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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胡椒

哦~我的心都化了,好纯爱啊。为了让你看我,我选了一个很无聊的电影。谁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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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猫猫

【ivti】异病相怜

Round5两人存活被反叛军成功救走的if

※偏正剧向,1.7w字

※枪伤恢复中Ivan❌创伤性应激障碍Till

※含部分misumi内容

※ooc ooc ooc

※有亲亲(应该算是不会被pin的程度?)

※重要预警:是双箭头ivti

※含大量作者个人对角色的理解

※如果看完可以评论一下会非常感谢的


——————————


0,


Ivan的意识在不断下坠。


在一片漆黑的海里,穿着纯白演出服的Ivan坠往深渊,如同许多年前落入他眼里的星星一样,义无反顾地投入黑暗。


走马灯早放完了他荒唐的一生,除去花园时期的友人,那些擅自成为他父母...

Round5两人存活被反叛军成功救走的if

※偏正剧向,1.7w字

※枪伤恢复中Ivan❌创伤性应激障碍Till

※含部分misumi内容

※ooc ooc ooc

※有亲亲(应该算是不会被pin的程度?)

※重要预警:是双箭头ivti

※含大量作者个人对角色的理解

※如果看完可以评论一下会非常感谢的


——————————


0,


Ivan的意识在不断下坠。


在一片漆黑的海里,穿着纯白演出服的Ivan坠往深渊,如同许多年前落入他眼里的星星一样,义无反顾地投入黑暗。


走马灯早放完了他荒唐的一生,除去花园时期的友人,那些擅自成为他父母、所有人、监护者的异形生物……他人生余下的时间全和Till有关。


Till——那个如同璀璨流星一般划破他这片死水的少年。


Ivan回想起花园里飘过他眼前的人造花,想起每次在禁闭室里咔嗒一声解开的拘束环,想起他们出逃那夜天边烧红的陨石群……


Till永远都是那么鲜活,热烈的存在。就好像你看见他在风中肆意奔跑,心也会随他而去。



哪怕他从未奔向自己。





1,




嘀——嘀——




反叛军营内,Till一手端着用草稿本压着盖的杯面,进入了一间狭小但设备齐全的病房。


Ivan身上插满各式针管,靠着直接输送进体内的营养液勉强维生。一旁的显示屏上心率维持在正常偏低的数值,虚弱的心跳化作冷冰冰的电子音幽幽回荡在病房里。


这些天Till在病房里支了个折叠床,用几个纸箱搭成置物柜,组成了他的生活空间。


Till随手把杯面放在自己床头的小桌板,从病床底下掏出凳子坐在Ivan隔壁,开始翻看今天的检查记录


——病患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无苏醒迹象。


同样的检查结果Till已经见过好几次,这一行潦草的字哽住Till脆弱的咽喉,他把嘲讽的话嚼碎了又咽下去,已经想不到能说什么了。


前些天医生说,要多和病人说说话。


所以这几天负责陪护的Till对着Ivan骂也骂过,嘲讽和抱怨的话也说过不下百遍——Ivan连心率都没有变过,倒是Till连着失眠了好几天,眼底一片乌青,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泪痕,一时间比昏迷中的Ivan更像病人。


今天医生还说,这两天还是没有苏醒迹象的话,有很大概率永远醒不过来了。


思及此,Till拿着记录本的手用力死死握紧,薄薄的本子委屈地皱到一起,上面那几行一模一样的字被褶皱扭曲。


"你这混蛋的求生意志这么薄弱吗?"


Till有些恼怒,他喉头发酸,坏掉的泪腺又开始分泌泪水。


眼泪稍稍模糊了视线,Till将自己的手塞进Ivan无力垂在身侧的手里,就像是Ivan在主动牵他的手一样。


他的手好凉,像体温即将流失殆尽的将死之人。


Till消瘦的双肩缓缓垂下,另一只手也握住Ivan,抬起他冰冷的手轻轻靠在自己额头上。


他不愿再去看Ivan紧闭的双眼,额头传来冰冷柔软的触感让他觉得Ivan随时会彻底离开,心脏沉沉地跳动,发出压抑的悲鸣。


嘀—嘀—嘀—嘀—


"Ivan……"


Till自暴自弃地放任自己沉入悲恸的深海,只是垂下头靠着Ivan的手安静的哭了很久,甚至没有察觉一旁的电子屏显示出心率的异常波动。


嘀—嘀—





2,



"I……an……Ivan!!"



Ivan从漫长的昏迷中悠悠转醒,意识还不甚清晰,他不知道自己被偷偷带到了反抗军的阵地接受治疗,在异形舞台上被枪击以来已经昏睡了整整五天。



“Hyuna姐!Iv……an他,”



刚清醒不久的Ivan被病房的顶灯晃了眼,他目不能视,听人说话也听不太真切,但是他认出了Till的声音


Till在叫他的名字,他的手好凉。


"他的手刚刚动了一下,快去叫医生——"


Till猛地站起身想往病房外面走,但是被Ivan拉住了手腕。


“……!”


Ivan死死拉着Till的手腕,Till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心急,一下把Ivan从病床上拉了起来。


固定在Ivan手臂和后颈的注射器、针管和绷带被剧烈的动作扯开,鲜血立马顺着煞白的衣物和床单渗透出来。


暗红色在白色的床单和衣物上蔓延开来,出血并不严重,但将Ivan本就因昏睡多日脆弱的脸衬得更显苍白。


Till看见Ivan白色衣物下隐隐有血透出来,糟糕的回忆和现实重合,一时间慌了神,声音里止不住地颤抖:“Ivan!!你,你先不要乱动,我出去找医生。”


Ivan身上伤口被扯动,疼痛扭曲了他的表情,但他抬眼看见Till担忧又脆弱的神情,又怔怔笑了出来。



“Till,这里是天堂吗……"



“我好像看见天使来接我了。”Ivan说,顺势摸上Till的脸,替他擦去未干的泪痕。



Till浑身一抖,眼泪又控制不住的落下,温热的泪打湿了Ivan的手,Till也抬起手覆在Ivan的手上。



体温好像这才重新回到了他们之中。




“混蛋……我要和你绝交……”



3,


Ivan醒了的消息不到半天就传遍了反叛军营,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医生检查完刚出门口不久,急切的敲门声响起,Ivan还没开口,门就被粗暴地打开,迫不及待的涌入了一群人。


首先看见的是剪了一头干练短发的Mizi,后面跟着一位留深棕长发的女性和两个魁梧的男性,本就狭小的病房变得更加拥挤,其中一位脸上有疤的男士索性站在了门外。


"Ivan!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吗?"Mizi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和旧友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担忧都写在脸上。


"Mizi!"Ivan有些意外地看向Mizi,虽然刚刚从医生口中已经大概知道了Mizi被反抗军救下的事,但真的再见到活蹦乱跳的昔日好友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感觉还好,没什么大碍,"Ivan笑着又补上一句,"新发型很适合你。"


“真的吗!我自己都还没看惯呢。”Mizi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总归是高兴的。


“咳咳!”Hyuna有些不好意思打断两人叙旧,但还是拿起了一旁皱皱的病历本,正色说道:“你在舞台上身中数枪,虽然只有最后一枪伤及内脏,但当时下雨,你体温又流失的奇快,情况也不容乐观。”


"你可不是没什么大碍,”Hyuna一手叉腰,有些无奈,“那么严重的内出血就算救回来了也需要很长的恢复期。"


