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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丞

他渴待烽烟已太久

*阿莱桑德罗中心。

*无CP,两毛钱塔人CB。

*很我流,登场全员OOC。

*依照男人的约定勇敢尝试,然后写出不像话的东西。


BGM:

Highland-Dimmi Perche


这里有一段零碎拼接的幕间影像,它也许被数枚幸存的摄像头拍下,也许残留在各位倒霉蛋的记忆中,也许将在日后的某次例会上被一笔带过。


阿莱桑德罗持枪抢劫巴别塔武器配发库,简洁友善的谈判辞令如下:补发配枪,几倍数的备用弹夹,炸弹,不给马上把你毙了,尤其是炸弹,立刻拿过来。噢什么要有礼貌,可以。把炸弹请来,不给马上把您毙了。


此时他的同事在他头顶上排队等审批,无处不在的隐形权威...


*阿莱桑德罗中心。

*无CP,两毛钱塔人CB。

*很我流,登场全员OOC。

*依照男人的约定勇敢尝试,然后写出不像话的东西。


BGM:

Highland-Dimmi Perche



这里有一段零碎拼接的幕间影像,它也许被数枚幸存的摄像头拍下,也许残留在各位倒霉蛋的记忆中,也许将在日后的某次例会上被一笔带过。


阿莱桑德罗持枪抢劫巴别塔武器配发库,简洁友善的谈判辞令如下:补发配枪,几倍数的备用弹夹,炸弹,不给马上把你毙了,尤其是炸弹,立刻拿过来。噢什么要有礼貌,可以。把炸弹请来,不给马上把您毙了。


此时他的同事在他头顶上排队等审批,无处不在的隐形权威,糊在墙上,形成战争堡垒的第二层墙,这本来很好,从原始人部落到现代办公大楼。权威具备多项功用,其中两项尤为重中之重:要么被遵守,要么被推翻。


片刻前,阿莱桑德罗没关电脑就匆匆推开键盘,揭起半边衣摆,上次任务的配枪藏在腰间,出门带门不锁门,抬头看看,巴别塔楼梯转弯贴的警示画都是什么?

生命最昂贵、安全排第一。英语,醒目。

那配发武器箱边上刻的银字都什么?

杀人勿犹豫、赴死勿迟疑。拉丁语,古雅。


那不结了。他急匆匆路过某间大办公室,阿娜塔西娅还在排队打直升机审批,看出他要单骑赴会,把他喊住了,他以为小姑娘又要说教,或者叮嘱,总之不太想听。


阿娜塔西娅微微一笑说:阿莱桑德罗,我现在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阿利想了一下:我打火机没油了,你借我一下吧。他随口说的,知道现搭档小姐平时不抽烟。


阿娜还差两个就排到了,她从队列里走出来,直接到审批员老头子桌上光明正大摸走了老头子的打火机,抛给阿利。

他接住它,很真心赞赏地微笑了一下,觉得小姑娘学到了一点幽默:谢了。

还行,他也不说赶紧批完了来,转头就走了。阿娜塔西娅又喊:别超速。


阿利说,你这句就像他了,没劲。

也不挑明像什么他,重点在像字,因为这个地方有大批量的无趣人士,像谁都未必在褒扬。新砖或许能更坚韧,可以同时继承到温柔与果决,假如真是那样,就苦了她了。

阿娜笑了一下,走回去继续排队。

这一瞬间她忽然主动变得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勇敢果决,准备好迎接任一后果。

他也和世界上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断开关系了,他只和大扫除有关系,和任何一种能有效击发、灭杀怪物的武器有关系。


回到眼下的配发库,难得他心情还不错,觉得自己花时间回溯了个笑话,赞赏疲倦尽头这最多值一个钢镚的幽默。负二楼很好,吃冷笑话更凉快。

武器库的大叔呆了,木在椅子上:安保队……

阿利反问:做梦?还有安保队,不是都补出去捞人了。

大叔:精神病医生……

阿利说:你问新的?他请假了。

刚上班不到一星期就轻度抑郁了,最近塔内部传的那个男洗手间怪谈就是他晚上躲起来嚎。

老的,老的是个天杀的东西,脑子有病,彻底疯了,死有余辜。如果他早点说出来就好了,偏偏什么都不说,拖到引线即将烧到尽头爆破,给所有人都添麻烦。

病人在管理着疯人院,疯子在给怪兽搭空中花园。


阿利不该是最早发现怪谈真相的人,他也不想发现。他发现了,没有揭露,任其发展成为一个怪谈。也许有其他人更早地发现了,同样放任自流。这件事太小,不值得点破,也缺乏干涉的价值。

