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荧】衣服里钻进了个荧妹妹
第三人称 有ooc
已交往小情侣
【在提瓦特同行的第一场雪
———
“!哇啊啊啊啊啊,散兵!先别出来!”
“哇啊啊!!旅行者!别担心!派蒙会把你拉出来的!”
金发少女和白色漂浮小精灵一从尘歌壶里钻出来,金发少女不幸地被尘歌壶周围堆积的白雪淹没,派蒙因为浮在空中躲过一劫。
壶中的人似乎很着急,没有听取荧的话,直接从尘歌壶里跳了出来,看见了倒在白雪中的荧,还有一直拖着对方手臂用力了半天没有什么用的派蒙。
“啧,起开。”
散兵上前推开派蒙,给她了一个真没用的眼神,一只手将荧从雪堆里拉出...
第三人称 有ooc
已交往小情侣
【在提瓦特同行的第一场雪
———
“!哇啊啊啊啊啊,散兵!先别出来!”
“哇啊啊!!旅行者!别担心!派蒙会把你拉出来的!”
金发少女和白色漂浮小精灵一从尘歌壶里钻出来,金发少女不幸地被尘歌壶周围堆积的白雪淹没,派蒙因为浮在空中躲过一劫。
壶中的人似乎很着急,没有听取荧的话,直接从尘歌壶里跳了出来,看见了倒在白雪中的荧,还有一直拖着对方手臂用力了半天没有什么用的派蒙。
“啧,起开。”
散兵上前推开派蒙,给她了一个真没用的眼神,一只手将荧从雪堆里拉出来,看着对方发红的鼻尖皱了皱眉头,抱着她又钻进了壶里。
点燃西欧壁炉里备好的木柴,他将真皮沙发推在旁边,荧被他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面,然后又因为她乱动想要跳出去告诉他:她只是被埋进雪里而已瞪了荧一眼。
给她裹上了一条小毯子,坐在旁边的木质椅子上紧盯着她。
“额…我真的没事啦。”
“不行。”
拒绝的十分果断,毫不犹豫呢。
“我们同行的第一场雪,就去吧~”荧对着散兵眨了眨眼,伸手扯了扯他的蓝色袈裟。
“之后我们可以去龙脊雪山去看。”对方逼上眼,故意不与荧对上实现,吐出了冷冰冰的几个字。
还是被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荧见自己是说不过这个口齿伶俐的家伙了,于是她采用了终极计划,趁着散兵不注意,一下子从沙发铺进他的怀抱,身上的小毯被她当成网,罩住了毫无防备的散兵,对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绯红像炸弹爆在他的耳朵尖,又害怕她掉下去没推开,狠狠地往后靠,仿佛要陷进椅背里。
“就一次,嗯~”
荧的嘴巴靠近散兵的耳朵,身体紧贴的着他,他们之间就隔了一条毯子。
“啧,别发出那恶心的鼻音。”散兵呼吸加重,看了看一旁的壁炉,或许房间应该通风,他怎么感觉有些缺氧。
“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荧笑嘻嘻的牵着散兵的手,白色的呼吸没进围巾里。
“别得意。”他咬牙切齿的刮了一眼,将对方的手放进的自己的大衣口袋。
“你这件大衣……有点熟悉。”
荧侧头看向那垂下的紫色水晶,阳光折射出好看的色彩,映在她的兔绒披风上。
“愚人众发的。”他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向自己衣服的装饰,伸手摘下来后,塞进了她的另一手里。
“哦。”少女忽然意识到对方与愚人众现在的尴尬关系,自己找错了话题,便低下头冥思苦想别的话题。
“你见过别人穿过?”散兵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又突兀的想起什么,“啧,除了我之外,能有这个身份的穿这种样式的大衣的,只有我的前同事了。”
他眯起眼看向荧,后者则是在他的目光下打了一哆嗦。
“是【公子】在你面前穿过这件衣服吧,啧,花枝招展。”
“等等等!我只是在龙脊雪山碰见他和他的部下商量事务,偶然看到的啊!”
“呵呵,说不定是他在那等候多时,故意等你去看。”
荧:????
在金发少女快被醋海淹没时,她紧了紧与对方相握的那只手,期待的盯着他的眼睛。
“散兵!把眼睛闭上。可以吗!”
散兵挑眉,不解的看向荧,只觉得她像雪地里的小兔子,好想揉一揉。
“好。”
散兵反应过来后有些懊恼,单手抓了抓头发:啧,他怎么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好诶好诶,闭眼吧。”
在少女期待的目光中,他明显的感受到对方将自己的手松开,离开他与她共同捂热的口袋。
他一急,想要睁眼,却被人迅速的捂住了眼,“我在。”
感受着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他安分了些,嘴硬道,“你最好不在。”
对方明显是把他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笑嘻嘻的回了句是是是,然后松开了手。
他在黑暗中等待着,如信徒等待着神明的回应。
这可不妙。
衣角被人猛地一下掀开,一股凉气从外疯狂的挤进了温暖的大衣内,随后他感受到一活物,从他的大衣外面钻了进来,直直的贴在他身上,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腰,还色眯眯的停了几秒。
他睁开眼,看见大衣的毛领里露出了几缕金发,随后一个脑袋从毛领里钻了出来,还冲他傻笑。
“暖哄哄的尘歌壶你不待,非到外面雪地钻我衣服,幸亏领子开的大要不这件衣服好废掉了。”
少年还是嘴毒,但快要蔓延到脸上的绯红,与脖子上爆出的青筋让他的话没有了往日般的杀伤力。
“散兵,你顶到我了。”
“?傻逼,那是我刚刚送你的紫水晶。”
“咳咳咳咳。”
我最浪漫神秘的爱。
——
无脑短打,原因是今天我们这里下雪了,初雪诶
小情侣也一定要度过无数个初雪
【all荧】输一次就脱一件
▲内含/达达利亚/钟离/散兵/枫原万叶/魈/阿贝多/
▲梗源小姐妹@学习缺勤 ,谢谢小姐妹
▲ooc预警,祝大家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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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利亚】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上身只剩了一件薄薄的衬衫,衣领轻微敞开,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小姐,你能不能快一点。”他看了一眼桌面的牌,又看了一眼你手中的牌,看着你犹豫不决的神态,声音带着不满道。
你为难地看了一眼手中仅剩一张的牌,又看了一眼已经只剩一件衣服的达达利亚……说实话,虽然你们兴致勃勃地打赌一定要让对方把裤子都输光,但到了这个时候,你忽然有些...
▲内含/达达利亚/钟离/散兵/枫原万叶/魈/阿贝多/
▲梗源小姐妹@学习缺勤 ,谢谢小姐妹
▲ooc预警,祝大家食用愉快
————————————
【达达利亚】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上身只剩了一件薄薄的衬衫,衣领轻微敞开,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小姐,你能不能快一点。”他看了一眼桌面的牌,又看了一眼你手中的牌,看着你犹豫不决的神态,声音带着不满道。
你为难地看了一眼手中仅剩一张的牌,又看了一眼已经只剩一件衣服的达达利亚……说实话,虽然你们兴致勃勃地打赌一定要让对方把裤子都输光,但到了这个时候,你忽然有些退缩了。
“小姐,到底是你脱还是我脱呀?”他微微歪头,鲸蓝色的眼眸闪着灵动的光。
见你迟迟不肯出牌,一只修长的手指抽走了你手中的牌。
“呀……”声音带着轻微的讶异,他眼底含带着笑意,“原来又是我输了。”
说完,他将你按在沙发上,淡色的唇瓣勾出邪魅的笑意,他的手指轻轻扣住了自己的衬衫领,声音喑哑又魅惑地低语道,“那我开脱了哦。”
【钟离】
你就知道……你果然玩不过他!!!
你惊愕地看着桌面上的牌,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牌,抬眸对上他严谨的眼眸。
钟离在这个时候竟然一点也没有迁就你!
你愤懑不平地瘪了下嘴,不服气地脱掉了衣裳,然后只剩下一件吊带裙穿在身上。
素白的脖颈和细臂显露而出,单薄的吊带裙以软绳为支点,松松垮垮地挂在苗条的身躯上,似乎稍微一动就能窥见其中的春光。
钟离看见你的模样,微微怔忪了一下。
“再来!”你不服气道,你就不信了,你扒不光他的衣服!
钟离迟疑了一瞬,“不如……今天的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不行!必须玩!”你正在气头上呢。
钟离只好听从你的命令了。
然后……你一脸惊愕地看着他手中的牌,又看了眼桌面上的牌。
又输了。
你犹豫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吊带裙,行吧,豁出去了——
你深吸口气,伸手正准备去解脖子后面的软绳,忽然一只手握住了你的手腕。
抬眼对上他微带暗色的眼眸,一声轻叹传来,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算了,就这样吧。”
【阿贝多】
虽然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本着让自己牌技进步的学习精神,你毅然决然地与阿贝多玩了这个游戏。
他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你,“快点出。”
你望着手中的牌,一阵踌躇。
“出左边那张吧。”他声音平淡地说道。
欸?你愕然望着他。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左手那张应该是K,右手是J。”他的声音顿了下,然后望着你说道,“你出K的话,胜算要大一点。”
草,这怎么玩?牌都还没打出来,他连顺序都猜到了,你不要面子的吗?
你鼓起腮帮,把K打了下去。
然后……输了。
“抱歉,我没说完。”阿贝多补充道,“虽然出K胜算大一点,但是在我这还是只有输。”
说完,他瞳眸深邃片刻,再一眨眼,又恢复了一脸平淡的模样。
他淡淡地说道。
“还剩最后一件了,快脱吧。”
顿了会儿,阿某人迟疑道。
“还是说……我帮你?”
【散兵】
看了眼桌面上的牌,再看了眼只剩单薄衫子的散兵,你简直要狂笑出声。
“散兵——你也有今天!”
而他眉眼正含着戾气,一股子的不耐烦。
“快点脱!”你笑眯眯地后仰,翘起腿看着他,宛如一个逛春院的嫖客。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你加了句,“愿赌服输啊。”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他执行官第六席还怎么做。
听完话,散兵冷哼一声,随手将扣子解开,脱掉了仅剩一件的外衫,露出了少年精致的腰身和……
卧槽,他居然有腹肌。
似乎是你的目光过于直白,他脸上的红晕愈加明显,逐渐染上了耳梢,“看什么看!没见过男人的身体吗?”
还真没。
于是你目光往下移。
他猛然红着脸打断你的目光,“快继续!”
行吧。
你奸笑地看了他一眼,今天让他内裤都输完。
【枫原万叶】
听完你的话,他微微眨了下眼睛,目光温浅地望着你。
“不知……荧为什么想要玩这个游戏呢?”
“难道不是很有趣吗?”玩游戏都有动力了。
他忍笑地看了你一眼,“好,我陪你便是。”语气带着宠溺。
于是……局局下来,你都赢了。
你愕然地看着桌面上的牌,又看了眼坐在面前神色无辜又坦然的万叶。
又赢了。
你怀疑他在放水,但你没证据。
看见这局结束了,他自然而然地开始解最后一件衣服的扣子,少年细嫩的脖颈和精致的喉结展现出来,随之诱人的锁骨渐渐显露而出,再往下是白皙的胸膛……
我靠。
你简直忍不住狂跳的心脏,忽地捂住了眼睛。
面前他的声音带着清浅的笑意。
“怎么了……不看了吗?”
【魈】
不玩。
坚决不玩。
//彩蛋是老司机温迪、
【原神】关于对你的欲念
※内含【温迪,琴,魈,甘雨,迪卢克,可莉,钟离,胡桃】
※第二人称可代入注意,我流all荧,可莉不炼铜,有百合、夹心、修罗场预警,有捏造剧情和设定,有我流黑化病娇,且有糟糕XP车注意
※描写的人物的三观≠作者本人的三观,请善用退出、拉黑和屏蔽键
※翻炒老梗,参考最后标注,ooc代师已经放弃思考,全文智商-1-1,言辞混乱请务必注意避雷
*温迪 「亲近欲」
“旅行者,要玩游戏吗?”
风带到的消息总是最为迅捷准确,你还未找到合适的恶作剧人选,以摸鱼为乐的风神已经拿着天使馈赠调制的苹果酿,主动送上门来。
你和温迪很谈得来。......
※内含【温迪,琴,魈,甘雨,迪卢克,可莉,钟离,胡桃】
※第二人称可代入注意,我流all荧,可莉不炼铜,有百合、夹心、修罗场预警,有捏造剧情和设定,有我流黑化病娇,且有糟糕XP车注意
※描写的人物的三观≠作者本人的三观,请善用退出、拉黑和屏蔽键
※翻炒老梗,参考最后标注,ooc代师已经放弃思考,全文智商-1-1,言辞混乱请务必注意避雷
*温迪 「亲近欲」
“旅行者,要玩游戏吗?”
风带到的消息总是最为迅捷准确,你还未找到合适的恶作剧人选,以摸鱼为乐的风神已经拿着天使馈赠调制的苹果酿,主动送上门来。
你和温迪很谈得来。
具体而言,上到毁灭天理拯救特瓦林和下到可莉炸鱼关了多少天禁闭,都可以成为聊天吐槽的话题,而且最重要的是 —— 相较璃月的钟离与稻妻的影,温迪身上人性的一面相较更重,何况面对温柔浪漫的风,人总难生出戒心。
但因戴因斯雷布的劝诫,哪怕再信赖对方,在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的期间里,你仍不自主地疏远了代表天理的神明。
所以此刻与温迪对上目光后,你不由自主点头应许了他的邀约。
但对视过程与你想象得全然不同。
最初十秒,你还能保持镇定,目不转睛地定神盯着他看。但正因如此,长时间的视线停驻,让你能清晰察觉出平常难以注意细节带来的视觉冲击。
风神郁蓝的瞳孔里素来灵动,盛满的温柔与爱意,如吹醒第一朵塞西莉亚的春风,在万物苏生的时节温和地拂过灵魂,使人无端生出些许心痒难耐的冲动。
对视的第二十秒,你感到自己在对方好奇打趣的视线里,险些要绷不住不苟言笑的神情。
更过分的是,温迪此时还试图用棒读蒙德冷笑话的搞怪逗乐你。
后续场面一度演变成你因温迪这种耍赖的方式恼羞成怒动手,造成的混乱而告终。
但自微风中降落的过程中,温迪却自然地捧起你的面颊,额头相抵后,在朦胧重叠的蒲公英海洋里,你深陷进一双静丽似绿星的浅色瞳眸中。
在你被与夏夜无尽星海的眸光吞噬前,风神率先移开了视线。
“好,是我输了!荧,来亲我一下,作为惩罚吧。”
大大方方输掉比赛的温迪丝毫没有羞赧的情绪,在你垂眸瞬间缓缓凑近。
他的眼睫与额前鬓发似乎都溶了一汪暖春的桃花水,看到你逐渐沁出薄红的面颊,得意又愉快地在心里暗戳戳比了个好耶的手型。
但温迪没想到原本浸在羞赧情绪中的你,在起风霎那咻得一下手背绕过他的脖颈,姿态娴熟地拉近了距离,确定温迪没有任何抗拒后,你才飞快向前与他脸颊相触。
虔诚又旖旎的亲吻似覆水。
而当你不自觉地蹭过指尖时,温迪得逞似的掰开你的手掌,而后趁势用手臂勒住你的腰,温吞地与你十指扣紧。
蒙德永生的神明在2500年漫长的岁月中,借风神之诗吹散恶劣的山峦冰雪,以高天之歌护佑这座自由城邦,他以吟游诗人的身份回答世人的疑惑,但漫长的时光里,无论是西风骑士团还是昔日威胁蒙德的阴影都不曾问过他:
—— 这千年的时光里来您可曾感到孤独?您可曾有爱过谁?
神明永远年轻,永恒敏锐,永不凋零。
于是永远孤独,永恒痛苦,永不解脱。
直至异乡到来的星辰主动在风中驻足。
在风起地的巨树下,女孩曾抵着他的额头,金色的瞳孔深深望入那无尽的碧海:“温迪,我是为了与你重逢,才特地赶到这里的。”
“荧。”
你的名字在风神舌齿间滚过,就如腐蚀心智的毒物,又像刃尖上圆润的血珠。
温迪真心与试探掺半,最后却似安慰孩童般轻声与你交流:“现在让我们做一些更单纯、更快乐的事吧。”
你感受到清风环绕周围,在尝试挣脱霎那,风神瞬间敛起温和的笑意:“我最亲爱的朋友啊,那个名为戴因的人究竟告知了你什么,才让你现在也不愿意和我一同飞行了?”
你深知温迪最知晓如何讨人喜欢,风之精灵早将人类看得通透,窥得某些危险重大到难以料想的事也能妙语连珠一笔带过,美名其曰是让蒙德人自己解决蒙德的问题,特瓦林曾评价过风神根本无法理解常人的爱憎喜乐。
风神的温柔良善是惯用表象,他本身也似风般,在不受制束缚的方面合理犯规,却又心甘情愿带着镣铐吟诵自由,但在本质上,神明是无法与人类共情。
半晌后,你听见自己冷静异常的嗓音夹杂在狂乱风暴里:“温迪,风不会束缚将远行的旅人。”
温迪沉默片刻,突然专注地凝视你微笑:“荧,你很聪明。我不会束缚你,但更不想就此放手。现在的蒙德,就算荣誉骑士彻底失踪,也没人能定罪于我吧?”
