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藕饼]男王妃(1)
藕饼两人的父母都是瞎编的
(1)
一道突如其来的懿旨降下,震惊了整个敖府。
敖家庶长女要配给三皇子为妃了!
敖玉气得当场就晕了过去。三皇子李哪吒虽然母妃过世早,寄养在不受宠的昭仪膝下,性格顽劣,不学无术,整日走街串巷,滋事打架,和个混混痞子差不多,但模样是一等一的好,俊美无俦,英姿勃发,微微勾唇一笑便能夺去半条街女子的芳心,当得起封神国第一美男子的美誉。
敖玉机缘巧合下被三皇子救过一次,更是暗暗下定决心要非卿不嫁。好在她爷爷是镇国将军,父亲是二品大员,她还是主家嫡女,配皇子是完全够的。为了嫁如意郎,她和母亲暗地里已经疏通了不少关系,谁知,一道懿旨下来,彻底碎了她的闺阁春梦。
“...
藕饼两人的父母都是瞎编的
(1)
一道突如其来的懿旨降下,震惊了整个敖府。
敖家庶长女要配给三皇子为妃了!
敖玉气得当场就晕了过去。三皇子李哪吒虽然母妃过世早,寄养在不受宠的昭仪膝下,性格顽劣,不学无术,整日走街串巷,滋事打架,和个混混痞子差不多,但模样是一等一的好,俊美无俦,英姿勃发,微微勾唇一笑便能夺去半条街女子的芳心,当得起封神国第一美男子的美誉。
敖玉机缘巧合下被三皇子救过一次,更是暗暗下定决心要非卿不嫁。好在她爷爷是镇国将军,父亲是二品大员,她还是主家嫡女,配皇子是完全够的。为了嫁如意郎,她和母亲暗地里已经疏通了不少关系,谁知,一道懿旨下来,彻底碎了她的闺阁春梦。
“贱人,你去死吧!”
敖丙侧身避过从窗户丢进来的石头,又听那敖玉仍不饶人,愤怒地在他院子里指使下人砸他屋子,“给我砸烂她的屋子!砸!谁敢我不砸,我就用鞭子抽谁!”
“小姐,大姑娘她毕竟马上就是三皇子妃了,我们……”
“你说什么!!”敖玉怒极,反手就是两耳光,只把那丫鬟打得扑倒在地,嘴角渗血。“三皇子妃?!就凭这个贱人她也配??!!”
无论外面如何闹腾,一身青衣的敖丙在屋内都未受分毫影响,屋内不断被扔进来一些石头烂菜叶子鸡蛋,把整个屋子砸的一片狼藉,敖丙只如闲庭信步一般在屋内慢悠悠地走着,奇怪的是却连衣角都未曾弄脏分毫。
若是有眼力的人一看便知这是个武学精深的练家子,但此时他屋外只一群庸人,自是万万没有这个眼力的。
等当家主母前来带走丢人现眼的女儿已是一盏茶后了,敖丙屋内也再无可下脚的地方。他依靠在门边的长廊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敖丙是个男的,同时也是敖府的庶长女。
他母亲是当家主母的陪嫁丫鬟,嫁过来后却因更为艳丽的眉眼和柔顺的性格而备受他父亲宠爱,一个陪嫁丫鬟,倒先主母一步怀了孕,换做是哪家都是说不过去的。何况主母本就是个极为善妒之人,敖丙差点还未出世就给母亲陪葬了。好在,在主母起了杀心时,她自己也被诊出喜脉,她为了腹中孩儿积德,才放过敖丙母亲。虽然放过,却也将她贬为洗衣丫鬟,整日做些粗活,极尽刁难。他的父亲见他母亲在折磨中姿色越发憔悴,便也不再惦记,他母亲日子过得苦,但好在敖丙天生便比旁人强健,怎么折腾还是顺利降生了。
降生时自然也没有产婆,是洒扫院中一个善心的婆子帮忙接生的,他母亲见是个小少爷,还没来得及开心,便听其他院中人在外面吵吵嚷嚷,说是主母早产,生了个瘦巴巴的姑娘,老爷看都未看一眼就走了。他母亲一听,心凉了半截,为了母子俩能活命,才把心一横,对外说是也只生了个姑娘。
就这样,敖丙作为院子里的庶长女长大了。敖家家大业大,嫡小姐都养不过来,何况他一个洒扫丫鬟生的庶女,说是姑娘,过的还不如受宠的丫鬟好。但他天性淡泊,守着自己和母亲的一隅天地就很满足,从不争抢什么,即便敖玉那丫头从小到大找他麻烦,他也并不放在心上。
可现在,天降横祸,他一个男人,如何能嫁给皇子?这一嫁,怕是换来的就是满门抄斩。
没察觉夜色降临,正自忧虑间,却见从天而降一个小贼直向他而来,敖丙一惊,压抑住想要出手的本能,装作惊慌的模样转身欲跑,却被那人从身后反剪双臂捂住了嘴扣在胸前。
“别怕,小爷不是坏人。”那人在他耳边语带笑意:“小丫头,你家敖丙小姐在哪,带我去见见她,你答应我,我就放开你让你自己走,否则……”说着,那贼人捏了捏他的手腕,发出一阵淫笑,但敖丙莫名觉得这个人在装腔作势而已。
敖丙心里好笑又好奇,就顺从地点点头,那人也爽快,立马放开了他。敖丙转身,只见背着月色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俊郎潇洒的少年,眉眼精致宛若天工雕刻,一双深刻如海的双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一看竟令敖丙心头犹如鹿撞,双颊不自觉浮起一抹嫣红。
这少年人眼里也是分毫不差的惊艳,“哈,你这小丫头模样倒挺俊,你们敖丙小姐跟你比何如呀?”
敖丙脸更红了几分,不敢与之对视,垂眸道:“你这贼人,开口闭口都是……敖丙小姐,你到底寻她何事?倘若要对她不利,我可不敢引你前去。”
少年哂笑,“小丫头管的倒挺宽,也不怕告诉你,小爷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闻听你们敖丙小姐天姿国色,就想来会上一会,你再不带我去,我就拿你将就了,去不去!?”
“噗,”敖丙哪会信他的鬼话,且不说对外查无此人的他怎么可能会有天姿国色的传闻,单说这样一个龙姿凤章眼眸清澈的少年,又怎会是那样的身份?瞧他装腔作势的样子实在好笑,一不小心竟笑出了声。
“啊呀!你个区区丫鬟也敢笑小爷?看来爷今天不收拾你,你是把老虎当病猫了反了天了你!”说着,少年笑着就要上前来抓她。敖丙从他刚才翻墙擒拿还有这一抓的姿势看出他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怕自己真被他给抓住继而发现男儿身,不敢再逗他,只好急道:“不敢了,不敢了,大侠可饶过我吧。”
少年闻言笑意更大,这一笑便如艳阳四射春花绽放,真是俊美夺目,敖丙晃了晃神,不敢再看,侧过身道:“我看你没有恶意,不如你与我说实话,到底找敖丙小姐何事?你若坦诚,我自然也无需欺瞒,带你去便是。”
少年道:“好了,不逗你了,我确实不是什么采花大盗,我想见敖丙就想看看她长什么模样,你告诉我是哪间屋子,我自己去就是了。”
敖丙心里好奇,“你为何偏要看她的模样?”
“我好奇啊,”少年背着手摇头晃脑,“我都要和她成亲了,还没见过她的模样,你说我该不该好奇?”
敖丙心里一惊,这少年竟就是他的未婚夫三皇子李哪吒!
“嘘,”哪吒装模作样地道:“别声张,我可不希望明早全朝歌都知道小爷我爬墙看媳妇。”
“噗,”敖丙又是忍不住一笑。他自懂事后就是沉稳冷淡的性子,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笑的最多的一天。“既是如此,好奇也是应当的。”他转念一想,正主既在眼前,不如趁机试探一番,便问:“只是……若小姐样貌丑陋,或是身材壮硕,或是举止粗鲁,殿下又意欲为何呢?”
“你这小丫头问题还真多,我也就是闲的还回答你,”哪吒神色虽不耐,回答倒不敷衍:“无论她长得壮如牛还是美若天仙,都无所谓。小爷又不喜欢女人,娶回来都是当摆设,没差别。小爷只是不想娶个从没见过的人当两眼瞎,纯粹好奇罢了。”
敖丙闻言竟然心中一动,一个奇异的想法跃入脑中,她指了指敖玉所在院子的方向,弯腰向哪吒福了福:“既如此,殿下请。”
他没有抬头,只感觉哪吒似乎看了他片刻,才转身如风一般飘走了。待得他起身,早已不见那骄阳一般炽热夺目的少年。
敖丙淡淡地笑了起来。
栖息之所(知妙/海维)
*原作向,全篇1w6一发完。
*关于家和家人的讨论,恋人未满→开始谈了的一种猜想。
Summary:重返人生巅峰的大建筑师搬出了艾尔海森家。正如他一直所期待的那样,他拥有了一栋属于自己的,完美的小别墅。然而,那并不是一切的开始,也不是一切的结束。
BGM:《Safe & Sound》(Taylor Swift)
1.
“坐下来,”卡维说,眼睛宝石一样闪闪发光,“陪我算算账。”
他拍拍身边的坐榻,示意同居人加入谈话,而那时艾尔海森刚给自己倒好一杯早安咖啡。书记官的视线扫过地上打好的行李箱,抬起腿跨过它们,坐到卡维旁边。
夜行性大建筑师天不亮就起了床,且比往常...
*原作向,全篇1w6一发完。
*关于家和家人的讨论,恋人未满→开始谈了的一种猜想。
Summary:重返人生巅峰的大建筑师搬出了艾尔海森家。正如他一直所期待的那样,他拥有了一栋属于自己的,完美的小别墅。然而,那并不是一切的开始,也不是一切的结束。
BGM:《Safe & Sound》(Taylor Swift)
1.
“坐下来,”卡维说,眼睛宝石一样闪闪发光,“陪我算算账。”
他拍拍身边的坐榻,示意同居人加入谈话,而那时艾尔海森刚给自己倒好一杯早安咖啡。书记官的视线扫过地上打好的行李箱,抬起腿跨过它们,坐到卡维旁边。
夜行性大建筑师天不亮就起了床,且比往常更勤快,干的活包括但不限于帮他收拾客厅里的书,打包他最后一点散乱在外的行李,甚至还有心情和时间替他磨了不少咖啡豆。
书记官尝一口咖啡,眼睛落到卡维放到他们中间的记账本上:那上头已经密密麻麻列出了不少东西,基本是他们一起买过的家具和杂物,不稀奇。
唯一让人觉得有点意外的是,他发现卡维几乎记得所有东西的准确价格,哪怕距离他们一起买下那些东西,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咖啡不错,混着阳光的味道和一点点瓜果香。卡维贴心地替他多预备了咖啡粉,但剩下的也最多只够他喝一星期。
得想个办法续杯。
艾尔海森垂下眼,望向咖啡杯里圆圈型的涟漪,心不在焉道:
“你说。”
“喏,这里是我们一起买过的东西,应该没什么缺漏,保险起见,你再确认一遍——我给你挑的那些摆件,都算在我的账上,就当学长送你的了,”卡维用笔尖轻轻敲着纸,模样像在跟甲方谈预算,“至于你自己挑的那些,什么木雕……你自己付钱!”
卡维说着,把笔一搁鼓起脸颊。那模样很是生动,如今又因为他心情甚好底气十足,而显得愈发可爱了。
“当然。”
艾尔海森拿过账本,从上至下草草扫了一眼——黄铜熏香炉,挂画,灯罩,定制的木头书架,还有一大堆如果不在这时提醒他,他就绝对不会刻意想起的小摆件和杂物。除却消耗品一贯是他们两人对半分的,其余的东西,大部分被卡维记在了自己账上。
这又将是一个有趣的议题,书记官想。当时他们一起逛街,买下这些东西的时候,艾尔海森曾说过,这些东西的开销,将从卡维付给他的房租里扣除。现在他们正在分家,卡维却像是刻意忽视了这件事一样,执意为这些东西再掏一次腰包。
或许是某种巧合,也可能是某种必然:事实是,艾尔海森并没有如他声称的那般,动过卡维上交的房租。卡维给他的那些钱,被他放在了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账户里。至于拿它们做什么用,艾尔海森认为自己有决定权,并且不用向他的学长汇报。
书记官想了想,决定先不告诉他这些。否则,他们会因为这件事再吵上一个小时,耽误卡维约好来接行李的驮兽。
艾尔海森眨眨眼,假装自己看得很认真,最后把账本还给他:
“看起来你把一切都记得很清楚,没什么需要我做的。”
卡维挑起眉毛,脸色是不相信:“你没认真看吧?”
“大多数不需要我付钱,”艾尔海森耸耸肩,“收留你这段时间不但没吃亏,反而增加了一笔额外收入,我当然没有意见。”
卡维被他说得一愣,精致的脸流露出一瞬间的迷失。好在他很快又变得气鼓鼓的,恢复了那种他在艾尔海森面前最常见的模样。
“真是的,我都要搬出去了,你还说这种气人话……”他小声嘟哝,半真半假地瞥他的室友——前室友平静无波的脸,“就不能挽留我两句?说点好听的?”
艾尔海森撑起脸颊,把一本没看完的《桥梁的语言》摊在膝盖上。搬家的驮兽队还没来,他还来得及看会儿书。
“妙论派之光,大建筑师卡维先生,在城郊给自己盖了栋绝无仅有的完美别墅,这件事在须弥城里恐怕已经没几个人不知道了,教令院天天都有人谈论怎么上门约你做设计稿。你走上人生巅峰,正应该请我喝酒,怎么还需要我挽留你?”
他注视着室友亮闪闪的红宝石说,句句发自真心。但这些话不知为何,竟让卡维的眉毛拧巴起来:
“你这家伙,就知道叫我请你喝酒!……真是的,你难道就不懂什么叫舍不得吗!哪怕是养只小动物,也会有点感情的吧!”
“你说得好像我们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艾尔海森端详他,眼神里带点奇怪,好像觉得他的多愁善感来得莫名其妙,“更何况,你也不是小动物。你长了脚,现在还有了积蓄,往后会更富有,自然能决定自己去哪。”
卡维听了他的话直摆手:“得了吧,过几天我还要教令院开讲座,想躲你都躲不开。”
“那有什么区别?你只是换了个地方住而已,”艾尔海森指出,轻轻笑了一声,“除非是你想说,你舍不得我?”
其实后半句他本可以不说的,书记官在心里判断。但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想去逗他一下,因为今后会有那么几天,他不能时时见到卡维那双活灵活现的眼睛了,这点恶劣,应当可以被容忍。
果不其然,卡维像是被最后半句踩到了尾巴,拔高声调激烈反驳:
“哈!那怎么可能——”
可惜话没说完,他家的门铃就响了,生生截断了后半段长篇大论的抱怨。
艾尔海森放下书,两人把所有的行李箱搬到驮兽上。卡维的东西不算多,五六个纸箱装完了全部,其中还有许多是在艾尔海森看来完全无用的收藏,比如那些他注定只能用上其中一两个的钥匙扣。
临走时,屋子的主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客厅:架子和柜子整整齐齐地空了一半,好像有人在他的客厅正中划了道线,左边是死的,右边是活的。这在一定程度上符合屋主的极简主义爱好,但其中的失衡感太陌生,陌生得让艾尔海森也感到些许不适,而那种不适,即便用光卡维留给他的家具补贴,也依旧很难弥补。
他收留卡维一场,可能终究还是吃了点亏。
“你……你也来?”
卡维瞪大眼睛,看着艾尔海森理所当然地爬上来,跟他挤一个狭小的座位。于是他那憋了一肚子的,好听的“有缘再见”和“感谢你的帮助”之类的体面道别,统统失去了用武之地。
“还以为邀请帮你搬家的好心人上门坐一会儿是社交礼节,”艾尔海森语气平和,为自己找了一个不容拒绝的借口。在卡维的记忆里,他很少把语言付诸这样的用途,眼下却像偏认准了他无法拒绝似的,故意在这个时间点提出这个要求,“大建筑师难道不该比我更懂这些?”
