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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杆杆杆杆

【极刺】小鸡捡回来一直响是为什么?

年下哨向。可能会印了带去cp31

  

  

    塔里给伊西多分配了一个搭档。男性,黎博利,今年20岁,是个刚觉醒没多久的哨兵。说到底这个年龄才觉醒实在有些太晚了,以至于他完完全全接受了自己是个普通人类的事实,已经快读完了大学,直到一次偶然的体检才被医院发现。塔里刚一录入他的血液样本,匹配系统就大叫起来,把伊西多的身份信息用数不清的弹窗往前推。是的,他们俩的匹配度达到了惊人的90%以上,同事费斯特拍着伊西多的肩膀说:“你再过两百年可能也找不到这么契合的哨兵!”

    对方手劲有点大,伊西多的肩膀很痛。......

年下哨向。可能会印了带去cp31

  

  

    塔里给伊西多分配了一个搭档。男性,黎博利,今年20岁,是个刚觉醒没多久的哨兵。说到底这个年龄才觉醒实在有些太晚了,以至于他完完全全接受了自己是个普通人类的事实,已经快读完了大学,直到一次偶然的体检才被医院发现。塔里刚一录入他的血液样本,匹配系统就大叫起来,把伊西多的身份信息用数不清的弹窗往前推。是的,他们俩的匹配度达到了惊人的90%以上,同事费斯特拍着伊西多的肩膀说:“你再过两百年可能也找不到这么契合的哨兵!”

    对方手劲有点大,伊西多的肩膀很痛。而那只黎博利就坐在边上龙飞凤舞地往入职文件上签自己的名字,闻言好奇地探出头来:“匹配度90%以上……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精神链接建立后,双方的能力都会得到很大的提升,精神疏导的效率也会很高。”伊西多下意识回答道,“反正过几天我们肯定要进行模拟训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样啊。”黎博利把文件轻飘飘地扔到纸堆的最上面,伊西多瞟到上面签着的名字:极境。哨兵长得很高,站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压迫感。精神体是只白色红嘴的猛禽,爪子尖尖地勾在主人肩膀处的衣服上。“那就多多指教啦。”极境温和地笑着,伸出一只手来,伊西多礼貌性地回握住,感到滚烫的热意。

    塔里给他们换了新宿舍,套间,带两个独立的房间和公共的静音休息室。伊西多对此有点小小的意见,因为第二天一醒来,他的精神体黑猫就在门口大喊大叫,控诉极境的那只猛禽把它背上的毛都啄秃了。伊西多大清早拎着两只翅膀根去敲隔壁的门,指指鸟嘴里的毛,又指指猫背上的皮。极境睡眼朦胧,但是勃然大怒,把精神体抓起来就训斥道:“咪咪,你怎么能这样呢?向人家小猫道歉!”

    伊西多有些恍惚:“你说这只鸟叫什么?”

    “叫咪咪。不好意思这是它自己挑的名字哈哈……”

    “……”

    “那这只小猫叫什么?”

    “就叫小猫。”伊西多停顿了一下,在极境复杂的眼神中继续说:“这是我取的。”

    随后两人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里,直到咪咪讨好地去用脑袋蹭小猫的毛,被小猫赏了一爪子。可惜高大威猛的咪咪直到中午也没能取得猫的原谅,因为他的主人经历了一整个早上的精神断链,精神体连带着精神图景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测试人员不敢再进行下去,只得临时叫停,并表示会上报给上层。哨兵的断链对他们自身来说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极境不愿再去经历第二遍。“就好像有人用挖掘机的巨大铲子把你从地上甩到天上去然后再扔下来,掉到地上以后又马上用车轮碾你。”在伊西多把他的胳膊搬到自己肩膀上时,极境虚弱地哼哼唧唧着,拖着脚步在地上行走。伊西多其实对整个过程毫无感觉,只是感觉哨兵的精神图景在不断拒绝他,但对此深表同情。为此他中午还贴心地帮新舍友从食堂带了饭菜,允许极境坐在静音训练室的沙发上吃。黎博利感激不尽,看上去像是要扑上来熊抱他,可惜被伊西多躲开了,因此对方只能亲昵地贴了贴凑过去的小猫的脸,又轻轻地挨了一爪子。

    伊西多还带回了最新的消息:“据说大概是因为你成为哨兵的时间晚了,导致精神图景和感官掌控方面出现了某些问题,所以塔里会训练你一段时间后再进行链接。”

    “训练?包括哪些内容?”

    “不清楚。”伊西多如实回答,“我没被当成哨兵训过。不过听说会很辛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黎博利的耳羽马上就耷拉了下去,这给伊西多带来一种哄骗小孩成功的诡异感觉。二十岁,这个年龄在阿戈尔漫长的人生中不过转瞬,伊西多想,就算把他当成小孩骗一骗也没什么吧。

  

    傍晚五点,伊西多在诊室里收拾东西。清晨一支队伍从S31无人区回来了,队里的向导稀少,因此大量乱糟糟的哨兵涌入了诊室,排着队一个个地做精神疏导。伊西多光是避免这些狂躁的哨兵在诊室里打起来就费了一番功夫。当夕阳终于把水杯的影子投射到桌角时,一只冒冒失失的黎博利闯进来了。他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摔进伊西多对面的椅子里,化成一滩鸟泥然后不动了。阿戈尔向导看看时钟:“我记得我这个点已经下班了。”

    “医生,我请求开小灶。”鸟饼从桌上举起一只手,好像还在学生时代上课,“我被魔鬼训练了一整天,已经快要发疯了。”

    “不行。”伊西多冷漠地回答,“我加班没有工资。而且我记得我们俩的精神链接现在还连不上吧?连不上我没法给你做精神疏导。”

    “不需要精神链接,医生给我做做心理疏导吧?聊天就行,就像我们前几天晚上那样。”鸟饼从桌上猛然坐起变成了一只完整的黎博利,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伊西多。阿戈尔本不应该被这种年轻人的把戏所迷惑,此刻居然不由自主地多看了那张可怜的脸两眼。好在他克制住了:“那加班费呢?”