"最近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就在这里安心休息吧。"


Hyuna对Ivan这个后辈很有好感,同为阿纳特花园的毕业生,Ivan在异形舞台上所展现的那种极端的表演,除去他的私心外,更直接挑战了世界民制定的规则。


Ivan凭一己之力颠覆了投票结果,无论是比赛的走向还是生命的价值,都想掌握在自己手里。


该说他是有很高的觉悟,还是孤注一掷的疯子呢。


"噢,忘了自我介绍。"Hyuna轻咳了两声,向Ivan伸出手,"我是Hyuna,欢迎来到人类反叛军。"


从Hyuna嘴里说的话总是让人感到安心,Ivan了解到这个人是人类反叛军的精神领袖一般的存在,他们能获救也是多亏了她的组织。


此前,Ivan只在设施里透过电视新闻了解过一些关于人类反叛军的消息。


可能是因为长期身处在被外星人包围的环境,在面向世界民的新闻报道里,被称为恐怖组织的人类反叛军总是处于劣势。


他们一次次地组织入侵和营救行动,希望解救更多的宠物人类,但经过世界民添油加醋的报道,最后都会变成情势已被控制,反叛军不足为惧。


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Ivan都认为反叛军的存在于数量庞大的世界民而言只是以卵击石。


这样一个组织,居然能成功打入异形舞台内部,先后救出了Mizi,Till,还有自己。


Ivan回握住Hyuna,郑重地表达感谢:"谢谢你们救了我,真不知道能怎么回报这份恩情……”


“哈哈哈哈哈!”Hyuna叉腰长笑,被他这幅年少老成的样子逗笑了。


“这些事等你完全康复了再说吧!到时候来我们酒吧驻唱一段时间就当抵医药费了,你在我们这里人气也很高哦。”


Mizi在一旁笑着附和,"不过在养好身体前也没有什么是能做就是啦,你们就在这里好好休养吧。"



"我们……"


Mizi提醒了Ivan,他又环顾一周,视线停止在一旁纸箱上被遗忘的泡面。




"话说Till呢?怎么没看见他?"




4,


“Ivan!”


啪!的一声,病房的门再度被猛然推开,Till匆忙赶来,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大喘气:“你,你没事……”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据说情况突然急速恶化可能熬不过今晚的Ivan面色如常,正悠闲地吃那碗被他遗忘在病房的泡面。


始作俑者看着Till,抬起手来欠欠地打招呼。


“哟,这不是Till吗。”


然后Till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炸毛成了一只灰色海胆。


“你这……!”Till冲上前去,一把夺过Ivan手里的面,“谁准你吃这个了!”


把面抢回来还不解气,一想到Ivan装病引自己过来Till就气不打一处来,下意识就想给他两拳。


“还敢骗我!你这臭小子……”另一只手握成拳头高高抬起,眼看就要落到Ivan脸上的时候,Till的动作一滞,自己卸了力。


“……啧,感恩吧,我不打病号。”


Ivan见状,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


“嗯,我感恩。”Ivan用营业声线对Till犯贱,这一笑把他笑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Till一屁股坐在不远处的折叠床上,不愿正眼看他:"找我什么事?"


"Dewey说你在找新房间?"


今早Hyuna他们一行人离开病房时,Dewey特意和Ivan交代了Till的事情。


Till从早上医生来检查时出去了之后就一直没出现,打听了一圈才发现是在找新的房间。


其实他们刚被营救过来的时候是有足够的房间的,但最近又组织了几次救援活动,本来能安置的人就有限,这才一下子没有能马上搬进去的空房间。


"是啊,"Till没好气的转过头去,"之前你还在昏迷,他们人手不够所以我来看着你而已。"


Till一顿,一只手碰到床上薄薄的布毯,手指悄悄揪紧一小块布料。


"既然你现在醒了,那我也没什么在这里的必要了。"


"为什么?"Ivan追问,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不咸不淡的笑。


"什么为什么!"


Till暴躁地站起来,这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你不是和Mizi说你没什么大碍吗?那就不需要人陪床,我应该趁早从这里搬出去让你清净点好好静养!”


等话说出口了,Till才发觉自己好像语气重了些,提及关于Ivan的事总是让他过分敏感,心中的焦躁无法平复,这让他很不安。


Ivan把Till脸上变幻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敛去了脸上的笑意。


“我只是不想让Mizi担心,换做是Till也会这样说的。”他摆摆手,像是在说很平常的事。


不过那确实,Till想。


“其实我中枪的地方还痛着呢,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早上被扯到伤口撕裂了……”Ivan语气一转,头耷拉下去,像一只马上要被主人遗弃的可怜小狗。


Till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但马上反应过来明明是Ivan抓住他的手才会受伤的,又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你死抓着我不放!”Till再度暴起,他再也受不了被这个人轻易牵动思绪,只能用过激的语气武装自己。


“对不起……”Ivan抬起头来,墨色的双眸死死盯着Till,“我怕你要离开我。”


许是Ivan的语气太过真挚,又或是快被那炽热的眼神在身上烧出两个洞,Till终是于心不忍,表情有些松动。


Ivan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连忙补上临门一脚。


“Hyuna说我们这个区短时间内没有空房间了,”Ivan将手偷摸伸出床边,悄悄勾住Till的衣摆。



“就呆到有房间空出来的时候,好吗?”



Till站在床边,看向那双除了自己再也装不下任何事物的黑色眼眸,沉默了许久。




突然,Till端起一旁只被吃了一两口的泡面,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


“Till?你去哪?”




“去给病人拿点病人该吃的东西!”


啪!


门应声关上,留下Ivan看着门口的方向回味Till微红的耳根。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一辈子不要有房间空出来好了。




5,



夜幕低垂,满目疮痍的盈月高悬在天上,残缺的月光被窗框切成拉长的方,在这狭窄的病房中间圈出一块白色的领域。


灰色头发的少年坐在地上,浑身洒满纯白的月光,像是被舞台上的聚光灯照着——周遭漆黑的一切都落幕了,只有他还留在那个舞台上。


Till手里拿着不离身的草稿本借着月光写写画画,月光每夜照亮他手里的白纸,也轻抚他的发丝和削瘦的手臂。


Till身上穿着有些破烂的白色衬衫,衣服是来到这之后别人收拾出来给他的,Till又比之前更瘦了一些,在过于宽大的袖口里伸出的手臂更显脆弱,有些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


灰发在月色下染上洗不掉的白,连带着浸染在这月光下Till的肤色,衣服,一切原有的颜色像是被白色无情地覆盖。


Till身上只剩下那双躲在发檐下的绿色双眸还闪着暗淡的光,这些天失眠导致黑眼圈越来越深,连Mizi几次看见他都感叹道不知道Ivan和Till到底谁是病人。


又翻开草稿本新一页,Till的铅笔在手里转了两三圈笔尖都没落到纸上。


这几天晚上Till有严重的失眠,睡不着的时候他就会就着月光在草稿本上构思新的歌词,也画点画。


他画的很多,一天夜里能画完两三页。


Till会画Mizi,画Mizi短发的样子,Mizi在反叛军这里过得很开心,Till喜欢画Mizi的笑容;Till也画Sua,画如果Sua也被反叛军救下的话,Mizi和Sua会在这里再会吧。


以后她们会在这里一起生活——就像曾经在花园里一样,舞台上的一切对她们而言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Till会画大家小时候在花园里的样子,有些回忆太久远了,他想着Sua小时候的样子画了三四遍都画不出来,还是第二天Mizi发现了他的草稿本,建议用水母简笔画来代替Sua,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但Till画的最多的是Ivan,这让知情的人包括Till自己都很意外。


Till无可否认很擅长画Mizi,毕竟多年来一直注视着她,Mizi的一颦一笑他闭着眼都能在纸上再现出来。


可Ivan不是,Till正眼看着Ivan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大家都是自花园时期认识多年的好友,唯独Ivan对Till来说是很特别的。Till是不可否认的天才,这类人一向很敏感,他怎么会感受不到Ivan那异常沉重的感情?