卡维瞪了他一眼,抱起手臂:
“……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往旁边挤了挤,给艾尔海森留出更舒适的位置。
驮兽行进,艾尔海森的住宅被甩在后面。
他那时候其实不该回头看的——卡维明明知道这一点。但顾不得艾尔海森坐在他旁边可能带来的冷嘲热讽,他实在忍不住,还是回过头,去看他这过去一年所有回忆的归所。
落魄的,纠结的,难以自洽的,然而在这一刻,它们通通都变成了令人怀念的。翠绿的房檐像一只鸟,迅速从他的视线里飞远——在他的人生中,很多东西都是这样飞远的。飞远了,就不会再次回到他的天空里来,而他是那个会抱着回忆继续往前走的人。
他忽然想起送母亲离开那天,去往枫丹的船只也是这样走远。他一个人站在岸边看了好久,直到船模糊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海平线上,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和脖子早就被海风吹得冰凉。
那时候,他甚至还不认识艾尔海森。
驮兽轻轻颠簸,腰包里有什么东西硌了他一下。卡维伸手一摸,发现那是艾尔海森家的钥匙。
“对了,钥匙还没还你……”
他掏出钥匙,试图取下猫猫头钥匙扣却失败,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手因为忧伤而发冷无力。他的学弟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眉心轻轻动了一下。
艾尔海森伸出手,把卡维试图拆钥匙扣的双手按在他膝盖上。
他的手心真暖和,卡维想。
对搬家这件事,大建筑师有过许许多多的设想:他想过自己昂首挺胸地离开,把家门钥匙,讨人厌的学弟,以及自己落魄的一小段人生彻底丢在身后;也想过艾尔海森气呼呼地对他要走的这件事阴阳怪气,但又因为他确实已经凭借奥摩斯港的项目,成为财务自由的成功人士,而无法奈何他半分。
但他唯独没有想过,艾尔海森会成为这段惆怅和期待交织的旅行的其中一部分。而仅仅是因为他坐在这里,卡维就觉得自己呼吸正常,没有被任何情绪支配的预兆。
“你先留着吧。”艾尔海森说。
卡维不解地看他:“为什么?”
“因为很显然,你舍不得这里。”他的学弟少见地没有阴阳怪气,而是一句话戳进他五脏六腑,“你向往新的开始,但又面对不了离别。收留你是我的决定,所以,因此而产生的分别,和它所带来的任何后果,都不是你应当承担的部分。”
这叫什么话啊,卡维想着,觉得脑袋有些混乱,便垂下脑袋望向自己的手。他握着钥匙的两只手被艾尔海森用一只手盖住了大半,而他的心脏在毫不体面地大叫,希望艾尔海森不要把手拿开。
好消息是,艾尔海森似乎听见了。
“你这个人……”学长重重叹了口气,“说话怎么就不能委婉一点呢。”
“什么?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呢。”
艾尔海森侧过头,他轻轻笑了一声,而卡维决定不理他。大建筑师把目光投向被他们抛在身后的圣树,树干璀璨,沐浴着闪耀的晨光。
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很少觉得须弥城从外面看起来是如此美丽而神圣,叫他心底觉得震撼和敞亮。而眼下正是这样的瞬间之一,尽管他身边坐着一个不理解美为何物的家伙。
2.
三个月前,奥摩斯港的桥梁改建正式竣工,卡维因此获得了一笔相当不菲的报酬——除却设计费用,工时费用,项目报酬,他还意外收到了一笔来自教令院的补贴。桥梁改建被列进某个关于城市规划的学术项目,发起和申报人不详,但课题本身非常成功,论文也在他完成桥梁工程后见刊。
他收到的补贴数额比一般课题高出不少,显然是那个课题发起人让了一部分研究经费给他。而这也成为了他接受教令院邀请,无偿开设定期讲座的契机——如果这是教令院对他的贡献做出的特别优待,那他理应用自己的知识,将这份恩情回报给更多学者;如果这是个人行为,那么他想去教令院找到那个发起人,然后以一切他能做到的方式,好好感谢对方。
总之,这些费用加在一起,让卡维拥有了新的资本:他不必再假装自己是个上流人士,也不必再承担负债带来的焦虑、内疚和沮丧。他还清了卡萨扎莱宫的欠款,用剩下的钱在城郊挑了一块相对便宜的地,本着变废为宝的精神,他亲自设计监工,盖出了一栋完美的,带喷泉的独栋小别墅——
至少,以他的专业眼光来看,一切都是完美无缺的。
搬进自己名下的新房产,无论如何都是一件令人心潮澎湃的好事,于是卡维的忧伤并没有持续太久。艾尔海森的存在确实提高了他的搬家效率,让卡维不用太在意那些杂活,而可以专注于把那些他中意的摆件,一个个安置在客厅里适宜的角落。
就像任何一个把家当成工作室的设计师那样,他在设计这栋别墅时,留出了门厅的整整一侧,用作会客室和接待甲方的场所。厅里有舒适的扶手椅,恰到好处的自然光和氧气,令人心旷神怡的彩色植物,还有能自由取用的饮用水和饮料——新生活近在眼前,他甚至明天一早就能开张。
“怎么样,”他快乐地对着参观完一圈走回大厅的艾尔海森张开双臂,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鸟,“这是不是你见过的最了不起的别墅?你可是第一个参观者!”
艾尔海森看了他一会儿,才点点头:“确实,品味很不俗,空间利用效率也比我家好上一些。”
卡维眨眼睛,然后叉着腰笑他:“什么,我没听错吧,你什么时候懂得空间利用效率了?”
对此艾尔海森只是摊手,给了一个模棱两可,引人遐想的含糊解释:“我什么书都看,知道点也不奇怪。”
这说法过得去,卡维不打算深究。他更好奇另一件事,于是他干脆开口直接问:“你看了我的另外几个房间吗?”
“看了。”
“感想如何?”
艾尔海森没立刻回答。他轻轻挑起眉毛端详卡维,似乎在判断他是真的想要一些建议,还是单纯的心情好,想让前室友的夸奖像火点起热气球那样,帮助他的快乐一飞冲天。不过,这两件事,在艾尔海森这里,从结果而言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他很诚实地发表观点:“华美,但太大了。”
“太大了?”卡维歪歪脑袋,慢半拍反应过来,“哦,你是说那张床?”
整体而言,他的新别墅确实比艾尔海森家大了不少,户型却是差不多的。他把书房,工作室和卧室都挤在了门厅同一侧,在空间的平衡性和装饰性上都琢磨了很长时间,应该不会带来空旷或者不安定的心理感受——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能给人感觉“大”的,就只能是他买的那张双人床了。买下这张床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想要一个足够温柔的,能让他身心都得到休憩的空间,最好还能允许他滚来滚去,双人床就是个最好的选择。
“空间也很大,我并不特指那张床,”艾尔海森说,“你问我感想,这就是一个非专业人士的感想。”
他说得很认真,卡维不认为他在阴阳怪气。可能,这仅仅是一种主观上的心理感受差异,他想。和他们平时的拌嘴不同,这没什么好苛责或嘲笑的,反倒值得一篇论文来研究。
于是他点了点头:“也许等过几天,我把东西摆满一些,就不会给你这种感觉了。”
艾尔海森抱起手臂:“你是打算邀请我下次再来?”
“你当然可以随时来,”卡维微笑着回答,觉得他问了个怪问题,“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大的客厅?我已经在城里贴了公告,欢迎一般参观和上门洽谈业务。至于那个书房……之后我也考虑把它改成一个小型画室。当然,会跟我的生活空间分隔开,我打算把卧室的门改一下,或者再加个隔断之类的……”
大建筑师描绘起愿景的时候,整个人总是闪闪发光。但眼下他的光芒似乎给另一个人添了心事:艾尔海森突然皱起眉头,俊脸板起来的样子有些冷硬,像是不高兴了。
他轻轻叹着气,语调也冷冷的:“你还记得,自己盖这间房子是为了什么吗?”
“这又是什么问题?”卡维手臂交叠,瞪视艾尔海森,“我有了钱,当然得有自己的家。而且,我会把它打造成完美的空间,能承载我的一切需要——”
“你需要什么?”艾尔海森打断他。卡维愣了愣,感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竟有种灼烧起来的错觉,“如果是一个承载你远大理想的童话乐园,那你确实做到了。”
书记官说完,转头走出了客厅。靴子跟重重敲在地砖上,竟在宽敞的待客厅里敲出一丝回音来。
——他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这个问题在卡维脑海里盘桓至深夜,他也没想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甚至那天下午,他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艾尔海森落在书房里的耳机。
——到底是什么,能让他不开心成这样,连耳机都不记得拿走了?
大建筑师把自己丢在双人床上,烦恼地滚了一圈。
这样一张完美的床,就是为了烦恼和思考而存在的。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空间,能在柔软的黑夜里安静地期待黎明——太阳升起之后,他的新房子就要开张了。面谈预约已经排出了一个多月,光是去想那些赞叹和期待的视线,就让他觉得胸中久违地充实。
他准是嫉妒我,卡维想,把脸埋进枕头里。
因为我的房子比他大了一大圈。
不过没关系,他的学弟说什么都没用,因为一切的赞誉,都将成为他从逆境里挣扎出来的证明。他不再需要为过去买单,能够短暂地摆脱束缚,也不需要再跟任何人说谎,隐瞒他住在学弟家里的事实。他终于拥有了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人士,所能拥有的一切——
然而那天夜里,卡维连一分钟都没睡着。
临近天亮时,他疲惫不堪地从床上爬起来,想去看一眼他的门厅是不是完美的,有没有挂歪的壁画——
卡维拿着手提灯,走到客厅门口时,他忽然打了个寒战。
浓重的,陌生的黑暗突然叫嚣着扑向他,竟使他一时间有种想掉头离开的冲动。这分明是他的新家,他的另一段荣耀开始的地方,然而,面对着客厅里深不见底,正在被微薄的晨光逐渐染上苍白的黑暗,面对那整洁,体面,没有一丝纰漏,也同样没有一丝温度的客室,他忽然想起,自己从母亲的婚礼上回到家的那个瞬间:空气是稀薄而凝滞的,而很多东西已然产生了裂隙和空缺。
他为这栋别墅计划好了一切,却没计划那些没有生命的空间。
——太大了。
他好像明白了艾尔海森的感想,但又似乎没有完全明白。
这可是他的家啊。他即便是掉头离开,又能去哪里呢?
那张叫他第一天就失眠的大床?
还是那间没有几本书的书房?
幸好艾尔海森没在这里。卡维一边痛恨自己,一边忍不住想。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看着那一盏小手提灯忽明忽暗,感到此刻他像一个皇帝,又像一个囚徒。
而更让他觉得懊恼的下一个念头是:也许艾尔海森在这里才更好。
3.
第二天,大建筑师卡维的独立工作室宣告开张。
在须弥城和教令院,这无疑都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这意味着,任何一位想找这位妙论派之光寻求帮助的人,都不用再为他的日理万机和行踪不定而发愁了。现在他有了固定的,对外公开的住所,只要愿意花点时间和耐心,就一定等得到他本人出现。
开张当天,艾尔海森和平时一样照常上班。一走进教令院大门,他就很难不听到那些兴奋的窃窃私语,有些来自妙论派的学生,他们愿意支付天价,只想求卡维给他们一点论文的修改意见,帮助他们早点毕业;也有其他院的学生,想要卡维的设计稿,包括但不限于房屋,喷泉,室内陈设,以及一些能让生活变得更便利的小型机械。
书记官的不愉快,因为无法屏蔽这些杂音,而有着迅速加剧的趋势——昨天,他把耳机搁在卡维新居的书房里了。他承认,一开始他确实是想留下点什么,好给卡维一个回来找他的借口。但落下耳机这件事,从结果上来说却纯属意外。
因此,他一上午也没能看得下去几份申请表,直到卡维下午出现在他办公室里。大建筑师眼圈发黑,脸色发白,手里拿着他的耳机,啪一声搁在他桌子上。
“你的耳机。自己的东西自己看好,没有下一次了。”
卡维没好气地说。艾尔海森放下手里的笔,抬眼看着他,把耳机戴回头上——他舒服多了:
“须弥城今天开张大吉的第一红人,不在自己的工作室里接待甲方,百忙之中来我这里,就只是为了给我送耳机?”
“别说了,我昨晚一整夜没睡,中午就停止接待了,”卡维摆摆手,好像要挥去什么不开心的记忆那样,“我是来找你商量事的……家里我那屋的床,我能搬走吗?”
艾尔海森答非所问:“本来约好今天下午咨询的那些人呢?”
“已经安排好了,之后加点班把他们塞进去,设计费都打了七折,我想这样应该不会太过分……毕竟是我自己的原因。”
卡维说,躲开他的视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急着催,惹得艾尔海森皱眉头:“妙论派之光能记得给人打折,怎么就不记得自己的杰作了?那床是你自己买材料在家里做的,除非彻底拆开,否则从房门根本搬不出去。”
“哦,也是,”卡维想了会儿才开口,他看了看艾尔海森的眼睛,本来好像想说得更洒脱些,但不知为何没能做到,“那……我今晚能去一趟你那吗?我想想办法。”
艾尔海森看了他一会儿:“你可以留宿。”
“留宿我还怎么搬床?!”
“要我提醒你吗,你已经过了十几岁可以肆意通宵写论文的年纪了。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现在这幅样子,今天还能把床拆了搬走,带回去重组,然后第二天早上继续开工吧?”
“哦,你提醒我了,”卡维眨眨眼睛,“明天我要来教令院开建筑基础讲座,本来……那边也不开工。”
他似乎咽下去了一个词,艾尔海森想。是什么呢。
还能是什么呢。
“你有诸多借口加身,在学弟家里住一晚上,大概并不会有损你的名声,你觉得呢?”
他这话说得不算重,卡维看起来却像是被捣了一拳头,脸色愈发苍白,不得不摸了把椅子坐下。艾尔海森不理解他这突如其来的被打倒是因为什么,但好在这个点他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妙论派之光的美名大概不会因此受损。
“你……”他接过艾尔海森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口,喝完才发现那是温水,而且是艾尔海森自己用的杯子,“别那么说话。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我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名声好坏本身……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才对。”
“在我看来,不论你在意什么,都会成为你痛苦的源泉。”
艾尔海森收起杯子,然后站在他面前。如果卡维需要,他可以成为一堵提供依靠的墙壁。卡维抬起头来看他,眼睛里流露出摇摆不定和大量的疲惫,然后他又垂下头,像一块蒙了尘土的宝石。
“也许你是对的,艾尔海森。”
卡维用胳膊肘撑着膝盖,沮丧地说。
“我总是对的。”
他说得理直气壮,卡维没有回他这句。
“你总是对的,但你不是总能理解所有事。任何人都不可能无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生存下去,哪怕是你也一样……我从来没有对你接济过我这件事,抱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更不可能觉得它影响了我的名声。正如你所说的,我所有苦恼的来源,都是因为我自己,至于你……你太好了。”
卡维说完最后一句,突然没了声音。几秒钟后他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在碰到地面之前,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嘁。”
艾尔海森扯下自己的斗篷,把卡维裹成一只绿色的沙脂蛹,在这个过程中难以抑制地呼吸变重。或许大建筑师真如他所说那般,并不那么在乎名声本身,但开张第一天下午晕倒在书记官办公室这件事,足够叫他过去几个月大部分的努力白费,而艾尔海森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
毕竟,那个漂亮的童话乐园,也不是完全没有他的一份。
书记官抱起那只一动不动的沙脂蛹,用脚踢开办公室的大门,直奔健康之家。
4.
卡维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他这由于身体机能告急而半强制的一觉睡得确实挺不错,头不疼了,累积的疲惫好了大半。但他终于想起了饿,意识也轻飘飘的,好像在云上漫步。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寄居在艾尔海森家的这段时间,因为负债和与名声不匹配的生活现状,他脑袋里积累了太多压力,后来一门心思投入工程和新居,他只看得到希望和近在眼前的理想生活,忽略了一切疲劳。
至于他的新居和大床房,只能安放他的理想,给他带来成功人士迟来的心满意足,却没有能力替他消化这些。
卡维翻了个身,意识到床只够他滚一半儿——他居然睡在艾尔海森的床上,那就好像冥想熏香带来的一个过分柔软的幻觉。即便是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常常进艾尔海森的房间,如今他终于抛却了那些不必要的心理负担,可以真正平静地审视这间屋子:
色温适合阅读的暖光,大量的纸质书、笔记本和散乱得恰到好处的文具。一些被自己硬塞进来的摆件,有轻微摩擦痕迹的小木头桌,上头摆着几个画框,里头是他祖母和父母亲的旧照。
除却现在突兀被塞进来的他自己,一切让艾尔海森觉得舒适的要素,这个房间里都有。而他呢?他有什么?就只有那张他自己感觉不错,却甚至不能帮他入眠的大床。
作为须弥最负盛名的建筑设计师,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被迫直面自己作品的问题——职业生涯将近十年,他从不认为自己是读不懂甲方心思的那类人,倒不如说实际情况恰恰相反。
他能读懂每一个甲方的心思,甚至是他们说不出口的那些深层需求,但当这个甲方是他自己的时候,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你早就知道了,是吧?”