    “明天我给你免费打工。”黎博利说得特别诚恳,伊西多差点就答应了。

    “但是你现在不是每天都要上课吗?而且哪里有魔鬼训练了,经常有哨兵小孩跑过来和我说,你理论课每次都考满分,让他们全都感觉很郁闷——”

    “好了,兄弟,点到为止吧。”极境立马殷勤地站起来去给他倒水,“我也没想到塔里说的训练除了实践以外还会让我去和十三四岁的哨兵小朋友们一起上理论课,这是组织安排的,可不是我故意欺负小朋友啊。”

    黎博利恳切地把一杯水端到伊西多面前,可惜忘了自己现在是哨兵,捏得太紧杯子会碎一地,伊西多的衣服上了个班后就莫名其妙地被溅了一身水。他和黎博利大眼瞪小眼,最后一起在值班室拖起了地,咪咪就蹲在地上捡那些碎掉的玻璃渣子,看起来很可怜。

  

    极境在刚搬进宿舍两星期左右那段时间,出现了严重的哨兵觉醒综合征。塔里为他分配了可以阻隔五感的手环,他甚至在两只手腕上都各套了两个,仍然没有阻止那些不知来自何方的声音和震颤通过变得敏感异常的五感扰乱他的心神。某一个春夜,刚下了一场雨,气温骤然上升了近十度,伊西多赶报告直到凌晨,推开房间门后发现极境仍然坐在休息室里,把下颌靠在自己的膝盖上,缩成小小一团。看到伊西多,黎博利抬起脑袋萎靡地说:“我总是听到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睡不着,胸口疼。”

    已经工作多年的向导于是负起成年人的责任,把宿舍里翻了个底朝天,但并没有找到任何会发出声音的器物。刚刚觉醒没多久的哨兵是重点保护人群,休息场所只被允许放木制品之类的死物,甚至连宿舍的墙壁都被装了两层减震和隔音材料。极境又默默缩回了休息室的沙发:“我刚刚也找了一遍,确实没找到。可能过几天就听不到了吧。”

    黎博利其实很大一只,但痛苦让他蜷缩成一个毛茸茸的鸟团,莫名让伊西多想起那些被雨打湿毛发后趴在街边破纸箱里的小动物。向导嗅到他身上的雨水气息,下意识伸出自己的精神触手,却在接触的前一秒停了下来,换成真实的手掌安抚性地拍了拍极境的肩膀。抽屉里放着抑制药物,伊西多拆开铝箔包装塞进他嘴里。黎博利嚼了两下,惊讶道:“甜的。”

    “因为裹了一层糖衣。我们经常拿这个给小孩子吃。”这个时候他们还不是很熟,伊西多在他身边坐下,保持了一定的社交距离。

    极境默默地在沙发里翻了个身,把布满血丝的双眼朝向伊西多的方向。“你可以给我吃苦的那种药。”他认真地说。

    “为什么?”

    “因为我长大了。”

    “……”伊西多沉默了一会,“听起来好像也没有长得多大。”

    “上次吃这种药,还是因为我下雨天跑出去找一只流浪猫。猫找到了,结果我回来就开始发烧,被家长一顿臭骂。”

   “……为什么要出去找猫?”

    “因为喂了它很久,每次一叫它就跑过来了。结果那天无论怎么喊它的名字都没有猫过来,就心急如焚地冒雨出去找了。”

    “怎么也没想起来打个伞?”

    “哎,因为我那时候才九岁嘛。不要对小鸟太苛责了。”

    黎博利脑袋上的头发被他自己压得乱七八糟的。伊西多注视了那些翘起来的毛一会,突然站起身来进了自己的房间。几分钟后他抱着自己的精神体出来了,毛茸茸黑乎乎的,在没开灯的休息室里除了那双眼睛以外根本什么也看不见,极境只感觉一团热烘烘的毛滚进了自己的怀里,随后是轻轻的一声猫叫。阿戈尔向导莫名显得有点局促:“把猫抓来陪你了。”

    极境笑起来,把脸贴在厚实的猫毛上。小猫很难得地没有用爪子去推他的脸,只是乖巧地趴着没有动弹。“好吧。”黎博利突然感觉心情不错,“谢谢小猫。”

  

    直到最后伊西多也没给极境做心理疏导,因为对方在诊室里胡搅蛮缠的时候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得越来越好,向导觉得没那个必要。两人勾肩搭背的走在回宿舍的走廊上——其实这都是极境要求的,他最近症状缓解了很多,走路都有了蹦蹦跳跳的力气,于是就把自己不管不顾地挂在伊西多身上,美名其曰增进搭档感情。咪咪没有了可以站立的肩膀平台,只好昂首挺胸地站在极境头上,路过群众纷纷表示感觉被一只鸟蔑视了。

    “没关系,那我帮你疏导吧。”极境大度地表示,“我收费很低。”

    “哦,那你打算怎么做?”

