位独立优雅的女性。事实上,我们曾就读于同一所高中,还一起演奏过。她那时候是我们学校引以为豪的小提琴首席,又骄傲又迷人,不知道多少人曾为之倾倒。见到你之前的照片,I felt giddy,用中文差不多是失魂落魄了。她依然是如此美丽……她的女儿……也十分可爱。我想拥有她的人,一定是世界上最令人嫉妒的家伙。你大概听出来了,我暗恋过那位小提琴手。但你猜不到,我甚至向她告白了。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我的?——她拒绝了。
现在我们看到结局了,她事业有成,家庭幸福。
我跟你说过,我有爱人……那是半真半假的谎话,真是因为这么多年过去,我仍然只喜欢过这个人;假则是因为,我已经永远失去了她。

我觉得自己是彻底的局外人,哪怕再作为老同学出现,都只会让我难过。拜托,珞斯。看在你这个花儿一般的名字的份上,别再说了。
那个吻别的夏天是我一生的回忆,而我已经把它们写进了谱子:你喜欢的那首《平山冷燕》。我愿意退一万步,把谱子的版权卖给你,但我不想去见她。拜托了,珞斯。

8
后面潦草的书写连小提琴手也推说认不出来。可珞斯从她红一阵白一阵的面色里得出了相反的结论。

最后两人都觉得十分尴尬,珞斯接过信件,却感到小提琴手的目光快要黏在信纸里。他忽然灵机一动,“《平山冷燕》是个怎么样的故事?”

郑有恩颇感意外,接着记起了信件里的内容。她又勾起了有点狡猾的笑,“是中国清代的一部戏,或许那位王同学,想要借此表达什么。我想音乐应当不受限制,所以在珞斯先生能享受音乐的时候,还是不要画蛇添足地解读来得好。”

“……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与浑身不自在的珞斯相反,小提琴手却看起来意气风发,好看的眉毛都舒展开来,与那天在雨中初见阴森的印象完全不同。或许她对那位王同学印象不错?珞斯暗自思索。

“不,没什么。”郑有恩示意他不要多想,“我们的关系,比你想象的好得多。我只希望珞斯先生不要过度发挥红娘的精神……我看到信里提到你看过《西厢记》?”

“是的,”珞斯点点头,“我很喜欢中国的唱腔。”

小提琴手的神色也变得有些自豪起来,“很久以前,有人曾说过,想要让外国人了解中国的音乐。那时候我一头心思扑在小提琴里……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最重要。”

“所以,请务必邀请王同学。务必。”

9

绿蒂和维特刚放学回家,便看到他们的中国朋友规矩地坐在他们家客厅,身旁还放着厚重的琴盒。“Siqian,今天你妈妈也要出去演奏吗?好酷,我也想去。”“叫爸爸订票吧,哥哥不准跟我抢我的有恩姐姐。”

小女孩无奈地竖起琴箱,“今天我妈妈要见一个重要的人。如果是我爸爸,我非得把他的头发抓掉。”

“嘿,为什么?”

两个小家伙对一向淑女的玩伴发言感到意外。

“你们不会知道,妈妈带我多么的辛苦。这么多年不知道多少才貌双全的叔叔向她求婚,但都因为那个素未蒙面的家伙——对,素未蒙面——而被拒绝了。我一想到要有个大高个来抢走我妈妈,就觉得难过。”

“或许他有原因呢?”

“那也不能原谅……”小女儿转过头,“绿蒂,如果维特欺负了你,你怎么办?”

绿蒂得意地笑了,“让他穿一天裙子,最高纪录是半个月。整个街区的人都以为他是我姐姐。”

“噢,天哪。你难道想让你爸爸……你妈妈不会答应的!绿蒂!”

小女儿若有所思,“这主意听起来真不错。跟我说说具体的?

10

当小家伙三人组偷偷溜到咖啡厅时,却没见到传说中的异国绅士。坐在小提琴手对面的白衬衫虽然样貌俊秀,但毫无疑问是个女孩,看起来甚至比郑有恩年轻。只是她中长的短发被随意束在肩旁,在阴冷潮湿的雨季里却只披了件夹克衫。

“我爸爸上次耍帅这么干,然后感冒了整整三天。”

“小点声维特,你想让我们暴露吗?不管是谁,想跟我抢走有恩姐姐,那就是我的敌人了。”

“嘿——那是我妈妈,绿蒂。”

那两人仍在小声交谈,忽然,白衬衫女孩用力握住了小提琴手的手腕,直直地望着她。

“靠得太近了!”

“她要对我的有恩姐姐做什么——”

接下来让小家伙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小提琴手顺势吻了吻女孩的手背,然后摊开她的手心,又吻了一下。她餍足的表情像是一只小猫。而白衬衫则一瞬间红了脸,目光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倒抽气的维特还来不及阻止,绿蒂已经从沙发上跳了出来,“你这个强盗!”

“强盗?”

那人的英文没有小提琴手这么地道,但也算是熟练,“我认识你吗,小朋友?”

“绿蒂,怎么到这里来了?哦,还有你的哥哥……这么说,是我家小家伙的主意?”

白衬衫的表情变得奇怪了起来,她一瞬间坐直了身子,不安地整理起了衣袖。小女儿则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迎接她的是小提琴手的怀抱。

“珞斯先生真该管管你们了,小家伙们。”郑有恩微笑着用手指指节蹭了蹭她女儿的鼻尖,“我女儿,可爱吗?”

白衬衫仿佛吞咽青蛙一样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哽咽着说,“可爱。”

小提琴手得意地亲了亲小家伙的脸。

11

“听着,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我都讨厌你。”

绿蒂板着指头严肃地说着,她身旁的小伙伴则大惑不解。至于那位白衬衫自称千指的女人,只是把小提琴手的女儿抱在怀里,任由她和维特数落。

“我觉得这个姐姐长得也挺好看啊。”小女孩瞧着白衬衫的发梢,小声地耳语,“我能摸摸看吗?”

千指听着那温软的话,险些膝盖一酸把孩子抱到地上。“……当然可以。”

“你就是偏心……因为什么?她和你打扮得很相似吗?小马靴是很帅啦,可是总穿衬衫不觉得男孩子气吗?”

小女孩冲伙伴做了个鬼脸,“妈妈说长得好看,怎么穿都可以。……姐姐,你笑什么?”

千指仍然止不住她的笑意,“没什么,你妈妈说得真对。你可爱极了,孩子。最可爱的是你的名字。”

“是吗?那是我妈妈取的。”小家伙不理会同伴的暗示,仍自顾自地说,“说起来,里面还有个字和你相同呢。”

千指心里一声闷响,觉得自己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了。

她默默望向街道另一旁去开车的小提琴手,忽然抱起了小家伙,用力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12

小家伙都去珞斯家做客后,两个久别重逢的大人开了威士忌。

“没想到首席都学会喝酒了。”

“你的行李就这么点儿,嗯?来到伦敦,不来看看侦探先生的周边吗?”

千指笑着摇头。“放下了。”

郑有恩端着高脚杯,有些复杂地重复她的话。“放下了?”

“放下了,手办还是年轻人的世界。大人有更要紧的事情。”

郑有恩上下打量。

衬衫和深色短裙意外得合身,白皙的长腿下是适宜的皮鞋。

“奇装异服呢?”

“放下了。”

“古风呢?”

千指语气里带了无可奈何,“放下了。”

郑有恩深呼吸,然后放下酒杯,走到她面前。用目光细细描摹这个既熟悉又陌生,无数次午夜梦回的身影。然后一字一顿地问。

“我呢?”

“我以为,你知道的。”

千指大人。小霾。王如瞳。

——无论是哪个时期的名字,永远都只会给她同样的回答。

郑有恩却别过了脸,肩膀微微颤抖。她咬着下唇不肯发出声音。或许是报应吧。当时她用不要这么幼稚来应付了事她们的青春悸动,王如瞳现在就怎么用成熟稳重来回答她的旧梦重温。

“……我听过你的曲子,很好听。也开始学习话剧的配乐了吗?”

千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似乎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但还是继续话题,“是哪一出?”

“《平山冷燕》。珞斯先生最喜欢的那一出。”

“别让我在嫉妒你丈夫之后,还嫉妒你的邻居好吗?他可是我的徒弟。”

“反正你也……这没有关系吧。”

她们陷入了沉默。

千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背靠着她的郑有恩也默默喝完了已经变凉的酒。

“珞斯竟然没有问你剧情。不愧是擅长言说的首席大人。”千指自顾自地说,“才子佳人终成眷属,就像你和……王文?”

郑有恩捏紧了酒杯。“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差点都忘记了,珞斯说你让别人叫你王太太,而珞斯觉得你太年轻坚持叫你Mrs.Zheng。他上哪里去了?巡回演出?他是李斯特还是肖邦,有什么比……”她攥紧了拳头,才发觉自己说得太多,“我失礼了。只是,小家伙成长没有人陪伴,真的好吗?”

“你愿意吗?”

千指以为自己听错了,梦做得太多,跑到了现实里来。她一开始就不该来到这该死的伦敦。她以为她已经将一切都尘封。把多余的情感写进了音乐里。却没想到这些城墙都在看到郑有恩时候灰飞烟灭。

自从见到郑有恩开始的那一刹那,不,早在珞斯第一张照片,第一封信的时候,她就开始疯狂的失眠。每个夜晚被支离破碎的噩梦编织,被酒精和疯狂的工作充斥,直到医生强制性地为她开出了假条,千指才被迫进入了假期……然而现在,这算什么……

“我愿意什么……”

“陪伴小家伙长大。”郑有恩转过头来,压抑的声音里压抑不住真切的不安。“和我一起。”

这是她不敢梦见的事情。

千指,现在是小霾了。眼睛酸涩得连那个心心念念的人都看不清楚。她只感觉到有谁温柔地揩去她的泪水,却同样红了眼眶。

“……你以为我没有底线吗……你女儿都这么大了,她真可爱。可爱到我觉得自己没有脸见她。”小霾缓缓地回答,“如果是过去的我,我会答应吗,王太太?”