卡维躺在床上,对着艾尔海森坐在地上靠着床看书的后脑勺,心里五味杂陈地说。
艾尔海森放下书,扭过头来仔细端详他的状态,确认他比之前好了一些之后,才撑起下颌跟他说话:
“如果你指的是自己累到极限却不自知的这件事,那确实如此,”他过去的学弟,直到昨日的室友,而如今难以定义关系的讨厌家伙一脸淡定地说着,“低血糖外加过劳,给你打了点滴。我对医生说,你前段时间心理压力过大,他们把这条也写进了病历,如果哪天你看见了,别觉得奇怪。”
“你总是擅自看透别人,这可真让人生气。”
“用词很准确。是生气,不是不舒服,也不是讨厌。”
“……我倒在教令院这事,没人知道吧?”
“我当然不会好心帮你宣传。”
“好好说话。”
卡维不高兴,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去捏他鼻子,反倒是艾尔海森,被他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
“没人知道是你。”
他维持着被捏住鼻子的状态,闷声闷气地说,成功把卡维逗笑了。笑了一会儿他又觉得浑身酸疼,而且困得要命,但肚子饿这件事必须立刻解决,否则他明天早上无法面对一屋子等着他传道受业解惑的教令院学生。
“我饿了,”他松开手,把束发的东西全部弄下来,揣进口袋里,“你会好心弄点东西给我吃吗?”
“有两个口袋饼,可以帮你热一下。”
艾尔海森说着放下书,站起身走去了客厅。在他离开之后,卡维下了床,在屋子里慢悠悠地闲逛,他想再多看看这失去了他生活痕迹的家,重新评估它在自己心里的价值。
尽管脑袋还是晕乎乎的,神智却也清楚:原来待在艾尔海森家里,是这么让他觉得舒适又安心的一件事。失眠这件事本身,这一切跟床的大小,天花板上的花纹,跟客厅的大小和朝向,都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在这个空间里,他甚至可以躺在地毯上入眠。
卡维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种久违的,但又焕然一新的温暖包裹了他,直到他溜达回自己过去的房间,想看看那床是不是真的能拆开带走——虽然这一刻,他已经不是那么想把床带走了,因为那显然并不是问题的核心。
原本被艾尔海森给他用的房间,一切都完美维持着他昨天早上离开时的样子,只有一点不同——
他的床头柜上多了一个木头相框。
而里头是他跟艾尔海森唯一的一张合照。
至于这张合照的来头,是他们读书时一起经历过的很多小事中的一件:教令院组织过一场小型辩论赛,他被妙论派推举出去当代表,然后并不意外地输给了知论派的艾尔海森。那时他并不为自己的失败而感到丝毫气馁,反而为他这位初出茅庐就拔得头筹的小学弟感到由衷的高兴。
所以那张照片被校报刊登出来:他搂着艾尔海森的肩膀,笑得恣意而青春飞扬,而艾尔海森的眼睛没看镜头,可能是被他突然的这一抱给吓着了,年轻人牢牢盯着他的脸。
而现在看来,竟好像是鹰隼盯上了猎物。
卡维站在自己床前,咬紧了嘴唇才没让眼睛太酸。
他明明已经搬走了。这里是艾尔海森的房子,他可以把任何自己的杂物丢进来,或者把这里变成第二个书房,而不必在意他这个已经离去的室友的心情。他以为自己不属于这里了,但艾尔海森好像从一开始就不这么认为。
……这不就好像,艾尔海森还在等着他回来一样吗。
“热好了,”艾尔海森靠在门上,手指轻轻敲了敲门框。卡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但他应该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吃饭吧。”
他什么其他的话都没说,好像卡维从没离开过似的。
对于把卡维骗回来这件事,艾尔海森确实早有预谋——尽管他自己更愿意把这称为一种有的放矢的合理规划。但他的成果确实比想象中来得快,要拜这位大建筑师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所赐。
第二天早上,他拥有了多一周的咖啡粉,这次甚至还多了点花香味儿,续杯计划圆满达成。而卡维看起来比昨天有精神得多,脸色好了不少,只是眼睛有点肿。
鉴于教令院的讲堂很大,任何人都没法像他这样,把卡维的脸看得这么清楚,于是艾尔海森决定不去提醒他。
“那个……昨天的事,谢谢你了。”
这是一个好像没有任何变化的早晨:花窗的彩色阳光下,卡维坐在他对面喝牛奶吃早饭,表情有点别扭,不愿去接他的目光。
艾尔海森喝咖啡,毫不留情地照着他痛处戳:“床不搬了?”
“呃……”卡维被他戳得一顿,然后摇了摇头,“算了,我想应该不是床的问题,没必要费那个功夫。”
“很好,你终于想明白了。”
空气一时安静。大建筑师呼吸不畅,他似乎在努力做一个决定,手指在牛奶杯的边缘上来回磨蹭。艾尔海森并不着急,他差不多喝完了那杯咖啡,才等到卡维的话:
“那个……后天周五,你要不要下班以后来我家?”
书记官用问题回答问题:“做什么?”
“你可以看看我的……呃,藏书?”
“我住哪?”艾尔海森一针见血地问他,“跟你睡那张大床?”
这只是随口一说,结果弄得卡维耳朵通红:“也没什么的吧!我们上学那会儿,出去测算,不也睡一个帐篷……”
他越说声音越小,小得让艾尔海森觉得有点好笑:
“但你在心虚。”
“我没心虚!”
“你有。”
“我没有!……真是的,你爱来不来!”
他把卡维说急眼了,大建筑师砰地站起来,轻车熟路地去洗自己的杯子和盘子。等他气哼哼地洗完回来了,艾尔海森才搁下早就空了的咖啡杯:
“我会去的,不过看时间安排和心情。”
艾尔海森说着,朝卡维伸出手。
卡维挑眉毛:“干嘛?”
“你自己盖的房子,至少得有两把钥匙吧?给我一把。”
他的学弟底气十足地说,离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
5.
身为教令院公务员的重大利好之一:艾尔海森可以在天黑之前下班。这让他从来不为购物之类的事情发愁,因为他下班之后,大部分想去的店都还开着,甚至是那些以关门早闻名的书店。
在去卡维家的路上,他顺路逛了一下常去的书店,买了几本中意的新书带在身上,准备放进卡维的书房。结账时他听老板谈论起最近不知名的大主顾,一口气订走了大量的语言和哲学类书籍,挑书眼光又相当独到精准,显然是个有品的知论派。
“我猜有知论派最近在谈恋爱,”老板跟他闲谈,因为赚到了钱,语气轻松愉快,“不然谁会买这么多书,还都不在同一个课题上?”
艾尔海森付了钱,貌似不经意地问:“哪天的事?”
“就前两天下午,”老板说,“妙论派的卡维先生,不是最近开了讲座吗?我那天早上去了,好不容易抢到个座位,回来就接到了这笔单子。看来下次还得去听卡维先生的讲座,他真能给人带来好运气——”
“谢了。”
书记官点点头,把书塞进包里离开。走出去时外头正是日暮时分,天边一片柔软的紫罗兰,看得他心情好极了,甚至忍不住绕路去买了两瓶酒和一些外卖餐点,一起提着往卡维家走。
他原以为,自己是不那么容易被取悦的类型——但事实似乎是,即便是他,偶尔也会太过高估自己。
出乎他意料的是另外一件事:哪怕现在天快黑了,进卡维家也是需要排队的。但艾尔海森与众不同,他有屋主本人亲自给的钥匙,于是他直接穿过长队,沐浴着众人好奇的注视,大摇大摆地走近了设计师的居所。
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他的工作室。
艾尔海森进屋的时候,卡维在客厅里工作。妙论派之光听取甲方和客户意见的样子总是温和、可靠而循循善诱,就连他自己,也是曾经差点被这副表象迷惑了的人之一。
他看见艾尔海森进来,手上的活儿来不及打断,只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可以自便。于是书记官走进卡维的书房,发现一切如他所料。大建筑师做了一件他很擅长在艾尔海森面前做的事情:一点小小的虚张声势,外加事后找补。那总让他显得有些狼狈,但这种狼狈,永远都不会被隔壁排队听他说话的那些人知道。
在他用藏书为借口邀请他来自己家的时候,这里应该还是空的。艾尔海森想着,手指滑过书脊上的字,大多是他感兴趣的,也是他发现书店里少了的。卡维搬空了那家书店三分之二的知论派书籍储备,而他偏偏又能把那些艾尔海森看过的书完美地挑出去。
在记得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他也依旧是个天才,如同他记得每个他自己坚持要买的艺术性摆件卖几摩拉一样。
那天晚上,卡维让艾尔海森等了三个小时。
说等也并不准确,因为这三个小时里,艾尔海森一直在研究他的藏书,完全意识不到时间流逝,直到啪地一声灯光灭掉。
他把东西整理好走出书房,看见卡维提着手提灯,正在送最后一位客户离开。那温厚的对公态度,在门关起来的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电路坏了,”卡维抓抓脑袋,絮絮叨叨地跟他抱怨,“唉,肯定是我这两天做了些小东西,还改了改梅赫拉克,就用得有点过了……早知道就不自己拉能源供给线了!真的很麻烦……”
“我看了你的书房,”艾尔海森在一大半黑暗中对他说。他突然意识到,他跟卡维之间似乎并不需要多少光,也可以顺畅地交流无碍,“很多书都不错,我很喜欢。”
“真的?那太好啦!”他的学长眼睛一亮,几乎比手里的那盏小灯还晃眼,“但是现在没电了,怎么办?你看不了书了。实在不行,我们还是去你家……”
他说到最后,语气很明显地不确定起来,而艾尔海森摇了摇头。
“无所谓,我带了食物和酒,”他说,“当然,我偶尔也可以不看书。”
书房不适合吃东西,工作间被卡维堆满了,客室并不私密,于是他们把矮桌子搬到那张双人床上,又在桌上铺满了食物和酒,上头放一盏灯,如同一场临时起意的烛光晚餐。
梅赫拉克能源不足,躺在房间的一角安安静静,于是卧室里能弄出动静的就只剩下他们俩。卡维走到床边,他打开窗户,让夜风吹进来一点,风掀起窗帘,在他身上绕了一圈。
艾尔海森看着他,一边看一边低低地笑。卡维气哼哼地反驳,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他的窗帘很有品,虽然是素净的白色,但花纹是精致的刺绣,哪怕裁下来剪一身婚纱,都能把恋爱中的女人包裹成最美的新娘。
跟你的发卡倒是挺相配的。
和他的有品截然不同,艾尔海森一边喝酒,一边给了他一个没品的评价。
我的发卡怎么了?你可别看不上它,这跟外面卖的那些可不一样!这可是我自己做的,能弯折,而且绝不掉漆。
卡维随手摘下一个,把艾尔海森挡眼睛的那半边头发别上去。那让书记官看起来有点滑稽,卡维哈哈大笑,这一次是艾尔海森没找到笑点在哪。
因为他注视着一面镜子,却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
“我就是想要个体面的家,可事情就是有那么困难——你说,为什么?我有了完美的房子,但我在这里睡不着觉。这真是太讽刺了,如果被人知道,我的专业本领一定会受到质疑……但这根本就不是专业本领的问题。”
饭饱了,他们撤了桌子,只留下小灯和酒。酒喝了几杯下肚,卡维又打开了话匣子。艾尔海森仍然安静地听,但他并不会像很久以前的那天晚上一样,为了眼前破碎不堪的家伙,盘算好未来所有的计划。
现在的卡维看得见星星,那比什么都重要,他想。卡维只不过是在他人生最失意的时候,一时间被眼前的泥淖蒙蔽,什么都看不见了,所以艾尔海森才摘下星星给他看。如今的卡维不需要,他坚固多了,很多话他可以说得更直白。
“体面的家,本来就是个悖论,”艾尔海森指出,“给人看的东西才需要体面,而家本就是私密的空间,不需要任何体面。你的确给自己盖了个须弥绝无仅有的漂亮别墅,但你允许陌生人参观,相当于你给了太多人定义这空间的权力,所以它只能是个工作室,而不能称之为家。如果你想休息,就得把生活和工作的界限划分开来,并且保护好你的私人领地,不许任何外人踏足……关于这件事,你可以学我,不会吃亏的。”
他非常欠揍地加了最后一句,成功让卡维又跟他皱眉头。
“学你?你哪里保护好了……”
卡维拿手指敲酒瓶,欲言又止而欲言又止。
你明明把我带回家了。
这句话,目前他还说不出来。
“我当然保护好了,”艾尔海森说,“在我私人领地上的一切……我都保护得很好。”
他这话说得那样自信,又让卡维陷入了一种迷茫。他突然想起那张在他离开之后被摆到床头上的相片,艾尔海森到底是用什么心情去装饰那间他本来再也不打算回去的空屋子的,他简直无法想象。
卡维皱皱鼻子,觉得眼睛发酸。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那张照片,就觉得心里难过极了。那个相框就像一个明晃晃的证据,提醒他忽视了太多艾尔海森曾经给他的东西,而这一切都在他离开之后倾泻而出,顺着宝商街的大道流出须弥城,流进他这间没什么温度可言的工作室。
原本是这样的,但现在因为艾尔海森在这里,他的床铺好像又有了温度,足够让他昏昏欲睡。
“……也包括我吗。”
他终于问出了那句话,如同新生雏鸟的第一声啼叫。
觉醒之后,便是排山倒海的汹涌感情。卡维听到自己的心跳,吵闹得像暴雨时的叶子,因为承受不住沉重的感情,而显得垂头丧气——垂头丧气,却依旧吵闹鲜活。
他感到面前的床铺被压下去一点,弹簧发出愉悦的响声,艾尔海森靠近了他,手指拨开他散下来的,挡住他脸颊的金色长发:
“你总不会觉得,我会随机收留落魄学长吧。”
“哼,你可不是那种好心的家伙……一开始,我几乎要以为你想看我笑话。”
卡维握住他的手,把它从自己脸上摘下来,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了。艾尔海森的手那么暖和,是他想握着入睡的程度。如果他能做到,卡维想,如果他能做到,那这间屋子从此对他的意义就不再相同。
如同艾尔海森为他的房间留下照片一样,他的居所也可以给学弟留下他喜欢的书房,而且这最私密的小房间,也永远可以为艾尔海森留一道门和一盏灯。
“有件事,我确实没说过,现在我应该告诉你。就像你说的,人和人之间总有隔阂,关于这件事,我也不希望让你误会。”
艾尔海森搁下酒瓶,床上就只剩下他们俩四目相对。这可太危险了,卡维想。他的私人领地摇摇欲坠,正如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心脏一样。他脑子里蹦出爱恋这样天真的字眼,但又觉得这样纯粹热烈的东西,不能准确定义他们之间流淌的空气,交换的钥匙,突然多出来的相框,和他为艾尔海森填满的书房。
他们是家人。
而且早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
至于恋呀爱呀……
那不过是他站在终点,试图回头重看起点的风景罢了。
“关于你借钱也要完成卡萨扎莱宫这件事……我从来不否认它,也从来不觉得难以理解,”艾尔海森说,彻底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换做是我,我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不需要是设计师,也理解那是多么宝贵的机会。你值得,也需要一个成名作,这样一个机会,无数人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也无法用到极限,会为它付出全部,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但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把自己逼到那种境地。我不会对甲方产生愧疚,也不介意跟她多谈条件,甚至可以想办法把它变成一个课题,从而弄到一些经费来填补亏空,而这些是不影响我生活质量的保证。你通过最纯粹的方式实现了理想,但客观上,它仍然是世俗成功的标杆,反过来说,这正是现实对理想主义的认同和回报。”
“你又在阴阳怪气了,”卡维鼓起脸颊,他装出生气的样子,心里却早就软成一团。这番话来得太迟,但又似乎是最正确的时间,“你就是想笑我天真!”