    “嗯……我给你念黑雪公主和七个小高人的故事,念到你睡着为止。”

    “那我觉得你应该反过来给我钱,作为我听这个故事听到睡着的费用。”

    “那我换一个。”极境当机立断,“讲一只小鸡的故事。”

    伊西多用指纹打开了宿舍的门,随后他走进去,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摊开一只手:“那讲吧。”

    黎博利乖巧地坐过来,贴在他身边:“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养了一只小鸡。小鸡捡回来的时候特别吵,从早叫到晚,无论人去哪里都要跟着。人觉得小鸡很奇怪,以为它生病了,就带着它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看兽医,但是每个兽医都说小鸡其实没病。”

    “可能这小鸡有什么隐疾吧。”

    “有一天人类又带着小鸡去看病,兽医对他说,你的小鸡其实没病,他只是很喜欢你,所以整天黏在你身边叫个不停。”

    “……”棘刺有些疑惑,“结束了?”

    “结束了。”黎博利没忍住,把头别到旁边去偷偷地笑了起来,“你在上学的时候有没有做过学校统一分发的认知测试量表?里面有一个问题会问你寓言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嗯,寓言就是这个意思。”

    “谢谢你的心理疏导。”伊西多配合地打了个哈欠,“我还没八点就觉得困了。”

    “不用谢不用谢,作为你的搭档这是我应该做的。”黎博利还骄傲起来了,“哦对了——下星期二早上八点有一场我的精神链接测试,记得来哦。我最近已经可以在精神图景里造房子了,你看不到的话就太可惜啦。”

    伊西多看着眼前笑盈盈的年轻哨兵,突然来了点兴趣。他许诺道:“我会来的。搭档都不来的话,你又和谁建立链接呢?”

  

    结果伊西多星期一晚上不幸地接到了塔里分配的外勤任务。坐飞行器前往U15居民区时,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履行对极境的承诺了。在通讯上向对方说明后,极境的聊天框显示他打了字又撤回,最后发来一条语音。伊西多把它举到耳朵边,黎博利有点委屈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伊西多想回“不是故意的”,结果打字打到一半对面又轰炸似的发来一堆消息。极境问他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那里的天气是好还是坏?向导出任务是什么样的?末了他突然跑题:“昨晚咪咪硬要在你包里睡觉,掉了一大堆毛,我好像忘记捡了。”

    伊西多往自己的通勤包里一摸,果然抓出来一大把羽毛。精神体也会掉毛吗?还来不及细想,旁边对猫毛过敏的芙琳卡就开始不停地打喷嚏,他只好又把毛塞了回去,用拉链把它们封死。通讯器还在不停地弹出新消息,伊西多一时间竟不知道先回哪个问题好。芙琳卡用纸巾擦干净脸,好奇地探头过来看:“大清早就这么多工作找你?”

    “不是工作消息。”聊天窗口的输入框空无一物,伊西多的手指停留在上面,“嗯……好吧,其实也算是工作。是塔里分配的搭档。”

    芙琳卡用怜悯的眼神注视着伊西多:“听起来是个黏人的年轻小伙子。带新人的感觉怎么样?”

    “我没怎么教他,他都自己就学会了。”伊西多没告诉她其实是因为他们俩根本到现在都还没有建立精神链接成功过,极境只能在塔里学习关于哨兵单方面的理论和实战知识。于是这位菲林同事就热切地点了点头,表示了对即将入组的新人哨兵充分的提前欢迎。伊西多趁着这个空隙在通讯器上回复:“我快到目的地了,一会联系。以后记得把羽毛捡走。”

    往日里热闹嘈杂的U15居民区如今一片寂静。自从探测器检验到地底下的异常响动并发出一级警报后,方圆内十公里的居民都被勒令撤离了。未知的蛰伏体沿着地下水通道一路释放出信息素,驻扎在此地的防卫向导正在持续监测它的动向和体积变化。见到支援来临,筋疲力尽的几位佩洛耷拉着尾巴从监测站里出来迎接,看起来忧心忡忡:“它看起来随时会破土而出……我们没有足够的资源和人力来布置防御阵线,所以需要你们的配合。”

    “好的。”芙琳卡已经迅速调出显示屏让它浮在自己面前开始运算了,“多长时间内需要完成?”