蒙德是牧歌之城亦是北境的王冠,身处其中的群众浪漫又异想天开,与重岩的国度不同,他们天性喜爱仰头观测追逐天际遥远的星辰,而承袭相似特质的风神更为疯狂,他甚至祈愿着不属于提瓦特的星辰永滞其中。
近乎要将万物卷席其中的风神之诗,一如千年前劈扫开冰雪山川般绮丽而满溢。
哪怕最终目的是为了击坠星辰。
你深知温迪对你的信任,在渐似刀刃的风浪中执意仰起头,最后任温迪将你打横抱起。
“要逃离风神为你量身定制的囚笼,你是不是该对我展示相应的诚意呢?这很自然吧!因为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身边有你。没有听众,即使是吟游诗人,也难免会寂寞。”
你们在呼啸的风声中凝视彼此。
深夜气氛昏暗又旖旎,你视野中,只有那双似澄空碧海的眼瞳像世界的唯一真实。
你怔愣少顷,继而轻轻着叹气,将塞西莉亚花别在他的耳后,情绪言辞都真假参半地尝试安抚躁动不安的神明:“我最喜欢你了,温迪。”
面对放手璃月的钟离,你总是更容易联想到一手构建掌握有神国度的岩王帝君,听从他的忠告,而稻妻追求永恒的雷神影,你也难生出更加贴近的想法,只会像最普通的信众般供奉、敬仰、尊重她。
唯独温迪,面对他时,你的情绪可以是躁动不安,可以对他保持怀疑的态度,甚至可以不吝地对他耍小性子。
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风神是何等纵容被他捧在掌心的宠儿。
就像吟游诗人面对甜美温润的盛夏,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吟诵『我怎好将你比作夏天呢?』
“我的勇者,你也太狡猾了吧?塞西莉亚的花语可是浪子的真情。”
不过片刻,风暴散去,而你听见温迪缴械投降时无奈又温柔的嗓音。
坎瑞亚王朝覆亡,风神与其眷属斩落被黑血侵蚀的白垩造物后,在枯燥匮乏的沉眠里早与人间阔别数百年。
但星海之子主动穿过群星,再度叩开了神明的心门。
吟游诗人传颂的歌谣是神代幻想遗留的标签,剥离后却只会发现层叠斑斓的辞藻下,内核就如腐朽干枯的枝叶,但你在重叠的轨迹里,面颊酡红地向神明发出邀请:“要和我一同开启崭新佚失的诗篇吗?”
四季轮转,风却从未止息。
—— 于是尘封在吟游诗人歌谣里的时间,也再度开始向前流动。
千年前在飞鸟无法通行的国度,亦有人描绘风墙囚笼外的蓝天,少年推翻暴君后,风之精灵最初以「Der himmel」为旅途命名,因其蕴含森罗万象,机械生物会梦见电子羊,浅滩热带鱼会潜入深海。
但温迪如今却只是将命名权交付给唯一的读者。因为故事皆为框架,只有得到读者注视时才被赋予了意义。
而人们总爱从吟游诗人的字句里,选取自己心爱的意义。
但在温迪这里。
诗句的最终意义,永远都只会指向你。
*琴 「愧疚欲」
琴其实并不擅长应对金色。
虽然蒲公英骑士了解这种象征华丽辉煌、神圣高贵、光辉闪耀的颜色,但琴记忆里的鎏金却总与被他人伤害的痛苦相联,是趋利避害妥协的结果,也是她不够努力的证明。
你是在风起地与琴交谈后才了解这个想法的。
思忖半晌,却摇摇头否定了这个观点,并列举出一系列例子尝试证明自己的观点:祭典华丽的幕布帷幔,甜美可口形状可爱的月亮派,以及琴柔顺的金发。
这场对话没能得出结论,最后你抱膝坐在岩石上,边把玩蒲公英边等待琴的祈祷结束:“琴祈祷总那么认真,风神一定帮你实现过的愿望吧!”
“…… 应该是我不够虔诚的缘故,至少到现在,巴巴托斯大人从未回应过我。“
静默半晌后,你走到苍翠的巨树下眼眸渐眯成线,笨拙地开始模仿琴方才的动作。
“如果祈愿的人是琴,风神一定会愿意倾听的。”
琴盛美的姿容上缓满绽出似水温柔的笑靥,祷告结束的数秒后,在你惊讶的视线中单膝跪地,托起你的手,将吻轻柔地覆过手背:
“荧,谢谢你,这样就足够了。并非作为代理团长,只是作为「琴」,在此起誓 —— 我的剑将与你同在。”
而琴尝试踮起脚尖霎那,却倏而屏住呼吸。
因为你遽然俯身,在琴反应过来前,轻巧地碰了碰她还含着笑的嘴唇。
琴僵在原地,平生首次感受到似微醺的羞赧,而发觉你的手指紧张僵直后微微仰头,以咬啮的方式真挚诚恳回应了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吻中如梦似幻的对视瞬间,琴敏锐察觉到鎏金于她的意义,正因你悄无声息地替换。
它曾是古恩希尔德在旧蒙德遗留爱恨的证明,父亲在她进入西风骑士团前也说过,琴你虽分得清大是大非,但性格中的细腻温柔,总会让她拘泥于过往的无能为力。
但琴不擅长应对鎏金已是过去。
诚如父亲所言,在蒙德再漫长的黑夜,也终有从云散去、亡灵遁匿的时刻,而长悬碧空的明月与晨星会共同翻过断章,书写崭新的关于爱与希望的故事。
与你的相遇,让曾令琴窒息似琥珀的鎏金已化为澄净的微光。
“那 …… 如果未来我变成坏人了呢?”
许是没想到你会如此提问,琴哑声片刻,你甚至察觉到她的呼吸明显有些紊乱,但很快便恢复为纯然冷静的面貌,眼神极坚定:“那我一定会来阻止你。”
琴不会原谅你犯下的罪过,她一定会比任何人都更苛责你的错误,与之相对,天理乃至提瓦特大陆群众无法饶恕的过错,琴也会原谅你,并陪你坠入深渊赎罪。
—— 所以,琴一定会来阻止/拯救你。
但当时没人想到,这句承诺竟在未来一语成谶。
当你深陷坎瑞亚覆灭无边迷茫抉择时,琴也正毫无所察地被卷入某场盛大的暗恋里。
在你归于深渊后,琴独自来到风起地的巨树下思索原因、哪怕战火很快会将一切燃尽,以诗歌、抗争、自由闻名蒙德迎来暖春时,城邦仍呈现出干净又纯粹流动的翠碧,仿佛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你们曾无数次在这里论天说地话南北的闲聊,谈西风骑士团,谈迪卢克,谈优菈,谈可莉,谈所有承受苦难的人,独独当琴将话题引到你身上时,在一瞬眼神躲闪后,你才慢悠悠地微笑着点头回应,却从未真正说起过双生子的身世。
就像『Everybody finds love,in the end。』这句话。
劳伦斯家族的优菈说出解答时,平静的语气中透出诡谲的酸楚:每个人都找到了爱,除了你。
迪卢克面对这句话,只是又念了一遍,等待带着血腥的话语渗入心脏才开口:每个人都会察觉到爱,但为时已晚。
只有你以鎏金的眼眸亮晶晶地看过来:琴,每个人在结束时,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爱。
你太无私聪慧,也太矜贵脆薄,就像完美无瑕的圣者,渡魂渡魄渡浮世如蚁的众生,却不会顾及自身。
所以,同样无人能阻止玉碎。
尘世七神不行,提瓦特的天理不行,你的兄长不行,琴 …… 自然也不行。
在讨伐化为暴君的旅行者前,琴还为可莉布置了成人礼。蒙德的小太阳被阿贝多和艾莉丝保护得极好,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最美好最温柔的时期,怀抱着对未来美好的畅想,诉说着琴曾对你许下的承诺。
漫长的岁月里,琴甚至认为自己早对那些无力改变的事已经释怀放弃。
直至魔神战争的幸存者们将矛头对准你。
风神巴巴托斯面对战争的阴影曾无奈叹息说,一旦开战,就不存在置身事外。风神过于通透,早早便看透了结局,事实也如他所料,琴和你最终都因不同的缘由,以敌对的身份置身于巨大的战争漩涡中。
想抵达你所在的天空岛,目前只能通过龙脊雪山的寒天之钉。在你重构世界树后,龙脊雪山陡峭的山脊裂缝就像万丈深渊,妄图吞噬所有拜访者。但琴凭过往相处的直觉,仍找出了解决办法。
战线过于漫长,即便是最优秀的执棋者也很难判断,到底哪一方占据的优势更大,为了再次走到你的眼中,讨伐联军已舍弃太多身外之物。
—— 但还不够。
琴最后将视线缓慢落到手腕的玉镯上。
琴已经记不住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佩戴它的,只记得这是你送她的礼物。代理团长手腕皓白似雪,不足盈盈一握,但玉镯更娇丽,将将卡着手骨,宛如事了无痕的春梦。
人的记忆确实非常奇妙。
可莉伏到她膝上,看着似流水滚动的玉镯,在昭告成人礼结束的钟声中询问,“这是琴团长的恋人送的礼物吗?”
琴面上没有出现任何神情波动:“可莉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可莉抚过温润的玉石,捧起她的手凑至唇侧,在琴呼吸剧烈变化前,透过圆弧眨了眨眼看向她,“琴团长没有发现吗? —— 里面写了Ich Liebe Dich,荣誉骑士姐姐告诉过可莉,这是我爱你的意思噢!”
琴听到这句话时愣在原地。
她的理智骤然绷紧,除了可莉疑惑的嗓音和窗外的庆贺声,琴隐约听见更轻薄脆软的东西碎裂的声音,在辨别处理清这些流淌而来的情绪前,琴绝对冷静地保守着沉默,她等待了一分钟,差不多是某个人匆忙回答或解释问题会用的时间。
最后在可莉期待的眼神中,琴叹着气回答:抱歉可莉,我忘了很多事,等想起来再告诉你,好不好?
这虽像在转移话题,但确实是真言。
战争开始后,压在西风骑士团的负担成几何数剧增,接任团长工作的琴每天都需要处理大量报告,再没有丝毫闲暇回忆过往。
但现在的琴却能清楚回忆起,你当时是如何按揉着她的桡骨,如何小心翼翼地将玉镯套入手腕。
突如其来的记忆就像海潮,彻底吞没人类时,却会给对方展示太阳热烈,水波温柔的幻象,琴甚至产生自己会被你拥抱甚至接受甘美亲吻的错觉。
但什么都没发生。
你没有分丝毫眼神给她,剧烈的爆破结束半晌,琴才拖着重伤初愈的身体从环状冰壁上站起。
风带来故事的种子,时间令它生根发芽。
你们各有精进,但你待在上位者的王座太久,因自负看不清人心的波动,也因痛苦再看不到风向的变化。
所以,你无法阻止纵贯天地的风穿透深渊布施的结界。
山石草木甚至连空中飘落的飞雪,都在奔涌不息的蒲公英海洋里不受控地向上飞旋崩解,而琴在磅礴的风暴里,整个人宛如缓缓舒展的花束,于无穷无尽的兵戈里,绽放出惊心动魄的光彩。
你的视线终于再度转到化为威胁的琴身上。
而蒲公英骑士略略屈身,深渊造物靠近她的瞬间,便在领域里湮为尘埃。而当你用法术锁定她的霎那,如雷霆的刀光猝然割裂了空气。
深渊法师精心酝酿的护盾只坚持一瞬,便在蒲公英飞旋的元素乱流中轰然粉碎。
纷繁缭乱的剑影穿过重重屏障,仍攻势不减,转瞬便抵至你的眉心,而琴紧随其后,在轰鸣的暴雪里凛然下坠。
你微微仰头,在断壁残垣上酝酿着反击,但先前无数人用生命堆砌布下的法阵正削弱着你与元素的亲和度,待你再度调整结束时,琴剑柄上的风元素已碾碎了飞旋的雪花。
—— 嗡!!
风压剑飙射凝聚的风暴似卷席咆哮的雷霆,最终冲击在蒲公英领域里归于寂静。
纷飞的蒲公英从高空倾洒坠落,而琴在大片凋落的塞西莉亚花中沉腕收势。
剑芒褪去时,你看到琴幽邃似海渊的眼瞳,就像教堂里为众生祈福的神像,将要垂怜的世人,也将以吻致你渡过人间苦难。
“ …… 这一击,贯穿星辰。”
而拈满飙溅破碎猩红的刀锋撕开颈项后,攀附的血渍已淌得干干净净,随着清脆的啪咔声,从刀尖开始寸寸碎裂。而你在急速地模糊视线里,伸手轻柔地抚过琴的额发:“无所畏惧因而无坚不摧。真好,古恩希尔德,原来你的剑已经淬炼完毕了。”
在过去徒步七国的旅途中,琴有幸与来自死兆星号的浪人剑客枫原万叶相遇,少年回忆故土时曾谈起雷电将军的统领下稻妻城锻刀有严格的规范,金属锤炼完毕后,还要经历生试,死试,活人试的检验,方才算圆满。
刀剑都随人性,想要凌厉想要完整就需经过试炼。想保护他人的希冀让琴能下定决心试斩有罪的灵魄,很早便完成了生试,对死亡的崇敬让琴有勇气斩断转生的怨灵,死试也渡得圆满。
唯独第三道试炼,琴始终无法成功迈过。
它像无形的锁链,将琴锁在芸芸众生里,无法站在你的身侧,再度牵住你的手。但此刻在万籁静寂的雪原中,琴听到愈发清晰枷锁碎裂声,就像积累九九八十一难消除罪业重塑金身佛面。
于是琴垂下眼睫,神色平静淡然地开口:“荧,有人在多年前委托我送你三刀。”
「如果我走上歧途,请您(あなた)来击落星辰吧。」
一刀通天。
一刀断生。
最后一刀,贯穿星辰。
你神情也很平静,微微点头:“ …… 原来如此。”
继而你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为齑粉,死亡的如约而至,确令你初次由衷地勾起唇角,脸上笑容似得偿所愿般甜美:“—— 干得漂亮,琴·古恩希尔德。”
杀所爱,得自由。
了无牵挂,便为新生。
古恩希尔德的狮牙,终在风里化为赞颂新生的蒲公英。
战争结束后,提瓦特又慢悠悠地过去了很多年,流逝的岁月里,琴深刻领会到人的速度再快,也追不上宛如白驹之影的风。
于是所有往事在战斗落下帷幕时,便统统被蒲公英掩埋吞噬。
琴时常会到风起地那棵郁郁青青的大树下对七天神像朝圣,结束祈祷后蒲公英骑士便会在树下聆听风神竖琴的轻吟。
随着时间推移,所有感情逐渐泾渭分明,温迪曾说过,世间事总是死人占优,因为死带走一切也包容一切,于是幸存者往后能回忆的只有那个人生前的好,最后只能同自己计较。
明明遇到如此多的危险,偏偏是她活下来了,唯独她活下来了,只有她活下来了。
—— 但为什么只留下她?
曾经在琴怀疑自己时,你将吻与承诺覆过蒲公英骑士的手背,但而当你因血淋淋的真相而徘徊,琴伸手却再也无法唤回故人。
她想守护的人没守住,想保护的生命似水流从指尖溜走,到头来浮世众生就像场繁华的空想。
琴想法发生转变,是因稻妻神里绫华的到访。
神里家的大小姐拿着装有小撮骨灰的吊坠,满是怜悯遗憾又云淡风轻地看向她,只说终有一天,你会明白她对你的意义。
直至此刻,琴恍若受到神启,对镜描眉画目,最终着纯白的盛装来到风起地,只是她到得太早,恰逢月落星沈,曰轮未升的至暗之刻,刺骨的寒意迷蒙了她的视线,而在她呆滞的瞬间,有蝴蝶缓缓从她视野里飞过。
琴届时才恍惚意识到,原来弹指间那场战斗结束已过数十年,碧树今已亭亭如盖,荒芜大地上稻穗破土而出,曰耀带着亘古的春再临蒙德,灾乱平息万物生长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值得让所有人拍手称赞。
而琴被蝴蝶引着,一步又一步走回数十年前的那天。
你死后,琴的梦每况愈下,可今天她坐在树底入眠时,衍生的梦终却没有任何风刀霜剑,只有多年未曾到访的故人安静站在纷飞缭乱的蝴蝶里,甚至连鬓边攒的白花都簌簌如新雪。
如往日年轻的你和饱经沧桑的琴面面相觑,而看清你的瞬间,陌生的箴言便在蒲公英骑士脑中倏然炸裂,画面重新流动发出的咔哒轻响甚至将转瞬即逝的分秒都拉成。
陌生的声音沉静地提醒她:你还剩五秒。
而属于故人、温柔糯软的嗓音隔过无数年的光阴呼啸而至。
琴下意识伸手,你只看见一枚戒指躺在她手中,匠人依花细绘雕琢,正中点绘着鲜艳的金红,虽然镶嵌的白籽和松石已略显晦暗,由于保养得当依旧能看出定制人的用心。
如果一切如常发展,她本该将这枚戒指连同承诺一同交付于你,而不是一切结束后,独自面对已然褪色的誓言。
可惜,没有如果。
四秒。
“是给我的吗?”你从琴手里接过戒指,熟练地戴在无名指上,唇角似笑非笑,灼灼似溯源绽开的塞西莉亚花,“琴觉得好看吗?”
这句隔过悠长岁月缓慢渡来的话语,对琴而言,简直像迟到已久的礼物。
三秒。
风鹰剑在风起地奔涌的簌簌林涛声中跌落,熹微的天光泫然欲泣淌,琴听见你在杳杳无边的幻梦里轻声发问:“琴,你还爱着我吗?”