Till也不拒绝Ivan的靠近,每每只是在Ivan突破自己私人底线的时候炸毛,拒绝Ivan更进一步的试探。


但Till也从未主动推开过Ivan。


——他在怕什么?


是怕自己推开Ivan之后会失去一个朋友吗?还是害怕Ivan不会再朝自己走来,不会再出现在他的夜里吗?


那他害怕的到底是失去朋友,还是失去Ivan……?


Mizi总是散发着过于耀眼的光,Till忙着追逐那灼目的太阳,却忘了月亮早已身披星光走进他的夜。


他醒悟的太晚,直到Ivan在他面前口吐鲜血,倒在舞台上,留他回忆最后那一眼注视里浓厚浑浊的感情。


Till画Ivan的眼睛,他想象那眼里有释怀、安心,或许还有深情?毕竟那个疯子直接吻了上来,天……


每次勾勒出大致形状后,Till便用铅笔把那颗瞳孔填上深不见底的黑。


但不对,这次也不对。Ivan的眼里有更复杂的感情,不是这么纯粹的黑。


前些天里,Till会在夜里走到昏迷的Ivan身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沉思,自虐式的逼迫自己回想那天舞台上的一切


——已经无法颤动的声带、Ivan热烈又小心翼翼的拥吻、掐着自己喉咙的一双大手、Ivan倒地时传来的震颤……


最后还是会回到那双太过深情的眼。


那双注视了Till多年从未得到过回应的,眼。


Till又回看自己的草稿本,他一边试错一边画着,忘我的画着,已经满满一整页都是Ivan的眼睛。每个都不对,但他将草稿纸比到Ivan昏睡中的脸上时,又好像有很多个Ivan在看他。


当晚,Till就做了噩梦。


但在那之后,Till还是会画Ivan,但多是凭借记忆和Mizi的帮助画Ivan小时候的样子,和直接照着昏睡中的Ivan画他的睡颜。


在失眠的夜里,他一直画一直画,靠着幻想画里的Ivan会突然睁开眼告诉自己一切都好,已经没事了之类浅薄的慰藉勉强睡去。


往往醒来又是日上三竿,Ivan依旧昏迷着,好像没有人能将他的意识拉回来一样。


而Till只需要看上一眼就明白,今晚也要做噩梦了。


时间回到现在,月光构成的白色方形随时间推移朝门口拉长,像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横在中间。


鸿沟的这边是由Till的折叠床、小布毯,和几个纸箱组成简易床铺;那边是有半个人高的病床,数不清的线路、针管和医疗器械组成的病房。


Till坐在这条白色界限正中,面朝Ivan的方向发呆,等待遥远的睡意光临。


按理说,今天Ivan醒了,直接看见了那张脸做出那么多鲜活的表情,Till应该很轻易的就画出来才对,但左右画了许久,都无法还原Ivan的神情。


Till心里越想越烦躁,直接站起身来走到Ivan的病床边,坐到凳子上举起草稿本就打算对着画。


好蠢的脸,Till看着Ivan熟睡中的样子暗自腹诽。


Ivan现在虽然只是睡着了,但是他的姿势和昏迷的时候没有太大区别,他正睡在那张过分柔软的病床上,仰面朝天,两手交叠放在肚子上。


Till不喜欢他这个姿势,总感觉往他怀里塞一束花就能送去火化了。


他一手抵着铅笔看比例,然后三两下就把Ivan的轮廓勾勒出来。


铅笔在纸上利落地来回,细细的黑线构成Ivan的脸型、脖颈、在病号服领口露出的锁骨。


往上是柔软乖顺的头发,Ivan的黑发没有仔细打理,杂乱的发丝堪堪盖住眉眼。


Till画着刘海的手一顿,先去画他的口鼻。


等口鼻都画好了,Till又去细化Ivan的发丝和轮廓,这会是一副极其优秀的肖像画,可以看得出Till在这些夜里画功又提升了不少。


最后剩下Ivan的眼睛没画,Till眉头紧皱,不知道该如何给这幅画收尾。


其实他紧闭的双眼Till早已了然于心,只是总感觉每画一次都是在凌迟还没从那天雨夜走出来的自己。


Till下意识看向他沉睡的模特。


“Till?”


Ivan突然醒了,正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


Ivan动了动睡得有些僵的肩颈,转头笑着问他,“Till睡不着吗?”


“谁说我睡不着!我只是,口渴了起来喝水!”


“可是你手里没有拿水杯啊?”


“啧,”Till气得转过头去,“关你什么事。”


四顾无言,尴尬的气氛僵持不下。Till没听见Ivan继续说些什么,一番心里斗争后,用比平时小了一半的音量不情不愿地道歉。


“抱歉,吵醒你了。”


Ivan愣住,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扭头否认:“不是Till的问题,是我突然醒了而已……”


“啊,”他像是想起什么,话锋一转,“好像是渴醒的,可以麻烦Till帮我倒一下水吗?”


Till一时分不清Ivan是真渴了还是在调侃自己,但总归是帮他倒了杯水。


在倒水的时候,顺带把草稿本合起来收好,那张没来得及画上眼睛的Ivan肖像被暂时搁置。


有机会再画好了,Till心想。


Till先把水放在一旁的小桌板,然后弯下腰去调整病床的倾斜角度,让Ivan能坐起来一些,以免他喝水的时候被呛到。


Ivan平躺的时候视线很受限,慢慢坐起来后看见门口的挂钟才发现,现在已经深夜两点多些了。


联想到Till刚刚应该是拿着草稿本在画画,还有那像在看着无机物一般的眼神,Ivan心里有了大致猜测。


“给,你的水。”Till把水递给Ivan。


只见Ivan抬起一只手接过水杯,小口抿了几下,又湿润干涩到有些开裂的嘴唇,让自己短时间不会再感到口渴。


他有意延长喝水的时间,半满的一小杯水被他分了好几小口慢慢咽下,而Till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没有暴躁地冲上来一把把水杯抢走,说你这臭小子怎么喝个水都磨磨蹭蹭的……


Till就只是站在那,目光呆滞,有些本人都没察觉的恍惚。


“你一直没睡着吗?”Ivan问。


“啊?”Till把目光从虚无移向Ivan,支支吾吾地答,“大概吧。”


“失眠?”


“和你有什么关系……”


Till眼底的乌青在Ivan看来格外刺眼,这样一看,Till好像还瘦了不少,是食欲不振吗?


Ivan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再三斟酌之后,他开口问道——


“和我没关系吗?”



Till愣住了,没想过Ivan会直接问出这句话。


和他没关系吗?怎么可能,他就是那个自己失眠的主因。但Till怎么会承认,难道他要说他因为Ivan一天还昏迷着一天就睡不好觉吗?