“我就知道。”

郑有恩又给自己满上了酒。可她下一刻感到手背一热。

那人单膝跪在地上,像是骑士般亲吻她的手背,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底线……我是没有。”

郑有恩放下酒杯,拼命抑制自己内心的感受,用尽了二十几年的涵养才把她的内心藏在冷静的神色里。但她却忍不住环住了那人的脖子,“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有恩——不,你已经结婚了。”

郑有恩几乎是咬上了她的唇,然后把人顺势推到了桌子上。酒杯在地上碎成一片。

已经好久没有这种血液逆流到脑袋的感觉了。上一次大概还是十七岁的夏天。
她笑着解开自己上衣的第一颗扣子,“王太太?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么,如瞳学妹。”

13

“所以《平山冷燕》到底是讲什么的?”

珞斯对他的老师兼合作伙伴不声不响就拐走了邻居其实是喜闻乐见,但真的见到两人在剧院包厢里出双入对还是有些猝不及防。为了避免尴尬,他提起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问题。

郑有恩笑着把脑袋歪到了王如瞳的锁骨上,“原本是两个天才女孩的故事。”她和千指一人一句,把故事大概讲得七七八八。

那无非是无数才子佳人的一出。只不过这次两位佳人也因为才情相仿,颇为情投意合就是了。要是按照当年千指大人小伙伴的话,大概是女主角们为什么还要找个水平不如自己的男主角,不如百合。

“为什么山小姐和冷小姐没在一起?”

“瞧你乱改,这位小中国通可怎么直视经典。”

千指任由她推搡,“大不了跟他说红楼里也有钗黛线。比起这个,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接小思千,我好担心她被熊孩子挠了。”

“她在珞斯家,有维特和绿蒂陪她。”郑有恩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绿蒂还要跟你决斗呢,千指大人。”

“别开玩笑了。”千指抱着女朋友不松手,“我好不容易才追到你,一分钟也不想分给别人。”

“不是害怕了,临阵脱逃?”

千指沉默了片刻,“就当我害怕吧。我不想再冒失去你的风险了。”

郑有恩也陷入了沉默,用力回握她的手。

“厨艺有长进吧,前单身汉。”

“……思千喜欢小笼包?现在学来得及吗?”

14

《图兰朵》上映的时候,珞斯才知道郑有恩是原定的演奏人员之一;王如瞳则是编曲。

结果他和莉莉看着三个小家伙,环顾四周寻找本该坐在观礼席上的千指。

“嘿,我还是觉得她不够酷。”

“得了吧,思千只是学了个模样就很酷了,给你哥哥留点活路吧。”

“她当然酷了,别说女装,男装都很帅——对了,小点声,我们家小霾不见了。”

接下来莉莉一声轻呼唤回了这帮人的视线,只见身着黑色小西装的王如瞳走到了舞台正中央。这下连一向冷静的郑有恩都惊讶地皱起了眉。

“天啊我的老王,这是要砸场子吗?”

“早跟你说了别跟明清小说学汉字。先生形容男性也形容女性,但是那是用在特定场合……比方说特别尊敬之类。你这个老王又是怎么回事?”

“爸爸快看,那家伙是指挥!”

“噢老天,这可真酷。”

小思千不为所动,只是她上扬的眉梢却暴露了她的心情。“哼,我还想跟她比比谁的古筝更好呢……那些老外教起来可真要命。”

舞台上郑有恩看着退到演奏区的千指,难得地白眼以待,“我还以为你长大了许多。没想到还是这么幼稚……这么着急宣誓主权……”

“是啊。”千指正了正领结。“你不喜欢吗,有恩?A kiss and goodbye,again?”

“……喜欢。”郑有恩在一群外国音乐家慈善的目光里掩着面回答。“我迟早被你弄出心脏病来。”

千指冲她莞尔一笑,“彼此彼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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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得了不磕千恩就会死的病。每晚疯狂码字。
2、日常一气呵成流,所以收尾有点仓促。如果想到好的会修改。
3、《平山冷燕》作者并没看完,光看到W才女部分。曾想以此为底本写个故事,爱不够深,未遂orz
4、无关紧要的彩蛋。珞斯=Rose,他妻子莉莉=Lily。百合的爱情。

最后,Ooc和文笔问题请殴打作者!谢谢!

寒山一带伤心碧

天啊,作为一个没看琅琊榜的人,我都被这个视频惊艳到了。

【王凯/靖王萧景琰中心】萧梁四季http://www.bilibili.com/video/av3422235/

up主实力剪辑+调色,谭盾bgm和画面太配,有种电影的质感和美感,尤其景琰最后那句独白,动人至极。lyb要是正片也是这个调色,我不管情节都能刷上50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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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為裳

【 伪装者 】[ 楼诚 ] [ - 故国三千里 / 云片糕 - ] (END)

-、狗O私

-、《故国三千里》连载完结章

————————

越到了后头,明楼总是活得越发安逸了些,这甚至有些不像他本来的性子——但话说回来,似乎也没有谁知道他本来的性子应该是些什么样的。

阿诚十岁和他相遇,那个时候的明楼已经有些棱角初成的模样了。

于是他回忆先生以前的样子,似乎觉得后头所有的事情都顺理成章。按照明楼当初那个脾气,他好像原本就该变成后头的明楼。

明楼曾问他,是否觉得这一些年好似风光,其实一直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人不能一直活在黑暗里头,要不日子一长,你就不记得自己原来的样子了。”

阿诚只道:“先生说得有道理。”

明楼只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像是满意了,又像是不...

-、狗O私

-、《故国三千里》连载完结章

————————

越到了后头,明楼总是活得越发安逸了些,这甚至有些不像他本来的性子——但话说回来,似乎也没有谁知道他本来的性子应该是些什么样的。

阿诚十岁和他相遇,那个时候的明楼已经有些棱角初成的模样了。

于是他回忆先生以前的样子,似乎觉得后头所有的事情都顺理成章。按照明楼当初那个脾气,他好像原本就该变成后头的明楼。

明楼曾问他,是否觉得这一些年好似风光,其实一直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人不能一直活在黑暗里头,要不日子一长,你就不记得自己原来的样子了。”

阿诚只道:“先生说得有道理。”

明楼只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像是满意了,又像是不满意。

 

阿诚只将毛巾在热水中浸过一道,握起明楼的一只手,帮他将上面的灰尘都擦干净。

黑色的痕迹擦掉了才露出下面的伤口,蹭掉了一块皮,红色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里。明楼握了握拳,也不太感觉得出疼。

这个时候阿诚又蹲下身去看他脚上的伤。

明楼往里锁了一缩——他今日被押解着赤足走过一段山路,不少的碎石划破了脚掌。

但他走回来的时候还是原来姿态。

信步悠然的不像是个潦倒的中年男人。

 

屋中只一一只昏黄灯泡,光线太暗了,所以阿诚只好将明楼的脚抬高,借着迎光的一面,先将他脚上的碎石和泥土擦掉了,在让他放在盆里。

“要加热水吗?”

“够热了。”

明楼眯了眯眼睛,他有些困顿,但却觉得这一刻终于轻松下来。

窗外一阵白光掠过,伴随着激荡的喇叭声,仔细去听,能听到模糊几句不断重复的口号。

“今天回来的时候,看到一群年轻人一路走过去,威风凛凛,以前上海的青帮都没有他们嚣张。”

阿诚笑他:“老人家,以前你都懒得管这些学生。”

 

他这说的又是另一桩的旧事了。

彼时明楼还在上海的新政府里面主持经济工作,因着原本家族生意的关系,便有意无意的和洋人来往的密切了些。

便有学生们游行抗议,拿白布条裹在竿子上,写着明楼的名字,从明家的工厂一路走到明家公馆。

阿香本来要出门买菜,被这阵势吓了一条。

明楼在办公室里接到家中的电话,只嘱咐她关好门窗。

两人在外头吃了下午饭,等到回去的时候,家门口前的学生已经散了,他本来以为這一件事算是揭过,谁知道再过了两天,听说又有学校里头开演讲会,有学生上台,将他新拟定的几条经济计划披了个体无完肤。

当地的报纸还用了半面版面。

阿诚吃饭的时候想将其抽走,被明楼发现了——他本来无甚在意的,这个时候倒想看了,只让阿诚拿过来,摊在桌子上随便看了几眼。

阿诚抬着碗悄悄偷瞥他。

明楼只将报纸合起来。

“恩,当年我留学的时候比他狠多了,看来骂起人来,还是洋文浅白易懂,中国字就是要讲究和行文修辞。”

他问:“吃完了吗?”