如暗潮汩汩褪去的,察觉到对你的情感后,琴每年都会到约好的地点,去看盛开的风车菊,却因背负杀害你的罪孽再难享受春天。琴冷静缜密,从不轻易言爱,也从不回答爱。但你现在已被她亲手杀害,这份死亡化作的逼问让她此刻再无可逃避。
所以在提问瞬间,琴才意识到,原来爱并珍视一个人会如此痛苦。
她认为自己本已忘记的景象正在脑中回应,在你说完干得漂亮后,还曾天真无邪又温柔地告诉她你做得没错,我从不后悔。
此刻无论是喜悦还是痛苦此刻都并非毫无意义,在寂静到波澜不惊的梦里,琴终于平静接受了自己亲手杀害了所爱之人的事实。
两秒。
曾经的琴在自认为给爱恨画上休止符后,跌跌撞撞循着你曾写下的计划,抵达海对岸时与风都停歇的海岸,独自攀登到龙脊雪山的寒天之钉,甚至从无风的烬寂海摘回过古怪的植株,但她最常停留的地点仍是多年前约定的风起地。
“荧,我依然 …… 爱着你。”
你抬手覆过风鹰剑,语气终于出现些许焦虑:“不对,你该怀着对我的怨恨继续活下去。”
“我原谅你了。”
琴却无比眷恋地走近,在意识到自己仍对你仍抱有爱慕的瞬间,满是泪水的脸上终流露出衷心的微笑,因痛失所爱致使的苦楚,因得偿所愿衍生的释然,最终融化在亡魂的叹息里。
琴在严丝合缝的拥抱中,比任何时刻都更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相合的心跳,“荧,你曾对我说过爱是诅咒。但现在我们重归于好,就让它继续这样缠着我吧。”
一秒。
你听见琴说听凭风引,且听风吟。
奔涌的情愫一瞬爆发,在濒临消失的梦中,琴对即将消逝的亡灵认真又悲哀地重复着我爱你。
正如神里绫华最后道别前留下的话语。琴·古恩希尔德用一辈子的时间才敢正视那份被压抑的情感,才恍然意识到对你的思念绝不是因杀害友人而产生的怀念与愧疚。
那是爱。
也只可能是爱。
琴始终认为爱应当与温柔、甜美、幸福等令人身心愉快的情感相关,所以从未将自己对你的感情归为爱,直至时光温柔地将这些谎言层层剥离。
她从未设想到,你永远退出她的生命会由自己缔结,于是琴别无选择,所以哪怕痛苦紧随,她也只能孤身回到原点。
但此刻,西风骑士团日理万机的团长终在晨曦微光里泣不成声。
你面对那双因彷徨而深邃如海渊的眼眸时,只是温柔地对视,而后伸手轻轻地、轻轻地将琴推向幻梦与现实交界处。
这瞬间后,世界骤然寂静,直至新生的微风拂过琴的金发。
“荧,其实我对你!”
琴下意识朝你伸手,想拥抱恋人的旧影,但在盛大黎明投下初缕光华的瞬间。
—— 琴醒来了。
而她伸手的方向,除却温暖的初阳。
早已空无一人。
现在故事发展趋势向好,无人会苛责她的选择,但琴再不想再对你失约,漫长等待的时间里,琴会认真地了解爱,去学习如何正确表达爱。
而后带着一隅烟火,穿过尘世浮生来见你,与你重逢后,琴会将这些事逐一向你道述。
那时她还要亲口告诉你:「待在你身边,我始终都很幸福。」
而距琴·古恩希尔德渡尘来见你,尚有如梦似幻的五十余载。
*魈 「保护欲」
海灯节的动乱终于流光溢彩的星河,破坏的灾厄告终后,诸事回归正轨,在街衢千灯簇拥连通天月时,船舶上恋人互通心意,罗绮缯绣融星河。
原本应该是这样。
—— 乱套了。
枕在魈肩头的你眸光早因痛楚而涣散,面颊上干涸的血渍与尘埃此刻也被骤降的暴雨晕开。急行中伤口再度开裂的疼痛,让你不受控地攥紧他的衣物微微发颤。
—— 全都乱套了。
荧就要死了,因为他此前的失控。
在急速奔行里,魈终于在混乱中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点。
夜叉在千百年来手上淌过无数鲜血,他倾听着冤魂濒死的诅咒与哀嚎,却不得不保持止水般的平静,来面对蜂拥而至的恶意。但现在魈却发现,生命逐渐流逝的声音原来是如此撕心裂肺,以至连近乎作为时间本身的仙人倍感惶惑不安。
深渊耳语加持下的靖妖傩舞彻底毁坏了你的身骨。当魈跋涉过天衡山时,你才勉强凝聚起意识,宛如钝刀凌迟的痛楚从胃腹直传咽喉,呛着血的咳嗽令微弱的呜咽在暴雨里也恍若雷鸣。
即便神志模糊,你也能清晰感受到魈的脊背陡地一僵。
魈素有护法夜叉、降魔大圣的美名。
在璃月秘闻中,他擅长祓除诸邪,攘除灾厄,可面对即将似雪般消融的生命,却只能像愚钝虫蛾般手足无措,流血导致的高烧透过相触的皮肤一路拥挤着淌过来,烫得魈在纷乱冗杂的音轨里无端听到相似的叹息。
仙人本想将你放下后去寻些止血的草药,但他刚动,便清楚听见你痛苦的喘息,重病患者本就受不起颠簸,在魈慌乱擦去你嘴角因锐痛呛出血后,却手足无措地滞在原地,仿若动作幅度再大,就会令几欲枯萎的生命彻底崩溃。
束手无策中,他像坐化前窥破天机的僧侣,恍惚想到身上还装了些凡人定制的糖果。
你平日最爱这些甜食,吃了应当能缓解疼痛。
但下一秒,魈便想起你此刻本就气息垂危,连顺畅地呼吸都难似登天,又该如何吃糖?
「多余。」
当被你下意识攥紧衣摆时,魈突然想到这个词。若不是他主动要护送你前往璃月港,若不是他生起想获悉你心情的想法,若不是他执意要来理解你的行为,也许你根本不会中途遭受生命垂危的劫难。
这些举止就像昔日保护的承诺,就像那些失去赏玩意义的糖果,就像 …… 他。
对你来说,其实都是多余且冰冷无用的事物。
那道致使他失控的声音再度出现时,魈在某个瞬间却任由那些阴影将他拽入空白的深渊,在一派诡异的静寂中,仙人终于承认那些诞生于杀戮污垢陈述的耳语皆为事实。
你那么年轻,还有要寻找血亲的愿望。
他本就不该与你相遇,不该轻易与你结缘,更不该夺走你未来幸福生活的权利。
“ …… 不是这、这样的,别听祂 …… 胡说,魈,这绝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从你咽喉断断续续滚出时,像末日时半空倒悬倾洒鲜血的弥赛亚,已从天阶上错身跌落,坠至滚滚红尘,身负难言苦痛,却仍担心人间羁绊构成的线承不住他的存在,无法疗愈他面对苦难后陷入的迷途与创伤,无法将他渡去云端彼岸。
“别说话,调整呼吸。”
为月海亭的半仙甘雨训练时,魈也说过相似的言辞,当时你跟随随仙麟女性,在熠熠生辉的日光里急速前进,却距平台一步之遥时顿住脚步,回首只见仙人眼睫低垂,
魈鎏金的瞳孔正专注地凝视你。
从始至终,片刻不离。
踩空致使的坠落夹杂着温柔的钝感,璃月的说书人曾道坠落便是风再无法托起你的灵魂,但当你再度切身体会时,只觉天地四方像倾泻流逝的囚牢。
千钧一发之际,金鹏夜叉驱动着风轮两立在四溅的碎石里,猛然冲至漆夜的渊底。
迟来一步的甘雨落地后,满心的惊乱焦虑令她不上稳定身形,几个瞬步便来到你们身侧,却愕然发现印象里淡漠到极难接近的降魔大圣正稳稳地抱着你,确定并无大碍后,凝重清冷的神色才稍有缓和。
摩拉克斯救他脱离杀戮血海时,面对沾满血污的金翅鹏王关于魔神,关于深渊,关于遥不可及未来的疑虑,凝伫许久只道未来能将救赎带给你的人,个性必然相当麻烦。
但魈潜意识里,无论是你送来杏仁豆腐的油嘴滑舌的姿态,还是璃月「漩涡之魔神」奥赛尔被再度镇压后撒娇的接近都不麻烦,只是相处时,内心偶尔出现温柔似美梦的轻盈感,让魈几乎提不起沉重的长枪。
他最后只能将这种无法解释因心跳加速致使的僵直,以不敬仙师的形式,全权推给妄图摘下夜叉恶鬼傩面的你。
但魈此刻的自责却在杳茫的风声里晦淡:“是我的错。”
“ …… 不。魈,是我们的错。”
在他面前素不吝以俏皮辞藻传情表意的女孩,此刻却因伤痛致使的疲惫昏昏欲睡,唇齿间嗫嚅的嗓音被腥血压得干涩零碎:“所以,你、你 …… 也对不起。”
说话的短短几秒,剜骨钻心的呕吐欲让本就喑哑的嗓音沾上纤弱的哭腔,但你只是凭记忆艰难地偏转视线,想伸手抹去魈脸上干涸的血渍,可惜过往来去轻盈的指尖没等接触便陡然下坠。
没等魈狼狈惊惶地反应过来,你已在间歇的痉挛里,如飘零的落樱般垂下眼睫。
痛楚在光消逝后急速褪去,你在细簌的声响里坠入黑甜睡梦中,而魈却在混乱的情绪狂流将他吞噬前,恍惚记起不久前你携杏仁豆腐到望舒客栈邀他参与海灯节的场景。
海灯节间的璃月如莹润珠玉,既有凝光、刻晴等才华洋溢的云上之人组织的盛典,亦有烟火缭绕忙于柴米油盐的鼎沸人间。
量身定制的成衣质地良好,菲尔戈黛特为你挑选搭配时笑容完美,带你前往顶楼途中也不吝惜赞赏,而魈远远眺望,指尖鎏金蝶翼在随风拂动发间若隐若现,如朦胧春月般嵌在你耳廓优美的弧线上。
那是他生日时邀你共处的凭证。
适逢风止雨霁,万点明灯齐飞,水泽折射的泠泠波光压不住热烈的庆贺,但远离尘世喧嚣的仙人却只在芜杂缭乱的音轨里,听见了自己失控的心跳。
可惜客栈顶层满目新绿,却没有记忆里那道熟悉的身影。
“哎呀,真遗憾。看来您需要多给他一些尝试的时间。”
菲尔戈黛特语气轻松,在你怔愕四顾打量时,忽然想起什么悄然告辞,而朔月浪漫多情的夜风去而复返,令你在双手托腮等待过程中,蓦然发现这是魈平日惯常身处的位置。
露台虽然眺望视野良好,也能发现横行作祟的诸邪恶鬼,却并非最佳位置,可若耐心地低垂眸光寻找,便会发现某条偏僻蜿蜒的小道,其间并不存在瑰丽无畴的风景,但对结束漫长旅途的你而言,却是前往客栈最便利的捷径。
也许那时魈并未在寻找威胁璃月的灾厄。
他只是在等你。
“魈。”
彼时你们关系还未如此熟络,面对魈做出护法的承诺,你仍有些不可思议。再度造访往生堂的间隙,钟离温柔解释道:“对仙众夜叉而言,名即为最原初的契约,一经成立,永世不改,他既然愿意主动将新的「契约」交给你,我愿意相信,你亦能处理好与他的关系。”
话虽如此。
无论是魈还是钟离都未曾言明,是否从契约成立开始,便再不能轻易絮叨仙人的名讳。
深呼吸一轮后,你鼓足勇气,尝试在唇形变换时最大限度地压抑嗓音。但你并不知道,归离原的少年仙人早在最初的呼唤落下瞬间,已如轻盈下坠的绒羽般抵达,银杏随风在泫然欲泣的月光里四散飞曳,纤细似新雪的嗓音随鼓噪的心跳一同烧入仙人听觉。
一切都恰似此刻。
“—— 魈。”
魈落地时动作微顿,旋即为掩饰情绪微微撇开视线,甚至略显刻意地拔高了音量:“若是一同前往璃月港,准备出发前,直接告知我即可。”
恋爱新手处理感情问题惯不愿向旁人倾诉,仙人此前从未主动与旁人共赴风潮,但若将对象换成你,却不经意地开始期待,甚至感觉烟火吵嚷、张灯结彩的庆典也姑且可以尝试。
你试探性地欺近:“魈同行是为了保护我吗?”
仙人脊背在话音落下瞬间倏然僵直。
“如果想被平安护送到璃月港,我不觉得目前你身边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没得到希冀的答案,你只是神态自然地望向他,尝试以闪闪发亮的眼神谆谆善诱:“那撇去这点,你想陪我前往璃月港吗?”
远渡重天的旅人最为狡猾,为避免被询问,总爱堂而皇之地化身提问者,这些撒娇都恰到好处,并不惹人厌,只是魈颊泛潮红,微垂眼睑想抽手脱身,根本没料到你会有恃无恐地凑近:“魈仙人,别拒绝我呀。”
沉闷且忠诚,温柔又凶戾,笨拙而孤僻。
这些裹挟矛盾的脾性,却又是构成魈不可分割的要素。
魈本能思考应回绝这等不敬仙师的提问,无数冰冷的答复已凝在唇畔,可视线交汇时,自心脏逆飞的蝴蝶到底令仙人神思到底出现了片刻宕机,他心知异常,却总无意识放任自己沉湎其中,于是最后说出口的答复,也在瑰红耳廓的映照里变得支离破碎:“…… 是。我。想。陪。你。”
“这才对嘛,想什么就要直接说出来呀!你这样,可别被那些女人骗了呀。让我猜猜看,海灯节的安排都是菲尔戈黛特小姐主动告诉你的,是不是?”
魈凝神睇了你半晌,才以低哑清冷的声音回复道:“不,是我主动去问的。”
你唔了一声,感受到心脏失序的跃动,似乎正以不可思议的频率加速:“……魈不觉得麻烦吗?”
魈缓慢地抬起眼帘,无限接近搁浅的缄默令暧昧界限混淆成隐晦的佛手柑,但他的目光却穿过清风里汇合分叉的银杏,长时间停滞在你身上,而被无声盛放春城飞花裹挟的嗓音轻若呓语:“我习惯了。而且我不讨厌被你麻烦,也不讨厌你带来的麻烦。”
魈虽嘲讽沦落到如此闲散地步的自己可笑,却总会耐心地陪你体验着那些所谓麻烦乏味的无益之事。
就如数月前那个水银泻地的夜晚。
当时不卜庐外月至中天,白术方慢条理斯结束缝合敷药,面对提问故作思忖,而在你耐心彻底耗尽前,终于懒洋洋地压低眉宇:“疗愈过程最担心的便是病人讳疾忌医。你朋友既为仙人,又不愿透露具体情况,我也不好妄下判断,不过镇心散大概能满足你的需求 —— 喏,这是药方。”
生长在孤石尖峰处的清心确实不难寻觅,但探索翠玦坡却颇费功夫。
当你成功摘取药材瞬间,秘境直接炸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机栝暴响。
坎瑞亚文明遗留的守卫没有意识,出手便是全力,震耳欲聋的倾塌断裂声里,机械与剑身接触霎那便锵然爆裂,你只来得及倏然凌空变向,借未散的气劲,才勉强稳住因惯性径直后倾的身形。
接踵而至的杀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你的腹部,但你只短促地闷哼一声,旋即借力翻滚出攻击范围,在失血撕心裂肺的剧痛里以右手为撑,单膝跪地霎那,刀身掠起的光华在交错飙射里亮如雷殛,顷刻便瘫痪了战争机械的能源供应。
“随风而去吧!”
在你单脚沾地的瞬间,空气里溢散风元素顿时收拢汇聚成无尽碧色的风暴,成螺旋状的风息激荡以回山倒海之势,彻底损毁了遗迹守卫的混沌炉心。巨型构造崩解间隙传来地裂天崩的巨响,你只是颔首闭目,旋即呛出了满口淤血。
直面重击致使的内腑重创,令你的唇齿牙缝都充斥着生腥的血液,而意识放松瞬间,剧烈的痛楚才后知后觉狼狈地蹿上脊骨彰显存在。
你扶着岩壁摇摇晃晃走出秘境时,只能感到难以忍受的疼痛。
从小腹蜿蜒滴落的血液随步履迈动,在路经的地面上形成温热滚动的溪流。
世界仿佛静寂得只剩模糊晃动的光影,在涣散晦暗的眼眸再度聚焦时,你却只发现背光站在数具崩陷残骸旁的绿影。
“ …… 魈?”
持续的低烧使视野陷入朦胧混沌的状态,潜意识积存庞杂纷乱的思绪令你思维紊乱,直至指尖触及那朵未染血渍的白花,才倏然找回知觉。
“还没有 ...... 枯萎,你可不可以 ...... 收下?”
被血堵塞的咽喉干涩,令微颤着飘出的咬字愈显轻盈:“白术说 ...... 这可以缓解 ...... 你的 ...... 痛苦,只闻一下 …… 就丢掉 …… 也可以。”
状似金盏银台的花朵在轻暖柔滑的天光映衬下丽质而温润。
失血过多令你的手臂不受控地打旋,但魈缄默片刻后,最终以接纳陨落星辰的郑重,从你掌心里拿走了那朵流溢光泽的清心。
仙人素来沉稳冷冽的语气,难得出现了丝丝裂缝:“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凡人的药物,对我是无法起效的。”
“要和我回望舒客栈吗?”
