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今天吃薯片了吗 今天吃薯片了吗 的推荐 smr0908.lofter.com
北邙冢葬西子人


"𝑻𝒉𝒊𝒔 𝒃𝒐𝒐𝒌 𝒊𝒔 𝒘𝒓𝒊𝒕𝒕𝒆𝒏 𝒇𝒐𝒓 𝒎𝒚 𝑯𝒂𝒑𝒑𝒚 𝑷𝒓𝒊𝒏𝒄𝒆 𝒂𝒏𝒅 𝑯𝒆𝒍𝒍 𝑨𝒏𝒈𝒆𝒍."👑🪽



𝐈𝐧 𝐚 𝐰𝐨𝐫𝐥𝐝 𝐟𝐮𝐥𝐥 𝐨𝐟 𝐡𝐚𝐫𝐝 𝐭𝐡𝐢𝐧𝐠𝐬, 𝐰𝐚𝐫𝐬, 𝐟𝐢𝐠𝐡𝐭𝐢𝐧𝐠, ...


"𝑻𝒉𝒊𝒔 𝒃𝒐𝒐𝒌 𝒊𝒔 𝒘𝒓𝒊𝒕𝒕𝒆𝒏 𝒇𝒐𝒓 𝒎𝒚 𝑯𝒂𝒑𝒑𝒚 𝑷𝒓𝒊𝒏𝒄𝒆 𝒂𝒏𝒅 𝑯𝒆𝒍𝒍 𝑨𝒏𝒈𝒆𝒍."👑🪽



𝐈𝐧 𝐚 𝐰𝐨𝐫𝐥𝐝 𝐟𝐮𝐥𝐥 𝐨𝐟 𝐡𝐚𝐫𝐝 𝐭𝐡𝐢𝐧𝐠𝐬, 𝐰𝐚𝐫𝐬, 𝐟𝐢𝐠𝐡𝐭𝐢𝐧𝐠, 𝐟𝐫𝐢𝐯𝐨𝐥𝐨𝐮𝐬 𝐥𝐚𝐰𝐬𝐮𝐢𝐭𝐬, 𝐩𝐨𝐥𝐢𝐭𝐢𝐜𝐚𝐥 𝐛𝐚𝐬𝐡𝐢𝐧𝐠, 𝐚𝐧𝐝 𝐬𝐚𝐝𝐧𝐞𝐬𝐬, 𝐰𝐞 𝐬𝐭𝐢𝐥𝐥 𝐍𝐄𝐄𝐃 𝐬𝐨𝐦𝐞𝐨𝐧𝐞 𝐭𝐨 𝐫𝐞𝐦𝐢𝐧𝐝 𝐮𝐬 𝐭𝐡𝐚𝐭 𝐅𝐀𝐑𝐈𝐘 𝐓𝐀𝐋𝐄𝐒 𝐬𝐭𝐢𝐥𝐥 𝐞𝐱𝐢𝐬𝐭, 𝐚𝐧𝐝 𝐠𝐨𝐨𝐝 𝐰𝐢𝐥𝐥 𝐚𝐥𝐰𝐚𝐲𝐬 𝐰𝐢𝐧 𝐨𝐯𝐞𝐫 𝐞𝐯𝐢𝐥 𝐢𝐧 𝐭𝐡𝐞 𝐞𝐧𝐝. 

𝐓𝐨 𝐛𝐞 𝐜𝐨𝐮𝐫𝐚𝐠𝐞𝐨𝐮𝐬, 𝐬𝐭𝐚𝐧𝐝 𝐮𝐩 𝐟𝐨𝐫 𝐰𝐡𝐚𝐭'𝐬 𝐫𝐢𝐠𝐡𝐭, 𝐚𝐧𝐝 𝐭𝐨 𝐧𝐞𝐯𝐞𝐫, 𝐞𝐯𝐞𝐫 𝐠𝐢𝐯𝐞 𝐮𝐩.



📗刊本信息

刊名:再译童话|Fairy Tale Retellings

原作:青山刚昌©「名探偵コナン|Detective Conan」

字数:18w↑↓

尺寸:140x210MM | A5


💙💜CP

工藤新一|Kudo Shinichi × 宫野志保|Miyano Shiho

江户川柯南|Edogawa Conan × 灰原哀|Haibara Ai


精修公开内容:

小美人鱼 | The Little Mermaid

魔法城堡 | The Magic Kingdom

坚定锡兵 | The Steadfast Tin Soldier

溯因演绎 | The Art of Abduction

雨夜来客 | The Mysterious Visitor

不老魔女 | The Immortal Sorceress

 

未公开内容(7w2):

恶役千金 | The Reincarnated Villainess

 

Guest 林不谷(未公开 1w7):

星星什么都知道 | The Stars Who Knew All



📜工艺

外封:刚古水纹 局部镂空 标题烫金

内封:触感膜铜版纸覆膜

内页:80g道林

装帧:无线胶装/有线装帧


📝人员信息

著者:北邙冢葬西子人

Guest文手:林不谷  @林不谷 

封面画手:树困树困  @树困树困 

色纸画手:蓝放  @蓝放 

吧唧画手:野生糯米菌汤锅 @糯米HaTA_16 

封设:-Sleep Disorder-  @-Sleep Disorder- 

周边设计:苍律  @苍律 

 

⏰预售信息

预售时间:2025.02.14(18:00开售) - 2025.03.14 (24:00截止)

发货时间:预售结束三十天内

随书附赠:明信片*3 + 盲盒吧唧一只(吧唧为Q版中任意一个,盲盒包装随机拆出惊喜~)


🍑🔗:再译童话  


💗三连+关注,互动抓二位幸运读者赠送精装特典(含全套周边)

 

 

 

 

 

 

 

  

🈲囤货倒卖

🈲家长代拍 

🙏🏻请不要催发货

🥸一切相关问题请至售后群

🔏进群「我说柯哀你说:99 」



💖最后按例祝大家2025每天幸福快乐✨

北邙冢葬西子人

神女的白菜养殖策论

[图片]

 


 


 

《神女的白菜养殖策论》



 

 

「1」

 

我自小便是个无法无天的主,打出生起,就是让身旁人分外头疼的存在。

 

 

我的七姨来神界后成了名副其实的夜猫子,还是个死宅,最大的爱好是窝在家里盘下界的八点档虐恋,而我童言无忌,经常毒奶她的cp,以至于她在答应照顾我的隔周便忍无可忍地将我送回了海神殿,平时少言寡语的人儿连吼带骂地call回了我奢望过二人世界的倒霉爹妈;

 

我的六姨是个财大气粗的琉璃收藏家,殿中宝塔状的琉璃手办一字排开在殿内作展,...

null

 


 


 

《神女的白菜养殖策论》



 

 

「1」

 

我自小便是个无法无天的主,打出生起,就是让身旁人分外头疼的存在。

 

 

我的七姨来神界后成了名副其实的夜猫子,还是个死宅,最大的爱好是窝在家里盘下界的八点档虐恋,而我童言无忌,经常毒奶她的cp,以至于她在答应照顾我的隔周便忍无可忍地将我送回了海神殿,平时少言寡语的人儿连吼带骂地call回了我奢望过二人世界的倒霉爹妈;

 

我的六姨是个财大气粗的琉璃收藏家,殿中宝塔状的琉璃手办一字排开在殿内作展,塔上垂落的冰棱流苏映着九彩的神光,晃得整座大殿上下都是“贵气”二字。可我光顾她家时,那一个挨着一个的宝塔牵其一而动整排,哐哐哐倒成了奢华版的多米诺骨牌;

 

我的四叔是只孤家寡人的火凤凰,父母总教育我要“多陪陪你四叔,带给他家人的快乐和温暖”,可我总觉得我还是少去得好,不然时间一长,他会从一只孤家寡人的凤凰变成一只孤家寡人的秃毛凤凰;

 

我不懂为什么只会做香肠的二伯能被称为“食神”,这句话问出口时恰巧神界有个手艺超群的“情绪之神”,双重打击下,二伯自尊心受挫,抛下刚破产一波的六姨,一闭关就是六个月——钻研如何把香肠做得更好吃去了;

 

至于我大伯……我还没想好如何嚯嚯他,这倒也不是我日后嚯嚯了他后代的原因。或许是因为眸生双瞳的大伯真的能算得上是长辈里比较有威严的存在,还是我兽武魂的启蒙老师,所以我总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可要说最乌龙的一次,大概是他在给我讲武魂传承的课时说:“人的武魂都是由父母决定的,基本没有例外。”以至于当晚我就抱着我爹的腿鼻涕眼泪一顿嚎:“说,我到底是不是你唐三和小舞的亲生女儿!”隔天我那“绿帽”娘亲和“出轨”老爹就轮流约倒霉大伯下了神斗场。

 

 

我爹望女成凤,不光名字里予了我一株可栖的梧桐树,还花了大心思违背自然界的杂交定律,买通了光明女神,为我搞来了预备神位及全大陆最美丽的光明女神蝶武魂,时机得当时,还会进化成超亘古的存在——光明龙神蝶。而我娘曾经也有个梦幻的养娃梦,她总觉得能把女儿养成洋娃娃一般的公主,穿无数套的小裙子扎不一样的小辫子,可当我从阿紫叔叔家顶着一头剪得颇为帅气的短毛回来时,她粉色的兔耳朵前所未有得耷拉。


不行!

曾经叱咤风云横扫大陆的初代“史莱克七怪”觉得这条带娃路是走不下去了,而恰逢斗罗大陆新星降世,老爹拿着一颗棒棒糖诱惑我:“小七呀,想不想去斗罗大陆找大爹二爹和爷爷奶奶玩?”

 

我鄙夷地瞧着他,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搓了搓:“爹啊,又想和老妈过二人世界呀?想要贿赂我,一颗棒棒糖可不够啊。”

“宝贝你的魂力已经19级瓶颈了吧,我给你套个魂环,”他谄媚加码道,“千年的。”

 

“切,没意思,本大爷自己吸收也能搞到千年的。”我趾高气昂。

 

他额角的青筋跳着“女孩子怎么能用如此粗鄙的自称”这句因溺爱而说不出口的责备,但还是耐着性子哄我:“你知道吗,斗罗大陆上要出现一个万年不遇的奇才,是你的同龄人诶,占星殿的人说,可能比你还要厉害哦。”

我头上登时好大一口红井挂了起来:“不可能!不存在比本大爷还要牛逼的天才!”


我爹笑眯眯:“想要去找他打一架吗?”

我大手一挥巴掌一拍:“那必须去!”

 

不愧是我爹,知道怎样激我能让我主动下界。毕竟在今天之前,我一直是占星殿口中能改变神界命运的奇才,也因此,是神界所有神王的掌上明珠。

所以,不存在比本大爷还要牛逼的天才。

即使有,那他也一定勉强才能和本大爷平起平坐。凭我的实力,一定能将他从小打服,让他做我一辈子的小跟班。

 

我美滋滋地等着收小弟,偷跑的脚底更是抹油。大概正因如此,才正中了我爹那“不仅仅是为了过短暂的二人世界”而设下的圈套。

 

 

下界的那天,神界的阳光过于刺目,我纵身跃入通往人间的时空之门中,翻身回望时,古老的神殿巍峨而遥远,于我的眼中、心中、记忆中,皆缓缓隐没在九彩的幻霞间,直至再难窥得半点尊容。而那扇自此七年都不会出现在我回忆里的神界大门,在彻底合拢之前,扬起天边细如梦絮的金色尘埃。

 

 

「2」

 

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

这方疑惑,在入学时看到那些屹立于学院广场的排排雕像时,尤为强烈。

 

大爹和二爹还是记忆中的那副样子,我却再难记得父母究竟是何模样。听说他们离开昊天宗云游四方,二人世界,好不快活。

 

“合着就觉得我是个拖油瓶呗?”

我不悦地哼,二爹在一旁点头哈腰地哄:“哎哟我的小祖宗,怎么可能呢?你爸妈那么爱你,他们可舍不得你喽。”

我抖了抖,噫,肉麻。舍不得我还丢我一个人?天底下就没这样的道理。

 

但望着史莱克院门前那只呲牙咧嘴的墨绿色怪物,我内心前所未有得激荡——看啊,这就是本大爷即将征服的土地!

什么骄子什么怪物,在本天才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事实也确是如此。十一岁,先天满魂力配双生武魂,光明女神蝶×昊天锤,第三武魂待开发中,当下魂力二十一级,单是第二魂环就是千年级别的这一点在整个学院中恐怕也无人能出我右。

满分开局,天下无敌!

 

如此得天独厚的我,此刻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史莱克的校长办公室的珊瑚绒椅上抖脚。万年前昊天宗在那场三神大战上大放异彩,却依旧如昙花璀然一现,后迎来更为长久的避世。宗门鲜少会派族内直系弟子下山,更别说出世入学历练了。而我此次入学,更是担着宗门少宗主的名号,大爹和院长谈来谈去,半天谈不出个“低调”方案来。

 

谈到最后我哈欠连天,烦了起来,直接一巴掌拍在那价值不菲的黄金树桌上,一锤定音:“别磨磨唧唧了,我还能是个纸糊的不成。‘不能轻易暴露昊天宗少主的身份’?那我尽量不用昊天锤不就行了,反正也不急着给第二武魂套魂环;‘派人暗中保护’?用不着用不着,本天才出生以来怕过谁,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命由我不由天;‘单人宿舍’?不不不,这怎么能体验校园生活呢!必须要舍友!”

不然上哪找免费劳动力给我打扫卫生?这句话太“少爷”了,当着外人的面,我没好意思说。

 

我二爹前面还在满脸骄傲地听着,听到最后突然急了眼,一把拉住我凑过来低声劝导:“冬啊,咱必须单人间,你可是……你可是!”

他拼命给我使眼色,我嘶了一声。也是哦,毕竟是女扮男装,多有不便。我可不想被看,或者看到某些不该看的东西而长针眼。

 

但总觉得女生宿舍琐事多,难说会遇到因本大爷天生丽质而作妖的。况且我这幅容貌,在尚幼的年纪以女生的身份活跃于这个混乱的世界,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危险。

再说,我的舍友,那必定会被我打服而成为我的跟班。而到那时,我会给他定下不容违背的规则——第一,不许随便带人回宿舍;第二,不许在宿舍中光着身子惹人厌;第三,晚上睡觉不许打呼噜;第四,不要打扰我;第五,以后宿舍的卫生都归他打扫,但不要动我的床铺!

 

完美!就这么办!

 

我也畅想过我小跟班的模样,能和本大爷分到一个宿舍,他必定是欧气爆棚的,可能也是个先天满魂力的、有点小天赋的、有礼貌和涵养的、哪个宗门的少主或者哪方势力的小贵族吧?他应该长得看得过去,绝不忤逆我的命令,极爱打扫卫生,能T能打能指挥,是个不到必要时候不需要本大爷出手的能干小弟。

 

绝不是这个一见面就跟我打架还让我认输的小豆芽菜!!

 

仰面倒下时,地上今晨未来得及打扫的尘土铺了我一脸,呛得我方才刺痛的大脑更为昏沉,小豆芽菜瘦到硌人的双腿紧紧锁住我的腰,上半身手胸并用,死死钳制住我挣扎的双臂。那狰狞的脸离我相隔不过一寸,死咬的牙关仍抑制不住地往外嗤嗤喘着粗气。

 

他的眼睛异常得明亮,血丝却渐渐布满了整个眼白,这个小豆芽一边剧烈的喘息着,一边低吼着问:“服不服?”

 

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我从怔愣中恢复后,整个人震怒:“服你个大头鬼,放开我!”

他从深喉处发出怒吼,整个人像一只以命相搏的魂兽:“输了不认么?刚才我要是用刀。你已经死了。”仿佛我若还不认输,下一刻他的犬牙就要咬破我近在咫尺的喉咙。

 

的确,我此番以“未释放武魂”作为借口,才感到不服气,可如果面前这个人最开始便要杀我,此刻的我早已命丧黄泉。

 

不甘不愿下,我只能硬声回他:“我输了,你赶快起来。”

啧,臭死了,瘦的皮包骨,硬骨头还硌得人生疼,营养不良成这样,活像个小要饭的。这个端架子的扯淡学院,怎么什么垃圾都往里回收啊?

 

但他却并没有听我的话,反而继续威胁道:“你先前所说的五条我并不是不能做到。但却不是因为你的威胁,而是出于对室友的尊重。我知道,你的实力在我之上,如果使用武魂的话,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记住。如果你再敢侮辱我,那么,就算是被你打死,我也至少会从你身上咬下一块肉。”

 

那时,年幼的我一下就被唬住了,方才盘桓在脑海里“看我开武魂把你打得满地找牙”的想法此刻全被面前这张脸搅成了浆糊。是不是不该动了呢,万一,万一他真要拉我同归于尽怎么办?本大爷是要扬名大陆的,怎么能和这个小豆芽菜一起死在这种地方?

 

而明明只要我释放武魂就能将局势彻底扭转,明明眼前是这般扭曲的五官,可当下,我却莫名透过这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面孔,捕获到了他眼底不容被践踏的自尊与自卑。

 

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窝囊地认了输,看到他收起快要滴下涎水的犬牙,闷声不吭地撂开我,起身时,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下。

 

我望着他一跛一跛离开的背影,最后还是没忍住,嘁了一声。

嘁完,却莫名有点想笑。

 

这便是我初次见到的霍雨浩,面黄肌瘦、一贫如洗、负隅顽抗,连魂力都达不到入学标准,哪一条都不符合我对“完美舍友”的幻想。

 

可,

 

他自卑却有自己的傲骨,弱小但不乏你死我活的狼性,努力且刻苦,极爱打扫卫生,虽然他现在不能T不能打也不能指挥,但念在他这难为可贵的心及“能有幸跟我分到一个宿舍”的欧气上,本大爷就大发慈悲地,罩一罩我的预备小弟吧。

 

 

「3」

 

事实证明,这个名叫霍雨浩的男孩,确实是欧气爆棚的存在。

 

是个可怜的孩子,父不养,母早亡,初入学连床上用品都没有,还得靠打工赚取自己的生活费。以他的资质,我本以为他得在本大爷的照顾下度过整个外院生涯,然后毕业,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魂师,或是会做精密仪器的魂导师。

 

可没想到,他的际遇比我更为波澜壮阔,一年的相处时光飞逝,仿佛我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成为了魂导系的核心弟子,更成了外院明面上“唯二”的双生武魂拥有者。虽然一环是十年级别,第二环却是千年,精神系的魂技更是得天独厚。

 

真不可思议,是怎么做到的呢?

可过度的追问会为他带来困扰,况且我也没有立场去追问,我自己身上也同样封着不可见光亦不可告人的秘密。

 

某次假期回家,大爹从我口中听说了他的存在,大概是第一次听到有个入我眼的同龄人,他追问的像是要把人家祖宗八代都问出来,后评价道:“果然……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那时的我已经不会不服地否认了,还赞同地点点头,心情极好地附和道:“啊对对对。”抬眼后,撞到两个干爹奇怪的目光。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被盯得浑身发毛。

二爹硬着声音盘问我:“你对这个……霍什么的小子,没什么别的感觉吧?”

我挑眉:“二爹何出此言呀?”

他咳嗽一声,拐弯抹角道:“就……你以前,从来不把同龄人放在眼里的呀。”

“害,”我撇撇嘴道,“以前不知天高地厚嘛,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一年在史莱克的生活的确颠覆了我曾经的自大狂傲,且不说这世间的大能数量几何,那不是现在的我能匹敌的存在,此时此刻,随便来个六十级的火凤凰都能把我这个准魂尊摁在地上摩擦;而同龄人间,也有双生武魂的存在,甚至有比我魂力高的人……但我眼珠子转了转,依旧大言不惭,“虽然跟本大爷的天赋相比,他们还是太差了。”

 

可我却知道,纵使我天赋异禀,这世上也有比我努力千倍万倍的人,若我狂妄自大、掉以轻心,有朝一日总会被他们超过,从高傲的日月星辰跌落为世间最不起眼的蒙尘顽石。

而霍雨浩,曾是一淙妄图滴穿顽石的水流,而此刻已成为源源不绝的江海,即将掀起属于自己的巨浪。

 

我怎能被他超过呢?

哼,想都别想。

 

“但冬啊,你还是需要留个心眼。”大爹的沉吟打断了我颇为丰富的内心戏。

“嗯,啥意思?”我不解。

“你知道自身的武魂条件吧,在这个少年出现前,我和你二爹,甚至和你亲爹,都从未觉得这世间会有能和你有百分百武魂契合的人。更别说,在你口中,这个少年曾经还是先天魂力一级的……”他找不出确切的词不冒犯到霍雨浩,但我却知道那原本该填入什么。

 

天才与废物之间,隔的是天堑。

而霍雨浩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完成了鱼跃龙门的壮举,其中若不是真的有什么天大的机缘,那便是事出有妖了。这个时代,靠歪门邪道修炼的魂师也不在少数。

 

尽管曾经的废柴是事实,我却莫名有点不舒服——不想让任何人看不起他。

“他不会的。”我如此坚定地回复他们。因为在运行那仅属于我们的“浩冬之力”时,我能感受到霍雨浩的心——纯净、坚韧、执着、不屈,如山般巍峨,如水般清澈的少年之心。

 

但话说,不过度追问,不代表我不想知道。

相反,很想,很想知道有关霍雨浩的所有事,他身上所有的情感、苦衷、秘密、难言之隐。想第一个知道。

 

 

「4」

 

“啊,你好像比我高了呢。”

 

发觉这件事时,我和霍雨浩正被选为史莱克的预备队,准备出发前往星罗帝国参加那一届的全大陆魂师大赛。他先我一步进入宿舍,路过墙边我随意抬手贴上的挂衣钩时,额角翘起的发丝竟比那钩子还要高出好几公分。那刻,我恍然意识到,本来还没有我高的少年,在这一年内伙食良好、机遇十足,像棵茁壮的小白杨,攒够了充足的养分,开始蹭蹭地蹿个子。

 

“嗯?”他回身看我,要对上我的视线,他垂下长长的眼睫,“诶,好像是哦?”他伸出手比了比我俩的头顶,淡蓝的眼里立刻冒出了愉悦的光。那张脸没有了曾经镶在苹果肌上的蜡黄,白白净净的,还肉嘟了不少,如此一乐,整个人可爱又活力十足。

我扬起嘴角,看着他,莫名就有种吾家白菜初长成的欣慰感。

 

“你这是什么眼神?”他别扭地挑挑眉,然后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坏笑道,“哥比你长得高了,你不服气?”

 

我翻了个白眼,男生和女生的生长速度和平均身高本就不一样,他要是长不过我,那可真的要出大问题。但此刻,嘴上要是饶过他,我可就不姓王了。

“那必定不服,你只是运气好比我先开始发育,等着吧,本大爷明儿就比你高!”明天早上去食堂,多打两个灵鸟蛋吃!

 

他扬眉哼笑一声,一步就跨到了我面前,与我额头相抵,右手自然而然地放到了我后脑,揉了两下。

“好啊,随时奉陪!”

 

我顿时大羞。

太近了——这个家伙,怎么一点距离感都不知道有啊!这么想着,我一巴掌呼了上去。而他倒是机灵,脚下鬼影迷踪一踩,泥鳅一样躲过了我这呼呼生风的一掌。

 

“王冬,没见过你这么谋杀亲兄弟的啊!”

“呸,谁是你的亲兄弟!”

 

他大笑着捉住了我的双手,与其说是捉,不如说是钳,力气大得捏得我都疼。在他的认知里,大概是我又要动手“教训”他了,他得防患于未然。他还说:“你啊,我早就把你当成亲兄弟了!你是我唯一的家人,大哥会好好照顾你的,可你也不能欺负大哥啊!”大概是怕我反击,他直接把我挤进了怀里,胸膛贴着我的背。

 

我被他箍在怀里,双手被钳在胸前,双脚徒劳地乱蹬着。要命了,真是要命了。先不说这个姿势到底有多亲密,就说我蹬着蹬着发现的不对劲——我的屁股后,是他那个位置。

騲啊。

这时候脸皮的厚度很重要,因为那关乎着我是直接用力一顶让他断子绝孙的好,还是在这边死要面子活受罪得好。

 

但事实证明,我内在还是个很矜持的小姑娘。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我实在是做不出来。

而我正是在那刻才意识到一个严重得不得了的问题——这个混傻蛋,是真的把我当兄弟啊!

 

我理应也把他当兄弟的。

 

我和霍雨浩,正常来说,勉强能称得上“青梅竹马”,可这青梅竹马回事,无非是彼此看过最糗最狼狈最傻掰的样子。

虽然宿舍规矩立在那,但我还是看过他在武魂和魂导双系的压迫下光着膀子在宿舍狼狈逃窜的模样,麦色的背与汗湿的脊,从最初的排排肋骨,到现在纹理清晰健壮的胸腹肌,都看得清清楚楚;而我睡觉不规矩,若前天晚上初入睡时姿势还能称得上周正,可第二天他睁眼时,我的脚丫子能横跨两张床的间隙,直直伸到他鼻子尖……

 

我实在难想象如此成长起来的一对男女能进化成情侣,更何况还是我们这种成天勾肩搭背兄弟相称的。

 

而霍雨浩,他不符合我最初定下的“舍友标准”,自然也不符合我或许有的“择偶标准”。

他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富裕的钱囊,天赋现在只能说是马马虎虎吧,必定入不了我老爹的眼。

 

诶,我老爹……?

 

等下,我老爹的眼,该是什么样的?

我闭上眼努力去想,脑袋却针扎一样疼起来,我唔得一声停下了所有动作,冷汗刷就下来了。

 

霍雨浩吓了一跳,就这么抱着我三步并作两步向室内走去,轻轻把我放在床上,焦急道:“王冬,你怎么了?”

 

我耳边全是嗡鸣,脑海里片段闪得厉害,片片段段衔接处皆是噪点与雪花。我仿佛看到一个蓝发的男人抱着我说:“我的小凤凰自然值得最好的”,又看到自己插着腰大言不惭:“没有人能配得上本大爷”,最后看到一个粉裙女子,她抚着我的发,说:“可不论是什么样的男孩,一定得先是小七喜欢的。”

 

“王冬!王冬!”

我猛地睁眼,看到他的眼睛。

 

或许是因为曾经历过失去,霍雨浩比任何人都会在意身边人的异样。我不知道自己刚才疼成了什么样,这双眼或许映出了我些许病容,让我有了点自知之明;但浮在我憔悴面容上的,是他从那被封锁的真心底透出的惊恐,像初冬海神湖上结的那层薄薄的冰,随意一脚就踏碎了。

 

 

心骤然痛了起来。

我还在喘着凉气,却朝前猛地一扑,把他扑倒在地,又迅猛地捏住了他的脸:“哈哈!兵不厌诈!”

 

他瞪大了眼,任我随意蹂躏着他的脸。方才那诡异的疼痛不知从何而来,而我的掩饰实在蹩脚,他与我朝夕相处,应该不难看出来。

于是有些晶莹的东西渐渐出现在他眼中了,可他不甘示弱地大吼着:“啊好啊你这家伙居然敢骗我!”

然后在一番打闹后不动声色地把我缓缓搂住,指尖抠入我背脊的肌理。

 

我感受着那点疼痛和他剧烈的心跳,恶作剧地笑道:“哟,真吓到了?别害怕,本大爷天之骄子体质非常人可比,不会抛下你的。”

他这时倒不损我了,只是埋在我颈间,闷闷地应了一声:“嗯。”鼻音有点重。

嘶,这种始乱终弃被上门控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可我的心酸酸的,揉了揉他的黑发,没忍住,又狠狠揉了好几下,揉得洁白的被单上飘下好几缕健康的发丝。他不满地抬头瞪我一眼,抿起嘴,眼角却有些发红。

 

我脸骤然一热,嗓子有点干,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内心中在这时蹦出了一条不可置信的讯息:完了,我好像,没把他当兄弟。

 

 

「5」

 

我真没把霍雨浩当兄弟,这是我在与他分离的三年内日思夜想得出的结论。

 

想通了,我的玄天功都仿佛突破了任督二脉,当夜就跑去敲了贝贝师兄的宿舍门。我好像记得,这届相亲大会,他是主持人来着?

 

大师兄听完我的陈述,沉默了五分钟,消化我因激情四射而颠三倒四的话。消化完,嘴巴张了又张,斟酌着开口,想确定他耳朵有没有问题:“你刚说……你想把霍雨浩怎么样来着?”

 

我亢奋道:“我不想和他做兄弟了!我想睡他!”

 

音落当啷一声巨响,我闻声望去,修炼归来的三师兄立在宿舍的门口,整个人已然化成了石雕,下巴宛如脱了臼,地上碎着他艰难拼了一个月的的六级魂导器。

 

下一秒那石像爆裂开来,三师兄从碎石堆里爬出来,四脚并用瞪着八卦金光的王八眼蹭蹭就爬到了我跟前:“你,你想把霍雨浩怎么样???来来来跟三师兄说说,这么多年你终于想通要和他出柜了??!!”

 

“让您失望了三师兄……”我一脸淡漠地将他推远,“虽然我想睡他,但我是个如假包换的妹子。”

 

他裂开,又合起来,嗷一嗓子冲出了门,估计是找楠楠姐分享八卦去了,方才那震惊的颜艺大概这辈子都可以被我当成笑柄。希望不会被楠楠姐当作幽灵直接爆杀八段摔。

 

大师兄忍着笑敲了敲杯沿,温声说:“这个……进度太快了,作为大师兄,我还是要对雨浩的人生安全负责的。不过小师弟……不对,是小七师妹呀……”他这个临时新蹦出来的称谓听得我心头一跳,但来不及细想,因为他问我,“你真的想好了?”

 

“你能确定自己对雨浩,没有把兄弟情与男女情搞混吗?”

 

我抬眸,对上大师兄带笑的嘴角和与之毫不相配的严肃眉眼,先是一凛,再同样郑重地回复道:“是,大师兄,我想得非常明白了。”

 

可剖这颗高傲又拧巴的心作证,我喜欢霍雨浩,喜欢所化的占有欲在知道他开始对其他女生朦胧有情后突破了峰值,进而再也不想隐瞒我的真实性别这个最大的秘密。我不要与他做什劳子兄弟,也不想看到他牵起别的女人的手背对着我走远,而是想以自己真实的面貌站在他面前,保护他、陪伴他、把世上所有珍贵的东西都给他,让他满心满眼都是我。

 

大师兄温柔地笑笑,弟妹要有另一番关系了,他自然乐见其成,但关心完自己的小师弟,也要给他们宠爱的小师妹铺点心理预备:“虽然你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了,但不排除有雨浩拒绝你的可能哦。毕竟……你们是作为兄弟长大的。”

 

是啊,这我也知道。

那个笨蛋……才是接下来我所做的一切,最大的变数。

 

 

「6」

 

相亲的时候猛地蹿出五个人抢亲,今日出门没多看一眼黄历。倒不是说怕打架,本大爷从来就不是个怕事的主。只是我这颗躁动着要表白的心,快要抑制不住了。

 

我在海神湖上叫嚣要二打五,可霍雨浩明显蹙了蹙眉。

太傲了。他或许会这么评价我这个二号女生。大家都是内院同期的佼佼者,若是在没有浩冬之力的前提下硬拼,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要快点和他表明心意,却不能在此刻随意挥霍他对“这个粉蓝色头发的王冬的姐姐”那零星半点朦胧的好感。我进退两难。

窘迫,又有点生气。

 

 

这块呆木头,二打五都要想想,就这点觉悟,怎么当本大爷的男人?

 

 

牙一咬心一横,我一步直接从自己的睡莲跨上了他的,握住了那只只能属于我的手。

 

“你、你、你……”

接连三个你字,他的嗓音一变再变,恍若整个人被雷劈焦在原地。

看到这张傻掉的脸,我忍不住地乐。

 

怎么样呢霍雨浩,原来这么多年,你是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啊?

太笨了,就这样还想和我谈恋爱,以后不得被耍得团团转?

喂,怎么还在傻啊,快点恢复过来,我们浩冬组合要去二打五啦。

 

喂……你怎么……还不恢复过来呢?

 

你,你到底……能不能接受一个这样的我呢?

 

我的手逐渐被汗水濡湿。大话说得响亮,其实还是很害怕,这世间感情一说,极少能得两情相悦。我曾目睹着大师兄痛失所爱,三师兄求而不得,那些年近古稀的教授之间也极少有人能求得毕生所愿。世人皆为情所困,我又如何能幸免呢?

此时此刻,望着他迷茫失焦的眼,那些曾经撂下的大话都化成了斑斓泡沫,我惶然有些疑惑,不禁自问道:自己的“得天独厚”是否能作为一生的通关金牌,护着我永远得偿所愿。

可为什么曾经趾高气昂、自认天之骄女的我,会在这样一个又笨又傻又“普通”的他面前,如此狼狈不堪啊?

此刻对方心意经不得我随意推敲,我无措地垂下眼帘。

 

在快要忍不住将手抽回之前,霍雨浩紧紧地回握了我。

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涌了上来,我抬头,撞上那双璀若辰星的眼,真好看啊,他的眼睛从来都是如此璀璨,像蕴含着天地法则及宇宙万物的宝石,多想就此收进我的首饰盒,成为只属于我的美丽。

 

他双手珍而重之地捧起我伸出的右手,微微弯腰,用那双我爱惨了的眼睛,很认真地看着我,告诉我:“我真的是个笨蛋。无可救药的笨蛋。但我也是个执着认真的笨蛋。如果你不要这个笨蛋,这个笨蛋会伤心、会痛不欲生。如果你收留这个笨蛋,那这个笨蛋会用生命来守护你,生生世世。”

 

内心的紧张、羞涩、惶恐、担忧,在这一刻悉数消散了,余下的仅有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喜欢。

天呐,他看得我好认真,好想亲亲这双眼睛,看他在吻落下之前睫毛的颤动与眸中流转的光晕。忍住啊王冬,这可是大庭广众,还有人抢亲呢!啊啊啊,到底是哪些个不长眼的要来抢我的亲啊!本大爷一定把你们打得满地找牙!