“吃完了。”

“那行。”明楼搁了碗筷:“上班。”

 

谁知道过了许多年,等他又遭遇到同样的事情,名字又被写在了拿竿子撑起来的白布条上。

但这一次要猛烈得多。

两人还来不及反应,却又觉得似乎不出意外。

明楼的过往是抹不干净的,全中国认识他的人有多少,要说起来,大概六七成的人都会先想到“明长官”,才会再想到“抗日者”这三个字。

从上海回到苏州之后,明楼在一所学校里面教书,既不是教英语也不是教经济,只挑选了一门《语文》。

 

他说的还是和当年一样的话。

两人这些年下来,大概走遍了大半个中国,上海的工厂在期间倒闭,就连当初那一条街都在一次轰炸中被毁了大半。

阿诚本来想托人去打听一下明公馆是否被波及,却又想到大概此生是再回不去了,便又作罢。

幸亏的是两人当年从上海离开时将重要的东西都带在了身上。

阿香已经在两人离开一年之前嫁人,她嫌自己年纪有些大,明楼听的,仔细看了看她,却发现她确实已经像是个成年的女人了,眉眼间有自己的风情。

但在自己心里头,记得的还是那个小姑娘。

阿香嫁的是同一条巷子里头的一位老师,就职在一家学校,清贫但不穷苦,那老师接触过新学,也不在意所谓的身份差异。

他不想阿香继续在明家做工,不过是来自于不愿意她过于辛苦。

明楼让阿诚给阿香多结了一年的工钱,小姑娘被这阔绰的出手吓得不轻,推拒中却忽然哭出声音来,只说不想嫁了。

她是被人贩子从乡下卖到城里来的。

只是不知道当初是被亲生父母卖出去,还只是因为出门时不小心被掳走。来到上海之后被原本在明家帮佣的老妇人从路边捡回来,然后在自己年纪大了之后,继续在明家工作。

结婚那一日阿诚去送。

阿香只捏着手绢,红了眼眶:“阿诚少爷。”

阿诚说:“无妨,我们都一样。”

阿香的养母在几年去去世,她同样也是孑然一身。

 

那天一早就下了雨,到了时点却神奇的停了。

阿诚将车子开进巷子里,还在车头绑了一朵红花。

结婚的时候男方送了彩礼,女方这一边是媒婆帮着操办的,说要备五谷,还要在新人房中放一些糕点。

询问建议的时候明楼有些莫名。

他对糕点毫无概念,想来想去,只有小时候还在老家明镜带他吃过当地的一种糕点,雪白的薄片切开放在瓷盘中,甜而香软。

于是便钦点了这一份。

 

出嫁的姑娘穿的还是一身传统的中式嫁衣,他弯下身将她抱过门槛,又在人声鼎沸的婚宴中离席。

车头拐过巷口,阿诚看到那人站在路边,身旁站了个学生。

他停好车,开门下车走过去。

还没有接近却只听到明楼在讲凯恩斯和亚当斯密。

那一位青年手里还拿着一份大红色的请柬。

阿诚看了看,认出他正是前些日子报纸上批判明楼的那一个,本人看上去要比照片上显得年纪大一些。

他先瞧见青年脸上不忿的神色,又看到明楼的那抹眼角眉梢的得意。

“先生。”

明楼转过头来:“酒宴完啦?”

“没,我担心您等,喝了两杯就出来。 ”

明楼似笑非笑的问他:“喝酒了?”

“一点点。”

那学生这才开口:“两位也是来参加婚礼的,李老师家?”

明楼道:“李老师不认识,只是送个小姑娘出嫁。”

 

第二日下班回到家,明楼下意思的要往饭厅走,走到一半才回过神来。

阿诚在后头将客厅灯的开关打开。

挽了袖子:“我去做饭。”

明楼说:“明日重新请一个帮佣吧。”

“别了。”阿诚拒绝:“不喜欢陌生人在房子里头走。”

 

明公馆还是原来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变过。明镜的屋子里梳妆台上还放着半瓶没有用完的香水,明台的屋子里头还放着几块来不及戴的新表。

只阿诚将睡觉的地方搬到一楼。

有些时候他总会有一种恍惚感,总觉得自己又回到小时候那种漂浮无根的状态里,这种时候他总是需要明楼在自己身边。

所以阿香的离开让他觉得原本熟悉的生活又缺了一块。

他努力的想维持不变,故而恐惧一切的失去。

但逝去总是无可奈何而又不可避免,于是乎只能讲彼此的手握得再紧一些,才能在这一条路上走的更远一点。

 

明楼交代阿诚:“呆在屋子里,不要和他们起冲突,先不要去找人,这只会把其他人拉下水,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只说是我家原来工人的小孩,这些年一直留在明家帮工。”

他看着那双眼睛,说的有些费力,却还是飞快的说完要交代的话:“你只说你叫阿诚,别说自己姓明,听明白了吗?”

一直静默的人忽然抬头。

明楼不敢对上那道目光。

只摸了摸他的头,就如同他当年做的一般。

他只说:“我今晚回来吃饭。”

 

阿诚便站在门后面看着明楼走出去。

他们住的是典型的苏式小院,两间屋子,一方院落,院子里头开辟出个小小的菜地,养了一只下蛋的母鸡。

明楼从小未受过皮肉之苦,他的伤大多是在心上。

所以那些人打败不了他。

当年的那些人不能,现在的这些人也不能。

 

阿诚学过工程机械,便被分配在生产队里头负责设备的调试,哪里都缺他这种人才,连北京都来询问过他的调配意图。

阿诚只说不去,他说自己以前在战斗中肩膀受过伤,北京冬天太冷,旧伤难愈。

人们只知道他是老革命,在国外执行过任务,又在国内的战线中奋斗过。而他的人生似乎也堪称楷模,只不过是个下人收养的孤儿,却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上了学,留过洋,有一手好枪法。

阿诚不曾将明家的恩情挂在嘴边。

此时又记了明楼的嘱咐,更是不敢说。

他闭口不言是怎么样受过的伤。

却又在这个时候庆幸着。

他想说我的大哥,比我更努力,学识比我更好,枪法比我更好。

但他现在却跪在会场大堂里。

而你们只看得到他原来的家世,怎么就不能看看他在这一场国难里头,也亦是毫无犹豫,毁家纾难。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

久到两人都习以为常了,阿诚只在晚上烧一壶热水,然后把明楼身上的灰尘都洗干净。

白日里两人都要上班。

明楼被分配到农场里工作,干的活是别人的两倍,负责工具发放的人却连一套像样的配套设备都不愿意给。

期间还有人会冲到农场里头来讲正在上工的人拖走。

阿诚觉得,这已经是对明楼最大的折辱了。

那些人没有办法从思想上打败他,便只好伤害他的身体,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更为正确一般。

人总是喜欢用别人的错误来彰显自己的正确。

于是明楼便更看不起他们。

直到一个经济的考察团来视察,主要负责人将的是法语,所以明楼从农场被调回来当翻译。

每日都是大量的文书。

屋子里的灯很暗。

只有一张桌子,原本是饭桌,然而此时两兄弟一人坐了一边。

阿诚的法文没有明楼那么好,最主要的部分有大量的经济学名词。明楼便挑出来将中文写在一旁,阿诚接手又对照着上下文翻译成中文。

一室昏黄,半盏灯烛。

阿诚在间隙瞧着那人的侧脸。

明楼长的好,像是古书里头说的“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他执笔而坐的姿态不见半分潦倒。

就如同青年时在巴黎的落日下,黄昏能听到报时的晚钟,他在木质的阁楼里与同窗谈论教授的观点,窗外听得见风铃的响动。

亦如他在上海时,霞飞路上偶尔可听见汽车马达的声音,有清风吹起窗帘一角,衬得院中一棵香樟,半坡绿草。

 

夜晚两人一起睡,还是如多年间一般盖同一床被。

其实这颇让他们不好受了一些,阿诚有些惧冷,明楼却似一年四季身子都是暖的。

于是要不就是阿诚半夜将被子都抢了过来,要不就是明楼半夜被闷得热醒。

最后还是微妙的发现了一个平衡点,明楼将自己的手掌伸到阿诚的肚子上,他的掌心宽而厚,便如同一处不烫的暖炉。

而阿诚这一夜去摸,摸到他掌心的茧子。

他碰了碰,忽然就生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愤怒来。

他听着身后明楼平缓的呼吸,想来是已经睡着了。于是他弓起身子,想尽力掩藏自己的情绪,但呼吸渐重,情不自禁的浑身颤抖。

那愤怒渐渐的也平息了,随之而来的却是力不从心的无力感。

阿诚在想,这十多年间,除了幼年时,竟又是第一次生出这飘飘摇摇的无根之感来。

恍惚间眼前浮光掠影的想起许多。

譬如幼年时桂姨的怒骂,接着又是明镜早餐时的絮叨,或者是开枪之后手上留下的火药味。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又将这一生走了一遍似得。

以前他们出生入死,怕的是国家不存,自己便无家可归。

然而现在他们依旧出生入死,有的却是连这一亩三分的小院都保不住的惶恐,倘若连彼此都不在了,那么纵使山河万里,又何处为家呢?

就在他在自个儿在思绪中载沉载浮时,却听得身后传来沉稳人声。

“阿诚。”明楼说到:“不要怕。”

这一声犹如洪钟,硬生生将他从魔障中给惊醒了过来。

阿诚急促的呼吸了两口,只觉空气进到肺中,方将刚才的慌乱压下去了一些。

“大哥……?”阿诚问:“吵醒你了?”

“是我自己睡得太浅。”明楼答:“这些年越发严重了。”

明楼未曾对阿诚掩藏过自己的病痛,他年轻时刀山火海的走了太多,明里暗里大大小小的伤受了不少,以前未曾觉得,反倒是乱起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居然一起发作起来。

阿诚猜他是被气的,又不敢开口问。

其实阿诚肩头也有一处旧患——每到湿冷的天气就会发作,疼得连筷子都握不住。

但只要一开春,自然而然也就好了。

不过明楼倒是相反,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却始终发作在看不见的地方。

疼起来的时候细密且持续。

这是他身上的沉珂。

 

此时明楼倒是没有了睡意,只坐起来,披上外衣。

屋中未点灯,窗户也关着,还拉着窗帘,于是便连月光也没有了,只不过他也不需有光,那人的样子早就熟悉到闭着眼睛也能临摹。

“你想到什么了?”