    领头的那位哨兵回望了一眼监测站内,那里的每一台精神力仪器都在报警。“尽量快,最好三小时之内吧。”

  

  与此同时,极境正在接收拷打。说是拷打一点也不为过,因为伊西多没有来,测试人员就用数据库里自带的向导链接系统进行了几次模拟,但结果只会比伊西多亲自上阵更糟。“伊西多是塔里为你匹配出的和你最适配的人。”安普罗卸下连在极境前额处的仪器,顺便拨开他已经汗湿的头发,安慰道,“既然连他都不行,那这个模拟出来的向导链接没成功也很正常啦,别灰心。”

    极境抬起头来,因为经受了过多的折磨而显得有些涣散:“其实我没有在沮丧……只是断链一定要这么痛吗??训练一次下来我浑身都散架了。”

    “多试几次可能就好了。”安普罗在极境又重新燃起期待的眼神中话一拐,“我是说,适应了,多痛几次你就能视疼痛于无物了。”极境回之以剧烈的表情转变。

    黎博利从蛋形的模拟器中走出来,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筋骨都在方才的疼痛中皱缩成了一团,此时正随着走动而噼啪作响。安普罗开始收拾东西,嘴里反复念叨着“下班”“吃饭”一类的词语,并且招呼极境一块去食堂。极境连声答应,却有些心不在焉,很快就提出了新话题:“想不想看看我的精神图景?我在里面装修了很久,可惜伊西多都没有来看,我的分享欲已经快要爆炸了。”

    “可以啊。”安普罗不在意这点不在他工作范围内的小事,于是他们很快连上了精神图景投影仪的电极导线,将哨兵搭建起来的世界像虚拟游戏一样投射到眼前。极境的精神图景大概囊括了一个村庄的范围,葱郁的植被在远处山丘上自由地生长着,天永远是蓝色,咪咪盘旋着在云下飞。树丛中间被哨兵开垦出一块区域建起了一幢非常现代化的楼房,极境打了个响指,就有飞行器降落到脚下载着他们上楼。“是不是很厉害?”极境颇为得意道,“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听我掌控。”

    安普罗既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导,但他其实应该见过很多旁人的精神图景,此时已经自如地在极境建起的房屋里参观了。好不容易拥有了不受资金限制的空间,当然要像对待豪华大别墅那样把柔软的床、铺着雪白桌布的长方形餐桌、不知道会不会演奏的昂贵乐器通通搬进去,分门别类地放好。安普罗转完一圈,脸上的狐疑神色却愈发严重:“你这里还有第二个人会进来住吗?怎么用品都是双份的。”

    “啊。”极境被问得一愣,直白地回答:“伊西多不进来住吗?”

    “伊西多应该不会……向导一般不会长时间待在别人的精神图景里的,链接太久他们也会觉得累。”安普罗解释道,随后古怪地注视着极境:“包括你自己也不会长久待在里面的,这里一般是用来检验你的精神屏障是否稳定以及在你狂化时进来把你带回现实世界的。”

    极境突然显得有点沮丧:“噢。”

    “还有我一直想问。”安普罗拉上极境的手臂,凑到他耳边悄悄说,好像怕被什么人听见:“你在一张床上放了两套挨着的枕头和被子,整个屋子又只有一张床……什么意思?”

    黎博利沉默了。过了一会他缓缓地捂住自己的脸:“我忘记建另一张床了……你别告诉伊西多。”

    安普罗郑重地点头:“我不会的。”

    在和安普罗在食堂吃饭的空档里极境打开了通讯器。他和伊西多的聊天记录停在了对方称需要“一会联系”的那条,然后伊西多再也没有联系过他。极境犹豫了一会,想着他是否在忙,但最后还是挑了很久,选了一只可爱的小鸡表情发送过去,提醒对方记得理理自己。午餐结束他将餐盘放到回收处,又心痒地拿出通讯器,飞快地输入:“我今天又失败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碎碎念般地告诉伊西多这个失败的消息是为了什么。黎博利早就过了需要人安抚的年纪,于是他又找补似的发了一句:“但是有进步。下次你来的话说不定就成功了。”

    对面一片寂静。极境双指下滑将通讯器的界面收起来,转而专心吃饭。但是他没能脱离开这种断联的环境多久,在走回宿舍的路上他又把通讯界面翻出来看。安普罗瞟了一眼,漫不经心道:“伊西多没那么快回你的。他们出外勤的话,失联几天也都是常态。”

    极境露出了一点黏人聊天内容被发现的讪讪神态,随后找补道:“据说理论和实践考试通过了以后,我也可以跟着去外面出任务。”

    “那倒不假。刚开始是观摩,后来就是派发一些简单的活,等经验丰富了以后你也可以真刀真枪地上实战了。”安普罗对着空气像模像样地挥了几拳,“不过那样的话就是上班了,你还是好好珍惜现在轻松的训练生活吧。”

    极境推开宿舍的门。这里空落落的,另一个人的生活气息已经消失了。他招招手,咪咪就自觉地飞过来站在胳膊上。洗手间的水龙头昨晚就有点关不紧,今天更是彻底坏了,一滴滴地往下漏水。极境费劲修了半天,突然觉得那些规律的滴水声刺耳得难以忍受,利刃般地在颅内搅动,于是喘着气放下工具,跑到静音室的抽屉翻出手环和药物,慌乱地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真奇怪。极境让药片顺着自己的喉咙滑下,自从习惯了在塔里的生活后,这样的症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他不可避免地将这场发作与某个人的突然消失联系在一起,又觉得自己像只得了分离焦虑症的新生雏鸟,于是将念头抹去了。

  

    伊西多整整五天都没有回极境的消息。塔里收到的主通讯显示他们的队伍受到了点小挫折,蛰伏体突然破土而出,掀起的巨大冲击波把限制器和探测仪炸坏了好几个,但好在有技术人员随行,过了几个小时就恢复正常了。既然一切顺利,为什么还是毫无音讯?极境疑神疑鬼,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被伊西多拉黑了的时候,伊西多回来了。他风尘仆仆地跟着疲惫的队员从飞行器上下来,还先去会议室开了一个长达三个小时的汇报会,晚上七点,伊西多推开宿舍的门,然后把自己脸朝下摔在了床上。极境被吓了一跳,端着一杯温水赶到,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打扰,于是在旁边杵了一会,听到伊西多闷闷道:“为什么我听到小鸡一直在叫?”