『—— 是这样吗,真抱歉。』
你没能听清询问,气若游丝地尝试震动火烧火燎的声带,想将咿呀的音调组成措辞粉饰太平,但在仿若有千钧重的眼皮合上瞬间,直接猝不及防战栗着向前倾倒,似灯芯将尽的霄灯,即将坠入无边深邃的海渊里彻底湮没。
断裂的自我意识再度接续后,嗡隆窸窣的雨声率先淌入鼓膜,而牵扯五脏六腑的疼痛则狞笑着剥夺了你的行动能力。
你能找回呼吸实感全因夜叉指尖隐约加剧的力道。
只是厚重无垠雨幕中,距你一步之遥绝色昳丽的少年仙人却戴有鬼面,而周身弥散渗人的寒意,令你在理清来龙去脉后怔愣了几秒,才轻颤着尝试翕动嘴唇:“抱歉,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这根本无关紧要。”
狰狞的傩面嘴露獠牙,难得出现明显情绪波动的言辞,却透着一股说道不明的阴鸷:“我说过,若遇上棘手之事,不必拘泥,直呼我名便好。如果你无法处理荒野怨魂,就呆我身边,我会替你解决。”
漫长的对视令你莫名有些心虚:“我已经没事了,魈也回去休息吧。”
你还在思酌如何哄魈仙人安心,但裹挟腥血逆行的的烧灼感不偏不倚卡在咽喉处,生锈的腥甜味直接烧进仿若皲裂的口腔,干呕途中被密涔冷汗浸透的鬓发黏在侧颊,空白模糊的视野里,只有猩红的血痕随时间流逝不断增加。
近乎堵塞五感的生理警告,令你如坠冰窟地阖上双眸。
直至温热的水流被小心翼翼灌入咽喉,意识的坠落才勉强终止,继而令你感受到覆在手背上,谨慎到近乎僵直的指节,在这之后,低哑压抑的嗓音烧进你的听觉:“躺好,药送来马上喝,不许倒花盆。你 …… 现在可还有不适?”
你不太习惯对兄长以外的人宣泄情绪,可惜呼吸尚未平复,浸染殷血的声线不受控地下坠:“真没关系。你降魔祓恶已足够劳力费心了,不必对无关璃月的人这么上心。”
魈对此只是冷哼了一声。
“我并非人类,不要用凡人的标准来揣测仙人。而且我也从不对无关的三教九流之辈上心。”
你罕见被他噎了一下,脑中倏忽闪过异样暧昧的猜测,颇不自觉地瞥过视线,恰逢菲尔戈黛特推门而入,才切实松了口气,语调轻快地尝试转移话题:“魈刚刚叮嘱我不放心的模样,真的好像钟离先生哦。”
“呵,我倒真想对有些人放心。”
魈以漫不经心的语调陈述完的瞬间,骤然俯身凑近,而你被握紧手腕时,下意识地举起桌上的新编话本,企图遮挡菲尔戈黛特探究的视线。灼烫的呼气尽数呵在耳廓上的触感酥痒,而夜叉唇齿啃咬的力度发现你还在无意识走神后,颇有恼羞成怒感地遽然加剧。
“…… 笨蛋。”
从少年夜叉唇侧溢出的轻哼与吐字,与其说是冷淡的责骂,更像猫在气呼呼地磨爪撒娇。
魈说完便面无表情地抬眸别开视线,继而丝毫不给你留情面,几个纵身便消失无踪,但你只顾得上遮掩耳廓糜艳的红痕,在放松紧绷的身体后小声嘀咕:“他、他刚刚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呀,而且说谁是 …… 笨蛋啊。”
菲尔戈黛特颦笑时只是托起脸庞,斟酌着措辞轻声提醒。
“您在这方面确实更为笨拙呢。”
你并非不懂人情事理,自然理得清老板言辞里委婉的弦外之音,在灯火映照下,脸上神情显出带了些狡黠的温和,在纷纷而落的轻雨中,真挚承诺自己会想办法去哄闹别扭的少年仙人。
可现在情况截然不同。
磅礴浩大的声浪令魈本就昏沉意识世界,充斥着不可理喻的怪诞噪音,黏附鲜血的指腹不受控地发颤,悄无声息提醒着夜叉不久前犯下的罪孽。但枕在他肩头的你状态更为糟糕,整个人仿佛刚被捞出杀戮的血海,呈现出狼狈骇人的死态。
菲尔戈黛特倒是从惊诧的状态里镇定下来,问诊听脉虽不是专长,但对应急处理伤口,她确有经验:“不卜庐药方里提及的琉璃袋客栈确有储备,但清心 …… ”
话音未落,空气里弥散的雾状清香令她精神一振,当菲尔戈黛特从屏风后探出半边身子确认时,只见晶莹的雨珠正从少年模样的仙人额发上颓然淌落,被挨挤成片的清心含住后,发出哗嗒的声响。
在接过密密匝匝的白花时,客栈老板只听见魈拉扯声带后迟疑的嗓声:“这些够了吗?”
“足够了。虽然荧小姐状况确实很糟糕,但并非回天乏术。”
魈沉默片刻,最终在菲尔戈黛特挑眉示意里,缓慢靠近了躺在病床上的睡美人。
撇除血痕的肌理白皙而细腻,如瀑般垂落的金发黏在青筋暴鼓的脖颈上,他本想直接剔开披散的发丝,却在触碰前意外发现指尖缀满水珠,仙人下意识曲起指节,习惯性地往衣物上擦,但更为潮湿的指尖,却像在嘲讽他遗忘空中自在法的无知。
夤夜骤雨将干瘪的枯枝残叶催生出沉寂的腐臭。
仙众夜叉身体机能与人类相悖,本不该轻易感知疲惫,但当魈尝试活动指尖,将侧颊垂落的鬓发掖到耳后时,经神经中枢涌来的乏倦令他倏而顿住,足足数秒才凝神自语:“她从未和我提及往常要做这些。”
彼时面对他的询问,你嗫嚅了半晌,最终耳廓略红地递过枣镶核,企图搪塞过去。
客栈老板见状放下餐食,只是离开前,将喟叹的劝诫匿进话音里:“我知道。所以魈上仙,我的意思是 —— 请照顾好自己,因为她一定很爱你。”
沉浸在黑甜睡梦中的室内昏沉死寂,只余杏仁豆腐氤袅的热气。
但色如凝脂的艺术臻品在魈口腔化开时,却如脂肪和糖分的聚合体般黏腻无味。淌过咽喉麻木的触觉,令仙人本能感到反胃,以至呼吸平复后,魈才倏然发现,方才吞咽的甜品已如最初吞噬的信仰那样,被呕吐殆尽。
千百年与妖邪死斗里,魈对身体的磨损与消耗始终毫不在意。
更何况过往被魔神操纵遗留的触知,早令少年夜叉对进食失去了兴趣,哪怕帝君数次委言提醒,那些动辄难忍的疼痛,其实是精神发出的求救信号,魈不过勉强维持着规律的定点饮食,但远渡重天的旅者却最爱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闲事上费心。
以至关系熟络后,仙人日常三餐的质量也在以肉眼可见速度,朝如坠云端的方向发展。
星穹降临的异乡行者从未意识到,她的存在对夜叉而言,似乎早与镇心散无异 —— 悄无声息麻醉精神的同时,又自然介入到他的命轨中,如蛛丝想引他迈上通往救赎的阶梯。
但扰乱心神的私语却不肯放过他。
如夜虫般嗡鸣的音节被深渊唤醒后不曾停歇,戏谑而沉郁,含着隐秘的嘲讽四处煽风点火,一句接一句地发出仇怨的奚弄,妄图以恶念扭曲着魈的认知。
…… 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险些陷入几欲窒息的幻梦里。
但不知何时环绕耳侧的重低音,却悄然缓和了窒闷紧绷的氛围。
从星螺飘溢至半空的嗓音纤尘不染,正欢快轻盈的哼唱着童谣,歌曲在郁沉死寂的室内几经回旋,最终藉由朦胧似新雪的腔调,将夜叉缓缓渡回明宵绚丽燃放的灯火中。
魈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千年前被操控着蚕食美梦芜杂的过往。
彼时高居王座的魔神掠夺信仰时,嗓音如吐信的毒蛇般寒凉而阴冷:“ —— 我的孩子,你知道爱吗?你了解它的美妙之处吗?可惜爱不过是转瞬即逝的薄雾,只有力量才能构成梦。”
对深陷天理维系者共赴高天邀约的魔神来说,失控与变数都是扰乱战争进程的致命因素,于是祂肆意操纵着夜叉仙众的美梦,玩弄凡人间珍慕的羁绊,又令溢散黑气化作诅咒,吞噬着大地上残留的希望。
在热衷暴政的魔神支配下,邪祟恶鬼荼毒苍生,金鹏夜叉屡次深陷血雨腥风的战场,光怪陆离的闹剧里,飙溅的人血如红樱凋零。
夜叉早已心知肚明,剥夺他人美梦的自己是何等不可饶恕。但声势浩大的征伐中,而热衷诱导他人坠入深渊的魔神却只是深居幕后,哂笑嘲讽着从人心诱生的灾厄,甚至并未制止金鹏匿藏生者的行径。
只是在他们伤势痊愈那天,夜叉推门的那一刻,却清晰听到了 ——
『为什么不能更早过来,如果再早一点,我的腿也不会!』
『不要看过来,离我们远一点!这里没有可报答你的了,放过我们吧。』
『晦气!太晦气了!这世道,就因有他这样的怪物存在,我们才会这般苟延残喘,与其被这班恶鬼搭救,还不如一了百了……』
沉积汇聚的憎恶鄙夷攫紧了夜叉的心跳,似腐蚀心智的海潮,将所有掩饰的感谢撕裂覆盖,这份近乎强制撕开伪善外表的能力,令涌入夜叉听觉的声音皆数转化为撕心裂肺的暗流,不断渗透传递着污秽的诅咒与抗拒。
他们并非恶,只是觉得被他人保护是理所应当。
虽然满意夜叉的作为,却始终打从心底认为这般危险的存在还是消失最好。
继而无数纠结缠绕的恶念停歇了片刻,夜叉浑浑噩噩抬头的电光火石间,却只听见凡人被剥夺信仰美梦后匍匐求饶的惨叫,刀剑枪械撕裂皮肉的的闷响,在头颅滚落瞬间消失殆尽,而金鹏恰巧瞥见魔神鎏金眼瞳里讥讽的笑意。
“我的孩子啊,人类就是这样弱小却被不择手段的生物。他们谄媚阿谀地侍奉着令其卑躬屈膝的强者,却会对施以救赎的援手抱有疯狂恶毒的歹念。”
——「这种生物,即便处理掉也无伤大雅吧?」
灼烈燃烧的火焰伴随着萦绕不散的血腥味,缓慢无声地侵蚀着金鹏的意识,为了不让求死的本能毁灭自己,夜叉最终将压力转向外部。
他将那朵花与雪共同囫囵下咽。
哪怕后来梦之魔神在翡玉之弓下身死魂陨,这份能力却不曾消失,漫长的岁月里,不平等的寿命与力量,让人类畏惧与仙人的接触,有人害怕他的失控,有人觊觎他的力量,但你是最特别的。
与你额头相抵时,魈能清晰察觉到眼神里蕴含的温柔。
“ —— 可你却亲手终结了这份善意。”
本我纯粹讥讽的嗓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
你并非初次穿梭星海游历梦境,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能同往昔而语。清冷的空气在你落地瞬间忽然变得稠腻纠缠,在你反应过来前,锁链便已将你束缚成迫近引颈受戮的姿势,而无尽的疑虑,在你瞥过视线观察时骤然清晰。
黑暗中苏醒的残骸,开口语气淬着森寒的毒意:“原来你就是那个妄图扰乱我孩子心神卑劣无耻窃贼?只可惜连仅仅一人的性命都无法挽救,又如何承担拯救的责任?”
轻鄙的言辞淌入听觉时,你似乎尚未适应吊悬的状态,垂着眼帘顿了段:“守护璃月,令诸邪辟易是魈的责任,我没有资格替他否定。而且即便条件改变,被泼墨污垢碾碎,只要洗涤干净,玉就还是玉。”
荒唐可笑姿态下透出的信任显然妄自刺伤了魔神的自尊,阒寂的黑暗中,不受控地重播着方才的对话,令她以阴冷晦暗的语调,纤毫毕现地讽刺着那些无意义的结局。
只是残骸论断话音方落,你却表情微凝,随即透过浑浊的潮汐,朝魔神露出奚落的嗤笑:“原来你还无法面对身为幻影的事实。呵,梦之魔神,不过如此。”
“—— 你这!”
愤怒淬毒的诅咒还未脱口,残骸遽然察觉到纠缠你的锁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而伴随你攥紧刀柄,重心蹲低带来的诡谲压力,令魔神在死寂的沉渊掀起铺天盖地的杀势,但视线交错瞬间,她便发现出手更晚的你,却已借风鹰剑挑起纵贯天地的龙卷。
神经细胞的急速代谢却未能阻止躯壳的碎裂,残骸在膨胀爆裂的荒星交映下,跃入眼帘的只剩你扬臂振刀后,因剑身映溅亮如白昼的弧光。
砰咚。
性命攸关的瞬息,如雷霆的刀光便已交锋数十个来回,在接近缭乱的剑影中,你只来得及矮身振刀,抻出的刀光便咔的一声撞上了杀机暗涌的刺刀。触及皮肤瞬时绽的血花异常妖绮,令你似断裂的玉帛般被死气拖拽着下坠。
但在魔神唇角倏弯的瞬间,结界便因弦月般的刀意旋溅裂成相似的残骸,伴随重物掷地的重响,魔神以反关节扭到极限的姿态,被狠汹地摁入了静寂的死海中。
“到此为止了,你现在还不配判他的命。”
魔神残骸太过小看你的气魄胆识,亦错估了你们的好感羁绊,它熟知人性弱点,见过太多山盟海誓在危难中崩塌,以至于根本没考虑过现在的可能,直至濒死,她才终于有些理解为什么金鹏会被你吸引。
—— 炽热剔透的灵魂彻底燃烧时,足以惊艳任何麻木的双眸,以至令他们念念不忘。
残骸消逝后,璃月两千年岁月构筑的盛景,在你纵身坠入纷纷扰扰红尘的瞬息,便如涨潮浪般快速满溢着追随你而来。
魈曾在庇佑下渡过了相当天真的时日,而被魔神卷入战争后,他失去了美梦,与尸体终日为伍。浑浑噩噩倾听着敌人的鬼哭狼嚎,不断放弃挣扎着,又在死亡与契约里被自己的责任催促,可道路最后,却是熟悉之人皆数离去的景象。
融入人海,是正确的吗?
守护璃月的千年里,魈看到过自愿放弃生命的人,也遇见过付出任何代价也想活下去的生命,有被拯救向他表达感谢的,亦有恐惧离开的,值得被救的人,不值得拯救的人,令人作呕的圣人,熠熠生辉的恶人。
他经历过无论如何都救不到的状况,也获得过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救下人的感谢。
璃月熙攘的人流始终鼎沸不止,生生不息。
今日如此,夜夜依然。
仙人精神世界的回忆就像四季,被山之魔神的奴役之冬,与摩拉克斯签订契约守护璃月的两千年余之秋,以及荻花州诗人歌谣温柔的仲夏,但最后抵达春之记忆时,你却始终没有看到任何仙人的记忆里。
本应记录着人生最快乐事情的春,境内存在的事物只有你与荻花州的望舒客栈,时间仿若在此处被永远静止。
而在那天,荻州蒲苇如丝,魈同你相遇了。
…………
本我离开时,魈本以为会听到你对他诅咒,但在光芒浑浊黯淡的意识深处,你却是魈能听到的所有声音里,唯一在不断絮叨表达爱的声音。
『喜欢。』
『好喜欢你。』
柔软的嗓音让仙人莫名回忆起某祓除灾异的场景,他习惯了对抗业障纠缠,却没有料到魔物最后喷洒的烟雾会引发身体本能的反应,黑暗的夜色中一切发生地悄无声息,直至 ——
「魈,清醒些。」
似蒙上黑纱般模糊的视野,随春月泼洒的暖光逐渐清晰,你确实在断断续续地呼唤他。但眼前状况却令魈无端砭骨僵直 —— 被他摁入床铺的女孩双手固定在发顶,长睫上还噙有泪花,面容在云霭的水汽里格外天真,只是小腹以下却因清液粘稠,呈现出无畴的瑰丽。
你可能,此前一直这样忍耐着他的冒犯。
这个认知,令魈毫无预兆松开了十指相扣的束缚,可惜蚀心跗骨毒素却不肯放过这具濒临失控的躯壳,何况身体逻辑早已背离头脑,过分焦灼的热意反弹时,女孩奶乎乎的鼻音犹如压折理智的最后稻草。
缓慢融化的视野勉能视物时,道歉被噎在咽喉处,魈几乎是下意识地伸臂拿过被褥,三下五除二遮掩过眼前随呼吸起伏的春峦轮廓,继而落荒而逃般,只身将自己锁入浴室中。
但戒断反应远比仙人预想的汹涌,酝酿多晌的毒素肆意撕扯,令仙人不合时宜的隐秘追忆起与你相关的细节,比如你曾拿着奇怪的玩具半骗半哄说『玩点更开心的』,但到底是不是更开心其实不重要,他知道你只是单纯地享受他无法拒绝的感觉。比如你刷牙泡沫吐出来时偶尔会产生诡谲的联想。
琐碎小事涌现流出,让触知瞬时变得索然无味,因为曾有更温柔认真地手覆盖在上面,甚至会耐心询问他的感受。
但魈很快听到均匀的敲门声,在你的嗓音滚入耳畔的瞬息,旋即打破了勉强维持的平衡,那个方才如何安抚都毫无反应的物件,此刻却无声违背意愿,丝毫不体谅目前情况般精神起来。你过分熟悉他的声音,立刻咂摸出情况,又气又想笑,最后却只是隔过门扉轻声询问。
“魈,你不要我了吗?”