“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没个头绪。”

明楼想了想,只说:“我记得你小时候,晚上也会做恶梦,早上我去找你,却只见你睡到地板上,我问你怎么回事,你就说因为床太软了,不习惯。”

阿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我倒是不记得了。”

“那是你还太小。”明楼伸手比了比,又反应过来那人看不到:“只有那么……还不到我腰高。”

阿诚想,明楼倒是一直没变,他自己这些年的个子一直长,从拉不到他的手,一直到能看到他鬓边的白发。

于是他便凑到明楼跟前,在他的脖颈处蹭了蹭。

明楼问他:“你现在想的,与小时候做的恶梦,哪个要可怕一些?”

阿诚想了想:“现在。”

“为什么?”

“小时候我总是怕,因为第二天起来要做活,首先要去打水,然后将煤炭和柴火分好,最后洗衣服,做不好会被打,还吃不饱,于是便不希望夜晚过去。而现在也怕,却是因为不知道第二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但又知道,即便第二天不来,这个夜晚也不是太好。”

明楼说:“你应知晓痛苦而恐惧,也因不知未来而恐惧。”

他叹了一口气:“人类便总是这样,我们恐惧已知的,又恐惧未知的。于是便需要将已知规范化的统筹,便产生国家;又需要将对未知的猜测规范化具象,于是便产生信仰。”

“就像佛教徒要修善缘,道教便要炼丹药,印度教徒死后要葬入恒河,埃及的法老死后要将自己的尸身保存,基督教传说中耶稣死亡后又复活。”

明楼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肃穆又端重:“它们都告诉我们,死亡不过是同一件事情,所不同的只是你对待他的方式。”

 

这离他们上一次谈论死亡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

而明楼毫无预警的提起他,却比上一次显得更像闲谈——他漫不经心的说着,阿诚确实也如预想中一般反应。

他虽然心绪激动,却不再年轻气盛。

明楼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

他明白这既是阿诚的成长,却又是他的失去。

但无论如何,只要掀开了外头的东西,这人一颗心,还是一如既往。

明楼想,这便足够了。

 

现在的明楼已经学会知足常乐。

他这一辈子都是骄傲的。

人生中所受的第一个挫折大概是父亲的去世——但她的姐姐很快便撑起了这个家,于是这一遭的记忆其实也不甚清晰。

第二次大概是与汪曼春的分手——然而那点惆怅心态不久过后便被战火打断,于是这一遭,也不足挂齿。

第三次是幼弟所遇的一系列事件——他看着明台在命运中随波逐流,拼尽全力的想拉他,却第一次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

第四次便是长姐的死亡——明楼甚至觉得自己会被摧毁,但最终还是慢慢的接受。

 

于国民大义上,明楼还是那个明楼,寸土必争,分毫不让。

然而于家里私下,他却变得越来越温和起来。

很多时候阿诚甚至有些无法将他太具体的定位在某一个身份,或许因为明楼既像父亲,又像兄长,他们既是恋人,亦是亲人。

 

阿诚说:“我只怕到了最后,我会觉得,我的国家和信仰,都是错的。”

“屁话!”

阿诚吓了一跳。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明楼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这让他不自觉的立直了背脊,用一种下属听从上峰命令的态度等待着接下来的暴风骤雨。

 

然而明楼却又忽然冷静下来。

 

刚刚的暴怒似乎只是错觉。

他又变回了熟悉的样子。

阿诚感觉到他安抚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背脊,塞到被子里一点,又握住了自己的手。

明楼说:“你所效忠的是国家,而不是在糟蹋国家的那些人;你所信仰的是主义,而不是自诩代表主义的那些人。”

他道:“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即便你的国家暂时妖魔横行乌烟瘴气,即便你的主义暂时被他们暴力歪曲……”

“阿诚……”明楼亲了亲他的嘴唇:“但你要相信,那并不是国家的本意,也不是主义的本质。”

“信仰你所信仰的,热爱你所热爱的。”

 

阿诚只在这一个亲吻中点头。

分开时他又追上去,碰到那滚烫的唇舌。

他说:“我信仰它,如同我信仰你一般;我热爱它,也如同我热爱你一般。”

 

考察团在苏州逗留的不短的时间,然而却迟迟拿不定主义。

普通人大部分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只看到黄头发的几个外国人时不时能从自己家门口走过,便好奇的站在那里观望。

 

那位经济顾问是位叫做大卫的法国人,他最终歉意的表示希望在给自己一段时间,他已经给自己的老师打了电话,请他前来协助。

明楼向负责人转述了大卫的话,负责人当即表示毫无问题。

于是他便闲下来了,至少没有那些需要拼命翻译的文书。

五天后明楼被叫到办公室,他进去的时候看到大卫端着个杯子从开水间里走出来,他点头示意。

他本来以为大卫泡的是茶水,却在两人接近的时候闻到了熟悉的黑咖啡味。

大卫苦笑着一张脸:“我的老师的嗜好,即便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宁愿不带衣服,也不能不带咖啡。”

没有精致的瓷器,用的只是随处可见的茶杯,甚至杯身上还能看见生产女兵的肖像。

明楼帮他开了门。

大卫忙走进去。

屋子中坐了一位中年人,他将被子接过去,下意识的往门那边看了一眼。

那个中年人正在关门。

办公室的门锁有些老旧,需要稍微将门板提起一点才能关上——他觉得那位东方人的背景有些莫名的眼熟。

直到明楼转过头来。

“……明?”抑或声忽然转变为惊喜的大叫,他站起身来,无意还碰倒了杯子,滚烫的咖啡烫得手上一疼。

却来不及顾忌这一些,只两三步走到那人面前。

大卫看着自己的老师热情的和那位先生行了一次贴面礼。

明楼笑着看他,神色中也泄出些兴致高昂的意味来。

“好久不见,埃里克。”他用法语打笑道:“你居然成了老师,我还以为你会成为一个狡猾的政治家。”

“喔,你不要这么说,很多年前我听朋友带回来你的消息,你居然成了狡猾的政治家,我还以为你会成为一个老师,每天板着脸训人那种。”

他们用的是法语,于是满屋子便只有大卫一人听得懂。

“老师,您认识明先生吗?”

埃里克笑道:“当然认识,我们大学的室友,他可比受老师的欢迎多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

埃里克笑起来的时候像个玩世不恭的青年,正经起来却蛮有老师的威严。

明楼由此判断他应该也不是在大学里混日子。

“明。”埃里克说:“我曾经托人打听过你的消息,但是那个时候还在打战,太混乱了,很多年都没有消息。”

“你找我有事吗?”明楼有些奇怪。

“不是我。”埃里克摇头:“是爱德华教授,你还记得吗,当初他教导我们……”

“古典经济学。”明楼点头:“我记得。”

“他说你是他教导过他最聪明的学生。”埃里克说:“他拜托了我们同一届的许多同学打听你的消息,我们每个月会去他的农场聚餐,他都会问起你的消息……”

他停下来看了看明楼,方才道:“我有些相信你们东方人说的缘分了。”

 

这一日的讨论很愉快。

他们坐在办公室里,将前几日的考察数据拿出来相互传看,明楼需要讲解,于是他只好一边和埃里克讨论一边对记录员小声的陈述。

“明老师。”记录员有些无奈:“您最后给我一份总体的报告记录好了,我实在搞不明白那些专有名词应该怎么写才对。”

他笑着应承:“好的。”

 

埃里克最后跟着他回到家中,他们一起吃了晚饭。

阿诚并没有对客人的到访表示出什么诧异,只煮了三碗面条,没有肉,每一碗里面半叶清脆的小白菜。

埃里克走的时候阿诚用许久不用的法语向他告别。

发音有一些生涩。

但埃里克还是轻轻的拥抱了他。

“祝你们幸福平安。”

他说。

阿诚有些担心:“他是否看出了什么?”

“大概吧。”明楼撇撇嘴:“法国人总是在某些方面特别敏感。”

 

明楼与阿诚讲了许多旧事。

这让阿诚可以从只言片语中慢慢拼凑他更为年轻时候的样子,在听到明楼换了风铃之后的故事,他只觉得新奇,因这里面所表现出来的过于孩子气的一面。

明楼只动了动身子,让自己在椅背上靠得舒服一些:“说起来,我倒有些想念了,虽然以前觉得挺烦的。”

阿诚想,或许人就是这样,当你开始怀念你的青春的时候,或许你就已经走过足够的人生了。

说到老教授一事,阿诚只随口感叹了一句:“你的导师很关心你。”

“他是个好老师。”明楼顿了一下,像是忽然回忆些什么来一般:“说起来,当时还是大姐从报纸上看到了他的名字,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帮我联系上他的。”

 

谁料一个月后两人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明楼去了农场,他需要在那里工作,直到很晚才能回家。

阿诚倒是傍晚左右就回去了,他刚刚拐过转角,却见巷子口停了一辆车。他有些好奇,却没多想,只绕过车身,掏出钥匙。

却听到背后开关车门的声音。

他转过头去,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外国老人从车上走下来。

那老人开口:“你好,先生,请问你住在这里吗?”

“您好,我姓明,这是我的家。”

 

明楼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两人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

进门后他先叫了一声:“阿诚。”

然后忽然停顿下来,只有些不可思议的,慢慢往屋子里面走了下来。

阿诚看到他忽然站直了,规规矩矩的像那位老人行了一个礼。

“……老师。”

那老人却笑了,不紧不慢的说:“明,我总是觉得你们东方人的礼节太隆重,但是现在看到,却有些感动呐!”