但Ivan怎么会直接问出来,他有自觉吗?他知道他之前干了什么不过脑子的傻事吗?


Ivan问的那么轻巧,倒显得一直在纠结和梳理感情的Till太小题大做了。


Till感到不爽,垂下的手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无用地发泄着力气。他几度张口想反驳Ivan无厘头的指认,但反驳无果,事实上他吐不出半个字。


“对不起。”Ivan率先打破僵局。


“我……没想到,”Ivan语气很轻,带着本人都没察觉的虔诚,“不,我该想到的。”


Till握紧的拳头松了些,但他依旧像炸了毛的猫一样浑身紧绷。


Ivan笑了笑,继续说道:“我错了,让我赎罪吧。”


他从设计那个极端的舞台表演那天起就在想,如果Till知道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Till应该还是会为失踪的Mizi魂不守舍吧,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强行把自己生命的重量压到Till的身上,只剩下恨意也好,也希望Till能稍微打起精神面对下一轮比赛。


现在这种情况Ivan不是没预想过,假设他在Till心里还是有相当的分量的话,Till现在因为他没法好好休息,甚至担心他的身体情况……


Till会生气他做出那些行为是再正常不过的。


“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Till。”


Ivan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并没有多开心,反而是无尽的后怕。


万一反叛军没有救出他们,万一Till以这个状态被留在舞台上迎战Luka的话,那他就成了影响Till状态的最主要因素。


“我不觉得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Ivan听见Till的声音有些哑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从莫须有的幻想里抽身,现在当务之急是让解决Till的失眠问题。


“给我个机会吧,求求你了。”Ivan又蹭了蹭Till没收回的手背,他真的很擅长放低自己的身段。


这对Till来说意外的很受用。


“比如呢,你能怎么弥补我?”


Till大发慈悲给Ivan一个机会,反正他失眠这个问题也不可能轻易解决,他不介意为夜晚过于多余的时间找一个出口。




只是他确实没想到Ivan会突然掀开自己的被子,露出被他体温热得暖烘烘又柔软的床褥——




“或许我能改善一下你的睡眠环境?”




6,


真是疯了,Till想。


Ivan是个疯子,答应他的提议的自己也不相上下。


过分柔软的被褥被两个人的重量压出形状,Till这些天有些食欲不振又消瘦了些,刚好能被长手长脚的Ivan圈在怀里。


不过Ivan也没有真的把Till抱在怀里,那样有些操之过急了。


"你不会干些什么奇怪的事吧?"Till小小声地问。


Ivan愣住,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为Till的不信任感到伤心,还是该庆幸Till会怀疑他想干些什么。


他佯装伤心:"我像那种人吗?"


你明明就是……Till暗自想到。


看来本人辩解无效,Till早在心里默默下了定论。


Ivan帮Till把被子掖好,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他:“放心吧,Till能在我旁边一起睡觉,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不会干得寸进尺的事的,嗯?”Ivan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相信我吧。”


Ivan用他平日里装乖巧的温顺声线一步步引导Till放下戒备,直到Till深深叹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像猫伸懒腰一样放松下来,两眼一闭,转过身去背对着Ivan。



“信你一次。”



Till认命地合上了眼,在折叠床那结实也单薄的布面上睡久了,再躺到塞满柔软棉花的被褥里,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但无可否认的是,这个睡眠环境要好太多了。


他不会睡一觉起来腰酸背痛,也不会将近凌晨时分因为自己踢被子而被冷醒。


柔软,温暖……Till想起现在包围自己周身的暖意是Ivan刚刚捂出来的体温,把自己的脸又往被子里拱了拱。


他也不会睡醒再看见昏迷的Ivan了。


真好。




柔软的病床盛起一颗已经半冷却的心,为两位病人编织温暖舒适的梦乡。



窗外依旧明月高悬,月光照在病房里,被窗檐框出一块白色的方形。


宛如那荒诞舞台上的聚光灯,照着比赛的胜者,照着悲剧的主角……



但此刻灯下无人,胜者终是走出了永昼的阴影,投向漫漫长夜的怀抱。








7,


翌日早晨,暖阳照亮整个病房。


太阳冲淡了清早的凉意,柔和舒缓的光渗透进房间每个角落。


本来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病床上有一黑一灰两个脑袋,熟睡后没人再去刻意保持距离,两个人在单人床里理所当然的从背对着演变成紧紧依靠在一起。


Ivan一觉睡醒,看见的就是这样平和美好的一幕。


Till经过一夜辗转,最后定格在面朝Ivan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姿势。


他像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在夜里只能靠近身边唯一的热源取暖,就这样自己慢慢挪到Ivan怀里,睡的香甜。


仍在睡梦中的Till褪去一身的刺,将最柔软的内里展露无遗。


白色被子盖住Till大半张脸,他上挑的眉眼紧闭,没有平日里那种露骨的攻击性,更像是累极了的小兽在养精蓄锐。


Ivan心里像是被填满了一样,多年的愿望被轻易实现,甚至让他幸福到不禁再次怀疑起现实世界的真实性。


——这里真的是天堂吧。



Ivan把Till往怀里拉了一点,两只手光明正大地抱着Till,正当他调整好姿势准备睡个回笼觉时,Till悠悠转醒,正眨着眼努力辨认眼前的人。


Till太久没睡个好觉了,他睡眼惺忪地眨眨眼,神情恍惚,看着有些呆呆的。


好可爱,Ivan心想。


翠绿的眸子在Ivan的脸上巡视一圈,又慢悠悠地看看天花板,看看时钟,最后又回到Ivan脸上。


“早上好,Till。”Ivan笑着说。


“喔……”Till把头重新埋到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早上好。”


看起来还不想起床呢,真好懂。


“才十点多,”Ivan帮Till把被子盖好,无意识地将Till往怀里抱紧了些,“再睡一会吧。”



“不用你说……”



Till语气一顿,神游天外的意识逐渐回笼。


只一瞬间,他察觉到Ivan紧紧箍在他腰间的手,以及自己和Ivan那近到绝对超出正常范围的距离。


“喂,喂!!”Till猛地将Ivan推开,在两人纠缠的四肢里艰难地抽出自己的手脚。


“你,你不是说不会得寸进尺的吗,把手放开!”


Till想从Ivan怀里的禁锢挣脱,但是碍于Ivan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又不敢太过用力。


在Ivan眼里,突然发难的Till还顾及着自己身上的伤,挣扎的力度和小猫挠痒无异,更不想将人放开了。


Till大抵是被气着了,脸一下子红得像将要涨破的气球。


“喂,你听不见吗!Ivan!!”


Ivan看见Till大概是没心情继续睡了,但至少有精力骂他了,是件好事。


“冤枉啊,明明是Till自己挪到我怀里的。”


Ivan一边忍笑,一边用欠欠的语气说道:“我只是把手放在上面而已,没反抗就当你默许咯。”



“什么歪理……我怎么可能自己转到你那边去!”



Till又试图挣脱开Ivan的双手:“我也没有默许过你抱!我!!松开!”




“有什么好笑的!放手!”



“才不要。”




“Ivan!!!”