但在魈回答前,你又仿若无事发生般替他找好了台阶:“那你待在里面吧,我陪你说说话。”
隔过门扉的嗓音在主人的刻意压制下几若未闻,你偶尔会恰到好处的回应,但在某个时间,浴室内声音却滞了片刻,你意识到了什么,极其温柔地念出他的名讳:“你别这个时候害羞呀!拿出刚刚欺负我的态度啊。”
话语落下的瞬息里,你轻轻地、轻轻地念出约定好的话语:“我最喜欢魈了。”
一塌糊涂,糟糕透顶。
但你这时显然没有体谅仙人同理心,抬起眼帘再度轻巧地敲了敲门:“魈,真的不要我吗?”
密闭的门扉悄无声息敞开了些许缝隙。
所幸客栈暖灯没有使用时限,将魈领回房间后,你才发现仙人眼尾一脉妖异的红影,在汗液滴落里倒更像袈裟。而少年仙人第一反应竟是踌躇伸手,笨拙地擦拭你面颊上的湿意,只是动作越温柔,掌心里流淌而下的泪水便越汹涌,他最后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你倒并非不愿意,只是觉得魈现在意识似乎不清醒,如此就把这位小仙男睡了,你感觉像占了对方便宜,半开玩笑地尝试缓和气氛:“你真不知道怎么哄人啊。晚上都进入了女孩子的房间,想要安慰她,难道不该去温柔地亲吻吗?”
“我会安慰你。如果这样才能安慰你,我会去做。不要哭。”
话音方落,魈动作倏而顿住,呼吸也不由自主地随之放缓,对视间状似不经意地与你前额相抵,夜叉心跳如擂鼓,神情因压抑着紊乱的思绪近乎漠然,开口嗓音却异常轻软:“ …… 可以吗?”
你不动声色地凑近,准确回应了仙人真正的渴求。
吻最终从鼻梁落到了嘴唇。
拨开的道路宛如满襟桃杏,药效发挥的吐息懒怠如游鱼吞吐水泡,令皮肤泛起波光潋滟的浅粉,仿若仲夏末尾成熟甜美的苹果,将万有引力藏匿其中,荒蛮秘径被吻寸切研磨透彻,摩挲反馈的触知如曳曳燎火构建的领域。
但皮骨潮汐未歇,眼尾晕开的红痕不似远隔远端的仙人,倒像佛徒虔诚褪下的袈裟,分离时沉坠的麻酥,令你将衣物拧出明晰可见的深褶,而倾泻的嗓音革调温软似绿萝,期盼着雨露恩泽。
手指深跃过水汽饱足模糊阻隔的障碍时,眼睫噙满的泪珠摇曳局促地滚落,似莽撞的蝴蝶,混入唇侧胶液,带来的不适宜感从脊椎冲至头顶,随着仙人滞重目光的注视,娓娓缠缚裹挟着将你推至鼎盛。
潮汐层层迭起退却,压倒性黏稠暧昧的欢悦激得你手背经脉凸起。
干燥熨帖的吻在水流跌宕里炽热至灼人,令撞入耳膜的嗓音显得低沉温和:“我并非人类,不太能理解人的感情,我 …… 不想你对我更失望。”
“我知道。”
所以哪怕两情相悦,这位璃月的小仙男在真正得到许可前,也只是如人形无尾熊般赖在你身边。
魈永远站在一步之外,等待着你的垂青。
皮下脂肪柔软的腰腹,因信赖完全放松,随呼吸起伏,在黏糊绵密的摩挲如裹挟着水汽扑棱的锦鲤,不依不饶地朝动荡的湖泽献上诚挚的吻,而你组织言辞时,更像期待良多,无意吞噬着绷紧的血肉。
“我知道魈从未如爱我这样,爱过任何人。”
似山峦起伏剧烈的线条不受控的绷紧又舒张,但在攀至顶点的瞬息,便影影绰绰地熔散倾颓,水流交汇如回归充盈温热的母胎,潮汐起伏未过繁华之境,便在游走融入骨血前,被仙人虔诚似朝圣般窸窣吻去。
只是毒素侵蚀下,魈后知后觉想到,那里其实很合适孕育新的生命。
『你只是爱上了人类。』
本我这样做出过判断。但人是非常奇怪的生物,分明主动提出邀请,却会提前做好被拒绝的打算,过往的岁月里,魈其实相当反感接触人,更不喜欢与他人产生联系。
“我并非爱上人类,我只是 —— ”
只是什么呢?
魈感情内敛,哪怕潜意识里存在着想被爱被关注的渴望,却极少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而现在他迷茫得像在经历永远无法苏醒的噩梦,直至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有一簇微弱空中荧火正逐渐拖羽坠落。
曾经在山之魔神的操控下,他在光雾错乱交缠的混沌等候了十八个小时便精神崩溃,但你穿过层层壁垒来到这里,只会经历更漫长的黑暗。
魔神遗留的天空崩塌时,仙人已经冲最初不可置信里逐渐平静下来,他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空中荧火的坠落,就像诸神百年前目睹星海之子的降临。
“ …… 你 —— 荧,你在那里吗?”
琥珀似的霜雪随振翅的飞鸟倾散洒落,鎏金雪花似雾般尽数在春庭内蔓延铺展,极盛的花在风里滚涌翻腾,在你向他伸出手时,汇成大片的樱吹雪,而你笑靥比春花还要绮丽。
“终于找到你了。”
但魈在搭上前的瞬间却再度收了回去。
魈在等待来自被害者的审判。
而你反应过来后,冷静地看向他,仙人下意识闭上双眸,他曾看过这种至冬武器审判他人的景象,被贯穿的头颅血液四溅如飞泄的瀑布。
—— 砰。
但当枪响真正响起时,半晌过去魈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疼痛,空气中也没有任何硝烟的气息,当魈睁眼,恰好面对喷出枪口如血般鲜妍夏日最后的玫瑰。
你说话的嗓音十分平静:“审判结束,准备和我一起离开吧。”
“但是我——”
是他伤害了你。
“是我自己计划了这次拯救,我们可是共犯。现在我来接你了,魈,你愿意接受吗?”
你清楚他并没有伤害的意愿,和璞鸢的攻击其实保护,因为当时你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深渊法师瞄准致命处的攻击,而在魈的攻击才令你真正避过了深渊法师最致命的伤害。
—— 这才是深渊耳语真正扰乱的的认知。
“ …… 没问题吗?”
“当然,世界上众多事物存在你还没见识过,人间种种感情你还没体验完,若是怀着这些遗憾死去会更痛苦吧!”
在曙光满庭的白昼里,全世界最温柔薄情又最可爱笨拙的恋人,弯腰坦然又矜持地吻他,最终半搀半扶着一路吻下 —— 发是思慕,额是祝福,睑是憧憬,鼻是爱玩,颊是厚意,你站在起点,像将原初之人引出伊甸园的蛇,将比辉夜姬还矜贵纯粹的仙人,从寰宇踉跄地拽入人间。
“当然如果你需要,我现在也可以为你提供对公共场合影响非常不好的安慰。”
天蕴水,水盈天,巨大的水镜倒影着月空,旋即铺开了整片海洋,品尝禁果瞬间,灰暗世界以你为中心被填充上色彩,但当魈被你主动握住手时,他才发现此前山之魔神连在脖颈的红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你的指尖。
曾经红线是束缚的契约,所以始终勒紧了他的脖颈。
而现在的红线是却只是某个许你自由的约定,所以它牵连着两个人无名指的指尖。
随着你的走进,对方眼睫微颤,缓之又缓地睁开双眼,映出似海水的莹莹湛蓝:“魈,你知道这个世界我到来后最大的变化吗?”
魈虎口钳着侧腰,被浅淡绵长的情感催促着确认你的存在:“是……有色彩了?”
你听到答案时莫名有些想笑,毕竟面前这个人嘴上说着不敬仙师,离人间太远,但几千年来,初次遇见愿意将他放在心尖,将他看得比天还要重要,反应却可爱得让人心酸。
你知道魈很强,但毕竟肉体凡胎,惊人的武艺不过是战争时保命的资本,他并不无敌,但依旧愿意为你身处险境,甚至违背本我的意识也要救下你。
你半晌后,才轻轻摇头:“不,是世界里我们的关系变好了,你看,你的世界没有拒绝我。”
“爱若没有证明,其实也算欺骗。但魈却仔细思考过我的人生才给出了回答。实际上你已经比很多人都更像人类了,因为你的爱充满了人性。”
虚无是灵长的终结,山之魔神早在千年前因磐岩国土投掷的箭矢陨落,但在被焚毁的土地上,仙神们接纳着万民悲苦,只剩落日余晖的凛冬,却也悄无声息孕育着亘古的桃源,漫长缥缈的岁月流逝里,璃月众生从未放弃等待春的萌芽。
『你只是爱上了人类。』
不是爱上人类,他只是——
“我只是爱上你了。”
“那魈,现在我们一起逃走吧。”
从魔神的阴影里彻底逃离,一起前往世界尽头。
而你会在他醒来后为他指引新生的方向。
“因为这就是我们的契约。”
扭曲的视觉幻象里,斑斓驳杂的色彩逐一剥离,世间之理被放入春的枝芽,主动以吻予他新生,那道不顾一切也想拥抱他的身影轻声道述:“从今往后,你还会经历更多更多不同的第一次。喜悦的,悲伤的,幸福的,痛苦的,你对情感的体验也会因为这些更加丰富,但最重要的是……”
维系者正在死去,创造者尚未到来,但世界不会再度灼烧,因你将登上「神」之座。
也因你满怀爱意扑入他怀中。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魈不需要做什么补偿,因为我看到你,心情就会变好。”
世间能跨越文明、空间乃至时间的只有爱,而在日渐加深的业障痛楚里,他早与在他最狼狈不堪最污秽时也愿意拥抱他的人相遇,于是哪怕口头上哪怕百般遮掩,却最终无法否认真心。
魈最终如释重负般轻柔地回应你:“……嗯。”
初吻是你,初恋也是你。
从未告诉你,却始终关于你。
降魔大圣不会接受人的馈赠,但魈对爱却并非毫不在乎。
所以,仙人终会被异乡星辰馈赠的爱拉入凡俗的烟火中。
魈与他的精神世界,因你的到来而熠熠生辉。
当你从朦胧柔软的美梦中苏醒时,四下还处在月落星沈的至暗之刻。
起初你还迷迷瞪瞪地尝试支起身体,但牵动肌肉时,似被蚂蚁撕咬的疼痛令你只能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在调整呼吸的间歇里,清心净秀的绵香笼罩住你的嗅觉,而偏头霎那,你先是一怔,继而愕然瞪圆了双眼。
不为其他,只因魈正安静趴在离你不过咫尺的位置小憩。
你勉强从身体各处搜刮出了些许气力,才尝试微微侧首,环顾周遭环境 —— 过翻来覆去都硌得慌的床板上铺有软毯,黄花梨桌柜上的清心被拢作簇团,枕边的龙形抱枕也绵软似绒云,你隐约想起当初赠送这份伴手礼时,魈还颇为冷淡地以不敬仙师结束了话题。
与原本风格相去甚远的起居陈设被拾掇得井井有条,悄无声息透露着房间主人某些不易察觉的改变。
指尖活动轻微的动静,很快得到仙人无意识攥紧收拢的回应。而呼吸频率改变的瞬息,魈已本能地起身靠近,借由皮肤紧贴屏息凝神地感知着体温变化,直至确认持续夤夜的高烧确已消退,仙人仿若滞塞的呼吸才得以放松。
隐忧与焦虑淡去后,魈旋即注意到,你正尝试用指腹抚平他微蹙的眉棱。
“这样可不行。魈要先开心起来,我才能跟着你放松。因为你才是我最重要的。”
你并不清楚意识毫无预兆消失的那段时间,对魈而言是何等煎熬反复的折磨,以至那句纤细绵软的呢喃淌入听觉后,方才如梦初醒。
病容不期然流露的疲惫,令他不愿再为你增添丝毫负累。但当强行上扬嘴角时,魈眼中物事都不甚清晰,伴随愈加失控的心跳,视野甚至呈现出与业障侵袭时无异的摇晃与失衡,只是下次眨眼瞬间,便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沿着脸颊滚落。
及至水珠在你手背上啪嗒碎裂后,魈才意识到他在流泪 —— 但为什么会哭?
光怪陆离的噩梦早随残骸倾塌烟消云散,但由忐忑、自责以及无能为力构成的情绪,酿成的痛楚足以压垮精神,更不愿予人丝毫回旋的余地,令搂抱腰腹的力道几近失控,然而不过片刻,便因耳畔那道微不可闻的吃痛消失殆尽。
魈条件反射般松手,继而动作稍顿,强忍着慌乱垂眸凝视你,却没料到你就着这个姿势,直截了当伸手,试图抹去自侧颊滚落的泪珠,只是灼烫的水渍很快便从指缝间隙淌下。
你停顿瞬息,随即遵循本能,将手虚悬在侧颊边,试图以吻捎走剔透的液体。
寸寸吻过前额眉眼的须臾,轻盈绵长的风悄然拂过葱茏树影。感知到仙人窒闷惶乱的呼吸正在逐渐平复,有一瞬间,你竟生出些许逗趣的心思。但在发现魈眼底因未能得到真正休息铺陈的血网后,嗫嚅半晌才从干哑的咽喉中,勉强撕扯出能缓和气氛的打诨。
“没想到仙人眼泪也和我们一样。我还记得先前受伤,你还特别嫌弃,说我是缺乏常识的笨蛋,幸好菲尔戈黛特小姐不在,否则肯定会揶揄你这样思念我。”
“嗯,我想听到你的声音。”
可惜时隔半晌,也没等到熟悉的不敬仙师,反被魈直接拉入怀抱,在心乱如麻的界限里,仙人却神态自若,继续坦率补充道:“想比以前更了解你。我的确 …… 从未如爱你这样爱过他人。”
晨曦漫洒的天光层叠似金纱,轻柔跋涉过晦暗不明的房间,魈良晌才如倦鸟归巢般阖上双眼,毫不犹豫地同颊边掌心贴合,而情窦初开的少年仙人,尝试直接表露心意时屏住呼吸,耳梢泛红地在你前额落下一吻。
人间充斥疾苦。
可魈,你知道,我们便是人间。
你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在衣料窸窣摩擦的声响里,逐渐从失重感中重新掌握了僵硬的躯干,继而贴着魈脊背间的系带环住脖颈,感受到抵在肩窝的重量后,你努力维持温柔的笑靥,嘶哑着嗓音,向脸色憔悴的仙人缓缓道出每日例行的问候。
“早上好,魈。”
*甘雨 「崇拜欲」 (黑手党Part)
甘雨醒来时,持续夤夜的暴雨方巧结束。
厚重欹斜的阴云自天幕尽头散去时,提瓦特市区最大的黑手党帮派璃月,此刻正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家族继承人的葬礼。
甘雨匆忙赶到目的地时,典仪已开始三分钟,她在众目睽睽下穿过密集的人群,向钟离示意后,旋即开始冷静自持地主持葬礼。
但挺直脊背刹那,倾泻泼洒的阳光温暖又轻盈地在鼻尖旋舞,而人群焦灼悲痛的呼声由远及近,逐渐在她身后汇集成污秽滚烫的海潮。
七七笨拙地将检验手套递给她,女孩眼尾发红,神情里却充满希冀,仿佛在等待回圜,甘雨朝她点头,情绪在触及掌心干涸的血迹时也异常平稳。
“你想哭了吗?”七七贴了贴她的额头,在钟离默许下,轻声呼唤她的名讳,“ …… 甘雨?”
“不,没关系。”
甘雨抬头便看到高楼大厦下由伞构成的海洋层层叠叠铺展开,静默又凝滞,甘醇甜美似你最偏爱的松糕布丁。
只要稍不留神,便会在空气里融化。
甘雨的故事若要追溯,需从十多年前讲述。彼时她方被钟离收养,被魈领着训练的间歇,才注意到有人正透过窗户遥远地注视自己,她一度误会那是钟离先生安排的监察者,沉沉夜色休息霎那,女孩悄然抬眼,便对上一双似无尽麦田澄澈的琥珀瞳孔。
你丝毫没有窥视被抓包的慌乱与负担,将鬓边散落的碎发别至耳后,轻微歪头朝甘雨不断挥手。
瞬间后甘雨认出了你的身份。
在璃月只有最受钟离先生偏爱的继承人,才会有这样天真又明媚的笑容。
甘雨相当喜爱在最深的阴影中仍能盛放的花,后来你们肌肤相贴时,你学着她轻声提问:甘雨在你眼中我更像哪种花呢?
是钟离先生判断的琉璃百合?还是七七认为的琉璃袋?亦或是能安定魈心神的清心?