况且能哭算好现象,他没有好心到去问去开导,而不至于残暴到去殴打发出哭声的人。

流泪是一种宝贵的超能力,有的人持有它,有的人过早地丢掉它,有的人无意间遗忘它。


他想了三秒钟多余的事情,但没有全说。总之东西给我,我也不烦你喝茶了。

随后他当着管理员的面来回穿梭,一件件搬弹夹,码进配发箱,最速构筑单人军火库。大叔此时已经木然,要什么给什么,阿利搬到自己搬不动。去时光明正大抓走桌上的外勤车钥匙。


实际上这不应该是他第一次出发去“奥瑞可”这个项目,尽管它早就不在原址。对此他又嫌麻烦又想了句幸好:S级化身为鬼带来的麻烦也是加倍的,但同时若坏事筹谋得太简单,似乎又不配坐到S级,应该要挨打。


阿利本人的教师办公桌下方,曾经还卧着另一只箱子,里头除了杂七杂八的美术工具——必然、几张题材不算有趣的画作——大概、女学生单独交来希望他指点一二的作业——不不不这倒是肯定早丢了,对,除掉这些,杂物全除掉之后,可能还有一封长得同工作通知函没有区别的信。


收信人,147。寄件人,奥瑞可中心负责人。附件,一张看着不是死者的死者照片。内容,一句话:帮个忙,双赢。

还是写信通知的方式更好,医生每时每刻都在掂量人心的察言观色技术,使人烦。


阿莱桑德罗洗劫巴别塔武器库,带了能搬走极限数量的弹夹和炸弹,出门开走外勤车,车置音响蓦然放出无比恢宏的欢乐颂,出发去炸医院大门。音乐声中路过塔人两名,打招呼的声音几乎被淹没。


早啊。早啊。去哪儿啊?炸医院,赶时间。阿莱桑德罗笑了笑飒然开路,轮胎刮得地面尖叫,过路塔人无意瞥见他侧影,觉得这模样很美术封面,斜搁方向盘侧边、戴黑色手套的双手亦有干练的性感。伤疤本身具备性感,无论是否真实存在,而遮盖伤疤的叶片也连带着尤其漂亮。


阿莱桑德罗开车飙往奥瑞可,只用考虑一道题,一道只需要答方法论的题,如何杀如何救如何获得。曾经“要么逃、要么战”像是一个永恒的选择题,但他如今洞彻,“逃”通常仅意味着将战斗拖延到别的哪一天。*


在第九交响曲强劲音符的脉搏律动中,车子飞驰像离枪子弹,公路片倍速跳到影像尽头,停在最末节点。阿莱桑德罗为主角的下一阶段影像,又从这里再开始。


爆炸的烟尘慢慢散去,他走入奥瑞可大门,登陆的首句既不能称呐喊,也远超通知,接下来太多的时间都是他的,他可以尽情和最厌恶的结果彼此搏杀到死。因此那是一句纯粹宣告性的冷静发问:

人都在哪?



Fin



*《爱丽丝疯狂回归》。

*放几天假,回去重练文笔重修老本行.jpg。)

Sir Mole

从前的游子

summary:咽下去,卡妙对他说。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就是这么做的,把药咽下去,把血咽下去,把所有无法忍受的统统咽下去。

*冰原师徒情,爱来自东西伯利亚。

*后半部分冰瞬。

*采用漫画设定,没有水晶圣斗士。


他重回这片冻土的时候是夏天,冰原正在融化,破裂的冰山形状参差可怖,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浮着大片大片的碎冰,雪峰之上白晃晃的太阳似乎是永恒的,淡金色的霞光日影格外漫长。即便如此,只穿着一件背心的他下船后还是被冻得够呛,掐着手心咬紧牙关才勉强抑制住在冷风中发抖的本能。古拉杜财团实在没有人性,连件厚点的大衣也没让他带上,他就这么身无长物地来到这片苍茫雪原。虽说多少有点忿忿不平,但好歹是离母...