 

事实也的确是我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了。美滋滋,身手大展了,男人也到手了,本大爷果真是“天选之女”。

而对面这个小笨蛋此时却后知后觉地开始患得患失,他拉住我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小心翼翼地对我说:“你不是说了,我是你的笨蛋吗?可不能反悔了哦。”嗓音却又轻又柔,缱绻得不似这个笨蛋能发出的,整个人像一只双眸湿漉的边牧宝宝,在被正式领回家之前,会对你讨好地摇摇尾巴。

 

 

这样的笨蛋,让我如何能不要他?

真的好想亲亲他啊,我的笨蛋,我的宝。

 

 

但我当时故作矜持,又故作生气:“再说吧再说吧,你的初恋又不是我。”

 

想到这里,就有点生气。怎么我一没防备,就有某些女人趁虚而入了呢?哼,霍雨浩,看不出来你如今还挺吃香。但我啊,我最有眼光了。因为他们都只是看到被开凿后你显露出的钻芒,只有我,是在你还是颗灰扑扑的石子时,就将你捡起来贴身养着的“冤大头”。

 

这个“知恩图报”的霍雨浩也立马严肃否认了:“哪有的事!”

那个橘子有眼无珠,她选择了日月帝国最尊贵的位置,放弃了眼前这颗璞华初绽的宝石。

 

而我的宝石语气又缓下来,他能藏得住如雷的心跳,却藏不住红红的耳尖,开口时,眸中是漫溢的喜悦与真诚。

 

他说:“只有你啊……从来,都只有你。”

 

 

「7」

 

然而,爱情不可诘问,往事不可细追。

 

 

「8」

 

海神,我那个无良的老爹曾骗我说,十一岁的我自行进入了神之子都会进入的深度冥想期,这次冥想,一坐就是七年。等我从修炼中醒来,觉得浑身上下都是血液坐化的淤堵难忍,而约莫是堵了心脉,心口才疼到了极点。

神界的宫殿依旧是那番古老巍峨,龙神蝶展翅时扬起鳞粉漫天,被九彩的日光一照,绚烂得恍若不存于世的滔天浪蕊。十八岁的我踏着这样的浪登上海神神殿时,冲破七十级的魂力在体内疯狂翻滚,却不论如何都冲散不去心头的烦闷。

 

大概谁都会为自己平白无故少了七年的大好年华而感到不满,我也不例外。

而且,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

 

母亲站在大殿中央抬臂迎我,我记得我十一岁时回家,会一溜烟蹿进她怀里,母亲穿很高的水晶高跟鞋,所以我总会把她撞得一个小踉跄。可这次,我却并不想上前。

我不知为何会觉得,某些夜里,我呢喃唤着母亲,可她并没有出现在我床前哄我入睡。所以,此刻大概是在记仇。

 

她微微一愣。旋即苦笑着向我走来,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心往外拐的孩子。”她佯怒道。

 

我捂住额头冲她吐了吐舌头,抬头后,看到我踏云而来的父亲。

我小时候最爱缠着父亲。虽然他作为神界执法,经常很忙,但他却从来都不曾亏欠对我的爱,成功把我宠成神界第一山大王。我本该扑进他怀里撒娇,埋怨他不提前告诉我有闭关这回事,再借机敲诈他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可那一刻,心中的痛楚骤然放大了百倍,我怔愣地望着他这伟岸的身影,仿佛看见他亲手摔碎了我珍爱的宝石。

 

“呀……这是怎么了?”

母亲心疼地揽住我。我也很吃惊,摸了一把脸,满手的水。

 

我……我,为什么要哭呢?

 

父亲见此也快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他很少这样迈着又快又急的小碎步走路,有点搞笑,我该破涕为笑的。可看到他走近,把我和母亲一起揽在怀里时,我却哭得更大声了。

 

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扯开嗓子,哭得整个神界都以为唐三一家在家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只是心中的抵触像萌芽的荆棘,发疯般往外冒蹿,将在场三人都扎得鲜血淋漓。父母竭力想将我从荆棘丛中拉出,我却被某些奇异的情绪——或许叫“不舍”,又或许叫“不甘”——缠住双足,淙淙的鲜血沿着血肉模糊的双足落入深渊,浇灌荆根。可不论土地如何氤润,都无法在那口被深埋的棺椁之上,开出半朵娇艳鲜嫩的蔷薇。

执念驱使我去亲手推开那口棺材,恐惧却又制止我,它在怕,怕漆黑的棺材板滑落后,会露出一张灰败又安详的陌生面容。

 

“我丢东西了。”

 

晚餐时,我顶着肿成核桃的眼睛,手里捧着个大冰袋,用看破红尘的语气跟父母汇报。哭完,心里的郁结与不快倒是淡了点,但就是有点累,心累,于是提不起语调讲话。

 

“虽然不知道丢了啥,但好像就是丢了……总之,别太担心你家娃了,等想起来找到了自然就好了。”我向来是个自强的主,为了向他们表现自己的生龙活虎,我面无表情地比了比自己的肱二头肌。

 

“嗯,你好好休息。”母亲囫囵安抚了我,旋即用食指指甲敲了敲父亲的餐具,削尖的指甲碰上瓷制的餐具发出冰冷又悦耳的声音,一如她的嗓音:“唐三,你跟我来下。”

 

我努力瞪大了自己的核桃眼。

妈耶,我娘几乎不叫我爹的大名,一叫可是要出大事的。哇,大八卦啊这。我想也不想就要跟上去一探究竟,却被母亲摁在了座位上。

 

“吃完!”

 

或许是因为心绪不佳,她瞪我的这一眼也有点恶狠狠。我暗地嗷一嗓子,这怎么夫妻吵架还殃及孩子的,孩子做错什么了,孩子这还郁闷着呢。

我爹心虚地离席了,离席之前他好心地顺了顺我的毛,但这一下午,心虚是他情绪的主旋律,仿佛丢我东西的人真的是他一般。

 

想到这,我眯着眼把胡萝卜送进嘴里,用力嚼了嚼。

这两个人,不对劲,我这次“闭关”必定有鬼。

 

约,还是这么不好次……

 

 

嚼着这半口咽不下去的胡萝卜,我蹑手蹑脚地摸到我父亲的书房口,听到他们的争吵。

有记忆以来,我父母很少有争吵,如果我是被宠坏的小公主,那母亲是被宠坏的大号小公主,她在神界不需要早起,不需要干政,更从来不需要为了吃穿用度发愁,我爹会帮她打点好一切,让她过得舒服温馨,还会在她带着我闯祸后主动为我俩铲屎。她自己戏称这是“幸福的米虫生活”,所以,这些年来她绝不会跟我爹发生冲突,即使有,那也是她耍小性子,我爹惯的;可在家庭大事这方面,我爹才是有绝对的话语权的那个。

 

只是听说,我娘当年也是个极有主的角儿。只是这漫长又无忧的神生磨平了她的脾气与棱角,让她变得听话又温顺。

如今,兔子急了,也是要祭出爆杀八段摔的。

 

 

神殿的门太厚了,我隔着墙,只能听见零星的词,什么“不该”、“强行”、“折磨”、“风雨彩虹”……

我听来听去,觉得母亲大概是想说,不该强行分开孩子们,而那孩子也尚还年幼,不能带给他如此残忍的折磨。他们是过来人,理应知道其中到底有多么痛。

可父亲不同意,他觉得,不见风雨,如何能见彩虹。

 

我用了点小技能,增强了自己的听觉,这神诀刚生效,我耳边便炸开一声暴喝:“放你屁的风雨彩虹!”

挖草,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听见母亲爆粗口,若不是她有涵养,和奶奶的关系也非常融洽,这话可能还会更难听。她说,“唐三,我们也是为人父母的人,疼自己的女儿,自然希望她能一辈子被呵护着无忧无虑地长大。可她百万年的无忧,难道要用另一个男孩儿成倍的磨难换来吗?那个男孩无父无母,一路苦难地走到现在,我看着心疼……就算你不心疼那个孩子,难道你不心疼小七吗?记忆没了,心还在。我们能瞒着她,可心从来不会骗人。她会痛,就迟早有一天能想起所有。”

 

看,丢的东西这不就知道上哪找了吗?

我果然是忘了什么。是一个人,一个男孩,大概还是我的心上人。而我爹逃不脱任何岳父定律,看不上人家,干了棒打鸳鸯的事。

 

棒打鸳鸯的唐三半晌找不到反驳的话,可他还是很坚持自己并没有做错。他说:“如今斗罗大陆人才辈出,一级神祗之位更是难求。既然情绪神看上了他,他就注定逃不脱大悲大恸之苦。”

 

哦,神祗传承这东西,确实变态异常。我出生便是神女,自幼被光明女神看重(难说是否走了后门),魂力突破百级便自动传承神位,这大概就是官二代的好处。可人间每百年那些想要上岸的人,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竞争如此激烈,那自然是靠拳头说话。所以,那些从下面挤上来的——包括我老爹,能成神,脑子多多少少都有点不正常。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反复无常几轮回,超脱者,为神。

 

谁说唐三来神界的路就好走,谁说他早年未经历过父颓母丧和痛失挚爱?一样的,玄幻小说质量层次不齐,可书中所著情节,本质大差不差。

 

而我,我才是那个生来便诞在温室中,自诩绝丽无暇,实则朝生暮死,不知世间疾苦的脆弱蝴蝶。

 

 

可如今棋局已摆大半,黑子老练狠辣,于众生巅峰搅弄风云,仿佛未来尽在掌握;而白子稚涩脆弱,棋力不深,只能边下边变,若心智不坚,随时可能弃子认输,自求灭亡。

 

本来这其中并无变数,全靠白子自己争气。

可怎么能没有变数呢?

本大爷生来,可不是为了做花瓶NPC的啊!

 

 

神殿大门高耸厚重,门内吵了半宿,我便在门口蹲了半宿,口中记不得下咽的胡萝卜已成了糊糊,苦得开始发酸发臭。门内喧嚣渐歇时,我一个激灵,揣着拯救斗罗大陆凄惨小白菜的豪情壮志,拔腿就跑。起身时腿部滞塞的血液没来得及疏通,我踉跄两下,差点摔坏这张好看的花瓶脸。

可不能停啊,做过的糗事被撞破,愤怒的海浪马上要打到我的脚边,将我裹挟着往海底坠落了。此刻多跑一步,就能早一刻见到我的小白菜。

 

 

父母争吵各执己见,喋喋不休,可其中对我最有含金量的,只有“斗罗大陆”四字。

 

 

纵身投入前路未卜的时空之门中,我翻身回望。古老的神殿依旧巍峨而遥远,滔天巨浪卷至我脚边,刚溅了几滴海水在我来不及换下的居家凉拖上,就被泾渭分明的时空之力悉数关在了门内。

神力不得干预人间,这是神界的规矩。

 

我嚣张地笑了笑,舒展四肢,做了个完美的入水动作,力求投入斗罗大陆时,仪态足够优雅好看。

 

时空变换,属于神界的那些细如梦絮的金色尘埃擦脸而过,转瞬即逝,接而蔚蓝的恒星惊鸿乍现。作为强横的外来者,我宛如流星般撞入斗罗大气,武魂真身附体,龙神蝶的尾焰割裂天际,蓝金色的光火自龙翼燃起又随风褪去,我睁开眼俯瞰这片大陆。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若真要计较,这大概是曾经那个我逝去的第二年伊始。

星罗棋布,日月斗转,森林与森林之间,皇堡与要塞强势加塞,圈地伐木,威而林立。我敢肯定,我的确见过这样的场景,但此刻的天边,是如血般炽烈的金色残阳。

 

收翼着陆前,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好像忘了打听一件事。

 

騲啊。

那个男孩,他,他叫什么来着!?

 

 

「9」

 

在我申请史莱克学院时,他们那的教授终于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我咧嘴一笑,妥了,果然是这。

 

据说这是大陆第一的魂师学院,啊,也就这种学院才配得上本大爷那理应波澜壮阔的七年。所以我之前在日月和星罗的第一学府溜达个什么劲啊,那里的教授见到我露出的表情,不是见了宝就是见了美女,远远达不到我的预期。

对,结合已有信息,见了鬼才是真表情。

 

教导处的教授是罕见的生命之树武魂,与我绝对不是陌生人的关系。他看了看我见鬼的脸,再看了看我递交上去的申请表格,“你,你这武魂,真的叫龙神蝶吗?”他张口结舌。

 

我不说话,只是展了翅,龙翼掀起的气浪把这间小小的办公室刮了个底朝天,七个妖异配比的魂环绕着我滴溜溜地转。

“如你所见?”我反问。

 

他脸上惊疑不定:“你,你等我下。”然后一闪身人就没了。

我点点头,在那珊瑚绒的椅子上翘着腿坐下,开始摆大爷架子。不急,等的就是你去找人。

 

结果下一刻,一个浑身破破烂烂的老人拎着只油腻腻的大鸡腿咣就冲了进来,惊得我差点咬了舌头。

嚯,史莱克卧虎藏龙啊。恢复神女身份的我能力和心智都今非昔比,于是一眼就能瞧出来,这看起来像乞丐的老头实则拥有饕餮神牛武魂,修为怎么都要接近神级了。

在人类世界,也算是个大佬了吧。顶着他也见鬼了的表情,我起身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尽量显得自己比较礼貌。

 

“你……你是……?”他也没见过世面一般张口结舌。

但我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点点头:“您好,我来入学。”为了省去不必要的流程,我直接开了武魂。

 

狂风把老头的衣角卷得狂飞,我这等修为却也在他面前构不成太大的伤害。

而他不知是激动还是气急,气势汹汹地上手来抓我,“你这臭丫头入什么学啊,毕业考试都没来得及进行,之前的学籍怎么可能给你消掉!”

我一惊,向后暴退。

以他的修为,抓我居然抓了个空,看得出来他明显一愣。

 

我内心偷乐,面上继续装傻:“老头,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但我以前还从未来过你们学校,请你尊重我。”

 

听我这么一说,他也冷静了下来,浑浊的眼迅速扫过我的龙翼,眸光少了点慈祥的味道,多了点冷意。可能意识到认错人了,他不满地哼一声,莫名令我听出来一些傲娇,在这片狼藉的办公室扯过一张椅子,大剌剌地坐下:“入学?这年纪这个修为,史莱克可容不下你这尊佛。”

我一挑眉:“我可听说史莱克有八十级还没毕业的。”

“那是从小到大都养在学院的崽。”他反手啃了一口鸡腿,“其他半路出家的,没点本事我们可不收。”

我气笑:“都说我是尊佛了,有没有本事你不清楚?”

“行啊,我找个人来,你打得过他我们就收你。”说完他就用精神力传了音,我捕捉得到,他说:“霍雨浩,回了学院就来找我报道。”

 

“……”

要不是为了找人我真想一跺脚就走!我咬牙切齿:“行,祈祷你的学生等会别被我打得满地找牙。”

 

他哈哈一笑:“丫头,你叫什么?”

“我干嘛告诉你?”我没好气道。

“小丫头脾气和忘性一样大。”他从乱纸堆里抽出一张纸,奚落我道,“你不告诉我名字,等会怎么给你办入学?”

我眼睛转了转,刚想开口胡诌一个名字,就听到门口有人敲了敲门,一个好听的声音淡淡道:“玄老,您找我?”

好听是好听,就是死气沉沉。

 

来的倒快。这被我摧残得飘摇欲坠的办公室早就没有门了,亏他还如此礼貌地敲门框。我好奇地转身,看到一张同他声音一样了无生趣的脸,那张灰沉又消瘦的漂亮脸蛋儿怔愣地看着我,喃喃道:“……冬儿?”

好名字,我的了。我叉着腰对那叫玄老的老头说:“啊对,就叫这个。”

玄老一把掐断了拿在指间的笔:“臭丫头你玩我呢?”

我:“对不起,重来。”

 

还没等我重来,门口的人就扑了上来。我又大惊,考核这就开始了吗,连个开始都不喊,有失公允啊!但惊归惊,我反腿就是一脚。他猝不及防,被我一脚踹得嵌进了墙里。

 

我收腿,对着张大嘴的玄老,莫名其妙道:“这算打完了吗?你们这个入学考核好像太简单了点。”

 

而被我踹了一脚的人,并没有自己爬得起来,这不应该。我心一虚,走过去瞧一眼:地下躺的人被碎石埋了一身,勉强露在外面的脸上毫无血色,双眸紧闭,眼看都快没气了。卧槽!我连忙手脚并用地将人刨了出来,心想我也没用太大力啊,这纸糊的人真的是史莱克的学员吗?啊……这还没入学就把在校生打残了,我还能继续在这里混吗?

玄老大概也意识到了这点,他皱着眉一把扑过来,油腻腻的手按在了那人身上。我嫌弃地看了一眼他俩,站起身,挪远了点。

 

此时,门外又走来一名风尘仆仆的紫发青年,约莫比我要大个三四岁的样子,来时虽然匆忙了点,但也算是仪态端正、温文尔雅,可走进后他面上的儒雅面具就裂了,他吃惊地环视这可怜的破烂办公室,看到我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眼睛落在那昏死过去的小纸片人身上时,眉立刻深深地蹙起。

 

小师弟,他这么喊那个人。

 

“他多久没休息过了?”玄老沉声问。

紫发青年把小纸片人从地上扛起来,皱眉道:“冒死勘测死亡之光,自星斗军队回来,已经五天没有合眼。”他满眼心疼。

 

喝,铁人啊。我吹了个口哨,合着也不算纸糊。

 

玄老转头怒瞪了我一眼。

“冬儿?”那个紫发青年也这么喊我,看着我,满眼复杂,“这你干的?你舍得这么对他,你可知这两年他……”

 

“等一下,”我打断他,尽管意识到我们三人应是旧相识,但此刻我忙着找我的小白菜,没空和他们寒暄,“这位哥,不是我说,你大抵是认错人了。”

然后转头对玄老道,“你刚才说我只要打过你喊来的人,就收我入史莱克。虽然他不禁打了点,但这说法应该还作数吧?”

 

玄老瞪着我不说话。

而紫发青年却有些忍无可忍,他厉声道:“你把雨浩当成什么?自从那个愚蠢的乾坤问情谷宣告你‘死亡’,他过得如同行尸走肉。若不是心中有一念,想要成神复活你,他早就随你去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从来不会如此大声对人讲话,此刻竟吼得我一愣。

 

可我不是个会嘴上留情的主,下意识反驳道:“我又不认识他,能把他当成什么?”

 

“你现在是怎样,死而复生,一觉醒来,前尘往事也说忘就忘了?”他想发怒,却又不知道这个火究竟该发给谁,最后,便只能冷笑,“或许你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不遇见、不相爱,是否对彼此都好?我也错,我当初就不应该鼓励你……”

 

“等一下!”我第二次打断他,他狠狠皱起凌厉的眉。

“不是,等,等一下……”我被他的话震得头皮发麻舌头打结,“这,这是小白菜?”

 

紫发青年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啊不是……我,内个什么……”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总不能跟他们说,我可能是你们认识的那个什么冬儿也可能不是,因为我爹那个没良心的家伙把我记忆拿走了我啥都不记得,只知道我得下来找小白菜吧?

 

尴尬之下,我清了清嗓子,硬生生岔开了话题:“不好意思,我叫唐舞桐,不是你们口中的什么冬。我只是来你们这边入学的,这个老头告诉我如果我能打赢这个小白艹……小兄弟就让我入学。没收住力真是抱歉,我也没想到他这么不禁……咳,这么辛苦。”

 

一番话讲得颠三倒四,但相信面前这两人的阅读理解应该过关。

紫发青年沉默了好久,最后只淡淡地对我说:“对不起,是我失礼了,您自便。”然后就抱起小白菜走了。

 

诶诶诶——别走啊让我……

我内心大急,但也不好发作,只能梗着脖子回瞪玄老。

 

我们大眼瞪小眼瞪了有半炷香时间,瞪得我眼酸脖疼心口烧到快要跳起来时,他终于叹了口气:“行叭,你过关了。”

我大喜过望,撒开丫子就想追过去。

 

“不过!”他打断我施法,“你的水平确实不需要再在学院里学习了。我不知道你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背地里打的什么算盘,既然你执意要入学,就留下来当助教吧。”

“行!没问题!”我点头如倒蒜,然后立马抛出对方绝对不会拒绝的橄榄枝,“玄老您看啊,我刚把人踹坏了,内心有些过意不去,他姓甚名什住在学院哪里?我改日一定登门拜访啊。”

 

就冲我这张脸,玄老保证不会拒绝我的提议。

果真,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便道:“也好……他叫霍雨浩,是学院百年来难得的好苗子,就是……算了,不提也罢。你且去吧,跟着别的老师去报道入职,以后有机会再去看……”

不听他说完,我已经一阵风没了踪影。

 

于海神湖上一跃百米时,因气浪而蒸腾的水雾氤氲了我的视线,但还是赶上看到了小白菜的背影。

大抵是真的累狠了,他伏在自家师兄的背上,过长的额发遮住了半边眉眼,脸色苍白如纸,神态却安静乖巧,呼吸轻浅又绵长。

 

 

那就是我的小白菜。

他叫什么来着?

 

 

霍雨浩。

哦,霍雨浩!

 

 

「10」

 

我的记忆里,没有一点霍雨浩的影子。

 

若换作普通人,大概就真的以为自己与他是毫无干系的。但我不同,我从小生在神界,知晓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为了玩弄世人能做出何等过分的举动。我曾目睹邪恶与善良两位神王摆弄下界一对情侣,让他们见面不相识,还逼迫男方爱上改头换面的女方才算圆满,以此为成神的考验。

 

先不说若是心有所爱,如何能爱的上别人;就算那个别人长得与曾经的爱人一模一样,这之间也不该存在任何的移情别恋。

 

不然,又如何算爱?

 

而若将一人改头换面都能做到,那区区取走七年的记忆,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费尽心思想要接近霍雨浩,原本以为这不难。

虽然移情别恋并不可取,但没人能对着一张与所爱之人一模一样的脸无动于衷——我如此笃定地想。霍雨浩的确不能,但也仅仅只在那场短暂的初见。

 

第二次见面,是我想方设法安排的。听说他作为学院唯一的极限单兵,要回到星罗前线去对日月帝国进行侦察,还要想法设法偷取对方的高空探测魂导器。得知这一消息,与我得到霍雨浩苏醒消息的时间,前后不差一个时辰。

这是什么铁打的小纸片人啊,就不能多休息几天?我不禁吹胡子瞪眼。

 

我还听说,他向学院要了这届史莱克七怪的三四怪同行,同时调了唐门的人。虽说这几人的实力都不差,但总体还是缺人的。

这不好办吗?我啊我啊,我这么强一个战斗力,他们不要白不要!

 

然而没等我提出什么申请,玄老便大手一挥,把我划入了他们阵营。

……这老头,偏心偏到西了。

无所谓,合本大爷的心意!

 

我这厢美滋滋地准备和我的小白菜say Hi,我的小白菜,他拿我当空气……额倒也没有,他很有礼貌地跟我打招呼,还替我圆了那场闹剧后未来得及体面收的场。彼此握手言和时,我能感受到他探来的魂力,温和却带着他独有的冰属性的魂力,冰冰凉凉的,在这暑意逼人的盛夏日头里倒是舒服,它小心翼翼地流入我掌心,却带着点贪念,妄想进入我的经脉。

 

我眉头一皱,想也没想地就用力,将那股魂力打了回去。

期间两股相斥的魂力彼此碰撞,我紫金色的魂力过于霸道,像一道凶猛的鞭子,无情地抽上那道碧蓝色的魂力,亦在他玉白的手腕处留下一道刺目的鞭痕。

 

“诶哟!”

他还没叫,我就先痛呼出了声,“不好意思啊……下意识的,没收住力,真的!你怎么回事呀,怎么第二面就把魂力往我经脉里灌?不知道这是很越界且危险的事情吗?”说着,我还尝试用自己光属性的魂力,去修复那道狰狞的伤痕。

 

再抬眼,我猝不及防地撞入他死寂的眼睛。方才看到我后冒出零星几点光的眸子,此刻暗淡得像一颗死去的星辰。我幼时喜欢在占星殿看星星,曾跟着父亲一起,亲眼观测过一颗行星的泯灭。那颗原本还在幽然发光的淡蓝色的星,几息间就暗淡了下去,它或许还在临死前挣扎过,努力将自己提亮起来,整颗星一闪一闪地,像是在喘气。可世间万物最终敌不过自然法则,我一个眨眼的功夫,它就死去了,徒留一颗灰色的本体,再也发不出半点光来。

 

霍雨浩的眼睛,像极了曾经那颗死去的行星。

不是这样的,这双眼睛,不该是如此的暗淡。

 

而面对我的道歉,他只是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是我鲁莽了。”还迅速将自己尚未痊愈的手从我手心抽走了。

我还在到处给他找台阶:“啊,这是你们这里打招呼的方式吧?没事没事,我可以入乡随俗……”

可他默默别过眼,再也不理我了。自此以后,是真的把我当成了空气。

 

我窥到他眼角隐隐的红,除此之外,竟是在他面上找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瓜成这样,到底是哪点被情绪之神看上了?

 

 

直到我见识到他那又尬又中二的“浩冬三绝”深情MAX版。

谢谢,人在现场,已经用脚趾抠出了整座海神殿。

 

 

别的人可能会被其中的深情感染,他施展出的当下我也能感受得到那浓烈炽热的情感波动。但说实话,当看到“自己”的实体以精神力的形式出现在他身边时,我第一感觉还是有点羞耻。

 

宛若自己抛弃糟糠的黑历史被公开处刑。

 

 

而他那一击是纯精神力与魂力的凝波,不掺杂任何魂环的附属技能,只是魂圣的他一击便能击退一位封号斗罗,恐怖如斯,只能说明两点:其一,他的精神力已然超过了敌人,甚至达到了超级封号斗罗的水准——怪不得能成为史莱克海神阁的预备阁主,同龄人中,他的确是优秀的佼佼者。

做本大爷的男人,够格!

 

这其二,就是他对那逝去的“王冬儿”用情至深,思念、眷恋、夹杂一丝着求之不得的崩溃与疯狂,在那刻极大程度调动了他自身的情绪,全面加持了他这套自创技能。

 

如此一想,心中居然多了一丝愧疚。

 

 

在一系列后续技能的狂轰滥炸下,那狂牛斗罗在半空中垂死挣扎,最终无法与死亡抗衡,眼一闭头一歪,倒转头脚向地面坠去,咚的一声,若是没有魂骨,那估计全身的骨头都碎成了渣。

 

而此刻,小白菜也弯腰喷出一口鲜血。他的同伴想要上去搀扶他,被他轻轻躲掉了。他一手扶着腰喘了两口气,另一手反手抹去了嘴角的血。殷红的血液在他手背上拉出长长一道痕渍,又沿着他垂落的指尖滑下,滴答滴答地向我们足下的深渊滴去。

如此囫囵,他脸侧的血自然不会被拭得有多干净,血色过浓,衬得那副面容更为惨白,配上他涣散的瞳孔,宛若一尊白玉的雕像,是完全的死物。

 

星罗的公爵飞速上前,这一次行动中他对我们非常照顾,此时更是对小白菜的表现又惊又喜,喜的是获得了敌方九级魂导师与封号斗罗的尸体,但也心有余悸,遂不认可我们如此惊险激进的行为。以一个长辈的身份,他责备小白菜说:“雨浩,这次你应该让我们负责接应的。”

 

小白菜扭头看向他,却没有说什么。他的眼神冷到了极致,那根本不是看合作伙伴的眼神,而像在看一位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冤家。

 

“真想杀了他。”

 

我仿佛听见他这么说,眉头顿时一皱。如此强大的精神类技能,对他的反噬果然也极其严重。现在的他非常有可能敌我不分,要不还是先打晕了带回去?

 

但没等我有所行动,他就沉默着移开了眼。

他的四师姐适时地飞来,歉然向白虎公爵道:“对不起,公爵大人。雨浩刚才施展的那一击是他自创魂技,需要消耗极大的精神力,并且影响到自己情绪,有一些后遗症。请让他恢复一下吧,他现在的情绪不是正常状态。”

 

摸不着头脑的白虎公爵只能哦哦地点头。

 

 

大家都记挂着他的身体情况,可霍雨浩却只是一言不发地扫了那九级魂导师身上所有的好货,在一片不满的视线中,又抬手“慷慨大方”地送上一大只超高空探测魂导器。做完这一切,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便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营帐。

 

我抱起手臂,心中凝神静气,默默聆听着他缓慢却沉稳的脚步,一,二,……十。果然,我数到十时,正好是他撩帐入内的第三秒,那如没事人一般的脚步声踉跄着乱了调,接着一声闷响,如沙袋坠地,却在这片嘈杂的广场中微不可闻。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不喜欢逞强的人,而霍雨浩偏生是这样的人。

 

他在敌人面前逞强,为了所谓的“利益”不安排星罗帝国的强者接应,以魂圣的修为硬拼封号斗罗,危急时刻,一掌将自己所有的精气神都打了出去;

他在伙伴面前逞强,明明受了很重的反噬,却不让任何人搀扶帮衬,要装作没事人一样打点好所有细节,再一声不吭地进入昏迷,奢望用一夜睡眠就修补内外所有伤痛。

 

忧思过重,少年白头。

可从神界一跃而下时,我想象中的小白菜,并不是他这样。

 

我理想中的白菜,是白嫩的、茁壮的、眼中藏着星辰大海的,他或许很骄傲,也很金贵,能打能T能指挥的同时,也懂得团队合作的重要性,而不是作为什么“极限单兵”就独自扛下所有。

更重要的是,他得相信我,必要的时候可以依靠我,知道我会与他并肩扛下所有风雨。

 

 

一股烦躁油然而生,我磨了磨牙后根,一时想不明白自己的眼光怎么能差成这样。虽然很不情不愿,但踌躇一番后,还是认命地往外走。

 

这自己造的孽啊,还得自己还。

 

 

「11」

 

霍雨浩的睡相,真的很难看。

但毕竟之前是脱力昏厥,纵使还有半段身子落在床外,也是可以予以理解的。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醒着还是昏着,因为他在默默流泪。

照常来说,一个人在睡梦中,是不会流如此多的泪的。

 

而他不光在流泪。反噬袭来后所有的症状:头痛、心悸、盗汗,一样不落地出现在他生命体征上,浑身的痛会引起身体应激性的炎症,我把手轻轻放在他额头上——果然,很烫,烫得我五指连心得疼。

 

而就是这个轻柔的不能再轻的动作,却被昏迷中的他感知到了。他一把钳制住我的手,极限单兵的行为准则刻进骨子里,他反手就想把我的手扭断,可我当然不会被一个病人制住,力量掰扯之下,他被我一把扣押在床。

粉蓝色的发披散下来,像一席如梦的幽幔,隔开了他对现实的感知。

 

“你是谁?”他眸中的冷冰缓缓融去,迷茫开口,尝试唤那个名字,“冬儿?”

我冷静地望着那双眼,干涸的泉眼有要重新活过来的迹象,咕嘟嘟地冒着水光,我心喜之,却也知并不能说谎,于是诚实道:“我是唐舞桐。”

泉眼果然又死去了,在彻底干涸之前,它吐出了刚才垂死抽泵出的半汪泉水:“我知道的……”他哽咽,每个字的尾音都在颤,“我该知道的,你是唐舞桐,只是唐舞桐……”

 

那些泉水顺着他的眼角淌下,滑进他藏着白发的鬓边。情绪一股脑地涌上,在这个半昏不醒的梦里,我的小白菜终于卸下了那些逞强的伪装,失声痛哭,“哪怕长得一模一样,可魂力却与我毫无融合的可能。你不是我的爱人。可,我的爱人呢?我的爱人,她又去了哪里,是谁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了?”

 

原来,那天将魂力探进我经脉,是想验证我是否有与他武魂融合的可能啊……当我从神界醒来时,神女的身份就被恢复了,体内淌的自然也不是魂力,而是神力。你这一个凡界的小白菜的魂力,当然不能与我融合了。

 

但我却不知道,当时因为不习惯、不舒服而毫不犹豫挣开了他,如此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对他却是伤上加伤——那与再次宣布他爱人的死亡无异。

 

我酸着鼻子,垂下眼帘,松开他的手,又轻轻将他搂住,一下一下顺着他的毛:“好了,哭出来就好了。”

可他一遍又一遍地说:“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哭得悲恸,惹得我也想落泪了。

 

 

在又一次力竭入睡之前,他断断续续道:“这里没有意思……我想去找她。”

我想,当务之急是哄他入睡,而左右我是在他身边的,于是安慰道:“好,等你一觉起来,我就带你去找她。”

 

 

「11」

 

昨夜在他床边折腾一宿,理智与冲动在我脑子里打架。

 

冲动说着:“这本就是你的小白菜,你与他相认即可,从此‘我向你飞雨温柔地坠’,有什么好犹豫的?”可理智辩驳道:“你并没有那七年的记忆,还不能与他武魂融合,根本无法让他相信你就是曾经的‘王冬儿’。”

 

打来打去,理智最终略占上风。我本人亦赞同道,左右一时半会也拿不回那些记忆,相认也不急于这么一会。而我的小白菜如此深情,我根本不用担心他跟别人跑了。

 

若有女生想染指他,我就把她打跑,打到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来动我的菜;再者,他跑不掉的。他跑到哪,我就追到哪,顺便让全世界都知道,这只能是属于本大爷的小白菜!

