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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t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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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日配简直不要太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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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枕雪

《月如》番外四

(番外四)薤上露

 

 Notes.

●正文结局后的故事,1w+。阿修罗主场,天魔哥只出现在回忆里。可能没前几篇那么爽,有点压抑,看完玉玉不关我事啊。

●善善中间穿的那件衣服是崽战那套。

●大概是最后一篇番外了,这个系列不会再有更多后续了(但我可能会口嗨或者扔进隔壁梗箱,欢迎找我口嗨),跟前两个番外一样没打tag,有缘人随便看看吧。有空我会把这篇完整整理出来资源分享出来,然后补上一点写作体会和心路历程,到时候也征集读者的repo一起贴上来~感谢一直以来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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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

 

薤上露,何易晞...

(番外四)薤上露

 

 Notes.

●正文结局后的故事,1w+。阿修罗主场,天魔哥只出现在回忆里。可能没前几篇那么爽,有点压抑,看完玉玉不关我事啊。

●善善中间穿的那件衣服是崽战那套。

●大概是最后一篇番外了,这个系列不会再有更多后续了(但我可能会口嗨或者扔进隔壁梗箱,欢迎找我口嗨),跟前两个番外一样没打tag,有缘人随便看看吧。有空我会把这篇完整整理出来资源分享出来,然后补上一点写作体会和心路历程,到时候也征集读者的repo一起贴上来~感谢一直以来的陪伴。

 

————————————————

Summary.

 

薤上露,何易晞。

 

像是天魔搂着帝释天时候心头那一瞬荡开的涟漪,像帝释天在那些春日里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一同醒来的恍惚幸福,又像阿修罗装在眼里与心底再也没有敢翻开的、那个中秋的月光与悸动心思。

 

它们曾经那样真实地存在过,可是最终又那样快地消弭、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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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读者捋不清,在这里提前聊一下这篇番外的几个场景与正文关联的时间线。

 

上篇:时间线在正文结局后。小宫女芙蕖已经在帝释天的宫里当差一段时间了。

 

中篇:接上篇结尾帝释天睡着了,做了一个长梦,梦见种种回忆。第一幕晨起时间在正文第二章,帝释天刺杀天魔不成后手腕断折,是那晚之后的第二天早晨,是夏季。第二幕秋雨时间在正文第三章之后,接帝释天中秋给阿修罗独舞之后,是秋季。

 

下篇:继续接上篇结尾,梦醒以后。

 

————————————

 

(上)

 

阿修罗走进来的时候,没有嗅到往日的莲花香气,而是一股浓郁的药味。桌上搁着一小碗汤药,深褐色的,他拿手去摸碗边沿,已经凉透了。

 

帝释天坐在窗前望着外头的鸟儿出神,阿修罗的脚步声他听见了,这殿中平日里除了侍女,便只有阿修罗会来罢了。他闻声只微微侧目望他一眼,而后移开了目光,又去看那飞鸟去了。

 

“药怎么没喝?”阿修罗问道。

 

帝释天浅浅淡淡道一句:“蜜饯没有了。”

 

阿修罗望一眼桌上的小罐,满满一罐的蜜饯竟然都吃光了。他皱眉道:“总不能一次吃这么多。”

 

他也不与他说些老生常谈的良药苦口的话,帝释天又不是三岁孩童,道理他总是懂的,只是他吃药总是要含着蜜饯才吃得下,不吃药的时候,他还是要含着蜜饯。

 

过分嗜甜的人,大约是活得太苦太苦。

 

“芙蕖!”

 

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被叫进来,阿修罗还没开口训问,帝释天就站起身来。他走到他的近前去端那碗药,仰头安静地将它一饮而尽。他将空碗递到她面前,对小宫女说,把它收拾了吧。

 

阿修罗沉默地与帝释天对视,帝释天把目光移向一旁。他们二人的关系就像那碗底凉了的干了的汤药,没了热气见了底,也不知为着什么而存在,却还是摇摇欲坠地摆在那儿,又苦又碍眼。

 

就像帝释天很早以前想,天魔无非将他当作玩物,征服了,腻了倦了,就会放开手了,可他没有。他又想,阿修罗恨极了自己的背叛与利用,等到他报复了、畅快了,他便会给他一个痛快,可他也没有。短短两年过得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而帝释天从来都没有看懂过那两个人的心。又如阿修罗曾想着,为什么当初帝释天不愿开口对自己说出真相?他想逃出天魔的桎梏,他大可以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天涯海角,去哪儿都好,他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怎么会不愿意豁出一切帮他呢?

 

人们总是将一些事情想得太简单。帝释天不能明白,天魔从未将他当作玩物,他从来不愿放手,只用占有欲去麻痹自己麻痹所有人,唯独不愿承认的是他早便动了心。阿修罗不明白,帝释天不会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也不愿与谁私奔,他渴望纯粹的自由本身,却又歉疚于负了他一腔爱意。帝释天又不能明白,阿修罗恨他背叛恨他弃自己而去,那绵长的恨意,掰开了揉碎了理到了头,原原本本都是爱意。

 

有些感情曾在眼前触手可及,可他们谁也没有为之驻足。有些事情曾有所转圜,可他们谁也不愿放手。

 

薤上露,何易晞。

 

像是天魔搂着帝释天时候心头那一瞬荡开的涟漪,像帝释天在那些春日里与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一同醒来的恍惚幸福,又像阿修罗装在眼里与心底再也没有敢翻开的、那个中秋的月光与悸动心思。

 

它们曾经那样真实地存在过,可是最终又那样快地消弭、死去了。

 

……

 

上月开始,帝释天生了一场病。

 

换了四五位太医,各说各的无关紧要的小毛病,却都对大毛病闭口不谈。都是一等一的名医,那症结所在谁人不知?可他们又都畏惧阿修罗,有些话说出来,便如同触了他的逆鳞。再后来,有宫外远近闻名的郎中也被请来。老人替帝释天号了脉,叹道:“心神失养,浊气郁结。”

 

他回头去恭恭敬敬问阿修罗。“公子从前可曾受到过什么刺激?”

 

阿修罗沉默半晌,阖目道:“有。”

 

帝释天靠在榻上,没说一句话。

 

老人提笔写下方子,又道:“用药是次要,最重要还是要多带病人外出走一走,散散心。”

 

这话一出,屏风后面候着的宫人皆倒抽一口气。榻上自始至终一直沉默着的帝释天忽而有了动静,他极轻地嗤笑了一声,抬眸朝着阿修罗望过去。

 

初见的时候,他就很喜欢那双碧翠的眼睛。它曾经是有光的,有希望、欲求,有一切鲜活的情感。帝释天站在雪地里仰头望他,在他的兄长怀里侧目望他,在无数个私会的夜晚越过黑暗望他。那些眼神真真假假,将他包裹、缠缚,而后使他溺毙在翠色的深海里。他恨极了那双眼有光的样子,它将两个人的交集都诠释成泡影,它闪烁着,绸缪着,在一个不知道什么时间,帝释天就会决绝地带着那样的眼神逃离他。

 

可他又惧怕那双眼无光的样子。抗拒着接受,挣扎着妥协,就像现在这样缓慢衰微,帝释天想着死,谁又能强迫他生?他确是没有再像从前那般试图自杀,他在用一种更为残酷的方式反抗。

 

郎中被宫人引着退出了宫殿,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帝释天靠在床前,将头往后一仰,轻笑问阿修罗:“陛下那是什么表情?”

 

仿佛病入膏肓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什么旁的无关紧要的人,阿修罗甚至在那人的笑里读到了一丝快意。世上最愚蠢的事情就是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报复别人,可那伤害自己的人是帝释天,他想报复的人是阿修罗,这些便立刻变得无比合理。

 

阿修罗在他床边坐下,他用指弯去抚他的侧脸,而后沉默地拥抱他。那个怀抱竟然是温暖的,帝释天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阿修罗了。恍然之间是那个失血昏迷又被救回的梦里,天光与云都很冷很冷,可是有一个人抱着他,吻过他的脸颊,轻轻叹了一句,帝释天,你这个傻瓜。

 

阿修罗离开寝殿以前,望着帝释天脚上精巧的锁链,望了很久很久,但他没有替他解开。他的目色晦暗不明,不知是想明白了什么,还是想不明白什么。

 

帝释天前些日子收到了苏摩报平安的密信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帝释天偷偷套了迦楼罗的话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宫变的那日阿修罗命迦楼罗去堵截来接应的苏摩,却早早吩咐过,待几日风波过去,便将那无辜的女将放了。他把帝释天抓回来,曾经一字一句威胁他道,若你寻死,我便送她们姐妹二人下去陪你。他嘴上这么说,实际却从未想过真的伤害他在意的人。那时候帝释天咬着唇求他放了她们二人,那样骄傲的人也会在他面前低下头去,后来,帝释天便再也没有动过分毫逃跑与自杀的心思。

 

阿修罗曾经那样妒恨的、羡慕的,自己的兄长,到最终都没有真正征服帝释天。而他做到了,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他赢了天魔,却在自己将帝释天揽入怀中的一瞬间,觉得自己满盘皆输。

 

……

 

药喝尽了,阿修罗再无什么话可说。他负手站在那儿,又盯着帝释天脚上的细链子瞧,瞧出花儿来似的。

 

一片沉默之中,却是帝释天开了口。他唤了一声,阿修罗。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唤他了。那件事情以后他总是冷冷唤他陛下,而后看他恼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再后来,阿修罗也不再因此而露出任何不快的表情,他越来越习惯那个称呼、那个身份,他远远看去,越来越像天魔了。

 

阿修罗就转过身来望他,逆着光,帝释天看不清楚他面上的神情。他的身形似乎因为方才那个称呼动摇了一瞬,他也迟疑了一瞬,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也是一个这样的午后,端不住的汤药洒在地上,帝释天的手腕伤得很重。他们二人隔着寝殿的窗户对视,帝释天也用那样轻柔的语气唤他的名字。他问帝释天疼吗,帝释天低下头说,疼,很疼。

 

可是后来,他泄愤似的狠狠撞进他的身体里,他把他的脚上绑上锁链的时候,阿修罗再也没有问过疼不疼,帝释天也再也没有回答过疼。

 

“外面是什么季节了?”帝释天缓慢地开口问。

 

“六月。”阿修罗答。

 

“六月……原来我在这里方才过了两年有余而已。”帝释天轻笑着把玩衣袖上的流苏。“可是你知道吗,阿修罗。”

 

“我总以为,这短短两年,是我一辈子那么长。”

 

阿修罗没有说话。君王缓步走到他的妃子身边站定,他压下心头莫名的情绪,沉声道:“你在求我放过你?”

