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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文链接：救赎.6 

  是时隔三年填坑，好震惊，感觉真的物是人非了（非贬义），填坑这件事说实话也其实是当时社畜空闲下来翻看曾经和坑里老师的无料后有感而发（很怀念真的），然后时隔很久打开wps，发现这篇文的思路还在（其他的没填的坑有的已经没有思路了，有的思路抽象，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所以就没管）这次更新感觉比起是旧情复燃，更像是对当时f情感大爆发，充满灵感与热爱的自己，以及喜欢这篇文章的读者一个交代，可能不是一个满意的答复，但还是希望能看见这次更新的你们喜欢。

  

  Chapter.7

  *

  被深渊蛊惑的恶之花，在扼杀星星道路的最后一刻，因为彻底力竭而松开了手。

  

  该死的命运在最后的最后给他又开了一个玩笑，他的手无法再抬起，星星的性命也得到幸存，这是值得庆幸的。男孩这么想，又转而为这个念头感到不可理喻。

  机会彻底错失，他们也都早已筋疲力尽，而在深渊彻底吞没自己的灵魂之前，男孩也意识到了：自己永远无法再杀死星星。

  “你要去哪？”重新获得呼吸的少年，嗓音都在发颤，从先前的坠落和厮杀中缓过神来，他虚弱地吸气，目光却在追随着逐渐离去的人。

  “为什么？”

  质问没有特定的含义。

  恶之花沉默着，豆大的雨滴砸在他的脸颊上。

  *

  这是一段不曾被提起的记忆，也是迪奥唯一一次主动的逃离。

  在一天的雨夜里，在与他虚情假意的情人亲吻过后，迪奥从乔斯达宅里逃出来。不知为何，当他在这里呆的越久，就越喘不过气。一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堵塞了他的肺腔，让他呼吸困难。

  或许是自己已经厌恶了乔纳森的亲吻，又或是厌烦了这逢场作戏，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窒息。在四年前，那个少爷的出现让他的人生获得了转折，他也曾暗自窃喜。但与对方相处的时间越长，有些东西就开始变得不可控，迪奥说不出这究竟是什么，毒害乔斯达卿的计划仍在不动声色地进行，但迪奥确信，什么已经变了。

  于是掏出来从乔纳森的钱袋里取走的英镑，迪奥走到了一个酒馆里。他的衣服潮湿得厉害，牙冠已经开始轻轻发颤。外边的天气仍旧阴沉，起初他只是想在这里避避雨，喝些酒让冷冰冰的身子暖和起来，但在坐到柜台上后，他脑袋发热，胸口堵塞，烦闷痛苦。于是浑浑噩噩，他管酒保点了一杯又一杯的威士忌，靠着火炉开始大喝起来。蒸馏酒入喉的感觉火辣，刺激，那浓烈的灼烧感几乎要逼出来他的眼泪。

  但迪奥仍旧在喝。像是为了填补什么似的，他不明白他要补的是什么，或许只是单纯的发泄，麻痹他心脏的撕裂感，他的愤怒，他的憎恶。身边的空瓶子越来越多，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酒味浸满了全身，他喝到干呕，直到吐在了木地板被酒保半搀扶着赶出来。

  哈。在几乎快跌倒在石子地板后，跌跌撞撞地，他又爬起来。酒精是个好东西，能让一个人的理智变得如此渺小，随着他喝的越多，他的憎恶就愈发强烈，让他现在恨不得拿把刀去杀人。

  如果他有把刀的话。迪奥揉了一把昏沉的后脑勺，事实上，他的确有把刀。从侧兜掏出来他随身携带护身的弯刀，刀锋在夜晚的灯火中闪着寒光。这把刀亮而白，锋利无情。迪奥把它举起来，朝向自己白皙的手腕，而透过刀面，他看到了一个人：他脸色苍白，双眼红肿。糟糕透了，迪奥摇摇晃晃，将刀收回了衣兜里。这不是明智的。他想，他不能杀人，最起码现在不能。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等到回过神来后，他来到了一家杂货店的门口，见到有人光临，年过古稀的店员抬起头询问到。迪奥抬起了眼皮。