“我没有。我会在分析利弊之后做出合理且有利的选择,可你让我看到了纯粹的价值和它带来的可能。这个结果,恰恰证明你的理想主义并非空中楼阁。它能给你带来的东西,远比你以为的更多。你的坚持和选择全都没有错,但你的天真在于,你本可以向我或者其他人求助,本可以不让自己那样潦倒。在我看来,如今的一切本就是你应得的。你早就该过上这样的生活……”
他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卡维突然哭了。
也许是这一番没有任何阴阳怪气成分的肺腑之言恰恰戳到了他心底里最不愿碰触的柔软之处,大建筑师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低下头,双手捂着眼睛,肩膀微微颤抖。握不住的泪水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滴下来洇湿了床单。
“你没有说过,”他抽噎着,抓住艾尔海森的袖子,“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的选择没有错……你不会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等到你跟我说这句话。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懂的。”
卡维喝了许多酒,那些酒精好像通过眼泪统统冒出来了一样,他极其少见地哭得放肆且没完没了,艾尔海森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伸手抱住他。起初是拥抱,后来卡维抬起头来吻他的嘴唇,一切多多少少变了味。初吻的味道咸而苦涩,但艾尔海森觉得,除却祖母买给他看书嚼来玩的那些小糖块,他再没有尝过比这更甜美的东西了。
正因为这里不是他们共有的家,而只是一个正在被温度填充起来的空间,很多他们曾经试图避免去碰的事情,如今变得顺理成章。夜灯被踢到地上,卡维很用力地拥抱他,把自己嵌进艾尔海森怀里,他们在床上翻来覆去吻了很多次,但这一切尚且没有情欲的影子,只是如同在试图填补那些错失的时间。
“我不懂亲密关系,艾尔海森,”最后卡维抱着他,得出一个让人沮丧的结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在保持亲密时不伤害你。”
“好吵。”
艾尔海森的手指穿过卡维的头发,把他往自己身边按了按。明天他又得顶着肿起来的眼睛见客户了,但艾尔海森不在意那些。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在让卡维变得更坚固。尽管他看起来狼狈而破碎,但那只是因为,他终于开始把这里当成家。
他把艾尔海森在的地方当成家。
卡维红着眼眶瞪他:“你嫌我吵?”
“我说你的心脏。它跳的很厉害,吵得很大声。如果你愿意静下心来听听他的语言,就该知道,你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听它的就好,它会告诉你一切的答案。”
“我没觉得它吵,该不会是你的在吵吧?”他的学长嘟哝,把头贴在他胸口上,“什么嘛,你也好大声啊!”
“有吗,”艾尔海森看着他,语气和眼神柔和得一塌糊涂,“我都不知道。”
然后卡维抱紧了他。
“你好暖和,艾尔海森。”
他轻轻说,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
艾尔海森没有回答。他拽过被子,把他们俩盖在里头。无光的黑暗之中只有月色,而他们在被子下面抱在一处分享彼此的体温,就像被双双淋湿了羽毛,依偎在一处的比翼之鸟。
6.
“哟,这不是艾尔海森先生和卡维先生吗,好久不见啦!”
第二天晚上,兰巴德朝走进酒馆的两人打招呼。卡维想了想,如果一周也算好久不见的话,那他们之前来喝酒吃饭的频率确实是有点太离谱了。
他侧过脸去看艾尔海森,显然对方也在跟他想同一件事。
那天晚上,他们买了酒和外卖,准备一起回艾尔海森家,把那个失衡的客厅再重新搞搞。鉴于卡维的新居几乎彻底变成了工作室,他准备再进行一次不声张的搬家——因为他这一次,罕见地完全认同艾尔海森说的:私人空间,不应当允许外人踏足。
结账时卡维掏出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下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和名片一起递给兰巴德:
“如果您感兴趣,欢迎随时来我的工作室做客,”他彬彬有礼,态度温和地发出邀请,“而且您的一切需求,我都会给您打对折。”
“之前我卖掉的那个家……我还想买回来。”
他们出了酒馆,准备往家里走。这一次,卡维又忍不住看了看更早以前曾是家的方向,但他再不觉得内心怅惘无处可去。
他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栖身之所,而那就正跟他一直以来的观念一样——是由人来决定的。
“比起那个,你应该学学我,”艾尔海森说,“给自己挂个工作时间表。在这之外的时间,不接受任何咨询。我想即便是这样,你也能在半年之内,攒出买回那栋房子的钱来。”
“也许吧,但我得想想,至少一周工作六天……”
他说到一半,看到艾尔海森的脸,突然闭起嘴巴。
“好吧,这个问题之后再议……先想想搬家的事。”
“这一次,你准备找个什么借口留下来?”
“……你都知道我在找借口了,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
“好吧,那我换个说法:这次你准备用什么表象来遮掩你爱我?”
他这话让卡维一阵头大,简直怀疑这学弟是不是偷偷喝了三斤啤酒。他脸和耳朵涨得通红,不想承认这是明晃晃的事实。
“给你两个选项,”艾尔海森先开口,“如果你还付我房租,那我们就还是室友,你可以心安理得;如果你跟我写论文,那我们就是学术家庭,一样合情合理。”
“那还是失眠症吧,你就当是善心大发,帮我治疗失眠症,我会看心情给你报酬,”卡维翻了个白眼,“还有,别提学术家庭了,一说一起写论文我就来气……我们哪里一起写过完整的论文啊!就写过一次!还玩完了!”
他们一路走一路吵嘴,卡维抬头去看,发现家就近在眼前。那是一道暖光,曾飞出他生命的小鸟,却又降落在他身旁,回归他的天空。
只因为身边这个人,是他人生中最不可动摇的真实之一。
真是命运带来的,最糟糕也最甜蜜的缘分。
“我听说,关于奥摩斯港那个课题,你在想办法报答教令院,并且找那个匿名发起者。”艾尔海森看着他,笑得很是意味深长,“我恰巧知道那个人是谁,你想知道吗?”
END
卡维邀约•官方盖章两人是陪伴彼此一生的爱人
(涉及剧透,慎入)
官方盖大章,不用怀疑,安心接受即可。
不带滤镜地说:卡维父母的实写,正是海维的侧写和虚写。剧本创作上,是为对应,是“互文”。
母亲的老师说:父亲“不能” “理解母亲设计的建筑”,“但他会在旁边陪着母亲,倾听她的快乐,分担她的痛苦。”
陪伴,倾听快乐,分担痛苦,这正是海哥对待卡维的方式。
怕玩家无法领会,官方干脆在平行剧情中给出海哥身体力行实践父对母的剧情。
以下中译中。
1. 如海哥打趣“那我已经看了很多年了”对应“陪伴”。
2. “分担痛苦”海哥做的润物细无声:
1)如海哥主动...
(涉及剧透,慎入)
官方盖大章,不用怀疑,安心接受即可。
不带滤镜地说:卡维父母的实写,正是海维的侧写和虚写。剧本创作上,是为对应,是“互文”。
母亲的老师说:父亲“不能” “理解母亲设计的建筑”,“但他会在旁边陪着母亲,倾听她的快乐,分担她的痛苦。”
陪伴,倾听快乐,分担痛苦,这正是海哥对待卡维的方式。
怕玩家无法领会,官方干脆在平行剧情中给出海哥身体力行实践父对母的剧情。
以下中译中。
1. 如海哥打趣“那我已经看了很多年了”对应“陪伴”。
2. “分担痛苦”海哥做的润物细无声:
1)如海哥主动与卡维打招呼,得知卡维心情不好后立即支开卡维并询问旅行者“你刚才说他心情不好”,藏不住的关心。
2)如在旅行者面前谈论卡维,看似在分析卡维的弱点,实则在向旅行者诉说卡维为人的可贵之处和难处(“认为自己背负太多责任” “总把他人意见置于自己感受之上”),叹其不争(”作为天才,他很有资本,也应该学会拒绝”),以及替卡维打抱不平(“须弥有的是水平不如他脾气还比他暴躁的建筑师受人追捧”)和对某些委托人的轻视(经评论区提醒发现有误)对卡维“劝诫无用,只能尊重他的选择”的经验之谈。旅行者听了艾海的经验分享后,陪伴卡维倾听他,果然成功走满五颗心情值。
以上说明海哥对卡维已经超越了“作为镜子观察世界”的界限,不仅止于判断,其实已经夹杂了个人情绪和行动上的干预。须知,捕捉和倾听也是“分担痛苦”的方式。
3)卡维透露有人(结合卡维故事5指海哥)在他快被溺死时拉过他一把,对应海哥行动上为卡维“分担痛苦”。
3. 倾听快乐就更绝了。
1) 海哥随机应变,用激将法诱导卡维翻找批注留言。已知卡维的注释大多得到正面反馈,海哥整理的时候必然读过。可以肯定他这一出是为了让卡维找到昔日的骄傲(乐于助人的天才卡维看到自己的批注帮助到了学弟学妹),重新振作精神。海哥已经不是倾听快乐了,他在创造让卡维开心起来的机会,而且是在他宝贵的上班时间。优先等级一目了然。
2) 卡维开心分享他连海哥也“看不懂的”“奥摩斯港设计图”,海哥的态度是“不用特地问,现在是你精心安排的炫耀时间,你可以尽情分享”。 意思就是:一点小回馈就快乐成这样,没关系,我懂你,你细细地慢慢地说,我在听。(父就是这样的吧,不懂但倾听。)
3)有趣的是,这一次海哥没抬杠,居然还边听边捧场,大意是:奥莫斯港不就是仅次于让你成名的卡萨宫吗(不动声色地迎合和诱导:别被眼下的委托一叶遮目,回头看看你的梦想,看看你的举世成就)。他还直接肯定:“的确没有这一项目的负面记载,不错的成就”(海式赞许)。卡维果然把沮丧丢到一边,心花怒放,骄傲脸表示 “你看,我就说吧!” 被夸得上头了直拉旅行者要去奥莫斯港转转(卡维单纯得可爱)。
4)艾海拒绝一起去 ,原因是工作没做完。那他怎么那么有时间关心别人心情好不好啊。他如果不那么关心卡维,一开始就没有必要主动打招呼。他不但打招呼了,一听说卡维受委屈立即把工作先放一边。等看到卡维高兴了,他也退场了(3.6 3.7都是)......
海哥不会说华而不实的漂亮话,但他让卡维开心起来的策略却贴心而有效:他不直接说你很棒你是学弟学妹的榜样,而是激将卡维寻找留言找回自己的骄傲。他不会直接安慰说,想想你从小的梦想和成就,如宫殿般宏伟如港口般开阔,不要被眼前的小事困在苦恼里。他帮助卡维的方式是引导他自己去寻找、重审他的理想和成就、重拾信心和快乐:他鼓励卡维通过自己的行动拯救自己。这样的度其实很难拿捏,也比简单粗暴直接替他出手麻烦的多,可海哥就是这样细心周到地照顾着卡维的感情和自尊(这里充分证明有人说的海哥对卡维pua绝不成立,恰恰相反,海哥真正做到了关心、尊重卡维,他倾听他、鼓励他,分享他的快乐,认可他的理想。他不仅懂卡维,而且珍惜卡维。)
3.6 3.7 的海哥给人一种感觉:他注视着卡维,在关键时刻和日常小事都暗中扶他一把,然而等卡维得偿所愿和朋友欢声笑语时,他却独自“面向大海,春暖花开“。
这也是最难得的:海哥陪伴陪卡维、分担他的痛苦、倾听他的快乐,是不求回报的。如果非要找到他的目的,大概是希望卡维能摆脱烦恼,做个无忧无虑追求理想的快乐大建筑师。
而卡维福至心灵的一天应该不远了。
【知妙】艾尔海森每天都在挨骂
(续学院争霸赛,有ooc)
艾尔海森掐着时间到家,果然屋内灯已亮了,卡维刚刚将饭菜热好端上桌。
“难得我想请一次客,可是有的人不合群,只配吃剩菜剩饭了。”卡维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抱着手臂抬起下巴,却又别别扭扭地用睁开一只眼睛看人:“……你刚才去哪了?”
艾尔海森洗了手,扫过菜色,拿起餐具。
“第一,从营养价值上看,放置不到两小时的‘剩饭剩菜’与新鲜出炉的相比没什么差别;第二,不合群是对我的褒奖,我很庆幸避开了一次意义小于花费的社交;第三,”艾尔海森瞥了卡维一眼:“记得这次我没拿走你的钥匙。”
“哈……???”尽管预计到艾尔海森的嘴里说不出来什么好话,卡维仍气不打一处来:“我这是在...
(续学院争霸赛,有ooc)
艾尔海森掐着时间到家,果然屋内灯已亮了,卡维刚刚将饭菜热好端上桌。
“难得我想请一次客,可是有的人不合群,只配吃剩菜剩饭了。”卡维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抱着手臂抬起下巴,却又别别扭扭地用睁开一只眼睛看人:“……你刚才去哪了?”
艾尔海森洗了手,扫过菜色,拿起餐具。
“第一,从营养价值上看,放置不到两小时的‘剩饭剩菜’与新鲜出炉的相比没什么差别;第二,不合群是对我的褒奖,我很庆幸避开了一次意义小于花费的社交;第三,”艾尔海森瞥了卡维一眼:“记得这次我没拿走你的钥匙。”
“哈……???”尽管预计到艾尔海森的嘴里说不出来什么好话,卡维仍气不打一处来:“我这是在担心你!”
艾尔海森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哦,谢谢,但不用了。”
“我是个有完全行为能力的健全成年人。”
“……”卡维深呼吸,再深呼吸。“再有下次,我就是狗。”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卡维扭头就走,甩上房间的门。
——这什么人哪!要不是担心艾尔海森会不会去找萨齐因的研究,谁会管他!
没人性!机器人!下次再担心他就是狗!是蕈兽!
卡维愤愤地在心里骂了艾尔海森许久,终于平复下来,蹲下身去拆打包好的行礼。拆着拆着,他长叹一声:“唉——”
该庆幸之前没对艾尔海森说出“绝对要搬走”之类的话吗,不然卡维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接着住下去了。饶是如此,一想起曾经对旅行者放出的狂言,卡维就忍不住脚趾抠地,尴尬到难以复加。还有他最喜欢的挂画,挂画——他该找什么理由才能把它挂回去?说是画框脏了,之前取下来清洁了一下行不行?
就这么办吧。卡维下定决心,趁着艾尔海森吃完晚饭回房之时蹑手蹑脚地把房子里所有的挂画都取下来,挨个拆卸。
——都怪艾尔海森!突然增加了这么多家务活,卡维不由在心里又把艾尔海森骂了一顿,吭哧吭哧地洗刷完画框,擦干,就已近深夜了。卡维洗漱完毕,疲惫地倒在床上,但——睡不着。才识之冠的后遗症比他想得要强一些,一闭上眼睛,那些无能为力的知识就会不停浮现,连带着被强行操纵思绪的痛苦也涌上来。晕眩,头痛,反胃——卡维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
哈,被迫加班,劳碌命啊!卡维自嘲,打开台灯研究未完的工程稿。可是笔尖悬停在图纸上,却写不下一个字:太静了。过于安静的环境放大了脑中回响,卡维挫败地扔下笔,去摸啤酒,又摸了个空。
我酒呢?哦,好像被艾尔海森顺光了。
——都怪艾尔海森!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心里咒骂艾尔海森了,卡维走出房间,打算找点助眠的药剂。不料客厅亮着一盏昏黄的灯,艾尔海森穿着睡衣正弯腰找着什么,露出一截劲瘦的腰。
“艾尔海森?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在干嘛?”
艾尔海森头都没回,直起身体,对着眼前的书架若有所思。
“刚刚家里一直有动静,我怀疑是有盗宝鼬跑了进来,出来看看。”
“呃……”卡维眼神飘忽。“应该不会吧,须弥城里治安那么好,盗宝团都进不来,怎么可能有盗宝鼬呢。”
“也对。不过随着死域退缩,须弥城里的生态变好了,难保不会进来别的小动物,应该预防一下。”艾尔海森说着,转身从房间里拿出两个小瓶,抬手扔给卡维一个。
“这是什么?”
“提纳里调配的喷剂,可以有效防止动物侵扰,不用谢。”艾尔海森仔细地给书架喷上喷剂。卡维嘴角抽动:“晚安。”他回到房间,对着一堆画框和画生气:艾尔海森果然是感性绝缘体吧,那——么多的挂画没了他居然一点没注意!
那他又拆又洗了一晚上是为了啥啊!