summary:咽下去,卡妙对他说。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就是这么做的,把药咽下去,把血咽下去,把所有无法忍受的统统咽下去。

*冰原师徒情,爱来自东西伯利亚。

*后半部分冰瞬。

*采用漫画设定,没有水晶圣斗士。


他重回这片冻土的时候是夏天,冰原正在融化,破裂的冰山形状参差可怖,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浮着大片大片的碎冰,雪峰之上白晃晃的太阳似乎是永恒的,淡金色的霞光日影格外漫长。即便如此,只穿着一件背心的他下船后还是被冻得够呛,掐着手心咬紧牙关才勉强抑制住在冷风中发抖的本能。古拉杜财团实在没有人性,连件厚点的大衣也没让他带上,他就这么身无长物地来到这片苍茫雪原。虽说多少有点忿忿不平,但好歹是离母亲长眠的地方更近了些。作为一个生在明斯克城中,又到日本住了好些时日的混血儿,他花了两周左右的时间来适应东西伯利亚的一切:墨蓝近黑的幽深海水、冰块摩擦破碎的砰砰声、永不止息的刺骨寒风。作为圣斗士学徒的训练固然艰辛,却没他想的那样恐怖,他的老师和师兄显然都是正常人,在训练之余也相当友善,不像临走时辰巳德丸吓唬他的那般残暴。他唯一不适应的就是饮食,海豹肉吃起来和一块没有血的肝脏一模一样,一口咬下去,全是紧紧的海腥咸铁味,他还没把肉咽下去就吐了。

卡妙没硬逼他吃,人的身体需要一套预警系统识别出潜在的危险,在其产生更严重伤害之前处理完毕,这就是人类进化出呕吐功能的初衷。

训练场往南大概二十公里的地方有个刻霍提克村,因为新来了冰河,他们师徒三人便合力在村落边缘那处原来的小木屋旁另搭了一所直径十来米的雪屋作为临时居所。

雪块被从极地吹来的风捶打得密实均匀,艾尔扎克同他将它们收集来,紧紧地堆在一起,之后卡妙教他们将积压的雪堆切成有弧度的雪砖,艾尔扎克很快就掌握了技巧,但这对冰河来说很难——他完全不明白“小宇宙”是指什么。雪砖备好之后,卡妙在先前挖出的雪坑周围先垒砌了一圈作为地基,剩下的就交予他们二人。艾尔扎克和他配合着一圈接一圈往上垒砌雪砖,圆圈中心的空洞不断收拢,砌到后来,冰河意识到他们必须在其中一侧留出一个暂时的出入口,否则很快便无法再搬运雪砖。给雪屋封顶的工作交由艾尔扎克,他切出的雪砖刚好比顶孔大一点点,冰河注视着一脸严肃的师兄根据顶孔的形状,徒手将那块雪砖修缮完毕。弧冰完美地契入了顶孔中,对此他们的老师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

这些雪被压得那样紧,艾尔扎克都能用手劈开。冰河在手里掂量着一块多余的雪砖,那如果我像他那样努力训练,是不是也能劈开冰面,重新见到妈妈呢?

他很想念她。母亲曾是他生活的全部,相比之下,父亲不过是她念给他的绘本里的一个与他们的生活毫不相干的概念。在刚失去她的那段日子里他常常哭泣,哭得眼睛又肿又痛,每天他从睡梦中醒来,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母亲死了。不管是流动的白云还是催折的花朵,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难过,因为他意识到:她不再存在于这世界上了。她微笑时唇角的痕迹、别在发间的桔梗散发出的清幽香气、她在阳台上晾衣服时哼唱的曲调,它们都不会再现。现在她变成了一些细碎零散的印象,只留存在他的记忆中,而他没法用这些残片拼出一个完整的她。离开白俄罗斯共和国时她归还了政府配给的房子,他们的全部家当和她一起被海流冲到位于北极角和西伯利亚之间的海域,也就是说,除了冰河,她什么也没留下。