    “哪有小鸡?”

    伊西多没抬头,用手指指床头,极境的精神体咪咪正站在台灯上叽里咕噜不知道从喉咙里发出些什么声音。极境把它的嘴捂住:“可能太久没见到你了,它想你吧。”

    伊西多又躺了一会,然后翻身坐了起来,从通勤包里拿出一块用透明袋子装着的不明固体。“我的通讯器被蛰伏体的体液黏住了,这几天一直都打不开。”他把通讯器放在床头,“上次爽约了,下次一定去参加你的链接测试。”

    小猫跳到床上,慢慢踱步过来蹭极境的衣摆,这让黎博利突然有点感动。他张了张口,没说欢愉测试的事情,而是不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我通过了哨兵的职业考试,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出外勤了。”

    “那你得等几周。我这个任务执行完以后有个比较长的休假。”

    “没关系。”极境刚刚把那杯水放在了伊西多床头,现在手里空落落的,让他在略微无措的时候没东西可抓,“我可以等。”

    晚上极境稍微有点失眠,大概是因为小猫硬要跑到他的房间里趴在他的脸边睡觉,厚实的毛压得他喘不过气。第二天极境发现伊西多说的休假就是和芙琳卡在实验室里研究从U15带回来的蛰伏体生物样本一整天,被目击到时他的实验服上全是不知道来自哪里的不明血液,但是脸上居然带着颇为满足的表情,看起来怪吓人的。极境朝他举起他的通讯器:“我帮你修好了。”

    伊西多做了一个感谢的手势,但是因为手套上全沾着血糊糊的组织,显得没有那么真诚。他向极境示意了一下实验服的口袋:“我腾不出手,帮我放进去吧。”

    布料围成的缝隙稍微向极境敞开了一个口。黎博利于是贴着衣服上端将通讯器滑进去,手掌的一侧触碰到一点温热的体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和对方的腰线相贴。实验室温度并不很低,薄薄的两层布料下面就是血液和皮肉,极境猛地缩回了手,遇上伊西多奇怪的眼神:“怎么好像被火烧了似的?”

   极境绞尽脑汁很久,解释道:“我手抽筋了。”

    “那你记得回去补补钙。”

    极境连连答应,转身却遇上了拿着试剂走来的芙琳卡。这位菲林向导和极境本人一样性格开朗,刚见面就开始热情地搭话,招呼道你就是伊西多的那个搭档吧!听伊西多说你无师自通一学就会,是个天才哨兵呀塔里应该多倾斜一些资源重点培养争取早成大器。极境被夸得手足无措,一半求助一半询问地望向伊西多,却发现对方早就已经偷偷把头扭了过去装没看到,这人比极境年长的那几岁全都用在这种事情上了。

  

    这天傍晚,伊西多沉寂已久的通讯框终于更新了。他一条条地回了之前极境轰炸他的那些消息,每回一条就要附加一个小鸡的表情包,最后伊西多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在我通讯器里加了什么,我现在无论发什么消息都会带一只小鸡。”

    极境笑得前仰后合,笑到一半伊西多本尊亲自推门进来了。伊西多表情复杂:“这是报复吗。”

    “我有什么需要报复的?当然不是。”极境泰然自若地晃晃手指,“这是一种手段。”

    伊西多在极境身边坐下,咪咪就飞过来踩在他的头上。鸟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有多重,挪来挪去才找到一个好位置,差点把伊西多压出颈椎病。伊西多伸手去薅头上那只大鸟:“你想要什么?”

    “你怎么光在外人面前夸我,不在我本人面前夸我。”极境顺势提出要求,“你在别人面前说我什么?再说一遍嘛。”

    “我发誓我真的是胡说的。”

    “我不信。你绝对是诚心诚意的。”

    伊西多和他对视了两秒,然后滑出自己的显示屏,开始自动播放夸小孩的一百句话,从你今天自己吃饭了真棒到乖宝宝好宝宝一应俱全。极境大叫:“我不是想要这个!”随后扑过去试图关掉,可惜被伊西多躲开了。最后他们两个不知道为什么都莫名其妙地摔倒在静音室的软垫子上喘气,伊西多扭过脸来:“你最近感官还有在紊乱吗?”

    “多亏了我亲爱的搭档的精心照料和我自己的努力,”极境趁此机会拉过伊西多的显示屏关掉了好宝宝奖励语录,“我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合格的哨兵了。”

    极境还沉浸在剧烈动作和偷袭得手中的激动里,突然感到耳边传来轻轻的摩擦声和轻柔的触感,他开始以为是小猫,转过头才发现垫子上盘踞着几条灰色的触手。极境下意识地坐起身来按住,触手卷曲着包裹住他的手,带来一种绵软滑腻的触感。他瞪大眼睛:“伊西多,闹鬼了!”