郁闷了半天,卡维还是在房间里随便喷了喷:不然难道要暴露自己半夜在家里犯傻吗?他已经能想象到艾尔海森能吐出什么蕈猪牙了。喷剂的味道很好闻,有帕蒂沙兰和须弥蔷薇的香气。卡维闻着打了个哈欠,抓紧时间借着睡意休息去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卡维被窗帘缝隙的阳光照醒时,整个人是懵的:他以为自己要被才识之冠折磨许久的,没想到一觉睡到天大亮,梦都没做过一个。
哦吼,不愧是我!卡维伸了个大懒腰,美滋滋地从床上蹦起来:还款日已经过了,这个月还有结余,终于好起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卡维跟贤者交接了萨齐因的财产事宜,和提纳里敲定下一次生态讲座的大致内容和时长,跟如今的甲方又吵了一架,过得充实又多彩。艾尔海森不见踪影,卡维没当回事。但是七天后,艾尔海森还是没回家。卡维坐卧不安了两天,想起艾尔海森那句“我是个有完全行为能力的健全成年人”,又咬牙等了一阵子,艾尔海森还是没消息。卡维终于坐不住了,决定去教令院问问,得到的答案是艾尔海森休年假了。
“他把攒了三年的假一起休了,可能要出国旅游吧。”艾尔海森的同事说。
卡维直觉不对劲。艾尔海森是个感性为零的家伙,如果没有他感兴趣的事,他绝对不会走出家门一步。最近没听说什么大新闻,艾尔海森会去哪?
卡维回家直奔艾尔海森的房间,找他最近关注的内容。艾尔海森习惯坐在由书架包围的角落,常看的书在他手边。卡维坐在艾尔海森的专座上,抬眼从各种语言写就的书脊上划过:
《灵光颂文本解读》、《论学术环境对学术组织架构的影响》、《那伽朱那组织迁变》、《沙漠部族遗迹勘察与迁徙路径猜想》……
那伽朱那。
那伽朱那?!
卡维脑袋嗡的一声,险些从椅子上掉下去:不会吧,不会有人为了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半封信一头扎进沙漠里去吧!
卡维出门直奔冒险家协会,心脏跳得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不会的,卡维想,艾尔海森不是蠢人。他从不为他人行动,他有最理智的思维和最精准的眼光,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传言就盲目地冒险。
就算他真的进了沙漠,也会做足了准备,想好了对策……他不会出事的!
艾尔海森不会出事的。卡维不住在心里念叨着,手心里全是冷汗。父亲被流沙吞没的消息再次浮现,诅咒一般钉在萦绕在脑海。卡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恰好碰上向凯瑟琳交任务的旅行者,死死抓住旅行者的胳膊:“……你、消息……二十年前、还告诉谁了?”
卡维说得颠三倒四,旅行者居然听懂了,有些莫名:“哎?二十年前的消息吗?我谁都没说啊,不过那个婆婆告诉我之前好像有个绿衣服的人也问过她这些事……哎,卡维?!”
卡维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把旅行者也带倒。
“……帮我联系镀金旅团,我要进沙漠。”
“啊?卡维,难道你要找那个……”
“我才不找什么该死的信!”卡维喘匀了气,破口大骂:“我去找艾尔海森那个该死的……”
“该死的傻*!”
旅行者和派蒙面面相觑。
“……哇。”
旅行者帮卡维介绍了迪希雅的团,卡维收拾行囊,最后问了一圈,通过迪希雅在坎蒂斯那里问到了艾尔海森最后的行踪:“你们说的人确实往沙漠深处去了,说是要帮一个朋友找东西。”
坎蒂斯看看迪希雅,又看向卡维:“你不要太担心了,你的朋友好像目标很明确,还有神之眼,不会有事的。”
卡维掀了掀嘴角,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呵呵,等我把他找回来,他就有事了。”
“啊哈哈……别生气了,咱们这就出发吧?”迪希雅说。卡维点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村口去。风沙迷眼,卡维眯起眼睛,气沉丹田:“出——”
“等等!”迪希雅一掌拍在卡维肩上,打断了他的话:“你看那边,有人!”
卡维仔细一瞧,有人在风沙里缓步而来,翠绿斗篷翻飞,像一团生机勃勃的绿叶。
“是不是艾尔海——”
“艾尔海森!!!”
卡维冲了出去。艾尔海森的斗篷蒙着一层灰,风尘仆仆的,见到卡维有些意外地眯了眯眼:“卡维?”
“你在沙漠里有工程?”
“那,再见。”
艾尔海森越过卡维往村里走。卡维一把薅住艾尔海森的领子:“……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艾尔海森拨开卡维的手,垂眼看人,微红的虹膜外缘显出几分冰冷的非人感。
“你打算在这个时候问吗?那好吧。”艾尔海森从怀里摸出一截泛黄的纸张,说:“在收集铁穆山地区的样本与遗迹勘察时,我无意间找到半封信,可能是你的父——”
“你有毛病啊,艾尔海森!”卡维从艾尔海森手里夺过信纸撕得粉碎,一扬手,碎屑被风吹得干干净净,橙色的眼睛有些发红:“就为了半张破纸!为了这半张破纸,你就在沙漠里一待半个月!值得吗!”
艾尔海森打量了一下卡维,抱起肩膀。
“提纳里不方便进沙漠,他委托我为他收集一些生物样本。铁穆山附近出现过的异常天象刚刚消散,我对此很感兴趣,于是答应了他,这封信是我在科考途中不经意间找到的。”
“……是吗?”卡维盯着艾尔海森,鹰隼般寻着艾尔海森的破绽。
艾尔海森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你以为我是为了你的事?”
“你想多了,这不可能。我艾尔海森的原则就是不为别人做任何事。”
“……是吗?”
“没有就好。”
卡维垂下眼睛:“但是你也不该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这么长时间。有人……有人会担心。”
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伸出三根手指,依次合拢。
“第一,我真的没有拿走你的钥匙。”
“第二,我是个有完全行为能力的健全成年人。”
“第三,卡维,我记得你说过‘再有下次,我就是——’”
“——什么来着?”
卡维一脸难以置信,在艾尔海森平静的目光中脸迅速涨通红,手指发颤:“你、你……”
艾尔海森慢悠悠地收回最后一根手指。
“所以卡维,”
“你现在应该说:”
“汪。”
卡维脑子里的弦崩断了。
“艾尔海森你个混蛋我杀了你啊啊啊啊啊!!!”
艾尔海森掉头就跑。卡维拔腿就追,指挥着工具箱对艾尔海森围追堵截。不知在沙漠里跑了多远,艾尔海森突然转身,接住卡维挥来的拳头就势将卡维扯进怀里,另一只手扣住卡维的后脑勺,摁在自己肩膀上。
“艾尔海森你个混蛋——”卡维还扑腾着,艾尔海森按着他纹丝不动,沉声道:“没事了,卡维。”
“没事了。”
卡维冲着艾尔海森的肩膀锤了几拳,逐渐安静下来,渐渐的,纤长的身体有些许颤抖。
“……一个愧疚已经足够了。”卡维抓着艾尔海森的斗篷,就像溺水的人抓着浮木:“拜托,不要让我再背负一个愧疚啊。”
感受着肩膀下布料的温度,艾尔海森看向一边,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所以说,是[不经意]啊。
找回了迷路儿童艾尔海森(bushi),卡维结清迪希雅的雇佣费,结余没了,气得卡维晚饭做了一桌汤,让艾尔海森在饭桌上告别了他心爱的书籍。艾尔海森面色不快,于是他也让卡维不痛快:“你就不好奇被信里的内容吗?”
卡维撇着嘴,有点心痛,但不多:“有什么好看的?无论父亲写了什么,我都是我,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改变的。”
“为了理想牺牲一切本就是正确的事。”
卡维本等着跟艾尔海森争论,像以前那样,不料艾尔海森只以那非人般的眼眸看了他一眼。
“你追求的,真的是理想吗?”
“……不是理想还能是什么?”卡维如坐针毡,草草喝饱就跑了:“提纳里新一期科普讲座快开了,我要找他再碰一下,生物样本我帮你捎过去吧!”
艾尔海森也结束这顿不愉快的饭,铺开信纸继续誊写:
“……我得出了结论:虽然人类愚蠢、贪婪、重蹈覆辙,但我们做出的努力并不会白费。人性经不起考验,那就尽量去创造不需要考验的环境;只要人人都吃饱穿暖、获得良好的教育,尽管仍会有争斗,但争斗的烈度会降低,最终会有好的品质存留下来,比如同理,比如善良,比如爱。”
“我的心终于从忧愁与痛苦中解脱了,终于不必再担心会将痛苦和忧郁播散给你和你的母亲。卡维,离开你这么久真的很抱歉,我已经准备好听你们母子的抱怨了。我这就回……”
艾尔海森写完最后一个符号,将信纸折起来随便夹进客厅的一本书里,当成给卡维的惊喜或者惊吓。在艾尔海森看来,这封信有利于推动萨齐因的研究,但对卡维本身确实没什么用:卡维依旧会忽视他父亲与萨齐因结识的偶然、萨齐因对他父亲的影响以及他父亲作出的抉择,固执地将父亲的死归咎在自己头上。
卡维总说艾尔海森傲慢,凌驾于众人之上。但一厢情愿背负他人过错,并试图以一己牺牲填平一切的卡维,他的傲慢连七神都不及。
“艾尔海森!你居然用‘长鬓虎镇定剂’来药我,你还是个人吗?!”卡维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橘色的灯光在他的金发上跳跃,手中的瓶子格外眼熟。
“哦。”艾尔海森慢吞吞地拿起一本书:“我的原话是:‘这种试剂可以有效防止动物侵扰。’”
“有错吗?”
卡维:“……”
“至于是什么动物,”艾尔海森翻过书页,慢悠悠道:“你又没问。”
卡维:“……”
“艾尔海森你个混蛋!!!!”
————————END——————
当每个人头上都出现了自己的命之座
ooc预警
掉马文学,无cp
私设所有人都有命之座
一早醒来,钟离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地脉的波动剧烈而紊乱,似乎有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发生了。
但等他想要继续深入探寻时,却又毫无收获。
在床上坐了会,钟离起身来到梳妆镜前,准备像往常一般梳妆后再出门查探查探。
下一刻,他便从镜子中看见自己头上闪耀着的命之座。
璨金色的线条勾勒出简约的岩王帝君模样,形成方形的命之座。
除此之外,命之座上方“岩王帝君座”几个大字更是熠熠生辉。
这一波下来,简直是把“我是岩王帝...
ooc预警
掉马文学,无cp
私设所有人都有命之座
一早醒来,钟离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地脉的波动剧烈而紊乱,似乎有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发生了。
但等他想要继续深入探寻时,却又毫无收获。
在床上坐了会,钟离起身来到梳妆镜前,准备像往常一般梳妆后再出门查探查探。
下一刻,他便从镜子中看见自己头上闪耀着的命之座。
璨金色的线条勾勒出简约的岩王帝君模样,形成方形的命之座。
除此之外,命之座上方“岩王帝君座”几个大字更是熠熠生辉。
这一波下来,简直是把“我是岩王帝君”五个大字刻在了脸上。
钟离:……
钟离久违地感到一丝迷茫。
他伸手在头顶摸了摸。手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而头顶的命之座也依然存在。
紧接着,他又尝试用仙法进行隐藏。
所幸,这回起作用了。
头顶上方金色的命之座一点一点地消失,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看着镜子里和往日里没什么差别的自己,钟离小小松了口气。
下一刻,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的是胡桃跳脱的声音。
“钟离,你醒了吗?快起床了!今天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呢!”
“钟离?快出来啊!”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显示出主人的迫不及待。
钟离叹了口气,起身打开房门。
“堂主不必着急,有事可以慢慢说。”
率先映入钟离眼帘的,却不是胡桃方方正正的泰卦帽,而是一个闪着粉光的命之座。
钟离的动作停了一瞬,一丝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然,下一刻,胡桃略带疑惑的声音传来。
“咦?你怎么没有?”
“什么?”钟离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命之座呀!”胡桃指了指自己头上,“喏,你看,所有人的命之座都出现在自己头上了呢!”
“奇怪了,你怎么会没有?”胡桃一边说着,一边往钟离身上扑,似乎想爬上去仔细看看。
钟离无奈地将胡桃从身上扯下来,说道。
“堂主,别闹了。至于命之座的事情,我也不甚了解,许是有什么疏漏吧。”
胡桃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会儿,试探道。
“钟离,你不会是什么仙人,用仙术把自己的命之座隐藏了吧?”
“哎呀,不就是仙人吗,本堂主又不是没见过,你也别藏了,快放出来给本堂主看看。”
胡桃拉扯着钟离的衣角,似乎已经断定了钟离是仙人这回事。
钟离却不为所动。他按住胡桃乱动的手,淡淡地说道。
“我不过中人之资,不过一普通璃月人,哪比得上仙人,堂主莫要胡说。”
“至于这命之座…”钟离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是真的不知情。”
胡桃撇了撇嘴,“算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我要去推广生意了,钟离你自己出去看看吧。”
说完,她便匆匆离去。
钟离看着胡桃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
……………
回屋穿上往日的服装,钟离向往常一样走出往生堂。
一路上,钟离果真见到所有人的头上都出现了各自的命之座。
钟离停下脚步,沉思了一瞬。随即,发尾微微亮起,细微的神力随机缠上附近的几个路人,仔细感受一番,确定突然出现的命之座对人体没有危害后,他才继续往前走去。
缓步来到万民堂,此时已过了早餐的时间,而距中午又尚有些时候,因此万民堂里几乎没什么客人。
香菱正站在靠近角落的某张桌子前说些什么,桌子旁坐着的正是旅行者。
而此时,空也看见了缓步踱进万民堂的钟离,连忙起身招了招手。
“钟离先生!”
钟离见状,便走过去坐下。
“钟离先生来了!还没吃早饭吧?是像往常一样吗?”香菱见到钟离也是很高兴,开口问道。
“卢卢卢~”锅巴挥舞着小手拍了拍钟离的小腿,似是在打招呼。
“像往日一般便可。”钟离先是回答了香菱的问题,随即,他低头朝锅巴笑了笑,回应道,“你好啊,老友。”
“卢卢卢~”锅巴先是有些开心地挥了挥手,随即它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上方,那里有个小小的命之座正发着微光。
“卢卢~”锅巴叫了两声,似乎有些忧虑。
钟离笑着拍了拍祂,安慰道“无妨,老友。”
“卢卢卢!”听到钟离的话,锅巴放下了心,最后打了个招呼,便回厨房帮忙去了。
“哎,钟离先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在一旁看完全程的空有些好奇地问道。
“地脉波动造成的一些影响罢了,想来过些日子变会恢复正常,旅者不必太过胆心。”
“那就好。”空松了口气,“其它几个国家也出现了这种情况,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呢。”
“不过钟离先生头上没有呢!”端菜过来的香菱突然插了句话,脸上有些疑惑。
空也意识到这点,下意识思考起钟离的命之座来。
钟离的命之座是……岩王帝君座!
啊这……空忽然就明白了钟离的想法,正想着帮忙打个掩护,一旁的派蒙就率先开口了。
“钟离肯定是把命之座藏起来了啦!”
“派蒙!!!”空赶紧上前捂住了派蒙的嘴巴,免得她再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哎?”香菱疑惑地歪了歪头,“钟离先生为什么要把命之座藏起来?”
“啊这……怎么说呢……哈哈…”空的眼睛四处乱飘,试图找个好的理由。
忽的,他看见了一旁的锅巴。
“香菱,先别管这个了,我刚刚看见锅巴偷吃了,你快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少些什么!”
“哎?!”香菱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略有些生气地抱起锅巴,手下用力揉搓着,“锅巴 你又偷吃!”
“卢卢卢~”锅巴一脸迷茫和无辜。
香菱却不买账,抱着锅巴就往厨房走。
见香菱走了,空松了口气。看着有些委屈的锅巴,空默默在心里道歉。
抱歉了灶王爷,为了岩王爷只能先委屈你了,下次给你带异国的美食!
而这时候派蒙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她挣扎着从空的手里出来,飞到钟离旁边道歉道。
“对不起啊钟离。”
“无妨。”钟离倒是不介意,淡定地享用美食。
“钟离先生就不怕被发现吗?”空捞过派蒙,有些挫败。
亏他刚刚还那么紧张,想来钟离先生本来就有解决的办法吧。
察觉到空的失落,钟离轻笑了一声。
“哈,我相信旅者。”
“咳…”听到这话,空忍不住捂住了脸。
真是的,这也太犯规了,被钟离先生缠上了,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呢!