8,



斜阳西下,指针转过大半圈,又到一日黄昏。


暖黄的光洒进房间,烘的房间暖洋洋的,好像时间在这个岁月静好的空间里都不禁放慢了脚步,一切都被按了慢放键。


病人的一天十分无趣,Ivan坐在病床上发呆,手边的书已经看完了,他想学Till找来纸笔写点东西打发时间,Dewey帮他拿来笔记本后才发现自己现在提笔写字手抖的厉害,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打结的毛线堆在纸上。


医生说明天开始才能慢慢做康复训练,今天要避免一直躺在床上,多坐起来试着活动上肢。


Ivan闲着也是闲着,拿起堆在一旁书堆顶上的小册子,第四次翻开这本世界民潮流时尚杂志。


但说真的,他对外星人的触手上穿多少只撞色设计的破洞袜完全不感兴趣。


就在这时,Mizi敲响了Ivan的房门。


“Ivan,你醒着吗?我来给你送药了。”


“请进。”Ivan从容的把书合上,松了口气。


还好有人来了,再看下去他能把杂志的访谈内容背下来了。


Mizi推门进来,坐到了病床边上,把医生给的药放在床头,嘱咐他晚上吃完饭之后按剂量服用。


听Hyuna说,这段时间除了Till,就Mizi最关心Ivan的状况了。两个人经常凑在Ivan的病床前聊天,Mizi还好几次追着医生问Ivan什么时候醒。


真是羡慕你们的友谊,Hyuna那天苦笑着说,从花园里毕业后还有来往的可不多了。


“你要好好吃药,快点好起来,”Mizi笑着说,“大家都在等你好起来之后办庆功宴呢。”


在Sua被淘汰后,已经很久没看见Mizi笑的这么开心了。


Mizi时常关心着毕业后的几人,Ivan又何尝不是呢。


对Ivan来说,Mizi就像是惹人喜欢的妹妹一样,小时候他们会亲密无间地靠在一起发呆,睡觉……


“嗯,我会的。”Ivan回道。


看到她现在重新振作起来的样子,Ivan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见时间还早,Mizi索性给自己倒了杯水,陪Ivan聊天解闷。


她谈起在反叛军的生活,Hyuna姐自不必多说,大家都是很温柔很强大的人,有时候可能会有点过于乐观,但总比天天死气沉沉的等着被外星人杀要好。


反叛军的人有着不可撼动的共同目标,在乐观和热情的表象下,是人们敢于直面那渺茫希望的强大觉悟和勇气。


Mizi苦笑着说,在这种环境下,她要是再为Sua的死消沉下去才不像样呢。


所有人都痛恨着世界人的统治,哪怕到了他们这一代,关于那个已然破碎的湛蓝星球的传说已经鲜为人知,但那也不代表他们甘于被永世圈养在水晶盒子里,供他们娱乐至死。


甚至连死都不得安宁。


“而且,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的目标。”Mizi伸手摸了摸她的短发,有些毛躁的发丝轻轻扫过她掌心,是和长发截然不同的手感。


"我会加入Hyuna的特别行动组,以后跟着他们进行潜入,窃取资料等任务。"Mizi用温柔但坚定的语气说着,"虽然上次带我去只是因为我比较熟悉路线,但我说不定意外的适合干这个!"


“先从辅助工作干起,好好锻炼体能,然后干到Hyuna姐那种干部的位置!”


"然后我想向Hyuna提议,去异形舞台内部带回Sua的尸体。"


Mizi的语气一转,变得有些哀伤,哪怕她只是在陈述一个自己已经接受了许久的事实。


"像我们这种参加了异形舞台选拔的人,对世界人来说其实有着远超我们认知的商业价值,Hyuna说,在舞台上被淘汰的人虽然难逃一死,但他们的身体往往会被加工,然后进行二次贩卖。"


"这个世界,有需求就有市场。之前无数在那个舞台上被淘汰的人们,就算死了也会被榨干最后一丝商业价值。"


"他们会被定格在生前最体面或最不堪入目的一面,做成标本或雕塑,被收藏,展出,或者使用。"Mizi深吸一口气,顶着Ivan担忧的目光继续说道,"而更有价值的选手,比如Sua,很有可能会被进行人体改造,变成终日为世界人献声歌唱的笼中鸟。"


Mizi的眼前闪过曾经在花园时和Sua一起唱歌的情景,少女空灵美妙的歌声随风飘扬。就算她们生活在箱庭里,Mizi也总觉得Sua是自由的。


Sua的灵魂,她的歌声,都是自由的。


"我绝对不会接受,我要把Sua带回来。"


Mizi的语气无比坚定,她因为被保护的太好已经错失了太多,哪怕Sua还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哪怕那只是一具冰冷的尸首,Mizi都不会允许她的神明再被人肆意亵渎。


"Mizi的话,一定能成功的。"Ivan伸手拍了拍Mizi不自觉握紧的拳头,试图安抚Mizi有些焦躁的内心。


"等Sua回来,我们四个人再像以前一样去野餐吧。"


"嗯,像以前一样……"Mizi重复着Ivan的话,抬起头来看进那双漆黑的眼,意味深长的浅笑了一下。


看来不只是她,这边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我会把Sua带回来的,Ivan也要加油哦。"



"加油?"Ivan有些困惑。


Mizi又重复一次,声调比刚才更欢快了些:"嗯,加油!"



"加油……加油。"




"嗯,加油。"






9,


夜深了,但今晚看不见月亮。


乌云黑压压地盖住那片单薄的白月,天空倒映出一片死寂的海。


有压抑的风自远处卷起,呼啸着吹过倒悬在天上的水面,激起涟漪,不安分的水滴落入大地,前仆后继的匆匆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起初还只是细碎的雨点落在窗面,啪嗒啪嗒的声音维持在令人舒适的分贝,有点类似助眠用的白噪音,轻轻摩挲着人脆弱的神经,能起到很好的安抚作用。


只是这般平和的景象只维持了一段时间,以某颗雨滴的坠亡为楔子,霎时间狂风大作,这片极致的黑夜仿佛要吞噬掉整个大地,雨水不再洗刷万物,而是化作黑夜的帮凶乘风袭来,像是要摧毁一切般重重的打在地面。


这场暴雨夹杂着狂风吹袭而来,单薄的窗板被风抬起又重重落下,是沉重又疯狂的鼓点,撕裂开夜的一角。


Till和Ivan面对面躺在病床上,中间严谨地用枕头隔开了一定距离又不至于睡得太局促。


雨斜着从窗户打进来,Till恍惚间感到丝丝凉意,雨没有打在他的身上,但仿佛落入了他的梦里。



他的噩梦,那经久不衰的梦魇。



在梦里,细细凉凉的雨丝像纯白锋利的箭矢穿透Till的身躯,将他死死钉在数日前那个舞台之上。那顶眩目的聚光灯明晃晃悬在头顶,照着Till低下的头颅,照着他过分白皙和脆弱的脖颈,像一把无形的铡刀随时准备落下。


一切显得冰冷,残忍。像人类失落文明里曾有过的某种荒诞喜剧,演员们在舞台上默不作声,燃烧自己的生命挥洒汗水,眼泪,血液。演到最后红幕落下,也不知取悦了哪位神明。


在那束白光生命的尽头,Till仿佛能看见世界民扭曲着肢体,身上丑陋的肉块互相碰撞拍打,发出和人类鼓掌喝彩相似的响动。那雷鸣般的掌声又和永不休止的滂沱大雨此起彼伏,相互共鸣。