 

老人随身带着一份公文包,他让自己的学生坐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

“这些只是最主要的一部分,其余的我没有随身带着,毕竟来得有些匆忙,但我让我的儿子送过来。”

明楼接过来看,忽然愣住。

“你姐姐当初便拜托我,大概是39年,她将一部分的生意转到外国,又在银行存了款,说起来令姐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她资助过许多法国本地的共产主义事业。”

“她当时拜托我,在战争结束后,可以帮忙安顿她的三位弟弟,想来这便是其中一位吧,另一位也和你们在一起吗?”

 

送别了老人之际,明楼只说自己需要考虑。

老人表示没有关系,自己可以在中国多呆一段时间,然而他还是隐晦的劝谏了明楼一番,只希望他可以答应出国的机会。

明楼不置可否,只帮他打开了车门。

他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觉得比平日亮了许多。

才发现阿诚开了电灯,白炽灯有些时间未曾使用,便会发出“兹兹”的声音,但这让他觉得有些久违的清晰。

阿诚正在整理那些文件——数量有些多,涉及了许多事项,然而他的法语已经有些生疏了,这使得他整理起来也有些慢,但他很有耐心,将不同的类别归类放好,身子还把钢笔上好墨水放在一旁。

明楼走过去坐下,他拿起其中一份。

 

那是来自于许多许多年以前。

他们长姐的善意,

而她最初不过是期望着能给两位弟弟留一条退路。

这份善意留存了许久许久。

知道很多年后才被当事人发现,但它依然历久弥新。

温暖且强大着的。

 

可能对于这一个女人而言。

他们或许是投机分子,或许是抗日志士。

但那些过往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明镜这一辈子从没有服过软,当时上海的报纸称他为“女公子”。

而她想做的,从来不过三件事。

保全他,保全他,保全他。

 

明镜有三个弟弟。

这是她一生得之所幸。

而明家三位兄弟只有一个姐姐。

这是他们失之吾命。

 

是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里,家国之痛四字中。

第一字。

 

 

离港那日阿诚临时出门,回来的时候买了一份包装好的云片糕。

船舱里面味道很大,不知道是铁皮常年被海水侵蚀所形成的锈味,抑或是隔壁船舱里面传过来的烟味。

明楼只咬了一片云片糕在嘴中。

风浪有些大,于是船身身便有些摇晃。

然而这颠簸中他便想起来,幼年时在老家,父母领着兄妹二人去看社戏,归途坐了一叶乌篷,那划船的老叟只用一根长竿。

他们便也在这样晃晃悠悠的水波里前行。

明镜拿了一片云片糕要喂他,他不爱甜食,只勉强吃了半口。

 

这一次明楼也只咬了半口,剩下的随手便递给一旁的人。

阿诚手上不得空,忙着将行李放好,便干脆一口咬了。

他看到那人眼睛亮了亮。

“好吃吗?”

“挺甜的。”

明楼便又拿了一片,自己咬了半口,剩下半片,又递了过去。

 

阿诚忽然问:“还会回来吗?”

明楼直视前方,毫不犹豫的答:“会。”

“那么肯定?”

“祖国还不够好,我们还不够老。”

明楼笑道:“来日方长。”

阿诚心中那点犹豫忽然便散了,只如千百次一般坚信,他只站到明楼身后,顺着他的目光从船舱看出去。

 

正是天海一线。

峰峦如聚。

波涛如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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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篇本来是收录为番外,但是由于一些很让我糟心的原因所以我把他提成了完结章。

在本子里收录顺序可能会有调整。


至此。

《宴》两本的连载完结,感谢大家喜欢。

新坑是其补全故事《旅》。

等本子所有收录完结关窗会开始写。

有缘再约。

没缘就坑。


旧客疏

【楼诚】长兄为父 01

今天看书时候见缝插针围观了一场,某位太太好威风啊,为他洗地的也,嗯……怎么说呢,厉害,只有厉害两个字。

首页看到好多说的特别不错的,把我想说的都说了……抱住头发,不敢说话,只好安静的产出。

标题表明态度。但实话说我还蛮喜欢大哥说”长兄如父“这个词的,听着就有种满满的安全感与妥帖,怎么这个词突然之间它的意思我就看不懂啦?

心疼。

ABO设定,但是是双A。扩写,用很久以前那篇肉的设定,阿诚是装O的A。感言只有一句:听说阿诚哥被黑得像狗一样,还被虐?

那我就非要让大哥对他好一点。


声明:OOC属于我,他们只属于彼此。...


今天看书时候见缝插针围观了一场,某位太太好威风啊,为他洗地的也,嗯……怎么说呢,厉害,只有厉害两个字。

首页看到好多说的特别不错的,把我想说的都说了……抱住头发,不敢说话,只好安静的产出。

标题表明态度。但实话说我还蛮喜欢大哥说”长兄如父“这个词的,听着就有种满满的安全感与妥帖,怎么这个词突然之间它的意思我就看不懂啦?

心疼。

ABO设定,但是是双A。扩写,用很久以前那篇肉的设定,阿诚是装O的A。感言只有一句:听说阿诚哥被黑得像狗一样,还被虐?

那我就非要让大哥对他好一点。

 

声明:OOC属于我,他们只属于彼此

 

 

 

 

 

明诚正开着车,忽然觉着椅背后面有一只手伸过来,摸索着按住了他的嘴角。

“……大哥。”

明诚心里哀叹一声,无可奈何,偏头躲了一下,“别看了。”

明楼将手臂搭在靠背上,拇指按在明诚嘴角。那里已经渐渐起了一片红肿,明诚躲了一下又被他追上,便懒得再躲,只是让他按着的时候禁不住嘶了一声。

“肿了。”明楼说道。

“您不要老是去揉它,应该是不会肿的。”明诚心里多了点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动,抬眼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见明楼仍是一脸耿耿于怀,便故意语气轻松调笑,“当初往我肩上开枪时,也没见您一刻不停地记挂着伤口,怎么这一点伤还要看来看去的。”

“伤是一回事,这是往你脸上拍巴掌。”明楼一指按着他嘴角,明诚脸嫩,揉了一会儿不见肿消下去,反而红的越发厉害,终于是不敢再揉下去,颇有些不爽,“怎么就赶得这么巧呢。”

“流年不利吧。”明诚舌尖顶了顶嘴角,唔了一声,笑道,“行了——大哥的心意我知道,不算什么,别惦记了吧。”

“回家让阿香给你找个冰袋。”明楼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最后说了一句。

“哎。”明诚笑着,乖乖应声,“知道了。”

明楼仍有些不悦地呼了口气,收回手靠回椅背上去了。

 

藤田芳政死在火车站,连带当夜随他一起回程的卫兵也全都遭了毒手,明家新丧了大姐,原先的三姐弟如今只剩下一个供职新政府的明楼,更不用说藤田芳政死前处死的梁仲春,被收押逃狱后被击毙的汪曼春,整个上海滩都为这不到一星期的一连串的事情搅得天翻地覆。

新政府特务委员会几乎被抽空乱套,所有事都压在明楼手边,一时竟然是隐约有明楼一手遮天的意思。日本人那边既死了自己人,又要担着明家大姐死于非命后明楼的迁怒,同新政府蜜月期,又不能表现出太明显的不满,其中便需要一个十足玲珑的人才。

明楼和明诚两人猜了很久,名单列了又划去,多方探查百般猜度,却是始料未及,日本人那边,派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小田切石川。这名字闻所未闻,明楼是直到第二天上班前两个小时,才收到消息,只有短短两行。

性多疑狡诈,略专擅,但老于世故。长居于东北,怀疑是资深间谍。与藤田是多年旧友,年四十二,未婚。

是个乾元。

 

明楼看着最后那四个字,当时便不知是轻松还是更凝重地叹了口气。

他轻松是因为,小田切石川是个乾元,那便还能用他与明诚驾轻就熟的老法子对付这个对手。

他凝重却也是因为,如果仍是用老法子,说不得,便又要多委屈明诚一层了。

他正捏着信纸沉思的时候,明诚提着他的公文包过来,只是探身往他手中一扫,便明白了他担心什么,低头笑了笑,伸手抽走了手里的纸,将公文包放在他手上,“走吧,大哥。”

明楼抬眼看他,就见明诚转了身,衬衫平整的领口下,分明压着半枚齿痕。

——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忍不住从心底泛起几分心疼的意思了。

 

明家姐弟三人,除了长姐明镜是个天生缺陷的坤泽外,另两个都是乾元,这是整个上海滩都知道的事实,但几乎没有人知道明楼的秘书明诚究竟是个什么。明家对外守口如瓶,明诚又在成年后基本不在上海,直到追随明楼从巴黎回国,这个被明家收养,为明楼一手带大的管家兼私人秘书,方才频繁现于众人的面前。

明诚性格温和谨慎,待人有礼有节,处处透着一股名门里养出的教养,又与真正的少爷不同,盖不住下面几分为人仆从的谦逊慎微。他与明楼天天在无数双眼睛下出入,周旋于各大势力中间,有不少人见过沉稳如明楼也有压不住气韵的时候,却从没见过明诚露出分毫乾元的攻击气息。

是乾元,就逃不开天性好胜与富有攻击性的特质,便总会有泄露出气息的时刻——那么相对的,如果从未暴露过自己的气息,那就证明,这个人十分有可能并不是乾元。

明诚或许是个中庸。正当人们这样猜测的时候,又有不知从何处的流言悄悄再上流阶层慢慢传开来,明诚无故休了三天假,第四天早上来上班时,有人清楚看到,他后颈上带着一个深深的牙印,走路经过,身上若有若无,分明一股明楼沉檀龙脑的富丽味道。

所有线索指向唯一一个可能性——明诚是个坤泽。

——是个被一个乾元自小养大,形影不离,忠心耿耿的坤泽。

这样的猜测,不过几日便传的满是旖旎暧昧的味道了。出乎意料,也是意料之中,明楼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不过闲话中间,竟然话里话外将这流言不轻不重地驳斥了一通。这是警告,但同时也是让明眼人彻底将这个猜测坐实了。