 

“放过?”帝释天仍然笑着。他的面色比从前越发苍白了,一半因为病症,一半因为太久不见外头的阳光。“我只求明朝我死了,你能将我扬到风里去,我会自己飞回我的善见城,你别将我关在那盒儿里。”

 

生生死死的话,帝释天说得轻描淡写,儿戏一般。阿修罗皱眉道:“我记得我同你说过,你休想寻死。”

 

“从前。”帝释天却顾左右而言他。“我也曾求他放过我。”

 

阿修罗的面色又冷下来。这么久了,阖宫上下人人都知晓提起那一位是大忌。他从来不喜欢帝释天提起天魔,从前便是如此。那个人是梦魇,与他争,与他搏,抢走他唯一爱的,而后留他苦苦挣扎。在无数个秘而不宣的白天与夜里,有时他抱紧帝释天,说尽缠绵情话海誓山盟,觉得人间是亮的。可他又永远不得不仓皇地离开,无数次意识到帝释天并不属于自己这个事实,这人间——哪里有半点亮光。

 

帝释天从不看阿修罗的脸色。讨好他与激怒他,对他来说没有分毫区别。他顿了一顿,继续道:“我求他放过我,让他给我一个痛快。”

 

“他不允,我便自戕,可我没死成,阿修罗。”帝释天苦笑着闭上眼。“那时也是,如今也是。他也是,你也是。”

 

“这是我的报应,我认。”帝释天抬起手臂去颤抖着勾缠他的脖颈,阿修罗俯下身来。帝释天另一手握着他的手,扯开了自己的衣带。“我大约活不了多久了罢。”他说。

 

他的面色太苍白,白到有些透明。帝释天的声音和身体一同颤抖,他引着阿修罗粗糙的手指,抚过那依旧凝脂般的皮肤,像在抚摸一只病弱的濒死的天鹅。

 

“若有来世,愿你平安百岁,喜乐顺遂。”

 

“也愿你……再也不要遇见我。”

 

阿修罗心头钝钝地疼。他一阵火起,将他从那椅子上拎起来,而后按在榻上。狂风暴雨般的吻落下来,帝释天被按在那里,他颤抖着笑,一行清泪从眼角淌过鬓边。阿修罗听见自己心里在狂啸着喧嚣着,声声都是在问他,帝释天,你有没有哪怕一丁点地爱过我?

 

可是到了嘴边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不过是他们这么久以来无数次肌肤相亲中的随便某一次。帝释天仰头望着寝殿高高的穹顶,他的指尖狠狠嵌进阿修罗的后背皮肤。被囚的是他,可是阿修罗比他更像一个困兽。从初见到今日的每一幕都在他脑海中闪回,他偶尔会想,倘若他没有去招惹阿修罗,他们会不会比如今过得快活?就像阿修罗也偶尔会想,倘若那个雪夜他没有见到帝释天,他们是否就不会走到今日这般境地?

 

他们在【删除】中沉浮相拥。疼痛是好的,帝释天想。疼痛让我感受到我的生命。但阿修罗这一次很温和,就像他们的第一次那样。

 

愧与怨从来都不能相抵,爱与恨也不能。阿修罗一边【删除】他,一边抚上他的脸颊。身下人的冰冷烫伤了他,那件事后帝释天从来话少,今日却不知为何说了格外多的话。

 

“等到我死了,阿修罗,你放我走好不……好?”他说这话的时候被狠狠【删】,话被生生顶断了一段。他的嗓音同从前一样好听,敲冰戛玉,也同从前一样说出凉薄的话语。

 

“等到来世……”

 

“不好。”阿修罗忽然开口回答。他气极反笑。“来世?”

 

“——今生的债尚且未还完,谈何来世?”

 

帝释天终于没有再回答他,他阖上眼睛。两个人沉默地、克制地【删除】喘息,在彼此的身体与灵魂里流连。帝释天听见锁链的声响,是他的脚腕连带着那囚锁他的细链都被握在阿修罗手里。他睁开眼看他,同往日一样的英俊锋锐的眉眼。他那样好,曾经那样温柔与炽热,他却招惹他、欺骗他、引诱他、激怒他,让他成为一个怪物。

 

他怎么能不恨我呢。帝释天在灭顶【删除】中昏昏沉沉地想。

 

天色暗下来,帝释天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他闭着眼睛,没有看见阿修罗在他的榻前坐下去,又站起来。黑暗的殿中迟迟未点灯,借着外头的一丁点月色,那人在殿中徘徊者,彳亍着,他望着帝释天的样子,望了很久很久。长长的叹息与微蹙的眉隐在夜里,那双手最终攥紧了他脚上精巧的锁链,发力,而后那锁链在他掌中化为齑粉。

 

 

(中)

 

帝释天很久很久没有梦到过那个人了。

 

……

 

他被窗外头的鸟鸣声吵醒。为什么明明醒了,世界却仍是模糊的呢?窗外花草颜色艳丽,在他混沌的目光中洇作光怪陆离的一团。帝释天撑着身子坐起来,只觉得右腕一阵钻心疼痛。他倒抽一口气,手失了力气,整个人跌回了床铺。

 

他跌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天魔从身后揽着他,冰冷的脊背贴着温热的胸膛。有两绺金色的长发垂到帝释天脸侧,天魔说,别乱动,你的手有伤。

 

或许是因为清晨,或许是旁的什么缘由,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温柔无比。温柔到有那么一瞬间,帝释天几乎忘记那手腕也是他亲手拧断的。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身后的人则将他箍在怀中。

 

“你乖了这些日子,便是在策划这些?”他在他耳边徐徐道。“你又杀不了我,何苦呢。”

 

帝释天抿唇沉默不语。天魔在他身后轻轻啮咬他的脖颈皮肤,问道:“你是不是在想,等我玩腻了玩倦了,就会放过你?”

 

帝释天确确实实曾经这样想过。他的脸颊被他攥着侧过来,被迫与他对视。他已经在这深宫中太久太久,久到他已经失去了仇恨的目光。不论这个男人又说了多少混话对他做了多少混事——天魔也再难看到帝释天露出初见那日营帐中,含着不甘与仇恨的眼神了。

 

“那么你还要如何?”帝释天嗤笑一声。

 

“我并不要你如何,帝释天。”天魔回答。“你可以是任何样子,桀骜难驯的,又或者是前些日子里那样乖顺的。”

 

“我只要你永远恨我,永远记着我,永远在我掌中。”

 

帝释天也时常听到宫人们对天魔的评价。他人眼中的这位君王强大而果敢,一双铁腕将这个国家治理得稳稳当当,不休的战乱止于他手,他是天生的统治者。人们高呼君主的名字,对他顶礼膜拜,他看起来光芒无匹。可在自己面前他又偏执而阴鸷,像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帝释天用没受伤的一只手撑着坐起来。

 

“做什么?”天魔在身后问他。

 

“穿衣服。”帝释天去榻前的架上寻他的衣服,平日里穿的那件却不在那儿。“我的衣服呢?”他冷冷淡淡问。

 

天魔把他按回了床前坐好,自己起身去桌上拿一件叠好的新衣,看样子是晨间他命宫人新送进来的。“手又不方便,我给你穿如何?”

 

话是问句,却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帝释天不去反驳,他心里太累太倦,任由对方摆弄自己。新衣服是纯白的衬里,衣襟上是淡紫色的纱制。帝释天平日里喜爱素净,但送来的衣服大多是锦绣华服,这件新衣却刚好雅致又不显张扬,十分衬他。天魔替他披上外衫,深蓝与紫色的披帛垂下来,帝释天穿着它站在温柔的光里,仿若神祇。

 

天魔又拈起他鬓边一束发尾,这些日子里他的头发蓄长了些。先前是为了在发饰钗环中藏那短匕,如今他没能杀他,往后他大约也再无法将什么凶器藏在发中了。天魔将莲花坠子别在帝释天耳侧垂下的两绺长发上,推他到镜前看自己的样子。

 

帝释天抬眸看了一眼镜子。身后的人手指轻柔读过他的脸颊曲线,擦过唇上,鼻翼,最终停留在颈侧。天魔好整以暇地将那两束鬓发摆到他胸前,摆得过分妥帖,就像现在过分安静的帝释天。

 

两个人透过镜子对视。末了,天魔忽然开口问道:“认命么?”

 

沉默了良久的帝释天闻言回头,他抬起头望着这个男人,反问道:“命又是什么?”

 

“命途多舛,生不逢时。”天魔回答。“做我掌中之物,笼中之鸟。”

 

殿外宫道上,宫人朝臣来来往往,有一个人在那院子高高的围墙前停下脚步,朝那殿中深深望了一眼。心有灵犀似的,帝释天就忽然笑了三声,道了一句:“不认。”

 

……

 

秋天的雨,一下就寒凉三分。

 

再睁开眼时是又一个清晨。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落在梧桐叶上,这场雨大约是夜半才开始下的,昨夜中秋,他与阿修罗在亭中相会的时候夜色还尚好。殿中的窗户是关上的——不知是谁关的,帝释天也并不在意。

 

帝释天将紧闭的窗户打开,外头正对着的那片荷塘里,莲花也谢了大半。衰败的枝叶团聚在池塘中央还无人清理,秋雨就点点滴滴落进池塘里,荡起千万般涟漪。他望着那莲池呆了好一阵子,再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出了殿外。

 

伞也没撑,不是多大的雨。细密的雨丝落在他的发间,沾湿他的眼睫。他最终在那个凉亭中坐下来,昨夜,皎皎明月曾在此见证过一支独送给阿修罗的舞。帝释天记得每一个转身与他四目相对时,他眼里流转的波光。舞罢帝释天却只是妥贴地坐在他对面,将他空了的酒杯又添满,没头没尾地开口问,为什么,阿修罗,为什么喜欢我?