    “那是我的精神触手。”伊西多回答,“它有时候会像潜意识一样不随我控制地放出,去探索它觉得有价值的信息……等等……”

    在伊西多的注视下,触手顺着极境的脖颈滑进了他的衣领里缠了两圈。极境站起来试图甩掉它,同时大叫伊西多你快管管它它们要把我勒死了啊啊啊啊啊——伊西多于是伸手去扯那些触手,还没来得及扯掉,山呼海啸的信息思潮便向极境的精神图景中涌了进去。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不再禁锢于肉体当中,而是以灵魂的形态散落在整个房间的每一处空气里,以至于他甚至能够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到悬浮着的微尘。极境听到另一个人的心跳和呼吸,近在咫尺得就像被锁链紧密相连,随后很快就散去了,他仍然站在原地,身上缠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触手。极境还没来得及想发生了什么,伊西多已经开始在收拾东西了:“刚才好像精神链接建立上了,我们现在就去重新测试一遍。”

  

  极境从测试舱里走出来,悬浮在正中间的电子屏幕正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刷新着测试结果。他们的精神链接给双方的能力都带来了巨大的提升,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稳定性太差了,老是中途断链。在一次断链前,伊西多试着放大了极境的听觉,让他清楚地听到了远在几百米外另一个会议室的会议内容。“太神奇了!”黎博利非常兴奋,“到底是怎么做到屏蔽一路上所有干扰信号,只放大那个会议室的信息的……哦不对,我们这样算不算窥探别人隐私啊……”

    “不算。因为我本来是要去那个会议室进行工作汇报的,但是我翘掉了。所以那本来就是我应该听的。”

    “……好的……”

    “其实我自己也做不到。”伊西多耸肩,“向导的能力有时候就像遥控器,只能操控别人的感官和情绪。刚好,我们很适配,所以提升你的能力要比别人更容易一些。”

    “太好了!那我们就能一起去出任务了对吗!”

    “你可以先跟着我去见习一下,等链接稳定了再实战。”伊西多疑惑抬头,“不过你怎么这么高兴,这不是意味着你要开始上班了吗?”

    “上班也要看跟谁一起上嘛。”极境回以一个他自认为最有魅力的灿烂笑容,但是还没过一个星期就后悔了,因为伊西多没告诉他出外勤前要开无数个会议分析现场情况和制定方案,以及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和报告。极境在会议室里昏昏欲睡,在桌子底下偷偷摸小猫玩,最近他学会了控制好属于哨兵的力道,保证不会弄痛它,但是小猫刚舔好的毛又被可恶的人类摸乱了,气得它从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呼噜声。

    晚上极境陪伊西多补战前分析报告补到凌晨两点。他刚刚上手,对很多事情都不太熟练,苦思冥想了半天,凑过去刚想开口问,却发现向导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把脑袋埋在臂弯里,只露出半张侧脸。极境怔怔地看了很久。真奇怪。他心想,今天的灯光开得太昏暗了,我竟然有点移不开眼。

    鬼使神差的,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用手背轻柔地抚摸着对方的脸颊。阿戈尔的体温本来就低,入睡代谢降低更显冰凉,让人禁不住想把他捂热。极境回过神来,发现小猫正坐在桌上,睁着圆圆的金色眼睛注视着他。“嘘。”极境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告诉伊西多。”

  

    在下一次任务分配过来前,他们俩又连了好几次,很明显的,每一次的链接持续时间都在变长,证明这一切正在好转。在伊西多的威逼利诱之下,极境重新修了他的通讯器,好让他不要每发一句话都会连带着发出来一个小鸡表情包。“领导在群里催我的报告,结果我发出来很多只小鸡,真的很丢脸。”伊西多冷漠地说。但根据在群里的芙琳卡和安普罗的口供,他们还以为伊西多是故意发出来反抗领导这半夜三点惨无人道的催债的,毕竟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干过这种事情。极境于是很不情愿地修复了这个功能,然后心血来潮问伊西多要不要进自己的精神图景里看看,里面有很多小鸡。极境的表情特别诚恳,可惜马上就被伊西多识破了:“其实我们每次建立精神链接的时候,我是可以看到你的精神图景的。里面除了楼房和田野树林以外没别的东西,也没有小鸡。”

    “你一直可以看到?”极境诧异道,“其实房子里有小鸡的,你没有看过房子里面吧。”

    “那倒是没有。”

    “来嘛来嘛。”

    其实精神链接期间向导和哨兵可以在各自的精神图景里自由活动,但为了保证伊西多在参观的时候不断链,极境还是拉着他来到了精神图景投影仪。在这几周里极境又往房子里添置了很多家具,因为风格迥异让整个空间呈现出一种商场的诡异感觉,但极境井井有条地将它们拆成了几个用途不同的场所,一介绍起来就讲个没完。伊西多跟着他在里面转悠,末了才冒出一句:“那小鸡呢?”

    “啊?”极境幡然醒悟,想起来要去圆这个他扯出来的谎,“可能飞走了吧。”

    伊西多挑了挑眉,指着房间里床旁的两个宠物小窝问:“这是它以前住的地方?”

   “嗯……也算是吧。其实有一个是给咪咪睡的。小鸡以前就和它挤在一块睡。”

    “那另一个呢?”

    极境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另一个其实是留给你的猫的,虽然它从来没有进来过。”

    “我的猫在这里都有窝,我怎么没有?”