“你的母亲已经死了,冰河,你到底在指望些什么?难道你还能让她抱你?吻你?她不会再活过来了!”眉头紧锁的卡妙盯着他,在这如坚冰般凛冽的目光下,他觉得自己是一滩透明的液体,无处藏身。冰河咬咬牙,握紧拳头,老师和艾尔扎克,还有其他圣斗士们,他们都是一门心思为了雅典娜,为了正义而战,只有他……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再见她一面。他挣扎着从雪堆里爬出来,抖落头发上的雪。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逼着自己重新摆好架势。卡妙冰冻的神色有所松动,他丢给冰河一张绛色毛毯,在他面前蹲下。

“那就先变得强大吧。”他的老师说道。冰河瞪大了眼睛。

“这样的理由……也可以成为圣斗士吗?”他用毛毯裹住自己,感觉眼睛被暴雪迷得发痛,身上到处都疼,方才趴在雪堆里时,冰碴划破了他的手心和脸颊。

“你总有一天必须做出选择。”卡妙没有直接回答他。几年以后他才明白老师说这话的意思,哪怕他自己下不了手,卡妙也会替他做出选择。从成为卡妙弟子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他的责任了。

“做完一千个俯卧撑再回去。”

“是。”他甩开毛巾果断趴下,双脚并拢,手掌平贴冰面。

数到第二十个时,他听见老师低声说:“不要把你母亲的事告诉艾尔扎克。”

他抬起头,只望见卡妙的背影。


冬天很快就到来了,他和艾尔扎克都长高了些,卡妙提前带他们到离刻霍提克村最近的集市买了新冬装。事实证明,以东西伯利亚冬季零下七十来度的气温,就连卡妙也不会成天只穿背心。

“为什么不买那件蓝色的呢?它看上去很厚呀。”艾尔扎克问。

“那是牛皮做的。”卡妙拿起一件海豹裘皮大衣对着冰河比划了一下,“等不到冬天结束,它就会裂开的。”

冰河伸出手摸了摸大衣,溜溜滑滑的,像母亲刚洗过的头发一样。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想起过她了。

“冰河,你穿不穿连脚裤?”卡妙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不穿。”他连忙摇头。听见艾尔扎克在一旁偷笑,他转过去冲师兄撇撇嘴,表示自己对这种幸灾乐祸的行为很不高兴。

买的最多的是鞋和北极野兔皮做的袜子。在这个只是呼吸都会觉得痛的时节,他们不能只穿一双靴子,每次出门前都要在轻软的鞋外再套上厚实的海豹皮靴,把带毛的一侧翻在外边。为了防寒防湿,卡妙还让他们俩在靴子里垫一层干草。冰河很喜欢干草刚垫进去时的松软,如果有一天他踩在云朵上,应该也会有相同的感觉吧。

刻霍提克村的村民们也是用海豹和驯鹿皮做衣服、靴子和手套。某个清晨他们望见裹得严严实实的村民们排成一队,带着木棒和斧头前去猎杀海豹。也许是受此启发,卡妙在一个不那么冷的午后宣布,他们要去猎一头海豹。

他们三人没花多久就找到了一灰一黑两只趴在冰面上睡觉的海豹。圆滚滚的海豹睡得很香,想到要剖开其中一只,冰河有些于心不忍,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将要猎杀海豹的不是他们,而是在不远处觊觎海豹的四头虎鲸。

他仰起脸望了眼老师,卡妙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好像也不打算下去和虎鲸争猎物。虎鲸,杀人鲸,刚到这里的时候他就见过那些在水面上来回游动的黑色旗帜。