 

抱着这样的豪情壮志,我回到自己帐里,美美地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睡醒,还未来得及洗去嘴角因馋白菜而流的口水,就有人风风火火地跑来告诉我:霍雨浩那个不知疲惫为何物的铁人早两个时辰前就醒了,一醒来就说要二次勘探明斗山脉,此时已经被白虎公爵驮着上天了。

 

我一口漱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仓皇扒了两口饭,跑上天去找我铁打的白菜。

 

 

而直到一点红光将他彻底吞噬之前,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他说的“这里”,不是指这个无聊的前线、这场无聊的战役,而是指这个无聊的人间。

 

他并不想继续活在这个没有他爱人的人间。

 

所以他才会在白虎公爵说要送他时露出那样一个恶劣的笑容——那个曾经抛弃他的父亲,他要让他亲手送他赴死;

所以在看到我被日月帝国的死亡射线锁定时,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发动那个令人讨厌的置换技能——本来求死的只也有他一个人,没必要拉我做垫背。

 

唐舞桐与霍雨浩直接的交流甚少,可那刻我却恨“王冬儿”如此懂得他的心意。

 

 

 

此刻风声渐歇,天地都缓下来,我看到自己徒劳向他伸出的双手,十指指尖都因过于用力而向上奇异地扭曲。可他却离我很远,生死之距,遥不可及。

 

亡灵凄叫,杀光迸射,迎着那样凄绝的美,我的小白菜卸去全身的防备,轻轻阖眼,嘴角慢慢慢慢,挑起一丝满意的笑。

 

 

此情此景,在窒息的痛苦中,一股奇异的明悟却忽然出现在我心底,这丝明悟牵引着凝滞的魂力往左腿而去,那段我毫不知其存在的魂骨骤然在骨血中烫起来,接而乾坤变换,我背对着那条猩红色的死亡射线,用力撞开了霍雨浩。

 

他像一颗宝蓝色的斯诺克子球,被我这颗势如破竹的母球碰撞,蓦然偏离了通往死亡的轨道。

 

得分!

化为飞灰前,我也只来得及如此乐观想道。

 

 

一束金色的激光从天而降,带着强横的神力与怒意,同那死亡射线碰撞在一起,如裂天镇海的海神三叉戟,硬生生挡开了我与死亡仅隔一厘的交会。

 

二者炸开的气浪将还没来得及振翅的我原地掀飞,咣一声就嵌进了百里开外的山岳中,毫无铠甲的背破开坚硬的土地,龙翼折断在不断被摁入山石的过程中,五脏六腑都在这个过程中被疯狂挤压着。我被轰得七荤八素,勉强停下来后,歪头吐出口血。

靠,真猛。

 

幸好……我晕乎乎地庆幸,这要是小白菜,可真得灰飞烟灭了。

旋即我就被人粗暴地刨了出来。

 

霍雨浩哆嗦着手和唇,淡蓝的眼也染上血色,那血色自他纯黑的瞳仁弥漫开来,浸入泼墨般的蓝中,又蔓延至眼周,在眼尾挑起飞扬的弧度。他真好看啊,我竟这么想。

 

“唐舞桐……唐舞桐……”

他剧烈地喘息着,颤抖着牙关,低沉又嘶哑地吼我的名字。

 

“诶……”我抬起手,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笑道,“在呢,没事儿。”却又狼狈地咳了一口血。

 

“你疯了吗?”他陷入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你疯了吗,你疯了吗?你会死的……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这不是没死成吗?”我大大方方承认道:“况且我这个人,一向为爱不计生死。”

 

“我不需要你的爱!”他冲我狂吼,“你是我的谁,有什么资格替我死?”这大概触到了他最不可激的逆鳞,“你有什么资格替我死?你们有什么权利接替我的死亡?!”

 

这一嗓子后,他的泪也淌了下来。我仿佛从那些潺潺的水流中,看到了上一个毫不犹豫杀死自己的粉蓝发女孩。

 

而此时霍雨浩却也没再有心思继续这个话题,那些泪还从他眼角滴滴滚落,他却警惕地回身,精神干扰领域开启,精神共享也朝我连了过来,紧接着一把扯住我朝死神之光的死角扑去。

他的泪蹭在我额角,我在霍雨浩怀里向后看去,主峰上的各种魂导器渐渐熄了火。

 

我拍拍他:“别怕,对面哑火了。”

霍雨浩无语斜我一眼,半晌,压抑道:“就算你不替我挡那道射线,我也不会死。我身上有兽神帝天的逆鳞,它会护我不死。”

我眨巴眨巴眼:“你怎么会被那条黑泥鳅盯上?”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第六魂环。

 

 

帝皇瑞兽的玫金色魂环啊……

我虽然装疯卖傻,但这些日子还是从江楠楠那里扒拉来了以前事的来龙去脉。我知道那帝皇瑞兽因喜欢霍雨浩而变成了他初恋脸——也就是我的样子,接近他,还妄图跟我正面交锋,一决高下。

而在乾坤问情谷,应就是我爹指使了谷主,让我与瑞兽做出舍身救他的选择。

 

瑞兽顾虑颇多,而哪个我确实都为爱不计生死,一指崩死自己,连眼都不带眨一下。

 

 

我内心酸了吧唧的,讲出的话自然也像用醋呛过:“怎么,那只瑞兽把自己献给你了?”

“不,”他咧嘴阴恻恻一笑,“我杀了它。”

 

我一愣,旋即大骇。

 

他继续道:“若没有它,我们之间何须做选择。”

 

 

乾坤问情,情道:爱仅两方,容不得三者插足作梗。今日谁从此地活着出去,便可与霍雨浩相伴白头。

 

情还问:王冬儿已死,霍雨浩,你可愿意与王秋儿喜结连理,未来好好地爱她?

 

 

我并不理解曾经的自己是怎么在这种恶劣的游戏中傻傻赴死的,大概是剧情需要,又大概是既真的很爱他,又爱得很痛苦——因他与别人或许有的情而备受折磨,也因他的受苦与濒死而不堪重负。

 

所以,慷慨就义既是为了拯救自己的爱人,也是一种破罐破摔的无能逃避。若非如此,谁会愿意自己去死,留爱人与他人继续在这世间逍遥快活?

 

“爱是自私的,是有独占欲的。别的都可以让,但爱人不能让。”

 

 

王冬儿,真傻啊。又傻又怂,偏又是曾经在爱里的我。

 

 

可是,那个被她丢下的少年,没有如神明的愿去执起另一双与她一模一样的手。那双捧着自己独一无二的蝴蝶,说要“一生一世守护自己爱的女孩”的手贯穿了帝皇瑞兽的肚膛,粘腻的鲜血顺着他的指尖答答落地,又在对方死前惊恐的黄金龙瞳中,歇斯底里地握住了那只玫金色的命运魂环——

 

他说:“我不愿意。”

 

 

然后成为斗罗大陆新的气运,然后被兽神帝天追杀,兽潮涌至他脚边,要将这个杀了帝皇瑞兽的罪魁祸首碎尸万端。而史莱克圣龙与饕餮齐出,硬逆天命,堪堪保下这个原本不想独活于世的少年。

 

自此,少年被铐上了镣链与枷锁:为了老师与学院的未来,还为了星斗森林长盛不衰的气运,注定求死不得。

 

人人都要求他活着,只是再也没人问他,是否还愿意活。

 

 

我的四肢百骸疼到发颤。

此刻应是一场狼狈的逃亡,可我扯了扯他的衣角,在他偏头看来时,轻轻叹息道:“除了砍掉这只会瞬间转移的左腿骨外,我该怎么向你证明自己是‘王冬儿’呢……嗯?我的小白菜。”

 

而后凑过去,亲了亲他陡然瞪大的眼睛。

 

自然熟练得,仿佛前世早已做过千百遍。

 

 

「12」

 

事后,我一拍大腿:“对哦!我有昊天锤呐!”

 

然后兴奋地一翻右手,那只上辈血脉唯一的“幸存儿”瞬间就滴溜溜地冒了出来。这只小锤子历经了祖祖辈辈的腥风血雨,动画里的我爹总喜欢拎着一个魂环都没有的它到处瞎晃悠,大概是因为近身肉搏比较有暴力美学,且在装逼的时候,比花里胡哨的蓝银皇好使百倍。

 

而到了我这一代,昊天锤虽然依旧没有添加几个魂环,但比起主武魂形态的千变万化,古朴的它反倒返璞归真起来,正好可以拿来证明身份。

 

我托着右手的锤,哼哼道:“怎么样,足够说明问题不?”

 

霍雨浩凝视着我不语。

 

在这样的视线下,我逐渐有点心虚,不由伸出脚踢了踢他的裤腿:“喂,你说句话呀……刚才那么多人看着我们彼此拉扯着进营帐了,要是不有点动静,他们会误会的……”

 

他问:“误会什么?”

我严肃道:“误会我和你只是玩玩。”

 

他道:“你不是吗?”

语气里竟有些委屈的哽咽。

 

过于直女的我被质疑,首先想到的就是替自己辩护,直接略过了他有些反常的神态:“当然不是!不然还来找你干什么!”我那没上栓的小嘴开始巴巴大道理,“我都不记得你是谁了,换个对象去逍遥快活岂不美哉?照我爹那办事的德行,一定给我找一箩筐的更为优秀的白菜……但你看,我还是来找你了,说明我并不是个始乱终弃的人。”

 

他梗着脖子反驳:“你大可如此。”

我气乐,拍拍手转身就走:“行。”

 

然后我就被霍雨浩从后抱了满怀。他太用力了,形销骨立的身子硌疼了我的心。

 

“不要走。”他祈求道,“冬儿,不要再离开我……”

 

我叹息着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我。他先是紧了紧环着我的胳膊,再强迫自己慢慢放手。我转过身去看他,顶着那充满期待、忐忑与不安的目光,依旧选择很郑重地告诉他:“可是,我不是你的王冬儿。”觉得这个说辞倒也不对,我歪头想了想,补充道,“或许曾经是。可我实际上是姓唐来着,与你也没有了武魂融合的可能,现阶段甚至根本不记得你是谁。”

 

我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这样一个我,说是王冬儿,你会认吗?”

 

“那你呢?”他却反问我,“既然不记得,你又为何选择回来?”

 

“我……”

 

 

我为何选择回来?

 

苏醒的那刻,平白无故少了七年的大好年华,为此感到不满。

 

不明不白没了七年的记忆,得知是来自父母的欺骗和隐瞒,要我忘了曾经深爱过的人,把日子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为此感到愤怒。

 

而听闻我的百岁的无忧,居然要用另一个男孩儿成倍的磨难来换,更为此深觉可笑。

 

从小到大,只要是我唐舞桐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况且,我有手有脚,想要什么自己争取便好,何须旁人的牺牲或施舍。

 

更何况……

 

 

我看着霍雨浩,这个比我高了快一个头,清俊挺拔,却满眼是伤的男孩子。

爱是美好的事物,它不该让人感到痛苦与绝望;可爱而不得也是世间常态,没有少了谁就活不下去这种说法。

 

我或许该斥责他因为一个女孩就寻死觅活,教育他应该积极向上地继续活着,要保留爱人的能力,最好去换一个人爱,普普通通也没有什么不好,重要的是彼此相伴,平安到老——就像他的师友所说的那般。

 

而他或许会微笑着点头答应,藏起自身所有的情绪,乖巧顺从的外表下,是无法治愈接而一根筋走到死的苦痛。

而这苦痛有多深,他爱得就有多深——我们爱得……就有多深。


你是要教育他,让他忘了那个因为爱他而为他赴死的女孩,去爱上另一个人,平安喜乐到老吗?


而我,我虽然想不起他是谁,却也绝对不会否认我的感情。

因为我知道,当我做出以身换他的选择时,他必是我认定值得的人。

 

 

所以,我为何回来?

 

我问他:“人生漫长,要是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啊?

 

 

「13」

 

我没有任何“植物”的养殖经验,但最近竟隐隐觉得,白菜还挺好养的。

 

甚至不用刻意去为他添肥加料,只是守在他身边,那棵顽强的白菜便能自发褪去发黄的外叶,在芽心吐出鲜嫩的翠绿。

在我对此发出疑惑后,我午后学会打盹了的小白菜执起我的手,他从后环着我,抿嘴腼腆地笑,白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嗓音是我喜欢的调调,开口温柔道:“因为有小太阳在我身边啊。”

 

然后抬起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来看我,眼中盛着爱意与光。

我的星星,他复活了。

 

是啊,这才该是我爱的少年的模样。

心中的喜欢仿佛要撑爆这间悸动的心室,我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翻了个个,然后把他压在这只半大不小的躺椅上。(说是压,不如说是我趴在他身上。因为我和他的身高和体型差实在是显著,可他从来都不会反抗,所以,自然是我占据主导地位。)

 

在他惊羞眨眼的那下,我情难自已地衔住了他的唇。

 

霍雨浩是一只纯情的崽,这是我第一次情难自已时发现的。“我们以前没有接过吻吗?”他反应大了点,我不由挠头。

 

“接……接过……”他满面通红地回答我,“但,但那是个意外……你想亲我的眼睛,没够着,亲到了嘴……”

 

我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王冬儿,你不争气。我十一岁就在翻人间的言情本子看了,你居然和男人打个啵都要靠意外。罢了罢了,这,谁让你没有看本子的记忆呢。

 

想到这,我又啄了一下他,一本正经耍流氓道:“虽然我以前也是个单纯的,但现在的我不一样了,你忍一下吧。”

 

“忍,忍什么……”他结结巴巴道。

 

而我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又将他吻了个严实,感受他急促起来的呼吸。那些热气喷在我脸上,烫得我不得不缓一缓,再在他唇上吻出涟涟的水意,情意与缠绵化在舌尖,在他回抱我时,我才发现自己也在抑制不住地抖。

 

忍什么?

忍我想吻他的冲动和在吻他时无处安放的喜欢,它们或许太过澎湃了些,所以掀起了泼天的骤雨与洪浪,要将身处爱船上的我们彻底打翻。

 

 

接吻这件事,需要技巧,而要获得技巧,就要多多实践。实践出真知。

 

我从最初只会头脑发热地抱着他啃,到现在轻易就能将他吻得如此情动,期间实践的次数,早已数不胜数。

 

吻够了,魇足的我咂咂嘴,撑起身子,眯眼瞧他。这副被我折腾不清的面容,比菡萏还潋滟。只要我的手从他衣衫下摆悄悄探进去抚摸那优美的人鱼线,他就会难耐地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宛若初蜕的蝶翼般细颤。

 

“想不想要?”我呢喃着问他。

他的反应更为剧烈,却只是微微掀开眼帘,克制地看着我,咬起嫣红的唇,喉结滑动,吞下那些逾越的欲 / 念。

 

在这种事上,霍雨浩总是由着我胡闹的,这样安逸又无忧的日子对他来说难能可贵,是他在绝境中无数次祈求才终于从深渊中听来的回响,珍惜的同时,又会小心翼翼地惶恐,害怕有一天那鲜少不偏心于他的上天,会把这美好的一切收回。

 

所以他永远都是默默承受的那个,恍若我是镜花水月,但凡他用点力,水面的波纹将会将一切悉数打碎。

 

“女情男愿的,不要不好意思。”

我鼓励他。

 

他叹了口气,用唇扫过我的额头,喃喃道:“不是不好意思……只是怕某人吃饱喝足了,不想负责任。”

 

我瞪大眼:“你也太小看我了。”然后不满地捏住他的脸,“我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嘛?”

他嘟囔着:“有过先例,需要留院观察。”

 

那不是迫不得已嘛。我噗呲一笑,他能忍住,我可忍不住。于是上下其手,准备把养了许久的白菜正式吃干抹净。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

 

直到那道恢弘的金光将我弹进墙里,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想要吃肉,可我与他之间,还隔着家长这道跨不过去的坎儿。

 

 

「14」

 

“跪下。”

那人冷冷地斥责我。

 

我眼一瞪:“不跪!这都什么年代了?万把年过去,斗罗大陆早就不兴你们那种三叩九拜的糟粕了!”

 

他气得把三叉戟在地上跺了好几下,海神的怒火加上十万八千斤的重量,整个斗罗大陆都要抖上三抖:“唐舞桐,目无尊长,连父亲都敢如此顶撞,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我爹从来没有如此凶过我,我内心委屈,嘴一撇就想哭。可一看到身边的人,就下意识地不想让步:“我不!”可一开口,声音还是在哽咽,“我为何顶撞您,您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把我那七年的记忆还给我,我们之间的帐便一笔勾销!”

 

我娘此刻出来打圆场:“小七,不许这样跟爸爸讲话……你爸爸有多疼你,这点还需要被质疑吗?之前你差点命丧明斗,是你爸爸时刻关注着,及时出手才救下你。可神是不能干涉斗罗大陆的,你爸爸身为执法者,却带头违背了这条律令。神界法则降下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你爸爸一声不吭受下……”

 

“好了。”他硬生生打断了我娘的话。可听至此处,我就知道我爹还是疼我的,说不定此时撒个娇便可蒙混过关。可父亲大概看出了我这点投机取巧的小心思,他瞥了一眼被我挡在身后的霍雨浩,眼中出现一丝嘲讽,“事到如今,你依旧什么没跟他提,对吗?”

 

我一下就被踩到了痛处,本来勉强镇定的手脚瞬间乱了起来。

 

父亲无视我的慌乱与霍雨浩瞬间惨白的脸,当着霍雨浩的面,继续输出:“你没跟他说你是神女,出生便拥有神位,拥有无尽的寿命,成年后便会一直保持如今的模样,不老不死。而他,他不过是你漫长神生前百年的消遣,就算他天赋异禀,能修炼到99级极限斗罗的层次,只要成不了神,便最多只有两百年的寿命。”

 

云泥之别。他用这个词来形容我们。

 

我气急,却也只是咬牙,言语苍白地反驳:“可我爱他,这就够了啊!不要跟我强调什么‘门当户对’、‘贫贱夫妻百事哀’,我有那个资本选择爱的人。”话至此处,我又执拗道,“若要长相厮守的人只有相配,毫无相爱一说,那要‘婚姻’究竟何用?”

 

父亲摇摇头,倒不仅仅笑我的天真,他训斥我,话却是说给霍雨浩听的:“神的寿命无法想象的长。他或许能陪你百年,可百年后,你还有数百、数千万年的生命。年少的喜欢,你或许能记一百年,两百年,可第三百年时,他的音容相貌会在你的脑海中模糊。千年后,万年后,沧海桑田,再回首时,你可还能记得谁是‘霍雨浩’?”

 

“以及,你说你有那个资本选择爱的人?”父亲轻蔑地笑了,“若不是生在神家,你何来天赋与资本来与我叫板;若不是生在神家,那道死亡射线早就要了你的命。唐舞桐,你不过是仗着父母为你留下的资本为所欲为、嚣张跋扈。可若无父母的庇护与接济,你是哪门子的神女,又能混到何等田地?”

 

他缓了缓,继续道,“而生在神家,你也有自己的使命。我什么时候说过,光明之神的考核与继承是一件简单的事?你生来被选中,可若是在百岁前完不成考核,就算是神女,没有神位也是要陨落的。神界,不需要废物。”

 

他看一眼面无血色的我们俩,悠悠道:“别说替他养老送终了,到时候,你可能还活不过这小子。”

 

此话于我,无异于当头一棒。我浑身都因这些话而冰冷起来,想哆哆嗦嗦地说,那我们就干脆就逍遥这百年,百年后不过携手两抔黄土。可又不甘心,我骄傲这么久,自诩天之骄女,又怎会甘心只有这百年的活头?

 

听说,一级神祗能带一位家人入神界……可单凭我自己,真的能完成光明之神的考核吗?

 

若是以前,我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些,因为我知道父亲会帮我打点好一切,没准考核就是随便走个形式,继承神位,不过小菜一碟。可现在不同了,若我想带人上来,无异于忤逆我父亲,他必不会再对我伸出任何援手。

而就算我完成了考核,父亲,父亲他是神界执法者,我若想带霍雨浩入神界,他第一个不答应,没准反手就把连神位都没有的霍雨浩劈成了飞灰……

 

我呆呆地立在那,却双腿发抖,很想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我想不通该怎么办,这仿佛是局死棋,白子被黑子彻底包抄,走投无路。

 

可就在这时,霍雨浩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腕。

我偏头望去,大概是眼里的仓皇无措太过明显,他冲我暖暖地笑了笑,想抚平那些不安与恐惧。然后他上前一步,与我并肩,甚至轻轻将我挡在身后。

如此一来,父亲的威压便转换了对象,排山倒海一般,要将他摧垮。

 

但他坚定且笔直地站在那里,像一只妄图撼动山岳的蚍蜉,但就算看似不自量力,在他面前也似有一柄无形的利刃,携着命运与情绪之力,破开层层叠叠的天威。

 

“海神大人,说得不错。”他淡淡地开口,承认道,“此时的我在您眼中或许是淤泥中不自量力的蝼蚁,渴望上九天,揽得最炽热的金乌,终究要落个焚身碎骨的下场。”

 

“但我自问,对舞桐的爱虽与您形式不同,却一点都不比您少。您的担忧、不安、爱女心切,这些我全都知晓,可雨浩虽然愚钝,却也不是甘于自堕、不思进取之人。”

 

然后他转过身,执起我的手,纵使面前有两个神威浩荡的神祗,也要与我额头相抵,说只属于我们的缠绵话,

 

“于我而言,百年太少了,就算你想选这条路,我也不会同意……我想与你厮守,不止一百年、两百年,或留在你心里三百年……”

 

他叹息着蹭了蹭我,又不合时宜地乐道,“神生漫长,要是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啊?

 

 

霎时,我泪流满面。

总想把他护在身后,我或许忘了,他从来都是这样坚毅不屈的人。从那个被随意践踏折辱的庶生子,一步一步,跨越荆棘、翻越丘壑,最终走到我面前。曾经那个面黄肌瘦、一贫如洗、负隅顽抗,连魂力都达不到入学标准的小白菜,如今紧握着我的手,立誓说要入神界。

 

而需要对方的,从来不只是他一个人。

 

我的少年这般朗然如星,这样温柔果敢,如此一个人拥有的双眼,其中蕴涵了弥足珍贵的固执与勇敢,要成为我的力量与底气,去纵容我一生的天真烂漫。*

 

温柔和勇敢都是种值得骄傲的伟大力量,来源于“爱着”,而非“爱过”。“爱过”的情感太单薄,如峰间皑皑白雪,四季轮转更迭,春来便化干净了。而“爱着”的力量缓缓不绝,它凝望着我们,为想要携手永生的我们加油打气。

 

 

所以,即便后来被投入无尽黑暗的深渊,要靠自己的意志挣脱十八道神之枷锁,再以太阳光火洗身淬骨,冲击光明神位,娇生惯养的我也从未喊一声苦。

 

你以为长成了蝴蝶的模样就真能变成蝴蝶吗?当然不是,从蛹正式蜕变成蝶,本就需要经历无尽的黑暗与撕裂自身的煎熬,没有历经过疼痛的蜕变,成虫只会软弱无力。

 

若我只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唐舞桐,如此考验我必然挺不过去,或许会退而求其次地承一个名为“蝶神”的二级神位,扑棱着脆弱的翅膀,飞不过沧海画下的一亩三分地,浑浑噩噩过一生。

 

 

但现在的我不一样了。前文发下誓言,我有手有脚,想要什么便要自己争取,无须旁人的牺牲或施舍。

 

况且我知道,在那道深渊之门再次开启时,我的少年,亦会带着九彩的光轮,在人间通向神界的大门处等我。

他会带着对我的思念、眷恋、爱意,成就自己的情绪神位。然后与我携手,在父母复杂却欣慰的目光下,终成眷属。

 

 

如此结局,亦是为我们后世流传的传说,书写名副其实的“绝世”二字。

 

 

 

[ 完 ]

 

 

 

* 来自银临的《迟迟》 

 

我的少年那样朗然,那样温柔果敢,纵容我一生天真烂漫

想来井边巷间俗谈,困不住他眉弯

那双眼,澄明得,尘事不谙

 




也谨以此文纪念我不谙世事的青春。


 

时疯

【全员向】苍盐海八卦杂记

一些小日常,在彻底开虐前快乐一点

部分是私设


·小兰花最害怕的就是觞阙在某个拐角突然冒出来冲她行礼,觞阙的涨俸禄计划也因此从来没有实现过。


·东方青苍和小兰花成婚后,相思桥上的同心锁已经挂了四百多把了。


·南北二幽王因每年都要替东方青苍寻找不同款式的同心锁,本就岌岌可危的发际线更是雪上加霜,他们去找巽风帮忙,巽风觉得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东方青苍本人是整个苍盐海最大的草编艺术品收藏家。


·猎户营地的人们在发展畜牧业的同时又发展...

一些小日常,在彻底开虐前快乐一点

部分是私设

 

·小兰花最害怕的就是觞阙在某个拐角突然冒出来冲她行礼,觞阙的涨俸禄计划也因此从来没有实现过。

 

·东方青苍和小兰花成婚后,相思桥上的同心锁已经挂了四百多把了。

 

·南北二幽王因每年都要替东方青苍寻找不同款式的同心锁,本就岌岌可危的发际线更是雪上加霜,他们去找巽风帮忙,巽风觉得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东方青苍本人是整个苍盐海最大的草编艺术品收藏家。

 

·猎户营地的人们在发展畜牧业的同时又发展了旅游业,并特别推出了“烤鱼套餐”和“走地鸡套餐”供不同人选择。

 

·南北二幽王当年时常因为东方青苍阴晴不定的面部表情而瞒着对方向结黎各自购买了一本《一刻钟提高沟通能力》回家刻苦钻研。

 

·巽风不待见小兰花,但听见别人说她不好还是会把那人扔去银湖拉纤。

 

·丹音曾经问过结黎她同她买东西能不能免费,结黎把觞阙的手扭了半天以后才纠结地说不能,但能打八折。

 

·巽风家里藏了一本《苍盐海历年山月节同心锁样大全》,但他就是不说。

 

·小兰花问东方青苍为什么巽风只听他的话,东方青苍说小孩子不乖打一顿就好了。

 

·长珩每次来苍盐海暂住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被褥格外地暖和,直到有一次夏天,他发现床下面被人放了个火盆。后来东方青苍解释说这是为了去晦气。

 

·东方青苍在三生石上帮忙刻下荣昊和赤地女子的名字以后又在自己和小兰花的名字当中画了个爱心才满意地离开。

 

·托当年结黎在鹿城随口一编的兄妹关系,东方青苍现在时不时就要让小兰花叫他一声“哥哥”,巽风对此感到很生气并扬言东方青苍只有他一个弟弟。

 

·小兰花觉得她和东方青苍在沟通好今后孩子的教育问题以前还是不要做父母的好,可是后来她又发现这件事的决定权好像不在她的手里。

 

·巽风手上其实还有一本《苍盐海长命锁图样大全》。

 

·苍盐海的锁匠每到山月节前夕都会口口相传一句做生意真经:不要做那些衣服看上去就很贵的人的生意。

 

·虽然水云天和苍盐海至今仍然没有完全互通,可是月老的业务量中有百分之八十都来自月族,他觉得自己的胡子就和自己手里的红线一样越来越少了。

 

·三生姑姑刚刚历劫回来就见到了三生石上数不清的“东方青苍”,从此立下规矩东方青苍和狗不得靠近。

 

·结黎觉得要不自己哪天就答应觞阙的求亲算了,不然再这样下去她怕觞阙身上鳞片生长的速度都要赶不上她拒绝他的次数了。

 

·鹿城中有人专门以夜半时分潜进荒废已久的东方府再将自己的见闻写成文章为业,直到有一天晚上他们发现里面真的有人住,第二天《惊!东方府见鬼奇遇记》一文横空出世,销售一空。

 

·三生姑姑发现苍盐海的人专喜欢拱他们水云天的好白菜,于是将那条“东方青苍与狗不得靠近”改为了“严禁苍盐海男子靠近”。

 

·东方青苍说三生姑姑这是在挑拨两族关系,于是云中君命令三生姑姑将那条规矩又改为了“走时注意保持石面整洁和周边卫生”。

 

·长珩这么些年来的划船技术有了质的飞跃。

 

·东方青苍在长珩面前时捋袖子的频率是平日里的三倍,一边捋还要一边甩手说今天好热啊。

 

·巽风发现东方青苍很喜欢坐在弗居洞口望天空,他原本以为他还在对当年他推小兰花进洞受刑的事耿耿于怀,却没想到走近以后听见东方青苍在说“她好爱我”。

 

·长珩也从月老那要了一根红线,最后被他亲手送给了小兰花。

 

·寂月宫的护卫发现小花圃里经常有不明人影在活动,后来发现那是东方青苍背着小兰花在散步。

 

·整个苍盐海都找不出一个狗洞。

 

·有一段时间东方青苍和小兰花吵架时的口头禅是“本座要荡平水云天”。

 

·觞阙最喜欢听结黎说他是三界第一蠢龙,结黎觉得他可能和长珩一样,投胎的时候都是脑袋先着的地。

 

·云中君其实也只有几万岁,可长珩太能干了以至于他除了当一当水云天的吉祥物以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用处,并且由于长期的胡思乱想,他的面相十分显老。

 

·三生姑姑和月老经常一块约在一起喝酒。

 

·小兰花和东方青苍举行婚礼的那一天,整个苍盐海的花都开了。


·结黎和觞阙成婚以后的第一件事是把卖同心锁后分给他的那五成分红要了回来,觞阙觉得结黎总算变正常了,于是最终放心地交出了自己的私房钱。

 

·雷公和电母最怕的人就是东方青苍和小兰花。

 

·鹿城的老夫子退休以后回忆起自己五十年来的教学生涯,仍然觉得萧润和东方员外是两个奇才:一个除了玩什么也不会,一个除了发火什么也不会。

 

·云中君时常会因为想起自己曾和东方青苍在某种意义上做过兄弟而经常在夜半时分醒来,并千里传音给在外游历的长珩,警告他不要再乱认亲戚。

 

·长珩离开鹿城的时候带走了一株御赐红珊瑚树。

 

·赤地女子给荣昊最喜欢吹的那支笛曲取了个名字叫做《阴乐》。

 

·小兰花发现自己有小月尊的那天东方青苍不小心用长明火点着了巽风的衣服。

 

·南北二幽王听说这个消息后花重金向结黎购买了《一个月变身育儿高手》。

 

·觞阙听说这个消息以后,左臂勾起,右臂狠狠地捶向左臂,眼神坚毅地喊了一声:“尊上威武!”





北邙冢葬西子人
(۶ꈨຶꎁꈨຶ )۶555收到...

(۶ꈨຶꎁꈨຶ )۶555收到图的我热泪盈眶,在霞老师解释说:“银杏树的背景是寓意着博士看到并祝福着他的两个孩子”后我眼泪掉下来!

一定是好孩子啊我们亚作!即使这已经是《岁月》初贩后的第三年了,我还是想冲进那个情境里告诉这个孩子:你是在长辈的期盼中,带着父母最无需多言的爱降生的小天使,是他们情感的证明,也是他们意志的延续❤️

以后也要一直一直喜欢柯哀,喜欢写作!因为埋进文章的情感有如此热烈而温暖的回应,所以写作才格外动人📝✨✨

以及谢谢大家喜欢和期待我的本子!我会更加努力的!😘😘💋💋

霞:

【灰原哀把B超的复印件小心翼翼地举过头顶,将那枚虚影重重的圆状物与太......

(۶ꈨຶꎁꈨຶ )۶555收到图的我热泪盈眶,在霞老师解释说:“银杏树的背景是寓意着博士看到并祝福着他的两个孩子”后我眼泪掉下来!

一定是好孩子啊我们亚作!即使这已经是《岁月》初贩后的第三年了,我还是想冲进那个情境里告诉这个孩子:你是在长辈的期盼中,带着父母最无需多言的爱降生的小天使,是他们情感的证明,也是他们意志的延续❤️

以后也要一直一直喜欢柯哀,喜欢写作!因为埋进文章的情感有如此热烈而温暖的回应,所以写作才格外动人📝✨✨

以及谢谢大家喜欢和期待我的本子!我会更加努力的!😘😘💋💋

霞:

【灰原哀把B超的复印件小心翼翼地举过头顶,将那枚虚影重重的圆状物与太阳的光环叠起来,她觉得黑白的纸面都要发起光来。

说实话,她的身体自与组织决战后就一直不算太好,婚前检查时医生有提到不易受孕这一细则,有些遗憾,但她家那位倒是对此看得很开。

没想到,未来的小侦探来得这么积极迅速。

她叹了口气,觉得麻烦,又摸了摸小腹,突然就弯了眉眼。

 

会是个好孩子吗?

会的吧,肯定。

 

正出神,自家的跑车呼啸着冲进了停车场。

车都来不及停进白线了,男人从驾驶座上跨下来,灰原哀看着他头顶乱翘的黑发,又看了看他来不及扣上的黑西服,想到以后这样的麻烦还会多一个,就又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但如果是继承了那样一双,像盛夏蔚蓝的海面一般闪耀的眼睛的话,倒也不错。

 

她看他奔向她,带着暖风,冒冒失失地想把她搂住,骇了她一跳。近在咫尺,他却又猛地一脚刹车停下来,张开的手臂无处安放,大概是这时才想起来不能磕着她。

兵荒马乱,靠不住靠不住。

她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他收回夸张的手臂,尴尬地咳了一声,旋即挑起好看的眉,波光粼粼的海直勾勾望着她,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她也跟着笑,揶揄他:

「江户川先生,别笑了,傻样,太丢人了。」

 

他揉了揉鼻子,也学着她的语气笑说:

「怎么办,实在憋不住呀,江户川太太。」】


来自@北邙冢葬西子人 老师写的《廿年前的未语人》 !!给西西老师接力,期待老师的新本🥺🥺🥺

摇头晃脑鸭女士

【优胜】静悄悄

*真·赵卓荦×连胜

*伪·all胜

*BGM:やわらかな光/静悄悄(陈泫孝)/慢慢喜欢你(莫文蔚)

*有生之年 腿哥更了指挥官的番外 实在太激动了就在开学前写了这个不成熟的脑洞 文笔烂 而且结尾仓促 人物走形求轻拍QAQ

    格伦战役结束五年后,孟江武幸运的攀上了人生巅峰——是他!恰好捉到了正在二区休假的连胜小队!也是他!用同窗之情说服了低调的远征军大佬们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为母校训练新生!