享用完早餐,空自觉地结完账后,跟着钟离走出万民堂。
“钟离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
“唔…”钟离揣起手,思考起来。
还没等钟离想出一个结果,一个熟悉的身影目标明确地朝他们走来。
“旅者。”刻晴朝空打了个招呼,随即,她看向钟离,“钟离先生,凝光想请你去群玉阁一叙。”
“凝光干嘛找钟离?”派蒙替空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为了今天突然出现的某种异像。”刻晴犹豫了一下,含糊地回答道,同时,她朝钟离头上看了一眼。
好吧,为了命之座的事来的。
空恍然大悟,随即,他又有些无奈。
果然,在一众顶着命之座的人群中,钟离先生就很显眼啊!
既然都能隐藏了干嘛不直接假造一个啊!
这种藏了但没完全藏的作风,只能说,不愧是钟离先生!
钟离没想到旁边空激烈的内心活动,他思索了一番,便同意了刻晴的邀请。
看着准备离去的两人,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等等,你们看看我啊!
“旅者要不要一起去?”或是听到了空内心的呐喊,钟离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空,“旅者见多识广,想来有什么线索。”
刻晴闻言,也没有反对。
……
一行人来到群玉阁内。
钟离和空跟着刻晴来到一扇门前。
还未进门,几人便听见了里面的交流声。
“哦?那不知是否有人能做到隐藏自己的命之座?”凝光的声音从中传出。
听到这话,空的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那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不可能!连本仙都不能隐藏,除非是帝君亲临,否则没人能做到这事!”
“哐!”
刻晴开门的手抖了抖,门砸到墙上发出一阵声响。
屋内的人/仙顿时被吸引了注意,等看清来人后,他们同时将目光落在了钟离身上。
而这时,空也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只见凝光坐在正中央的桌子前,旁边站着甘雨,她们前方的空地上站着一只仙鹤,仙鹤的右边站着戴着面具的魈。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钟离,气氛一下子凝滞下来。
钟离神色没什么变化,淡定地走了进去。空赶忙跟上。刻晴落在最后,关上了门。
“咔嚓!”
门扉合上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留云盯着钟离头顶看了良久,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整只鹤看上去消沉了不少。
魈见到钟离,下意识想开口,但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又闭上嘴,沉默地站在原地。
甘雨看着钟离,眼眶微微发红。
凝光将众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里有了决断。
她轻合手里的折扇,笑着说道。
“钟离先生请坐。”
钟离目不斜视地越过魈和留云,来到凝光的对面坐下。
空走到魈的旁边站定,刻晴则是来到凝光的另一边。
“此次邀先生前来,是想与您共同商讨有关命之座一事。”凝光为钟离倒上一杯茶,继续道,“此前,我与两位仙人也讨论过,只是未得出结果,不知钟离先生有何看法?”
钟离轻饮一口茶,说道,“在下不过闲人一个,才识疏浅,是万万比不得仙人的。既然仙人都不知,那我更是不清楚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
钟离像是没感觉似的,放下手中的杯子,忽而一个转折,“不过……”
“不过?”凝光十分配合地问道。
“不过旅者历经多国,见多识广,想来是有自己的见解的。”说着,钟离转头看向了空。
“啊?我?”空一脸迷茫。
凝光沉思了一会儿,道,“我明白了,那么旅者,你有什么想法吗?”
“呃…”空无奈,只得将万民堂钟离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得到了答案的凝光了然点头,“如此便好,多谢旅者了。”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反正也是钟…唔唔…”派蒙大方地挥手,眼看着又要说出什么,空赶忙一把捂住她的嘴。
“派蒙!!”空有些无奈。
尽管钟离的马甲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但这最后一步绝对不能是他们扯下来的!
所幸凝光没有过多追究。
钟离见状,便准备离去,“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便先走了。”
“先生请留步。”凝光开口阻拦道。
钟离动作一顿,略有些疑惑地歪头,“不知天权星大人有何吩咐?”
凝光:“不敢,只是有些好奇先生的命之座。毕竟,照之前留云借风真君所言,能隐藏自己命座的只有…帝君。”
留云&其他人:?!凝光这是准备摊牌了?
钟离沉默了一会,选择装傻。
“哦?竟有此事?我也不知,不如请留云借风上仙展开说说。”说完,他转头看向留云。
留云身形一僵,试图补救,“咳,之前本仙说的话有些过于绝对了,天地之大,除了帝君外,能影藏命之座信息或许还另有其人。”
空忍不住捂住脸。
真君您说话时能不能别老看钟离先生,这做法,简直把心虚两字写脸上了!
留云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说完还用翅膀拍了拍一旁的魈,示意他也说两句。
魈:“…确有这种可能。”
凝光轻笑了一声,却没再继续深究。
能让两位仙人如此掩护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人,再加上他们之前的表现,凝光此时已经确定了钟离的身份。
不过,既然帝君不想暴露,那她就假装不知道吧。
凝光:“既然如此,那钟离先生慢走。”
钟离礼貌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准备离去。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几缕金光从他头上闪现,紧接着,一个冒着金光的命之座出现。
几人呆呆地看着钟离头上闪闪发光的“岩王帝君座”几个大字,不禁睁大了双眼。
“帝君…”甘雨不由上前一步,眼眸泛红。
凝光借着喝茶的动作挡住自己有些龟裂的表情,刻晴紧握双手,以克制自己的情绪。
虽然早有猜测,但当真相摆在眼前时,还是那么令人震撼。
“怎么?”察觉到气氛有所变化,钟离略带疑惑地歪头。
“钟离,头上!”派蒙不断用手指着自己的头顶。
钟离闭眼感受了一番,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仙术似乎失效了。
“地脉的影响吗…”钟离叹了口气,再次动用仙法将其隐藏。
金灿灿的命座缓缓消失,凝光几人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再一次的,她们认识到了帝君从未离去这一事实。
祂在,祂一直都在。
凝光静静地看着钟离离去的背影,没有再问些什么。
既然帝君想要以凡人的身份活着,那她们便不会去打扰。
钟离走后,留云和魈也跟着离去。
很快,屋内便只剩下凝光三人。
“我没记错的话,钟离先生是往生堂的客卿吧。”凝光忽然问道。
“是的。”刻晴点点头,随即有些犹豫道,“送仙典仪也是由钟离先生负责。”
凝光&甘雨:“……”
“而且……”刻晴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据我们搜集到的情报来看,送仙典仪的资金似乎还是由北国银行提供的。”
凝光闻言皱了皱眉。
关于这点她是知情的,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愚人众的钱,不花白不花。
但…知道了钟离先生的身份后,再来看这件事,凝光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们自家岩王爷给自己办葬礼还要花别国的钱?(bushi)
“帝…钟离先生似乎还总是记账…”甘雨在一旁补充道。
“胡桃也经常吐槽往生堂快负担不起钟离先生的账单了。”刻晴捂住了脸。
凝光:“……”
“我们或许可以考虑和往生堂进行合作。”
……
自群玉阁离开后,旅行者跟着钟离前往三碗不过岗处。
路上,空终于忍不住问道。
“钟离先生,你既然可以隐藏自己的命之座,那干嘛不直接伪造一个?”
“唔…”钟离揣起手摸了摸下巴,转头看向空,一脸无辜道,“因为我忘了。”
彩蛋是钟离在所有人面前掉马
活动剧情的展开说说
应该给各种短打口嗨单独开辟一个空间
“我要搬出去。”卡维把艾尔海森的衬衣丢在沙发上,一只袖子挂在了学弟的头上,黑色的布料衬托着更黑的脸色。
“请便。”艾尔海森手中的书“哗啦”翻过一页,他很少这样粗暴地对待金贵的纸质书,压在书页上的手指泛白,昭示着他的情绪,说出口的话却仍然冷淡,“但你把衣服扔到我身上是干什么?”
“哈。”卡维冷笑一声,“落在我的房间里了,我看着碍眼。”
艾尔海森把衣服扯下来,随手扔到沙发扶手上,把注意力放回文字。
卡维还在客厅柜子边折腾,把金属杯子摔得叮当作响,艾尔海森摸出自己的耳机戴好——他知道卡维的意思,无非是想让自己......
活动剧情的展开说说
应该给各种短打口嗨单独开辟一个空间
“我要搬出去。”卡维把艾尔海森的衬衣丢在沙发上,一只袖子挂在了学弟的头上,黑色的布料衬托着更黑的脸色。
“请便。”艾尔海森手中的书“哗啦”翻过一页,他很少这样粗暴地对待金贵的纸质书,压在书页上的手指泛白,昭示着他的情绪,说出口的话却仍然冷淡,“但你把衣服扔到我身上是干什么?”
“哈。”卡维冷笑一声,“落在我的房间里了,我看着碍眼。”
艾尔海森把衣服扯下来,随手扔到沙发扶手上,把注意力放回文字。
卡维还在客厅柜子边折腾,把金属杯子摔得叮当作响,艾尔海森摸出自己的耳机戴好——他知道卡维的意思,无非是想让自己先服软道歉。
但他的态度更加强硬,在沙漠里照顾沙狐以至于缺乏食物又因高温晕倒,这实在不是一个智力正常的成年人应该做出的事情。
卡维一回到家就满脸兴奋地从背后抱住了他:“我现在运气正好!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啊艾尔海森,你从来不听学长的话,这回看见了吧?”
他背后吊着一个拖油瓶从柜子里摸出啤酒,无视了卡维“那是我买的”的猛烈指控,打开瓶子灌了一口。实不相瞒,沙漠气候干燥又土质粗糙,他也不喜欢那样的环境。
听到卡维讲述他把食物都给了那三只沙狐,艾尔海森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毫不意外,不如说他没把水都给出去可以算是谢天谢地。卡维从他手里抢走啤酒,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我想,总不能放任他们在赛区里游荡吧?那地方地脉紊乱得厉害,太容易遇到危险了。”
“所以你把他们送出去了?”艾尔海森挑起眉毛,“希望你那泛滥的同情心能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
“救沙狐怎么就没意义了?”卡维像只被点燃的火药桶,皱着眉贴到了他身边,“人家生活得好好的,是教令院人为安放了干扰器,才打乱了他们的生活。”
艾尔海森扯起嘴角:“所以呢,你把他们一路送到璃月去了吗,怎么会天黑了才找到干扰器?”
“哦,出了点意外。”卡维叹了口气,“送完回来的时候眼前一黑,在路上晕倒了——可能是晒的?”
“你为了送沙狐离开干扰区,自己被晒晕了。”艾尔海森沉声重复一遍,“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卡维被他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又不以为意地靠上了艾尔海森的肩膀:“就是意外啊。”
没想到他的学弟脸绷得死紧,把他从肩膀上拎了起来,正襟危坐:“你在沙漠晕倒,无人区,有野兽游荡。”
“我不是没事吗?”卡维眉尖蹙起,艾尔海森的态度让他感到不适。
“你想有什么事?”艾尔海森怒极反笑,“你只有一次出事的机会,你是猫吗?”
“猫也没有九条命——不对,你不就是觉得我为了送沙狐自己晕倒这事蠢得可以吗?”卡维的脸颊浮上红色,那是他气愤的标志,“我肯定没有大书记官那么聪明,会眼看着沙狐迷路不管!”
“原来你知道什么是聪明的做法。”艾尔海森把酒瓶撂到桌上,“啪”一声脆响,青色的眼睛斜向卡维,“但这并不影响你总做蠢事。”
卡维吸了一口气,刚要反击,艾尔海森又开口把他堵了回去:“我劝你好好想想,为什么每一轮比赛都要拼运气?你活到现在这个岁数还能对自身最大的困境视而不见,简直难以置信。”
“我最大的困境就是认识你!”卡维拍案而起,眼中爆发出猛烈的怒火,而艾尔海森是这世界上唯一有幸见识如此奇景的人。
“因为我总是让你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艾尔海森深吸了一口气,他难得会讲这么长的一句话,“其实不止是我,赛诺和提纳里,旅行者和派蒙,连莱依拉都能看出你的问题来,学长,你空有年龄而缺乏阅历,只有你装作井底之蛙。”
卡维觉得自己明明是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艾尔海森,精神上却被压了一头。臭脸学弟那张让人作呕的嘴还没有合上:“你总强调自己是学长,处理问题却没有真正学长该有的样子,那所谓的学长尊严有什么用?”
“对,所有人都应该向你学习,冷血无情又尖酸刻薄,教令院中走出来的都是以你艾尔海森为榜样的人才,整个须弥变成精准运转的一台机器——小吉祥草王知道她前任代理大贤者是这么想的吗?”
卡维很想一拳打在艾尔海森的脸上,把他按在沙发里揍一顿——学长的尊严?学长的尊严不就是被他一点点践踏干净的吗!
“这是对我的无端指控。”对着卡维的滔天怒火,艾尔海森反而冷静下来,“你认为我践踏你的尊严,这只是因为你的所谓尊严本就是空中楼阁,那点积累起来的学长架子也只是一盘散沙。”
“世界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才会变得自私又冷漠。”卡维的目光像冻结的岩浆,冷淡地散发出腾腾热意,被一层冰壳强制包裹其中,本质还是色厉内荏。
艾尔海森很清楚这一点,他垂下眼睛,眼皮半遮瞳孔:“世界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才会变得混乱又无序。”他又在卡维心上补了一刀:“你总想干预世界的正常运行,打破命运的既定轨道,这甚至会引得你自己的人生脱离正轨。”
“我的人生脱离正轨就是因为和你扯上关系!”卡维眼中的岩浆喷发,“你就是不幸的根源。”
“这是你对我的第二条无端指控。”艾尔海森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卡维,哪怕是我也不可能照单全收。”
“你从来没收过。”卡维冷笑起来,他的手指不住颤抖,“谁能让你接受并认识错误?这样的人还没出生吧。”
“你在人生的每一个路口都做了错误的判断。”艾尔海森吐出结论,“它们导向的结果叠加,使你落到今天的境地。”
“我说我落到今天的境地都是因为你——”
“一派胡言。”艾尔海森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你从来不懂得重视那些微小的选择,你人生的困境来自于你——”
来自于你父亲的死亡,母亲的改嫁,学业的压力,事业的无奈,金钱的困窘,它来自于你自己。我把他们挑明了,放到你的眼前。卡维,你总是对此视而不见。
但艾尔海森住口了,因为他看见卡维的眼睛里已经蓄满泪水,再向其中投入哪怕一颗细小的石子都会让他决堤。
卡维低着头发呆,有温热的雨从赤红的眼中落到艾尔海森的深色的长裤上。
“我要搬出去。”卡维毫无感情地扔下这句话,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艾尔海森看着卡维试图把那幅挂画从墙上取下来,但明显他挂上去时没有考虑到取下来的可能性,钉子和卡口咬得死紧,卡维尝试许久,只好放弃。
他看着卡维把费心收拾出的小窝搞成一团乱麻,排列整齐的书本散落在桌上。他想让卡维看的那份资料孤零零地躺在角落里,夹着的纸片露出一角,卡维连碰都没碰一下。
“宏大的理想未必能够对抗虚无,微小的选择却可以。”除了他的室友,没人能真正读懂这句话,但它大概率会被卡维当成耳旁风。
他不会把那些事情放到心里,就像他不关心艾尔海森调查萨奇因的事情——一旦某件事和“艾尔海森”沾边,卡维就会主动屏蔽掉它,不知这是信任还是反感。
艾尔海森心想:二者兼有,大概。
卡维吃软不吃硬,如果他愿意把道理温和地讲出来而非总是夹枪带棒,也许卡维会听,但他不愿意。
他们只能作为两只捕食者存在,镜子的两端,天平的砝码,另一个自己的投射。他势必是与自己截然相反又藕断丝连的关系,他们不会,不愿,不能打破这种关系。
艾尔海森看着卡维消失在卧室的背影,拎起自己的外衣。
他和他的半身都需要一点时间。
【海维】在须弥结婚分几步?
0步,足不出户全自动登记式结婚。
Summary:卡维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的婚姻状态是已婚,而结婚对象是……
Warning:造谣须弥婚姻法和虚空,须弥过家家
大书记官今天也按时下班。时针分针在表盘形成一百五十度角时,艾尔海森将文件夹合上,朝一脚正迈进办公室的帕纳摆摆手:“剩下的明天再说吧,该回家了。”
他理了理身后的披风,像鸟类整理自己的羽毛。如果卡维在这儿,他会小声告诉你,艾尔海森心情很好。教令院最近刚推行修复后的虚空系统,与之前知识共享系统不同,现在的虚空变成了一个纯粹的管理查询系统,用来负责须弥的社会事务。艾尔海森负责的部分不多,他只需要记录贤者们前前后后关于虚空...