  “给我一块金色怀表。”将乔纳森•乔斯达那块最珍贵的怀表摆至桌台，醉醺醺的人呼出来一口酒气，接着毫不犹豫地补充，“要和这块一模一样。”

  —————

  他们漫步在乔斯达大庄园里。乔纳森和迪奥一前一后，时而并排。他们走得并不快，迪奥总是在最前面，用他永远带着高傲的金红色眼睛有恃无恐地俯视着一切，好像他才是这个庄园的主人一般。

  在乔斯达卿走后，这栋古老的建筑仍像原来一样，只是不再热闹。那些人父生前栽培的花历经四季仍旧盛开着，即使倾注爱意的灵魂早已不在，即便房子里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他们总是遵循着自然的规律，发芽，盛开，凋谢，枯萎，再发芽…永远生机勃勃，永远自强不息。

  他们一路无言。这半年以来，沉默在他们彼此之间早已经见怪不怪——直到迪奥在那片彼此都熟悉不过的玫瑰园驻足停留。即便是三年过去，这片的红玫瑰仍旧被精心打理着，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雨露。这一开始本是他迪奥敷衍了事的兴趣，却被那个愚蠢的小少爷当了真，第二天那片平整的草地就遍布了最鲜艳的红玫瑰。即便是他们分道扬镳之后，这年轻时暧昧的玩笑仍旧被一方沉默地珍藏。

  这种可怜的情调的确是乔乔能做出来的事，但这可笑又有意思的杰作，如今却由衷的让迪奥感觉到不适与厌恶。

  察觉到迪奥的脸色，乔纳森了然地走上前，无言地折去一只即将枯萎的玫瑰，湛蓝的双眸看向那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花瓣。

  “父亲生前也非常喜欢这些花，所以即便他离开后，我依旧打理着这里。”

  似乎是为了反驳些什么，又不至于太过难堪，绅士平静地道出所谓的实情，强调了“也”字。同迪奥一样，他不曾忘记过曾经那过分甜蜜的时光，即便最后这些全部被证明是阴谋下的谎言，但就算如此，这仍是他们彼此过往真情实意的证明。

  “噢，乔乔。希望父亲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做过好几次。”

  似乎是为了掩饰方才的失态，调笑着，他的神色重新变得不澜不惊，微眯起金红色的眼睛，迪奥恶趣味地瞟向一旁的绅士，想从那双湖泊般的蓝眼里读出什么别样的意味:

  “如果你想，我们现在也能在这儿‘叙叙旧’。”

  如他所料，绅士没有回答他。不过和他推测的不同，与那曾经会满面羞红的少爷大相径庭，现在他身旁的男人只是淡淡地一笑，目光毫不回避地凝视着自己了一会，随后垂下眼睛，将那快枯萎的玫瑰不紧不慢地除去尖刺，最后别到他那带着三颗痣的耳朵上。

  “…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合适。”

  垂下了手，不经意的，乔纳森温热的指尖轻轻划过那白皙且仍旧瘦削的脸颊，撩起一阵暧昧的风。几乎是同时，迪奥抓住那肆意妄为的手指，对上那双平静无波澜的蓝眼睛，惊讶里更多是懊恼，于是不服输的，他将对方的手腕缓缓拉进，同时向前迈开步子，直至双方的胸膛几乎快贴在一起，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双方的脸颊上。

  “你还在吃醋？”乔纳森说。

  “没有。得了吧，乔乔，你现在是在打情骂俏吗？和我？”

  金红色的眼睛直直盯着那湛蓝的双眸，有些好笑的，迪奥把最后一句的尾音拉长。接着，他抓住对方的手力道变得更狠了一些，好让彼此离得更近。现在他们的双唇若即若离地厮磨着，表面上宛若真正亲昵的情人，但接下来，就像是变了脸一样，迪奥盯着他，眼神意味深长，吐出的却是冰冷刺骨的话语。