    极境的大脑突然宕机了几秒,那套仓惶被撤下去的枕头和被子又开始在眼前浮现。他脱口而出:“你想要我就再帮你建一个。”

    “我胡说的。”

    “求求你不要胡说了。”极境身上有一股气泄了下去,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点失望,“我刚刚都真的要建了。”

    伊西多转过脸去,极境觉得他在偷笑,跟着他转了个方向,却发现对方的表情一本正经:“我们住宿舍也是一样的,回去吧。”

  

   当天晚上他们收到了第二天出外勤的通知。是个相对简单的任务,深山里探测到了一个新出现的蛰伏体巢,经评估恶变的可能很低,活动度也不怎么高,只需要进行预防性抹除即可,是个很适合新手的任务。极境翻了几下作战计划,没看到什么惊心动魄的战斗方针:“就这样吗?我的实战课成绩很高的,拿了A+呢,居然没什么用武之地。”

    “你去了就知道了,其实不是什么容易的活。”伊西多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搭档。”

    极境顿时信心大增:“遵命!领导。”

    任务简单,当地也有接应的哨兵,塔里就只让他们家登上了飞行器。到达目的地时当地监测站的工作人员已经向深埋在地底的蛰伏体发射了捕捉网将它固定了起来,并且建立起了从地面到地底的通道。蛰伏体会释放出腐蚀皮肤的气体,伊西多从飞行器里翻出两身防护服,扔给极境一套。两人把装备绑在防护服外,伊西多说:“我先跟你连上吧,这样你在下面行动得快一点。”

    通道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灯光在地下50米左右的深度被蛰伏体喷出的毒雾晃得模糊一片,能见度很低,极境靠着精神链接带来的视觉才勉强能够在定位器的帮助下探出一条正确的道路。在这里必须保持高度的警惕,因为即使是恶变程度最低的蛰伏体在不注意防范的情况下也有可能置人于死地。极境这样想着,在捕捉到左侧方传来细小摩擦声时及时将一只靠近的蛰伏体击杀,流出的体液糊了他一手。

    越往下探,这种密密麻麻的生物就越多,直到极境一脚踩空,差点陷进蛰伏体巢穴的最中心。那里的生物密度简直大到离谱,在微弱的灯光下,深不见底的洞穴中飘荡着数不清正细小颤动着的软体生物,受到光刺激后争先恐后地游了出来。伊西多指指极境背在背上的重型武器,极境于是顺势扛起来朝洞里轰地发射出一枚子弹,石壁的洞穴顿时四分五裂,碎屑随着断裂的肢体一齐飘出来,连同着形状畸形可怖的存活蛰伏体,极境在入口处将它们悉数解决。精神链接确实为他的体能和敏捷度带来了很大提升,不出半小时可见范围内的蛰伏体就已经消失殆尽。伊西多走过来问:“感觉如何?”

    极境抹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感觉我还能继续上班三天三夜。”

    “塔里应该给你颁个积极新人奖。”伊西多拿手电筒晃了晃仍然尘土飞扬的洞穴入口,“我们等能见度升高一点,就进去做彻底清除。”

    蛰伏体的繁殖株静静地在洞底摇摆着。这东西外壳坚硬,防水防火防腐蚀,需要拿出外科手术般的细心才能将其彻底切除。伊西多在繁殖株外面套上隔离罩防止孢子飞出,在其根部上两指宽的距离戳开一个孔,注射进蓝色的药剂。这看似安然无害的柔软生物顿时痛苦地扭动起来,发出极境有生以来听到过最尖锐最刺耳的尖啸,魔音贯耳中幸亏他还记得要点,从注射孔处斜向上45度角将它连根斩断,繁殖株便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活力。 

    随后便是地毯式的清除,繁殖株留在地上的一丝一毫组织都必须喷上药剂铲除,否则它就会在三个月之内重新长成完整的一棵,继续将洞穴内变成蛰伏体的海洋。即使有工具的帮助,极境还是为这项工作而腰酸背痛,因为繁殖株的生长速度简直肉眼可见,一会儿没有及时清除就会重新长成一片。咪咪和小猫也帮着用爪子扒拉,它们不算实际意义上的活物,不会受到腐蚀作用的影响。极境扫除到最后简直崩溃,想着要不把这些全炸光吧,可想到冲击波可能会将这些组织带到洞穴的每一个角落,到时清扫起来简直是地狱级别的难度,于是又忍住了。做完全部工作走出地底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极境居然有点恍惚。伊西多把两个人的防护服脱下来放进容器里碎成齑粉:“感觉如何?”

    “感觉有点不太真实。这样就结束了?”

    “当然。”伊西多凑过来仔细地审视了他几眼,“我觉得你需要一些精神疏导。头低下来一点。”

    极境乖乖照做了,随后伊西多捧住他的一侧脸颊,将两人的额头相触。仅仅几秒,混乱的思绪就平息了下来,恍惚的神志也被拉回原位,本来平稳的心跳却开始越来越快,撞击得胸骨生疼。伊西多撤开他的脸,疑惑地摸上跳动得最剧烈的心尖处:“疏导没用吗?”