    当然,撇开加薪...

*真·赵卓荦×连胜

*伪·all胜

*BGM:やわらかな光/静悄悄(陈泫孝)/慢慢喜欢你(莫文蔚)

*有生之年 腿哥更了指挥官的番外 实在太激动了就在开学前写了这个不成熟的脑洞 文笔烂 而且结尾仓促 人物走形求轻拍QAQ

    格伦战役结束五年后,孟江武幸运的攀上了人生巅峰——是他!恰好捉到了正在二区休假的连胜小队!也是他!用同窗之情说服了低调的远征军大佬们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为母校训练新生!

    当然,撇开加薪升职不说,能和昔日同学见面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孟江武在训练基地度过了很愉快的一个月,跟连胜等人告别后立刻打包行李回家陪女朋友。

    他麻溜儿回到自家小区,拉开门深情呼唤:“我的心肝!我回来了!”

    女朋友正盘腿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个光脑。她的眼睛牢牢盯着屏幕,特别慈祥的抿嘴笑,听到门口的动静并不回头,很敷衍的打了个招呼:“辛苦了,乖乖先自己玩儿啊~”

    孟江武也没在意,他回到卧室换好衣服,草草洗了把脸立刻挨到了女朋友身边。

    女友胡乱摸了一下他的头,眼珠子像是黏在屏幕上一样:“最后一段,马上就看完。”

    孟江武百无聊赖,只好也将头伸过去跟她一起看。

    似乎是个论坛,打开的帖子题目是《学姐和学弟——细节糖汇总》。大概浏览下来,就是“学姐”和“学弟”怎样通过一场演习相识、互相欣赏、同生共死、进而相爱的各种“证据”。楼主说的信誓旦旦,不过因为情节过于曲折戏剧,孟江武以为是女友新追的电视剧或小说,心道写的还挺真,一些军事细节都没搞错,就是这个“学姐”的人设有点眼熟,那股炫酷狂拽的霸总之气似乎像极了连胜……

    孟江武想叹气。难道现在的小姑娘都吃这一款了吗?

    还没等他忧伤完,女友终于将帖子拉到了底。主楼的最后一层赫然是一张双人抓拍——白到发光的短发女生站在指挥室里向高挑瘦削的男生伸手,眼含鼓励;男生像是有些怔忡,低头与女生对视,嘴巴微张。

    楼主在照片下敲了结语:【迟来的镇楼图(我才不需要所谓的垫脚石.jpg)↑ 细节贴就暂时扒到这里啦,但我相信学姐和学弟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等六军大佬们有了新的报道楼主会回来继续更新,欢迎大家一起扣糖~】

    “……”孟江武,“……”

    可是巧了,他刚跟照片上的两个人说了再见。

    “所以,”孟江武严肃的问道:“[学姐]是连胜,[学弟]是……周师锐?”

    “嗯?嗯。”女友心满意足的关上帖子,“我磕的cp天下第一甜!”

    磕啥?什么西皮?孟江武没听懂,只好卑微追问:“这个帖的意思是,连胜和周师锐在谈恋爱?”

    “哎呀,你懂什么叫‘磕cp’撒?就是粉丝,”女友指了指自己,“觉得,并且希望他们,”又指了指照片(我才不需要所谓的垫脚石.jpg),“是一对。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我们并不知道。”

    孟江武:“……”

    孟江武:“你每天就在看这个?”

    “兴趣而已。”女友不在意道。男朋友是现役军人,突然消失几个月是常规操作,这种情况下要是再不给自己找个乐子那就真的要疯了。反正闲来无事,又看孟江武很感兴趣的样子便仔细跟他讲了讲同人cp论坛。

    “……其实我们论坛质量很高的,要审核入组申请,不能水贴,不能撕逼;并且鉴于军人的特殊性质,大家一致同意床上情节尽量一笔带过不能细节描写,现实向设定最好不要YY人物死亡,当然架空就不会这么严格啦……重点是圈地自萌!坚决不去非论坛的任何新闻或是其他报道ky自家西皮。”女友兴致勃勃的指给他看,“我混的是六军分区,各种cp都有,学姐学弟组只是其中之一。”

    孟江武顺着女友手指的方向扫了一眼:“等等,为什么有这么多连胜?”

    “当然是因为我们大将军人气最高,六军能打的cp一大半都跟大将军有关。”女友骄傲道,“顺便告诉你,其实我是大将军唯粉,目前点击量最高的[连胜个人燃向剪辑]就是我做的。”

    孟江武虚心求教:“‘六军能打的cp’是?”

    “噢,你可以做一个排列组合。”女友说,“连胜周师锐,连胜方见尘,连胜季班,连胜鲁明远,连胜赵卓荦,连胜程泽,连胜叶步青,连胜莉莉安娜(?)……”

    孟江武咋舌:“就没有跟连胜无关的吗?”

    “有啊。”女友平静地说,“耽美也是有很多大热西皮的,比如程泽方见——”

    “停!”孟江武抹了把脸,沧桑远目:“不说那两个小伙汁,能告诉我连胜他们做了什么能让大家误会至厮吗?”

    女友笑嘻嘻道:“其实磕点很多的啊,先跟你讲讲连胜和周师锐,我的最新墙头。”她很快找出一个视频。

    【背景还是指挥室,连胜的声音从光脑里传出来,稍稍有些失真:“……不愧是百米飞刀。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像你。”周师锐顿了顿,“像太阳。”】

    “呜呜呜呜噫噫噫——”女友锤沙发,“我要甜的昏古七了!如果这都不算爱!!”

    孟江武:“……”他原来真的觉得没啥,现在在女友的洗脑和视频应景的BGM下竟然产生了一丝丝动摇……他摇着脑袋把这诡异的念头甩出去,继续听女友的cp科普。

    “连胜鲁明远,学长学妹组,跟学姐学弟组一样的正副指挥配置,但人气没有后者高,大概是闺蜜感太浓了?连胜季班,九宫和默示,红与黑组,手操机甲创世祖和传感机甲的巅峰;连胜赵卓荦,联盟战神×单兵之王,最佳拍档组,因为似乎大将军最习惯跟赵卓荦一起行动,可能是他俩同为前锋的原因?连胜叶步青,指挥和侦察的完美配合,出奇制胜的不二武器,应援词是[辉煌的胜利从风翼开始];连胜程泽,由于大将军的战术风格偏向技巧和速战速决,所以程泽的重装总被放生……你不要用那种表情看我,我也觉得这是个有点奇怪的萌点。”

    孟江武听的一个楞一个楞的。

    “最后,连胜方见尘,狙击组,本分区人气最高cp。”女友补充,“他俩互动太多了,喜欢相爱相杀的很吃,但说实话我get不到这对,总感觉在连将军那里方见尘的定位是……宠物?”她不确定的歪了歪头。

    孟江武不由得从灵魂深处生出对方见尘的怜悯。他咳了一声,小心道:“我有没有说过……我大学时跟连胜是同学?”

    “什……你没有!!”女友暴起,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将他摁在沙发上,面目狰狞:“我要知道有关大将军的一切!速速招来,饶你不死!”

    “好的好的!”孟江武乖巧的举起双手卖萌,然后放出一颗大雷:“我刚跟他们一起训练完新生。如果你想知道那个‘cp’的话……连胜和赵卓荦快结婚了。

    “!!!”

    女友松开孟江武,失魂落魄的捞过光脑,双手抱膝碎碎念:“我的西皮be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赵卓荦??”

    “其实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啊。”孟江武坐起身,用一种怀念的语气说道:“当年演习,连胜刚转专业,特别废,没人愿意跟她组队,教官只好强制我和另外两个学生成为她的队友……别瞪我,你想,一个原来学材料工程、跑八百米都费劲的女生,谁想被她拖后腿?当然,被打脸是之后的事了。”

    “后来个人演习赛,连胜爆冷拿了第二,但说实话,截至那时大家也没有将她很当回事,毕竟一次的胜利说明不了什么嘛。”

    “赵卓荦不一样,单兵系的明日之星,在学生中很有声望,谁也没想到他会选择带着队伍跟连胜合作。”

    “然后我们就被带上了人生巅峰,”孟江武回想往事,总是忍不住微笑:“八个人的队伍,连上我有五个人都是指挥系的,结果连胜左坑右骗,在教官对抗赛拿了小组最佳——对于连胜来说这是她星辰大海征途的开始,然而这确实是我大学生涯唯一一个第一。”

    “然后就是三夭网友都知道的事了。红白阵营对抗,连胜中途接盘,大比分逆转形势,MVP中的MVP,精彩到教官将它剪成了影片……哈哈哈,赢了的一瞬间我们只会乱吼,赵卓荦那个时候就知道给连胜背枪了。”

    “回到学校我们交集就少了。连胜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她从没以传统指挥为目标要求自己,我总能看到她在校队跟着体院和单兵系训练。在我的印象中连胜经常和赵卓荦那个小团体一起玩,”孟江武酸溜溜的拍了下桌子,“打比赛、排练节目,甚至一块跨年!连胜明明是我们指挥系的人啊!”

    女友听的一脸神往:“我大将军的学生时代果然不同凡响……”

    “再然后,连胜就去参加特训和选拔赛了。走的时候我们请她吃了饭,想着下次见面就是毕业了,结果那年36区动乱紧跟着卡法内乱,他们连毕业典礼都没赶上。”

    “连胜的队伍是我们这一届最优秀的,最后在16区一战封神。当然我也不赖,保家卫国的同时教书育人,这辈子不亏啦。”孟江武说,“格伦战役结束之后我们交集反而又多了,因为校长总催我去跟连胜套近乎,拉拉宣传……一来二去的就又熟了。”

    “这次六军小队能来手把手特训就是我的功劳喔!他们刚到我就看出不对了,赵卓荦和连胜,倒没什么很亲密的动作,就是那种……气场?原来大家还上学的时候,赵卓荦在路上都是跟方见尘叶步青程泽一起走的,现在就和连胜并排在前面?贴的还很近??说话对视的时候还一直笑???然后那三位大兄弟在后头跟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孟江武惊恐地说,“我,我浑身鸡皮疙瘩好不好!那是连胜!连胜欸!”

    女友再次打爆他的头:“我大将军谈个恋爱怎么啦!她也是个普通女孩啊!”

    “到了训练基地之后他们小队先住下了,我还有点工作没处理,等我加完班沿着小路溜达回去,走到医务室跟前,你猜我看见了什么?赵卓荦和连胜!手牵手散步的赵卓荦和连胜!”孟江武做了个情景再现——

    【赵卓荦:“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连胜轻笑:“你那个时候还特别好骗。”

    赵卓荦也笑:“上学的时候太单纯,总觉得自己很强,现在真的变强了才发现自己很弱。宇宙无边无际,我们其实很渺小,有时候什么都改变不了。”

    连胜静静地反问:“既然无边无际,那我为什么不能是宇宙的中心?”

    赵卓荦愣住了。

    连胜继续说:“我觉得哈,人活这一辈子吧,就是要清楚自己的渺小也要理解自己的伟大。优秀,其实我们一直在尽己所能,改变世界啊。”

    赵卓荦嘴唇微张,嗫嚅了几下,最终什么都没说。他凝视连胜,眼神发光,嘴角不住上挑,然后弯下腰将连胜整个人抱在怀里,在她的额头上不断轻吻,不时抬头用下巴蹭一下她的发顶。】

    “当时这一对氛围特别好,我不想煞风景,就绕路回去了。但又实在是好奇,于是去找方见尘他们打探情报。”

    “那群单身狗正在聚众打牌,一听我问这个都兴奋了,我才知道他们小队的乐趣之一就是回忆连胜和赵卓荦的‘既往奸情’……什么带连胜刷分(?),主动背连胜,而且连胜还摸过赵卓荦大腿!”

    “后来鲁明远跟我一起回房间,难得聊了很多。他说连胜在他们眼里其实是超越了性别的存在——不是说她不男不女,而是在他们几个这里,连胜首先是挚友、兄弟、指挥官,然后才是一个女人。他还说,如果有一天连胜要谈恋爱,除了和赵卓荦,很难想象其他人。远征军找到合适的人度过余生不容易,所以这两个人能在一起,他们其实特别高兴。”

    “曾经的文件解禁了,现在军部内网已经可以查到当年36区的两个秘密特等功就是连胜和赵卓荦拿的,而且鲁明远透露过,连胜失掉左手时也是赵卓荦陪在她身边。”孟江武感慨道:“什么叫命中注定啊……”

    晚风钻进纱窗,掀起垂帘,带来栀子香。女友靠在孟江武怀里,两人一时无话。

    可能在大部分人眼里,连胜是远征军战神,在指挥椅上,在九宫里,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然而对于赵卓荦来说,他作为一个战士一定会保护好他的指挥,作为一个男人也永远会保护好他的爱人。他会记得隔段时间就给连胜修剪头发,跨年夜参加完空中行兵后,跳下机甲隐入人群,陪她看着猫儿少女挥舞着魔法棒在人群中穿梭,挥舞着点亮一个又一个闪亮的星星。

    慢慢喜欢你,慢慢的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的走在一起。没有百般曲折,没有激情四射,他们像两颗孤星,静悄悄的相爱,在浩瀚的世界里用微光互相辉映。

北邙冢葬西子人

写给亲爱的你。

2025.02.04更新:

🤍💙理论和岁月都不会再贩了,也都没有余量了,pdd的岁月均为盗版,请大家「❗️切勿❗️」购买,也谢谢大家对这两本的支持与喜爱。

💚新本2025.02.14与大家见面


— 分割线 —



💖这里是西西,感谢每一位关注的你。



关于我


是特别平凡的人,文笔不断自我鞭策中。

社交牛杂症患者,从来不拒热情且善意的问好与交流,个人也爱好结识有趣的灵魂,但请毫无社交底线或两面三刀的人勿扰👋🏻

已成为一只为三次奋斗的社畜,也希望自己有能力给予大家良好的情绪价值,但工作较忙,故更新随缘随性。

也不对外接稿。...


2025.02.04更新:

🤍💙理论和岁月都不会再贩了,也都没有余量了,pdd的岁月均为盗版,请大家「❗️切勿❗️」购买,也谢谢大家对这两本的支持与喜爱。

💚新本2025.02.14与大家见面


— 分割线 —



💖这里是西西,感谢每一位关注的你。



关于我


是特别平凡的人,文笔不断自我鞭策中。

社交牛杂症患者,从来不拒热情且善意的问好与交流,个人也爱好结识有趣的灵魂,但请毫无社交底线或两面三刀的人勿扰👋🏻

已成为一只为三次奋斗的社畜,也希望自己有能力给予大家良好的情绪价值,但工作较忙,故更新随缘随性。

也不对外接稿。


🎈铁BG人

磕一切美好的童年cp,心头好有柯哀/樱狼/次瓜/虹蓝/猫瓢/叶橙/剑网3相关/罗小黑战记/画江湖之不良人等,持续增多中。

主坑是柯哀,也会尽自己所能为所有宝贝cp产粮,愿为他们献上所有文思。也欢迎亲爱的你与我分享对他们的剖析与展望。

意难平是浩冬,永远永远永远的意难平。


⚠️雷区


宝贝CP们是底线。是否是官配对我来说不重要,好磕、我爱才重要。且会有CP洁癖,一旦爱上一对就很难接受男女双方的其他配对,却不排斥剧内任何一位有血有肉的角色,也请您不要打着爱这对cp的名号来我这里踩一捧一,不予理会请谅解。

写文是为了自己和喜欢的人,并不是为了取悦所有人,不爱看就不要看自己学会闭嘴退出,而不是站在对面理所应当地来指责我的文字,望周知。

想要成为温柔的人不代表真的性情温柔,只是个说话前会权衡再三的冷脸批。




💕那么,按例祝大家都要幸福。




火锅店在逃麻酱

【叶橙/知乎体】你觉得特别浪漫的事情有什么

匿名用户

   匿名了。

  讲一个我亲眼见到的故事吧。

   家住b市五环外,除夕那天夜里我揣着兜下楼溜达。众所周知b市市内禁烟花爆竹,赶上除夕想过把瘾总有一群人跑来郊外放放烟花。吵的不行,压根不能安安静静的去看个春那个晚,我原本还挺期待优优的呢!!

  当然,我不觉得我家是郊外!

   我家楼下是片小花园,我穿着大衣逛的时候吧,就看漫天的烟花噼里啪啦的炸个不停,总觉得那些火星要掉到我身上了!dbq我一个怂货真的不敢放。

    走到人比较少的地方,就看到一对情侣在那里放烟花。

  是的...

匿名用户

   匿名了。

  讲一个我亲眼见到的故事吧。

   家住b市五环外,除夕那天夜里我揣着兜下楼溜达。众所周知b市市内禁烟花爆竹,赶上除夕想过把瘾总有一群人跑来郊外放放烟花。吵的不行,压根不能安安静静的去看个春那个晚,我原本还挺期待优优的呢!!

  当然,我不觉得我家是郊外!

   我家楼下是片小花园,我穿着大衣逛的时候吧,就看漫天的烟花噼里啪啦的炸个不停,总觉得那些火星要掉到我身上了!dbq我一个怂货真的不敢放。

    走到人比较少的地方,就看到一对情侣在那里放烟花。

  是的,情侣,即便看不太清楚也能感觉到是一对情侣。

  男的坐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双臂搭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

  女的蹲在地上带着毛茸茸的耳罩,小心翼翼地试图去点燃烟花。  点好之后便迅速地窜到男的身旁,将他的手拽下来抱在怀里。

  周围烟火声太大,我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就是看到忽明忽暗的烟花的光亮中看到两个人笑的十分开心

  妈的,对单身狗的暴击。

  当时隐隐约约觉得这两人有点眼熟,就多看了几眼。没想到这就被男的发现了,拽了拽女方示意她看向我。我怂逼兮兮的想撤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就蹦蹦跳跳地拿着烟花棒过来了

  是苏沐橙。

  只一眼我就认出了这姑娘是我喜欢了五年的女神,但是我强忍着激动,装作我只是个路人的样子疑惑地看着她。(我觉得我演技超棒der!!!!绝对看不出来der!!!)

   苏沐橙开心的递给我一个烟花棒,还怕我听不到,离得特别近的和我说:“小姐姐要一起来放烟花吗?”

  我……我能说什么呢?

  我这么怕放烟花的人怎么可能败在苏沐橙的美色下呢!

  呵。

  “好好好!”

  是的,我就是这么的没骨气!毕竟!那个男人是叶修啊!叶橙啊!!!!!是的,作为叶橙忠实支持者,我当时内心已经狂叫了,表情上还是尽力保持害羞装,“不是,我是说会不会打扰你们?”

   苏沐橙一直笑眯眯地,露出牙齿的笑真的让人心都苏掉了,“不会呀!过年就是人多点才有意思嘛!而且那个家伙就会看着不陪我放烟花太无聊啦!”

  说着还鄙夷地瞪了眼叶修,那边叶修不知道啥时候点了烟看着苏沐橙的目光还拿着烟晃了晃。

   总觉得两人中间有种迷之感觉,是那种无法让第三者介入的感觉,好像有一种天然的屏障将其他人和她两隔离开。我当时就有种想要跑掉的冲动()我真的好多余,真的。

   不过碍于苏沐橙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我,你们懂的,就是那种小兔子一样的眼神让人看了觉得拒绝她是种罪恶的,我反正是屈服了。

  后来想想,玛德,苏沐橙比我大啊!大好几岁啊!为什么当时给人的感觉总觉得我在欺负小朋友啊!

  放烟花的时候我不敢,就拿着烟花棒试图用打火机点燃。而一旁的苏沐橙,拿着仙女棒蹦蹦跳跳地找叶修。叶修拿着他抽了一半的烟懒洋洋地给苏沐橙点燃了。

   当时的感觉吧,我拿着的是烟花棒,仙女拿着的才是仙女棒,比如苏沐橙。(扯远了x)

  苏沐橙还笑着跟我说,“你是不是我的粉呀!”说着还指了指我露在外面的钥匙扣……嗯,沐雨橙风官方挂件。

  玛德羞得我当场想跑好吗!

  苏沐橙还特别开心的拉着我到叶修边上,跟叶修说,“叶修你看,我的粉哦!”

   叶修一边抽烟一边笑着看着苏沐橙。那眼里盛不下别人,也盛不下这漫天烟花,只有那个姑娘的笑颜如花。

  关键是他还大声的说,“有什么稀奇的,我也是你粉,死忠的那种。”

  玛德,真的,当时那个场面。

  我想自杀。


(⊙o⊙)

叶橙 | 包教包会的押枪习法

* 脑洞来自原作,黄少称叶修为“押枪的祖师爷”



“厉害呀。”

小姑娘刚从场上下来,飞扬的脸上还挂着汗珠,对着他兴高采烈地比了个“V”字。

“有些人教的好。”

“那是必须的。”叶修点了点她发红的额头,也不知在比赛房间里闷的,还是因为刚赢得胜利而兴奋。

而另一头,以黄少天为首的围观了比赛的职业选手们,也在群里讨论了起来。

夜雨声烦:我去苏妹子太凶残了,李轩连个阵都没开出来。最后那个押枪是老叶教的吧,老叶你就是这么照顾后辈的吗,我看李轩要被苏妹子打出心理阴影来了。

看热闹的群众顿时刷起了一排“为李轩点烛”。

苏沐橙回了一个戴墨镜得意的表情。而随着下一场比赛开...

* 脑洞来自原作,黄少称叶修为“押枪的祖师爷”





“厉害呀。”

小姑娘刚从场上下来,飞扬的脸上还挂着汗珠,对着他兴高采烈地比了个“V”字。

“有些人教的好。”

“那是必须的。”叶修点了点她发红的额头,也不知在比赛房间里闷的,还是因为刚赢得胜利而兴奋。

而另一头,以黄少天为首的围观了比赛的职业选手们,也在群里讨论了起来。

夜雨声烦:我去苏妹子太凶残了,李轩连个阵都没开出来。最后那个押枪是老叶教的吧,老叶你就是这么照顾后辈的吗,我看李轩要被苏妹子打出心理阴影来了。

看热闹的群众顿时刷起了一排“为李轩点烛”。

苏沐橙回了一个戴墨镜得意的表情。而随着下一场比赛开始,众人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


押枪的技术在联赛中始于百花缭乱,后来成为判断职业和业余的标杆,但最初使用神枪手账号、被奉为经典的一段视频,出自叶秋之手,在职业选手之间并不是秘密。

虽然只是小号为嘉王朝抢一个野图BOSS,但核心的地位有点眼力的都看的出来。身后的操作者,在人们雪亮的眼睛下自然无所遁形。

但是选手们不知道的是,叶修也是从苏沐秋那儿偷的师。当年的苏沐秋无愧是叶修心目中枪系第一人,不管是枪体术还是押枪,灵活的打法着实惊才艳艳。

而苏沐橙则练得辛苦。和两位“前辈”相比,不管是天赋还是经验,她都差上一大截,全靠苦练来补。尽管在叶修的指导下做了不少针对性练习,一直到进入联盟前,她那手操作,依然不能信手沾来。

“没关系,多在比赛中找找感觉。”

双核的时代,韩文清身边站出了一个靠谱牧师,蓝雨打出了剑与诅咒的配合。沐雨橙风,不该是一叶之秋的累赘。

面对叶修的安慰,小姑娘暗地里是不乐意的,她是咬着牙在磨炼自己,比嘉世的队友们、训练营的后辈们都要狠。自己丢掉一分,就需要叶修多一倍的辛苦去追平,这绝不是个合格的龙套。

“看你这么辛苦,练成后想要什么奖励?”

“什么都可以?”

“嗯。什么都可以。”


季后赛第一轮,嘉世遭遇虚空,而这一次,面对李轩的阵鬼,枪炮师的发挥无懈可击。

“押枪找到感觉了。”结束比赛后,叶修再次正面肯定了她的发挥。

连月来的苦练终得回报,小姑娘巧笑嫣然,很难想象这是刚才用重火力把对手送下场的妹子。“还可以吧。”

“想要什么奖励?要去吃冰淇淋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踱着小步子完成了贴身,站在了彼此呼吸可闻的位置,轻轻踮起脚尖,不动声色地在他下巴上啄了一小口。

“这样也可以吧。”

小姑娘欣赏着对面叶修耳根爬上的绯红,还没来得及得意多久,又听到叶修懒洋洋的声音:“我答应的,都可以。不过你胆儿不够肥,这样就可以了?”

还要怎样?她把这句话往心底绕了一圈,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我还想留到下次,”她嘟囔了一句,“有男色奖励还愁什么学不会。”

“说什么呢?”

她忽然蹦起来,把叶修抱了个满怀,凑到他耳边轻轻说,“我说,还没完,还有连招呀。”

毕竟教科书亲授,包教包会,别人羡慕不来的。



 ——FIN—— 

北邙冢葬西子人

「江湖」二 · 清风未老

*贺我们家宝贝锐终于高考出关! @如鱼 

*以虹蓝纪念我俩曾约定过的‘江湖’,奈何我是个万年坑逼,现在只能在为自己曾经没有盘算好的未来做后知后觉的弥补……而你将迈向愈发广阔的天地,愿清风常伴左右,护你在这世间不忘初心,无畏亦无惧。


*宫主第一人称,致敬先人。  前文: 「江湖」一 · 诺言老


*今天要推得歌是Winky诗的《清风未老》...


*贺我们家宝贝锐终于高考出关! @如鱼 

*以虹蓝纪念我俩曾约定过的‘江湖’,奈何我是个万年坑逼,现在只能在为自己曾经没有盘算好的未来做后知后觉的弥补……而你将迈向愈发广阔的天地,愿清风常伴左右,护你在这世间不忘初心,无畏亦无惧。

 

*宫主第一人称,致敬先人。  前文: 「江湖」一 · 诺言老


*今天要推得歌是Winky诗的《清风未老》

 

             鲜衣怒马,遍历这江湖风霜。
        难掩锋芒,少年英雄要在这三千里名扬
       不畏世间魑魅魍魉,
        他心中是魔是佛又有何妨?

 

*按例祝家大都要幸福。



「一」


世传玉蟾宫宫主冰雪聪颖,同长虹剑主仗剑三载间以聪明才智应对了无数变数,例如以荒谬的比武招亲为长虹剑主争取康复的时间,又例如以疯神医的一颗药丸识破魔教少主的易容之术,从而保下另外五侠。

近来听过最中听的一句谬赞,称道是「麋鹿兴左也终是翻不过她一颗七窍玲珑心。」

那天我抱着半牙新下的西域瓜吃的满手津汁时,瓜子差点吐了一地。

这可真真是打扰了。

诸如此类本应是分内的事,如今却被夸赞至如此?若当时一念之差,我还能坐在这里跟长虹剑主分西瓜吃?

 

况且,我不喜变数。

 

玉蟾宫的老人当是知晓的,我每日洗漱之水取自宫后高山融雪,早膳前必要喝一盏蜂蜜水;用的红妆分别取百花配百草研磨、提粹而制,一天不抹点茉莉蜜露我的脸便干得慌;而我盖得总要是江南丝庄新拉下的韧蚕丝,玉床上垫的是最柔软的棉絮与鹅绒;穿的要是锦缎裁的曲裾,做工请的也要是京城一等一的绣工娘子……

这些习惯,雷打不动保持了整整十七年。少侠搬来与我同住后直呼要不得,一边苦笑着说他怕是聘不起这门亲,一边又打滚卖萌求包养。

可当年七剑下天山,哪里有得这等滋润的生活?身子的娇贵在天下大义前分文不值,从来都是素衣寡妆、风餐露宿,而纵使我如今每天用三七与川芎、丹参熬药抹在手腕处,也再也没法消除那狰狞的条条疤痕。

 

魔教至,七剑出。

不过六字,已是我人生最大的变数,其中套着无数小小的阴谋变数,却都不值得一提。

 

后来天下太平,我在温柔乡里愈发懒散起来,生活追求平淡美好,最乐得的事就是弹琴习字,顺便给我家白衣少侠变着花样绣白衣。

而吾家少侠却是愈渐忙碌起来——他依旧在为天下苍生奔走。

如今七侠盛名傍身,世人追捧,金鞭溪客栈的生意可谓如日中天,六齐阁的门槛也是险些被踏破,青光剑主孑身逍遥游历四海,画廊居士依旧过着自己神仙眷侣的快哉日子。

我原以为以虹猫骨子里是类似居士的清高,喜的是清风月华,应在西海峰林闭关潜修,或者是窝在我这玉蟾宫混吃混喝,是不会留恋这泥潭的。却不知为何他迟迟没有抽身,反而在重要江湖事迹的出镜率越来越高。

江湖瞬息万变,有千里快哉的侠风,有宗门势力的缠斗,也有边疆战事的吃紧,更有遥远却密不可分的庙堂……

我的少侠啊,江湖的潮涨飞花、人去又来皆无法掩饰他愈发耀眼的锋芒,这个江湖天生就是舞台,而他注定是这个时代的领衔。

尽管知道虹猫的为人,可时间久了,我后知后觉得怕起来。我怕他年少成名,在江湖中肆意叱咤,被姹紫嫣红迷了原本清明的眼,到头来守不住本心。

这个世界成就一个人不算简单,却可以轻易用世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一位曾经的英雄。

 

 

「二」

 

今儿他把我吵起来的时候,天色尚只微明。

眼前是他朦胧的颜,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他就那么撑起一只肘凝望着我,骨节分明的手却把玩着我与他铺陈交缠的发,见我醒来,他一点也没有道歉的觉悟,反而扬唇一笑。

「醒了?」他开口,声音带着刚醒时特有的喑哑。

我懒洋洋得打掉他顽劣的手指,闭眼往柔软的被褥中缩了缩,嘟囔道,

「你每天起那么早练剑,以后就不要跟我睡了,吵人得很。」

「午后我便要起身前往京城,个把月见不到呢,到时候便没人吵你了。」他凑上来与我额头相抵,笑道,

「算起来,冰魄剑主可有半余月没有拿起剑架上的剑了?如此懈怠怎么行呢?」

我哼哼两声,没有一点思维的脑瓜居然自行生气起来,

「长虹剑主是暗讽我最近胖了,没办法再扛着狂奔半宿了?」

言下之意便是,我懈怠怎么着,你还能不护着我吗?

他低低笑起来,

「昨夜……腰间肉的确是多了二两?」

 

我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他厚脸皮得爬回来,把我往被窝外拉。

他柔声哄道,

「阿蓝,临走前你陪我练练剑吧。」

 

 

「三」

 

俄顷我拎着生手的冰魄剑站在十里桃林里,瞌睡如山呼海啸般迫使我小鸡啄米。

对面长虹出鞘时,我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冰魄的雀跃,冰蓝色的剑芒丝毫不输对面贯日的长虹,还大有一较高下的意思。

它们这些上古名剑,生来就不是耐得住被奉在厅堂上的性子,长虹与冰魄本就该并肩经历风起云涌,亦要一起目送云卷云舒。

我沉寂的心突然间涌上万丈豪情,睡意烟消云散。面对长虹的大巧不工,我反手一记落英剑法迎了上去。

虹猫持着长虹心情大好,剑气如赤虬出笼一般彭拜而发,卷起八月漫天的桃叶,露出长势甚好的蜜桃。

「你别毁了我今年要吃的桃子!」

我佯怒道,以魄冰出莲迎上了他的飞龙在天。

 

二人在茂盛的林间一招一式,你来我往。

可到底是半月不碰剑的人,几十招下来我的步法明显慌乱了几分,虹猫眼底闪过少年人的狡黠,长虹贯日而来,恢弘而灼热的剑气灼灼袭来。

我提气凝神,冰冷的内力注入冰魄,以冰天雪地撼然迎上。

我俩切磋是从来不会用全力的,他这三分内力的碰撞上我用的那四成,恰恰打个平手,剑气将两人均往后荡了去。

可我光顾着放招了,一下泄了足下提着的气,「咔嚓」一声居然踩断了脚下的树枝。

虹猫几乎是闪身就来到了我身边,可还是没来得及接住自由落体的我。兵荒马乱间,我极其不雅得摔在老树下,磕到了脑袋,痛的龇牙咧嘴。

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揉着我脑后瞬间肿起的大包急声道,

「阿蓝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

 

这个包一碰就疼,我在心里诽谤,虽说我俩刚才都打到兴头上了,可如果不是你非拉我出来练剑,我犯得着守这个罪嘛!