  “你知道，乔乔，这样行不通的。总有一天，我迪奥会杀了你。”

  与平时讽刺的调戏不同，此时此刻，那如黄里带红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恶意货真价实。真到如果他手上若有一把刀，便会毫不犹豫地朝面前的人刺去。

  但面前的绅士仍旧不为所动。这令迪奥恼羞成怒，他抬起手，想要将那别在耳后的玫瑰打掉，就被另外一只手阻挠，于是他张开嘴，仍想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无言的吻打断。

  这主动的亲吻让他措不及防，甚至让他一瞬间忘记了反抗。乔纳森吻地很沉，带着他一如既往的绅士风度，却又那么的不容置疑。迪奥被这突如其来的招数搞得无地自容，这个吻太过熟悉又陌生。不同于乱///交时如同对待玩物的肆意啃咬，这个吻平淡又有力度，让他硬生生地把所有讥讽与谩骂吞咽回了肚子里。

  半年来，他们持续的做///爱，却从未吻过彼此。这或许已经成为一个不可言说的规矩，一条无形的界线，一道看不见的鸿沟。就好像在强调着，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毫无半点情分，只是肉体的欢愉。即便两个人的身体早已亲密无间，心却形同陌路。每一次他们紧贴着到达顶峰，那彼此错开的嘴唇就像是在宣告着早已回不去的曾经。

  摔碎的东西无法复原，正如同那曾经无数的谎言与背叛，永远不会被忽视与原谅。

  但此时此刻，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又过于真诚坦荡，就好像在这一瞬间，他们又回到了当年那甜蜜的幻境里，就像时钟倒转，一切又回到了七年之前。在肮脏的小巷里，一方向另一方伸出不带任何意图的手，以及那时一闪而过的悸动与天真。这是虚假的。他的理智告诉他，但它又如此真实。

  “我知道，迪奥。”一吻过后，乔纳森对上那讶异的双眸，没再压抑任何，现在的他无比坦荡。

  “我一直知道。”

  

  天空灰蒙蒙，慢慢地，雨滴打落在他们的发丝上，随即越下越大。

  *

  ————

  “为什么？”面对星星最后可笑的发问，恶之花嗤笑着，从远处凝视着他。

  “为什么。”他重复到。

  “我在最开始就应该杀死你。” 野兽冷冰冰地陈述着，语气逐渐变为嘶吼，鲜血从他最中央的缺口里流淌下来，滴落至深渊的土壤里，伤痕累累的身躯耻辱地颤抖着。

  “从第一眼开始，我就无比憎恨你。”

  是的，憎恨。那毫无理智可言的冲动，那无法言说的迟疑，那胸口正中央刺骨的疼痛，都应该被归为憎恨。

  杀死星星。这是他最开始就决定的事。却因为之后可笑的犹豫让他与结局失之交臂，落得如今颓废的下场。机会早已错过，剩下的只是无尽的懊恼与悔恨，和那根本不该存在的悸动。

  “这不是恨。”缓缓地，星星看着他，语气是那么的平淡又直白，他是那么的平静，甚至毫无怨恨，直到对方睁大双眼。

  “那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

  *

  将那仿做的金色怀表狠狠地攥在掌心里，两眼发红地，迪奥踉踉跄跄地走回了乔斯达宅。

  多么可笑。他打从心底地咒骂着。高浓度的酒精在他的胃里翻江倒海，好像下一秒就又要被他干呕出来。这就是那个人渣生前最爱的东西。嗤笑着，迪奥感受着冰凉的雨滴砸在他的鼻梁上，他现在浑身冰冷，只有面颊烧得厉害。一步一顿地，他走走停停，摇摇晃晃。