    “不,”极境在规律的心跳中握住那只有些冰凉的手,阻止它进一步的触碰,“很有用。我们回去吧。”

    当地监测站内静音室的沙发柔软得让人陷进去就不想出来了。监测站的同事接替了他们继续进行后续的填埋工作,极境躺在沙发里昏昏欲睡,突然意识起一件事情:“伊西多,我们的精神链接好像断掉了。”

    “那不是挺正常的。”伊西多头也没抬,“清扫繁殖株到一半的时候就断了。不过这次还连得挺久的,有进步。”

    同事们离开的时候在休息室的柜子上摆满了透明的饮料,嘱咐他们渴了可以随便喝。极境顺手拿下一瓶拧开,装作漫不经心:“你给其他人做疏导也是这样吗?”

    “不全是。只是贴着额头疏导起来比较快一点。你症状比较轻微,这样的话几秒钟就好了。怎么了?”

    “没什么。”极境矢口否认,用瓶里的饮料压下了隐隐约约的烦躁情绪。这并不是简单的纯净水,而是泛着奇异芳香的醇厚液体,顺着喉咙自然顺畅地滑下去,一不留神会悄悄喝掉大半瓶。极境将瓶子举到与视线平齐,试图看看标签牌上写着什么,伊西多却突然提醒:“极境,那是烈酒。”

    “啊?”标签上果然标有高浓度的酒精字样,极境诧异道:“我怎么没喝出来?”

    “这个地方酿的酒就是这样的,没什么酒精的感觉。”伊西多同情地看着他,“你能喝吗?”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极境如实回答:“我头有点晕。”

    后续回想起来极境其实发现自己当时一点感觉也没有,这是一场完完全全的大脑的欺骗。监测站里有专门为外勤人员准备的房间,伊西多领着极境去了。在漫长昏暗的走廊上他俩挨得很近,极境突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冲动,心里有火在烧。他想做点什么。

    然后他截停伊西多的脚步,在对方侧脸上亲了一口。看到伊西多金色双眼的那一刻他恍然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于是决定装醉到底,把自己挂在了向导的肩膀上,头发被揉乱垂在伊西多胸前。伊西多像摸猫那样将他的头发从前额撩到发旋:“喝醉了?”

    “嗯…”极境用自己所能装出来的最软塌塌的声音说回答道。伊西多放在他头发上的手于是用力地拍了一下:“还有几步路就到了,起来再走一段。”

    “不行。”他心跳得很快,想着既然装醉了不如一装到底,于是得寸进尺:“除非你也亲我一下。”

    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伊西多长久的沉默让极境更是忐忑,像在等待一场迟来的判刑。最后他听见伊西多平静地叫他的名字:“极境,其实向导不用精神链接,也可以多少感受到他人的情绪和状态。”

    “啊。”极境石化了。

    “其实你也没有意识混乱到这种程度,对吧?”

极境缓缓从他肩膀上离开,略微有点崩溃:“这个上课讲过吗?”

   “肯定讲过。你开小差了。”

    黎博利内心有一万只尖嘴鸥在尖叫,但当他又看见伊西多的脸时,居然发现对方在轻轻地笑——这是一个在伊西多脸上不怎么常见的表情,随后他吐出对极境的审判:“但是没关系,我还是可以亲你一下。再靠过来一点。”

    伊西多刚从实验室回来,就发现宿舍正中央摆着一个亮闪闪的奖杯。极境喋喋不休地向他介绍:“我今天拿奖了!怎么样,很酷炫吧?”

    他把奖杯掰过来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玻璃制的,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最佳新人奖”,不知道是谁写的,不太好看。伊西多直言不讳:“奖品太粗制滥造了吧。”

    “还有三千块奖金。”

    “那这玻璃块也有点好看。”

    “不对,不是夸它,你得富有激情地夸我。”极境揽住他的手臂,“不准播放那个什么好宝宝语录来敷衍我。”

    “好吧,玻璃块挺好看,你也是。”伊西多从善如流。

    极境莫名沉默了一会,突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可能他就是单纯的害羞了,于是转过身去从柜子上拿了一瓶酒,说是颁奖仪式上发的一瓶好几千块,然后自顾自地倒了两个杯底。伊西多拿起杯子:“你少喝点吧。”

    “为什么?”

    “我记得你有喝完乱亲人的毛病。”

    极境马上把脸埋进趴在腿上的小猫毛里,把猫吓了一大跳。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恢复了一点强硬:“那我偏不。我多喝点。”

    伊西多摊手表示无可奈何:“除了这个原因还有——最佳新人,我们的报告刚才被打回来了,要重写。”

    两个人于是平静地对视了几秒钟,半小时后,报告修改工作便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了。人类有做不完的工作,精神体却闲着没事干,咪咪已经叽里咕噜地叫了一晚上了,和他的主人一样话多。极境把它的嘴捏上,它就从喉咙里兴奋地咕咕叫,实在是一只很吵的鸟。但是没关系,人在最放松舒适的环境里总是忍不住多说几句,大概它也是一样吧。

二十四24
暗夜美人鱼板板( 是点图的薰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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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点图的薰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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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枝羚
这个梗也太适合黑白月了XD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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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狠起来连自己都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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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皆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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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棒:@不要放过这个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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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了不勾线直接上色。。已老实

  二编:补了小雀斑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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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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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o维
阿拉居然第一集就对上了 家0直...

阿拉居然第一集就对上了

家0直接把家1摩托创烂还老老实实赔了真的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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