极度聒噪的声音刺激着Till敏锐的感官,但一切声音又好像无法传达到他耳里一般,他只是木讷地站在那,没人知道他会站在那淋多久的雨。


或许直到这场永夜下完最后一滴雨,或许直到他脚边那具冰冷的躯体流完最后一滴血。



比起Ivan这具一直都在泊泊涌出鲜血的尸体,或许Till此时此刻看着更像一个死人。




窗外雨仍旧不停的下,每一颗水滴落下都让Till看上去更痛苦几分。沉溺在睡梦中的他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攥住被褥的一角,额头滲出细密的汗珠。


但无情的夜不会就此停手,天色瞬息变化,雨势稍缓,随后天边闪过一瞬刺眼的白光,窗外的大地刹那间被照亮。


不过几秒的间隙,夜空被刻上曲折又狰狞的纹路,电光直冲云顶,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雷鸣声霎时响彻大地,在这个尤其寂静的夜里更是令人心悸。


上次雷响仍然余音缭绕,转眼间又接连不断闪过数次耀目的强光,如同一场上天精心编排好的灯光表演——先是照亮了病房一隅,为表演场地打上高光;又照亮了躺在病床上的Till和Ivan,介绍今晚这场剧目的两位主演。


Till的呼吸加重,那声惊雷好像打碎了梦和现实的界限,窗外雷雨交加,Till便感觉有更多的雨落在他身上,有更多的落雷连绵不绝地响起。


每次眼前闪过白光都让Till一阵恍惚,每次落雷的巨响都像是神明在嘲笑他的无能和渺小,Till混乱的脑海因强烈的不安翻起大浪,但没时间让他自己调理情绪,转眼又是接踵而来的强闪光和忽远忽近的雷鸣。


"轰隆——!"




白光闪过,Till发现自己几乎目不能视了。


回过神来,他发现舞台的灯被重新点亮,台下是吵闹不堪的世界民在欢呼,有一批狂热粉丝在高呼他的名字,另一派则喊着Ivan的名字。


Till身上穿着干爽的表演服,面前是高度正好的立麦。


他瞬间感觉浑身血液都要凝固,呼吸一滞。


——这是Round6刚开始的场景。


Till猛地回过头寻找Ivan的身影,却见身边只孤零零立着一个立麦,没有Ivan。




又一次闪光,Till发现自己真的呼吸困难了。


在眩晕中,Till只是感觉有双大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慌乱地张开嘴巴试图吸入更多空气,但于事无补,那双手越掐越紧。


白光带来的眩晕感转瞬即逝,但眼前终于看清的景象让Till陷入不安的最深谷。


一个没有眼睛的Ivan正掐着他的脖子,并且毫无疑问是想置他于死地的那种。


"嗬,呃……啊!"


自己昨晚亲手画的,未完成的肖像,以一种Till最不愿意看到的形式出现在他面前。


Till借着月光描绘他的发丝,下颚线,挺立的鼻梁……唯独跳过了那双眼睛。现在这个"Ivan"掐着Till的脖子,Till竟也能从那空无一物的眼窝里读出情绪。


——为什么不敢看我?


——为什么你的视线永远没有注视过我?


——为什么默许我,又不正视我?


"Iv,an。啊,呃!Ivan……!"


这不是Ivan,Till心里明白,这绝对不是Ivan,这不是他。


他每夜每夜都会回忆起Ivan握住他喉咙的时候,那是无法抗拒又不会过分压迫的力度,刚好可以让Till除了呼吸和想着关于Ivan的事情之外没有余力思考其他任何事物。


在事后,Till照镜子时发现,Ivan对自己脆弱的脖子施压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Ivan,呃……Ivan!"


所以现在这个"Ivan",绝对不是他。


Till手脚并用试图脱身,他两只手试图掰开"Ivan"双手的禁锢,下半身大幅度扭动,挣扎,如同一条离了水濒死的鱼。


Till早就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梦,再坏的情况也只是醒了之后难以入睡,但他无论如何就是不想让这个"Ivan"如愿。


和求生欲无关,他只是永远都无法原谅想擅自成为自己阴影的Ivan。


擅自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擅自决定一个人赴死,擅自认为他的死于自己而言毫无意义。


这个自作多情的混蛋……!


随着一股无名火冲上大脑,Till猛的发力,把"Ivan"死死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掰开了。


失去压制的喉咙终于可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但就在冰冷的空气倒灌进肺部的同时,那白色闪光再次夺走了Till的视线。




于此同时,转瞬即逝的闪光伴随着窗外一声振聋发聩的雷鸣,Till从梦中惊醒了。




"哈啊,哈啊……"


湿冷的空气倒灌进肺叶,Till用力地呼吸着,哪怕喉头已经干涩到有些刺痛,仍旧麻木地呼吸着。


几近窒息又重新获得氧气,险些溺毙在梦里的Till在天堂地狱走了一个来回,就算被雷鸣声强制性拉回了现实,但他显然还没完全从梦中抽离。


就在此时,那无情的白光再次亮起,将今晚的剧目推上高潮。


煞白的灯光打在病床上,打在Ivan沉睡的脸上。


Ivan睡的很沉,可能是因为身体还在恢复期,需要大量的睡眠来慢慢修补伤口。但他又似乎睡的太沉了,那双眼睛好像从未睁开过。


雨声,雷声,刺眼的白光,还有死死紧闭双眼的Ivan。



一切好像神明的恶作剧般,和那天如此雷同。



"Ivan……"


Till颤抖着喊他的名字。


"哈啊,不,Ivan,Ivan……"


他一边抽气一边从喉底挤出那两个破碎的音节,每次脆弱的呼喊都像泣血的绝唱。


"醒醒,Iv……an,"Till流着泪,伸出手去触碰Ivan的脸,"Ivan,不要睡,求……拜托你,醒醒……"


Till被不安和无力感裹挟,失速的心跳打乱了一切,他无意识地流着泪,呼吸间隙变得异常的短,这是过呼吸的症状。


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但Till没有自己在哭的自觉,直到泪水糊了满眼,模糊了Till的视线,让他连面前近在咫尺的脸都看不清,他才慌张地擦去碍事的眼泪。


Till的手被泪水沾湿,但他像是察觉不到一样摸着Ivan的脸,喊着Ivan的名字。


不要睡,不要睡。


"Ivan,Iv……"


在Till孜孜不倦的骚扰下,Ivan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睁开了眼。


"Till?什么……"刚苏醒的Ivan还不太清醒,下意识去安抚Till时,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等Ivan看清Till发生什么事的时候,瞬间感觉心都被揪了起来。


"Till,Till!!"