  这个曾经他最厌恶的东西，现在却也成为了他的安抚剂——是的，他需要一个能够抒发感情的东西。可//卡因他早就戒了，现在只剩下它。四年过后，不知何时，迪奥彻底厌烦了现在虚情假意的过家家游戏，明明他曾有一万倍的耐心配合着与乔纳森的表演…直到察觉到了异常。现在，这个异常在被酒精催发后变得更加强烈了，大脑在敲响警钟，这不是理智的。迪奥心底里的声音说，但脑子里却情不自禁浮现出那两个人的脸，那两双极其相似的眼睛…以及一样不求回报的善意。

  乔斯达庄园的门口一直伫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迪奥垂下了眼睛，咬紧牙关，盯着不远处的模糊的蓝色。酒精将他内心最深处的情感激发了出来，但这个情感越浓，他的恨意就越深，最终只剩下杀意。只不过现在他的腿脚仿若灌铅，双手无力——他没办法拿起来那把刀。直到他失重地栽倒在那有力的臂膀里，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温热，仅有的理智与意识才稍稍地回到了身体里。此时此刻，那种无法言喻的狼狈感涌入全身，迪奥如抽泣般嗤笑着，这个自己无时无刻都厌恶的地方，憎恨的人，如今却成为了他唯一的容身之所。

  “…迪奥？”不难猜想，面前那个愚蠢少爷的慌张肯定溢于言表，“你怎么跑出去…天啊，这满身的酒气…你的身体已经湿透了。”

  “乔乔。”他的头仍旧倒在乔纳森的胸膛上，直到湿漉的金色发丝浸透了对方的衬衫，已经完全不在乎现在的失态，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迪奥抬起了头，“…我要你跟我去个地方。”

  在迪奥说出口后，看着对方现在的模样，乔纳森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一边打着伞，一边默不作声地搀扶着那喝得已经不省人事的义兄弟，那现在为数不多的家人，以及那夜晚里只属于彼此的情人。他跟着迪奥的步伐，缓慢朝那似曾相识的方向走去。迪奥很少带他去这种地方…或者说，在他被自己的父亲收养后，就再也没来过这里——这是他再熟悉不过，却无时无刻宛如身处于炼狱的地方。

  贫民窟。不，比起说是贫民窟，更像是一个贫民窟旁边布满垃圾的荒地。这里的泥土里散发得都是彻底的腐烂腥臭，连向来生命力顽强的野草都变得干枯发黄，周围的生命早已逝去，只剩下一片荒芜与死寂。

  但有一处不一样。迈过那些枯草与泥泞，他们朝着荒地正中央走去。污泥沾湿了他们的鞋底，脏水浸透了裤脚，而随着他们越靠越近，乔纳森发现荒地正中央的一处与周围恰恰相反。仿若与世隔绝似的，那块土地干干净净，一无所有，只有最中央盛开着一簇灿白的野花。迪奥走上前，沉默地站定。

  “……。”

  没有任何言语，只剩下雨水击打在雨伞上哒哒的声响，迪奥就这么立在那里，一声不吭。乔纳森举着伞，站他的后面。他们就这样足足站了两分钟，直到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随风飘落，他上前一步，才发现面前的人正在无声地流泪。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迪奥哭。即便是在对方磕药之后和他讲述父母双亡的悲惨经历时，他认识的那个家伙也一滴眼泪没有掉。迪奥在盯着什么东西。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弄清楚原因，乔纳森朝着对方的视线向下看去。

  他看到了迪奥掌心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金色怀表。这是我母亲…但还没等乔纳森张开嘴询问，迪奥就打开了它。不，这不是他的那个——因为比起自己怀表里最珍贵的照片，迪奥的怀表里面除了指针空无一物。

  “我的母亲死的时候还是冬天。”以这句话为开场白，迪奥呼出一口酒气，鼻头发红。不知是酒精做崇还是假戏真做，他的语气颤抖着。

  “她与那个恶心又肮脏的地方格格不入，就像在一片烂泥里突然开出了一朵花一样，贫民窟里出了个圣人。上帝赐予了她一个过分高贵的灵魂，却没有给她一个好运气，最后让她嫁给了一个赌狗，一生都没什么好命。”