心里突然跳出一个邪恶的念头,我睁开眼装作迷茫得看着他,不怀好意得开口,

「你……你是谁……?」

 

他骤然失了血色。

我的心中的少侠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稳如泰山的。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如此绝望恍惚过。

是了,绝望,那上一刻还清亮的眼眸充斥着黑洞,洞中涌着不知所措的旋涡,他拥着我的手突然格外冰冷,宛如冬夜的卵石,指甲不自觉得嵌入掌心肉中。

我骇了一跳,自知玩笑开过了,赶忙手忙脚乱得爬起来,将他反抱在怀中安慰。

「干什么干什么,如今玩笑事都经不起了吗?」

嘴上说着埋汰他的话,其实我心下后悔的要死。

小狸向我感叹,他曾目睹着侠义潇洒的白衣少年死死攥着绘着我容颜的纸风筝,痛苦而无声地痛哭,那概率宛如中了头彩。

现下少侠反搂上我的腰,急促得呼出一口浊气,转而却轻笑着叹道,

「你吓死我了。」

 

我鼻头有瞬间的酸涩,抚着他的发装作从容地道,

「听宫人们说最近到了极好的辣子,午膳我们溜鱼片吃可好?」

 

 

「四」

 

午后我嗦着被辣麻的半边腮帮送他启程,牵了他最喜爱的千里白马,将最近新裁的白衣打了满满一包,又塞了各种金疮药、解毒丸、清凉油予他,从注意天气叮嘱到注意身体,最后对着喂得滚圆的小七严肃道,

「你家主人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记得回来告知于我,我好着手写休书。」

他牵着马儿不由失笑,

「想休了我?不会给你有机会的。」

他上前留给我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在夏风中愈行愈远。

 

走出几步,他却又调转马头回来看我,眸中泛着不舍的粼光。

「你真的不同我一起去?」

 

我目送着他,心里有些五味陈杂。

我既想圈他在我这玉蟾宫,同我一起过过与世无争的舒坦日子,又明白‘金龙岂是池中物’,他是这么好的年纪,有这么热忱的心,我既爱着他就应该放他去闯,做那个一直在背后等他回来的人。

哎,只要遇着少侠的事,我总觉得自己是个老妈子,到处担心,到处害怕。

若是他在我身边,我说不定能安心一点。

心里闪过一个突兀的念头,我不由被逗笑了,眼睛转了转,舒展了一下最近愚钝的四肢,对他喊话道,

「你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呀?」

 

他认真的看着我,攥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唇咬了又咬,将踌躇间咬下的唇皮吞进肚中。

「可是……我想同你一起。」

半晌,他如此说,耳尖是因踌躇而泛起的桃红,认真又小心翼翼。

 

心上涌起异样的情绪,说不清是无奈还是悸动,又或是按捺不住的狂喜。

我撇下门口的他转身回宫,足下生风,走在半路便麻利又豪气得摘了所有的首饰扔在青石路上,随手将披肩的长发挽了个利落的马尾。

「来人!备马!」

我叫嚣道,一股脑换上我清一色的月白劲装,棉布的材质肯定比不上丝绸舒适,却抚平了心上所有的褶皱,甚至绣上了一朵得意的白梅花儿。

冰魄剑就摆在案台上,每天都有专人擦拭,时不时也会被带去打磨砺光,过的日子算是舒坦,却许久不曾浸过江湖风霜。

我将它握在手中,搂入怀里,与心房贴得紧紧的。

「我带你去和心上人游历江湖啦!」

 

 

「五」

 

有人问我,你既然不喜变数,那为什么会喜欢虹少侠这个变数因子。

当年灵鸽传书开启了我的使命,可我的江湖路,真正开始在心上这位白衣少侠倒在宫门口的那刻。

可他于我而言怎能说是变数?

 

他是我的命数。

 

若是他,再怎么风餐露宿,再怎么生死莫测,只要诗酒纵歌双剑合璧,怎么都是愿意的。

少年英侠、盖世英雄,于滚滚红尘之中,唯一个他。


— TBC. —

无罪之罪
Double Kill, wu...

Double Kill,


wuli红玫瑰与白玫瑰.... 


Double Kill,

 

wuli红玫瑰与白玫瑰.... 




北邙冢葬西子人

「樱狼」Chemistry 【HP paro】

*请签收您的粉丝点梗福利,撒糖啦

*《Harry Potter》paro,OOC归本西西。不知道大家对霍格沃兹了解如何,写文的时候会顺带提一下各个原设定的。


* Chemistry是指二人间产生的奇妙且甜蜜的化学反应。

*按例祝大家都要幸福


「一」


「学长,请和我交往吧!」


彼时李小狼刚结束了斯莱特林的魁地奇训练赛,他细细擦拭着那白蜡木的火弩箭,余光恰好能瞟到小姑娘略显忸怩的鹿皮小靴——这和她自信又响亮的告白并不一致。

作为斯莱特林五年来最优秀的找球手,李小狼的训练强度可想而知,可各学院也不乏...




*请签收您的粉丝点梗福利,撒糖啦

*《Harry Potter》paro,OOC归本西西。不知道大家对霍格沃兹了解如何,写文的时候会顺带提一下各个原设定的。

 

* Chemistry是指二人间产生的奇妙且甜蜜的化学反应。

*按例祝大家都要幸福

 

 

「一」

 

「学长,请和我交往吧!」

 

彼时李小狼刚结束了斯莱特林的魁地奇训练赛,他细细擦拭着那白蜡木的火弩箭,余光恰好能瞟到小姑娘略显忸怩的鹿皮小靴——这和她自信又响亮的告白并不一致。

作为斯莱特林五年来最优秀的找球手,李小狼的训练强度可想而知,可各学院也不乏魁地奇找球的佼佼者,例如格兰芬多的木之本桃矢。

今天的训练赛并不算顺利。

他抬起头,眯眼看着面前的木之本樱。小姑娘穿着藏青色的校服,脖上围着格兰芬多的红黄色围巾,齐耳短发在阳光下宛如甜腻的太妃奶糖。

秋季的空气难免干燥,她涂了一层淡淡的桃粉色唇膏,因紧张而不自觉得咬着水润的嘴唇,祖母绿的眸中漾着坚定却忐忑的波光。

围观的人群一片骚动,李小狼在心里叹了一口长气,垂眸淡淡道,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和你交往。」

 

面前的小靴一时慌乱了起来,他收起擦拭完毕的飞天扫帚,起身就要走。

汗湿的白T蓦地被拽住,身后响起小姑娘委屈的声音,

「学长您那么聪明,请…请您想想办法吧!QAQ」

 

 

「二」

 

格兰芬多三年级的木之本樱在追斯莱特林五年级的李小狼。

这简直可以评选为霍格沃兹年度八卦偶像剧。

 

大道寺知世翻着八卦社刚出版的刊物,瞅了瞅第三页【年度最值得期待事件集】,又翻过去瞄了眼第六页【校园风云人物集】。

回到第一页,刚才榜上有名的两位赫然占了整块版面。

照片中少女看青年的眼神,无邪又无惧;青年看少女的眼神,无奈又无语。

——【震惊!天才少女木之本告白高冷少爷李,惨被拒![图片] 】

 

「小樱……我不得不吐槽这张照片没把你拍好……」

好闺蜜放下杂志愤愤不平道,

「完全没拍出我们家小樱可爱的万分之一!!」

 

木之本樱从算数占卜学巨大的课本后抬起头哭嚎道,

「呜哇知世别看了快来救我,男神没追到我先要挂科了!」

 

大道寺知世走来仔细看了看木之本樱手中的书,书上满篇皆是算式,算法更是错综复杂,往往解出整个繁杂的算式才能准确卜算出题目要求的事件概率。

这种高年级的选修课对他们那个年级的学生来说都是苦手,选修的人甚少,更别说现在还是三年级的她们了。

在木之本樱希冀的目光中,大道寺知世默默摇了摇头,

「抱歉啊小樱,我没有修过这门课,你如果给我一些教授课上的解题思路,我可能还可以试着帮你解解看……你当初就不应该选这门课作为选修的。」

「QAQ可是可是,这是李小狼最感兴趣的科目了,他每节课必去啊啊所以我才选的!」

格兰芬多的天才魔法少女樱险些泪流成河,

「这门课为什么不是简单的塔罗牌占卜呢?或者真言剂配比实验也好啊!你也知道我最头疼的就是数学了……」

木之本樱以头撞桌,懊恼道,

「要不是我没钱买火弩箭,我早就答应格兰芬多魁地奇战队的邀请了,至少还能和他同抢一个金色飞贼啊啊啊啊!」

说到此处她突然又一拍桌子振奋道,

「你说我现在去抢我哥的扫帚并取而代之还来得及吗?」 

 

大道寺知世扶额叹道,

「亲爱的,你真是没救了……」

 

 

「三」

 

谁都说不好木之本樱喜欢李小狼的原因,包括她自己。

 

霍格沃茨用来为每年入学的新生进行分院的分院帽说:“也许你会进斯莱特林,也许你在这里交上真诚的朋友,但那些狡诈阴险之辈却会不惜一切手段,去达到他们的目的。”

话说的不太好听,把斯莱特林说得很像是尔虞我诈的角斗场。事实上这座学院的确是如此——一如院徽上的蛇,高贵却冰冷。

精明的斯莱特林,渴望权力的他最喜欢那些血统纯正、有野心的少年,所以分院帽也每年都尽心尽力地为斯莱特林甄选符合条件的孩子。

恰好,继承了香港魔法世家正统血脉的李小狼,便是这样一类孩子中的佼佼者。

 

木之本樱入学的那年,她头顶着叽叽咕咕的分院帽,在心里把「不要斯莱特林!」念了八百余遍。

破破烂烂的分院帽撇了撇嘴,不算情愿得吼出了她被分配的院系,

「格兰芬多!」

兴奋的小姑娘一把掀开头上那年事已高备受崇敬的分院帽,飞扑到格兰芬多的长桌边拥抱了分到同院系的闺蜜,又向坐在后排的哥哥哥嫂挥了挥手,顺便得意地往校长位挑了挑眉。

她家出身斯莱特林的老爹穿了一身藏蓝色的院士服,其上绣着金色的日月。库洛校长缓缓鼓着掌,透过圆圆的镜片笑的一脸深意,丝毫没受小女儿的情绪影响。

 

“你也许属于格兰芬多,那里有埋藏在心底的勇敢。你的胆识、气魄和豪爽,使格兰芬多出类拔萃。”

这便是格兰芬多学院学生的特性,勇气与胆识并存,无惧亦无畏。

 

 

「四」

 

霍格沃茨的楼梯总共有一百四十二处之多。

每层楼梯都是摇摇晃晃,它们有的又大又宽;有的又窄又小;有的每逢星期五就通到不同的地方;有的上到半截,一个台阶会突然消失,要求学生得记住在什么地方应当跳过去。另外,这里还有许多门,并且墙壁上挂有很多画像和相片。

想要记住哪些东西在什么地方很不容易,因为一切似乎都在不停地移动——所以,一年级的新生会迷路是不足为奇的。

 

新入学的木之本樱在这错综复杂的楼层中从晚饭结束转到了夜色渐深。

最尴尬的是,她老爹的办公室还就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旁边,找不到宿舍口,自然也找不到她老爹求助。

「HEO!格兰芬多塔到底怎么走啊TAT!!!!!!」

 

霍格沃兹不愧是百年名校,墙壁上昏黄的壁灯照得入夜时分的欧式走廊格外阴森。

木之本樱从小就怕鬼,一想到这座学院半夜会有鬼魂从女盥洗室里飘出来和你哭诉聊天,她就忍不住想尖叫。

结果当她背后自习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时,她尖叫的声调居然拐了个大弯,跟她的人一起软在了地上。

小姑娘跪坐在地上,当场吓出了眼泪。

 

「喂……你干什么?」

清冷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木之本樱从指缝中瞥到面前站着的人的确是双脚踏着地的,她还伸手扯了他裤腿一把。

「TAT真的是人啊吓死我了……」

 

对面颇为无奈得问道,

「……不是人我还是桃金娘吗?」

 

「桃金娘是……?」

——「女盥洗室的鬼魂。」

「啊啊啊啊你别说了我害怕!!!!」

——「……你才是把我吓了一跳。」

 

少年骨节分明的右手伸到了木之本樱面前,

「还站得起来吗?」

她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把手递了过去,抬眼便望见少年泠泠的眸光,以及他镶着青绿色金边的校服。

斯莱特林的人……

木之本樱站起身,望着身前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少年,心里却变得尴尬起来。她听哥哥和其他人说,斯莱特林的人大都是世家子弟,野心勃勃,臭屁又不好惹……

少年感受到手上的潮湿感眉头一簇,旋即将左手中的书本夹在腋下,空出手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方帕。

木之本樱一僵,闪电般抽回来自己擦鼻涕的手,心想完了完了。

方帕被递到了她面前。

「别哭了,」他说,「格兰芬多的一年级新生,你是在学校里迷路了?」

木之本樱接过方帕,望着少年尚显青涩的脸庞,心前所未有得雷动,只会呆呆得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吧。」

他叹了口气,转身向楼梯走去,走了几步侧身看着愣在原地的木之本樱,皱眉道,

「还愣在原地我就回去了。」

「啊!等等我!」木之本樱回过神,追着少年脚步而去。

 

 

「五」

 

「今日正好是周五,学院的楼梯会随即改变方向与通向的地点,对于新生来说的确难了点。听说有好多我们院的新生也迷路了。」

感觉到木之本樱的尴尬,走在前面的少年缓缓道。

「谢谢学长,」木之本樱乖巧道,「学长您真温柔!」

少年前进的步伐微微一顿,语气中仿佛带了一点好笑,

「会这么说的人,你是第一个。」

木之本樱跟在后面摇头晃脑得道,「我看人的目光一向不错的!」

 

少年先她一步踏上了第七楼的平台,随后木之本樱脚下突然一抖,象牙白的楼梯整个朝空中转去。

木之本樱扒着扶手尖叫了起来,刚收回去的泪又有决堤的倾向。

「喂,别看下面,」少年沉声对她喊到,「跳过来。」

木之本樱抱着扶手疯狂摇头。

大哥,这可是七楼啊!

「跳过来,我接着你。」

少年对着她张开手臂,修长的身段立在楼梯对面稳如泰山,眼底是令人信任的沉稳。

木之本樱站起身,感觉腿软绵绵的,像灌了千斤重。可楼梯就那么悬在空中,也不通向对面的楼层。

她默念着「我是格兰芬多我是格兰芬多要勇敢要勇敢」,踉跄着助跑了两步,向对面的少年一跃而去。

 

少年的怀抱在冷夜中格外温暖,和怀抱的主人一点都不相符。

他身上有种独特的香,前调宛如清冽的佛手柑,慢慢又转为浓郁的檀香,好闻得她不愿离开。

她将脸埋在其中,祈祷他不要看到她羞红的脸。

 

他们到达顶层的时候,碰巧遇见库洛里多从办公室中踱出来。

一路上羞而不语的木之本樱仿佛遇见了救星,小姑娘喊了一声「爸爸」便扑了上去。

为他带路的少年脸色突然古怪了起来。

「迷路了?」库洛里多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温声问道,「刚才你的叫声,我在办公室里都听见了。」

旋即他往少年的方向望去,点头致意道,「辛苦李君了,还专程送小女回来。」

少年稳了稳心神,面对校长依旧淡淡得说,

「举手之劳而已,校长不用放在心上。今日时间不早了,希望明天能有机会耽误校长一点时间,帮我再讲讲上节黑魔法防御课的内容。」

说罢他鞠了一躬,转身下了楼。

 

「爸爸,我记得斯莱特林的宿舍是在负一层吧……这么晚了他把我送上最顶楼,还要一个人走回去?」

木之本樱望着少年下楼的背影,喃喃问道。

库洛里多笑了笑,答道,

「嗯,李小狼君是个好人呐。」

 

 

「六」

 

木之本樱抱着厚重的算数占卜学,在图书馆里鬼鬼祟祟。

李小狼坐在不远处温书,他戴着象牙白的耳机,穿着休闲的白衬衫,袖口随意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段结实匀称的小臂,执笔的手骨节分明,桌下隐隐可见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阳光透过图书馆的落地窗施施然撒了一室,青年沐浴其中,认真的侧颜好看的一塌糊涂。

她的心上人,温个书都是这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木之本樱砸吧了两下嘴,抹了把摇摇欲坠的哈喇子,在书架后努力探了探身子。

路过的学生无不发出阵阵低笑。

 

仿佛是感应到了身后灼热的目光,李小狼叹了口气,摘了耳机站起身朝后面的书架走去。

木之本樱一惊,手忙脚乱得将她抠下的书放回书架堵上了那一方偷看的小天窗,遮着脸就往外走。

猝不及防,撞上了青年宽阔的胸膛。

哦……这胸肌,这碰撞感,贼棒啊……

 

「木之本小姐。」

李小狼右手插在西服裤的口袋中,皱眉低声道,

「我记得这些年来,你偷窥已不是第一次了?」

木之本樱尴尬的嘿嘿两声,将厚厚的课本从脑袋上缓缓移开,小心翼翼得瞥了一眼李小狼还不算难看的脸色,突然90°来了个大鞠躬。

「学长!我绝对不是故意来打扰您的!求求您帮帮我!」

李小狼侧身躲过了半个礼,这种死缠烂打的招数他接招多了,自然觉得只是小姑娘的无理取闹。他捏了捏眉心,冷声道,

「对不起,我没空。」

木之本樱抬起眼,一把拽住李小狼的袖口,宝石般的绿哞中溢满了委屈和焦急,

「QAQ学长……学长之前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的算数占卜学吧我要是挂科了我老爹会杀了我的!」

当然,木之本樱心里百分百打包票说库洛里多是绝对不会为难她的,这种为了追男孩子而选的课谁会把它看得比宝贝小女儿重要嘛。

可是,李小狼不知道啊!

资源是要善于利用的。

 

李小狼皱了皱眉,不悦道,

「错哪了?」

诶诶诶好像有点问不对题?

木之本樱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她那句「之前我错了。」

「我……我不应该,不应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让学长为难!」

小姑娘耷拉了脑袋,有气无力的道,

「我应该把这个想法在心底多放一会的,至少等学长眼熟我一段时间再从长计议……」

 

李小狼盯着她看了足足有一分半。

看的木之本樱心里发毛。

当这沉默长得让木之本樱都开始打退堂鼓的时候,李小狼终于淡淡开口了,

「好吧,我帮你补习。」

木之本樱心底里的小人一蹦三尺高!

 

「每天早上六点来图书馆,迟到就免谈。」

 

……TAT六点,要她小命昂!!!

 

 

「七」

 

李小狼是真的不怎么有空。

他每天八点的早课,课多的时候必修与选修的科目加起来一直能上到下午五点,中午得打理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会,下午下课后还要参加魁地奇训练,晚上准备黑魔法防御论坛的发言稿,有时候饭都来不及吃上一口。

现在,他还要抽出晨练的两个小时给木之本樱补习算数占卜学。

每天早上他走进自习室时,小姑娘都裹得暖暖和和,怀抱着豆浆杯子在桌边昏昏欲睡。见他坐下,她会揉着朦胧的眼睛将温暖的豆浆递给李小狼,然后一头磕在桌上把自己撞清醒。

豆浆是她自己用上好的五谷杂粮磨的,养胃又营养。

后来她观察到李小狼没时间吃饭时,会提前给他准备一份菜色丰富的便当,如果实在困得起不来,她就会在人声鼎沸的午晚宴上给他捎两个鸡腿和一个烤玉米。

每当李小狼谢绝的时候,她都理直气壮,

「李老师,这是补课费!」

 

每天中午小姑娘出现在他教室门口,她平时贼厚的脸皮也会在一片起哄的声音中变得羞红。

他们吹着口哨看着他丰盛的午餐,闹道,

「李,伙食不错啊,真和格兰芬多的宝贝小樱花在一起了?」

他夹起一块厚蛋烧放入嘴中,一记眼刀冷冷飞过去,

「谁允许你们叫她‘小樱花’的?」

 

当然,这也不能抵消她上课不认真带给他的麻烦。

李小狼最初翻着她光洁的课本,恨铁不成钢,

「你上课都不记笔记吗?」

小姑娘吞下一口红豆面包,囫囵道,

「魔药课啊草药课那些科目,我听爸爸和哥哥每天念叨耳朵都起茧了根本不用记啦。算数占卜学……教授上课太枯燥了,我每次都……」

她的声音在李小狼越来越凌厉的目光中小下去,结巴道,

「都,都睡着了……」

 

都越过数排座位,远远凝视专注听课的你。

你专注听课,我专心看你。

只是这种事情不会让你知道的啦。

 

它是埋在少女心底的小秘密。

 

 

「八」

 

「学长毕业后想做什么呢?」

那日自习室的地暖系统出了点故障,水汽在窗上结出了精致的冰花,窗外飘着皑皑的白雪。

李小狼扯下脖上的围巾,将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裹得更圆。

「成为一名傲罗。」他说,「剿灭这世间的黑巫师,傲罗便是我此生的最高荣耀。」

 

傲罗是抗击黑魔法的精英,他们行动的方式在某些方面像是军人,但是更多时候则像是密探。他们寻找黑巫师并击溃,经常会处于激烈的巫师决斗中。

 

木之本樱蹭过李小狼的黑魔法防御课,课程的授课教授是校长库洛里多。

她望着长桌上长身玉立的李小狼,他那刻骤然祭出的魔杖如同剑锋般快如闪电,而她的心宛如他对手手中的魔杖一般,随着「Expelliarmus 除你武器」的咒语一同被他收走了。

其实她以前从未考虑过毕业后的事,这对她来说尚是遥远,可她攥紧了脖上的围巾,笑嘻嘻地说,

「是吗?好巧哦学长,看来我们以后要一起工作啦。」

 

李小狼握笔的手顿了顿,

「是吗?……那还真是令人头疼啊。」

 

 

「九」

 

李小狼的每天作息规律得不得了,骨子里又是个刻苦的人,所有科目都是O等(Outstanding 完美);木之本樱每天上完私教就一头栽回宿舍睡大觉,所有科目勉强挂在A(Acceptable 及格),偶尔认真才能有几科取得E等(Exceeds Expectations 优秀)。

青年单手持着成绩单,无语得拿笔敲少女的小脑瓜,

「我这么帮你复习,你算数占卜居然还只考到E等……不是说魔药课听得都烂了吗?为什么还是A,差那么几分就挂了!就你这个分数,怎么做傲罗?」

少女双手捂着被笔尾敲得微红的额头,苦道,

「你明知道数学是我的苦手……那个次元空间三次公式解得我都要吐了,能考到E都是烧香拜佛的!其他的课……教授,对!教授讲的不好!」

李小狼被她气笑了,摇头道,

「强词夺理!」

木之本樱贼兮兮得凑到他耳边,不自主得撒娇道,

「李老师如果觉得这个成绩不满意……要不要也顺带辅导一下我其他课?」

偏头望去,少女祖母绿的眸中闪着期待的星星,冬天室内暖气非常足,她穿着羊毛的米色连衣裙,脸庞施了粉黛般彤红。

李小狼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拒绝。」

最后他强行将目光扳回书上,用手撑住头,堪堪挡住滚烫的耳廓。

所以他没看到小姑娘黯淡下去的眼神,缓缓熄灭了希望的火光,格外可怜。

 

 

「十」

 

今天小姑娘的爱心便当也是按时送到了李小狼手里。

中午他有特别急的事要面谈,学院那边约了时间,下午的课又要提前开始准备Presentation。手中的便当菜色颇丰,可他实在是没空吃了,又觉得浪费了可惜,匆忙间顺手递给了同桌。

下午他在教室外碰见了木之本樱。

她抱着空空的饭盒,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平时灵动的双眼,肩膀微微颤抖着。

「木之本?」他唤她,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他身前,用力把饭盒砸向他胸口。

木之本樱抬起头,苍白的双颊沾满了泪,

 

「李小狼个大笨蛋!!」

 

 

「十一」

 

第二日,李小狼没有在自习室找到木之本樱的身影。

昨天小姑娘那声「大笨蛋」在他脑中单曲循环了一整晚,完美搅坏了他睡觉的兴致。

早上他顶着有些影响颜值的黑眼圈孤零零站在自习室里,胸口闷着一口躁气,催使他揉乱了一头整齐的棕发。

 

上午第一节算数占卜学,一向坐在第一排的李小狼移到了靠窗的第五排——之前一整个学期木之本樱都坐在这里,他能感受到她目不转睛的视线。

一直到下课,李小狼的身边都没有人坐下。

他的课本上空无一字,手旁的演算纸上写满了「Sakura」这六个字母,却又被尽数涂黑。

「该死的,这丫头在搞什么,不想及格了吗?」

他气道。

 

记得下午木之本樱有一节变形课,他特地绕了个远路,踩着下课铃声徘徊在教室通往格兰芬多的必经之路上,故作矜持。

刚还在跟闺蜜叽叽喳喳说话的木之本樱望见迎面走来的他突然噤了声,抱着书本一言不发得与他擦肩而过,再也没抬起黏在地上的目光。

 

那晚李小狼在魁地奇训练场上不小心捏爆了一个金色飞贼,赔了不少钱。

 

 

「十二」

 

木之本樱一头撞上床沿,懊恼得哭道,

「要死了知世,我居然当众骂李小狼是笨蛋,我早上居然没醒来去上课。天哪,李小狼一定觉得我是蠢货,他一定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大道寺知世坐在她对面的床上,无奈地笑着问,

「这就是你下午见到他不敢讲话的原因?」

面前的少女抱着被子在床上滚得翻江倒海,一方面因为懊恼,一方面又是因为小腹内仿佛被塞进了数百根尖锥,坠得疼了两天了,

「QAQ你没看到他的脸色,沉的都要滴出水了!!完了完了,我的男神,我的初恋,就这么被我自己作没了……」

 

翻不动了,少女把自己整个裹进被子,慢慢得紧紧缩成一团。

覆着眼的被单很快湿成一片,等大道寺知世好不容易把她从被子里剥出来,木之本樱白着小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知世你说我怎么办呢……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不想让他讨厌我的,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格兰芬多的小姑娘,做什么事都带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干劲。被拒绝一次不是大问题,没见到他有女朋友之前决不放弃。

而心疼自家心上人的心思战胜了睡魔,格外爱睡懒觉的人儿每天四点都要挣扎着爬起来。便当是仔细挑选过食材的,菜色也是费尽心思配的,一如小姑娘柔软的爱慕之心,却也经不起李小狼随意的转让。

她本是格兰芬多的天之骄女,因为倾慕李小狼而存了一份卑微之心。这份难熬的小心翼翼总会有压抑不住的一天,爆发后又让人格外后悔。

 

大道寺知世拍着她的背,递上一杯浓浓的红糖水,叹道,

「我的傻小樱,斯莱特林五年级的教室什么时候和我们在一条路上过啊……」

 

 

「十三」

 

算数占卜学是门很玄乎的课程,它的所有公式只会算出两种结果。

0 or 1.

0代表事件成功的可能性为0,而1代表着这件事注定会发生。

木之本樱今早在算题的时候,鬼使神差给自己算了一下恋爱运势,繁琐的算式后跟着笔挺挺一个1。

 

木之本樱嘴张成了一个O。

她飞快的将那个1涂了,改成了0。

「梅林的胡子……铁树都能开花,我一定是算错了。」

 【* ‘梅林的胡子’和‘我的梅林啊’一样,在魔法界都是OMG的意思~】


中午木之本樱就被一个男生拦下了。

她看见斯莱特林专有的绣青校服时还以为遇到了‘得罪过的人’,差点吓得拔腿就跑。

那男生一把拉住她,笑道,

「嘿,格兰芬多的‘小樱花’?」

木之本樱抬头仔细一看,隐约记得是前两天还自己饭盒的人。

她之前每天中午都给李小狼捎一份便当,是用自己那只粉粉嫩嫩的便当盒装着的,下午下课的时候她就会去斯莱特林的教室取回来。

情绪失控的那天,就是因为还便当的是面前这个男生,还对她说了句「手艺不错」。

 

木之本樱尴尬地笑了笑,压下心中「谁丫的是‘小樱花’」的吐槽,装作很乖的样子问,

「请问学长有什么事吗?」

 

面前这位金发蓝眸的小伙子对着她痞然一笑,问道,

「你是不是和我们班那位吵架了?」

她气结,心想关你啥事,没好气得道,

「没有,学长您怕是误会了。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男生哈哈一笑,将她的手臂一拉,木之本樱差点踉跄跌进他的怀抱,

「那你要不要和我交往?」

那金发男笑道,「你的便当做的真好吃,以后做给我吃吧!」

 

木之本樱大脑里「噹」一声巨响,脑中闪过今早的占卜,险些一跟头跌过去。

天哪大哥你谁啊,谁要给你做便当啊我还没指控你没经过我同意就吃了我做的爱心便当啊喂!

要死了,这个恋爱运势不是我想要的。

没等她有什么反应,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格外强劲的引力,她整个人猛地倒飞出去,在鬼哭狼嚎声中被人一把提住了后领。

 

「哟,看不出来桃花这么旺啊,木,之,本,樱,小,姐?」

抬眼,是李小狼黑透的脸。

他笑着,笑里掺着森然的……杀气。

 

她有几天没见到他了,心里窃喜的同时却有种难言的委屈,于是她象征性挣扎了两下,可他拎着自己的手格外稳,简直比他哥还过分。

「你居然对我用飞来咒??太过分了吧!我是小猫吗啊放我下来!」她四肢悬空,委屈得闹道。

李小狼没理她,眉头拧得比麻花还紧。

对面那个男生对着他们戏谑道,

「哟李,别为难人家小姑娘啊。你看她一点和你说话的意思都没有,你也对她没什么意思吧?还不如让给我呢。」

没等李小狼开口,小姑娘的火蹭得就冒上来了,

「喂那边的金发男!什么叫让!我是个东西吗?诶这话不对……啊要不是姑奶奶觊觎他这张脸还有这肉体,」说话间她还伸手拍了拍李小狼颜色不太好的脸庞,「那天有你什么便当吃吗???」

一番话说的对面直发愣。

她木之本樱格兰芬多小魔女的称号,白叫的吗??

 

她正生气,突然听得旁边的李小狼噗一声笑出了声。

俊逸的青年弯了平时淡漠的眉眼,望向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其中厚重的阴郁一扫而空,琉璃般迷了她的眼。

 

 

「十四」

 

木之本樱被李小狼扔进了斯莱特林学生会的办公室里。

门被咔哒一声反锁上。

看着李小狼扯了扯领带,迈着从容的步子一步步走来,她在仓促的后退中背抵上了身后的书架。

李小狼逼近,单手撑在她耳边,俯身下来,几乎与她额头相抵,灼热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觊觎这张脸?」

木之本樱一把捂住泛热的鼻子,脸跟着烫了起来。

他继续从容不迫的逼近,身上佛手柑的男香一如三年前,眼中透着丝丝危险的气息,她低头正好能看到那分明的锁骨,

「还觊觎这身体?」

哦她的梅林啊,她有点受不来这等国色天香。

 

「木之本樱,你那天为什么没来上课?」李小狼冷哼一声,眯起眼盯着她。

小姑娘被美色烧昏了头脑,稀里糊涂的道,

「我……我睡过头了……QAQ」

话说到一半,她骤然清醒,手撑在李小狼的肩上,结巴得硬声道,

「反,反正我上不上课,对学长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你肯定还觉得多了点自由的时间!我我我,我这等微不足道的喜欢,你你你……」

她知道她又失控了,越说到后面心里越是警铃大作,舌头都打起了结。

 

别说了木之本樱,这不是平时你能无法无天的格兰芬多,别为了一时的便宜而嘴快,再多说你就真的招他讨厌了。

可是喜欢这件事,越想越是委屈,越委屈泪就憋不住。

 

李小狼不由叹息。

他的姑娘,怎么能因为他而患得患失至如此?

即使是最令人着迷的恋爱,身陷其中也不能因此丢失了本我。

 

此时正是午休时分,没有人来叨扰这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他们旁边是巨大的落地窗,耀眼的阳光洋洋洒洒落了满地,她被他锁在一方小阴影里,如同宝贝般护在怀里。

眼前是他近在咫尺的颜,唇上是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偶尔喘不过气的时候,张嘴便能咬着他纤薄柔软的唇。

她连心跳都忘了。

 

「我在想办法的。」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唇,低声说。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和你交往。」

——「学长您那么聪明,请…请您想想办法吧!QAQ」

 

他说,我在想办法。

 

 

「十五」

 

年轻的学长走进他们班的时候,全班的目光刷得集中在她身上,有羡慕的,有怨毒的,还有看好戏的。

木之本樱从桌上蹭得弹起来,看着讲台上的人张口结舌。

「今日你们魔药课的老师请假,临时由我代课。」台上的青年优雅地扶了一把黑框眼镜,无视班级里的八卦气息淡淡道,「木之本同学,坐下好好上课,不然格兰芬多扣课堂分。」

 

「你让我怎么专心听讲嘛!」

课后她跟他抱怨,语气中的小自私与小得意溢于言表,

「你不知道我们年级喜欢你得多有多少啊,今天光和那些目光人神对打就废了我大半节课功夫!还有啊没事戴什么眼睛呜呜呜禁欲气息更浓了太招人觊觎了!」

一边说着,木之本樱一边上手去摘李小狼鼻梁上的眼镜,被青年一脸无奈得攥住了躁动的小手,拉进怀里抱好,

「所以,这就是你要求单独辅导的理由?……唔,我记得这节课讲的东西你早就会了。」

小姑娘可爱的脸蛋皱成了个包子,玩着李小狼衬衫的扣子,气鼓鼓地说,

「当然是为了宣布主权!」

 

「噗,小傻瓜。」

李小狼修长的手攀上木之本樱纤细的腰肢,他从容地摘下眼镜,一向禁欲的气息突然就变得不正经起来。

「那就宣布给他们看吧。」

 

 

「十六」

 

【号外!高冷少爷李激吻天才少女木之本!佳偶天成?[图片] 】

大道寺知世手捧杂志笑盈盈地站在八卦社门口,

「打扰一下,我能买贵社拍的原图做收藏吗?」

 

 

「十七」

 

「桃矢你冷静一点!」

「怎么冷静???他球场上抢我球就算了现在还拐我妹??阿雪你放开我我现在就要去找那斯莱特林的臭小鬼单挑!!斯莱特林包括我爹在内都不是好人啊!我要让他走一步打一嗝吐一鼻涕虫,再吊在学院门口公开处刑!!」

「……都说啦,小樱喜欢不就行了?」

「NOooooooooo!!我实名制反对这门亲事!」

 

「樱,今晚魁地奇记得给你哥我加油。」

「哥,我觉得小狼先抓住金色飞贼的可能性更大诶。」

「??????格兰芬多的叛徒!」

 

今晚木之本樱的问题是用什么魔咒能阻止暴躁的老哥。

李小狼回复,

「Stupefy(昏昏倒地)。」

 

 

「十八」

 

【*私设小可是长着小翅膀的幼狮形态,一定很可爱=3=】

 

「我是想让老爹给我搞一只神奇动物的……」

木之本樱盯着面前明黄色的小生物,痛心疾首,

「可怎么像洗澡海绵一样啊!」

李小狼附和,

「还是贪吃鬼一个。」

 

金色的小狮子张口就是一团火焰,

「叩啦!!你们怎么能这么诋毁我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武功盖世的可鲁贝洛斯大人!!!」

 

 

「十九」

 

「樱。」

他温着嗓子唤她的名字,抱着她不肯撒手。

青年身上穿着毕业生的学士服,刚从她父亲手中接过毕业证书,名义上是留校任教,其实已经如愿晋成为一名优秀的傲罗。

他褪去青涩的脸庞棱角分明,迷得她整个霍格沃兹生涯神魂颠倒。

木之本樱有些好笑的想道,怎么年纪越大,她爱的男人越像个小孩子呢?