甘雨没有说出回答,只是慢悠悠地靠在你身上,安静平缓仿佛在倾听你的心跳,最后在你的再三催促下,甘雨慢吞吞地哄你说你不像任何人,荧只能也就只是荧。
相较而言,甘雨成熟得不似姊妹,倒像尽职尽责为你前程忧虑的长辈,她似乎透过钟离,窥见某些不妙的趋势后,但最终只是选择了你最易接受也最取巧的方式,少女拉着你的手,缓慢但坚定地穿过璃月屹立前大雪纷飞的漫漫长夜。
钟离先生说她像传闻中的仙兽麒麟,体察人心,带来祥瑞,所以甘雨知晓你身上肩负的职责与负重后,恰好能温暖疏解你焦躁的情绪。
很多钟离无法深掘的秘密,便统统交由甘雨判断。
于是有了诚挚的陪伴,有了试衣间纠结尺码的慌乱,有了双人奏响小提琴缥缈温柔的音色,有了在腥风血雨中搭档时狼狈的逃脱,也有了从一至无情绪溢出的吻。
这份关系就像无中生有的秘密,璃月浮生的代行者要为众生谋福祉,所以不被允许软弱,但甘雨心里那些未和解的焦虑却未曾消失,它们沉定蛰伏在少女内心最深的空洞里,在无数黑夜的揣测思量中膨胀扩大。
只有与你身体相贴时,甘雨才会在那些无法平息的情绪包围里略感心安。钟离看人准,却无法真正理解人心,璃月幕后的掌握着似神明,理所应当认为你们相爱,是甘雨在主导把持关系。
七星的天枢对此只是叹息:甘雨姐姐,荧是你的信标,但她也成为了你的软肋。这份情感存在,已剥夺你继续前进的理由,让你宁愿成为她掬于掌心的一捧白雪。
甘雨深知这名近似父亲老人的忧虑,认真倾听点头时却在内心无声反驳。
你和她就像完美咬合的齿轮,怎么能、怎么可以强行拆散分离呢?
璃月对你保持最大信赖的人既不是钟离也不是魈,对你寄托了最多感情的人既不是凝光也不是刻晴。
都是甘雨,也只是甘雨。
她信赖你就如信奉璃月似磐岩的规则,她依恋你到愿意对所有决定言听计从,所以哪怕察觉到提瓦特的暗流,哪怕发现了你的道轨偏离,但甘雨最终未曾言语,只是轻轻握住你的手腕,耐心又满怀希冀地等待你主动开口向她道诉。
甘雨太过爱你,所以必须承担这种方式致使永远失去你的后果。
被称为送仙典仪的葬礼流程由钟离一手操办,布置有香囊、涤成铃、风筝、永生香,以及象征璃月的琉璃百合,而冰棺内摆满了新摘不久,还带露珠的白玫瑰。
送仙典仪既要介绍死者生平,又要进行追思弥撒,最后由死者生前的处刑人进行宣判。
但甘雨脸上笑容挑不出任何瑕疵。
安静躺在冰棺里的躯体早已呈现出死亡后特有的生理特征,她却仍旧依葬礼流程,再次伸手探入腐蚀殆尽后只余白骨的胸腔,但甘雨确认前迟疑了一秒,这个微妙的瞬间,是前来送别的浮世众生不能察觉的。
那瞬间,她像在等待你忽然睁眼阻止她的行为,就像曾经在影院银幕放感谢名单时,待在座位上等候末尾惊喜的彩蛋。
甘雨少女时期陪你看的电影主调清新甜蜜,她对这样的恋爱轻喜剧其实并未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因你喜欢便习惯陪着你。
但最终结果却正好相反,提出观影要求的你在舒缓的音乐中很快便昏昏欲睡,而对此感到无趣的甘雨,却看完了恋人们允诺袒露心意的全程。
最后女主角面向恋人时,一千零一面镜子转映着她的容颜:“如果有人爱上了这亿万颗星星中独一无二的一株花,当他看着这些星星的时候,这就足以使他感到幸福。但如果羊吃掉了这朵花,对他来说,好像所有的星星一下子全都熄灭了一样……”
甘雨对这句台词似有所感。
因为对她来说,你就是那朵独一无二的花。
银幕中的少女说她目前唯一的愿望便是想知道恋人的确切背景与喜好,想去了解恋人在青春时是否有被追求过,或是主动去追心仪的前辈,还想知道挚友真心喜欢哪种类型的人,平时是自己独自做饭还是选择点外卖,会偏好怎样的书籍或电影,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像现在这样愈行愈远?
甘雨当时也很好奇她未曾参与到你的过去。
你喜欢过怎样的人,是像钟离那样温文尔雅的类型,还是像凝光那般沉静冷淡的类型呢?当你第一次握住刀看到飙溅的鲜血时会有怎样的心情?初次接吻是不是会笨手笨脚地顺从,还是开始便占据主导权呢?到底是为什么会选择璃月呢?
这些甘雨都很好奇,但她始终没有主动询问你,而当她略微转头看向你时,恰好撞上了你明亮的视线:“甘雨,我们注定天生一对。”
你密匝的眼睫垂落,整个世界在这瞬间寂静无声。
彼时恰如此刻。
钟离阖上双眼,屏息俯首,朝她示意:“甘雨,说出你的结论。”
甘雨想起电影终章末日前的狂欢,女主角面对死去的恋人沉默不语,最后只在万籁寂静里道述,人死后都会前往天堂,但你应该希望我再晚些来找你。
当时梦醒的你却只是摇头:“如果是我才不会去,天堂可没那么好。”
甘雨握住你的手轻声问:“那荧想去哪呢?”
你定定地看向她,回答温柔又坚定:“和你一起就行。”
电影内容甘雨已忘得差不多,却仍能清晰复述主角孤身面对末日的叹息:你是异乡降临的星辰,最为矜贵,最为纯粹,不是这个世界想拒绝你,而是连祂都无法准确承载你的负重,甚至无法留住你。
甘雨的性格和经历让她在日常里总能做出最合时宜的举动,纵然个性温软,却分得清大是大非,绝不会被琐碎纤细的感情绊住手脚。
只有你是例外。对你那丝毫的私心,那份藏匿与动摇犹豫,最终却酿成了无比致命且无法挽回的后果。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你是造就一切因,甘雨的纵容令其生根发芽,所以她必须承担冷酷的结果。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我终将青春还给了她。』
正如你们的关系是以你朝她笑着伸手为起点,开展玫瑰色的青春,而面对背叛家族的你,甘雨最终以降众天华灰蓝的箭矢终结了一切。
遇见你前,甘雨身为璃月最出色的杀手之一,无需考虑身外之物,与你相遇后,她也不用考虑这些,因有你来主导定义关系,她只要跟在你身后,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只有亲自见证你死亡后,甘雨方才感受到你曾经面对情绪洪流带来的负重。
遗物挟裹的气息随时间流逝越来越淡,杀害你的那个良夜,她的视野被水雾浸成模糊的镜面,甘雨想到曾经共度的过往,想到这张床上承载的重量,想到深夜亲昵密语时你不同的神情时,整个人便不自禁地陷入某种疼痛又甜蜜的状态。
喜悦的笑容也好,悲哀的哭泣也罢,无法忍耐的求饶也好,无能为力的沉默也罢,统统因蒙上死亡的阴影,只能给甘雨带奇妙又难以言喻的悲哀。
甘雨动作顿了顿,指尖触及百合花饰时,遽然感受到干涸的鲜血似乎又将再度灼烧,她隐约发现有什么勒紧了她的咽喉,像阴魂不散的暗影束缚住她。
窒息感的迫近令甘雨试图蹬腿摆脱,但手指触及衣物的瞬间却蓦然愣神。为稳定情绪,她近来入睡前,总会将你的衣物围绕自己摆放,层叠的防御此刻却变成无法逃离的囚笼,令胸腔空穴格外冷酷残忍。
甘雨想笑又想哭,因为现在她和这些一样,都变成你的遗物,而且是被你抛下,过了赏味期限的玩具。
钟离曾道:没有千年都还不完的恩情,也没有千年都无法消解的怨恨。
但却从未谈及,当爱恨界限混淆时该如何抉择。
所以即便在时间流逝下,甘雨的痛苦逐渐消缄,但每当某个名字从嘴角或有意或无意泄出时,除却逐渐褪色的记忆,她还能感受到心脏传来的疼痛在不断扩大。
甘雨内心空洞越来越大,某个午后接到往生堂要为你举办葬礼的消息,她在头痛欲裂的哀恸里,才再次听清那个始终被忽视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开口,继而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太久没有念出过那个名字,以至唇舌对字词的发音规则与模式都已感到陌生。
但那曾经分明是刻入她生命骨髓的名字。
甘雨唇形变换时,嗓音如蝴蝶濒死般不受控地打颤:荧。
她此前从未想过这个名字某天居然会变成杀人利器,将仅存柔软的心一刀刀凌迟剐过,让所有爱恨无声湮灭,感受到被弓弦贯穿同等的心痛时,甘雨终于能做到呼吸顺畅。在提瓦特有「循循守月」代称的杀手,此刻却像稚幼的孩童,借由呼唤肆意宣泄着情绪。
荧,荧,荧。
我的荧。我的爱人。我最初也是最后的理想乡。
带她成人的天使,弃她入地狱的罪人。
安魂曲结束霎那,甘雨站在光与影的交界线中面对仿若隔绝时间流动的冰棺,她身前悄然拉开帷幕的是过往如梦似幻的岁月,其间被你深情亲吻的自己犹如身处绮丽缭乱的万花筒,而身后漫长的余生,从寿命终点开始不断缩减回溯成粉碎的磐岩,九十七岁的自己在碎片里迂回又委婉地凝视她。
而所有因果早已汇集到面前冰凉的尸骸上。
天光呼啸吞噬甘雨的霎那,爱也好,恨也罢,都似雪般崩塌。但在这瞬间,甘雨却只听见十八岁的你死前那甜美的、欢欣的、破碎的嗓音。
你说:“甘雨,动手吧。祝我成人快乐。”
而后甘雨平静无波地抬头眨眼,她清楚感知到胸口那处空缺,因某种慈悯遗留的爱被填满,但她并未因此愉悦,只是在簌簌风声拂面后,简单清晰地为一切划上句点:“帝君,确认死亡。”
言辞脱口瞬间,甘雨兀自俯身吻过尸首的眉心。
宾客们惊惧惶惑的嗓音如污秽的浊毒,但甘雨毫不在乎他们的反应。
她只是抬手温柔地将你的额发拨开,被胡桃仔细清理过的尸体,很像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在朦胧山色中亲吻她的少女:“荧,我爱你,从很久以前,你主动向我伸手时就爱着你。”
甘雨孤身一人,于是再不在乎是非对错。
因痛失所爱,所以无坚不摧。
*迪卢克 「独占欲」 (鬼灭Part)
晨曦酒庄深处藏匿豢养着一只「鬼」。
以普遍理性而论,鬼是以人类为食,腐烂血腥的生物,但被摩可与海莉用云袖脂粉包围的你,却乖巧得像只慵懒的波斯猫。何况你身上气息干爽、纯粹、洁净,让爱德琳始终无法将你与书籍里描述的怪物联想到一起。
感染鬼血纯属偶然。
冒险家协会近来发布的委托大多关于这种莫名出现的危险生物,但赶赴任务地点后,你难得对不假思索应答的个性感到后悔。
无他,只因共事处理委托的搭档正是晨曦酒庄的主人迪卢克。
青年面容如往常般矜贵,宛如裹在锦绣里锋锐的尖刀,黑金礼服覆过纯白的内衬,当你抵达会面地点时,他还在向管家埃泽交代近期酒业的清单。迪卢克神情投入认真,却在你萌生退意的瞬间回头朝你颔首示意。
莱艮芬德在蒙德城素来就是翩翩有礼贵族的代称,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迪卢克更是如此,举止温和有礼,在你们交往时,迪卢克都尽可能将亲昵程度控制在你绝不会感受到冒犯的程度内。
完美、体贴以至虚幻。
恋爱期间,迪卢克甚至暂时放缓了对阴谋纠缠的思考。曾经对你的示好以闲聊恕不奉陪拒绝的人,不但在日常中体察到你的情绪,还巧妙暗示你下次不用再转移话题,甚至考虑到你未成年的外貌,在分手前的一周,他还特别为你调制了无酒精饮料。
当时面对你懵懂的神情,迪卢克还轻笑着打趣说难道你希望用你的名字吗?
直至隔天因为提前完成委托,你满怀欣喜地赶到晨曦酒庄时,却最终在外围顿住脚步,透过青碧的葡萄藤萝,你清楚看到了庄园里重叠拥抱的身影。
想到这点时,你恰好面对名为鬼的生物癫狂反扑。
在尖锐的嘶吼声中,你只来得及架起风鹰剑挡在迪卢克身前。怪物青紫狰狞的尖甲划开皮肤的同时,审判之焰也以雷霆之势炸开它的肩胛。
而你微微歪头,避过飞溅的血液。
当迪卢克急步赶到你身边时,却见你捧着鬼即将化为灰的头颅,而污黑的鬼血正顺着你过于苍白的肌理淌入伤口。
迪卢克意识到危险的同时,鬼化后渗人的黑红纹路已从你的肩颈蔓延至面容,在神佛皆闭目的刹那,你猝然睁眼,他熟悉的鎏金已被染成妖异的血红,内里只余一条极窄的竖线。
—— 荧也被那诡谲的血液感染了。
鬼的速度似风驰电掣的鹰隼,在迪卢克警惕的瞬息便已踏水而至,将对你毫无防备的男人直接摁在地上。
迪卢克在倒地刹那,本能振刀抻出凉薄的剑影,漆黑血红的锋刃直抵着你脆弱的侧颈。
但下一瞬,他却收敛了所有力道。
哪怕你对他只余本能怙恶不悛的杀意,迪卢克没办法做到伤害你,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压在他身上的力道便骤然一松,迪卢克撑开眼皮,才发现压在身上的你正浑身微颤,诡谲的血红花纹与暴起的青筋,居然随沉重的吐息缓缓隐至皮肤下。
鬼尖锐的指甲抵着他的脖颈,但先前令迪卢克不由自主警觉的气息却已烟消云散。
确认你神志勉强稳定下来再无攻击意图后,迪卢克正准备收刀入鞘,却没料到你在勉能清晰视物后,直接忙不迭摁住了他持刀的手。
迪卢克不明所以地移过视线。
你压住锋利的刀背后倏而俯身,面无表情地眯起眼眸半晌,在迪卢克分心伸手时,探出的舌尖鲜红似夏日玫瑰,刀身干涸凝固的血渍缓慢舔尽。
迪卢克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
女孩眼瞳异化后泛着凛冽的冷光,而目光却时刻不离地凝聚在他的面颊上,迪卢克顺势转身,借由冰晶凝成的镜面一照,才发觉不知何时,脸庞竟被剐蹭出还在渗血的伤口。
而在你视野中,赤发青年面容似澄海般透润,偏巧眼睑下沾的那滴血妖异如艳魂,被拘束于制式黑金礼服下的躯体线条利落匀称,冷淡漠然的欲气从眸光里居高临下地倾泻而来:
“荧,你难道现在 …… 是将我当成食物,并因此感到饥饿了吗?”
你眼睫低沉垂落,既不否定亦不回应,只是意味深长又专注地继续打量着他。
迪卢克无奈地与你对视,最后青年拿出手帕,将从嘴角溢出的涎液优雅地擦净,发现你还在忍不住磨牙,倏而想起你委托他替尘歌壶小动物准备的竹筒。
你面对竹筒,只是呆呆地歪过头: “—— 姆唔?”
…… 就,怪可爱的。
迪卢极少用这个词评价他人。
但此刻面对懵懂温顺咬住竹筒的你,青年心绪莫名放软,在征得你同意后,笨拙地将你搂入怀中,并后知后觉想到了可爱这个形容词。
特别是你被他抱起时自动自觉地把腿蜷缩了起来,看上去就像只乖巧的猫咪。
而现在面对淅淅沥沥的小雨,你连续数次尝试平定过分焦躁的呼吸无果后,迪卢克终于抬眼与你的眼眸对视:“荧,不舒服吗?”
话音未落,他便察觉到你的异常。
伴随青年过分温和的叹息,下一瞬衣领微微下滑,殷红的血液旋即顺着白皙的皮肤蜿蜒坠落,被浸染的衬衣尽数散开,淅淅沥沥的失血像过往埋葬最深的梦魇,但迪卢克此次却放任着脖颈淡青脉络的鼓动。
自伤口滚落的殷红血珠似柔滑的锦绣,而垂眸等待你扑咬进食的男人却澄澈如玉。
鬼贪食的本能早令你躁动不安,迪卢克非但不避嫌,还从始至终保持着淡漠的神情主动凑近,甚至最后直接将致命弱点,干脆利落地展示给你。
—— 那是无声的邀请与诱惑。
迪卢克正以的方式,催促你快些咬上去。
眼下情形除却饲养意味,只剩更近暧昧的费洛蒙暗示,鬼的本能驱使你快步上前,边抬起湿漉漉的双眸,边不自觉地伸手抚过青年的脸颊。过往长夜里,你也曾数次待在这般亲昵的位置,小心翼翼呡过青年温热的血液。
今日也是如此,舔尽内衬沾有的血渍后,你才继续攀沿吞咽着香甜的食物。
屋内温度很快似灼烧般飞速攀升,你抬头却发现迪卢克本人沉默良久相当有食物自觉,沉稳保持着那副安静无害的模样,等待你因鬼化本能催促的撕咬。
迪卢克身为猎手,等待始终有足够的耐心。
或者说,他其实很期待你开始进食。
你注意到对方专注又纵容的眼神,从犹未抚平的心绪里遽然领会到什么,便试探着伸出指尖,攥紧他的礼服衣袖,在迪卢克惯性伸手后,歪过头蹭了蹭他的手心,全然天真地提问:
“姆唔♪ —— 迪卢克,很喜欢 …… 我、这、样?”