“那是食蟹海豹。”卡妙指给他们看,是灰白色的那只。

浮冰的边缘十分锋利,虎鲸没办法冲上来把海豹拖下水面。它们试了几次便放弃了,掉头往远处游去,冰上早已醒来的海豹望着它们远去,重新趴回冰面。冰河刚替海豹松了口气,就看到几只虎鲸排成一排猛然转身往浮冰的方向冲来。虎鲸掀起的巨浪有如瀑布,一瞬间便淹没了浮冰,两只放松警惕的海豹猝不及防地被冲下冰面,好在它们没有被浪头打懵,连滚带爬回到了冰面。虎鲸们没有放弃,它们快速往回游,发起了第二次和第三次攻击,在巨浪接二连三地拍打下,黑色的海豹来不及回到浮冰中央,被一只探出头的虎鲸咬住了尾巴。刚一回头,来不及叫喊,下一秒它就消失在黑水中,被几位海中杀手分食殆尽。

“这是韦德尔氏海豹,”卡妙平静地说,“它们的行动更慢,更容易被捕获。”

“虎鲸要走了吗?”冰河喃喃道。

“一只海豹肯定不够吃。”师兄听见了他的话,“韦德尔氏海豹也会被吃掉的。”果然,虎鲸又一次发起冲锋,海豹在海浪中勉强稳住身形,冲它们愤怒地嘶吼着。趁着虎鲸回游,它跳下海,飞快地游到另一块浮冰上。这块浮冰小一点,但夹在两块超大的浮冰之间,应该很安全,冰河想。

海豹可能也是这么想的。然而虎鲸自有对策,它们在水下顶着这块浮冰,试图将它推到海中去。海豹反应过来,随即跃到右边那块比四头虎鲸还大数倍的浮冰上。

这下虎鲸没得吃了,冰河想。他看着它们在新一次的冲锋中消失在冰底,忽然间,偌大的浮冰开始出现裂痕,很快便四分五裂——虎鲸带起的海浪竟然能把浮冰冲碎——现在海豹趴着的碎冰比先前的那块还要小。它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发出凄厉的哀嚎。

他们注视着虎鲸一次又一次摇动冰面,疲惫的海豹反复掉入水中,又循着求生的本能不断跳回新的冰面。冰河看到冰面上的点点血痕,他没看到海豹的伤口,也许是它的腹部被划伤了。到底过去了多久呢?冰河开始感觉到饿了。不止韦德尔氏海豹,这群虎鲸看上去同样精疲力竭,它们的俯冲所掀起的浪越来越小,渐渐的,海豹不再会被冲入海中。

“韦德尔氏海豹竟然赢了。”艾尔扎克咕哝着。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虎鲸最后一次将头部与胸鳍扬升出水浮窥,然后便带着同伴往西边的水域游去,这一次,它们没再转身。海豹在冰上趴下,看上去彻底没了力气。

“我们还要杀掉这头海豹吗?”他有点担心地问卡妙。

“不用了。”卡妙转过身,“回去吧。”


“老师不是说过,要冷酷地对待敌人吗?今天他为什么没让我们杀海豹?”趁卡妙在屋外削木条,他穿着单衣拱到披着毛毯的艾尔扎克身边和师兄讲悄悄话。木屋的扩建很快就完成了,他们只住了两周雪屋。

“卡妙可能觉得海豹的精神值得尊敬吧。”现年九岁的师兄如此说道。他们正在一只装了水的大铁桶里捣储存好的冰块,这是他们每天的固定游戏。

“那如果以后我们的敌人也值得尊敬该怎么办呢?”冰河决定问下去。

“与雅典娜的圣斗士为敌的家伙,不可能是正义的。”艾尔扎克相当确信,“就算有值得尊敬的地方,肯定也是用在做坏事上。如果遇上,直接处决掉就好。”

冰河点点头,打了个喷嚏,艾尔扎克开玩笑地把他推远了些。他顺手往桶里舀了一碗水上来,师兄接过去倒进烧水用的壶里。冬天天黑的早,回来的路上他们走的很快,他全身发热,出了身汗,刚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脱掉了大衣和靴子,一身轻松,好不痛快。卡妙在取冻肉,还有一会儿才会生火烧水,他嗓子有点痒,便把自己的不锈钢杯拿过来盛了杯冰水喝。