只是一个问题解决,另一个问题便冒了出来——明诚是明楼的坤泽,虽是礼教固封,但一个乾元标记了一个坤泽,虽然同是男性不能大操大办,但至少要给人一个确定的名分,这是约定俗成的事。而明楼却始终只对外说明诚是他的秘书,是他的管家,对这一层关系却绝口不提,便有自认聪明的人再度对两人中间的关系产生了好奇。

明诚与明楼的关系是好还是不好?没人说得清。每个跟他们打交道的人都有不同的想法,有人看到明楼当众将明诚训得下不来台,也有人看到明楼在深冬时将明诚双手捂在自己手心,若即若离,似真似假,是真情还是胁威或是利用,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说的就一定对。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在这个时代,人们对坤泽,尤其是男性坤泽,仍更多报以嗤笑与怜悯的心情。身为男人,却生着女人的宫物,做不得磐石,只能去做攀附乾元的蒲苇——这类刻薄的言辞已经成了惯例,而相应的,人们对男性坤泽,也就都普遍心存一种居高临下的悲悯了。

有悲悯就有轻视,有轻视就有破绽。

——而破绽,正是周旋于各大势力中的明楼与明诚最需要的。

 

“走啊。”明诚走到门边,回头看他仍站在原地,便出声唤他,“大哥?想什么呢,走吧。”

明楼摇摇头,跟上他的步伐。明诚待他走来时伸手推开门,晨风漫卷吹入,带进一股清冽的雪松混杂着皮革的气息。

明楼闻着这股气息,眼神微微一暗。

在他们的敌人中,没有人知道。

——明诚,其实是个乾元。

 

明楼与明诚抵达政府办公厅后,没过多久,小田切石川便准时抵达上海。明诚仍向往日一样将气息收敛得滴水不漏,替明楼整理所需文件,待接待石川的人带领他上来时,收拾东西送进明楼的办公室,行到途中,有意无意解开了衬衫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小田切石川正好在他身后不远,明诚刻意将脚步放慢些许,几乎是算准时间,走到明楼办公室门前时,刚刚好能和走来的石川并肩。

“阿诚秘书。”迎接石川的人向他打招呼。

“这位就是小田切先生吧?”明诚这才仿佛从沉思中回过神,哦了一声,从手里的文件上抬起眼睛,眼中恰到好处一点惊讶与抱歉,“看我——一路走神,都没有注意到。怠慢了,小田切先生,抱歉。”

对方应了句无妨,颇有些兴味地抬头打量他。明诚貌似浑然不觉,倾身去叩响明楼的房门,得到应声后便推门而入。

小田切石川眯起眼睛,看着当先走进去的他后颈那枚深刻的齿印,意味不明地微笑起来。

 

此后便是他与明楼心照不宣地人前做戏,摆出十足面和心不合的模样。直到下班时,明楼与他正走到门口台阶下,眼见四下无人,明楼忽起心来,便伸手去替他扣那颗敞了大半天一直忘记扣的衣领。

“衣冠不整,不成体统。”明楼半真半假地训斥,眼里却带着笑的。

明诚也笑,正待回他句什么,两人余光一扫,望见小田切石川正走出门来,眼睛看着这边,分明是看到他们的模样。

方才才面和心不合完,这样狎昵就是反常了——明楼替他扣领口的手已经抬到肩上,当即硬生生变道,甩手给了他一耳光。巧也不巧的是明诚正好一偏头,迎着他手便撞上去,两下一凑,本来明楼没用多大力气,愣是扇出一声脆响,半边脸颊登时便红了。

“……”

戏是好险没砸,两人上车回家。只是打了明诚的脸,明楼一路心里便都膈应得不行。

他是豪门养大的贵少爷,虽然赴外留学,但骨子里仍是旧传统的思想。跪只跪天地亲师,打人不能打头脸,这两样最是折人的自尊,他等闲连句过重的话都不愿意对明诚说,当众打了明诚的脸,越想越膈应。

 

车子速度放慢下来,明诚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拐进明公馆前的小路。

——明楼是说过明诚的,就算不在他身边,以明诚的能力和心性,也足以做个顶天立地,独当一面的人物。他一日日看明诚委屈在他身边,分明是个乾元,却顶着旁人轻蔑怜悯的目光,被当做一个依附他的坤泽,为人曲解误会,百般不屑,替他做各种上不得台面的事,解决他以他的身份不便解决的人。

“不委屈。”他问起来的时候明诚正在做晚饭,手里切菜的刀一停,想了想一笑,低头继续手里的活计,“大哥身边总要有人照应着,替您解决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不是我自己,我不放心。您不这样看我,这家里的人不这样看我,我自己也不这么看自己,有什么好委屈的?——至于别人,由他们说去吧,又不会少一块肉。”

明楼哑口无言,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提过让他去别处的话。

不过其中到底也是有几分私心作祟——人都是要贪一个支撑的,他与明诚相互扶携走在这暗流涌动的上海滩,一方面是他领着明诚的路,替他遮风挡雨,指明方向;一方面也是明诚推着他的背,好让他坚定不移,也因背后这点力道欣然向前,不思后退,不生踌躇。

他们两个,说到底,是谁也不愿意离了谁的。

 

明诚将车拐进自家的院子,在小楼前停稳,开门下车。

“大哥。”明诚站在车边,弯腰敲了敲窗户,笑道,“别想了,到家了。快下车吧。”

 

 

 

 

双A肉那篇有人跟我反映打不开……拖延狗一直没有理,正好今天一气之下产出了,待会儿整理一下重新放,先前发过的就删了。

 

搅基个铲铲啊

【苏越】(生子)十 年 番外二

这番外是年三十写的,写了一半就被叫去吃饭,然后走亲戚,一直没找到时间发。现在终于有闲时,改了下,反正是写着一乐,玩的。

本文设定
陵随风,就是番外里的二包子,现年5岁左右
方沁雪,13岁。


番外 二


  陵越和百里屠苏带着随风站在方家大门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如同以往的热烈欢迎。


  方兰生这几年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自然讲究,尤其排场,得大,而且来人越重要排场就越大。所以,只要陵越到方家,从门口一直排到大客厅的两排家丁是肯定少不了的——屠苏一般没这待遇。


  陵越跟兰生说过,夹道欢迎的事就免了吧。


  兰生倒是答应的干脆,下不为例,下不为倒。


  可结果呢,下次...

这番外是年三十写的,写了一半就被叫去吃饭,然后走亲戚,一直没找到时间发。现在终于有闲时,改了下,反正是写着一乐,玩的。


本文设定
陵随风,就是番外里的二包子,现年5岁左右
方沁雪,13岁。


番外 二


  陵越和百里屠苏带着随风站在方家大门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如同以往的热烈欢迎。


  方兰生这几年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自然讲究,尤其排场,得大,而且来人越重要排场就越大。所以,只要陵越到方家,从门口一直排到大客厅的两排家丁是肯定少不了的——屠苏一般没这待遇。


  陵越跟兰生说过,夹道欢迎的事就免了吧。


  兰生倒是答应的干脆,下不为例,下不为倒。


  可结果呢,下次继续。


  于是每次到方家,陵越看着越来越密集的家丁,眉头几乎皱在一起,最后也只得叹口气,在家丁们面带微笑,如雷般整齐的鼓掌声中快步走向方家大厅。这事,小随风倒是很喜欢,他本来就喜欢热闹,看到这么些人如此卖力的冲着陵越鼓掌,对他的崇拜飞跃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直接让屠苏垫了底。


  所以啊,安静的,无人的方家大门让陵越收住了迈上台阶的脚,警惕的向着四周看了看,生怕方家在年三十当天,发生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啊。。。”


  一声女声的尖叫从方家后院传出,陵越和屠苏对望一眼,迅速向着方家后院飞奔而去。途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冲着陵越扑过来,带着哭腔叫道:“大伯。。。大伯。。。”


  陵越扶稳来人,发现是方沁雪,忙问:“怎么了。”


  方沁雪脸色发白,颤抖着指向后院的方向:“娘,娘她。。。”


  陵越眼尖的发现沁雪的一只手上染满了还没干透的鲜血,立感不妙,心里一沉。屠苏看了,直奔后院。陵越一边安慰一边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风站在一边,也学着陵越轻拍着沁雪的后背。


  还未等沁雪缓过神来,后院方向又传来一声尖叫,听声音像是孙月言的声音。听到这声,沁雪的脸不自觉的发白,身体又颤抖起来。


  陵越把沁雪推到随风身边,向着孙月言出声的地方飞奔而去。跑到后院,陵越还未跨进院门就闻到空气里裹着血腥之气,他放轻步伐,小心的走进院门。院里的石板地上到处滴落着稀稀拉拉的血迹,像是有人拿着占满鲜血的凶器无目的的寻找着什么。


  是在找幸存者吗?陵越心想。


  “陵越,小心。”屠苏的声音从陵越的左后方传来。陵越立即感觉到左后方一阵掌风袭来,他迅速转身,右手抬起准备接那一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接到那一掌,而是在他转身的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直接向他的脸面扑将过来。


  陵越本能的伸出左手把黑影挥开,而黑影则飞似的越过陵越的头顶,快速离去。


  “陵越,你没事吧。”屠苏冲到陵越面前,忙问。


  陵越伸出左手,看到左手手背后一片血红,可又感觉不到半点疼痛。真奇怪了。他忙去寻找那个跑到一边的黑暗,但是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院子里,只有一只脖子破了血管的母鸡在拼了命的跑着,一边跑,脖子上的伤口还一边喷着鲜血。


  “这。。。这是什么回事?”陵越惊呆,看着空完一人的内院问道:“月言人呢?”