  “她很早之前就活不长了，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但即便如此，那个嗜酒如命的人渣还是没有放过她。为了还清赌债，他没日没夜的逼她出去接客，她不肯也不愿，只能去接重活。最后她死在冬天最冷的时候，却连一个像样的碑都没有。”

  “你曾经和我聊起过你的母亲，你和我聊过的，是吧，乔乔？我也和你聊过，当时你哭的真的又惨又可笑。那时候我一无所有了，只剩下可卡因，意识也不清醒。然后我们就到了你的大宅子里，你把你的那块怀表拿给我看，说这是你最珍贵的东西，然后安慰我你的母亲也离开了你，只不过是很早之前。但我当时只顾着看那怀表里的东西，实话说…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体面的照片。而我的母亲…什么都没有。明明她才是最不该死的那个，但她还是走了，甚至连一张生前体面的照片也没有，最后什么也没剩，什么也没剩。”

  “迪奥…”年轻的绅士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又像是卡了壳，到最后只干巴巴地蹦出来对方的名字。

  “我很抱歉。” 

  干涩地吐出来这几个字。乔纳森哑然地看着面前的人，心却如针扎般地刺痛着。在这一刻，他深深地为自己当时的无知而感到懊悔。那他如此珍视的东西，却是迪奥最狰狞的一道疤。迪奥从未和他讲起，直到今天——他不知道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早些发现的话…如果他们相遇的再早一点，如果迪奥早和他讲这些事…？事已至此。这些设想与话语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他知道之后他说的每一个字，对迪奥而言都不是安慰，就如同当年那样。

  “抱歉，我喝多了，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你可以拥抱我吗？只有现在。”破天荒的，迪奥抬起头来面对着他，而几乎是下一秒，想都没想，乔纳森张开了臂膀。

  “…没事了。”

  他们的身体拥抱在一起，彼此胸膛紧贴。迪奥没有拒绝他的怀抱，毕竟这一开始就是他的恳求。在那一瞬间，他们就仿若真的合二为一了一样，不再是亲人，兄弟，情人，而是二位一体。抛开了一切，善良的大男孩抱着那远比自己想的更加瘦削的身子，指尖探入那被雨淋湿的金色发丝里。发自内心的，乔纳森想要治愈面前这个千疮百孔的灵魂，没有任何的目的，就是现在。

  而迪奥高举起那把他早就藏在袖口的尖刀。

  “…没事了。”迪奥重复着对方说给他的话，语气意味深长。

  他要在这里杀死乔纳森。

  此时此刻，迪奥终于有力气举起它。就是现在，没有比这再适合的时机了——像是酝酿许久，他高举着匕首，欲要从刺入对方的心脏，但双手却持续颤抖着。怎么回事？慌乱之中，金发的男孩吸着气，他的双手颤抖得更厉害了。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刻，心中的野兽咆哮着让他下手，而身体却在这时候掉了链子。被雨淋湿的水洼倒映出两人的身影，乔纳森看见了自己背后发光的尖刀，那把刀是那么的明晃晃，在雨里反射着寒冷的光。

  看来迪奥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恨他。几乎是自嘲地抿起嘴，乔纳森闭上眼。想要治愈的幻梦破碎了，在一瞬间，他感受到了那赤裸裸的背叛，也理解了之前迪奥一切的所作所为。看来从刚开始到现在，所有的所有或许不过都是一个人逢场作戏。但这都是假的吗？他同样看到了那双颤抖的手。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拥有的不仅仅是谎言。他已经毫无保留。绅士沉吟了一口气，最终选择侧过头吻住对方干涩的嘴唇。

  雨伞掉落在了水洼里，模糊了他们的倒影。背叛过后，农夫再一次向毒蛇伸出手，而这次，毒蛇没有咬向他。

  ———

  “这样就好。”三年过后，面对迪奥没有再保留的恶意，绅士释然地说。伴随着雨越下越大，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那无数场象征着欺骗与诀别的雨夜里，但这次，没有了先前所有的虚情假意，彼此坦白的他们只剩下两个截然相反的灵魂，相互排斥，又相互吸引。