就这样,冰河光荣地迎来了圣斗士学徒生涯的唯一一场风寒。


真是糟糕透了。他躺在床上,感觉自己像一块燃烧的木头,浑身都在冒热气,骨子里偏又冻得厉害,牙关直打颤,忍不住要往被子里钻。

卡妙带着一身雪气过屋,一句话没说,抱走了艾尔扎克中午回来时帮他加的一床被子。他连抗议的力气都没有,迷迷糊糊地看着屋里闪出三个重影的老师,觉得很是委屈。他烧得太厉害,也不知道什么圣斗士的觉悟和意志之类的东西了,只知道自己难受,非常难受。他的脊椎骨和太阳穴发疼,是被蝎子叮的那种痛,比五岁那年左手的四根手指被体育宫地下通道的滑动铁门夹住的那一回还痛。

他睡不着,也清醒不了,就这么让意识游走在睡梦的边缘。他听到卡妙好像在做些什么,屋子里动静一直没有消停。他隐隐约约记起老师讲过,睡神和死神是兄弟,那岂不是每睡一次就是死一回……我在想什么……我刚刚是睡着了吗……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醒着做梦。这念头只让他清醒了一瞬,随即他便堕入黏糊糊的潮湿幻觉之中。他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座火山,山体内部混浊粘稠的乳白色蒸汽从火山口洞壁参差的裂缝中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将他的脑子搅缠得一塌糊涂。尾椎骨燃烧的疼痛在熔渣表层下面发黑发痛,一星火光也没有,再怎么想要缓解也是隔靴搔痒。

在火热与冰冷的激烈交战中,什么东西碰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只手。他没有睁眼,任由它在自己脸上徐徐游走,刮去那些滚烫的液体。等等,他流泪了吗?他也不知道了,躺在这里的人是他吗,他是冰河吗?还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卫国战争纪念馆前的广场上放风筝吗?不是——他应该在船上,他们要去见他的父亲……

“妈妈。”他哽咽出声。那只手顿了顿,像是准备抽开,将他和其他孩子一起留在最后一艘救生艇上,他用两只手死死揪住它,这一次他不想放手。恍惚间,他能感觉到这只手不是他最想抓住的那一只,但好像也没关系。这也很好。很好。

“睡吧,冰河。我在这里。”

他像抓住了一个承诺捧在心口,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是卡妙把他叫醒的。

艾尔扎克还没回来,他应该没睡多久。艾尔扎克是谁来着?空气中有股让他犯恶心的味道,他抽抽鼻子,用手撑着床把自己的上半身挪起来。尾椎骨的节点仍然在痛,往后靠在竖起的枕头上时,他疼得呲了呲牙。

两个卡妙坐在两把一模一样的椅子上幽幽地盯着他,他被看得发毛,打了个喷嚏,牵扯着又是一剂疼打进肌肉里。他舔舔焦干的嘴唇,他的脖子和脸上全是汗,很热,又有点痒。

两个卡妙递过来两碗药,他慌乱地伸出两只手去接,不料接过来只有左手的那一碗。他不确信,又看了一眼,床边只有一个卡妙。这下对了。

但这药也太难闻了。他抖着手把玻璃碗端到嘴边,看一眼那腥臭的棕黑色液体,嘴唇刚碰到碗沿,甚至还没接触液面,整个人就忍不住干呕起来。幸亏卡妙反应及时,否则那碗不明液体必会泼洒在被子上。

等他缓过来,卡妙又将药碗递给他,但他的胃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每一次都会干呕,反应异常强烈。如此反复几遍,他的老师彻底放弃了让他自己喝药的想法,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尘封已久的瓦汤勺。可惜效果约等于无,卡妙刚往他嘴里灌进去一勺,他就被迫用舌头抵着勺子吐出来。他喉咙深处咕噜咕噜直响,某个部位紧缩着,无论如何就是不让液体通过,他怕吐在床上。连他自己也有点懵。

“咽下去。”卡妙的脸逼近了。那双红色的眼睛成了万花筒,他呆呆地看着,像被探海灯扫过来的光牢牢拢住,明斯克与日本的景象在他眼前交替出现,数张雪花一样的人脸不停旋转着淡去,他在广场上,他在岸边,他在院子里,Paeonia lactiflora Pall.他是娜塔莎的儿子,他要把花带给海中的母亲;他是卡妙的徒弟,他要成为雅典娜的圣斗士。他必须好起来,他不能被淘汰掉,她在等他,有人在等他。