  屠苏耸耸肩,指着院子东角的那间屋门说:“在里面呢。”


  陵越推门入内,才发现那间屋是方家的厨房。整个房间的台面上都放好了食材,一边的大锅上还蒸煮着食物,热气缭绕。方兰生就坐在厨房的一角,怀里还抱着孙月言。陵越走过去,看见孙月言满脸的鲜血,心里一惊,忙拉起她的手腕探着脉搏。


  “月言没事,只是昏过去了。”方兰生看到陵越,轻声的说。


  “的确没事。”陵越感觉着孙月言的脉搏有力的跳动着,便轻轻放下她的手,问:“月言怎么了?”


  “被吓到了。”兰生说。


  “怎么会这样?”陵越忙问:“府里的其他人呢。”


  “过年我放他们大假,都回家过年去了。”方兰生说。


  “就剩你们三个了?”陵越问。


  “本来还留着刘伯和刘嫂帮我们烧个年夜饭的,没想到他们的媳妇昨天生了个大胖小子,两人高兴的,说什么都要回家。”方兰生叹了口气,轻声细语,生怕惊了怀中的月言:“我本来想再找个厨子来烧饭,又怕找到不称心如意的人。于是盘算着不就几个菜嘛,我们一家三口,还整不出一桌年夜饭来?”


  “于是咱们已经十来看没有到过厨房的方家当家就亲自下厨了?”陵越听着都快笑了。


  “哎。”方兰生为自己辩解:“以前我菜烧的很不错的。”


  “是啊是啊。”陵越指了指月言,问:“月言不会烧个饭就昏了吧?她现在的身体不是已经很好了?”


  “月言这事,还不是沁雪那死丫头给闹的。”方兰生咬着牙说:“我刚才正烧着菜呢,发现还有只鸡没杀,便叫月言帮忙看着炉火,好去杀鸡。沁雪突然冒出来说这鸡子她来杀,就拉着月言去帮忙。谁知道她下刀子力气小了一点,只割破了鸡脖子上的小血管,那娘俩看到血呼啦啦往外冒都呆了,沁雪那丫头尖叫一声就给我跑掉了,月言无顾被鸡血喷了一脸,呆了两分钟,终于倒了下去。”


  听到兰生的话,陵越几乎都能看到孙月言那异常无辜的表情,倔强着让自己不要晕倒,但是看到血从额头到流到眼前,终于受不了,尖叫一声,晕了过去。想笑,但这时笑出声实在不太人道,陵越侧过头去抿嘴憋住。


  屠苏提着已经流血过多,半死不活的鸡推门进来,笑着说:“你们这是准备演哪出戏?大过年的,见血不太好吧。”


  兰生狠狠的瞪了屠苏一眼,抱起月言站起来说:“你们先忙一下,我把月言送回房里。”


  屠苏帮兰生推开门,看着兰生边走边喊:“早点回来啊,我们等你。”


  陵越看到兰生离开,终于笑出声来。


  屠苏等着陵越笑完,悠悠的说:“这样笑弟妹不好吧。”


  陵越右手握拳,敲了敲屠苏的胸口:“你不也乐着?”


  屠苏像是受到重击一样,曲身抚着胸口,说:“不行不行,我要晕了,要晕了。”


  陵越看到屠苏那痛苦的表情,一惊,心想刚才已经没下重手啊,怎么就这么要倒了呢?急着忙去扶:“怎么了?”


  “我头昏。”屠苏的声音轻下来:“得吃药。”


  “药?什么药?”陵越问。


  “救命药呗。”屠苏说完,撅起嘴准备往陵越脸上亲。


  陵越想躲,但没屠苏劲大,眼看就要亲上了,谁知旁边有声音传来,打破了屠苏的计划:“我说大伯二伯,你们也都老大不小的了,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秀恩爱是不是早了点?”


  陵越趁机把屠苏一推,红着脸转身去炉边看火。


  屠苏向后退了两步,转头看着门边站着的沁雪和随风,讪讪出声:“小孩子打扰大人做事是不对的。”


  沁雪被兰生和月言捧在手心里长大,从小伶牙俐齿,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大了,骨子里却有一股方如沁的犀利影子。


  于是侧了侧头,笑的如同春日娇花,说:“祭祖的时辰快到了,没菜的话,可是对祖宗大不敬的。”


  大年三十年夜饭之前,都要祭拜祖先,一是感谢先人一年来的庇佑,二是让先人保佑家人来年健康平安。本来方兰生只祭拜方家祖先的,但是当他知道自己与陵越是兄弟之后,每到祭祖的时候也会把他们的祖先给带上。陵越从小在天墉城长大,本来是不知道这个习俗的,到了方家后才知道,看到方兰生都祭拜自家的先人了,自己做为兄长不拜的话有点说不过去,于是两人就约定,每年三十都到方家吃年夜饭,顺便祭拜祖先。


  陵越拍了拍手,刚才那一闹腾,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陵越看着灶台上的放着的食材,鸡鸭鱼肉都放在那里,直接烧了就行,于是便挽起袖子,让招呼屠苏过来帮忙。


  随风挤进厨房,看着自家的两人父亲都在那里一个切菜,一个起锅,一点也没有圣闲书上君子远庖厨的样子,也想过去帮忙,却让沁雪给拦下来:“这就交给你家人和我家人,我们还另有任务。”


  随风抬起头看着堂姐,问:“什么任务?”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方沁雪拉着随风往外走:“我们上街去买东西。”


  好吧,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上街买东西远比下厨有趣多了。


  随风看了看厨房,很自觉的跟着沁雪出了方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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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越和屠书加上回来的方兰生三人赶在吉时之前把祭祖的菜给做出来,三人把菜端到小祠堂的桌子上放好,烧完纸,放完爆竹,准备磕头的时候,才发现随风和沁雪不见了。


  “这两小子去哪了?”月言急的差点有又要晕倒。


  几人正商量着从哪里开始寻找,却看到沁雪和随风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


  “你们去哪了?也不说一声。”月言忙过去教训女儿:“还把随风带出去,丢了怎么办?”


  “笑话。”沁雪哼笑一声:“我到要看看谁敢在这动方家女儿。”显然方家在晴川已经有一定的势力,黑白两道多少要给点面子。


  “你。。。哎。。。”月言想骂又不得言。怎么教育出这么个女儿,以这性格,以后要怎么嫁人?


  “好啦妈,我下次注意,注意。”看到月言要落泪,沁雪立即出声安慰。她这母亲什么都好,就是一掉眼泪不的了。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大纸包,递给月言,说:“这是吉庆斋的云片糕,我专门去买的。”


  月言接过纸包,发现还热乎着,想起好像还差个糕点上桌,忙去拿果盘摆放。


  “你的事,怎么说?”沁雪问随风。


  随风没出声,从沁雪身后慢慢走出来。


  众人一看,好家伙,随风怀里还抱着个小娃娃。小娃娃可能感觉到有人看着他,埋在怀里的小脑袋抬了抬,露出一双还带着眼泪的大眼睛,胆生生的望着众人。


  “这是谁家的孩子?”陵越问。


  “不知道,他在吉庆斋门边坐着,一脸饿坏了的表情。”沁雪回忆说:“随风就给了他一只白米糕吃,然后就一直跟在我们后面走。我们带着他找了一些地方,但是没人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没办法,就只好带回来了。”


  “他很乖的。”随风抱着小娃娃,立即补充:“不要把他丢掉。”


  陵越叹了口气,想着这父子俩怎么都这么会给人找麻烦。蹲下身体,摸摸小娃娃的脑袋,轻声轻语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娃娃抬头看了随风一眼,看到随风肯定的表情后,才奶声奶气的回答:“我姓年,年糕的年,叫年小年。”


  “家在哪里?”陵越继续问。


  小娃娃指着一边,重复着:“山。山。”


  “大概是住山里的意思。”兰生在一边解释:“猎户家的孩子?”


  “你的父母呢?”陵越看了一下年小年身上的衣服,上好的绸缎做的,针线走的也整齐,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穷人家的小孩子。


  “爆竹响响,小年怕怕。”


  “应该是被爆竹的响声吓到走失了吧。”兰生继续说。


  屠苏一脚踹过去:“我们都懂,不需要你解释。”


  月言放好了糕点过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祭祖时辰都要过了。这孩子今晚先留在方家,等明个家丁回来,就让他们去四周的山野问问,看看有没有哪家丢孩子的。”


  沁雪听了跟着方兰生和月言走,随风跟着陵越和屠书走。


  陵越跟随风说:“小年可不能跟着,你得先把他放房里。”


  “为什么?”随风问,手上的力气强了点,生怕陵越把年小年给抱走。


  “呵。”陵越差点笑出来:“你是陵家的子孙,他不是啊。”


  屠苏没说话,把双手插到年小年的咯吱窝下,直接抱起来放到一边。小年看着也就两三岁样子,但是却有点分量,屠苏心想着随风抱着不觉得重吗?