Till一手痛苦地抓挠自己脖子,嘴巴大张着想要呼吸,却只能像破烂的鼓风机一样发出嘶哑难听的气声。


他用一种几乎算是夸张的幅度大口汲取着空气,但事与愿违,Till的上肢已经出现轻微痉挛的症状,他无法自行换气,像是要活活溺死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空间。


Till感觉自己胸口痛得快要裂开一样,心跳不断加速,呼吸不受控制,Ivan醒了,好像在说些什么,但他听不见,耳鸣吵得他快要疯了。


"能听见我说话吗,Till!"Ivan尽可能快的稳住自己,他要判断Till出现的症状,但是他伸出手盖在Till额头上测体温,那宽厚的大手也颤抖得不像样,"Till,慢慢来,别担心,Till……"


体温过低,心率、呼吸异常,可能还伴有耳鸣,Ivan初步断定Till是恐慌发作,他将手移到Till的嘴旁,想要盖住他的嘴来控制空气的吸入量,另一只手抽走了碍事的枕头,将人往怀里一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顺气。


但Till听不见Ivan讲话,他的手突然盖住自己的嘴,即使不是死死捂住,也让Till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慌乱中Till再次呛到,急促的咳嗽又开始对超负荷工作的肺部施压,Ivan只好连忙松开手。


捂嘴行不通,手边也没有袋子,去叫人可能也来不及了。Ivan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已经没有心思去细究Till为什么会突然这样,Till现在脸色铁青,摆在他面前只剩下一个选项。


"张嘴。"虽然他不清楚Till听不听得见。


但显然,不管他听不听得见,Ivan都会这样做的。



Ivan猛地亲上了Till大大张开的嘴,两颊鼓起,一口口将被含得有些湿热的空气嘴对嘴渡给Till。


柔软的唇瓣相接,Till的大脑似乎是罢工了一瞬,呼吸也没有那么急促了,他从Ivan嘴里小心汲取着阔别已久的温暖和适量空气。至此,Till换气的时机,什么时候吸气吐气,全都掌控在Ivan手中。


Ivan一只手强硬地搂住Till的腰,控制他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幅度,另一只手伸进单薄的睡衣,轻轻按在他胸口处,感受Till的体温和心率变化。


"吸气。"Ivan低沉暗哑的声音隐隐给人不容拒绝的压力,"慢一点。"


Till可能听见了,也可能只是嘴里失去了给自己渡气的热源,本能驱使着他深吸了一口气。


"吐。"说完,Ivan又深深吻住Till,让Till将气渡进他嘴里,尽可能地延长Till换气的时间。


"呜,唔……"Till一只手始终放在Ivan脸上,另一只手在勉强拭去眼泪后终于看清了正在和自己接吻的Ivan,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们在深吻,"Ivan,Ivan……"


"别说话,"Ivan按压在Till胸口的手感觉到他的心率还没有降下来,虽然呼吸在渐趋平稳,但还要再冷静一段时间。


"别用那么大力气揉眼睛,都红了一圈了。"借着换气的间隙,Ivan不痛不痒地说教了一句。


Till的耳鸣有所好转,至少能听清Ivan讲话了:"我没……"


"吐气。"Ivan不给Till为自己开脱的机会,直接堵住了他想继续讲话的嘴。


吸气吐气的指令又重复了数次,Ivan一向聪明,趁着这段时间他迅速掌握了情况。窗外狂风暴雨,又接连有闪电落下,可能让Till联想起了Round6时的情景,而过度呼吸,耳鸣等等的症状,结合来看,可能不是一般的恐慌症。


创伤后应激障碍,一种因为曾经遭遇过巨大变故或目睹恐怖场面后留下的心理障碍,症状包括且不限于幻觉、失眠、焦虑等等。


患者会不受控制地想起某事,长时间受梦魇困扰,会折磨患者的心智,使他难以入睡。


"最后一次,吸气。"Ivan的手感觉到Till的心率终于稳定下来,呼吸平稳了许多,至少没有严重的过呼吸症状,也不会面临窒息的风险。


等Till完成最后一次换气,情况已经大致平复了下来。


“现在好点了吗?”


Ivan一边询问着Till,一边已经用手贴在他的额头,脸颊,手腕仔细检查了一番。


“嗯,”Till的嗓子因为过度使用变得沙哑,他有些呆滞的看着Ivan,酝酿许久,才说出一句抱歉。


“吵醒你了对不起,我还是自己睡会比较……”


“Till这是什么意思?”


Ivan讲话的声线一般来说不会有太大波动,比起喜形于色的Till和Mizi,Ivan和Sua一样很少将自己的情绪外露。


但Till就是很明显的感觉到,Ivan生气了。


“Till是觉得你这个情况可以一个人睡?睡在那张折叠床上盖着一张薄的不成样子的破布?还是你打算整宿整宿的熬夜直到猝死吗?”


Ivan的语气越来越激动,他两手钳制住Till的双肩,让Till只能好好听他训话。


而Till也因为Ivan生气的样子很新鲜,姑且没有反抗Ivan有些强硬的动作。


“Till肯定不会把自己的事和大家说,万一我不在的时候又发作了怎么办?万一你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又过呼吸,万一你,万一……”


Till原本还觉得Ivan一次性讲这么多话的场景很少见,直到他感受到Ivan握着他肩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喋喋不休的嘴突然噤声,然后只见Ivan把头垂下,不让Till看清他的表情。


"万一你出了什么事的话……"


Ivan一句话没说完,句尾浓烈的泣音已经暴露了他的不安。


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两人的或浅或重的呼吸。窗外雨势开始变小,连数分钟前步步紧逼的闪电和落雷也不止何时起退居幕后,将舞台留给这两位主演。


Till花了一段时间消化Ivan讲的一大堆话,得出的结论显而易见,他担心自己担心的要死。


这算什么,Ivan现在会担心自己那天一口气没喘上来撒手人寰,就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担心在异形舞台上被子弹开了好几个洞的他吗?


"哈……"Till苦笑了一声,他揪着Ivan的衣领往上抬,强迫Ivan正面看向他。


Till直直望进Ivan的眼,那双黑色的眼里盛满了他。那两个黑色的圆成为了他连日的梦魇,但定睛一看,那里不过放着一些稚嫩的、不成熟的、笨拙的爱而已。


真是一场滑稽的闹剧……


"现在知道担心我了,你决定去死的时候有没有担心过我?"


Ivan在眼里打转的泪还没落下,就被Till冷冰冰的语气吓了一跳。


"Till……?"Ivan试探性叫着Till的名字。


Till啧了一声,两只手死死揪着Ivan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对准Ivan的嘴亲了上去。


——用亲这个字算是过度美化,Till几乎是直接撞了上去。


可能只是看Ivan讲话不爽所以活学活用堵住他的嘴,也有可能出于其他原因,和Ivan的深吻不同,Till的吻太过急躁了。唇瓣和牙齿碰撞,Till锋利的犬齿啃咬着Ivan的嘴,三两下咬破了Ivan的嘴角。


Ivan吃痛,有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他不懂Till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袭击自己,但他肯定不会拒绝的。不过当Ivan想试着用舌头撬开Till的口腔,顺势加深这个吻时,舌尖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


Till一口咬在了Ivan的舌头上,应该是下了狠劲,这下Ivan觉得自己舌头也在流血了。


"没叫你伸舌头。"Till一边说,一边将嘴边蹭到Ivan的血迹舔到嘴里,"我有话要说,给我好好听着。"


“你都会担心我哪天突然出什么事了怎么办,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之后我能怎么办。Sua死了,Mizi那个时候也下落不明,要是连你也……!”


Till几乎是吼着说话,一字一句真真切切地控诉着Ivan的所作所为。


这几天Till想了很多,起初他得知Mizi还活着的时候,一度想着只要Mizi还活着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了,就抱着这种心态有意忽视关于Ivan的一切。


到反叛军营刚醒来那天上午,Till跟着Mizi打下手,和Mizi一起吃饭,几乎形影不离。


Mizi还活着这件事让Till重拾希望,就像阳光总能驱散黑暗一样,Till也一度觉得只要和Mizi在一起生活,就能忘掉在异形舞台上经历的一切。


但他错了,有些人并不代表黑暗。


那天Mizi和Till,还有Hyuna一起看Ivan的伤情报告,报告书里有Ivan身上受伤部位的照片和示意图,Till只是草草看了眼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冲到厕所里干呕了起来。


Ivan的死,对Ivan的死的恐惧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他,只要闭上眼就会想起Ivan倒下前看向自己那安心又释怀的视线,只要看见躺在病床上的Ivan就会联想到他可能死亡的未来。


但看不见Ivan会让Till更加不安,当天晚上他就提出和Ivan睡一个房间,也当是做他的陪护,可以帮忙监测Ivan的身体数据。


Mizi有些担忧地问他,真的没问题吗?