 

阿修罗就笑着饮尽杯中的酒,道一句,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帝释天望着他,待他抬眸与自己对视时,他忽而心头刺痛,慌张地移开了视线。满月清晖落在黑发间,帝释天曾觉得天魔与阿修罗很像很像,可此刻他又觉得,他们哪儿都不像的。他努力想要去捕捉那一瞬间的刺痛,能捕捉到的却只有更甚的疼痛。太疼了,于是他不再去追究,他闭上眼对自己说,利用他是你唯一的选择。

 

阿修罗一杯一杯地饮,借着酒意,他看见帝释天就安安静静坐在他面前,可是他眨一眨眼,帝释天又好像不在那儿了。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他只知道这是一段无果的姻缘。他本可以止步,让那个不该肖想的人慢慢在他心里被淡忘消弭,可阴错阳差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他们没有明天可以期盼,除了一晌贪欢,他一无所有。

 

“阿修罗。”帝释天唤他。

 

“嗯。”他闷闷地答。

 

“阿修罗。”帝释天又唤了一声。

 

“我在。”阿修罗放下酒杯与他对视。

 

“阿修罗……”

 

“……”

 

阿修罗后来想,大约是那个秋天的风太冷了,他才会在帝释天第四次唤出他的名字的那一刻,不顾一切地将他拥进怀里。拥抱是在彼此取暖,可他们两个人都是冷的。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那个想法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倘若没有那人,是不是我们就可以不用再这样绝望?

 

他们在月下相拥了很久很久,直到远处的丝竹声渐渐弱下去。我该回去了,帝释天轻声道。阿修罗就目送着他一步一步走回寝殿,像鸟儿回到它的笼中。带着一点凉意的秋风卷起他们的衣角,帝释天的背影在风中显得格外单薄。阿修罗饮尽了杯中最后的酒,清淡的莲花香气从他怀抱中消散。

 

远远地,在廊桥的拐角处,他看到帝释天停下脚步回头望他。离得太远,他已经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就那么回过头来,两个人隔着夜晚遥遥相望。而后帝释天转身向着夜色而去,漆黑最终吞噬了那抹纯白。他想要捕捉什么,但是黑夜太深,他没法抓住,就像是那个雪夜里落在他身上的月光。

 

……

 

帝释天坐在亭子外头淋雨。是。他想。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如阿修罗明知他与自己有缘无分,却仍旧选择了与自己纠缠。又如此刻他身后罩上来的一把纸伞,天魔站在那里,沉默地替他挡住了所有雨滴。

 

一国之主,下雨天却连个撑伞的宫人都不带。自己举着一把伞,却将它罩在他的金丝雀的头顶。

 

“你昨日告了病,今日便出来淋雨?”

 

帝释天一手抚上身旁的廊柱,淡淡开口道:“陛下是不信我真的生了病?”

 

那柄雨伞放低了些。天魔沉声道:“我信与不信,你都不愿来,不是么?”

 

“不能为陛下献舞是我没有福分。”帝释天说话轻轻柔柔,却带着刺儿。他推开那柄伞,又带了些讽刺地道一句:“秋雨寒凉,陛下淋坏了身子我可承担不起。”

 

他向来如此对他说话,拒人千里,夹枪带棒。国仇家恨在前,丧身失节在后,世间有许许多多事情无法调和。从最初开始天魔就选择了一个注定导向恨的因果,可他却在这场因果里沉沦而不自知。那双手没能被推开,伞仍然罩在帝释天头顶,固执地替他遮风挡雨,像天魔予他的许许多多于事无补的温柔。他怎么能那样贪心?想要他的爱,又想要他的自由,将那些可能亲手抹杀掉,又试图自顾自地对他好。

 

无法掌控的事物令天魔恼怒,恼怒万分。

 

帝释天站起身来想要往回走,又被一把拉进那人怀里。昨夜的阿修罗也这般忽然拥抱他,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那兄弟二人一模一样的情绪失控。他挣扎了两下,天魔却抱得更紧,伞落在地上滚到脚边。

 

他一只手扣在帝释天腰际,另一只手扳过他的脸。拇指抚过略显苍白的唇,他说,不要拒绝我。

 

鬼使神差似的,帝释天竟然真的安分下来。他没有再试图挣脱他的禁锢,一双碧翠的眼睛一瞬不瞬直视着眼前的男人。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慕强,也爱那些天生的英雄。可在谈爱与不爱之前,他对这个人的恨都还算不清楚。

 

秋雨打湿两个人的衣裳。那是一个混杂着雨水的咸湿气息的吻,与以往的任何一个都不同。帝释天的手紧紧攥着面前人的衣料,他感受到侵略与撕咬,还有一点点在此之外的,一闪而过的茫然。

 

……

 

很久很久以后,到朝中变了天地,到他从一个牢笼走向了另一个,到他枕边的人从天魔变成了阿修罗,他都没有看清过自己与那两个人的心思。只不过时光匆匆,病态的偏执的一切,还有那曾经真实存在过的爱与欲望,都也早便随着那个人的死被掩埋了。

 

帝释天睁开眼睛,他仍然在一个怀抱中。他翻了个身,看到床前的架上挂着的仍然是那套绀紫的衣裳。有一瞬间他糊涂起来,想着自己是否还在两年以前。他想挣脱那个怀抱,身后的人却在睡梦中下意识地抱他更紧。

 

阿修罗的臂弯将他牢牢箍住,再不容许任何挣扎。一模一样的话语从身后吐露,阿修罗说,不要拒绝我。

 

 

(下)

 

阿修罗醒得早,但帝释天醒得比他还早。他睁开眼的时候,就见到帝释天沉默地靠在床前,正望着外头的阳光。

 

见他起来了,帝释天又转过身来望他。嘴唇翕动,却半晌都未能说出什么来。到最后,他只轻声唤了一句,阿修罗。

 

他有许多事情要问他。有关苏摩姐妹,有关那日郎中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也有关他脚上被解开的锁链,但他一句也没有问。

 

阿修罗用指弯轻轻划过帝释天的眉眼,抚平他紧蹙的眉心。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像一对普普通通的爱人,他温声道:“去换上衣服吧,说好了今日带你去集市逛逛。”

 

他当然没有与他“说好”。他是他的禁脔,这日日夜夜哪见得到半点外头光景。可阿修罗的语气不似作假,见帝释天不动弹,他甚至催促他道:“怎么不去?”

 

像两年以前一样,帝释天只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他,为什么,阿修罗,为什么?

 

几日前郎中走前对阿修罗私下说的那句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再不外出,恐怕公子的身体会一天天衰弱下去。”

 

郎中不知这位看上去并非暴君的君王为何囚禁着一个人。他们看上去关系并不那么恶劣,可那位妃子脚上却缠着令人心悸的锁链。所有人都回避着这个话题,那或许是那位君王的逆鳞,但医者的本能还是让他将这句劝告说出了口。

 

帝释天等待着阿修罗的回答,而阿修罗沉默半晌,忽然又轻声笑开。他无可奈何,同两年前一样。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最后的最后,他这样回答。

 

……

 

宫外的集市热闹得很。他们换上普通贵族的衣装,穿梭在闹市中。帝释天刚刚踏出寝殿的时候有些生怯,外头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阿修罗站在他的侧面替他挡住刺眼的阳光,他捉住他下意识遮挡在眼前的手,牵住,温声对他说别急,先闭上眼,慢慢再睁开。

 

帝释天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外头的光线,可是阿修罗却没有放开他的手。集市上人声鼎沸,摊贩叫卖着自己的商品,帝释天感到恍若隔世。他偷偷抬眸去望身侧的阿修罗,他那么高大,能替他挡住所有刺眼的阳光,可他太高大,有时他将他唯一的一点点光也挡了个干净。

 

“看我做什么?”阿修罗转过头来与他对视。

 

帝释天摇摇头。“没什么。”

 

——你会逃走吗?

 

——难道你心中不是已经早有答案?

 

平民打扮的暗卫在墙角与屋顶隐去身影,通关的令牌握紧在掌心。确实早有答案,两个人都是。

 

漂亮的发饰,香喷喷的吃食,华而不实的小玩意儿,每个摊位都留下两个人的足迹。他们手牵着手就像一对寻常夫妻,却无人知晓那是一国之君与他囚于深宫中的禁脔。

 

帝释天很安静,过分地安静。他说他太久不走远路,有些走不动了,两个人便到一处街角茶肆歇息。小二端来茶水,帝释天便是在那时忽然开口。

 

“阿修罗,你看。”他的手指向不远处街角的一处小吃摊子。“那儿有藕粉圆子。”

 

阿修罗顺着他的手指向去看,确是有这么一家摊贩的。

 

“儿时,我们那儿也有许多卖藕粉圆子的小摊。”他轻声道。“我很怀念它的味道。阿修罗,我走不动了,帮我买一份,好不好?”

 

“好。”

 

阿修罗朝着那小摊走去。他回过头去,帝释天还坐在那儿,朝他轻轻地笑。可等他付了钱再回过头来,那个座位上就已经空空如也。

 

这样的结局他再清楚不过。他当然知道帝释天会想着逃跑,他支开他的方式也如此简单。他缓缓阖目,指尖在桌上敲了三声,几名藏在行人中的手下便依计行动起来。

 

桌上的藕粉圆子冷了,糊成一团。阿修罗就沉默地坐在那里等待,直到半晌以后,几名平民打扮的暗卫将帝释天架了回来。他看上去比来时更加苍白了,身上还有因挣扎留下的伤痕。

 

阿修罗同两年前得知帝释天背叛他的那天一样愤怒,可他什么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帝释天在他面前一声一声地咳着,阿修罗居高临下地看他,捏着他的下颚将他的脸抬起来。

 

“我知晓你防着我,今日我必定逃不掉的。”帝释天直视着他的眼睛,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又啐了一口血来。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从未放弃过离开你的念头,无时无刻。”

 

……

 

阿修罗猛然恍过来神。他正站在小摊前端着一碗藕粉圆子,他回过头去望不远处的茶肆,帝释天仍然安静地坐在那里,遥遥朝着他望过来。恍然之间是他跪伏在他面前,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我从未放弃过离开你的念头。阿修罗心头一阵刺痛,他木然地走回茶摊,将那碗甜品搁在帝释天面前。

 

帝释天没有走。

 

刚才那些竟然只是他的臆想。可是那句话又像一根刺扎在他胸口,帝释天一口一口地吃着那碗藕粉圆子,他笑了又笑,问道:“怎么了?”