  年小年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随风,眼眶红红的,像是要快哭出声来。


  随风立即从怀里掏出两块白米糕塞到年小年手里,小年吸了吸鼻子,把白米糕往嘴里塞。


  “走吧走吧。”随风拉着陵越和屠苏往里走。


  “还真是个吃货,怪不到会坐在糕点店门口不动了。”陵越感叹。


  等着三人走到小祠堂的时候,方家已经做完了所有仪式,方沁雪正从地上的莲花铺垫上站起来。


  “这里交给你们了啊。”方兰生说:“我们先到饭厅等你们。”


  陵越等着方家三口出门,便关上小祠堂的门,烛光悠悠,照成的人影有点奇怪。


  随风看着一边的三张桌子,上面各自放着空杯,碗筷和酒菜。等等。。。随风犹豫了一下,他记得以前就两张桌子的,今年怎么变成三张了?于是一一看去。左边和右边的桌子上都放着陵越和屠苏家各自的祖先灵位,而中间的那张桌子的后墙上却挂着一副画,上面画着一位白发蓝衣的道人,风过处衣袖纷飞,说不出的仙风道骨。


  “他是谁?”随风问。


  “我和你爸的师傅。”屠苏说。


  “为什么我没见过?”随风继续问。


  “师尊他一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回来了。”屠苏看着画说。


  “哦。。。”随风看着略带有一丝伤感的屠苏的侧脸,想着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应该就是死了吧,真是不应该提起父亲们的伤心事。


  一边的陵越已经念了词,磕了头,屠苏也很配合的做了。最后轮到随风,他很麻利的跪下,给三个祖宗磕了头。倒不是他很信这个,只是知道磕完头,就可以吃年夜饭啦。


  饭厅这边,沁雪刚端着红烧肉进门就看到年小年不请自来的爬上凳子,站在那里想抓鸡肉吃。沁雪忙过去,厉声说:“还没吃饭呢。急什么。”


  年小年忽听人言,愣了一下,继续去抓。


  沁雪只得放下碗,把年小年抱到一边,展开年小年的小肉手,用力打了一下:“真是没规矩。人没到齐,小孩子是不能先吃的。”


  年小年受了痛,有点委屈的低下头,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滚。


  “真是个爱哭包。”沁雪都快晕过去了。她当然不会想到,自己小时候哭的次数比年小年多多了。看到随风走进厅里,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忙说:“随风,把小年抱走。千万不能让他哭出来。”


  随风立即抱起年小年,拍着他的后背,好不容易才让他把眼泪收了回去。


  四个大人一起把剩下的菜给全端上桌,荤素搭配还有甜汤,一起十来个菜。


  月言招呼孩子们坐下,一边的方兰生搓着双手,感叹道:“没想到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屠苏从不什么从哪里翻出一小坛酒,拍掉封泥,酒香四溢:“得了。你就动了动锅铲,连油盐都是月言拿的。”


  “怎么着?这是我娶的老婆好。”方兰生哼了一声,满脸笑意:“这是什么酒?”


  屠苏看了一眼兰生,带点神秘的说:“这可是舶来品,中原没有的。”


  “哦?哪来的?口味如何?能不能大量进口?”做为商人的本能,兰生立即来了兴趣。


  “得得得,生意的事年后再说啊。”陵越敲了敲桌面。做为长兄,他应该要说的什么的,但是看着几个吃货看着饭菜的热烈眼神,索性直接说:“吃饭。”


  这顿饭,大家吃的都很香,毕竟是自己亲自下厨做的,意义不一样嘛。


  本来是约着要守岁的,但是谁知道屠苏带来的酒有点度数,几乎分掉整坛的屠苏和兰生两人还没下饭桌就已经醉死在那里。


  陵越和月言只得各自带着自家伴儿回了房。


  沁雪本来想放烟花的,但是因为没大人陪了只得做罢,嘟着嘴,回去睡觉。


  而随风和年小年,因为年纪小,等着陵越安置好屠苏后,发现他们早就滚上床,睡死过去。


  陵越站在床边给两人掖了掖被角,看着两个小孩睡着后的无忧神情,想起悦灵来。悦灵和雀阴下山已经六年,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消息,可从半年前出海之后就音信全无。陵越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担心的,私下托天墉城寻找,但。。。。。。


  陵越叹了口气,感觉脸颊发烫,这酒的后劲还真是厉害,他也只喝了一杯而已。陵越从怀中出一个红纸包,塞到随风的枕头底下,现在也只能希望祖先保护他们都平安。


  随风被午夜的爆竹响惊醒了,他坐起来揉揉眼睛,摸了摸身边,发现年小年不见了。屋外有轻声细语的说话声,听起来很像年小年的。摸了摸枕头底,果然摸出个大红包,拿着厚厚的红包,随风心里美美的,一会回来和年小年分了吧。


  起身下床,随风推门出去。


  密集的爆竹声结束后,反而感觉四周无比寂静。随风在回廊下走着,虽然他已经听不到年小年的声音,但是直觉让他还是向着正门方向走去。


  方家大门那里,年小年正垫着脚想要推开门栓,打开门,但是人太小,他推了半天,门栓也只是升起一点点。


  随风走过去,抱起年小年然后伸手打开门栓,完全无视年小年惊恐的眼神。


  “不。。。要。。。”年小年扯着随风的袖子。


  随风只是觉得奇怪,小年不是想出开门,怎么自己开门却又不需要了?撤下门栓的刹那一股强风呼啸的涌入,吹着他和年小年东倒西歪站都站不住。随风紧紧抱着年小年,生怕这股怪风把这小东西吹走。而怪风则撞开大门,直接把随风和年小年抛到半空。


  “小年。。。”随风顶着风想牵住年小年的手,但是这阵怪风似乎是长了手脚,硬生生的把两人分开,小年被吹到一边,而随风则冲到正对大门的客厅的关闭的门上。重重的一击打到了随风的后背,让他几乎爬不起来。只觉得到胸口一阵阵的痛。


  怪风呼啸着,在院中聚集,盘旋成一个巨大的风球,最后一只前额长角的巨大怪物从风球中跨出,站在随风面前,居高临下,金色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弱小的随风。


  “不要。”年小年从一边爬起来,手脚并用的跑到随风面前,挡在他与怪物之间。


  “就是他把你带走的吗?”怪物的眼光从随风的身上移到年小年身上,声音咝咝的。


  “不是,是小年自己跟他走的。”虽然年小年小了点,但是站在怪物面前却一点都没有害怕。


  “哈哈哈哈。”怪物仰天大笑,说:“人类都是骗人的东西。”说着一手挥开年小年, 直接把随风拎起来。


  怪物的爪子勒着随风的脖子,让他几乎窒息,双手只得没有目的的乱挥着。突然,随风摸到了怀中的那个红包,他下意识的扯出来,向着怪物扔了过去。半空中的红包亮着白光,刺激着怪物的眼睛,让他不得已松开手,护着自己的眼睛。


  “啊。。。”怪物捂着眼睛尖叫着。


  随风坐在站上,一只手不停的抚着怪物勒出的伤痕,看着空中的白光慢慢收成一点,落在他的面前。随风伸出手,白光落在他的手上。那是一把剑,小小的,但当好能让随风握在手里。随风紧握着那把剑,感觉着一股力量充满了他的全身。


  “来吧。”随风站直身体,短剑横于胸前,眼神坚定的看着已经红了眼的怪物。


  怪物喘着粗气,剁着脚,伸手就准备给随风一击重击。随风用短剑生生挡住,但他也因为后力摔出很远。但他不气馁,爬起来,依旧是御敌的状态。怪物又数击几次,可随风依旧爬起来,只是身体上的伤口不断增加。


  “小子,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怪物说着,爪子直接向随风挥过来,直取他的心门。


  随风一愣,想躲,却已经来不起,只得闭起眼睛,想硬抗下这一击。但是疼痛没有到来,随风就感觉到鼻子里一阵清香,心脏脾肺一阵舒爽。他睁开已经红肿的眼睛,望去,身前一个银发蓝袍的道人正站在那里,剑气成型,剑尖直指着怪物。


  “哪里来的年,敢在大年夜下山寻事。”那人出声,声音虽轻雅,却有着说不出的威严。


  “是那小子先带走我儿子的。”年看着被剑气所伤的左爪,向后退了一步。


  “既然下山了,那就要受到惩罚。”道人右手一挥,剑尖向前直刺过去,眼前就要取怪物的性命。


  “不要。。。”两个童稚的声音同时响起,随风和年小年同时冲到道人与怪物的中间,展开双手。


  道人看到,立即停止了攻击,生怕误伤了两个孩子。


  “不要伤我爸爸。”年小年一把鼻泣一把泪。


  “是我带小年走的,如果要有惩罚,就处罚我吧。”随风说。


  道人看了,甩了衣袖,不再说话。


  随风抱了抱年小年说:“快跟你爸爸回去吧。”


  年小年抹掉脸上的泪水,用额上新长出的小角蹭了蹭随风衣角,说:“等我,长大了我会来找你的。”


  年带着年小年走了。


  随风跪到道人面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头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道人叹了口气,说:“起来吧。”


  随风抬头,用他已经肿的睁不开的眼睛看着道人的正脸,惊呼:“你是师傅先人。”


  “师傅。。。先人。。。”道人看着随风,显然他没有听过这样奇怪的称呼。


  “嗯嗯。”随风笑着点点头:“今天我才拜过你的。”


  “在哪?”


  “那里还有画呢。”随风指着小祠堂的方向。


  道人看向那方,平伸臂膀,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他展开的双手迅速紧握,那画如同生了翅膀一般的飞到他的面前。道人看着画,脸色微变,明明应该是生气的样子,但却有带着说不出的笑意。


  随风本想问,师傅先人,为什么你的脸色看着想笑?谁知那道人长袖一挥,就让他昏睡过去。


  这一睡便到了大年初一的中午,随风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夜里的事情就像一场梦,几乎不真实。


  窗外已经回来的方家家丁来回忙碌着,随风想翻身继续睡觉,却发现自己抱着那圈画像。


  随风站在床上,松开系绳,画像向下展开。


  画像已经变了样,本来是银发道人一人站立的单人像,现在好现变了个样。随风侧着脑袋看去,画像下方似乎多了二个小小的人影正在练剑起舞,那银发道人的脸色也隐隐带着笑意。


  最后画像的背面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孽徒”,自然不是给他看的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