他说,

「怎么办,明明是你先追的我,如今我却先离不开你了。」

 

 

「二十」

 

你们知道等待的感觉吗?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可是非要不信邪得等下去。

等到内心滋生绝望,等到最后一根弦被彻底压断。

 

今年冬至的雪格外纷纷扬扬,让整个霍格沃兹都迷失在了银装素裹的世界中。

几个小时前他来电,说想她亲手熬的五谷了,还说执行任务不过个把月,越是临近归期却越是想她。

她糯糯得答应,挑了最好的杂粮打了满满一杯豆浆,等他回校。

 

「小樱啊,明天还有课,要不你先去睡吧。那小鬼也不会希望你一直等他吧。」

可鲁贝洛斯放下爪中的饼干,飞过来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

格兰芬多休息室内,本钟的时针堪堪停留在十的图样。

她扬脸一笑,

「没事的哟,小可吃完了早点睡。小狼说两三个小时就能到的,现在还没到时间呢。我还不困,再等等。」

 

魔药课的难度自从升入高年级后边数倍激增,这是O.W.Ls必修课,想成为傲罗这门课必须达到优秀,据说是第一次魔法大战前斯内普教授定下的规矩。

整整三个小时,她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时针懒洋洋得停在一点,夜特别深了。

她走过去拨了拨壁炉里的炭火,抱着膝将自己僵硬的身体烤暖。

等到两点,他不回来我就先去睡。

她想。

 

三点,她踉跄着站起身,腿麻得走不动。

怀中的豆浆已然冰凉。

 

五点,她躺在床上眼神空洞。

睡吧睡吧,她翻了翻简讯,心想道,

「如果他回来了,早就给我发信息了。」

 

闭眼是她想了好久好久的他,好像笑着离她越来越远。

九点,她醒来,泪打湿了枕头。

 

 

「二一」

 

「把他还给我。」

 

木之本樱理当知道傲罗是非常危险的职业。

面对邪恶的黑巫师,她脑中想的是救援队那天带回的几乎没了气息的他,手中魔杖翻涌着歇斯底里的魔法波动,发出璀璨夺目的绿光。

 

「Avada Kedavra!(阿瓦达索命)」

 

从前她想成为傲罗,只是小姑娘在恋爱时很简单的心思。

这只是李小狼的志向,而她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工作,所以半推半就、懒懒散散地靠着天赋走在「要成为傲罗」的路上。

 

那天急救室的红灯闪了好久好久,久到足够她做好一生的决意。

她要真正成为一名傲罗,为了剿灭这世间邪恶的黑巫师,也是为了有强大的力量保护她爱的人。

那样的绝望,她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二二」

 

Chemistry一词或许可以翻译成情缘,但它更好得诠释了两人之间神奇的化学反应,两个或许不相干的元素相互碰撞,成就了一系列奇异的变化,结成了最紧密的键。

他们从这座魔法学校毕业,人生还有无数瞬间等着他们去探求,平淡如水也好,嬉笑怒骂也罢,只要彼此在身边,未来总会是充满幸福与勇气的。

而霍格沃兹的故事,从来不会在任何人身上结束。

 

 

— The End. — 



* 谢谢大家的灵感提供,我在学习的时候累了就抽空写一两个片段,断断续续写了一个星期,片段多了希望不嫌弃。其实还有好多想写的东西,以后说不定换个背景写一写?

* 俗话说我手写我心,很多现实的感悟都会多多少少掺到文字中来。

     绝望的等待是我在等我家猫回家的时候的感受,只是我再也没等来它罢了。希望大家都不要有机会体会,出门也都要为在家等待你的人报个平安。

* 最重要的,不要在恋爱中迷失了自己,要坚强自信,要努力为心爱的人变得更好。

北邙冢葬西子人

「麟月」无题

* 斗罗大陆paro


* 献给被唐家三少写崩的古月和唐舞麟

   【我笔下的斗罗没有人能幸福!!】


这斗罗大陆上,人类还真是令人又恨又爱的存在。

他们太聪明了,懂得如何让自己强大,懂得如何运用科技弥补先天的不足,正因如此才会有能力将魂兽猎杀为魂环。

随着人类强者越来越多,他们对魂环的需求逼着我们走向灭亡。

可他们也有最致命的缺陷——他们有足以自取灭亡的感情。

魂兽是不会有爱恨情仇这类感情的,我们只需要修炼,觉得好就是好,不好就要跟你干架,吞噬弱小的同类提升修为,人类管这叫‘物竞天择’。...


* 斗罗大陆paro



* 献给被唐家三少写崩的古月和唐舞麟

   【我笔下的斗罗没有人能幸福!!】

 

 

这斗罗大陆上,人类还真是令人又恨又爱的存在。

他们太聪明了,懂得如何让自己强大,懂得如何运用科技弥补先天的不足,正因如此才会有能力将魂兽猎杀为魂环。

随着人类强者越来越多,他们对魂环的需求逼着我们走向灭亡。

可他们也有最致命的缺陷——他们有足以自取灭亡的感情。

魂兽是不会有爱恨情仇这类感情的,我们只需要修炼,觉得好就是好,不好就要跟你干架,吞噬弱小的同类提升修为,人类管这叫‘物竞天择’。

 

化而为人的这短短二十年,我经历了他们口中最熬人的「七情六欲」,恍然竟觉着自己数百万年的修为都比不得这些三七二十一来的重若泰山。

 

人类也是最会讲故事的,这世间流传着许多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我闲来也会翻阅一二。

其实这些故事发生的时候,我多多少少都能知晓点动静。毕竟我活了多久,连自己也不怎么记得了,那人类故事讲了多久,我便是迷迷糊糊睡了多久。

滚滚时间洪流中最打动我的的故事不过一则,而这一则好巧不巧,与我爱的人息息相关。

 

史书上记载,数万年前,柔骨斗罗为救海神性命,自杀献祭,化为魂环魂骨,愿以此伴海神终生。海神历经万险,以相思断肠红、水晶血龙参留其原身,断臂取骨,剥离魂环,终复活爱人,与其双双成神,长相厮守。

 

当年那唐三在星斗大森林中吸收两位兽王为魂环的时候吵到了我,我在湖底翻了个身,动静没有很大,他也没空管我。

后来听说他把他家女婿虐得不轻,连带还顺走了我修炼的灵物——帝皇瑞兽。我没太睡醒,也觉得不用去计较。

又是一觉转醒,我才知道阿金那没脑子的家伙在神界被唐三一剑斩了,我一边痛惜一边吐槽唐三他奶奶个熊,真是给老娘添乱。

直到最近我才后知后觉得悔恨,当初在大森林里就应该爬起来给唐三哈口龙气把他灭了,他给老娘添的最大的乱子,莫过于眼前这位。

对,他儿子。

 

「唐舞麟,唐门门主半夜闯传灵塔塔主闺房,这事传出去是要上联邦头条的。」

我擦了擦头发上的水,与他并肩坐在房顶的露台上看星星。

阴霾散去,斗罗大陆的星空无疑是世间最美的存在,竟能教人看得痴了。

深渊圣主被灭,关键时刻是他外公跑出来一锤把那东西锤了个灰飞烟灭,我半点好处都没捞到,还被他外公一眼瞧出了端倪。

瞧就瞧了吧,大家都是神祇,再者凭他唐昊一个二级神祇,能奈我何?

我所要完成的大业,谁也构不成阻碍。

我不知道唐昊到底有没有对唐舞麟叮嘱些什么,但多多少少该给他点提示,提示他不应该再往我这里跑。

 

唐舞麟扬头冲我狡黠一笑,痞道,

「我不介意让他们知道传灵塔塔主早就是唐门门主的人了,如果我们速度快还能在新闻出来之前添个宝宝。」

真是小孩子心性,我笑了笑。

不论唐舞麟现在怎么牛逼,他到底只是二十岁出头的男娃娃,在心爱的姑娘面前毫无保留得诉说着自己对美好生活的幻想。

他总是觉得,外界深渊、圣灵教、千古家族便是我们之间所有的鸿沟,只要这些问题处理完了我就能嫁作他的妻子,与他长相厮守,再也不用经历那些让他痛苦的分离。

若真是这样,那该是多么美好,我也希望。

 

我跨坐到他腰间,甩了甩未干的长发,望着他瞬间呆滞的眼神笑道,

「年纪不大,就想要孩子了?若是急着给你外公添个曾孙,给你干妈添个孙子,接受那些对你投怀送抱的姑娘们岂不是更快?」

他有些气急败坏得咬了我一口,哑声道,

「我快被你这个嘴毒的姑娘气死了。」

 

唇齿相缠,肌肤相亲,人类用来宣泄爱意的方式和魂兽无甚差别,可一波波令人欲仙欲死的冲击感简直是罪恶的源头,直教人忘了什么家园仇恨、什么复仇大义。

金银龙王本身就是一体的,金龙王继承的是龙神的嗜血与力量,作为银龙王的我继承的则是龙神的睿智和元素控制。

他们互生互补,所以任何的情动都是理所应当。

我爱上唐舞麟,本来就是不可避免的事。

 

我忽而想起前些年,少年人情窦初开时也是正情欲初现的时候,他和谢邂躲在宿舍里看一些不可描述的本本片片,被我抓个正着。

我翻了翻那记载着各种姿势的小本本,正感叹人类真会自娱自乐,书就被他红着脸夺了去。

「女……女孩子家不能看这个!」

我当时挑挑眉,书翻得哗哗响,道,

「你们这才几岁啊,怎么龌龊城这样,谢邂看看你带坏的唐舞麟。」

谢邂不甘示弱得吼,

「古月你偏心啊,怎么就我带坏老大了,这些书也是老大淘到的!」

我喷笑,斜眼看那顺脚手足无措的少年,

「哦……唐舞麟,脑中有女主角人选了没啊?」

他愣了愣,眼神却没从我身上移开,转而脸越来越红,红到整个人仿佛要爆炸了。

 

后来海神湖上定情,我问他难道不知道怎么对女孩子表示爱意吗。

他又愣了愣,良久道,

「我们……进度会不会太快了点……」

我懊恼得觉得,这孩子真是一天到晚不知道想些什么。

真是的,接吻还要我教。

 

这份爱情分分合合,连我这种冷血动物也没办法把由这愣头青而起的爱连根斩断,到底成了我复兴魂兽、剿灭人类最大的阻碍。

 

「我爱你。」

耳鬓厮磨间,他一遍一遍念着这三个字,烙在我颈间,烙在我心头,烙死在这灵魂上。

我没由来得就哭了。

我这一生铁血杀伐,是万万不该流泪的,可流的所有泪都是为了这个男人。

他不知道我是这个世间最强大的魂兽共主银龙王的本体,他不知道我担着与他完全对立的使命,他不知道我每日每夜脑中过了多少遍他死在我手下的样子。

只有看他成为暴走的杀戮机器血洗人类,只有吞噬了他体内的金龙王,我才能重新化为龙神,开辟神界,庇佑魂兽一世平安。

剧本我一改再改,写得不能再好了。

他爱我入骨,可我没有和他在一起的缘分。

 

眼下我只是抱着他,眼泪怎么流都流不完。

我也爱你!

我也爱你。

我也爱你……

 

我今夜要把所有的泪都哭出来,哭道再也不会为他流泪为止。

 

 

「我早就猜到你是谁了。」

最后当我的白银龙枪穿透他的胸膛时,他早就放弃了所有保护自己的招式,只是抚着我浴血的长发,缓缓道,

「如果我不是唐舞麟,我本该站在人类阵营与你厮杀到底;如果我不是唐舞麟,我应当苟且偷生活到父母亲回到这个位面来找我,我是真的想见见他们。」

「可我是唐舞麟,是新的金龙王,是银龙王古月娜需要的一部分。」

「唐舞麟所有的自私都叫嚣着,他爱古月娜,他要和古月娜永远在一起。」

 

我抱着他冰冷的尸体,望着缓缓凋零的生命古树破涕为笑。

看呀唐舞麟,你我的选择其实是一样的。

你选择死在我手下,而我果真没有再为你哭泣。

你觉得你死了我就一定会吞噬你还未消散的力量,原来在你心中我是这般无情的人?

可惜你并不知道怎么能让自己体内的力量融合至对方体内,使龙神复活。

而我知道。

 

 

—END—

 

龙神现世,统领人类与魂兽,长生不老却隐世独立,静静等待着神界的归来。

此后的斗罗大陆,人类无需猎杀魂兽而获取魂环,龙神以生命之子的力量改造了传灵塔,魂兽可择主将力量借与人类且自身跟随宿主继续修行,若人类死亡则契约解除,魂兽重获自由,可再次等待新的主人出现。

人类与魂兽共同强大,是龙神最愿意看到的结果。

可数万年过去了,世间流传的最凄美的爱情故事不是海神与其妻的白头偕老。

 

「人类与魂兽战争不止,龙神本欲自杀成全身为魂兽共主的爱人。其爱人却以身为媒,以龙神之心为介,献祭于尚为金龙王的龙神。自此龙神现世,统领四方,平息动乱。」

「如今没有人知道龙神去了哪里,只是知道,他的爱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北邙冢葬西子人

「江湖」一 · 诺言老

* 为童年CP补一场抛却天下大义的恋爱。

* 这是开启恋爱日常的序章。

*  OOC归作者,毕竟大家都是一样意气风发的年纪,去他的心怀天下,谁还没个按捺不住的小心思呢?

* 而少侠和宫主就是要在最好的时辰,遇到正确的人。


* 宫主第一视角,致敬先人。


* 按例祝大家都能幸福。


 ——————


今年的春来得格外的晚。

这老天热情缺缺,耍人般来了个一连串的转寒。现下已是本应芳菲败尽的四月,宫内十里桃林的花儿才堪堪盛放,转眼却又被冥冥的黄梅初雨打了个稀烂。

我歇...

* 为童年CP补一场抛却天下大义的恋爱。

* 这是开启恋爱日常的序章。

*  OOC归作者,毕竟大家都是一样意气风发的年纪,去他的心怀天下,谁还没个按捺不住的小心思呢?

* 而少侠和宫主就是要在最好的时辰,遇到正确的人。

 

* 宫主第一视角,致敬先人。

 

* 按例祝大家都能幸福。

 

 ——————


今年的春来得格外的晚。

这老天热情缺缺,耍人般来了个一连串的转寒。现下已是本应芳菲败尽的四月,宫内十里桃林的花儿才堪堪盛放,转眼却又被冥冥的黄梅初雨打了个稀烂。

我歇在长廊中,手边碧蓝琉璃碗中放的是浸过蜜的天山雪梨,红泥的火炉中炆的是今年新下的龙井芽儿。

若面前上演的不是雨打新蕊的无情戏码,我的心情也不至于坏到如此吧。

 

说来和凤凰武馆一行道别的那天,倒是个晴朗的日子。

那清隽的寒冰少年支吾了半天,口开得略显艰难,但接下来的该有情节我是不算陌生的,

「蓝,蓝宫主……」

 

青光和奔雷二位剑主顿时投来看戏的眼神,我心下暗叹了一声算什么兄弟,正经装傻道,

「蓝兔这一年,承蒙寒天少侠照顾。这份恩情玉蟾宫会铭记于心,日后若是少侠有难处,蓝兔必将倾力相助。」

我在心里狂念「拜托」,希望眼前这位少年能听懂话中的婉拒。

 

寒天愣了半天,把我从头打量到脚。

若是紫兔还在我身边,一句「大胆」恐怕已经娇喝而出。

今天一身青白劲装铁定是没有穿反的,我想了想,在寒天的印象中我可能只是个穿黛青襦裙的弱女子吧,平凡女子与玉蟾宫主的身份差别太大,与他所幻想的未来也自然是千差万别。

他所认识的蓝兔,从来不会站在他面前绾青丝而习利剑,端的是玉蟾宫主与冰魄剑主的身份,讲的是天下大义与江湖道义。

 

他瞥了一眼我身边的白衣少侠,神色从迷茫渐渐转为释然,再开口却带着少年人该有的狂傲自信,

「若是我先遇上你,你定会跟着我走,和这次一样。」

 

我莞尔,

「江湖路远,各自珍重。」

 

人生没有那么多「倘若」,我身后的佩剑早已注定了自己的命运,而我最后送他的,也只能是这八个字。

 

待我转身,却瞧见那人的白衣白马绝尘老远。

五剑一起吹了个口哨。

春风拂面而来,送的是尚好的陈醋香,没个一年半载真酿不出来这味儿。

 

哎哟……

 

诚然,我是和那寒天少侠搂搂抱抱好久,还在他虹猫少侠面前狠狠秀了一把……可是,可是我失忆了呀,他怎的就不能有点君子度量呢?

诚然,我在失忆期间依赖寒天比依赖他要多,喊十句「寒天」也不会有一句「虹猫」……可是,可是谁让他变了容貌呀,还没点厉害功夫……我,我也是要找靠谱的人依赖的嘛!

再诚然,这些年仰慕我的人绝不止寒天一个,如今拒绝的话语已经能信手拈来……可是,可是喜欢他虹猫的人,从西海峰林得是要一路排到天子峰脚下!曾经那西京侯爷可不是巴巴想把女儿送于他联姻吗,我除了扣了他一个月的西湖醋鱼,干过什么过分的事吗?

他可好啊,回西海一月有余,面不露一次就罢了,信也不来一封?

 

回过神来,手中的雪梨已被我捣成了烂泥。

一股脑将那碗盅扔到桌上,我缩回贵妃榻上,心上突然泛起阵阵涩意。

 

诚然,我与他携手江湖已是漫漫第三载,嘴上说的是「生死与共」,心间却总敌不过一个「天下大义」。

什么「是生是死,我们都在一起」,我在为世人投身黄泉的时候,大抵是忘了这句话的。

后来听人说他要用这曾拼死守护的天下为我陪葬,我心上几乎掀起滔天巨浪,也头一次从大公无私的梦想中清醒过来。

原来我许过世人,许过天下,却始终欠许他一个未来。

他是我心悦的盖世英雄,我早已对他芳心暗许。

 

……诶可是,他好像也没有对我说过「喜欢」?

这世间情爱,又哪有先让女孩子开口的?

 

今天这雨打新蕊的无情戏码,真真是烦人到头了。

 

 ——————


两日后,玉蟾宫收到了雨花剑主的来信。

信中提到近日接到了在江南有尸毒慢溢的传闻,仿佛魔教重新现世。可当初七剑合璧除了那黑心虎,魔教之事也是反复确认将全员绳之以法。天下安宁已有一段时日,有各种势力在明争暗斗中慢慢抬头,此时得到的这个消息可谓真假莫辩。

虽拜名帖、招揽信是络绎不绝,可七侠从不参与武林的斗争,奈何这魔教之事又不能坐视不管,所以长虹、雨花二位剑主已乔装完毕,先行一步下了江南。

神医在扬州旁一座名为乌津的小村落中发现了横行的尸人,这炼尸的手段狠辣到一定境界,原本一派祥和的村落一时倾覆。而四月转暖的天气怕是会使这尸毒往主城蔓延,必须控制毒气,找到为生者解毒的方法,并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绳之以法。

按理说冰魄剑的大寒无雪最适合将这一切完全冰封,不过这神医左瞧右等都没等来冰魄剑主,就见长虹剑主一招火舞旋风为已经毒尸化的村民们尽了后事。

他许是耐不住心中的八卦,便悄然传信与我,问我是不是还没和虹猫和好。

此刻他们正在静待元凶下一步动向,虽然那乌津村此刻凶险万分,但神医还是委婉地表示希望我能过去帮他们一把。

我将神医的这封信和他送来的尸毒样本摆在一起,压下心中莫名的烦躁,陷入沉思。

 

——————


我到乌津的时候已是深夜,老远便能闻见挨家挨户燃起的药草香——神医约莫找到了什么方法可以抑制尸毒的蔓延吧。

寻着神医给的地址,我推门进去,简陋的茅屋中亮着跃动的烛火,灯旁正是坐着「烦了」我许把月的少侠。

他鬓发微湿,应是刚沐浴过的,修长的身形笼在暖黄的烛光中。夜里依旧寒气重,他肩上披了件月白的长衫,正仔细研读着一本药理古书,剑眉紧皱。

早已不是过去一年那普通的外表,我心尖上的少侠就是这副俊朗沉稳的模样,十足得令人安心,一时间让我移不开眼。

听闻推门进来的声音,他沉声发问,

「神医,你来看看这里,是不是……」

抬眼看到是我,他蓦地没了下文。

 

我兀自往桌边走去,取下头上戴的白纱斗笠,温声问他,

「有没有凉白水?今儿赶了一天的路,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可把我渴坏了。」

这时,神医也从外风尘仆仆得回来了,进门也是直扑桌上的茶壶,见到我惊中带喜得道,

「哟蓝兔,来得真快啊,来来来要不要喝水?」

说罢,他倒了一碗温茶推给我,自己抱着茶壶咕嘟咕嘟喝起来,看来也是渴坏了。

 

「逗逗?」

我听得他愠怒的声音,从牙缝间挤出神医的大名,那剑眉皱得更深,脸色都沉了下来。

「怎么,虹少侠是嫌蓝某来这里碍手碍脚?」

我端着茶碗一饮而尽,冷声道。

这茶涩得慌,令人一阵不爽。

他站起身来,三年不觉间已整整高了我大半个头,为了与他争锋相对得对视,我不得不仰头瞪他。

 

「这里毒气深重,不是蓝宫主该来的地方。」

他竟然这么回我。

 

心底蹭得冒起一股火气,许是心中的小虹猫大闹起了一场火舞旋风,我一把提起面前人半敞的衣襟。

扑面而来的是他身上浓重的药香,我冷笑道,

「虹少侠当年集七剑除魔教的时候,怎么没对蓝某讲过这种烂话?我蓝兔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有哪里是不能来的,如今您能耐了,可是一人就能除魔教了?」

他一把反扣住我的手,那力道握得我生疼。

神医一口茶水喷了满地,连忙上来劝架。

「诶诶你们到底是怎么了?虹猫啊我说你这话就过分了啊,吃醋也不是你这么撒气的。」

 

虹猫眉间酝酿了一场雷云密布的骤雨,我在这阴云的中心等待着风暴的降临。

手上的大力突然消失,我和他同时松了手。

他望着我被扣得青白的手背,深吸一口气,

「随便你。」

 

一夜无言。

 

——————


这个村子比我想象得要悲惨。

我们住的茅草屋算是远郊,第二日我随着虹猫和神医进到村中,街道上游荡着灰白色的毒尸,我竟一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算或者还是死了。

「他们只能算是傀儡,还是带着剧毒的傀儡。这里毒气弥漫,吸入过多毒气会入侵我们的身体。而我们在击杀这些毒尸的时候不能有受伤的部位沾上他们的鲜血……不然就只能是他们这样的结局。」

神医递给我浸了药水的面巾,而虹猫已提了长虹剑冲向那些毒人,手起剑落间是利落到滴血不见的击杀,那尸人的惨叫冲撞着我的耳膜,提醒着我分外残酷的事实——

这些尸人,曾经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村民,本该有着平凡却幸福的生活,现在被歹毒之人变成这副不生不死的样子,与最爱的人阴阳相隔。

他们不应该是被斩杀的人啊……

少侠换了一身玄衣,剑影流转间那清澈的眸中是无声的悲痛。

他的愿望本该是用长虹剑守护天下,如今这把剑却沾上了多少无辜的鲜血。

 

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他昨晚的声音,

「不是蓝宫主该来的地方。」

 

是……这个原因吗……

 

——————


每晚神医都会安排药浴,铲除魔教之前,首要是保证我们自身的安全。

我初见虹猫时他身上药香异常浓郁,也是由于这个原因。

虹猫和神医都是默契得先行沐浴,留下大把的时间让我好好泡一泡。

两天下来,冰魄剑都未能取得一只毒尸的性命。

长虹宛如化作了杀戮的刑具,毒尸尽数都是亡在那剑下。

而今天,我们遇见了一个特别的男人。别人都是疯狂地想逃出这个村子,他却很平静的踱进村子,虹猫拉住他让他不要来这里送死,要立马送他离开。

他却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前面游荡的尸人,那是一个满脸流脓,已看不清面容的女人。

「呐,那是我的妻子啊。」他说,「我们曾经拜了天地,是对着日月星辰起过誓的。结发为夫妻,恩爱到白首。生要同被,死亦会同衾。可如今她变成了这副模样,如何能留我一人独活呢?」

说罢,他竟然甩了虹猫的手,就那么迎面抱住了冲过来的尸人。

 

长虹剑穿过的是一双人的胸膛。

泪眼中,我能感受到他投过来的视线,悲伤而动容,夹着异常私人的情绪,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眼。

 

将脸整个埋进药浴中,鬓角的长发蓦地被完全浸湿,我能清晰得感觉到酸涩的眼角分泌出了什么融进着温暖的汤水里,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总会在此刻爆发。

两天过去,我还是没能和他好好说上一句话。

可我讨厌这个完全明白他的自己。

他一个眼神,一个举动,我都能明白他要干什么,反之亦然。

我们亦是对着日月星辰承诺过,「是生是死都在一起」的。

可设身处地的时候,我是断不许他如此做的。

我知道他也想对我如此说。

 

 ——————


震耳的破门声骤然在外间爆发,连带的是曾异常熟悉的内功轰击。

怎么可能,黑心煞掌?

我破水而出,此刻正是未着片缕,慌乱得只来得及抓住挂在药桶边上的贴身襦裙。

门被猛然撞开,破门而入的却是虹猫。

今夜守夜的人是神医,而虹猫本来都准备入睡了,他此刻手中抄着卧榻上的被褥,背着两把佩剑,略显粗鲁地将我药桶中抱起,整个用被子裹了搂紧怀中。

与此同时神医手持雨花剑侧翻也滚进了内间,大喝一声「撤!」,他手上动作不停,直接一脚踢在我刚才沐浴的药桶上,温热的药水铺天盖地泼在了追杀进来的黑影身上,令那个影子一滞。

我只来得及看到这些,下一刻已被虹猫扛着破窗而出,切身感受了一把轻功踏雪无痕的极限速度。

 

如果可以,我此刻很想抛却十几年的教养,爆一把粗口。

管他这个用黑心煞掌的是谁,老娘澡都没泡完,觉都没得睡,最可恨的是衣服都没办法穿好,就这么被扛着狂奔了好几里地,吹了一路的冷风。

而虹猫现在右肩上扛着我,左手拎着累得半死不活的神医,怎么看都觉得狼狈。

奶奶的,这魔头的狗命放着我来!

 

见身后已没有人追上,虹猫一把把累瘫的神医扔在树下,自己也抱着我一头栽倒,眉头依旧是紧紧皱着,大口喘着粗气。

夜已深了,月光也被斑驳得拦在树枝外,应该没人能看清我涨红的脸。

我的襦裙被紧紧攥在手里,估计都皱成了一团。

他搂我的胳膊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这种亡命的时候,我依旧没忍住在心里哀嚎一声。

虽说早已心之所属,但是经过今晚,清白都没了,我想嫁他人也嫁不出去了吧。

 

我在被下戳了戳他,瓮声说,

「松,松手……」

他别过头去闭上眼,松开了我。

呸,都看光了才知道闭眼。

我心里恶狠狠骂了一句衣冠禽兽,抱紧被子一个翻滚翻到了树后,动作利索得套上襦裙,长长舒了一口气。

 

杀气却也在此刻袭来,我本能地抬头,就看见向我迎面冲来的尸人。

这尸人足有两米多高,灰白的身上流着脓血,苍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渗人。

我急呼出声,闪身退开数米,下一刻就被虹猫护在了身后。

事发突然,他就那么赤手空拳接下了尸人劈落的血爪。

冰魄剑就在虹猫背上,我反手抽出剑,闪身而上,赤着脚却不敢直接去碰那有毒的尸人,剑鞘宛如流星般被我掷出,将那尸人击退了数米,一记冰天雪地随之而至。

随后长虹伴着耀眼的剑芒出鞘,灼热的剑气瞬间驱逐了冷夜的寒气,剑锋瞬间没入尸人的心脏。

那尸人轰然倒下,转瞬没了声息。

虹猫右手撑着剑跪倒在尸人身前,缓慢却深沉得喘息着,半晌都没能站起来。

我心下一紧,疾步上前。

 

长虹剑上染着腥红的鲜血。

那血迹有些是刚手刃的尸人的。

还有一道,从剑柄处蜿蜒而下,血仍在簌簌得流。

我向上看去,心脏被一只魔爪一点点攥紧,在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手背时,猛地被攥碎。

 

「而我们在击杀这些毒尸的时候不能有受伤的部位沾上他们的鲜血……不然就只能是他们这样的结局。」

 

 ——————


后半夜虹猫开始高烧不退,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我们临时找了一间没人的民家藏身,神医急的团团转,刚才事发突然,遁走时药材未来得及带上全部,他只能连夜去山里采,而深夜的山里伸手不见五指,采摘的速度是没有保障的。

虹猫十指指尖已变成了黑紫色,嘴唇乌黑,额头滚烫,缩在被中却瑟瑟发抖。

我抱着他一点点冷下去的身子,眼泪控制不住得流。

以前他血魔疯癫丸中毒之时,也是毒气入体,整个人失了神志。

原来不论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他还是那个为了同伴舍身犯险的英勇人,我还是只能看着他痛苦流泪的没用人。

 

我想起了今日见到的那对夫妻。

 

我对他哭道,

「你要是变成尸人了,就把我也一起变了吧。我们一起求了神医把我俩都杀了,死后要埋在一起,就埋在玉蟾宫的十里桃林罢。你没能给我什么承诺,男子汉大丈夫,怎得说句喜欢都是不敢?可我就巴巴得赖着你了,你把我都看光了,是必须要负责的。生未同眠,死却要同衾,是生是死都要在一起。」

 

一只冰凉的手却缓缓握住了我的,轻轻得,十指相扣。

「我不愿意。」

到此刻了,他还是,他真的在跟我这么说。

「我不愿意与你死后同衾,蓝宫主配得上世上英勇的盖世英雄,何必选了我这个死在半路的狗熊?我一个人睡着习惯了,不愿身边有个人打扰。」

「若我等会成了毒尸,你便一剑斩了我吧。」

我拼命摇头,泪滴在他灰白的脸上,我要低头咬上他发紫的唇,他整个人虚弱不堪,却使这劲儿躲着我。

 

「阿蓝……」他闭眸唤我,「我心悦你,本该是埋着一生的秘密……你随我仗剑,为这世间正义,却吃尽了苦头……虹某自知并非良配,来世我就不做这什么长虹剑主了,若你也不是冰魄剑主,我要和你一起……」

「不论我何时遇见你,定会要你跟我走……」

 

他说着说着,没了声响。

 

第二天清晨,另外四剑匆匆赶来,带来了麒麟的血液和一颗百年灵芝。

在神医的指令下,我将他冻在了冰魄的寒冰中。

见着日光,是一阵昏天黑地的头晕。

莎丽想扶着我一下,而我轻轻拂开了她。

 

自幼阿娘便教导我,身为冰魄,掌玉蟾宫宫主御令,为的要是世间太平,胸怀的要是天下苍生,切莫要被儿女情长绊了一颗玉女冰心。

幼时顽劣,觉得这什么苍生什么天下,都比不上一盘夏日里的冰镇红瓤瓜,亦比不上冬日一碗熬得上好的奶香红豆沙。

如今阿娘若是问我世间太平和他我该如何选择,

我会选择世间太平,可这其中必定要有一个完好的他。

 

苍生是答案,可他才是前提。

 

——————


六剑合璧刺入那魔头胸膛后,我用冰魄剑把他捅了个稀烂,这血 腥 狂暴的画面和我捣雪梨泥并没有什么不同,纯属泄愤。

什么黑心虎残党,偷学黑心煞掌不说,还与传说中苗疆的天一教勾结,利用巫蛊之术炼取尸人,残害生灵,妄图长生不老。

脑子被驴踢得不轻啊,世间的恶人们,要不要我让麒麟把你们脑子都踢一下,看看能不能踹回来?