 

阿修罗沉默地摇了摇头。

 

帝释天的面色有些苍白,在阳光下透出一点不真实的光晕,像是即刻便要乘风而去一般。好甜,是儿时的味道。他说。阿修罗也在午后的太阳下轻轻地笑。在某个瞬间两个人同时想,这样也好,就这样就好,就这样,再也不要有未知的明天。

 

吃完了藕粉圆子,帝释天也休息够了,他看了看天色,道了一句,我们回去罢。于是两个人便动身往回走去。午后的阳光落在两个人身上,他们并肩而行,像是一对真正的璧人。阿修罗的暗卫仍然在暗处时刻准备着捉回逃走的人,而通关的令牌仍然攥在帝释天的掌心。

 

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可能发生。

 

朱红的宫墙近在眼前。他们站在巍峨气派的宫门口,阿修罗开口问帝释天:“明日还要出来吗?”

 

帝释天轻声笑道:“那明日我还要吃藕粉圆子。”

 

宫门在两个人身后缓缓阖上。帝释天抬头,越过高高的宫墙往外头望。恍惚间是那个人在他身后问他,认命么?

 

——命又是什么?

 

——命途多舛,生不逢时。做我掌中之物,笼中之鸟。

 

帝释天又笑。

 

“不认。”他忽然开口说。

 

(完)

拈花枕雪

【修帝】天生一对(一)

Notes.

●现au,先婚后爱,吐槽风的轻喜日常,看笨蛋情侣如何在相互试探中酸酸甜甜笨拙地相爱。

●主修帝,弗忉有,炮灰工具人善法天光明天有,比较无脑,不要问我这里面存在的任何逻辑以及常识问题。

●灵感来源印度电影《天生一对》,当然,本文和那部电影除了标题以及主角国籍以外没有任何关系(喂)。

 

闲着无聊把手里囤的文发一下,希望它能让你心情舒畅。食用愉快。


(一)

 

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一圈儿,房门打开时,客厅里暖黄的灯光漏出来,照亮外头漆黑的夜。深夜下班的帝释天站在门口呆愣了一会儿,他一瞬间糊涂起来,以为自己早晨上班时候没关灯或者家里进了贼。

 ...

Notes.

●现au,先婚后爱,吐槽风的轻喜日常,看笨蛋情侣如何在相互试探中酸酸甜甜笨拙地相爱。

●主修帝,弗忉有,炮灰工具人善法天光明天有,比较无脑,不要问我这里面存在的任何逻辑以及常识问题。

●灵感来源印度电影《天生一对》,当然,本文和那部电影除了标题以及主角国籍以外没有任何关系(喂)。

 

闲着无聊把手里囤的文发一下,希望它能让你心情舒畅。食用愉快。


(一)

 

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一圈儿,房门打开时,客厅里暖黄的灯光漏出来,照亮外头漆黑的夜。深夜下班的帝释天站在门口呆愣了一会儿,他一瞬间糊涂起来,以为自己早晨上班时候没关灯或者家里进了贼。

 

已经快要半个月,他还是没习惯自己已经结了婚这件事。

 

「萨卡班甲鱼生活在奥陶纪,约4.68亿年前,是一种无颌鱼类。」

 

电视停在科教频道,阿修罗正抱着他白天心血来潮买的抱枕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把长马尾绑成了一个十分居家的啾啾,遥遥朝着帝释天望过来,一句“欢迎回来”在嘴里翻滚了几圈觉得实在不妥,最后酝酿半天傻乎乎问了一句“吃晚饭了吗?”

 

“没吃,明天上午有个紧急的会,傍晚才知道,一直在准备。”帝释天把包挂好,去解自己的风衣扣子。他一边回答,一边盯着阿修罗手上那个跟电视上同款的萨卡班甲鱼抱枕瞧。这鱼好呆,他想。

 

帝释天脱了外套往厨房走。“我打算把冰箱里的剩菜热一热。”

 

阿修罗就去拦他。“我给你炖了银耳莲子羹,太晚了,吃剩菜对胃口不好。”

 

他急着去拦他的时候,手正巧覆在帝释天开冰箱门的那只手上。来自家的热乎乎的温度与来自外面凉丝丝的温度接触在一起,起了剧烈的化学反应。帝释天被电到似的浑身一惊立刻把手收了回去,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问道:“阿修罗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阿修罗挠着头这这那那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这怎么说?肯定不能坦白他是特意调查的吧,到时候他把帝释天的朋友圈和QQ空间翻到2014年的事情、在他的大学高中初中小学幼儿园的网页上把他的照片都搞到了的事情、偷看他四年前LOL战绩的事情,不就全部、全部都露馅了吗!

 

说起来,他居然玩AD,看战绩手法还挺不错的。但是账号的游戏记录显示,那时候帝释天和人在双排。阿修罗实在想不出帝释天这种性格的人居然会和别人双排打游戏——不不不,这不是重点,他并不在意这个,重点是双排的那个人的ID:电我家1嬷嬷的前【鬮】列【鬮】腺,太怪了,究竟什么精神状况的人会取这种ID——好吧,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其实还是挺在意的。

 

帝释天半天没得到答案,已经坐在餐桌前一勺一勺吃起了莲子羹。阿修罗从那堆乱七八糟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拉了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问道:“好吃吗?”

 

“好吃,很甜。”帝释天称赞。

 

帝释天已经忘记了刚才的话题,专注于眼前的美味。阿修罗盯着厨房的吊灯看,长长呼出一口气。好险,差一点就被他发现了,差一点就被当成变态跟踪狂了。

 

他想这件事的时候完完全全忽略了一个事实。

 

他们两个是夫夫,合法的那种。

 

……

 

一个多月前。

 

阿修罗仰头喝掉了第六杯橙汁。席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所有人都在社交,男女老少们从家族轶事谈到陈年旧闻,从诗词歌赋谈到时事热点,该死的,他们为什么总有话说。但阿修罗实在不善交际,也并不想与这些人攀上什么关系,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唯一的企盼就是这场喧闹的宴会赶紧结束。

 

这是一场订婚宴会。

 

宴会的主人公,释迦提桓先生的那位小儿子帝释天,今天要订婚的人,正端着一杯酒与一位老前辈谈笑风生。他今日穿着一袭漂亮的白西装,金色短发,脸上挂着礼貌但疏离三分的职业微笑,碧色的眼眸眨啊眨的,不知道里面装了多少狡黠的小心思。不得不说老头子有相当好的基因,生了两个儿子都是美人,长子忉利天坐在另一边,兄弟两个漂亮到在整个会场里熠熠生辉。

 

订婚对象还没到场。善法天此人阿修罗有幸接触过,要能力没能力要脸蛋没脸蛋,除了欺软怕硬只有那揣测圣意的本事拿得出手。此人靠吃着家里的老本勉强挤到老头子眼吧前儿怒刷存在感,一口一个我是真心爱您儿子。老头子也是病得老眼昏花,商界叱咤风云了一辈子,老了只想两个儿子安安稳稳。偏偏那两位一个赛一个的叛逆,就如忉利天,修了那么多年的经管,毕业以后竟然提笔当了个浪漫的理性主义作家。又如帝释天,放着家里公司家产不要,跑去国外戴了顶PhD帽子回来一本正经去搞起了科研。事业和婚姻老头子总得管一个,大儿子已成家立业管不了了,释迦提桓先生老泪纵横,拉着小儿子的手说死之前必须得看他成家才能放心,他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善法天在他面前日日夜夜地晃悠。

 

司马昭之心,但是除了司马昭也没planB了,于是这门婚事就莫名其妙地定下来。

 

至于喝了六杯橙汁的阿修罗,他跟这场家庭伦理闹剧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嗯,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他是老头子的得意门生,早些年在他手下工作时脚踏实地,颇受赏识,正是提拔高层上升期时,这位靠谱的年轻人脑门一拍自己出去创业去了。

 

释迦提桓先生觉得自己得了一种“看好的继承人百分百跑路”的病。假如阿修罗也是他儿子,老头子大概要被当场气死过去。

 

帝释天安顿好老前辈,转身朝着阿修罗这一桌走来。阿修罗混在宾客里懒得开口,客套话讲了一圈又一圈,酒喝了一杯又一杯,一切都很吵闹,一切都很无趣。可是在一片嘈杂之中,阿修罗听见帝释天对他说话。

 

“你好。”他的嗓音温润好听。“阿修罗先生。”

 

仍然是万年不变的微笑,笑容是这个人永远挂在脸上的面具。阿修罗忽然很想要看一看他摘下面具的样子。

 

“父亲经常谈起你,他说你是他见过最脚踏实地的人。”帝释天接着说。

 

“承蒙厚爱。”阿修罗与他碰杯。“恭喜订婚。”

 

“谢谢。”帝释天笑开来,抿了一口酒。

 

明明是再正常与自然不过的寒暄,阿修罗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像是暗夜中用两块火石擦了又擦,擦了几百次,却在他这里终于碰撞出了那一点火花。阿修罗看着那个纯白的身影转身没入人群,黑逐渐吞噬白,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抓住什么,但他并没抓住。

 

帝释天优秀、漂亮、礼貌,像天上的月亮,可是天上的月亮竟然要跟善法天那个傻逼在一起了。他并不是羡慕嫉妒,而是单纯在替他可惜。

 

嗯,他并不是羡慕。

 

阿修罗颇为烦躁地放下酒杯,去倒他的第七杯橙汁。这场宴会的另一个主角到现在仍然没有来,时间已经到了,竟然有人在自己的订婚宴会迟到。善法天此人平时是外强中干,现在高枝儿还没攀到头,倒是摆起谱来。此时此刻阿修罗在想两件事,一件是如果今天帝释天的订婚对象是自己,那么他一定不会这样敷衍迟到,另一件是这个该死的b宴会能不能尽快结束。

 

冥冥之中他好像听到一句虚无缥缈的“OK”,什么鬼,应该是他橙汁喝多了。

 

下一秒,会场的大门被撞开,释迦提桓家的管家苏林德[1]连滚带爬地跑进来。

 

“先生,不好了,善法天先生他——”

 

会场上所有的谈话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人的身上。

 

“——吃猪脚饭噎死了!”