  “迪奥，或许你不知道，我远比你以为的要了解你。”

  沉沉地，乔纳森呼出一口气，但少见的，这一次迪奥没有揶揄他。他能看出来那双冷漠的眼睛里别样的情绪——太明显了，或许连当事人都没有察觉到，但在他们相处的这几年里，乔纳森无时无刻都心知肚明，当时的他或许不谙世事，但他不是傻瓜，他之所以一直没选择戳破一方的阴谋，并非是因为不知道，而是不想。

  就像当时的对方没有下手一样。

  “即便如此…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不会后悔我的决定，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或者以后。”

  他们的嘴唇还留有对方唇瓣的余温，乔纳森看着那双如红玛瑙一般的眼睛。

  “或许那一天迟早会到来，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冷冰冰地，迪奥问，可语气却不像一个问句。

  “现在这不是一个对等的较量，我相信你也明白。”不知道是谁先后退了一步，他们又保持了距离。玫瑰从对方的耳侧滑落，乔纳森鞠起身子，将它捡起来，在迪奥的注视下，将枯萎的花瓣一瓣一瓣的摘下，最终露出那仍旧鲜艳的花蕊，再把它插入一旁的泥土里。

  “即便你这么做，它也活不长。”忍无可忍地，迪奥批判到，换回乔纳森再次淡然的笑，这让他攥紧了拳头。

  “或许吧。但这又有什么呢？玫瑰花的生命很短暂，但枝叶的生命却很漫长。”像是暗喻什么似的，乔纳森说。

  “而迪奥…关于你。不管你再怎样恼羞成怒，这也是无法回避的事实，现在的你无法杀死我。”

  乔纳森这么说着，他直起了身子，对上那双金红色眼睛。

  “这或许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需要尽快康复，再读更多的书，如果可以，或许还能上一个好大学…”自顾自地，绅士边说边回避了对方砸过来的拳头。握住那仍旧纤细的手腕，不轻不重地一捏，他抬起眉。

  “然后再去健健身。”

  “乔乔…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我的新义父？”

  “如果你觉得这样更能接受。”绅士松开了那只胳膊，吃痛得蹙起眉毛，迪奥抽回了手臂，拉下来了那泛起红色掌痕的手腕的袖领。

  “我不介意你把我当做任何角色…因为这都不重要。”

  “…滚蛋吧。”咬紧牙关，迪奥恶狠狠地说。

  这是一个交易。在自己杀死他之前，乔纳森想要让他活成人样，带着他那该死的，成熟的傲慢。虽然很耻辱，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起码是现在，他无法杀死乔纳森，也不理智。他现在仍旧一无所有，知识上的贫瘠让他仍旧缺乏所谓的社会能力，贫民窟那种烂臭的活法他不想再尝试一遍，而现在乔斯达家…这是上天给他的难得的第二次机会，既然对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目的，仍旧选择朝他伸手，他不知道那个家伙的脑子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但这也不重要。

  “三年。”他说到。

  “三年时间，就当是弥补空白，乔纳森，既然你自诩了解我，那我也不会再和你假惺惺的演戏，就让我们彼此坦诚。但我也要说，你最好不要对你的决定后悔。”

  “因为我也不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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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不完结呢？其实我觉得写到这里就可以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之后的故事大家自行想象吧，因为乔纳森也确实救赎了迪奥。其实我也有构思之后的故事，大概就是他们又呆了三年，期间迪奥上了学，生活步入了正轨，而乔纳森每夜枕头下面都会备着一把刀，因为他从没有忘记和迪奥的约定，如果真的要搏斗，他也不会让另一方如愿，也不会后悔。不过迪奥之后就没有要再杀他了，（可能发现杀了也没用，乔乔根本不在乎名利地位）或许会开个车，就当做番外吧！

  所以完不完结呢！真的越写越长了，要不再来个chapter.8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