0步,足不出户全自动登记式结婚。
Summary:卡维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的婚姻状态是已婚,而结婚对象是……
Warning:造谣须弥婚姻法和虚空,须弥过家家
大书记官今天也按时下班。时针分针在表盘形成一百五十度角时,艾尔海森将文件夹合上,朝一脚正迈进办公室的帕纳摆摆手:“剩下的明天再说吧,该回家了。”
他理了理身后的披风,像鸟类整理自己的羽毛。如果卡维在这儿,他会小声告诉你,艾尔海森心情很好。教令院最近刚推行修复后的虚空系统,与之前知识共享系统不同,现在的虚空变成了一个纯粹的管理查询系统,用来负责须弥的社会事务。艾尔海森负责的部分不多,他只需要记录贤者们前前后后关于虚空2.0的争辩与共识,最后统一归档保存。
项目完成总归是愉悦的,心情很好的书记官正思索着今天晚上吃什么。平时这都是卡维负责的部分,他不重口腹之欲,饮食便交给更追求生活质量的卡维。只是今早卡维一边给面包抹着墩墩桃酱一边说道:“大巴扎的修葺工程忙不开,晚饭你就自己解决吧。”
金鱼草与洋葱切丝,上等蕈猪肉搅碎,将食材混合成饼糊,置于平底锅上小火烹煎。
他正准备将新买的香辛干料洒到煎至金黄的菜肉饼上,砰地一声卡维推开门,急冲冲走到餐桌前。他发丝凌乱,刘海被风吹得乱七八糟,露出一层薄汗的额头,显然是一路跑回家的。艾尔海森指了指他奔跑中散开的腰带,问道:“发生什么了?”
“这个事情你必须给个解释。”卡维像是知道了什么令他备受打击的事情,他面颊发红,大约是跑了一路有些缺氧:“为什么虚空上我的婚姻状态是已婚,而且我的结婚对象是你?!”
艾尔海森顿了一下,他将平底锅挪到厨房岛台上,洋葱金鱼草丝煎得金黄,在锅底张牙舞爪。艾尔海森转身来到餐桌前,卡维正双手撑在餐桌一角,满眼不可置信与烦躁。
“我们住在一起几年了?”艾尔海森没有理会卡维的质疑,反而询问他。
“第八年。”卡维不假思索便给出了答案。他瞪了一眼艾尔海森:“不要岔开话题,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有空该把自己从无止境的图纸里捞出来,好好看一看须弥的法律。”艾尔海森从餐桌隔层抽出本书,递给卡维。
“像你一样每天到点回家把自己塞在书房里一晚上吗?”卡维毫不退让,他接过那本书,“我没空同你聊这些,快告诉我,为什么……”
“第三百六十七页第四段。”艾尔海森说出了一串页码。“你可以把所看到的内容读出来,卡维先生。”
“别卖关子。”卡维咕哝道,他翻到艾尔海森所说的页码,逐字逐句读道:“须弥婚姻法第十二条:没有配偶的双方须弥公民,未在教令院进行结婚登记便以伴侣关系同居,且同居时间超过自然年七年,将被视为事实婚姻。”
“再看看虚空系统这周推送的系统更新公告,第二页第十一条。”艾尔海森点开屏幕,虚空更新公告浮现在两人面前。
虚空将于此次升级后维护须弥公民婚姻数据,并将此次升级前已经构成事实婚姻的须弥公民的婚姻状态更新为‘已婚’。
“如你所见,因为这条规定,我们被虚空系统登记结婚了。”
“别开玩笑了!”卡维生气道,“我们根本不满足第十二条的前提条件!以伴侣关系进行同居,我和你哪里称得上是伴侣。”
“须弥婚姻法修订以后,伴侣关系的构成是由虚空判断的。”艾尔海森关上屏幕,“事实上我得知这个消息时同你一样惊讶,我找负责虚空婚姻登记的同僚询问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这确实是虚空调查后得出的结论。它查阅了邻居与同事对我们同居的看法,很不幸,大家都觉得我们在交往。”
“然后我的婚姻状态就要被一个错误的结论给决定?”卡维据理力争,“艾尔海森,你难道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你好像很抗拒婚姻这件事情。”艾尔海森说道。
“我并不拒绝结婚,但我的人生目前还不需要婚姻。”卡维呲牙咧嘴,“我的生活目前只需要设计稿和酒精。”
“哦是吗,原来你还思考过你的理想生活是基于什么吗?”艾尔海森双手抱胸看着他,面无表情,这是卡维看着就来气的恶劣模样。“是基于你三个月还没完成的大巴扎修葺项目吗,还是基于你去年才刚刚还清的债务?”
卡维叹了口气,从酒柜里掏了瓶须弥草本利口酒,又在冰箱里找到冰镇的赤念果汁,摇匀汁水,将酒与赤红果汁一起兑进玻璃壶里。他拿出端酒的托盘,玻璃壶连同两个暗纹玻璃杯一起端到餐桌上,一杯给自己,一杯给艾尔海森。他拉开餐凳坐下,正对着艾尔海森。
“来跟我说说,虚空对我们同居关系的调查报告。”
**
卡维先生与艾尔海森先生已互相签订意定监护协议,彼此享有对方丧失民事行为能力时的监护人职责与权利。
根据虚空数据库数据分析显示,超过70%的同居非登记结婚者会同伴侣签订该协议。
“停停停——!”卡维高声打断艾尔海森的下滑光屏的动作,“意定监护,这是什么?我怎么完全不知道这个事情?”
艾尔海森拾起桌上的书,翻到某一页递给他,上面清晰写着意定监护的定义:“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须弥成年公民可以与其他愿意担任监护人的须弥成年公民进行协商,以书面形式确定自己的监护人……”卡维被这定义激得头疼,再一次问道:“那什么时候我们分别成了对方的意定监护?我可不记得签署过类似的文书。”
“你忘记了?大前年,化城郭改建事故。”艾尔海森说。
是有这么回事,卡维想了起来。他受巡林员之托,在化城郭附近的雨林洞窟里改造隧道,同行的学徒是个新手,弄错了炸药的配比,卡维差点被砸下来的巨石活埋,被血淋淋地抬上担架。他全身骨折了好几处,腿也被划出了一道伤口。
在卡维居家静养的某一天,艾尔海森带了位律师回来。律法人士同卡维面对面坐在餐桌前,不苟言笑,朝卡维递上一叠厚厚的文件。卡维瞥了一眼斜靠在沙发上的艾尔海森,对方面无表情的翻着书页,眼下有些青黑憔悴。卡维刚出院的几周,艾尔海森请假在家,负责他饮食起居,把吵嚷着“再不晒太阳我就要生锈啦”的卡维抱到阳台躺椅上。艾尔海森这阵子出奇的安静,不讽刺、不还嘴,对卡维有求必应,让卡维看着顺眼不少。
这份顺心让卡维难得没有与艾尔海森拌嘴。他在协议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问道:“有了这份文件,艾尔海森就可以给我的手术签字了?”
“没错,卡维先生。鉴于你们都已无直系亲属作为法定监护方,当您完全或部分丧失行为能力的时候,艾尔海森先生将会肩负起监护你的事宜,这是他的责任与义务。当然,艾尔海森先生遭遇同等情况时,您也将会履行监护他的职责。”
“听上去不赖。”
卡维记起了自己当时的评价,忍不住灌自己一口酒精饮料,以遮掩自己此时尴尬的神情。
“意识到该多看看须弥的法律了?”艾尔海森扬了扬手中的律法书,嘲笑道。“能稀里糊涂就把自己卖掉也是一门学问。”
“那你为何也签那份协议呢?”卡维拍着桌子反问他:“你可不会礼尚往来。”
艾尔海森端着酒杯沉默了一会,他盯着玻璃杯中红色液体泛起的涟漪。他想了想说道:“因为我意识到发生意外后,没有法定监护人会带来很多麻烦。”
“意外又不会总是发生……”卡维越说越没有底气,他闷头喝了口酒,“行吧,就算你对。”
“那我们继续。”艾尔海森把光屏往下翻,下一条是关于紧急联络人与保险受益人,艾尔海森与卡维也都写的是双方的名字,并签署了相关的文件。“对这个还有印象吗,法盲先生?”
卡维盯着光屏想了一会儿,“保险?去年上门签署的那份?”
保险是须弥学者与璃月商人合伙研究出来的新鲜事,起初它的对象只是璃月港忙碌的商船,为商旅的漫漫海上征途起到保障,但随着璃月富商与至冬银行的加盟,针对于普通民众的保险雨后春笋般布满了各个国家。
同样是这张餐桌前,璃月行商同须弥学者一起将他们新研发的险种推销得头头是道。卡维心不在焉,装作一副认真的模样,思绪已经飞到艾尔海森提回来的千层酥酥上,咖啡厅新出炉的酥饼,若是放凉便少了一半的口感。与他截然相反,艾尔海森端坐倾听,还时不时提出问题询问这份保险的具体细节。
“喂,你不会对这种看上去就是骗人的东西感兴趣吧。”两人在厨房招待客人的时候,卡维瞥了一眼餐桌边坐立不安的璃月商人与须弥学者,突然凑近同艾尔海森咬耳朵。
艾尔海森正在泡一壶茶,透明玻璃壶里的水面微微震颤了一下。“保险并非骗人的东西。”他回道,“他们同教令院与银行合作了,签署的保险契约甚至可以用来抵押贷款。”
艾尔海森又补充道:“不用计较钱,我会买双人份。”
到访的结局是卡维和艾尔海森各签了一份保单,在填写受益人时卡维忍不住嘀嘀咕咕。
“除了我,你还能写谁?”艾尔海森问他。
“我才不需要你的帮忙!”卡维大声反驳,他不喜欢艾尔海森此时笃定的口吻,“赛诺、提纳里……或者酒馆认识的朋友!”
“如果你觉得紧急时刻行踪难寻的大风纪官与巡林员是你的第一选择,那就请便吧。”艾尔海森道,“至于酒馆认识的……啧,也只有你会把他们当朋友了。”
“我和酒友之间的情义,不是你这种目中无人又冷酷无情的人可以理解的!”卡维涨红了脸。
“我比你坦诚。”艾尔海森毫无保留,将自己面前的文件推给他看,上面从应急联系人到保险受益人赫然都是他卡维的名字。
“这也不意味着我要同你等价交换。”卡维撇撇嘴,声音却变小了。“喂,这份协议我先留着,等我签完了再给你们拿过去。”
“想写我的名字却担心被嘲笑?”艾尔海森扬起眉毛。
“胡说八道!”卡维气呼呼,“我写蕈兽都比写你名字强。”
“悉听尊便,不过蕈兽可不能作为保险受益人。”艾尔海森摊了摊手便不理会,走进书房,留卡维独自一人在客厅里抓狂。
“这……”饶是见过风浪的璃月商人也有些语塞,“卡维先生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份契约的受益者您是随时可以更改的,只需您本人亲自前往宝商街铁匠对面的商铺即可。”
“那就先拿那家伙凑凑数吧。”卡维挫败地抿抿嘴,提笔写上了艾尔海森的名字。
**
“还想继续吗?”艾尔海森靠着餐凳问他。凳子是今年开春卡维去集市挑选的,凳面与靠背都有一层柔软的丝绒,卡维喜欢给家里添置精巧又讨喜的物件。艾尔海森对此并不排斥,闲暇时分还愿意陪卡维去逛一逛他惦记好久的手工市集。
卡维深吸一口气,“但这两份文件并不能体现我们有什么实质上的感情。”
“我说过,事实婚姻构成并不以你我单方面意志为转移,也不以我们关系实质为转移。根据虚空的算法,意向监护人,保险受益人,应急联系人,很多真正的伴侣都不会做成这样。”艾尔海森沉思道,“感情是主观的,但关系是客观的。”
“接下来是邻里同事关于我们感情的证词,如果你想看的话。”他拨动光屏,让报告继续往下。
第一份证词来自兰巴德酒馆。艾尔海森和卡维是他家的老客户,上至老板下至服务生都与他俩非常熟络。酒馆的证词非常简单,艾尔海森先生与卡维先生形影不离,卡维先生酒量不佳,艾尔海森先生下班后总是会来酒馆替他善后,并背卡维先生回家。同样的,卡维先生对于艾尔海森的事情非常上心,根据酒馆历年日志记录,卡维先生总共为艾尔海森先生举办过八次生日会、五十四次科研立项纪念会、四十八次学术成果发表庆功会、一次“恭祝艾尔海森升任代理贤者”庆祝会、一次“喜迎艾尔海森回归须弥书记官”庆祝会,以及若干次没有具体原因与主题的朋友聚会。聚会一切事宜借由卡维先生张罗负责,但账单最后寄给艾尔海森先生支付。
“嗯,支付账单。”艾尔海森思忖道,“我们所有的账单在虚空眼中都是共用的,这会成为强有力的证据。”
“那是因为我大半工资都交给你当房租了!”卡维不甘示弱。
“呈现的结果是你的每一笔账都由我替你付清。”艾尔海森冷静地说道,“邻里和虚空不知道原因——说到底,这也是你的问题,你不希望大家知道你破产了,甚至刚开始不希望大家知道你住在这里。”
“唔……初衷是不想听见大家关于我经济状况的流言蜚语,这会让我在工程上吃大亏。”
“所以你把我也牵扯了进来,我们收获了另一方面的流言蜚语?”艾尔海森比往常更咄咄逼人。“卡维,你在这方面对我毫不客气。”
卡维一时理亏,他讪讪地翻开第二份证词。
第二份证词来自于大巴扎,他们的证词是:某一出新式沉浸戏剧里,临时受邀担任客串演员的卡维先生在同艾尔海森先生接吻。卡维先生在剧目表演中将艾尔海森先生拉进大巴扎新剧厅一楼右侧房间里,时长大约五分钟,艾尔海森先生出来时面具下有一个鲜红的唇印。
卡维想了起来,这是四年前的一出戏剧。枫丹的音乐剧风潮刮到了须弥,枫丹艺术团与大巴扎剧院合作上演了一次限定的新式戏剧。起初卡维只是受邀设计新式戏剧所需的场馆,但他一露面,漂亮的样貌就引来了枫丹艺术团的围观与惊呼。华丽的剧院设计与截然不同的艺术形式吸引了卡维,他答应了艺术团的邀请,作为首场演出的惊喜,他将临时客串首演中的小配角。卡维饰演的巫师只需抓住一位场中游离的观众,带ta进入吧台后的小隔间,展示巫师的阴谋与秘密,蛊惑异乡的灵魂。“按照原剧本,这儿需要巫师用亲吻来蛊惑眼前的游灵,不过卡维先生的话……一个眼神应该就足够了。”向他讲解剧目的枫丹首席笑了起来,“须弥的姑娘们一定会为你疯狂。”
“这也算数?”卡维有些崩溃,“我饰演的角色就要随机挑选一位观众并献上亲吻啊!”
当时他被热情的观众吓了一跳,场馆很大,观众们浩浩荡荡跟着卡维,事后这让须弥人津津乐道许久。初次兼职演员的金发建筑师颇为头疼,不知如何才能摆脱过于热情的观众。再一次转角下楼,他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斜靠在大厅圆柱旁,头上还带着那副隔绝一切的耳机。注意到楼梯上的动静,艾尔海森抬头,看着卡维快步向他走来。
“但你挑选了我。”艾尔海森回想道,“形式不重要,大家只会记住你在几百位头戴面具的观众中选择并亲吻了我,尤其我们还处在关系不明的传言之中。”
第三份证词署名是教令院。教令院提供了这八年间的出差记录,但凡艾尔海森先生与卡维先生结伴出差的旅途,他们都只会提供一间旅馆房间的花销证明。与此相对的是卡维与艾尔海森的单人出行记录,无一例外,他们都选择与同事分开住宿。
“谁会想和同事住一间屋子啊!”卡维觉得虚空简直无理取闹。
“按照你在教令院的职务,我和你之间也应属同事关系。”艾尔海森冷静地评价。
“我和你住一间只是因为你这家伙该死的不想做饭!”卡维表示不服,“何况我们本来就是室友!”