他做到了。


连灌两天药(现在他知道那腥味来自水牛角了),冰河很快就回到了训练中。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不再对海豹肉的味道感到难受。他觉得很新奇,在对练间隙把这一变化讲给师兄听,艾尔扎克正好在往大臂上缠弹性胶布,“我在芬兰的时候听院长说过,人长大之后,味觉就不那么敏感了。这说明冰河你长大了吧。”他冲冰河笑笑。冰河也回以微笑。

原来长大是这样的吗,他懵懵懂懂地想,从师兄手中接过还剩一半的胶布卷,开始缠自己的左手腕。一碧如洗的天空蓝得可掬于五指间,他在澄澈洁净的辽远天地间轻轻呼出一口气,透明的水雾在太阳光下慢慢浮动,像雪淞,也像灰尘。

因教皇有其他命令,卡妙暂时离开了他们。等从圣域回来,他给冰河和艾尔扎克一人带了一双厚实的羊毛腿套,比以前用碎布条做的要暖和许多。他快乐了好一阵。


在他们三人共同训练的起初几年,卡妙很少离开东西伯利亚。等到他和艾尔扎克前后满了十二岁,教皇的召见开始变得频繁,不过卡妙每次离开的时间不长,就半天左右,因此,留给冰河打捞母亲遗体的时间也就十分有限。卡妙也许不会阻拦他,但一定会对他失望,他不想那样。

还有艾尔扎克。他的师兄从来视他如亲兄弟,即便他们是竞争对手也并未介怀,他觉得自己也应当以同样的真诚回报艾尔扎克。于是在冰川边上听了艾尔扎克对这片美丽大地的衷情表白后,冰河将自己成为圣斗士的理由也告诉了他。

想要保护这片美丽大地的艾尔扎克的回应是把他狠揍一顿。他脸上的淤青三天后才消退。


他不知道到底错在哪一步。也许是不应该违背卡妙的告诫,将自己成为圣斗士的初心告诉艾尔扎克;也许是不应该挑卡妙离开东西伯利亚的那个清晨潜入海中;也许是不应该对自己的实力有错误的估计。


不管怎样,他犯了错。于是故事就变成了这样:

他回来了。

卡妙回来了。

艾尔扎克再也没回来。


东西伯利亚冻结的冰原上从此再没有第三个身影,小木屋里多余的那张石床和生活用品也在某个暴雪天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而冰河作为水瓶座圣斗士唯一的学徒,每天以十二分的努力训练,像卡妙一样时刻保持冷静,在冬季和村民一起猎杀海豹和驯鹿。他决心要成为真正冷酷坚强的圣斗士,替艾尔扎克守护这片纯洁美丽的大地。两年后,他如愿以偿穿上了白鸟座的圣衣,受命前往日本。

离开前的那个黎明,他看到东方鱼肚白的天空中爆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色彩斑斓,宛如十几道重叠交替的彩虹划过,何其炫目美丽,如果不是有命在身,他一定会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五年后,他读着报纸上“红旗落地,苏联解体”的新闻,突然反应过来那天看到的绚丽光芒原来就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反应堆熔化燃烧引起的爆炸。但当时他对正在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一门心思想着怎样完成他作为白鸟座圣斗士的第一个任务——杀掉在日本私斗的几名青铜圣斗士。他半是激动半是疑惑地踏上旅程,


然后——

他杀了恩师卡妙。

他杀了挚友艾尔扎克。


从十二宫到海底,由地狱到极乐净土,他和同伴为了雅典娜并肩作战,一路披荆斩棘,直到太阳再度劈开黑夜冉冉升起。冰河也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是做到了真正的冷酷,但他的确不再在战斗中感情用事了。——实际上,他怀疑自己没剩多少感情了。