Till张开嘴又闭上,他说没事的,只是暂时帮忙照看一下这个混蛋而已。


太阳越亮,阴影越深。


他已经逃避了太久,Ivan到死都不愿意打破他们相处时那种单方面予取予求的默契,只留下那个暧昧的吻和分明但虚假的恨。


Till在睡不着的夜里,在那个舞台的阴影下,只能被迫反刍过去十几年和Ivan的回忆,在月光的审视下抽丝剥茧地解剖自己。


到最后才发现,不过是两个不懂爱的笨蛋在错误的时间用错误的方式意识到自己感情的狗血故事而已。


“小时候就只会来烦我,长大了也一点长进都没有,最会唱情歌的家伙怎么连好好说话都不会!”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白痴,擅自认定你的死对我而言不重要,擅自决定丢下我去死!你才是那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Till一边说一边有眼泪开始脱线,吼完最后一句呼吸有些紊乱,他怒目看着Ivan。


却见Ivan的表情定格在错愕的瞬间,可疑的红晕从脖子爬到耳根,有一两滴眼泪悄然落下。


他甚至忘了嘴唇和舌头的伤口,缓慢渗出的血液蓄成血珠从嘴角滑落,滴在白色的床单上,染出一个红色的小圆。


“Till,Till……”Ivan将脸亲昵地蹭在Till的脸上,和他曾经做过的一样,一边轻声喊着Till的名字。Ivan又小口小口啄吻在他的脸颊,额头,耳鬓厮磨让两人都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我错了,对不起,”Ivan的声音染上明显的哭腔,“原谅我,Till,原谅我……”


Till被Ivan铺天盖地袭来的爱意淹没,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揪着他领口的手象征性推搡了两下,没推动,干脆将手揣好不动,任Ivan抱的更紧了些。


这点小动作没逃过Ivan的眼,他勾嘴哭着笑了起来,凑到Till耳边诉说他从未在本人面前说过的爱:“Till,好喜欢你。”


“喜欢Till,喜欢……”


如此直白,如此明确的爱意直直刺入Till的心里。


懂得如何表达爱的孩子才最渴望被爱,Till无望地爱着他的太阳,直到Ivan身披星光走进他的永夜,告诉他我也爱着你,我一直爱着你。


Till感觉心里空了一部分,但被Ivan小心翼翼地填满了很多很多的爱。


时间和情感的错位终于被调正,心意相通的时刻来的太突然,让Till有些措手不及。


怔愣片刻,他终于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他靠在Ivan的怀里哭,将眼泪鼻涕全蹭到对方的病号服上,脸上偶尔有些凉凉的,那可能也是Ivan的眼泪吧。


哭声淹没在今夜的雨里,这场暴雨好像将他们两人与世隔绝,在这个病房里,在这个只有Ivan和Till的空间里,他们终于放下了所有负担,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没有该死的外星人,没有拘束环,没有任何外人来打扰他们。



他们只是一直哭着,偶尔亲吻,偶尔注视着彼此。



“好喜欢你,Till。”Ivan不厌其烦的说着,像是要把前十几年没说出来的份都在今晚补上。


Till在回吻的间隙噘着嘴回应他:“我讨厌你。”


Ivan停下动作,看着Till的眼睛片刻,反驳道。


“你骗人。”



Till笑笑,又吻在Ivan的眉间。



“我讨厌你……”



10,

又是一天早上,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将房间里晒的暖洋洋的。


“Ivan!”Mizi跑腿帮Hyuna传话,推开病房门进来,发现Till还在睡觉,自觉把音量压低了一些,“Hyuna说有房间空出来了,你问一下Till要不要搬过去吧。”


这几日起,大家已经渐渐习惯了偶尔会看见Till躺在病床上,Ivan坐在凳子上的情景。


Ivan刚完成上午的康复训练,现在已经能缓慢地自行走路了。


“啊,Mizi。”Ivan笑着和Mizi打招呼,“Dewey昨天已经过来和我们说了。”


“我和Till应该会一起搬过去住,毕竟我也快好了,一直赖在病房里住可不像话。”


“你们一起搬过去吗!”Mizi有些惊讶,但旋即露出灿烂的笑容,“有个照应也好,那我就和Hyuna这样说咯!”


“嗯,麻烦你了。”



啪的一声,Mizi把门关上了。



“Till三分钟前就醒了吧。”


“你管我。”


“我没别的意思,你听到我们要搬去新的房间了吧?”


“嗯。”


“好幸福,可以和Till一起生活诶。”




“……”


“Till?”


“别那么容易就感到幸福啊,一起住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吧……”




“那Till可以和我结婚吗?”


“那是什么。”


“彼此喜欢的人约定以后会在一起一辈子的仪式。”


“不做那些也会一直在一起吧。”





“Till……”


“行吧,你喜欢的话……”



Fin.


感谢阅读。

脱C入A(过忙隐身版)

有内鬼内容所以放一张人间失联太太的图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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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71

高中的一些

既然其他平台发了那这里也发一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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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濑清(忙毕设)

  所以这就是你包庇他的理由吗?丹羽。无cp向,纯纯的友谊向,朴实无华的刀匠被倾奇者烟花下的红颜惊艳到了,一眼万年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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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我我杂食得很
呵。。。大世界总要过一些相对失...

呵。。。大世界总要过一些相对失败的人生才算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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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里镜(不要再夹啦!!)
  是小伙伴点的赛提梗图~鸽好...

  是小伙伴点的赛提梗图~鸽好久了 有微知妙 慎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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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翳

 肝……无了

  (我想知道有多少人不知道我的漫画大部分线稿都是手绘,因为板绘太难画太耗时间了所以我一直都是手绘,偶尔会穿插板绘(清晰的就是板绘,稍微糊一点的就是手绘,仔细看能看的出来)因为一直有人请教笔刷的问题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有多少人不知道,顺带一提用板绘改的话我会用铅笔笔刷

 肝……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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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墨墨墨墨墨子

《物怪》第四个孩子——

“老家伙将您藏的太好了,以至于我们才找到您”

⭐彩蛋是魈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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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怪》4

阿老师出来了w


⭐彩蛋是阿老师的设定w


感冒了,嗓子可疼w

本来是要画钟空长篇的,看看就肝疼所以咕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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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w不定期更新

一点捏造两人的初见,乐子漫画,但是ooc(米娜桑不喜请轻喷

还没画完,下次会更乐一点(什么乐子人

是在交一点海赛党费,随便看看就好(求生欲max

OK,bb完了米娜桑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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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音v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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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一回复下暂不开放任何授权哦,喜欢的话可以点个小红心支持下~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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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比飞鸟贵重得多吗

——《马太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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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捏造,和pv有且仅有一点关系

我没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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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真是清水一潭也有些可怕,可这世界拥挤不堪……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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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贝多在下雪天的“师父……”语音让我想到这句僵尸文学,,嗯,,一种很涩的无措感

我的分镜拖沓到看一眼就会被憋死

等做完建模作业再画点不为难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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