第四份证词来自于璃月的律师,艾尔海森查阅过他的资料,是当年他拜托来替卡维与他做公证的那位。律师证明了当年签署文件的有效性与公正性,并担保了整个签署过程中艾尔海森先生与卡维先生都处于清醒并自愿的行为状态。尤其是卡维先生,对于签署此文件的意愿非常强烈,而整个事件都是由艾尔海森先生积极牵头并推进的。“很明显,在我到来之前,艾尔海森先生与卡维先生在这件事情上已经达成了共识,他们都自愿且积极地愿意履行对彼此的监护责任。”
还有一份特殊的证词来自于周游各国的旅行者,虚空不知如何收集到了他与旅伴的看法。“艾尔海森与卡维……?”旅行者身旁会飞的小跟班托着下巴思考,“虽然艾尔海森与卡维总是吵架,卡维也总单方面对艾尔海森发脾气,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同任何人都不一样……就好像、就好像在他们身边,我和旅行者是多余的那部分!”会飞的小东西被身后金发旅者一把摁住,他挥挥手,同艾尔海森和卡维遥遥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突然收到虚空的联系,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简短地寒暄了几句,最后笑着丢下一枚炸弹:“我暂时没有往返须弥的打算,无法亲身到场有些遗憾,不过好在还有虚空,我和派蒙能提前祝艾尔海森与卡维新婚快乐。”
其余证词林林总总,多是来自于街边摊贩。照他们所说,这八年里艾尔海森下班途中总是买些糕点或事菜肴回家,份量都是双人份。即使被打趣道“是回家带给妻子吗?”,艾尔海森也未反驳。须弥大书记官有了家室便逐渐在邻里间流传,直到他们发现“家室”竟是鼎鼎有名的卡维先生。匿名友人的证词也令人啼笑皆非,大家的反应出乎意料的一致:“他们难道没有隐婚多年?!……总之,艾尔海森和卡维的关系是特殊的。”
“此外虚空还列举了其他一些数据,主要是经济上和房产上的。”艾尔海森将报告拉到底,结论用加粗字体显示:“艾尔海森与卡维的事实婚姻成立。”
“这简直——荒唐!”卡维的酒已经被他喝到了底,他借着酒劲给自己壮胆,朝艾尔海森大喊大叫:“我要向教令院投诉,这是一个错误的判断,我需要虚空修正这个结论!”
“错误的判断?”艾尔海森不置可否,“从虚空的角度看,我们的关系与婚姻没有不同。”
“但我们什么都没有。”卡维辩解道,“我们既没有亲吻,也没有上|床,最亲密的接触就是我在剧场亲吻你的左脸——这竟然还成了我们在交往的证据。”
“亲密爱欲简单,只要你愿意,兰巴德酒馆想同你上|床的人可以前胸贴后背从教令院排到净善宫。以你的样貌,搞定今晚的春宵对象或许不超过十分钟。亲吻……那更是一个眼神就能获得的东西。”
“你对我外貌的评价简直恶劣轻浮。”卡维表示不满,他沉醉于兰巴德酒馆,感情生活却是一片空白,大概因为彻底醉倒之前艾尔海森会来接他。
“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艾尔海森承认卡维的魅力,“虚空对于婚姻的判断并不基于这些短暂的亲密,它更在意长久的维持与利益的让渡。在它的报告里,两个截然相反的人同居八年里形影不离、彼此忍受、利益共享,这可比肉体的欢愉更有说服力。如果这不是婚姻,全须弥也很难找到比我们更有说服力的例子了。”
卡维对艾尔海森这段话感到惊讶:“这死脑筋般的形而上!”
“说不定这更触及关系的本质。”艾尔海森说道。
“别胡说八道!”卡维蹭地站起来,“你不能抛开婚姻的基石而只去谈本质——无论我们看上去多么像,无论多少数据支撑我们是,我们都不是真的伴侣!”
他走到艾尔海森身前,弯下腰凑到他面前,同他呼吸交缠的相对。卡维对艾尔海森睁眼说胡话而感到气恼,他收到提醒的第一刻就狂奔回家,只想确认艾尔海森是否收到了同样的提醒,又想知道艾尔海森如何看待他们的关系,更想问清楚艾尔海森会做些什么——而不是听他解释虚空报告的合理性。他质问艾尔海森:“像现在这样,我和你这般近距离对视,你会有亲吻我的冲动吗,艾尔海森?我喝醉的时候,你背我回家的时候,我同你如此亲近,你会想把烂醉如泥的我带回家上|床做|爱吗?这短短一分钟内,我已经同你交换过无数个眼神,而你却还没有吻我——你的吻不是一个眼神就能获得的……”
艾尔海森看着卡维的眼睛,宝石般明亮的、令人沉醉的海。他曾无数次在这片海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为什么是卡维、而又为什么是他自己……卡维说得对,艾尔海森的吻不是一个眼神就能获得的。
在这个眼神之前,他不知不觉等待得太久了。
卡维剩下的话被封在了充满酒气的吻里。冰凉柔软的嘴唇贴着他,他怀疑艾尔海森醉了,但印象中艾尔海森一次都没有醉过,倒是他每次都先意识混沌。艾尔海森吻得很凶,但落在卡维唇上的吸吮又轻得像羽毛,直到下唇传来被牙齿轻轻咬住的钝痛。
“喂,你……”
艾尔海森捉着卡维的下巴,在卡维的咕哝声中深入他的唇齿,加深这个绵长的吻,同卡维的舌尖交缠。卡维嘴里残余着混着赤念果的利口酒,同他刚刚品尝的味道一模一样。艾尔海森觉得自己在喝另一杯酒,比混着甜水的利口酒侵略性更强,比冰箱里取出的融化成半水的冰块更温暖湿润,从没有哪种酒精能像这般削弱他理智得如同机器的头脑。
卡维则僵成了一只失去坚果的花栗鼠。
“为什么?”
——是因为化城郭的事故吗?
“艾尔海森先生!!”门被狠狠推开,一头绿发的少女冲进了办公室。她穿着巡林员的衣装,满脸焦急,不顾身后教令院职员的阻拦,大声呼喊着艾尔海森的名字。艾尔海森认识她,化城郭见习巡林员、提纳里的徒弟,平时聚会见到他会紧张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柯莱。
柯莱从不会主动找他,冲动冒失也不是她的性格。艾尔海森猜测到了棘手的事情或已发生,他找到一张空白纸页,边写边低声询问柯莱:“卡维出什么事了?”
“?!”即遍听闻多次对艾尔海森冷静理智的称赞,柯莱也被他未卜先知的推理能力震惊,但形势容不得她多想。“卡维先生受伤了,正在教令院医院里急救……”
“我知道了。”艾尔海森垂下眼,“替我向提纳里道谢。”他离开办公室,大步朝医院走去,只留下一张刚写好的假条,静静置于摊开的、尚未收拾的文件夹上。
——是因为名为保险的新式契约吗?
来自璃月的商人在街边拦下了艾尔海森,这位衣着华丽的男子刚从教令院的高台下来,行商纵横商场数载,心里琢磨着这位先生总归和普通须弥学者不一样,看上去就是他的最佳客户群体。“这位……先生。”商人露出公式化的笑容,他听闻须弥的学者不喜欢殷勤客套,“不知您是否有听过最近璃月和蒙德兴起的新鲜玩意,是一种叫做保险的新式契约。”
“不感兴趣。”艾尔海森并不想与推销的商人过多纠缠。他早已发觉打量他一路的商人,特意绕路去咖啡厅拎了盒新出炉的千层酥酥。卡维近日并无工程项目,应该是在家捣鼓自己的机关模型。艾尔海森匆匆扫了一眼递到自己眼前的文件,快速阅读被璃月行商特意标明的概念与适用范围,又转变了主意。
“不愧是商业发达的国度……以群体的形式来均摊个体死亡的风险,通过售卖的方式来使风险转嫁。”这种理性至上风险管控的方式得到了艾尔海森的赞同,“生存成为一种资源,而个体可以指定资源的受益者。”
“明码标价地让渡自己的死亡风险与权益,我很欣赏。”艾尔海森提出邀请,“我还有一位室友,我和他都很感兴趣。”
——是因为须弥最新修订的婚姻法吗?
作为书记官负责教令院第十二次会议的记录总结者,有时艾尔海森觉得这份工作过于枯燥,教令院学者的脑瓜可不是每一个都同卡维一般有意思,好在记录工作简单轻松,还给了他准时失踪的底气。上次会议的讨论事宜关乎婚姻的定义与修改,今天则是对同居关系争执不休。曾经混沌的关系随着须弥这个国度走向清闲而变得尖锐,邻里之间也不缺少这些传闻,艾尔海森不会主动打听,但卡维每次出门总会给他带来许多新鲜的消息。他对学者争论的话题不感兴趣,卡维嘲讽他“窝在书房里便可过一辈子”,倒也没有说错,同一个人超脱人际交往的界限并缔结为婚姻关系,这与艾尔海森所追求的生活背道而驰。
“可以用虚空。”艾尔海森想结束一屋子学者毫无意义的讨论。利用虚空是显而易见的结论,人是爱撒谎惯于口是心非的生物,主观判断会被迷雾遮眼,主观陈述会被感情影响,但数据与机器不会撒谎。“最近虚空有重启的计划,动用虚空的计算资源来界定,比你们的争论要更有价值。”
理性思考得出的提议却成了草晶蝶扇动的翅膀。
打开报告的时候,艾尔海森所感到的冲击并不比卡维少。如他在研讨会上所说,虚空理性客观、显少出错,比人脑可靠得多。理性客观的分析机器此时却告诉他,他与卡维的相处模式已悄然越界。固然也会有特例,但若把一切与预想不相符的结论归结于特殊存在,这是一种学者的傲慢。
艾尔海森陷入久久地沉思。所以他与卡维是否确实缔结了准婚姻关系呢?他反复翻阅旁观者的证词与理性模型的评估,回味勾勒他与卡维的关系——他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他与卡维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每一块拼图都被放置在正确的位置,可合理的碎片却拼凑出了一副出乎意料的图案。奇怪的是,这份意料之外艾尔海森却并不排斥,反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心生期待。
卡维还在为大巴扎的修葺工程忙碌,但他一定会回家,怒气冲冲质问自己这件事情。卡维会怎么想,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他会想去申诉吗,他是震惊、愤怒,还是为这突然而来的越界感到不安?
他将十二页的虚空报告收纳入桌角的鹅黄色文件夹,手指轻快地敲击桌面。他合上文件夹,难得有兴致同踩点冲进办公室要他签字的帕纳问好。“推迟虚空判断案例的申诉的时间?”艾尔海森听完帕纳一分钟内迅速总结的提案,“我赞成,不过明天再说吧。”
他现在只想做一道菜肴,然后等待卡维回家。
他与卡维都迷失在了这个莫名其妙却悄然发生的吻里,彼此享受唇齿相交,呼吸都变得绵长暧昧。卡维脸上爬上一抹红晕,他醉酒总是会先上脸。回过神来他后退半步,眼中满是惊讶:“你、你在干什么?!”
“回答你的问题。”艾尔海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有亲吻你的冲动,你也没有拒绝我的亲吻。触及本质再回溯起因,在我看来是合理的选择。”
艾尔海森的回答出乎卡维的意料。他思绪却还沉浸在亲吻里,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吐出一串完整的回应。
“如果因更多的接触而产生了进一步的需求,我喜欢你上次在大巴扎买的毛毯——”艾尔海森自顾自说下去。
晃过神的卡维意识到艾尔海森在说什么,睁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沙发该是更好的选择。”艾尔海森冷静地考虑起了合适的地点。
卡维满脸通红,或许因为艾尔海森让他心惊肉跳假设,也可能是刚刚爬上脸的红晕久久未散。他张了张嘴,思绪却跟着艾尔海森的提议飘到了大巴扎华丽的地毯,和他从宝商街搬回家的双人软榻,最后又飘回了方才发生的那个吻,和赫然显示他们已婚的虚空报告。
“卡维。”艾尔海森叫他名字,捉住他乱飞的思绪。
“我给了你满意的解释,现在轮到你的答案了。”
END
除夕快乐 & 新年快乐
【海维/知妙】来一杯?
*看完卡维故事衍生
*小短打我破大防太难过了我太难过了我太难过了但今天有早八擦更难过了
虽然卡维并未堂皇而之、表于面上的思索过,但假若那一段时间内艾尔海森没有出现,他会选择什么?
天才艺术家完成了足以传世的瑰丽作品,并在这之后死去,这样的先例并不少,况且他真的是一个天才。他的生命仿佛包含着负罪感,卡维想,不,不是仿佛,他本身就是个罪人。
他在酒馆喝下免费的酒,他的倔强与尊严不允许他表露出自己的不体面。他完成了伟大的作品,他身无分文、孤身一人、无家可归。
悲观的词...
*看完卡维故事衍生
*小短打我破大防太难过了我太难过了我太难过了但今天有早八擦更难过了
虽然卡维并未堂皇而之、表于面上的思索过,但假若那一段时间内艾尔海森没有出现,他会选择什么?
天才艺术家完成了足以传世的瑰丽作品,并在这之后死去,这样的先例并不少,况且他真的是一个天才。他的生命仿佛包含着负罪感,卡维想,不,不是仿佛,他本身就是个罪人。
他在酒馆喝下免费的酒,他的倔强与尊严不允许他表露出自己的不体面。他完成了伟大的作品,他身无分文、孤身一人、无家可归。
悲观的词语仅一个就足以让人艰难痛苦,而他身上堆满了这些词语。
卡维酒醉到半梦半醒的时候在想什么?温暖的阳光、书籍和家,那一座他生活了十几年的老宅,但不是之后的老宅。
是在他童年时,宁静而充满氛围的老宅。
他想见到谁,多莉老爷?不,那是让他头疼的债主,那么,导师或者同学?
他有某一刻,某一刻某一刻,想要见到母亲,更或说,他想要见到父亲和母亲。和睦的坐在家中。
半清醒的状态似乎能激发更多的理想,而失去意识的梦境实现了一切他所追求的理想。一座温暖的家,双亲的陪伴,艺术得到尊重的学术环境,他伟大的作品。
而酒醒来,他趴在酒馆的桌上头疼欲裂,他揉着额角醒酒,眼前铺过一室光,酒鬼的妻子骂骂咧咧的给丈夫披上外套,扶着他出了深夜的酒馆门。
卡维在灯光照不到的漆黑角落扶着额头愣了愣,深夜的酒馆空无一人,调酒师在吧台内擦拭着玻璃酒杯。
他学习与工作之时那么努力那么繁忙,每一滴时间都被仔细挤出,在忙碌里他淡忘了自己的孤独,在帮助里他觉得自己被人们所包容、所接受。
在这些里,卡维认为自己并不孤独。
而现在,他仍旧是孤独一人。
卡维看着酒桌发呆,有一个酒杯倾倒,撒了一桌酒水。他的衣袖上沾到了酒液。
哦,我得换一件衣裳……他迷迷瞪瞪的想,头还闷闷的痛着,接着他想到:他该去哪里换衣服?
他的金发灿烂,红眸张扬,他如一颗璀璨的宝石。他设计建造出了卡萨扎莱宫,他是载入史册的天才建筑设计师。
悲观怎么会爬上他?
酒液浸湿的衣袖那么冷,卡维浑身都在颤抖,他酒桌旁的座位漆黑又寂静无人。空了的酒瓶扔满了他脚边的地砖。
他的父亲因他死去,他是罪人。母亲离他而去,孤身一人是他应得的。
他的理念不被世俗认同,理想行至一半破碎夭折,他为了理想抛掷一切,身负赞誉却一无所有。
而这些都是他身为罪人应得的。
哦,卡维忽然意识到,我并不是在为了灵感而来到酒馆醉酒。
我是一无所有、孤身一人的酒鬼。
悲观爬上了他。
而在这时,门铃响动,伴着寒冷的夜风走进了一位深夜的客人。
卡维抬头看去,来客身材高大,一头灰发,鬓角渐白,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卡维曾经气冲冲的大声说过:“艾尔海森!你的头发就是被你给气白的吧!”
他眉头向下,常年一副不苟言笑的神情,他也很少笑,那是多余的、不必要的事。
艾尔海森走到吧台前买酒,明亮的绿眸准确的看向卡维的方向。
哦,有一只无家可归、爱炸毛的脆弱金毛兔。
并且他看起来要哭了。
end
理想主义者真滴破大防……我滴悲情阳光美女
看完痛骂马哈鱼三百回合然后大喊那不是你的错卡维宝贝(大哭
卡维能碰到艾尔海森真是太好了…艾尔海森能碰到卡维真是太好了
坚强又脆弱的宝贝(大哭)两个‘孤独’的人的相遇,无论怎么想都是有点sad又史诗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