 

 ——————


而今已是六月,距离我上次见他又过去了整整五十七天。

神医将他扛回了自家药馆,说虹猫有长虹心法护着心脉,毒气未攻心,这毒他就不信拔不得。还说让我放宽心,一定给玉蟾宫还个姑爷,到时候他等着被奉为上宾,喜酒喝个饱。

 

湖心亭外的荷花开得正好,青瓷冰盘里的冰镇红瓤瓜红得艳丽。

夏日的午后总是打盹的好时机,我睡得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被人轻轻摇醒。

睁眼,便是朝思暮想的容颜。

我只当这是梦,毕竟他夜夜入梦,或尔是垂眸研书的静谧模样,或尔又是执剑起舞的飒爽英姿,或尔又是现在这般温柔如水得望着我,望得我仿佛也是那水波,荡在他灼热的心上。

不论哪个他,都是我心上人最美好的模样。

 

「你宫人们都说你在这里休憩,可怎就这样睡过去了?湖心亭湿气重,可别受了凉。」

他就着我手边坐了下来,伸手打散我额上的暑气,垂眸笑道。

我眯着眼不说话,上次受了一次说话便梦醒的教训,这次可不敢造次了。

他歪头瞧我,叹道,

「啊……我就说我不该来的。逗逗那家伙……我说了决绝的话,反过头追着你怎么像话。」

 

突然他的身形就朦胧起来,我心下慌张,双手猛地攥住了眼前人就要收回的手。

「你之前说‘一个人睡着习惯了,不愿身边有个人打扰’,这话如今可还算数?」

梦倒是没有醒,我看着他清亮的眼中缓缓泛起暖色,突然狡黠一笑,躺下来与我面对着面。

 

桃色染上他的耳根,被我瞄得一清二楚。

这个衣冠禽兽,一本正经道,

「虹某面子薄,可没有试过是不敢下结论的。那阿蓝可愿一试?」

 

我凑上去把他抱了个满怀,这梦境还真是真实,我的少侠再怎么想装流氓,果然也是会害羞得面色涨红得嘛。

我在他背上拍了拍,嘟囔道,

「睡吧睡吧,睡醒了我等你回来。」

 

 ——————

 

再次失去意识前,我听到他小声的抱怨,

「什么嘛……居然当我是梦?」

 

 

— TBC —

 

「所以你是嫌我睡觉不老实才不肯说喜欢我的吗?」

「嘶,可能以后……我睡觉更不老实。」

「??……禽兽!」


Mangata

【全职高手/叶橙】Error

*注意避雷。


Error

叶修x苏沐橙


01.


苏沐橙坐在实验室的机械台上。操作台的数据线像毛线球一样绞成一团,不过并不妨碍叶修轻车熟路从里面扯出一根蓝线。“老样子?”他叼着烟问道,目光落在苏沐橙的胸前。

苏沐橙点点头。她没有异议,也不可能会提出异议。靠近左侧、恰是心脏位置的皮肤被轻轻掀开,露出里面精巧的机械部件。叶修眯着眼找到接口,把蓝线接上,就像以前做过无数次的那样。一旁的显示屏发出幽蓝的光,无数个1和0在上面交替滚动。

 “表层检查正常。”叶修的目光匆匆扫过屏幕,“你自己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沐橙摇摇头:“没有。...

*注意避雷。

 

Error

叶修x苏沐橙

 

01.

 

苏沐橙坐在实验室的机械台上。操作台的数据线像毛线球一样绞成一团,不过并不妨碍叶修轻车熟路从里面扯出一根蓝线。“老样子?”他叼着烟问道,目光落在苏沐橙的胸前。

苏沐橙点点头。她没有异议,也不可能会提出异议。靠近左侧、恰是心脏位置的皮肤被轻轻掀开,露出里面精巧的机械部件。叶修眯着眼找到接口,把蓝线接上,就像以前做过无数次的那样。一旁的显示屏发出幽蓝的光,无数个1和0在上面交替滚动。

 “表层检查正常。”叶修的目光匆匆扫过屏幕,“你自己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沐橙摇摇头:“没有。”

叶修又问:“程序都在正常运转吧?” 

苏沐橙回答说:“对。”

叶修挠挠头:“每次自检都没什么问题,看来得做个全面检查。”苏沐橙没有回答,因为她在叶修话音刚落时就闭上眼睛。全面检查大概很久没做过,叶修把找到红线就要费上好大的劲。等了一会儿,苏沐橙才睁开双眼,露出一个机械性的微笑。

“你好呀,我是苏沐橙。”她的启动语叶修听过无数次,每一条声纹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闭着眼睛在白纸上都能画出来。苏沐橙身上的每个分区和系统程序都设计得无比精巧繁杂,偏偏在启动语上倒是简单得让人大跌眼镜。为这短短八个字,黄少天整整嘲笑了他三个礼拜。

花了十来分钟,依次检查完各个程序部件,正如苏沐橙自己所言,一切正常。但是还有最后一个步骤,信息交汇和流畅度是每次全面检查中最耗时的一项,也是最麻烦的一项。叶修蹲下身,让视线与苏沐橙目光持平。

“今日天气?”

“晴,最高温33摄氏度。外出适宜清凉着装。”

“方锐?”

“研究所二区负责人。看我真诚的双眼。”

“日程安排?”

“上午九点研讨会,东楼302会议室。”

“周泽楷?”

“研究所三区负责人。长得帅。嗯。哦。好。”

“草的颜色?”

“绿色。”

“叶修?”

“……”

标准回答应该是“程序设计者”,如果苏沐橙愿意,还可以模仿着做出一个嘲讽的表情。可什么都不会发生,原本流畅的一问一答在此处卡壳。苏沐橙微微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显示屏上原本规则跳跃的数字全乱了套,一个个争先恐后往屏幕上涌入。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深蓝的背景很快变成刺眼的红色,弹出的对话框上最后固定显示出一行代码。

叶修并不觉得有多大诧异,因为这样的情况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见了很多次,最开始只是偶尔,但很快就变成经常性的故障。每一次都是这样,他想,每一次都会出现。这行代码并没有什么特殊作用或者意义,只是单纯占据在苏沐橙的记忆芯片之中,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无法修复,就像是一个顽固的钉子户,用尽手段也不愿意离开。

他对着屏幕发呆,过了两三分钟后才注意到警报。叶修懒得再对付操作台上那些形形色色的按钮,索性一把扯下红线。嘈杂的声响顷刻停止,他无奈地摇摇头,移过视线,看到苏沐橙慢慢睁开双眼。

“你好呀,我是苏沐橙。”

叶修说:“我知道。”

他们沉默了很久。四周很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电流在胶皮导线里嘶嘶作响的声音。最后是苏沐橙先开了口:“还和以前一样?”

叶修没有回答。他用沉默表示默认。

苏沐橙又问:“这次连你都没有办法?”

叶修说:“对。我不知道那行代码是什么意思。”

苏沐橙说:“我觉得你是无所不能的。”

叶修说:“我又不是超人。”

明明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但他们还是一同笑了起来。笑完之后,苏沐橙轻声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叶修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想把你的芯片取出来再研究看看……虽然现在那行代码没什么奇怪的,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以后它会做出什么……你知道的,以防万一。”叶修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同苏沐橙解释得这么详细。他是设计者,拥有程序的最高权限,他只需要让苏沐橙关机,然后取出芯片就可以了。但他莫名觉得这样做会让自己心安一些。

苏沐橙说:“看起来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

叶修说:“是。”

他的语气里透出一点点的遗憾。

苏沐橙不是叶修的第一个作品,却是他最完美的作品。他曾认为她是毫无缺陷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现在他能理解,但不代表他不会失落。

苏沐橙看出他眼里的情绪。于是她笑了笑,轻轻拍拍叶修的头顶。“你知道这行代码的代表什么,对不对?”她问道,“你会把我修好的吧?”

叶修说:“我尽量。”

苏沐橙摇摇头,她的表情很平静:“我以为你不会说谎的。你越来越像一个人类了。”她收回手,“晚安,叶修。”

她再度闭上眼睛。皮肤的温度逐渐下降,轻轻扇动的睫毛也归于静止。不过几秒,再没有响动传来。

机械台上剩下一块冰冷无言的钢铁。

叶修沉默许久,低声说道:“晚安。”

 

 

02. 

苏沐橙不在,叶修的生活确实有很大不同。最显著的一个变化就是混乱程度与日俱增的房子。他把研究室翻个底朝天,又在地下室里翻箱倒柜,最后扶着一把老腰踩着梯子爬上阁楼,还是没有找到肖时钦想要的那份资料。被派来跑腿的戴妍琦在一旁闲得发慌,跑到厨房里想要泡杯茶,结果伸手在流理台上一抹,厚厚的一层灰。

叶修已然放弃寻找,倒在沙发里大喘气,一眼看上去感觉就像是常年蹲实验室的理科男。小姑娘门口探出个脑袋,笑嘻嘻地问:“叶前辈,要不要我让肖老师借一个清扫机器人给你?”

叶修挥挥手:“用不习惯。”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肖时钦的机器人没我的好。”

戴妍琦撅起嘴:“肖老师的机器人特别棒!”叶修似笑非笑看着她半晌,直看得她有些心虚,才不情不愿补充了一句:“就比叶前辈差一点点!”

叶修说:“差一点点也是差。”

戴妍琦四下环顾一番,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把苏姐姐放在哪里了?”

叶修回答说:“地下室。”停了一会儿,再说道:“你叫她苏姐姐,又问我放在哪里,主语和谓语搭配得非常奇怪。”

戴妍琦说:“以前叫苏姐姐叫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那么好看的机器人,怎么说坏就坏了,好可惜。”小皮鞋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她凑过头来,笑得一脸无害:“哎,当初不是大家都说你设计的苏姐姐十全十美举世无双,怎么就忽然坏了?”

叶修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地板,最后看着戴妍琦闪着求知欲的眼睛,慢慢说出两个字:“秘密。”

他挠挠头,打了个哈欠:“想帮小事情探口风,你还嫩着点。”

 

资料最后还是没找到,小姑娘气鼓鼓地表示择日再来拜访。叶修懒洋洋地挥挥手,心想自己哪里有说错。没人知道的事情叫秘密,他至今还不知道那行代码代表着什么,难道就不能说是秘密?不过那是属于苏沐橙的秘密。

叶修这两天一头栽进研究室里,拼了命研究那块芯片。电脑扫描过每一条电路每一个元件,他从头到尾看过无数遍,里面每一行代码他都能够背诵出来,却仍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莫名出现一条代码。一切都完美无缺。正是因为完美,所以那行代码的出现才显得突兀。

时钟走到数字三。叶修慢吞吞回到房间。没开灯,但一切都清晰地映在他的视野里。他躺在床上,觉得有些困倦,但他不会睡着,更不要说会做梦了。他闭上眼睛,白日里的一切走马灯似地在脑海里浮现。头疼欲裂,像是有什么在意识的深海爆炸,激起万丈波澜。

苏沐橙以前也会头痛。不是这一个苏沐橙,机器没有痛感,它们只会故障。是另一个,另一个触感温暖的,会哭会笑会抱怨的苏沐橙。她趴在桌上揉着太阳穴说,叶修叶修,这块集成芯片要怎么设计啊?没把电路都放进去哥哥会生气的。

叶修茫茫然摇摇脑袋。那时他的大脑还没被输入关于电子方面的存储,里面一篇空白,只知道面前这个嘟着嘴的姑娘叫苏沐橙,在厨房折腾茶壶的叫苏沐秋。他们是兄妹,一同设计了一个机器人。这是个秘密,不要告诉其他人。苏沐秋在嘴唇前竖起食指,你们觉得要过多久,才有人发现叶修是机器人?

苏沐橙觉得要六个月,苏沐秋更有自信,他说要一年以后。赌注是旋转餐厅的一顿披萨,苏沐橙补充说不要青椒,苏沐秋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但是谁也没猜到答案。一场事故改变所有。起因大概是一个螺丝没有拧好,或者是机械油不小心漏了几滴,没人能说清楚具体是怎么发生的,只知晓冲天的大火吞噬一切,包括在实验现场的兄妹俩。

这次意外,让秘密永远成为了秘密。

现在叶修已经知道那块集成芯片上的电路该怎么连接,甚至可以另外提供出更节省能源的七种方法。他还想告诉兄妹他们的打赌都输了,程序运转了十年,没人发现其中的破绽,他们的设计几近完美,甚至叶修能够利用他们留下的资料制造出同样完美的机器人。但他赋予它与苏沐橙同样的外貌和相似的性格程序,而不是苏沐秋的。叶修有时也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的缘由,或许是对于记忆里没能解出电路的遗憾的一种补足。

旋转餐厅还在营业,他们已经可以吃上几百顿披萨了。唯一的遗憾大概是南山的墓碑在经年的风吹雨淋下,上面刻着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大概已经没有人会记得他们的姓名。

叶修挠挠头,只有他知道一块头皮下写着几个冰冷的数字,YX-034,这是他的编码,也是他的秘密。

 

 

03.

这些天来他一直休息得很糟,一连几个晚上都在做梦。但机器人是不会做梦的,说是梦,不如说是记忆芯片里留下来一些影片。里面都是苏沐橙的模样。一会儿是她坐在测试椅上,皮肤在灯光下泛出金属一般的光泽;一会儿是她皱着眉头嘟着嘴,面前摆着一堆叫不出名字的零件。画面交织而过,两个苏沐橙有着一模一样的笑容。叶修看着她们,只觉得脑袋头疼欲裂,像是有人在电路里安上了定时炸弹,滴滴作响。

他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满头大汗。太像人类也不是件好事,他小声嘟囔着,也不知是说给谁听。声控灯不知哪里坏了,任他怎么扯开嗓子也不肯亮起。祸不单行,放在床头柜子里的营养液又一瓶不剩。黑灯瞎火一片,叶修摸索着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却不料踩到不知哪里滚出来的零件,一个趔趄差点没从楼梯上滚下去。

“沐橙?”他下意识叫了一声,“你在吗?”

没人应答,整栋房子里空空荡荡,安静得仿佛能听到体内元件高速运转的声音。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叶修闭上眼睛,莫名涌出一股怪异的感觉,像是身体哪里缺了某一个零件。

 

“单身汉的日子不好过,”肖时钦老神在在地说,“所以说,你真的不需要一台清洁机器人吗?”

“我一个人就足够应付了。”叶修信心满满回答道,完全忽略自己皱巴巴的衬衫、颜色不一样的袜子以及像是在泥里滚过一圈的鞋子同一身光鲜亮丽的肖时钦比起来,多么令人感到不忍直视。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探过头去看他桌面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这是什么?”

“检修报告。”肖时钦说,“有一批机器人需要检修,今年这差事轮到我了。”

叶修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检修不是下个月才开始?”

肖时钦一把从他手中抽出一份文件:“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五月二十四号?”叶修凭借着记忆回答道,“我记得今天下午有个会议。”

“很遗憾,现在已经六月出头了。”肖时钦摇摇头,眼神略带怜悯,“顺带一提,那场会议你没有参加,老冯很生气。”他叹了一口气,“苏沐橙还是没修好吗?我以前从不知道,沐橙不在的日子你能过成这样……难道你产生了对家居机器人的依赖性?”

叶修含糊嘟囔一声。他把时间记错了?这不可能。机器的运转一向是完美的,绝不可能出现误差。然而他知道,自己确实发生一些变化,不仅是表面,内部也是如此。只有自己能听到的电流的声音被放大无数遍,一行行代码自动显示在眼前,消失复又出现。头疼欲裂,偏偏能听到肖时钦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如你先把苏沐橙的记忆芯片拿出来,安在家居机器人上将就着用用……”

他咬着牙,硬是挤出一句:“不行。”

“哎?这不算多大的事吧……你做不了我来帮你?叫王大眼来也行。”

“只能是苏沐橙。”

话刚出口连他自己都呆了一瞬。肖时钦直愣愣看着他半晌,才后知后觉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好好好当我说错话了……不过老叶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叶修说:“胃痛。”

“以前倒没听说过你有这病。”肖时钦摇摇头,“要去看医生吗?”

“不用。”叶修拒绝得干脆利落。他心知肚明胃痛只是自己顺口胡诌的一个借口,如今找一个工程师来或许比找一个医生靠谱得多,可之后他再不能作为一个人类继续生活下去。人们会惊叹于他的存在,但下一步就会把他放在实验室里,把他身上的每一条电路都研究透彻。

然而,作为人类生存真的有必要吗?叶修忽然这么想到。他与人类不同,不会老也不会死,如今还能小心翼翼地掩盖一二,可总有一日会被发现的。到那时又该如何呢?叶修闭上眼睛,以往能想出无数个研究方案的脑子,此刻却连一个解决方法都无法想出。

不知为何,那张面孔又浮现在脑海之中。微笑着的苏沐橙,沉默的苏沐橙,叹气的苏沐橙。她的嘴角微微勾出一个熟悉的弧度,轻轻说着,你好呀,我是苏沐橙。

 

 

04.

叶修推开门,地下室一片漆黑,空荡荡的,像是躲藏在黑暗中、伺机要吞噬一切的怪兽。他站在门口犹豫片刻,最终下定决心,伸手打开电源开关——他很少会有这样踌躇的时候。怪兽消失了,机械操作台展现在他的面前。

苏沐橙躺在上面,她闭着眼睛,安静得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叶修不禁放轻脚步,生怕吵醒一场美梦。但机器人不会做梦,这件事他再清楚不过。

他站在机械台边,伸手覆在苏沐橙的手上。钢铁冰冷,因为多日的闲置,已经覆上薄薄的一层灰。过了很久,叶修仍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就好像许多年前,他站在医院空旷的太平间里一样。似乎只要一直等下去,手心里就会传来温度,会感受到脉络跳动的气息,小姑娘就会从台子上跳下来,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叫他的名字,叶修,叶修啊。

“我该怎么办?”他喃喃着说道,难得示了弱。

一片沉寂。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他闭上眼。

 

“你提的问题很有趣,也很幼稚,”会议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而肖时钦正站在白板面前,一边用记号笔行云流水写着一大串数式,一边分神同叶修聊天,“如果只是简单的喜、怒、哀、乐,这样的机器人别说在外头,在我们研究所就能找到一大堆。但拥有感情的机器人——你是想让一块铁片对你叙说爱意吗?”

叶修皱了皱眉头,难得没回应一句垃圾话:“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其中的不可能性。”肖时钦沉浸在数列之中,头也不回地说道,“不管设计出多么精密的芯片,多么复杂的电路,让机器人的外表无限和人类接近,但本质上,他们都只是一块钢铁。”他似乎在哪里卡了壳,微微停了笔,从头审视密密麻麻的数字,“更何况,人类的感情那么复杂,如果要将它们都写成代码,恐怕穷尽一生都无法写完。”

“比如?”

“就用‘爱’来举例吧。对于人类而言,‘爱’有很多种。友情、亲情、爱情……这些都是‘爱’存在的一种表现。但在不同人的身上,‘爱’的表现方式不同,表达语言不同。关怀是爱,嫉妒也是爱,”肖时钦说,“甚至有时候连恨都是爱的一种表现方式。仅仅是一个字就这样复杂,更何况其他的。”

叶修情不自禁地鼓起掌:“小事情,我觉得你很有诗人的潜质。”

“这句话怎么说怎么觉得你是在嘲讽。”肖时钦嘟囔了一声,“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叶修含糊其辞:“也就是随便问问。”

“难道和苏沐橙有关?”

“联想能力很丰富啊。”叶修说,“真的就是随口一问。。”

肖时钦对这个答案十二分的不相信:“你哄鬼啊。”

“哄你呢。”

“……”肖时钦无语凝噎,“你好歹考虑一下虚空那两位的感受。”

叶修耸耸肩膀,换了个话题:“那这个课题就没有人尝试过?看起来很适合走上人生巅峰的。”

肖时钦沉默了一瞬:“也不是没有人想过的……不过很可惜,没成功。”记号笔的墨水时断时续,他不耐烦地抖了抖,“好像是十几年前吧……有人向上头提交了申请,说想做这方面的研究,上头也批准了。研究刚开始也挺顺利的……但之后发生了一场重大事故,实验室被烧得连惨不忍睹,研究资料连个纸头都没剩下,更别提人了。”他停了几秒,“之后就没人提过这事了。还有人私下说,这大概是惩罚吧。”

“惩罚?”

“向机器人赋予感情,让他们无限接近人类——这不就像是在创造人吗。”肖时钦轻声说道,“传说之中,是神明创造人类,赋予人类一切。现在人类妄图成为神明,就会被惩罚……但这话太神神叨叨了,如果真有神,那他们住的地方还不知道有没有通电。”

叶修干笑了两声:“小事情,你还挺有幽默感的啊。”

肖时钦没理他:“档案室好像还留着这个研究的一些阶段性报告,你要真感兴趣就去看看。”他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你要搞这个课题的研究?带我一个,我写报告贼溜。”

叶修说:“你今年的课题还没报上去?”

肖时钦愁眉苦脸:“报了两个,都没通过。本来想找轮回的人一起,结果被云秀抢先一步……唉,我上有老下有小,雷霆一群人都嗷嗷待哺等着资金批下来,我苦啊!”

叶修说:“这时候你就不怕我遭报应?”

肖时钦一笑:“老叶你这命硬着呢。” 

叶修摇摇头:“可惜了,嘉世的课题老吴早报了上去。”

肖时钦说:“你不早说——啊,这边写错了。”他后退一步,对着满屏的数字叹一口气。记号笔在白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鲜红的两条直线交叉,触目惊心,“功亏一篑,可惜。”

 

05.

已经很少有人会来档案室。这里除了堆得比山还高的档案袋,只剩下无数漂浮的尘埃和令人窒息的空气。叶修花了好长时间,终于才在角落里找到肖时钦所说的报告。大概因为年代久远以及实验本身并不注目的缘故,里面只装着薄薄的两页纸,为数不多的印刷字工工整整排成一排,按部就班阐述实验的阶段性成果,标题也是含糊不清的“类人型智能机器人研究”,如果在网页查找结果,同样类型的研究怕是一找一大堆。对于这些他只是匆匆扫过一眼,毕竟没有人能比他更加了解这个实验。纸页最下方是报告撰写人的签名,“苏”字的最后一点微微倾斜,带着点调皮的意味。

这样的“苏”他曾看过无数次。苏沐橙曾经趴在桌子上,在纸上一笔一划写给他看。“上面是哥哥的名字,这是我的名字,”她笑眯眯地说道,“下面我来写你的名字,你要认真看——”

时至今日叶修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仍记得那是一个傍晚。夕阳的余晖从窗口落入屋内,把一切都镀上一层淡淡的、温和的金色。苏沐橙在桌上铺握着笔,低着头认认真真写着他的名字。写完之后,她抬起头,朝坐在桌子另一端的叶修眨眨眼睛:“这是叶修。”可她指的是坐在自己面前的叶修,还是写在纸上的叶修呢?

苏沐秋坐在桌子的另一端,正翻看一本厚厚的、写满外文的书籍。他听见这边的动静,忍不住抬头看向苏沐橙,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你在做什么?”

苏沐橙说:“我在和叶修写字呢。”这句话一点也没有说服力,因为早在三周前,语言文字数据库就被导入到叶修的系统里了。但苏沐秋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沉浸在浩瀚的文献之中,看来并因为因为苏沐橙的偷懒而生气。他对于苏沐橙一向是纵容多于管教的,尽管后者时常抱怨他对于自己的论文太过于吹毛求疵。

厨房里的咖啡机发出提示音。苏沐橙从椅子上跳下,很快又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蓝色的杯子是苏沐秋的,粉色的杯子是她自己的。她看了一眼叶修,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跑到柜子前翻出一个棕色的杯子。

“这个是叶修的。”她把杯子推到叶修的面前,大声宣布道,“以后就是三个人的下午茶了。”

苏沐秋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想往里面倒入机油吗?”

苏沐橙则是信心满满地回答:“说不定会有咖啡味的机油。”

她转过头来,朝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同苏家兄妹生活得越久,他就越像一个人类。记忆储存里被录入各式各样的数据,在变化、整合和调整后,他的性格逐渐成型,并朝着谁都意想不到的方向一去不回。他会适时露出懒洋洋的笑容,会皱起眉头做出生气的样子,也会装作没听见苏沐橙要他做帮忙画电路的请求,而是窝在沙发上偷懒地打着电玩。所有游戏的记录都被刷新到一个遥不可及的数字,苏沐橙气得把游戏机柄丢在地毯上:“你这是作弊!”

叶修耸耸肩膀,装作没看到她的气急败坏:“物种优势嘛。”

苏沐橙被说得哑口无言:“……厚颜无耻。”

屏幕上出现“New Game”的提示字样,苏沐橙愤恨地按下Enter。她嘟囔道:“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总觉得性格程序设置出现了一点问题。”

叶修一边操纵着角色上蹿下跳,一边毫无诚意地安慰着她:“前几天刚刚检查过,没什么问题,不要担心。”他百忙之中伸出一只手拍拍苏沐橙的肩膀:“就算不相信自己的技术,你也要相信沐秋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让人一点也不开心,我觉得应该把你重炉回造一番。”苏沐橙半真半假地说道,她一时分心,屏幕中的人物躲闪不及,从天而降的陨石正中红心,人物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不过有时候,我还真的会以为你是个真正的人类……哥哥就不会这样。”她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唉……”

她的坏心情来得莫名其妙,饶是叶修也在脑海里超负荷进行无数次计算,此时也无法得出缘由,最后只能认定是自己把游戏记录刷得太过分的缘故。于是只好装作手滑,毫无愧疚之心地送出角色的一条小命。

但苏沐橙的心情似乎没有任何好转。

“如果有烦恼的话,可以和我诉说。”叶修挤眉弄眼,“我觉得可以开发一个知心大哥哥的Model,倾听用户烦恼,保护用户隐私。”

苏沐橙看了他一眼,故作老成地说道:“叶修你是不会懂的啦。”

 

为什么会不懂呢?

叶修想自己应该是明白的。很多年之后,当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机器人苏沐橙,曾经有那么一刻,希望她会是当年那个皱着眉头和他说话的苏沐橙。

这会是那时候的苏沐橙的心情吗?

可没有人能够告诉他答案了。

 

叶修放下手中的纸。他的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他闭上眼睛。突然的,漆黑的视野中出现了一行代码,熟悉又陌生。

 

06.

即使不愿意承认,但叶修也感觉自己最近的精神状态像是到达极限。整个人都处于昏头昏脑的状态,并朝着与日俱增的趋势发展。精神状态反映在工作上,就是能将任何事都做得一团乱。幸好新课题他不是负责人,尚可遮掩一二。倒是戴妍琦替肖时钦来送过两次文件,顺便旁敲侧击问他需不需要一个新的助理机器人。

“绝对不是让前辈帮忙看看程序设计上有什么问题……当然,要是前辈不小心看出什么问题的话,”戴妍琦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图过于明显,叶修还没回话,她就已经不好意思地笑出声来。

叶修也不拆穿她,朝戴妍琦伸出手:“机器人就不必了,给我看看你的研究报告。”他边打开电脑边问道:“怎么不去问‘只比叶前辈差一点点’的肖老师?”

“肖老师的新课题刚通过,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戴妍琦谄媚地递过U盘,“辛苦叶前辈了。”

戴妍琦算是研究所里的新生一代。她性子活泼得很,又是肖时钦的脑残粉,坚信肖老师的设计的机器人完美无缺——直到某一日遇见苏沐橙。两个人一起追完三部言情剧后才后知后觉被告知这是叶修的助理机器人,从此只好不情不愿地承认叶修技高一筹。

——倘若有一天,她知道比肖老师技高一筹的叶修也是机器人,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他被自己忽然冒出的想法逗笑,连日来沉闷的心情终于感到一丝愉悦。

叶修虽然最近状态不佳,但对付一篇小论文还是绰绰有余。他标出两三个不易发觉的错误点,又为小姑娘解释了一个更快捷的算法。一来二去,也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戴妍琦手捧笔记本,运笔如飞,记笔记的同时还一心二用,见缝插针地问道:“苏姐姐还没修好吗?”

叶修问:“怎么,想她了?”

戴妍琦说:“很久没见到了嘛。”她大概是从肖时钦那儿旁敲侧击到一点风声,此时压低声音,颇有点神秘兮兮的感觉:“还没研究出来芯片上的代码是什么吗?会不会是最新的病毒之类的?”

叶修被她的想法逗笑:“胡思乱想什么,和病毒没关系——你见过哪种病毒这么无害,潜伏好长时间,被发现的时候只给你蹦出一行莫名其妙的代码?”

戴妍琦煞有介事地分析道:“这样听起来,感觉像是程序问题。”她提出了一个建议:“前辈不如试试重启大法?”

“重启?”

“喜欢就买,不行就分,多喝点水,重启试试。这可是人生的十六字箴言。”戴妍琦的表情一本正经,唬得叶修一愣一愣,“不过重启我只是瞎说的,”她连忙补充上一句,“倒是叶前辈最近似乎脸色不好,记得要多喝热水。”

她收拾好笔记本,拿回U盘,朝叶修道了谢,一蹦一跳走了。

 

叶修拉开抽屉。抽屉的最深处放着一张小小的芯片。指甲盖大小的芯片,难以想象上面有上亿条电路,储存着从苏沐橙诞生到现在的所有数据,倘若一条条看下去,恐怕看到明年也看不完。

但清空的话,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在戴妍琦没有提到之前,他似乎从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一种方法。但真正意识到的时候,又觉得是一件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与局部区域的整修不一样,“重启”是将芯片的内容清空,重新写入基本程序,这类似于“重装系统”和“恢复出厂设置”的步骤,常被用于有二次使用需求的机器人。这种事就连刚进入研究所的研究员都知道。

但叶修并不愿意。他没有把握这样的行为能否真正消除那行代码。假若没有消除,那是不是意味着每一次都要将苏沐橙的芯片重新清洗一遍,把那些她曾无比熟悉的记忆一次次化为数据传输进她的脑海里?她会认识记忆里的每一个人,但在那些人看来,这却是一个“新”的苏沐橙。

这未免太残忍了。

更何况,在潜意识中,叶修抗拒着这个方法。他对肖时钦说过,只能是苏沐橙。

只能是这一个苏沐橙。

 

这个念头刚在脑中一闪而过,剧烈的疼痛感就随之而来。他发现自己无法看清视界内的任何事物,它们被拆解,重构,最后成为无数条一模一样的字符。

叶修挣扎着打开抽屉,摸出一个备用磁片。他打开耳朵后的中枢接口,费力将它安装上去。

疼痛让他对时间失去感知。过了几秒钟,也有可能是几分钟,他的视野才恢复正常。

或许他也需要一个检查。

 

 

07.

叶修站在实验室的机械台旁,一颗颗解下衬衫的扣子。他把外套和衬衫搭在一旁的椅子上,踩过地上横七竖八、五颜六色的导线。他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白,倒不是带着金属的冷感,而是因为长年累月宅在实验室里的苍白,这和黑眼圈一样,都是实验室宅男的基本标配。

检查的流程叶修烂熟于心。他摸到腰侧,伸手按压了几下,揭出一小块皮肤。导线接入的时候,他感受到一股灼热感从脚底传入全身,让人十分难受。以往每次给苏沐橙检查的时候,她都是这样的感觉吗?叶修还未来得及细想,眼前忽然一黑。

他陷入睡眠。

 

这个夏天非常炎热。暑气在空气中徘徊不去,蝉鸣惹得人心烦意乱。即使空调机尽职尽责地工作着,但还是挡不住内心浮出的烦躁。仅有在这个时候,叶修希望自己的传感系统故障,好让他不要如此真切感受到夏天的气息。

“叶修!”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叶修下意识抬头看去,女孩正从回旋楼梯上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而下,到最后几阶时似乎已经等不及,索性一跃而下。她做得轻松,倒是看得叶修胆战心惊,几乎是同时伸出手来。苏沐橙扑进他的怀里,冲力让叶修后退几步,但还是稳稳当当接住她。

“满分!”苏沐橙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咯咯直笑。

“这样很危险啊,”叶修板起脸来,“被沐秋看到的话,肯定会骂你的。”

苏沐橙撇撇嘴,“反正现在哥哥又不在,你不说我不说,他就不会知道了。”她从叶修的怀里挣脱出来,仰头看着他,“叶修你不要生气啦这样一点都不好看,笑一笑嘛。来,跟我做,先把手指放在嘴角然后往上勾——”

叶修翻了个白眼:“你这样很丑诶。”

 “你才丑!”苏沐橙被这句话气得直跳脚,踮起脚来就要去捏叶修的脸。叶修自然不让她如愿,左躲右闪,从客厅跑到了阳台。苏沐橙抓不到他,只好气鼓鼓地说:“……迟早要叫哥哥把你的灵活性调低一点。”

叶修说:“说到这个,沐秋给你布置的书看完了没有?他回来可是要抽查你的。”

苏沐橙往沙发上一瘫:“看完啦看完啦……”她伸手从沙发上搁着的饼干盒里摸出一块曲奇,咬得咯吱咯吱响:“以前只有哥哥一个人管我,现在又多了叶修你一个,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她假模假样干嚎两声,面上却不见得有多么凄惨,纯粹只是想消遣一下叶修。

叶修才不吃她这一套。苏沐秋出差,把他当半个家庭机器人来用,叮嘱他除了照顾苏沐橙日常生活外,还要督促她的学业,防止她打电玩打得昏天黑地,脑袋空空。可惜叶修只完成一半——苏沐秋离开的第一天,两个人就抱着游戏手柄决战到天亮。不过当他把苏沐橙所有的最高纪录都甩了三条街之后,小姑娘就嘟着嘴跑回书房看书去了。从这方面来说,倒也和苏沐秋的初衷相差不远。

苏沐橙打开电视,换了好几个台都没找到想看的节目,百无聊赖地把遥控器按得噼里啪啦作响。忽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噔噔噔跑上楼梯,几分钟后又跑下来,趴在扶手上喊叶修的名字:“叶修!我们去游乐园玩吧!”