熹微的晨光里,被鬼血感染后行为宛如稚童的你瑰艳又懵懂。
让迪卢克本能地想退后,只是青年也未曾料到你会如扑棱翅膀的团雀挤入他的怀中,并惯性努力地踮起脚尖,抬手想抚过发顶,在迪卢克迁就地俯身时,你再度认真地开始组织措辞:“唔♪~哼♪ —— 那,开 …… 要,开心哦?”
迪卢克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与异性额头相抵,那双与红宝石无异的眼瞳此刻映照出一抹娇小的鎏金。
若是正常状况,你大概会因过近的对视感到昏昏然,但此刻在青年无奈宠溺的目光中,你弯起一汪如烟云的眉眼,面颊浮现出小小的梨涡,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早 —— 安!~唔♪今天,迪卢克 —— 也,努力喜欢……”
迪卢克的理智在告诫他不要沉迷无用之事,但那无比可爱的笑靥确实动人心魄。
面对居高临下传来的压迫感,你仍本能想亲近他,坦荡自然地伸手尝试索要拥抱。
三天前,西风骑士团的丽莎为你检查完身体后,笑着掐了掐你的脸颊,被你吃痛地躲开后,在迪卢克认真思忖的眼神注视下,缓缓收回手:“小可爱的状况确实非常罕见,但如果我推测没错,大概只需一周时间便会恢复原样,至于这段时间 —— ”
丽莎意有所指地看向他:“或许 …… 你可以趁现在向小可爱解释先前的误会?不过可要注意哦,毕竟末班车牌的作用除却提醒,还预示着逾期不候。”
你谈论分手时神情平静,但整个人纤细孱弱,哪怕用脂粉仔细装掩过,迪卢克仍一眼看出了端倪,他当时正忙着处理深渊教团的线索,疏忽了对你的陪伴,看到你无助但决绝的姿态,最终叹着气应允了你的请求。
面对凯亚闻讯而来的探究,迪卢克沉默了半晌,最终以自嘲的冷嗤搪塞过去。
直至丽莎说出缘由后,他内心的悸动才平息下来,当真正顺从意愿索引拥抱你时,女孩温热的呼吸,正不着痕迹地在他脖颈上拍打。
半晌后,你阖着双眼无意识地发问:“迪卢克,家人 …… 我们吗?”
一周的时间宛如流砂,从最初的口不能言到现在懵懵懂懂地回应他简单的词句不过转瞬,女孩记忆逐渐出现恢复迹象,对他愈发亲近,但迪卢克却感到有些头疼脑热,年轻的商会首席习惯了以锋利的语言和行为排除威胁,却鲜少采取温和方式与他人解释误会。
埃泽如此,琴如此,凯亚也是如此。
魔龙乌萨的突然袭击是起点,当西风骑士团救援抵达时,克利普斯已然因邪眼去世,全车队只有迪卢克一人幸免于难,凯亚坦言托出的秘密紧随而来,雷暴虽渐渐止歇,但接替父亲成为莱艮芬德庄园新主人的少年却直接离开蒙德。
再度归来,也始终维持着冷峻淡漠的神态,不愿与他人过深交往。
你却是例外。
于是与他人再度敞开心扉亲近的机会,时别多年再次不期而至。
爱德琳似乎是预见了现在的场景,才执意挽留他今天晚些在前往蒙德城。迪卢克感受到你们相识以来,所有的声音画面潮汐般涌来,少顷在沸反盈天的心跳里,你听见青年轻轻地解释。
“我和那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们只是普通商业合作的关系,拥抱也是。抱歉,让你误会这种事,是我的错。”
迪卢克设想过很多不同的未来,但没有你离他而去的预测,就像是他早将你编入他的人生轨迹。
他不会让这种未来再度发生。
但对你来说,熟悉的嗓音轻柔似流淌的蜂蜜,被毒素影响的回忆,在青年温暖得不太真实的嗓音里逐渐复苏。
噗通 ——
成为知己,敞开心扉,彻夜谈心,同时也初次品尝到焦躁的苦闷,被误解的苦恼,以及深切感受到对交流的渴求,本该绚丽如熠熠璨星的青春结束于淤重泥沼的暴雨中,但宣泄鼎沸的恶意消逝时,某名少女再度轻巧敲开了少年紧闭的心扉。
这些情绪都是你教给他的。
“我是你的家人,嫁给我吧,荧。”
噗通 ——
他不要别的了。
你感受到逐渐渐进加速的心跳,复还的记忆里相拥的记忆与此刻的场景相重叠,而你缓缓将脸颊埋入他的胸膛中,所有的误会与腌臜此刻统统烟消云散,熹微的晨光中只剩温煦的怀抱。
“好。”
*可莉 「依存欲」
荣誉骑士姐姐是好人!
可莉从禁闭室逃出后,碰巧路过冒险家协会,凯瑟琳曾在好奇的小女孩面前讲述你的冒险故事。于是可莉印象中的你简直无坚不摧,无所不能,会帮助修女们送药,也会解救被丘丘人欺负的群众,还会偷偷给关禁闭的可莉讲故事。
无论如何,可莉都最最喜欢荣誉骑士姐姐了。
多数情况下,由西风骑士团的火花骑士引发的棘手事件,并非是她本性恶劣,只是小女孩正处在好奇心最重的年纪,再加上过分卓越的行动力,造成的破坏性后果愈发令人焦头烂额。但事后对上精灵女孩过分懵懂纯粹的眉眼,即便是一向严肃的琴,也不好过多责备。
而你面对还未察觉自己行为越界,正娇憨向你撒娇准备索要拥抱的可莉满脸无奈。
金发的小姑娘看着你为难的表情,面露疑惑握着的手询问:“荣誉骑士姐姐,怎么了?是可莉 …… 可莉做错了吗?但丽莎姐姐给可莉的书中写过这是表达亲爱的方式呀?”
而且不是你承诺你会成为可莉的家人吗?
所以,做这些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在你想清该如何对小女孩解释这件事前,可莉眼角已带上温软的泪意,因委屈与担忧微微发颤地望向你,甚至还扯了扯你的衣角,才开始软乎乎道歉,“对不起,荣誉骑士姐姐 …… 不要讨厌可莉,可莉知错了,可莉会改正的。”
饶是此前因可莉提出奇怪邀请迷惑担忧的你,看到小女孩那张痛定思痛的脸,你原本准备好认真教育的言辞也哽在喉中,再无法说出口,面对可莉脸上想接近亲昵的小心思与无法匿藏的委屈,你最后只憋出截然相反的回答:“我永远不会讨厌可莉。”
得到肯定答复的刹那,可莉眼眸里骤然涌现出似溪流倾泻而出的笑意。
而对上似女孩暖阳般破涕而笑的面容,你也终究无法做到像琴那样强行绷紧面容教导她吻的界限与范围,最后只得在叹了口气,撇过头任由可莉牵起手。
这样放纵小太阳的后果是相似状况不出半天便会旧剧重演。
虽说你告诉可莉不能再做这样的事,但小女孩和你的关系给人感觉却并未因此生疏,甚至更近几步,最后将好卡在友达之上的位置。
可莉的哥哥阿贝多温文尔雅,大部分精力都用于为可莉善后上,倒是砂糖最先发现精灵女孩的愿求,只是她也未曾料想到小女孩对你抱有的心思,在发现你离开后可莉落寞的神情,悄然提醒点拨你日后多来陪伴她,安抚因缺少陪伴感到寂寞的小女孩。
艾莉丝女士常年缺席可莉人生的重要时刻,所以精灵女孩希冀他人的关注陪伴也并非不能理解。
所以在被人拍肩膀的瞬间,你回头同时于脑中预演如何以夸张的肢体动作展现自己的惊讶,事实证明,你的捧哏表演确实非常成功。
但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你整个人却直接僵在原地。
阿贝多在空旷的房间里面面相觑,而不远处站在门口的可莉懂事地露出「对不起,我打扰哥哥姐姐相处」的神情后转身离去。
于是你当时唯一的想法只剩下如何捶死自己。
但精灵女孩虽然匆忙溜走,实则并未产生任何负面情绪。
可莉在骑士团,虽被视为爱惹事的小麻烦精,但并非不懂事,她只是喜欢待在亲近之人身边,女孩并未怀抱任何限制他们的想法,离开也只是给哥哥姐姐留下谈话空间。
由于私人原因,自有记忆的旅行开始,你的手始终如寒玉般冰凉。炎夏还好,凛冬时握手无异于紧抱寒冰。过往与空相处时,她还未意识到这件事。直至某天火花骑士突然飞扑上来,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冻得打了个寒颤后,旅行者才后知后觉反思起自己的体质。
虽然可莉一直同你解释没关系,但心里却在意得要紧。
最后可莉主动找到你的。
小太阳气势汹汹,哒哒哒地跑过来,将你拉入房间后,一头扎进了她的怀抱,而后一股脑地把挑选好的衣服塞给她,看着陷入沉思的旅行者,女孩子朝她不断眨眼:“荣誉骑士姐姐!可莉超级想和你待在一起 —— 求求你啦!求求你,求求你 —— 换好衣服后和可莉一起去海边吧。”
你无奈地叹着气应许了可莉的请求。
最后小女孩看着换好泳装的你心情颇好地又绕着转了两圈。在你俯身愣神的刹那,踮脚凑近,轻蹭着将吻落在你的颊边。
“荣誉骑士姐姐对可莉最好啦!可莉也 —— 最最最喜欢你啦。就像喜欢阿贝多哥哥和妈妈那样的喜欢!”
妈妈信件教导的亲近方法大成功。
你此刻话都说得不利索了,连续好几个你字,看着哒哒哒的火花骑士终没憋出下文,可莉正克制自己想再次表达亲爱的冲动,眉眼笑如弯月:“荣誉骑士姐姐……不喜欢可莉吗?”
“ …… 倒也不是,只是有些意外。”
但你未曾料到,言辞方才落下,小可莉便已开心地凑过来,女孩熟练摘除你的手套,在反应过来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女孩白皙的面颊因冰凉的温度也攀上了似滇山茶的润红。
你觉得可莉一定在看不见的地方背诵过多次这段话,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流利地解释开口:“琴团长告诉可莉蒙德有种说法是手冷的人心都很温暖!比起那些轻而易举获得的温暖,如果让可莉选的话,可莉一定、一定更喜欢姐姐这种!”
女孩过分的坦率,让你没办法编纂出任何拒绝的言辞。
可莉说完停顿片刻,思索着荣誉骑士姐姐接下来的举动,是会捂着嘴像可莉自己因他人的喜欢而欣喜,还是会像阿贝多哥哥那样耐心地同她解释手冷的原因呢?
但可莉许久都未能听见你回话的嗓音。
女孩迷茫地抬头,恰巧直视到你似投入干冰沸腾的面容,那双可莉最最喜欢,似溶入一汪桃花水的双眼也因这份情绪似蝶翼扑闪着。
“ —— 荣誉骑士姐姐?”
你低下头去看自己被包裹的手,指尖由于严寒空气里泛着白玉般素净的美感,而火花骑士那双温暖的小手又赋予它如三春压枝桃花的红晕。
如熔岩灼烧滚烫的温度,自你紧张僵硬出汗的手掌传来。
…… 十指连心是真的。
可莉是火花骑士,更是西风骑士团的小太阳,是无论何时都能在阳光下绽开至熠熠发光的人。
“已经没问题了。可莉,现在很温暖了。”你有些担心自己的手会不会冻坏了可莉。
然而早已误会你意思的小可莉哪敢松开,像怕你消失般紧握着你的手,“我、我还想再牵牵荣誉骑士姐姐的手!”
可莉说话时却下意识偏过头,于是你只能看到怀揣异样心思女孩尖尖的精灵耳,如懒怠的歌谣,只是现在她气息不稳,似乎下一秒就要开始发抖。
“荣誉骑士姐姐的身体没事吧?脸好红,是感冒发烧了吗?”
这倒不是。但西风骑士团的小太阳实在太可爱了,你可能需要时间缓缓这种冲击。
“荣誉骑士姐姐。”
小女孩很怕寂寞,就如她无法把视线从你抱猫的手上挪开,但可莉与风神巴巴托斯不同,女孩既不讨厌猫,也不讨厌你,她只是习惯亦步亦趋地跟着你,能得到你的回应自然最好,若得不到,小太阳只会亦步亦趋踩着你的影子跟随你。
而现在女孩无意识地凑近的小心思,就算你再木讷,多少也能猜到七八分。
“荣誉骑士姐姐说过,会和可莉成为家人的!可莉 …… 可莉还想多牵一会姐姐的手。”
“ —— 答应可莉,好不好?好不好?”
*钟离 「排除欲」&胡桃 「承诺欲」
璃月近日连绵暧昧的暴雨是令故事展开至关重要的前提。
仲夏之梦皆藏匿于汹涌的故生海潮中,潮湿的水雾总在精神松懈间隙,无孔不入地磨损扭曲着过往认知,停歇船舶的港口被诡谲的深海生物,同化污染成亡者漫行死寂的尼伯龙根,所有线索都不约而同引向最坏的结果。
冒险家协会在你失踪后,曾在往生堂委托下数次组织搜救队,甚至一度将「南十字」船队牵扯其中,但所有努力都在瓢泼大雨里以无果告终,最后北斗将浸泡变形的报告日记,作为唯一遗物交由堂主与客卿。
其笔调简明扼要,就事论事地阐述了委托地点变异发生的原因与过程,而结论处的留白,勉强能算盖棺论定的证据。甘雨对你的失踪无法客观落笔,烟绯故意作状不理睬,而行秋、重云、香菱等人仍满怀希冀等待着你的消息。
但时间永远只会向前,不管裹挟其间的生灵是否愿意。
遵循贵客生前遗嘱,葬礼最终敲定的时日倒是骤雨停歇,阴云散尽。堂主胡桃亲手操办的典仪规格繁复,考虑其生前对璃月做出的贡献,最终敲定的致辞人则是钟离,客卿先生咬字过分温柔冷静,令胡桃无端联想到稻妻八重堂出版的小说情书。
可惜大雪里无疾而终的恋情,在夤夜时分的生死边界提起不合时宜。当指腹无意蹭过唇侧时,少女无端想到这曾遗留着某个似覆水般的道别,心下顿时茫然又空虚,如被千刀万剐。
—— 啪嗒。
温热的水流淌入听觉时,胡桃沉默了瞬息,仿若独身走在回忆滤镜的龙脊雪山上,彼时立足的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碎裂,但她却在现实里回头刹那岿然不动,仿若被说书人话本描述的夜行百鬼夺取心魄。
“哼哼,本堂主可是等你好久 —— ”
少女未完全脱口的话语,在停滞的骤雨中逐渐微弱,面对你素来尽可能言辞俏皮的女孩,此刻连简短零碎的字词都未能组织,思绪便在与过往温热黏稠的吻无异的拥抱里沉寂。
胡桃困惑又迷茫地眨了眨眼,故人温热的指尖替她仔细抚平了衣衫褶皱,才姿态娴熟地抹去自她咽喉不断溢出的鲜血。
未曾宣之于口的诧异,当下便如尖锥缓慢无力倒在了你怀中。
钟离在婆娑光影里垂手眺望,由血铺染的黑潮,自墓园层叠门扉的缝隙处肆意蔓延,似凝固斑驳的丝绸,而金发下潮湿的面容清冷如遥不可及的皎月,微笑却甜蜜似最后的夏日烟云,只是那双素来比新生的婴孩还剔透的眼眸,此刻却呈现出一派诡谲的血色。
钟离回忆中的你,私下少有正形。
清浊暧昧界限的模糊,令钟离不能客观公正做出形象判断,但只要与那双克鎏金的眼眸对视,就会明白西风教堂里修女们聆听圣训的感受。这让所有指责都无法直接吐露,而你自然知道这点优势,犯事后自然尝试以此谋取福利,只可惜钟离从不吃这套。
先生这点极古怪。该罚的自然按规则毫不留情地处罚,但罚完后,却又耐心地拿精致玩意和美食耐心哄她,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就像你们普通发生分歧时辩论的那句话一样。
『荧,我不同意你离开。没有他们,待在我身边养伤,对你更好。』
话虽如此,钟离从始至终都并未阻拦你的离去。
可现在女孩血色的瞳孔如沁满雨雾的镜面,哪怕仍有一脉仙气匿藏其中,却幽冷深邃如海渊,昭然若揭的违和,令钟离对威胁璃月的异端平静提起了最高的戒备。
欢愉的孩童笑声从披着相似皮囊的闯入者身后发出,来自海渊的阴影们自血海里聚集,又似纠缠不休的异形,吞噬着生死边界的幽魂,而你在倾泻的暴雨里,面对生死边界自主的防御措施,却像对待久别重逢的吻般,将胡桃护在怀中。
身体细胞的异常增殖,令血液离开容器不过瞬息就转化为黑色的海潮,除胡桃外的生物都因生理结构的剧烈转化,显出晦暗濒死的姿态。
而你身体上的伤痕早已恢复如常,冰肌玉骨下的血管显出浅淡曼妙的淡蓝。
那个与你相似的生物,轻缓虔诚地抬头凝视着钟离。
漫长的对视却让钟离有些恍神,仿若世界正被颠倒摆正,令他有些分不清时间辨不出身份,但这写触知又仿佛光天化日下的掩耳盗铃,令生者忍不住在死寂的冥海里质问,想在寂寞里寻求告解的回答与杀戮的理由。
“占据了旅者身体的人,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但钟离却在面前人形开口瞬间被推倒悬崖边缘,如深受遗毒侵蚀般难得心生了后悔、他不该说这句话,因为那缓慢吐出的言辞,依旧如过往岁月里那样温柔甜美,随着潮汐涨落统统缓慢地烧进钟离的听觉。
你只是向他伸出手:“钟离先生,你抱抱我。”
璃月是与神同行的国度,在话本戏曲里描写过神本是人类才华的产物,是人的灵魂的映射,是人希冀神残留形象化的镜花水月,就像梦境里分毫纤晰的蝴蝶,现实中只是破碎的虫豸,摩拉克斯过往俯瞰人间时,面对说书人美化过度的说辞,也只是平淡地一笑而过。
后来人拒绝了神的指引,厌倦了神旨操纵手脚,于是周而复始的循环里,神明退场、星辰消逝,有些魔神残梦初醒开始大肆喧闹,有些魔神迈入人间,选择无悲无喜渡送岁月,而钟离出世入世相协,最终在雅贵闲淡里隐于璃月的大街小巷里。
直至异乡的星辰在他尘世间闲庭信步时,主动递来了来自尘世崭新的契约。
“ —— 别把我当成灾厄,我也不想伤害任何人。”
钟离最终将你和胡桃带回了往生堂的住处,他也确实没有预想到故事会发展成目前的状况。
身下女孩令吻的触知也含混像沉浸千年的未醒之梦,神明修长的指尖按住你,眼尾挑着艳痕万般颜色都不敌,最终缓缓漫进鬓间心底,仿若落笔沾染醉意的鸳鸯蝴蝶梦,都静默在仙神温柔的嗓音里。
但熟悉的场景却让钟离回忆起很久以前的往事。
彼时正值璃月的寒冬世界,他房间却还开着窗户,你在他无声地默许中关上窗户后,理直气壮挤上了床,在抢了一半被子,却发现钟离睡衣也没穿好,半遮半掩如一方美玉。
你还在想原因,终于听见钟离无奈的叹息:“集市已收,喧闹的码头也已沉睡,难得闲暇,不好好休息却反来找我。我在反思,先前契约的签订是否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夜半时分随性到异性房间与他同床共枕也无所谓 …… 反正最后什么也不会发生?”