 

会场安静了半晌,而后开始乱作一团,议论声、尖叫声、哭泣声,声声入耳。阿修罗逆着人群向前穿行,他看到自己的前辈释迦提桓先生坐在轮椅上,瞪大了眼睛捂着心口抖了半天,而后脑子一仰撅了过去。

 

会场更乱了,阿修罗一边揉着自己抽痛的额角,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他冲过去替老头子做心肺复苏,一边按着,一边想着——

 

这个该死的b宴会终于结束了。

 

……

 

被这一通冲击,本来就如风中残烛的老头子急火攻心,身体状况更差了。病床前两个儿子一左一右坐在两边,老头子醒过来就试图开口,还打着吊针的手就要艰难往上抬。

 

释迦提桓先生开口第一句话没叫自己大儿子,也没叫自己小儿子,老头子声音微弱,“阿修罗……”

 

病房中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送老头子来医院的阿修罗站在最外头,啊?他说。

 

苏林德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把。他在老头子床前坐下,拉住那只枯瘦的手。

 

“前辈。”

 

“我要拜托你一件事……”老头子的声音颤颤巍巍。“替我照顾好帝释天……”

 

“放心吧前辈,往后小公子有什么困难我都会尽我所能相助的,这是应当的。”

 

“不是,不是!”释迦提桓先生很着急,咳了两声。“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请你……与他结婚。”

 

“啊?”阿修罗头都快炸了,这是什么炸裂的走向。

 

“就当是我老头子的最后一个请求……”老人的样子实在很惨。“帝释天那孩子真的很让我放心不下,只有你能照顾好他。”

 

阿修罗满头大汗,想起来什么似的开脱道:“前辈,我知道您爱子心切,我自然是愿意替您照顾好小公子的,但是婚姻大事不能勉强,就算我乐意,帝释天也不会同意的。”

 

“若他同意,你也同意?”

 

“嗯,若他同意,我也愿意。”

 

阿修罗心里算盘打得噼啪响,帝释天那么讨厌束缚的人,当然不会接受这儿戏一样的婚姻和自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婚对象。

 

下一秒,坐在一旁的帝释天忽然开了口:“父亲,我愿意。”

 

阿修罗一双红眸倏忽瞪大。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身旁这个漂亮的小公子,那人低头,碎发挡住他的眼睛,朝着他笑了又笑。

 

现在,阿修罗刚才随口许的两个愿望都成真了。

 

(未完待续)

 

[1]名字致敬《天生一对》男主角


谨慎跳坑追更,我下周要回去上班了很忙🥺


鹤至
光速安排风起夕落cp~虽然有点...

光速安排风起夕落cp~虽然有点不尽人意,但修子哥也不想,不要再无妻徒刑了🥺

(阿修罗的饱和度调高了一点。不过这一对比更像闭月羞花的白富美被民工看上了

光速安排风起夕落cp~虽然有点不尽人意,但修子哥也不想,不要再无妻徒刑了🥺

(阿修罗的饱和度调高了一点。不过这一对比更像闭月羞花的白富美被民工看上了

拈花枕雪

【修帝】旧时歌

Notes.

●造谣一些翼之团时期笨蛋情侣酸甜日常,并来点紧跟时事,5k+小短打一发完。

●点击就看一款撩而不自知的帝咪与心里九曲十八弯的修哥。

●许愿新剧情小情侣好好重逢(大喊大叫)(拿刀)(威胁鼠)520没赶上惨兮兮凑个521吧。


Summary.

那人金发被春日夜晚的风吹起几绺,双手托腮,漂亮的碧翠眼眸里有一斛春水,他像一个迷人的谜题,阿修罗很想要去解开,又舍不得解开。他们对坐在桌前听他人谈论自己,此时此刻没有人知晓两位团长心中装的是天人的未来还是不可告人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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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台落下,帘幔扬起,美人裙裾曳地半卧...

Notes.

●造谣一些翼之团时期笨蛋情侣酸甜日常,并来点紧跟时事,5k+小短打一发完。

●点击就看一款撩而不自知的帝咪与心里九曲十八弯的修哥。

●许愿新剧情小情侣好好重逢(大喊大叫)(拿刀)(威胁鼠)520没赶上惨兮兮凑个521吧。

 

Summary.

那人金发被春日夜晚的风吹起几绺,双手托腮,漂亮的碧翠眼眸里有一斛春水,他像一个迷人的谜题,阿修罗很想要去解开,又舍不得解开。他们对坐在桌前听他人谈论自己,此时此刻没有人知晓两位团长心中装的是天人的未来还是不可告人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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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台落下,帘幔扬起,美人裙裾曳地半卧其中,手腕轻抬,只回眸给观台上的人们一个摄心凌魄的微笑。鼓乐渐起,孔雀明王提步起舞,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而舞台之后,戏幕投下一片阴影,挡住男人一半面容。他斜倚在石柱一侧,阖目抱臂,一声“无聊”湮没在人声鼎沸之中。

 

台上舞蹈正盛,台下欢呼又起,狭小的后场有些闷热。阿修罗只得烦躁地摘下发带,双手重新拢起长发。

 

金色发带绣着一朵莲花,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阿修罗有一瞬间的恍神,他放下了束发的手,任凭发丝散落在身后。末了,他又握紧那条发带,终于极轻地叹了口气。

 

……

 

“噗呲。”

 

“小点儿声!”

 

两名士兵鬼鬼祟祟躲在营帐后头,各自探出头来往那营地中央偷瞄。帐前,翼之团的统领正依例巡视着营地,阿修罗所到之处,士兵皆表情夸张,似是极为努力地在憋着什么情绪。

 

“噗呲。”

 

“都说了小点儿声!你想吃军棍还是想吃一周的魔鬼椒?”

 

“那我还是吃军棍吧。”其中一名士兵翻着白眼耸肩道。“对不起,可是真的太好笑了。”

 

“所以这到底有什么好——”

 

不远处,人高马大的天人战神终于转过身去,束起头发的粉色小兔子发带随风飘扬。

 

“……噗呲。”

 

 

一天前。

 

翼之团刚打了胜仗,现下正值休整时期,军中并不忙碌。早春时节,万物都暖暖的倦倦的,士兵操练不像战时那般勤快,两位统领也偷得几日闲暇。

 

帝释天被外头的鸟鸣唤醒的时候,睁眼正看到阿修罗在收拾他的铺盖。

 

“醒了?”阿修罗将被衾对折又铺平,面上是极淡但温煦的微笑。“早餐在那边,我只拿了两块饼。”

 

“唔……”帝释天坐起身来倦倦地揉眼睛。“阿修罗起得好早。”

 

阿修罗轻笑,他好整以暇地蹲下身,将饼递到帝释天嘴边,后者眼睛都没睁开便乖乖张口咬下,嗯,是增加了甜度的阿修罗特制糖饼。

 

“不是说好了吗。”阿修罗望向帐外,心情颇好。“今天要去镇上逛逛。”

 

平静富庶的小镇,街上摊贩叫卖,十分热闹。帝释天去采买军中所需物资了,现下正在一旁与那商人交涉。阿修罗抱臂倚靠在一旁的墙上,看着翼之团的副团长舌灿莲花,手上动作比比划划,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帝释天今日仍然穿得轻便。月白丝质长袍妥帖地穿在他身上,露出劲瘦的腰线与雪白的脖颈。他站在那儿,思考时候左手食指微微蜷起放在嘴边,脸上是万年不变的笑意。阳光正巧从对面照射过来,阿修罗觉得他的帝释天仿佛在发光。

 

他的?他的。

 

忽而那边交涉停了下来。阿修罗抬眼一瞥,那商人眼中尽是狡黠与算计,把势在必得四个字写在了脸上。而他的——嗯,他的帝释天皱了皱眉,复又重新开口,但似乎对方不为所动。最终,他的帝释天叹了口气,回过头来朝他绽开一个无奈的微笑。

 

阿修罗调整了一下表情,把掩不住的笑意藏了藏,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凶神恶煞一些,而后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他在帝释天身边站定,跟座山似的往那儿一杵,大手“砰”地一声拍在桌面上。他什么都未说,红眸微眯,只朝那狡猾的商人挑了挑眉。

 

商人咽了一口唾沫。

 

现在,副团长手上捧着谈好了的货物订单,心情相当好。他在公告木牌前站定,回过身去望着阿修罗笑。

 

天知道阿修罗怎就心跳漏了一拍呢。

 

“阿修罗,你瞧,晚上这里要举办焰火晚会。”

 

“你要来看吗?”

 

帝释天闭上眼,惬意地享受着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我想来看看。阿修罗也去吗?”