叶修正在阳台上研究一盆被苏家兄妹养得半死不活的花,闻言走进客厅:“游乐园?”

苏沐橙朝他挥挥手上的两张门票:“去玩吧去玩吧去玩吧!”

“你哪里来的门票?”

“陶轩哥给的,但哥哥一直没空,所以就只好我们两个去咯。”苏沐橙跑到叶修面前,把门票塞进他手里,“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在家里的时候,苏沐橙喜欢穿她那件小兔子图案的睡衣,睡衣帽子上有两个兔耳朵,走起路来时一动一动,十分可爱。出门的话,她则是偏爱一条白色碎花小裙子,那是今年苏沐秋送她的生日礼物。叶修在心里默默数数,数到第六百个数时,果然看到苏沐穿着最喜欢的裙子跑下楼梯。

“别跑太快。”叶修忍不住叮咛一句,果不其然看到对方捂着耳朵,一副“不听不听我不听”的模样。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苏沐橙已经拖着他的胳膊往门口走了,“再不出门游乐园就要关门啦!”

叶修任她拉着自己到门口。不知为何,他一向很难拒绝苏沐橙。

 

苏沐橙几乎是从鬼屋中落荒而逃,她面色惨白,拍着胸口不停说:“吓死我了这个真是太可怕了……”

叶修说:“觉得可怕,你还要玩。”

苏沐橙一甩马尾辫,说:“哥哥在的时候都不让我玩,当然要趁他不在的时候赶紧试一试——嗳,”她掐了叶修的腰一下,“话说回来,你不准和哥哥说啊。”

“……好好好,不说不说。”叶修无奈地应和道。苏沐橙,又指着不远处的小摊说:“我要吃冰淇淋,香草球的!”

“大小姐,你今天怎么这么事儿多。”叶修嘴里抱怨着,可还是去买了两份冰淇淋,“喏,给你。”

苏沐橙握着手里的冰淇淋,凑过头去看他的那份:“你买的什么味?巧克力的?等等给我尝尝……”她咬了一口香草球,“话说回来,你今天坐云霄飞车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很刺激?还是觉得会怕?我看你都没怎么叫,觉得你不是冷静过头就是感知系统还是不够完善,当然,在我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话语忽然戛然而止,苏沐橙摇摇脑袋,马尾辫一晃一晃的,“哎不说了不说了,本来就是出来玩的,干嘛要讲这么煞风景的话……都怪哥哥!”

还在出差的苏沐秋迷之背了一个黑锅。

“看,是旋转餐厅!”苏沐橙扯着他的衣角,指着他看向远处的一个招牌,“这家的披萨特别好吃,就是好贵啊,哥哥答应要带我来的……叶修?”她察觉到叶修的沉默不语,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融化的冰淇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明亮的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疼。远处旋转餐厅的招牌变得模糊不清,眼角的余光撇到苏沐橙站在他的身边,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我总觉得……”叶修用空着的那只手揉着太阳穴的位置。脑袋非常痛,杂乱的电流声纷杂而来,像是要提醒着他什么一样,“我总觉得,现在很不真实,像是梦一样……”

 

眼前有火光逐渐蔓延开来,金属焚烧的味道愈发地刺鼻强烈。身旁站立的少女的身影逐渐变得破碎。似乎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泣。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或者是抓住其他一些他自己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东西。

但他最后无力地垂下手。他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下。

是啊,这就是一个梦。叶修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加真切地意识到,苏沐橙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

他只是莫名沉浸在这个美梦之中。

 

 

08.

叶修睁开眼。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导线还连在接口上,系统检查仍在进行,这让他的身体涌出一股久违的沉重感。他看向屏幕,一行行英文、数字与各种符号混合而成的字符飞快从屏幕上出现又消失。叶修看得头痛,他不得不开口说道:“结束。”

程序停止了。代码依次消失,最后留下短短的一行。

他看着那行代码,无声蠕动着嘴唇。他很熟悉,然而又感觉有一点陌生。

 

“你让我分析的那行代码是什么?”肖时钦好奇地问道,“我试着在每一个类型的机器人程序里运行过,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它像是特殊编码——你懂得,就是只能在特定的程序中运行。”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叶修敷衍着回答道。

“但这个代码和留在苏沐橙芯片上的那行代码非常相似……我说老叶,这不会是你什么传染性的病毒吧?”肖时钦被自己的猜想吓得一蹦三尺高,“要不要和上面汇报一下?资料最好也备份一下?”他之前在安全部门工作过,对此类信息的敏感程度不是一般的高。

叶修被他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只是在共性测试中出现的代码,我检查过了,不是什么病毒……”好说歹说,他才让肖时钦相信这套说辞。后者将他送出雷霆实验区时,还不忘千叮咛万嘱咐,让叶修一有什么新发现就来告诉他。

“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他调侃道。

肖时钦反驳说:“我这是对科学的探究精神。”

 

究竟是不是货真价实的探究精神另说,不过肖时钦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这行代码只能在特殊程序里运行。换句话说,它只能在叶修的程序里运行。在其他程序中,它无法运行,无害得像是失去了存在感。但叶修知道,它真切地存在于自己的系统之中。愈发频繁的头痛,深夜时通路轻微的爆裂声,甚至是胸口处的灼热感,都是它无声的嘲笑。

而叶修对此束手无策。

苏沐秋遗留下来的手稿没有提到这个问题——或许他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种问题你。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理论和设计——叶修同样如此。在十年之间,他在脑海中无数次翻阅过那份手稿,并且做出了一些补充修正。非常完美,绝不可能出现任何偏差。

但事实不尽人意。

先是苏沐橙,再是他,相似的两行代码,揭露了最无情的事实。

 

“我不相信。”叶修坐在操作台上,喃喃自语道,“我不相信。”他又重复了一遍。

他知道还有最后一个方法。

 

叶修坐在操作台上,导线连接着他的电路,在显示屏中投射出纷杂的代码。在旁人看来或许根本不能理解这些是什么。然而对叶修而言,这些不仅是他数十年来竭力隐藏的秘密,也是是构成他的骨与血,是他得以存在于世的证明。

他的失控是在苏沐橙停止运行后的第三天。从那之后,一切的发展犹如脱轨的列车,脱离他的掌控。他开始头痛,开始不断回想起另一个苏沐橙——他已经许久没想起她了。有时候他甚至无法分辨出谁是谁。现实和回忆的界限模糊不清,而他是徘徊在其中的幽灵。

但他相信自己找到了失控的源头……剩下的,只要将它从程序中删除就可以了。他固执地保留着关于十年前有关于苏沐橙的一切,而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理所当然地怀念着她?

是因为程序的设定吗?或者是苏沐橙在设计程序时出了什么问题……她太喜欢这个由自己和哥哥亲手设计出来的机器人了。在最初,她花了很长时间同他待在一块。她调整每一条电路,检查每一块电压板,她熟悉那些元件就如同熟悉自己的身体。大概在那个时候,叶修就产生了些微的意识。

至今叶修仍记得苏沐橙低下头时专注的神情,记得她明亮的笑意和飞扬的裙摆。他总是想见到苏沐橙。每一次当他见到她的时候,他的心口总会微微发热。那时叶修以为这是正常的反应,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但现在,他明白这是一个错误,一个存在十多年的错误。

而此刻他要做的,是将这个错误抹消。

 

叶修闭上眼,所有的回路在他面前展现。现在他拥有对这具身体的最高命令权。

“删除。”他低声说道。

 

梦总有结束的时候。

 

代码与字符像是一条暗河,流淌过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带走一些东西,又留下一些。意识被梳理,被分开,像是划开皮肤后看到的细小血管,触目惊心。

叶修无言地承受着这一切。他犹豫许久才做出这个决定,而处理这些信息只需要五分钟。过程谈不上痛苦,甚至短暂得超乎想象。相较而言,大约后者让人感到更轻松一些。

但突然间,脑海中有什么爆炸开来。信息流被阻碍,无法继续被处理。红色的警示音在每一个部位回响,回荡成一部喧杂的交响曲。……午后的阳光,少女的面容,她的言语与动作……一切的一切被粗暴地糅合在一起,幻化成光怪陆离的色彩,然后倏忽消失不见。

他的眼前出现一行代码。

叶修猛然睁开眼睛。

他感到一阵恶心。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他干呕出声,从喉咙里抠出一块烧得漆黑的胶皮。

 

09.

叶修请了一周的假。绝大多数时间他都坐在实验室里。倘若他是真正的人类,此时最好的休息大概是去睡一觉。但他不是。白炽灯的光太刺眼,照久了让人头脑发昏,就连思考也变得缓慢。

苏沐橙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她低着头,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这个模样叶修见过许多次。大多数时间是在阳光充沛的午后,她坐在书房里,或是沙发上,微微歪着头,低垂着眼帘,呼吸声低而沉稳,就像一个真正睡着的人类。不过叶修知道这不是睡眠,她只是在补充电能。但倘若此时叶修唤醒她,她必然会皱起眉头,发出不满的埋怨声。

“太真实了。”上门拜访的肖时钦不由自主地发出感慨,“它看起来就像一个真实的人类……甚至还会生气。你是怎么调试她的情感系统?”他的好奇是建立在研究者的角度之上。毕竟很难想象一个机器人的表情会如此鲜活。倘若不是叶修告知,他甚至以为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叶修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肖时钦永远也不会想到“苏沐橙”的情感是如何产生的——它是建立在真正人类的感情之上。在叶修还没有察觉的时候,他便赋予了这个机器人以苏沐橙的外形。相对的,要使它更加贴近苏沐橙,它的情感也必须贴近她的。

谁还记得她呢?

只剩下叶修了。

他是机器,能将想记录的全部都记录下来。记忆区间里储存着许多关于苏沐橙的影片,他看见的,他听见的,他感受到的,所有的一切被复制迁移进机器人的情感区间之中。她微笑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她烦恼的样子……这些统统被转化成信息流,变成毫无感情的1和0。然后机械开始运转,它像一个人类一样缓缓睁开眼睛,

“你醒了?有什么感觉吗?”叶修听到自己的喉咙发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它——现在应该是她了。她眨眨眼睛,似乎意识到有人在对自己说话。但她很难把这几个简短的音节转化为语句并理解其中的含义。她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叶修耐心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尝试着开口:“我很好。”声音里带着些许嘶哑感,电流杂音还未完全退却。她感到有些奇怪,轻轻咳嗽了一声,又低声反复说着一些简单的词汇。杂音逐渐减少,到最后,已然是少女般清冽的感觉了。

叶修长舒一口气。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试试看机体能不能正常运行。”他指示道。

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实验室里还有另一个人。她转过头,在看到叶修的一瞬,露出一个微笑。

“是你呀。”她在脸上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好呀,我是苏沐橙。”

 

苏沐橙很好。有时候她是叶修的助手,但更多的时候,她就是一个人类,是十年前的苏沐橙的一个投影。叶修知道,她也知道。早在关于苏沐橙的资料进入她的记忆区间时,她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我觉得机器人也挺好的,”苏沐橙靠在书房的门上,高兴地说道,“不会生病,不会感到疲倦,而且也不用担心忘记钥匙丢在哪里……你觉得呢?”

“或许吧,因为你不用操心家务。”叶修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扫地机器人从他脚下出发,绕房间一周后朝客厅的方向走去。经过苏沐橙身边时,她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它的显示屏。

“可怜的小家伙。”她嘟囔了一句。

 

每个人都认为苏沐橙是完美无缺的作品。只有叶修知道并非如此。

她学会人类的一切。会动会说,会哭会笑,甚至在某些时刻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或许她早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只是从没有表露出来。但偶尔,她还是会露出一点端倪。

 

三年前的某一个晚上,他们一起去看电影。是一部烂俗的爱情片,叶修觉得无趣,但苏沐橙看得很认真。

在电影的结尾,男主拥抱女主,迎来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苏沐橙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你根本没在认真看。”苏沐橙抱怨了一句,“你记得他们说的最后一句台词是什么吗?”

“是什么?”

不知何时起天空飘起了小雨。他们走得久了,身上也被沾染上湿意。

“是‘我爱你’。”她轻声说道,“叶修,我可以爱你吗?”

叶修停下脚步。“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苏沐橙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应该说出这句话。”语言系统在这一刻失去控制,她有些语无伦次,拼命在表达些什么,“这些天我总是很难过,胸口很痛……我总是想到你。”最后一句话,她要鼓足全部的勇气才能说出口。

“这不一样。”叶修没有看她,继续朝前走去,“你只是最近看了太多的电视剧,产生了共情而已……大概你的情感系统中敏感度有些高,产生了错误的指令,仅此而已。”

潜台词他没有说出口,但苏沐橙会懂的。他们是机器人,一切活动都处于程序和系统控制之下。他们的一切情感流露,都是在经过精密计算之后表现出来的。

谁都不能例外。

 

回去之后,叶修熬夜对她进行了调整。

他重新编写情感系统,将记忆区间不需要的新生数据全部删除,又更换了连接通路。调整后的苏沐橙恢复了正常。她像是忘记了那段插曲。

但叶修不知道的是,她比叶修更清楚那个错误指令仍然存在……只要属于人类的苏沐橙的记忆依旧存在,无论调整多少次,她仍会产生相同的疑问。

 

毕竟……人类是会爱的。

 

 

10.

叶修没有开灯。他在实验室里坐了很久,才慢慢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苏沐橙的记忆芯片,摸索着放进电脑里。控制台上的指示灯依次亮起,实验室里回荡着少女的声音:“你好呀,我是苏沐橙。”

一行行数据如流水般映在他的眼底。从最开始的设计模型,以及每一次整改后的数据都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叶修单手撑在额上,拇指揉着太阳穴。头疼得厉害,他知道这个举动大概并没有什么用,但生理暗示总能让他好受一些。

他一目十行扫过早已烂熟于心的数据。看完一遍那就重头再来一遍,好像一直盯着那些数字,就能盯出一朵花来。但忽然间,叶修发觉有哪里不对劲。一股不协调感始终不曾消失。

他将操作模式模式切换成手动模式,重新检查。

他发现电脑扫描始终会跳过一个区域。那里被加密,还设了一个简单的代码防止它被寻找到。能有权限进行这种操作的,除了叶修,只有苏沐橙自己。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修轻而易举就解开了她的加密。里面的数据导出之后,是一段影片。 

影片很长,也很杂乱,画面毫无连贯性,过去与现在杂糅在一起,像是由一位粗心大意的剪辑师随手拼贴而成。

实验室里,低头认真替他调试系统的苏沐橙。

坐在地毯上,与他一起打电玩的苏沐橙。

在书房角落里补充电能的苏沐橙。

安静看着他检修自己的苏沐橙。

间或有声音传来,电流杂音严重,断断续续,粗糙干涩。要全神贯注,才能从分辨出她在说什么。

“第97周,机体运行一切正常。”

“叶修教了我一个新算法。。”

“一切正常。”

“叶修陪我去了游乐园,很开心。”

“一切正常。”

“明明约好一起去吃旋转餐厅的披萨,但叶修临时开会爽约了,生气。”

“一切正常。”

“看到叶修的时候,有时候心脏区域很难受。有必要进行一次全身检测。”

“一切正常。”

“反应区域有点缓慢,最近经常出现顿卡现象。决定不告诉叶修。”

“一切正常。”

“叶修注意到了。他又进行了一次整改。发现一条错误代码。”

“一切正常。”

“无法消除代码。”

“一切正常。”

……

叶修闭上眼,不再去看屏幕。头疼得厉害,整个人都难受。他不知道这些数据代表着什么,也不想知道。

声音忽然停了下来。沉默许久,他听到少女的声音。

“叶修。”她开口说道。

叶修沉默许久,慢慢睁开眼。

苏沐橙站在他的面前。她猜叶修迟早会找到这段记录,因此忍不住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在记录的最后,她设置了一个连接到投影仪的小程序。非常简单,还是当初叶修教给她的。

她穿着那件苏沐橙最喜欢的碎花连衣裙,笑着看向叶修。在那一瞬,叶修猜到了她要说的话。那是本该被他删除、她永远也不会记起的一句话。

 

“我可以爱你吗?”

 

灯亮了。幻影散去。一行行数据飞快从屏幕上消失。

什么都不曾留下。

 

11.

近年来,随着科技的飞速进步,机器人,特别是类人型人工智能机器人的发明和普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使用它们。不过与此同时,也产生了一系列问题。虽然机器人只是按照设定的程序运行,但很多人,尤其是独居者,很容易对这些程序的表露产生依赖或陷入假想之中。他们见过一个歇斯底里的女性,坚持说她的机器人是特别的,它爱着她。可是经过检查,不过是机器人的通路与系统不匹配导致的。叶修换了一条数据管道,她的机器人很快恢复正常,同其他的机器人没有什么两样。

机器人自身不会产生感情,这是定理。相对的,人类不应当对机器人产生感情——就像你喜欢玩电脑、看电视,但你永远不会和电脑或是电视结婚。

那么,机器人和机器人之间呢?

 

叶修始终不愿承认他在设计苏沐橙的时候出了问题。一切都令人满意,它能够包容一切,包括他所赋予的人格与情感。她是他臆想的实现,是长大后的苏沐橙,代替她留在他的身边。她可以思考,能够学习,但只能在界线之内。

叶修同样遵守着那条线。这条线将它们的本性隐藏得很好。

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苏沐橙越过那条线。

没有人教导,没有人指示。或许是情感系统在导入中混入了一些其它东西,或者只是日常中某一个契机对连接通路产生了影响,总而言之,她触碰到了禁区。

那是不该存在于机器之中、并且机器也无法理解的事物。

于是,错误产生了。

 

对叶修而言呢?为什么他也会产生类似的代码?

……他也越过了那条线吗?

 

叶修的脑子一团乱。他的头深深埋了下去,感觉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团杂乱的毛线,有时候似是找到了一根线头,但当他轻轻一扯时,最终仍是成为一个死结。

唯一能够确认的是,他从始至终没有越过那条线。他不会产生感情,也不会去爱。

因为一旦承认这些,那就代表着他不是一个完美的机器人。他是一个失败品。而苏沐橙留存于世的最后一件作品,也将会遭到否定。

他可以接受任何事,但只有这一件不行。

 

头越来越难受。不只是脑部,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发出无声的哀鸣。像是有无形的刀刃,一刀一刀划在神经上,疼痛难忍。尖锐的警报声无可避免,保护系统已经自行开启,程序疯狂运行,他甚至都能听到元件们急速转动的声音。但没有用,它找不到错误的来源。

他在发热。过热的高温像是引燃了什么,不一会儿便发出了烧焦的臭味。应该是某条通路,或着是某块元件,不过此刻已经不重要了。控制台上的导线被噼里啪啦地拉扯出来,落在地上,接口处胶皮脱落,溅起电火花。

系统无法再承受如此负荷,它一遍又一遍发出警告。叶修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究竟需要做什么呢?灌输进的、学习过的知识里都没有提到这一点。他找不到答案。

在一片混乱中,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叶修,叶修。”刚开始声音很小,但渐渐变得清晰可闻。像是藤蔓,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无处脱身。

是苏沐橙。

但苏沐橙已经离开。无论是哪一个,都消失了。

 

“停下吧……”叶修喃喃着说道,“停下吧。”

 

这是最后的指令。

开关被按下,一切都被强制停止。

四周逐渐变得安静,只剩下时断时续的电流杂音。

嗞——嗞——嗞——

咔。

什么都不在了。

 

12.

这几日肖时钦忙得焦头烂额。不止是他,每一区的负责人都是如此。嘉世区的课题和研发一直都是以叶修为主导,如今叶修不在,嘉世群龙无首,一团混乱。至于研究区的重组、资源重新划分、课题进度的移交等等,也足够每一区折腾一大段时间。

“还是老样子,不让人安生。”肖时钦嘟囔一声。

戴妍琦跟在他身后,瞧见四周没人,小声问了一句:“那个,肖老师,问你一件事……就是说叶老师不是人……啊,不是这个意思!”她慌忙挥挥手,“我的意思是,叶老师是个机器人这件事,是真的啊?”

肖时钦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她:“连你都知道了?”

戴妍琦有些窘迫:“我也是听说的……别的区不说,嘉世内部传得可厉害了,一会儿说是批量生产的超智能机器人,一会儿说是别的研究所派来的卧底,还有更离谱的,说是生化武器什么的。”她悄悄抬起眼,打量肖时钦的脸色,“是真的啊?”

肖时钦摘下眼镜,一边用衣角擦拭镜片,一边叮嘱她道:“我还想这些流言是从哪儿传来的,搞得人心惶惶……都是胡说八道,你千万别跟着瞎掺和。”

戴妍琦闷闷应上一句:“我知道。”她忍不住问:“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肖时钦叹了一口气:“其它都是假的。就机器人那个是真的。”

 

肖时钦是最早发现叶修的人。叶修一周没出现,他原本以为是请了假休息,等到冯所长一问,才感到大事不妙。

他匆匆来到叶修家,在实验室里发现了叶修。他的心口被烧透了,满屋子都是焦味。

肖时钦愣在原地,有些无措。不知道叶修死了还是他居然是个机器人这两件事,哪一件先震惊比较好。

后来就是一阵兵荒马乱。研究所接连开了三天的会,档案室被翻了个遍,终于找到能够对应的研究报告,署名是苏沐秋。

“实际上进行实验的是两个人。”会议结束后,冯所长私下同他说道,“另一个名字你们比较熟悉,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没在会议上说。”这几天的变故让他看起来非常疲惫,“是苏沐橙……他们确实很厉害。如果不是那场事故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肖时钦明白他的意思。冯所长长叹一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肖时钦一个人在会议室坐了很久。他想起那天叶修问他什么是爱,那时候他大概已经有所预感,只是谁也未曾想到那会是一段谶言。

他离开的时候,夜色已浓。

 

苏沐橙销毁的时候,肖时钦去看了一眼。它的机体保存完好,但芯片已经被烧毁,无法分析内部数据。上头讨论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不将它保存下来。

“反正留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销毁的过程很快,不过片刻,它就变成了一堆元件,而后被熔化成铁水。

肖时钦未免觉得有些可惜,但感情上多一点,还是科研意义上多一点,他也说不清。但他仍记得叶修第一次带着苏沐橙来到研究所时,满脸的得意。他差点被蒙骗,误以为是它是人类。那时候肖时钦太过激动,甚至忘记询问叶修制造这个机器人的目的。

不过就算提问了,他也不一定能够回答得出来吧。

 

他回到研究室。电脑里插着一块芯片,这是叶修留存下来的记忆芯片,但是损害非常严重,大部分通路和储存区都被烧毁,能解析出来的恐怕寥寥无几。

屏幕上显示解析已到尾声,数据导出之后是一段视频。肖时钦按下播放键。

 

13.

视频的开头断断续续,画面也上下颠倒,非常模糊,好像记录者不太熟悉机器的使用。但是声音清楚,能够分辨出这是一男一女在对话。

女孩子声音悦耳好听:“他什么时候能启动啊?”她好奇地问道,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等自检系统检查完就可以了,耐心点吧。”

“哦——”她故意把声音拉得长长的,用来掩饰自己的迫不及待。过了一会儿,她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问题,又说:“哥哥,我有一个问题。”

“嗯?”

“就是关于情感程序的……我看了很多资料,都说机器人是没有感情的。”她说道,“哥哥,你觉得他会有感情吗?”

“这你要问他。”

“这根本就不算答案嘛……那我换个问题。”她想了想,又说,“‘爱’这个程序,能在机器人体内设计出来吗?”

男人沉默几秒,才回答说:“你可以试试。”

“……就算试了也没用吧。”她嘟哝着说道,“……对人类而言都是如此复杂的感情,机器人能理解吗?”

她没有等到回答。

画面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可以看到男人个头很高,穿着白大褂,背对着画面正在调试什么仪器。女孩子则稍微年少一些,头发被扎成便于活动的马尾。她坐在试验台上,慢悠悠晃着腿,试图和自己的哥哥说话来打发时间,一旦对方没有回话,她就露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察觉到什么,转过头来。这一下可不得了,她连忙高声唤过哥哥:“哥哥,哥哥!快过来!‘叶修’醒啦!!”

男人急匆匆走过来。她也从桌上跳下,凑到镜头前,笑眯眯地对他挥了挥手。

 

“你好呀,”她说,“我是苏沐橙。”

 

Fin

 

 

感谢看到这里,总而言之,我可以大声说出这句话: 

终于写完这篇了……

 

《Error》最早构思应该是在两年前。最初的设想是科学家与机器人的恋爱,但是在和朋友讨论的时候,最后决定试着写成机器人与机器人之间的“恋爱”。原本以为能在8000字内写完,没想到越写越多,越拖越久……

不过故事的大纲和结局是在很早之前就决定了……觉得是最适合的结局啦。

 

下面是关于文章的一些说明和补丁!

叶修最早设计机器人的目的是为了怀念科学家苏沐橙,尽管他没有意识到其中的感情——他也不可能意识到,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不懂感情的。

而研究所的大家都不知道机器人苏沐橙是有原型的,黄少最开始还嘲笑叶修是个宅男。

在情感系统方面,因为“爱”太复杂,所以科学家沐橙只设计了一小部分关于“爱”的情感。并且她和苏沐秋都认为机器人是不会理解爱的。叶修的知识库源于苏家兄妹,所以他设计出来的机器人沐橙,在“爱”这个方面也有缺陷。

叶修很早就对于科学家苏沐橙抱有朦胧的、类似于爱的感情。而这样的感情则被投射到机器人苏沐橙身上。所以,机器人中所承载的情感,不仅有科学家苏沐橙对叶修的,也有叶修对苏沐橙的。

乱码产生的原因,是机器人在心里产生了“爱”但又无法理解,系统无法分析。而两个人乱码的不同,则是由于他们对于“爱”的理解和感受不一样。对应肖时钦说的“在不同人的身上,‘爱’的表现方式不同,表达语言不同”这段话。

Error的两层含义,一个是指机器人产生的代码错误,另一个是指机器人本身产生感情这件事是错误。

 

不想故事写得太冗长所以修改的时候删了一些片段,之后有空会补两个番外。

总而言之大概就是这些零零碎碎的设定,有些写出来了有些没明写,在这里做个补充说明啦w

 

北邙冢葬西子人

「樱狼」不老封印 【一】

* 灵感来自不老魔女梗,我们Sakura二十年了还是一样可爱>3<

* CCS.×TRC. 背景设定。设定归Clamp,OOC归我,玻璃糖勿喷。

* 其实想写简简单单的 养成 恋爱日常【×】


* 关于人称:

* 小狼称魔女樱为【樱さん】,也就是敬称为樱桑。

* 樱直接呼小老公为小狼,此处不加【君】,必有加【君】处。

* 分章小长篇,动笔时有些设定并没有完善,小bug轻喷【鞠躬。】

* 序章见   序章...

* 灵感来自不老魔女梗,我们Sakura二十年了还是一样可爱>3<

* CCS.×TRC. 背景设定。设定归Clamp,OOC归我,玻璃糖勿喷。

* 其实想写简简单单的 养成 恋爱日常【×】

 

* 关于人称:

* 小狼称魔女樱为【樱さん】,也就是敬称为樱桑。

* 樱直接呼小老公为小狼,此处不加【君】,必有加【君】处。

* 分章小长篇,动笔时有些设定并没有完善,小bug轻喷【鞠躬。】

* 序章见   序章

* 有灵感就更新~


「章一」

 

久违的,柊泽艾利欧先生收到了来自木之本樱的来信,越是厉害的魔法师就越有使自己长命百岁的诀窍,可算起来他和樱竟有几十来年不曾联系了,也不知是樱不肯原谅他,还是他自己内疚得不敢去联系樱。

 

信的内容依旧是问着近来可好,拉了些家常,顺便吐槽了一下进来魔法界房价暴涨,早早收购了库洛那间老大的旧宅还真是明智之举,还有一事想求着柊泽帮个忙,照顾送信的少年一段时间。寥寥几句文字间多了一些木之本年少时的朝气活力,少了前几年的客套疏离,倒是让柊泽艾利欧颇为意外。

 

来送信的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柊泽先生签收的时候不由着多看了他两眼,请进来之后,看他的眼神有点古怪。

 

「一模一样呢,樱这孩子越来越乱来了。」

 

送信员李小狼对此见怪不怪,几乎木之本樱所有的旧友瞧见自己都会来一句这样没头没尾的话,不过对于有会叫木之本樱「孩子」的人,他还是好奇得多看了两眼。

 

啧……是个阴险的眼镜大叔……

 

「这里还有一封信,是可鲁贝洛斯的,他说给“斯比”,他刚在“魔法求生”进了赤鸡排行榜前十,把把都能吃到能量球,让“斯比”不要落后太多。」李小狼掏着信,一边一本正经得转述着可鲁贝洛斯的话,一边在心里吐槽前十算什么啊有本事不要抱他大腿,抱大腿也就算了怎得还经常落地成玩偶。

 

「呵呵,你和可鲁贝洛斯感情真好呀,樱有没有吃醋?」柊泽先生给他倒了一杯红茶,不多不少加了两块方糖,明显有点不怀好意得问他。

 

「先生您别误会了,我和可鲁贝洛斯,哼,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少年喝到合口味的茶稍稍有些吃惊,但还是不满的哼哼一声,背在后面的手指相互按压,骨骼间咔咔作响。

「再说,樱さん明显更偏向我和月さん,可鲁贝洛斯根本不算什么对手。」

 

柊泽艾利欧合了信,望着眼前的少年笑的眯了眼。是了,木之本樱对李小狼那么宠,怎么可能不帮着他,她对李小狼的感情,又怎么可能吃可鲁贝洛斯的醋呢。

 

 

李小狼记事来,知道自己是个没父母的孩子。

据前两年抚养过他的人说,那天雷电交加,他福大命大才能被猎人从狼口救下。大家都对容易眉清目秀的孩子心生怜惜,所以最初的两年他是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

 

他们又说,李小狼是个不祥的孩子。

他能随手招来风华,能掌控攒动的火苗,甚至能调动黑云中密布的闪电。有些见识的人会说,这孩子是有魔力的,还很强。但在贫穷落后的村子里,特别是李小狼接二连三招来深山魔兽觊觎,危害村民性命的时候,他就成了不详的象征。

 

「烧死他!」

 

麻瓜的世界,恐惧趋势人们对待异类时容易走极端。

尚是小小的孩子,可李小狼本人倒是觉得无所谓,那映红了半边天的大火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他在稻草堆的高台山俯视惊恐的人群,淡然的琥珀色的眼眸仿佛一眼万年。

这样的一双眸中,蓦得倒映出少女的纤细身姿,羽翼翩然间,宛如天使下凡。

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一片铜黄色,时间在这一刻完全静止,万籁俱寂间只听得少女山泉般通透的声音。

「呐,跟我走吧,小狼。」

 

后来他和可鲁贝洛斯一起做SPA的时候听他提道,木之本樱是当今最最最最伟大的魔术师,坐拥两套威力无穷的卡牌——一套是继承自库洛·里德的「樱牌」,另一套则是自创的「Clear牌」,比如当天救他的时候用的是冻结时间的【Time】,比如现在帮他们洗澡的是这两章出镜率很高的【Bubble】,虽说【Fly】和【Flight】一直以来争风吃醋的厉害,但是最受宠的当然还是他威武帅气的可鲁贝洛斯大人。

 

什么吗,长的大一点的玩偶罢了,李小狼心想,顺便不满的戳破了飘到面前的一个泡泡。

 

「樱さん为什么要救我呢?」他当然会对此存在疑问,提出的问题也没有对木之本樱多加掩饰。

 

话刚问完他就被满满塞了一口刚出锅的厚蛋烧,木之本樱总是喜欢在蛋液中拌入切成丁的小火腿和切碎的小香葱,再稍稍加一些细海盐、黑胡椒,最后加一小块融化的黄油,吃起来满口留香。

看着李小狼被烫的说不出话来,但是张嘴呼着热气的同时又舍不得吐出来的样子,木之本樱的笑容温暖的好似三月的暖阳,她伸手揉了揉那只到她腰间的小脑袋,低声道,

 

「因为我最喜欢小狼了呀。」

 

 

—「今晚还想吃什么?香肠切成小兔叽的形状可好?」

—「樱……樱さん做什么都好吃的。///_  」

 

被一个几百岁的魔女撩的说不出话来,李小狼你还真是道行太浅。

 

 

柊泽家的床有淡淡的松香味,他还能隐隐能感受到庞大的魔力结界笼罩着整个房子,和木之本家一样,但是总觉得太过空旷,而且枕头太低了,真是睡不着。

 

木之本樱在信上交代了,今年李小狼堪堪十九岁,而百年难遇的魔法师集会将不久于魔法协会的所在地,也就是柊泽现在定居的名为【Sorcery】的国家进行,作为首屈一指的魔法师,她和柊泽自然是都收到了邀请的。

 

木之本樱还说,她有些事要耽误一下,想让李小狼到柊泽家借住几天,顺便让奈久琉领着去好好玩玩,孩子大了也该见见世面。

 

李小狼对此抱有很大意见,他曾好几次强烈要求过要跟木之本樱一道出发,总是得不到同意,最后连“我认床”都搬出来了,被可恶的可鲁贝洛斯狠狠嘲笑了一番,笑声差点掀翻自家屋顶。

少女也笑的花枝乱颤,数落他说「小狼多大了呀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这样可不行哦。」

他闻言整个脸都烧了起来,口上嚷嚷着「啊去就去啊啰嗦死了,晚上没人给你热牛奶你不要哭!」

 

其实少年心里是失落的。

 

第一次,离开她这么久呢。

 

会想她的吧。

 

就像现在,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抓心挠肺的。

 

「想见你,樱さ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