后来事情进行到一半,房门外便传来胡桃探究的嗓音,古灵精怪的堂主轻柔朝客卿发问:“荧在你这里吗?我刚刚去找时没见到她。”
最开始房间内没有传来回应,直至小堂主的脚步声渐近,钟离才叹着气回答说,“她现在已经睡下了,你放心。”
当时听到渐远的脚步,你才彻底放松,而此刻却在吻中轻轻地、轻轻地提问:“先生,不是仙神吗?”
—— 为何会因凡间事如此愉快?
他本天上客,不染世间尘。
可现在,结发受长生的寓意却只为伤害存在。
既然贪恋人间,那么彩云易散琉璃脆的生老病死与孽海情障,都要如狂醉揉碎白云般潇潇洒洒体验一遍,所以即便是仙神最后也没逃过凡人的爱别离。
“先生这里、让我吞下去吧?”
风流气度不似凡俗的仙神,原来也会因为欢愉与折磨难落泪吗?
钟离脸上却很平静,就好像再度漫步在曾经辉煌璀璨的世界里,恍惚间与故人阔别重逢。迷离氤氲的光彩里,他终于有一瞬的错乱,流露的一丝脆弱的神明后知后觉想到。
这可真是。
—— 究竟是卿卿误我,还是我误卿卿?
抵达终末瞬间,他忽然掐住了你的脖颈,柔软温热的皮肤与过往无异的,而你甚至没有任何挣扎,只是温柔地看着他,直至钟离忽然收了力道,将头埋进妹的肩窝时,你也只是伸手抱住他么后又开始哼唱璃月熟悉的曲调。
这是他教授你的歌谣曲调。
钟离忽然在你耳边说了好多句『对不起』,只是并不清楚他在对哪件事道歉,而早被深海更迭意识的你并不知道,钟离现在的姿态一如很久以前做相同之事时那样,只是彼时他在你耳边说的词句却是『我爱你』。
从还未曾意识到爱着你的那天开始,钟离就不曾停止爱你。
哪怕现在这些你早就感受不到这些了。
胡桃的体温越来越热,她似乎正在朝着未知的方向转化,钟离轻轻地拂过少女的额发,堂主表情却意外平静,仿若沉浸在某个不愿醒来的美梦中。
终末审判到来的瞬间,你却被钟离紧紧拥入怀中。
剧烈的疼痛中,你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也许钟离并不只是渴望拥抱的温暖,先前的接触也并非是单纯被欲望的推动,他只是单纯地想留住你,就像先前那些路过你生命的那些人,他们无一例外想要拯救你,只是从没有人能做到。
无论是钟离还是胡桃,所有企图将你留下的人,其实从来都没能真正留住你。
正如此刻,你纯粹而迷茫地吻上他的嘴唇,钟离感受到口腔被血沫填满,女孩内脏碎片与生命都缓慢随这个吻溢出,但你却没有任何濒死的反应,只是歪过头,瞳光清澈地看着吞吐鲜血的往生堂客卿。
“为什么不接受呢?钟离先生,我不是灾厄,我只是邀请你摆脱痛苦。”
「钟离先生,我希望你能够信任我。或者 …… 我不想让你们不断牺牲。」
从前的你会为了不伤害到别人,而主动拒绝将他们牵扯进危险的事件里,而现在你作为带来灾厄的根源,却不再隐瞒,渴望着与他人的接触。
…… 但即便钟离看透了,却不愿意承认。
否则你真的一无所有了。
那笨拙的、温柔的。
坚定的、脆弱的,还有他的。
曾有人与坎瑞亚宫廷末光之剑进行过贤者问答,妄言者在白垩匿于黑土前,留下最后的疑问:戴因,对你来说,那缕金发又是什么呢?必须杀死的人,还是忏悔的对象?
那你对钟离而言算什么呢?
是钟离的同伴。是钟离的契约对象。一度成为记录钟离永恒的道标。
但你始终还是钟离的■■。是钟离的■■。钟离的■■。
可事到如今,留下的只剩那句「钟离先生,你抱抱我。」
记忆是大脑进行铭记、保存、播放、确认的系统,但钟离此刻却有些困惑,他想看看尘世烙印在你身上的印痕,但又不住怀疑你的灵魂是否真的还在那具躯壳里注视他。
而面对他的举动,你却只是挑出旖旎的字词,以柔软的嗓音缓慢道出:“是这样啊,先生不要我了。我知清楚,很累的时候,您告诉我需要休息睡眠。”
“那钟离先生,我们后天见。”
但无论是钟离还是你都清楚,属于恋人的明天永远都不会再到来。
胡桃正在做梦。
少女生辰时分,顶着奶油,眼中的熠熠辉光却明亮似星辰,撒娇耍痴也不觉脸红:“你把本堂主弄脏了,要怎么补偿我呀?”
面对你的无措的言语,小堂主玩够了总算勉强收敛住恶作剧的心思:“说什么傻话,本堂主只做想做的事,何况还有你陪我,反你把我弄脏了,就 …… 嗯就留下来对我负责吧。”
世界终末,胡桃与你共享了一个吻,过去你们做过许多和喜欢相关的行为,却从未表达过这个词语,但这回梦境结束前,胡桃突然听见你说:
“谢谢你,胡桃。”
—— 谢谢你说你喜欢过我。
来自深海潮湿的噩梦,在你这句话音落下瞬间,便如夏日最后玫瑰般凋零散落,而梦醒后世界一切如常,骤雨停歇,世间太平,只是她再也寻不到你的存在。
天地万象,生老病死本是自然隐秘的规律。
人类害怕生离死别带来的痛苦与遗憾,为弥补创伤,便擅自为死亡描摹幽灵厉鬼的形态。老堂主走得太早,漆黑的棺椁封存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而胡桃趁夜色只身前往「边界」,漫长的路途中,她却只能回想起跌倒后,爷爷是如何牵着她缓慢沉默地回转绕过坊隅巷陌。
无妄坡与幽魂们的道别恍若隔世,分道扬镳后高天的馈赠不期而至。
而往生渡世其实与拆搭积木类似,需保持客观肃穆,俨然预判轨迹后一气呵成。只是补完人生画卷的终笔,是借蝴蝶的食腐性来牵魂引魄,而回溯梳理爱截然不同,就算能勉强维持面容上风轻云淡的表象,胃腹里仿若也有千万只蝴蝶,欢呼雀跃着带来愈加沉重的疼痛。
赤团开时斜飞去,幽蝶能留一缕芳。
小巷派打油诗需俏皮活跃的思维,何况胡桃早已习惯在满座喧哗里,沉寂冷静地看淡生死,她知晓不断消逝的生命与变迁流转的世事,不该成为孑然一身的理由,所以自然比常人更为迟钝淡漠,以至滂沱大雨里盖棺论定时,偏巧还维持着来去自由的干净利落。
女孩捧着将恩怨一笔勾销的骨灰,笔直肃穆地向前奔赴死亡,步履丝毫不拖泥带水,哪怕胸膛内痉挛的疼痛不断膨胀,却始终不曾回头。
按习惯走过了流程,与钟离共同整理往生堂遗物都没有带给少女任何痛苦。胡桃好久、好久才稍微有些感同身受体验到痛苦,届时少女才如解剖再缝合般突然反应过来,你似乎彻底死去了,可惜这点认知都恍惚似轻飘飘的玩笑般异常平淡。
平淡得如同四季更迭般重要。
到底人死如灯灭,于是在往生堂谈起你时,胡桃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蝴蝶在挣扎试图破茧,感觉咽喉里似乎有蝴蝶即将振翅飞离,以至于分明没有那么多杂物需整理,不知为何,两个人却耗费了相当长的时间。
只是雪总会化的。
钟离最后将一叠信递了过去,最开始胡桃笑着说不想看,于是他将这些遗物逐一收了起来,但未过半晌,女孩突然攥紧了他的衣袖:“还是看看吧,毕竟死人为大,作为本堂主最好的挚友,胡桃我当然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未尽之愿,如此才能算了却尘缘嘛。”
钟离开始读信,若是你还在,肯定会边说社死边阻拦他们,胡桃还特意让出了位置等待你,但最后到底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钟离阅读信件的嗓音在往生堂的房间内回旋。
信件内容平常,有让胡桃原谅钟离先生乱花钱,说错都在她,是她没拉住先生。你在心中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全都在担心她和钟离,没有一句提到自己,而钟离语气如葬礼阅读讣告,始终是如教科书般的平稳清晰。
但他逐渐不管胡桃是否听清断句,只是逐渐增加遗物的重量,从第一排我到最后结尾的句号,钟离心底诡谲异常的情绪,只持续了瞬息,便因扫到遗留血液的指腹,在无言的沉默里彻底消散。
胡桃在倾听过程中始终保持了沉默,不知是否听清理解了那些写满爱恋絮语的文字。
而钟离难得没等待她的反应,只是揽过少女的肩膀,仿若确认般轻声提醒:“现在旅者已变成违背契约之人,审判她的工作需由你来决断。”
胡桃机械地翻阅这轻薄的纸页,视线不受控地乱飘,却无可逃避扫视到信的结尾:『以上那些都是我的错,但还有一点,我想问你。你现在明白爱吗,如果是你,愿意原谅我的这些过错吗?』
少女只看半截便已抽丝剥茧,得出结论时,整个人如从云端坠落,遽然蹙眉将信纸揉成团,只是起身的心跳频率随仿若永无休止的疼痛,愈不受控地加速,咽喉堆滞蝴蝶的振翅摇晃,逼迫着她活动唇齿,将心烧的痛楚与他人分享:“钟离!”
早已参透胡桃思维的男人视线微移,动作轻柔地摁紧她的手腕,随即注意到堂主胸脯起伏急促,仿若浑身气力都被调用,才勉强维持呼吸,仙神冷淡清隽眉眼缓和下来,低哑着应声:“是。”
“她说的爱是什么?”
—— 爱究竟是什么呢?
少女的思维早因故穿庭树作飞花的霜雪席卷尽数崩溃,她只能希冀博学多识的客卿解答疑虑,但这个问题也曾在漫长的岁月中,困扰着寿命悠长的岩神,祂让坚定者软弱,让无情者落泪,比勇气更能推人前进,比贪欲更引人坠入深渊,甚至能威胁永恒。
钟离微微欠身道出答案:“爱能连接生命与生命。”
不是为了向谁赎罪,更不是为犯下的罪付出相应的代价。
随着客卿过分平静的嗓音在往生堂寂静的房间里荡开涟漪,胡桃指着信封的指尖微微颤抖:“钟离,你觉得这是爱吗?”
女孩还在笑,但面上表情却像是大厦将倾时的哭泣,钟离拿过那封信,轻轻地、轻轻地展开,看到信最后的一行字。
『但还是算了,胡桃你最好啦,所以千万、千万别原谅我。』
不合时宜的时序和言语,令钟离一时恍神:“那你觉得爱是什么?”
胡桃像报废依旧的机械玩偶,被长大后的孩童翻出来强行上发条,颤巍巍地转动挣扎,少女逻辑颠倒,只能痛苦地看向钟离:“钟离!把她带过来,本堂主今天要亲自告诉她爱的真正含义。”
说完这句话的那一刻,胡桃动作微顿,始终堆挤在咽喉处的蝴蝶,此刻似随凛冬离去的霜雪办消失殆尽,呼吸恢复正常的触知,让胡桃情不自禁向后倾倒,只是咽喉处疼痛的消弭,却并未令祂感到解脱,因为更为宏大永失的痛苦,以无可抗拒的姿态压垮了少女的心神。
胡桃可以渡此间亡魂往生,可以在无妄坡往来幽魂中端雅笔直地等待故人,甚至可以身化幻蝶在生死边界遗尘漫步。
但你是收束因果的终焉,无论是星空还是芸芸众生,都不存在能承载你的归属。
蓊郁的树叶在风里翻涌,而世界安静了瞬息。
而被钟离沉默揽进怀里时,胡桃保持着蜷缩的姿势飘然轻笑,起初只是无声轻颤,继而在群山皆倾的浩大声势里,从咽喉里溢出愈发疯虐的嗓音,少女像听到世上最荒诞有趣的故事般,泪水横飞地笑个不停。
只是这个渗入心脏却无疾而终的笑话,镌刻的却是你最后留给她那次序颠倒蹩脚的美梦,来时如排山倒海,去时似抽丝剥茧,阻止徒劳无用,放手如坠深渊,灾乱平息,皆大欢喜的好结局将永失的痛苦裹挟其中,随钟离理顺头发,以不可抵御之势扩散重塑着胡桃对爱的感知。
“后悔吗?”
—— 后悔什么?
在胡桃人生里,难道还剩什么值得现在都为之后悔的事吗?
爷爷彼时领她回家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向街里介绍,说我们胡桃打小就是要办大事的好孩子,可惜老人只预测对半截,后来赛诗会与行秋关系逐渐密切后,胡桃听他讲述过万文集舍热销作品的构思。
故事情节大同小异,努力、善良坚韧、不要害怕误会认输,坏人会被惩罚,好人得偿所愿。
变化发展似乎都遵循着这样的规律,可现在物归原主,灾厄平息,偌大的璃月乃至提瓦特,哪里都是你徒步遗留的足迹,但哪里都再不会存在你的身影。
钟离以普遍理性解释说爱无益,但胡桃却认为爱不正是做尽人间无聊无益之事。
—— 那这算后悔吗?
就像夤夜骤雨初歇时,胡桃再次漫步于逐渐苏醒的城池中,途径快刀陈的摊铺时,堂主突然想到曾与你分享的烤吃虎鱼,彼时鱼串急火烤制,香味甚至能引来街边歇息的猫,她遵循记忆寻等待良久,只是进食时食物已不剩丝毫热气,胡桃唇舌只能品尝到到未处理好鱼鳞的焦糊。
苦涩的腥味与数不清往生的离别相似,也正如梦中难以忘怀的最后一吻,降落时水波汹涌,裹挟其间的爱也从不与恨相对,它永远只会站在死的对立面被死包容。
那胡桃确实非常后悔。
游园会的票根、海灯节的合影、堂主亲手誊写的打油诗,隔过生死无声道述着回忆与遗憾。若说出生是无法选择的不公平,非自然死亡则是另一种不公平,而胡桃是深陷其中,却无从申诉的受害者与牺牲品。
彼岸蝶舞尚在引不净之物回归黄泉,但异乡星辰却早在深海尽头缄默。
毫无预兆涌现的回忆似柔软的胶质堵塞住口鼻,翻涌搅乱着少女空白的思绪,令胡桃如置身事外般轻缓地阖上双瞳,任由钟离将摇摇欲坠的泪滴抹去:“ …… 我责怪的早不再是对拯救她无能为力的自己,我只是后悔没有和她好好道别。”
胡桃无路可退,更无从逃避。
因为喜欢从生时相伴,爱却只于亡刻诞生,而认识到爱只代表茫然失措与负重仓皇,都是独属她无可推卸的责任。
胡桃呼吸瞬间像陷入故人遥远的回忆,轻巧窃走往生堂堂主初吻的人心似古井,软硬不吃,却又是唯一眼中倒映出真实胡桃的人,在渗透融入胡桃生命后,却又轻巧在她无力触及,方圆百里寥无人烟的深海里殒命。
“原来我后悔那么久,只是想再见见她。”
只想告诉你,她就在你身边。
依旧爱着你,比任何人都想拥抱你,想亲口对你说 ——
我▓你。
——
《Fate/Grand Order》提亚马特生命之海设定引用
《Fate/EXTRA CCC》无垢心理领域
《明日方舟》海嗣设定引用
《EVA》《永远的7日之都》《原神》《崩坏3》《未定事件簿》
《起风了》《一千零一面镜子》
感谢 @不是阿蛋OwO 魈荧的图画的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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