 

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嗯。”

 

……

 

街上灯火亮起来,映得夜空都流光溢彩。许是鬼族肆虐战乱频仍,人们也无心情余力欢庆,如今战事暂已,多年来都不见如此盛大的欢庆场面了。

 

人群熙攘,两个人在人流之中穿行。两侧是卖各种小吃点心或是小物件的摊贩,帝释天看到那些花里胡哨的精致点心便走不动道儿,现在,他正望着左侧的一家莲花酥摊位出神。

 

阿修罗便放缓了步伐,道:“喜欢就去买一份吧。”

 

帝释天不好意思地抬头朝他笑:“可是已经买了很多了。”

 

“无妨。”你喜欢就好。

 

帝释天捧着一盒莲花酥回来,阿修罗望见他眼底盛着的光,像漂亮的碧翠宝石。他拿起一块儿来尝了一小口,立刻露出了满足的神色,而后细嚼时候翕动的唇与慢咽时候浅滚的喉结都落在阿修罗眼里。

 

阿修罗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每天盯着自己的挚友看的时候实在有些多。

 

回过神来时,小麦的香气钻进鼻尖,是帝释天将一块莲花酥递到他的嘴边。帝释天买了两块,自己尝了一块,给他一块新的,但阿修罗总觉得帝释天的那块儿大约尝起来会更甜——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又不喜欢甜食。他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莲花酥,清甜的味道化在口中或是溢在眉间了或是散到心上了,谁知道呢。

 

“啊,你的头发。”

 

阿修罗停住脚步,往脑袋后面一摸。集市上太拥挤,大约是方才在人群中穿梭的时候挤落了他的发带,一头黑发就散落在脑后。按说头发散了这种事情他应当很快察觉,但他今天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奇奇怪怪的事情上,他微恼地想,他的注意力到底放在哪儿了?

 

帝释天在一处卖饰品的摊位站定,他挑挑拣拣,目光最后落在一条粉红色挂着兔子吊坠的发带上。他付了钱,拎着那发带笑呵呵地朝阿修罗走过来。满月的清辉洒在他的肩膀,夜市的灯火映亮他白皙的脸颊,阿修罗根本没空关注帝释天给他选了一条什么样的发带,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挚友。

 

帝释天看向他的眼里往日总是藏不住的崇拜与希冀,今时却又带了不同寻常的灵动笑意。阿修罗木然接过那发带,木然地将它扎在发尾,他的心里乱七八糟,这真的是属于朋友的眼神吗?

 

“阿修罗好像很喜欢?”

 

“啊。”帝释天笑的时候眼里原来有这样好看的光啊。

 

“那明天也要系上它哦?”

 

“好。”

 

……

 

逛得累了,二人便在路边清净处的茶水摊捡了个座儿喝茶。

 

“按说这翼之团,从前只是运送粮草物资。现今战神从天而降,如有神助,也积极参与战事,屡战屡捷。”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被说话的人吸引,原是茶摊的老板在向外乡人介绍翼之团近来的情况。老板似乎对此了如指掌,十分乐意回答这个问题,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茶都不倒了,茶壶往桌上一搁毛巾一摘,就同人细讲起了翼之团的事情。

 

一旁喝茶的阿修罗与帝释天对视一眼,各自绽开一个无奈的笑来。

 

“翼之团原本有一位统领,战神加入后,这位统领竟能甘心让贤,自己做起了军师和副统领,你说是不是奇事?”

 

“确是奇特。”那外乡人点头。“这位副统领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修罗转头过去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帝释天,他正面色不辨地继续听着那二人的聊天。

 

“副团长此人,本是贵族,却跑到了前线去与士兵同甘共苦。他慈悲为怀,体察民情,又料事如神,决胜千里,对了,传闻那人长相十分俊美,眉眼好看,竟是比女子都要漂亮上几分!”

 

“噗——”本来端着茶碗正悠闲啜饮一口的帝释天十分没面子地将茶都喷了出来,面色黑沉。阿修罗憋着笑去擦他面前的桌子,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外人将他传言成了这个样子。

 

但是帝释天确实很好看。阿修罗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又瞄一眼帝释天。那人金发被春日夜晚的风吹起几绺,双手托腮,漂亮的碧翠眼眸里有一斛春水,他像一个迷人的谜题,阿修罗很想要去解开,又舍不得解开。他们对坐在桌前听他人谈论自己,此时此刻没有人知晓两位团长心中装的是天人的未来还是不可告人的心事。

 

隔壁,外乡人似乎不解,又追问道:“老板你方才也说了,这翼之团早些时候只能运运粮草,如今怎就因那一位战神的加入,变得这般所向无敌了?”

 

方才一直在沉思的帝释天也终于回过神来,微微偏头望了一眼阿修罗。

 

“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老板眼睛一眯来了劲。“我有一位邻居家的小儿子的朋友的表姐的前夫前些日子加入了翼之团,他回来的时候说,这位战神勇猛非常,身高数丈,凶神恶煞,腰身可比参天大树,灵神体更是霸道强大——”

 

“噗——”现在换成了阿修罗把茶水喷了出来。老板听见这桌连续两声喷茶的动静有些疑惑,还往二人这里看了一眼。但他并不能想到这二位正是他口中谈论的大名鼎鼎的两位翼之团首领,他又仔细观察了一眼那位高大的男子,开玩笑,天人所向披靡以一当百的战神阿修罗,怎么可能扎着——粉红小兔子发带!

 

阿修罗面色也如出一辙地黑沉了起来,当然,他本来就黑,看不出来。帝释天付了茶钱,转过身来对他笑道:“走吧?去别处转转。”

 

“不生气了?”阿修罗挑了挑眉。方才帝释天听得自己的离谱传闻,脸色实在不甚好看。

 

“嗯……不生气了。听见百姓们对阿修罗的评价就……噗……不生气了。”

 

帝释天掩唇笑得云开雨霁,阿修罗心里乱得雪虐风饕。

 

两个人重新回到热闹的集市。摊贩的吆喝声音重新入耳,尽管口腹之欲早已解决,帝释天却仍然对那些漂亮的点心移不开视线。阿修罗刻意放缓了步伐,两个人就在街道里慢慢地走,路过了一家又一家摊位。

 

“阿修罗。”帝释天忽然开口。

 

“嗯?”

 

“方才……”欲言又止。

 

“不用在意这些。”阿修罗抢白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些什么。

 

“我知道。”帝释天轻轻笑,一双迷人的眼睛朝他望过来,该死的,又是那样的眼神。

 

“我只是在想,阿修罗希望他人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

 

“我并不在意他人如何看我。”阿修罗说。“他们眼中的我是英雄也好,怪物也罢——”

 

“阿修罗。”帝释天忽然出声打断。他从不这样。“你不是怪物。”

 

“我只是打个比方。”

 

“你不是怪物。”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是我的英雄,你也是天人的英雄。”

 

“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那些——”

 

“——可是我在意。”

 

“我在意你,阿修罗。”

 

你说什么?能否再说一次?我还想要再听一遍,再听十遍,再听一百遍。再听一次你说出在意我这样的话,再看一次你的眼里如何在那一瞬间盛满了爱意就像一湾骤涨的春水——那是爱意吗,那是爱意吧,我确信那不是属于挚友的眼神。整个夜空里的星与月都在这里,整个温柔的良夜都在这里,整个世界都在这里,帝释天,你是星与月,你是良夜,你是我的世界。

 

阿修罗抬起头来,身旁两侧人来人往,他们本也在往前走,却仿佛川流的一幕幕中静止的一帧。他沉吟着,听见耳畔寂静的风声与喧嚣的心跳。

 

“让一让!让一让!”

 

静止的那一帧被打破了。扛着庆典烟花的人们从拥挤的街道中经过,人群被分割开来。阿修罗侧过身去给他们让路,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忽然察觉到袖口一紧。

 

他顺着袖摆望过去,却发现帝释天一直轻轻抓着他的衣袖。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牵着他的袖子的?从茶摊出来后?或许更早。察觉到阿修罗惊讶的目光,帝释天有些窘迫,金色的发丝垂下来挡住他漂亮的眼睛,欲盖弥彰,像天上淡淡的云藏起月亮。

 

“人太多了,我怕与你走散……”帝释天的声音淹没在鼎沸人声里。二人就这般停滞与沉默良久,又或许没那么久,而后他松开了阿修罗的袖摆将手收回去。

 

阿修罗忽然什么都顾不得了。挚友,战神,翼之团,天人,下个月与十天众的会面,前几天不小心弄丢了的指环……重要的琐碎的,忧心的快乐的,都顾不得了。他一把抓住了帝释天即将缩回的那只手,他牵住他,握紧他,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而后将他按在自己怀里。

 

帝释天的身上原是这样冷的吗,像玉一般。可他记得魔神一战时候,帝释天在他身后拥抱他,拥紧他,那明明是温暖的。

 

阿修罗又莽又温柔,他急匆匆地说,我想吻你。

 

帝释天的眼睛微微睁大,那表明着他的讶异。但他极快地恢复如初,他甚至轻牵嘴角笑了起来。阿修罗还牵着他的手,他的英雄还像个孩子焦急等待着他的回答。

 

但他没有回答。

 

他用阿修罗牵着的那只手与他十指相扣,而后另一只手攀上他的肩膀,轻轻浅浅吻上他的嘴唇。

 

身后,这场焰火晚会的第一个烟花在夜空绽开。那条长街有多长?这场烟火有多久?阿修罗闭上眼,他希望那条长街没有尽头,如此他便可以牵着他再不放开,他希望这场烟火不会谢幕,如此他便可以吻着他直到地老天荒。

 

……

 

陌生又熟悉。

 

大片回忆裹挟着汹涌的感情涌入帝释天的脑海。那是什么?那又是谁?

 

明明爱意都字字句句镌刻在心脏,可那人的面容却是模糊的。天人之王无助地朝四周望,小镇热闹又祥和,是他记忆里从前还在翼之团的时候来过的地方。街对面的茶摊子上,老板正与茶客滔滔不绝着天人的幸福生活,故事里圣帝少有志气,家庭美满,他一手创立翼之团,受万民爱戴登上王座。

 

帝释天将手按在心口,那是他心魂的位置。

 

一切都很美好,一切都很合理。可他为什么会觉得,故事里缺了一个人呢。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一个饰品摊的跟前。老板摆出精美的手工饰品供他挑选,而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了一条金色长发带,那上面绣了漂亮的莲花。

 

这发带并不适合束起我的头发。天人之王碧翠眼眸里尽是迷惘。

 

可我为什么买下了它?

 

他捧着那条发带在街市中央茫然四顾,却忽然见到长街尽头处,一抹红色身影抱臂倚靠在墙边。那人正望着夜空,不知沉吟着什么。帝释天想起那似乎是前些日子在边境救过他的男人。

 

他往长街尽头走着,越走越快,到最后成了奔跑。那人察觉到他的靠近打算离开,可是帝释天叫住了他,阿修罗回过身去深深地望了一眼帝释天,而后感觉到衣袖忽然一紧。

 

帝释天跑得有些微喘。他的手捉着阿修罗的袖摆,复又松开,下滑,直到牵住了阿修罗的左手。

 

他笑着,他觉得心里空缺的地方被填得满当。那是他的日思与夜想,那是他暌违已久的重逢。他说,找到你了。

 

阿修罗摊开手掌,那条金色绣着莲花的发带就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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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温犬夜叉,摸一个大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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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又带吊图出来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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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非子(高考暂缓更新)

【ZS侦探社】 Chapter.27 反转×2

非典型刑侦文,主cp卡莱

本章看点:一些白切黑卡子不高兴闹别扭+卡莱贴贴+再度反转+布布在lg面前掉马(嗯,我这章真的搞出来了)

  

  意料之外的,商场左侧的广场空无一人。

  米瑞斯不着痕迹地微微皱眉,他很确定方才的枪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握枪的指节紧了紧,他轻缓地挪动脚步,开始贴着墙面行走。

  周围安静极了,唯一的声音就是米瑞斯脚下发出的那点细小响动。突来的一阵冷风把商场四周的层林吹得哗哗作响,灰白色的阴云渐渐压低了天空,死气沉沉的,直让人喘不过气。建筑物狼狈地支撑着这片黯淡沉重的阴云。

  人影儿都没有。

  ——这不典型的调虎离山吗。

  米瑞斯颇为懊恼地闭了闭眼。...

非典型刑侦文,主cp卡莱

本章看点:一些白切黑卡子不高兴闹别扭+卡莱贴贴+再度反转+布布在lg面前掉马(嗯,我这章真的搞出来了)

  

  意料之外的,商场左侧的广场空无一人。

  米瑞斯不着痕迹地微微皱眉,他很确定方才的枪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握枪的指节紧了紧,他轻缓地挪动脚步,开始贴着墙面行走。

  周围安静极了,唯一的声音就是米瑞斯脚下发出的那点细小响动。突来的一阵冷风把商场四周的层林吹得哗哗作响,灰白色的阴云渐渐压低了天空,死气沉沉的,直让人喘不过气。建筑物狼狈地支撑着这片黯淡沉重的阴云。

  人影儿都没有。

  ——这不典型的调虎离山吗。

  米瑞斯颇为懊恼地闭了闭眼。他转身往来处奔去,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没跑出去几步,对面的那头又传来一声枪响。

  米瑞斯简直要被这该死的枪声搞出ptsd了,他原路返回时经过原地睡得正香的罗拉,无视猛烈抨击胸腔的心脏,径直向商场右面奔去。

  商场右侧同样是一片广场,不过相比于空旷的左面广场,这里的设施更多,地面上零零散散遍布着废弃的花坛。

  一个陌生男人倒在血泊里,太阳穴处的血洞还在往外汩汩冒血,离尸体不远的墙壁上满是飞溅的血液,其中甚至混杂着些许脑浆。

  布莱克背对着米瑞斯站在原地。尸体是被人在侧面击毙的,平行墙面倒下,而布莱克站在尸体的正对面四五米处,手上也没有枪,米瑞斯立刻就排除了布莱克杀人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远处的某个人影。那人站在公路边,扶着面具隐藏好自己的脸。他衣袍上醒目地印着欧比组织的标志,在风中耀武扬威一般飘舞。另一人骑着摩托车擦着路边疾驰而来,那人伸手时恰好搭上车上人的肩膀,顺势翻上行驶中的摩托车。

  然而米瑞斯还没试图追上去就被布莱克抬手拦住了。

  “怎么了?为什么不追?”米瑞斯诧异地问道。

  可他等到的不是解答,而是布莱克毫无预兆突然栽倒下去的身体。

  他妈的,怎么这么疼。

  不大的动作拉扯到那处极深的刀口,布莱克暗骂一声,一时间疼得短暂失去了知觉。他挣扎着睁开眼,才发现米瑞斯已经扶着他靠在花坛的石壁上了。

  “你这是什么情况?”方才背对着看不见,米瑞斯现在才注意到地上滴落的血,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刚刚那人刺的?!”

  布莱克没解释,见他这么说了,索性点点头。

  “那男的也是他杀的?我靠欧比现在都那么猖狂了吗!”米瑞斯瞪大眼睛,正说着,拿起枪就准备去追。

  “等等!”见他真的要起来去追,布莱克连忙起身拽住他,疼得呼吸一窒也不管了,生怕他一激动追上去了:“你要是跑了你的警察生涯可就结束了!”

  米瑞斯顿住了,表情僵硬:“…什么意思?”

  “……你今天临时被安排外勤,没有佩戴执法记录仪,”布莱克喘了口气,松开拽着米瑞斯的手,改按住腹部的伤口,“这附近也没有监控。”

  米瑞斯的脸色有些变了。

  布莱克继续道:“那人的枪和警局配置手枪的型号一样,格洛克17。”

  米瑞斯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吞了吞口水,颤声道:“结果我枪里刚好少了一颗子弹。”

  “没错,”布莱克贴心地替他补充,“并且是在六楼用掉的。很可惜,六楼已经炸没了,灰都找不到。”

  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尸体,又指了指被自己按住的伤口,“很明显了,欧比这是在栽赃你。”

  完蛋,这回得判刑。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布莱克点点头:“如果这些全算在你头上,确实会判刑。”

  “……我他妈才24。”米瑞斯捂住脸,喃喃道。

  布莱克被他破罐破摔一般的语气逗笑了,笑一半突然哽住。他吞下咳嗽的欲望,半眯着眼,“我还没说完,欧比想要嫁祸你,就不会留下任何证据。既然如此,不妨顺着他们的思路走。”

  米瑞斯立马理解了他的意思,从手掌中抬起脸来,“你是说,承认那男的是我杀的,理由是他刺了你,”他仍不死心,“可他们就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吗?”

  “最好还是别冒险,”布莱克闭上眼,默默把全身重量都放在身后的石壁上,按着伤口的手微微使劲,“到时候百口莫辩蹲监狱了怎么办?”

  米瑞斯语塞。他叹了口气,认命般走回尸体旁边。刚观察一会儿,远处便有隐隐约约的警笛声呼啸而来,紧接着是布莱克有些微弱的声音:“那边那把刀……刀柄上应该有欧比伪造你印上去的指纹……”

  听出布莱克的声音不对劲,米瑞斯连忙按他的指引找到了那把刺伤他的匕首,把刀柄擦拭干净后用指根捏着,在接近刀刃的地方印了半枚布莱克的指纹。他把匕首丢回尸体手里,营造出攥紧且正握的样子,接着就回去查看布莱克的情况了。

  与此同时,警车在商场门口缓缓停下。

  

  

  “就是这样。”

  米瑞斯讲述完,向后歪靠在座椅中,一脸坦然地面对几人的视线。

  “所以说,你的子弹是在救罗拉的时候用掉的,”贾斯汀摸了摸下巴,“现场还出现过两名欧比成员,一个负责撤退,另一个杀掉菲勒斯后刺伤布莱克。”

  米瑞斯点点头,道:“我一开始不知道那人是菲勒斯,现在看来欧比杀他不仅是为了嫁祸,可能还有灭口的成分在里面。”

  “这点可以确认了,”耶里梅斯拿起记录奥古斯特口录的纸张,推到米瑞斯面前,“奥古斯特交代说,欧比怀疑菲勒斯会向警方倒戈,一直在暗中计划灭口。”

  “我们现在还缺少菲勒斯的欧比成员资料。口供有了,没有物证。”瑞尔斯沉着脸,抱臂靠进座椅里。

  见米瑞斯不以为然,贾斯汀敲了敲桌子,试图引起他的重视,颇为头疼:“按照你在审讯室里的说法,击毙菲勒斯是情有可原的。这样的确不至于给你判罪,可他对外的身份还是分局警察,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影响不好。”

  一直没发表意见的尤尼卡接着他的话茬,补充道:“这件事公开的话,即便我们这边布莱克受伤了,舆论方向也不会偏向我们。而且上边还可能会派人来找麻烦。如果能拿到证明菲勒斯是卧底的证据,这些就都迎刃而解了。说不定还会因为除掉卧底给你颁个锦旗。”

  “……”米瑞斯显然对天降的锦旗不感兴趣,嘴角抽了抽,“那现在有办法拿到物证吗?”

  “没有。”贾斯汀叹了口气,“要拿警方未掌握的欧比成员内部资料只有两个途径,欧比内部和邪灵档案室。第二个基本不考虑,邪灵这个处在正邪之间、直属政府管辖的组织,掌握的资料都是他们搏命收集的,不可能会白提供给我们。”

  “现在第一个也没太大希望了,”耶里梅斯摊了摊手,“求助讯息早就发给那位卧底同志了,到现在都没有反应,应该是遇到麻烦没法传输过来。”

  总局的高层领导都知道,欧比组织内部有一位未曾谋面的卧底,卧底代号为“卡朋”。不过,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来自邪灵麾下那个盛产优秀卧底的训练基地。他在欧比卧底多年,已经取得了极高的地位,也正因如此,传输内部数据成了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总局可能一年才能收到一次他的资料传输。

  看见米瑞斯略显颓丧的样子,耶里梅斯没忍住笑出声来,收到米瑞斯埋怨的目光后转而安慰道:“嗨呀,也别太担心了,在拿到物证之前不公开就好。对了,布莱克醒了吗?给人打个电话去,要不是他你现在已经荣获一对银手铐了。正好我们也要向他核实一下你的说法。” 

  “你们竟然不相信我?”米瑞斯佯装悲伤嘀咕道。嘴上这么说,他还是诚实地掏出手机,输入号码拨了出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微微陷进雪白的床单里。

  这明显是一只属于男性的手,自然不像女孩的手那么精致,但是足够好看,整体修长而骨感,冷白的皮肤下是一抹蜿蜒的青蓝。

  冰冷的输液针就消失在那抹青蓝中。

  卡修斯撑着下巴坐在床边,安静地端详了那只手好久。

  他鲜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刻,毕竟他总是活泼而阳光的那一个。墙上的指针默不作声地拨向第四个领域,向窗外一眼望去,天边还是没有亮的迹象,就像在墨水瓶外看那罐单调至极的墨水。

  没有阳光的时刻,就让他也不那么阳光一会儿吧。

  他生硬地扯了扯嘴角,讲了个不那么好笑的笑话,换了个坐姿,掀起眼皮瞥了眼床头柜上微微震动的手机。看样子他本来是不想理会的,卡修斯抬眼看了看床上苍白的人儿,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起手机——

  挂断了。

  他翘起嘴哼了一声,骄傲的小表情倒有点小孩子邀功的意味,将手机放回原处,接着捧起布莱克正在输液的手,轻轻摩挲着。

  冰冰凉凉的,跟它主人一样苍白得仿佛和床单一个色,关节处有一层薄薄的枪茧,让人不禁想象它握起枪来是什么样子。

  与自己那双拿惯了手术刀、一看就是属于医生的修长有力的手不同,它好脆弱,好清瘦,好像被别人捏着微一使劲就会碎裂开来。卡修斯闭上眼,感觉自己在和一只没有生命的手骨十指相扣。

  他连忙挥去这个心里头莫名出现的又惊悚又心酸的想法,抿了抿嘴唇,好像有一团棉花堵在喉眼,堵塞的他说不出话来,又难过到眼眶发酸。

  他突然想起来,九年前就是这双不算有力的手拉着他离开腥风血雨的。那天晚上雨下得好大,雨滴打在身上都能感受到痛意。眼尾总是被一抹阴郁晕染的少年站在他面前,神色依旧是一派漠然,却指使慌忙赶来给自己打伞的下属把伞移到他的头顶上。

  想什么呢。卡修斯打断自己越飘越远的思绪,自嘲地笑了笑。

  随手救下的小孩罢了,这么多年了,他又不记得。

  这么想着,被他握在掌中摩挲的手却突然动了动,病床上的人轻轻开口:“卡修斯……别摸了。”

  卡修斯一惊,猛地抬头去看他,只见布莱克微睁开眼,有些无奈地笑了,“好痒。”

  卡修斯乖乖放开他的手,见他想起来又把他给按了回去。“术后一天内不许坐。”卡修斯嘀咕了一句,默默走到床尾,摸索到摇杆把床头稍微摇高了些。

  在布莱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做好这一切了,怕他不舒服还在身后垫了个枕头。很体贴很细心,不过布莱克显然没明白卡修斯为什么一直满脸郁闷,但他本就不是会安慰人的性子,索性转移话题:“刚刚是不是有人打电话给我?”

  谁知道卡修斯的表情更臭了。他弯腰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滑开锁屏拨弄几下,丢在被子上。

  他直接把刚刚被他挂断的米瑞斯的号码又拨了回去,等布莱克拿起手机的时候,那头都已经接通了。

  这下连布莱克都感觉出来了,没错,卡修斯现在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但打出去的电话自然没有再挂断的道理,布莱克叹了口气,权当小孩闹脾气,将手机放到耳边。

  那头赫然是米瑞斯的声音,应该是道谢之类的,然后叫他好好休息。布莱克脑袋昏昏沉沉的,困倦地半阖着眸子,时不时应上两句,总共也没听进去几句话,直到耶里梅斯接过电话和他核对时才勉强打起几分精神。

  “……那位来到现场的欧比成员伤了你是吗?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是的。他蒙着脸,我没……”前面几个问题都答得好好的,说到此处,布莱克的话音戛然而止。

  耶里梅斯记录的手停了下来,疑惑地拿起手机,“喂?布莱克?怎么了吗?”

  电话那头,卡修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双手撑在布莱克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布莱克往常冷静的蓝眸里闪过几抹肉眼可见的慌乱,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使劲,他将视线移向一旁,没再去和卡修斯对视,勉强稳住声线回答道:“没事。他蒙着脸,我没看清。”

  “好,”耶里梅斯回应,“就这样吧,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

  电话挂断的时候,布莱克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他抬手推了推卡修斯的肩膀,颇有些无奈道:“卡修斯,你……”

  卡修斯突然俯身的动作打断了他的话。布莱克瞪大眼睛,眼见卡修斯那张俊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连要把人推远都忘了。

  卡修斯看了眼他那副吓得脸都白了的样子,叹了口气,没再凑近了。他轻轻点了点布莱克被纱布包裹的腹部,低声质问:“你自己捅的,是吧?”

  布莱克顿住了。他顿时明白了卡修斯都在不高兴些什么。其实他一点也不意外卡修斯会发现,毕竟是曾经享誉全国的最年轻的天才法医师,所以他没有反驳,垂下眼帘,张口直接承认了下来:“是。”

  卡修斯垂眸看他,看了好一会,直到布莱克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的时候,卡修斯突然伸出两手去揽他的肩膀,把人脑袋按在自己的肩窝里,什么都没有回复。

  布莱克被按了个猝不及防,扑进卡修斯怀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感到僵硬又难堪,却又不想过快离开这个怀抱,回归以往不可僭越的关系。他在矛盾中下意识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惊扰了这个局促又郑重的拥抱。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卡修斯把下巴搁置在他的肩膀上,眼睛眨巴几下,眼眶有些红了。他携着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布莱克听出那点委屈的鼻音,一时怔住了。他相当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说实话他一点也不理解卡修斯的情绪从何而来。

  是因为捅了自己一刀?可这都是为了顾全大局啊,米瑞斯要是真的含冤入狱了怎么办?再说他已经很小心了,没刺中要害啊。

  当然,不理解归不理解,布莱克相当明白把这些说出来恐怕效果只会适得其反。他叹了口气,一贯冷淡的眸中流露出几分无奈和本人都未察觉的宠溺,抬起手环抱住对方的腰,安慰地拍了拍,闷闷道:“去睡会吧,天快亮了。”

  卡修斯这回没有听话,他松开布莱克,两手按在布莱克肩上,眼眶和鼻头还红着,湛蓝的眼瞳直视着布莱克:“还是不对。你跟我说清楚,要救米瑞斯明明有很多办法,为什么非要用最极端的方式?再说,以欧比的行事风格,怎么可能在你目睹菲勒斯被击杀以后还留你活口……”他堪堪停住,说不下去了。

  卡修斯看上去还算了解欧比高层,布莱克有点惊讶,按道理说警方应该连他们的照面都没打过。

  瞒是瞒不住了,他坐直了些,在卡修斯直勾勾的注视下言简意赅地开口:“我见到卡朋了。”

  这个名词卡修斯辞职前就听过无数次,自然不会陌生。他闻言睁大了眼睛,正欲说话就被布莱克抬手打断,“你让我说完。我不想做多余的解释,总之我们以前认识。当时米瑞斯刚离开,我看到他的手下站在商场外的摩托车旁对我打手势。”

  布莱克顿了顿,“你们之后接收不到通讯器的信号,是因为我为了避免暴露把通讯器损毁了。不过等我去到右边广场的时候,卡朋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我们全靠打手势交流。我猜是他得知欧比要嫁祸米瑞斯以后,申请亲自执行这个计划,被内部人员怀疑后身上安了监听器。”

  “你说的没错,欧比本来的计划就是引开持枪的米瑞斯,击毙菲勒斯后,再用那把伪印了米瑞斯指纹的匕首刺杀我。他们不是只针对米瑞斯一人,而是想借除掉叛徒的机会败坏总局的名声。而且,如果我死了,侦探社也就和总局决裂了。”

  他抬眼看向卡修斯,“另外,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帮米瑞斯洗脱嫌疑,还是为了让卡朋交差。他回去的时候完全可以解释说,他刚刺中我,米瑞斯就回来了。现在明白了吗?”

  卡修斯轻轻吐出一口气。“好,”他的声音都在颤,“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布莱克点头示意他说。

  他懒得去想后果或如何作解,他现在只想听布莱克的答案。他下意识捏紧布莱克的手,低声问道:“如果连我也没有你的抗药性证明,你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该怎么办?”

  布莱克猛地抬起头。卡修斯没顾他的反应,还在说:“你要硬抗吗?还是等手术开始后他们察觉麻药没有效果再去紧急调配?”卡修斯死死盯着他,眼神凶狠的像只暴怒的小狗,“布莱克,你什么时候才能拿自己的命当命?!”

  布莱克无暇抱怨自己麻药劲还没缓过来忘了这茬,他反手抓住卡修斯,脑子再怎么灵光也没料到这一出:“等…等等,你怎么会有我的抗药性证明?!”

  不过卡修斯显然没打算解释,想出去冷静一下又怕在怒气中挣开他的手会弄伤他。两人还在僵持,恰好此时护士进来了。

  她大声地“呀”了一声,忙跑过来把布莱克按回床上,叉腰嗔怪道:“您昨天夜里刚做完手术,乱动伤口会裂开的!”

  她又转身面向当事人之一的卡修斯,没好气地指了指门外,“我不太清楚你们警方的事。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什么什么团队的,要来核对伤口,我就进来问问您的意见……”

  这就是尤尼卡所谓的来找麻烦的。布莱克方才在电话里就听他们说了,要是遇到打发走就好。谁料本就一腔怒火无从发泄的卡修斯还没听护士说完就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护士被他那副要出去干架的模样吓了一跳,回头正想问布莱克怎么回事,就见人叹息着靠回床上,面无表情地缩回了被子里。

  暴怒的卡修斯可太少见了,布莱克三年都没见过几次,声音从隔音不错的病房墙壁穿透进来:“看伤口??!你刚做完手术就能拆纱布吗?有什么可疑的??他妈的他就差被捅个对穿了!你能把你自己捅对穿吗?!”

  布莱克窝在被子里,眉尖抽了抽,一时不知道他在骂谁。

  

  


6538字

要命的纯情

🍵
  牧羊人和他的小羊們

  牧羊人和他的小羊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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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啄

来点烟鬼女神仙和小徒弟

最后一张是没上妆的清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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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张是没上妆的清凝

劣等星

“我回来了!”

niki生日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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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宇宙

一些霞谷头子带小孩的摸鱼

卡哥,乐子人终成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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