他回到人间后便拆掉了左眼的绷带,只有眼皮上还有道细细的白色伤疤,不凑到镜子跟前仔细瞧就看不到。艾尔扎克没有下狠手,他连破相也算不上。

哈迪斯最后的回音让他记忆犹深,濒死的冥王坚持爱不过是人类一厢情愿制造出来的幻觉……看不见、摸不着的爱。可正是爱让母亲和艾尔扎克将生的机会留给他,使卡妙用生命教导他领悟出绝对零度的冻气,爱能创造生命,能使亡者返生。所以他相信爱,即便爱的流域充斥着各种意外与痛苦,以后也还是要爱的。

在几位战友中,冰河与瞬联系最多,他一直将瞬在天秤宫的救命之情铭记于心。有时瞬和他通电话,也提及雅典娜的近况。“纱织小姐。”瞬仍然这样称呼她,而对冰河来说,她只有雅典娜这一个身份。

他们什么都聊,从昏迷的星矢聊到再度出走的一辉,甚至扯到紫龙背后能浮现升龙的原理。没探究出个所以然,瞬倒是想起来江户时代末年一位身上可以“开花”的游女,她身上铺满了樱花状的伤疤,因这异于常人之处而备受喜爱。不过这位吉原游女的生平没有被记录下来,他说不出更多。

作为交换,冰河决定讲给他美人鱼的故事。他没有直接讲,而是卖了个关子。

“瞬,你知道怎样才能见到美人鱼吗【1】?”他将话筒换到左手。窗外下着太阳雨,安静的细雨中,波光粼粼的大海永不止息地涌动着,虎鲸黑得发亮的旗帜在海天相接处旋转沉浮。

“我记得我们见过狄蒂丝……你说吧。”瞬的话语间带点笑意。从结果来看,朱利安平安返回了大陆,美人鱼海斗士的确践行了誓言,希望她一切安好吧。

“你得不断向下游,一直游到海底。那里的海水更蓝,更澄净,你置身于其中往上望去,只有无尽的海,蓝天已经变成了回忆。躺在寂静中,你决定留在那里。”他努力回忆着卡妙讲这个故事时的用词。真的是海底吗?也许是法国的海域吧。他记得初次打破冰层潜入潮汐深处时那深邃而浓郁的蓝,接近浑黑,仿佛永夜。轻轻拨开大海表面的平静,就是万丈深渊的虚无,人是陆上的生物,被独自隔离在黑暗冰冷的致密海水中,就像一团飘飘无着的风中飞絮,周际空洞,举目茫茫。他只能换种想象,比如一个粉衣金发的女子闭着眼,身体舒展,和周身的花束一同缓慢而决绝地堕入海底。

“只有抱着必死的决心,美人鱼才会出现。她们会来问候你,考验你的爱。如果你的爱够真诚,够纯洁,她们就会接受你,然后永远地带你走……”冰河怀疑这故事其实是卡妙编来激励他的,美人鱼指的就是雅典娜。

瞬安静了一阵,可能是在等待后续,不过这个连主人翁都没有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忽略掉电流的滋滋声,冰河听到他那边有鸟鸣,还有泉响。他大概是在公园边上的电话亭。

“听上去真美。”瞬柔声说。

“如果躺在水底的是你呢,瞬?”他将手探出窗,淅淅沥沥的小雨似乎停了,“你会觉得孤独吗?”

“不会呀。”瞬在电话另一头回答道,“我们不都是先泡在妈妈的羊水中,再出生在这世界上的吗?回到水里,不就像回到了我们来的地方吗?如果要说孤独的话,我觉得活着就很孤独,比如我和冰河虽然是很好的朋友,但也有可能在某天失散,从此再也见不到对方。”



夏天到来的时候,他们相约在意大利的伊斯基亚岛度假。

一辉拒绝参与这种“毫无意义的”活动,紫龙和春丽有别的打算,而医院里的星矢仍然没有醒来,雅典娜陪在他身边,于是只有瞬和冰河住进了古拉杜财团多年前在伊斯基亚购置的别墅。别墅有两层,年久失修,楼梯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破破烂烂的,一踩就掉渣。他们花了一整天来打理,洗完澡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干热,阳光也毒辣的很,人们恨不能成天泡在酒店附带的室内泳池里,沙滩上的游客自然也就少了。临近傍晚,他和瞬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沿着路堤散步,冰河默默地释放出冻气——按照这热度如果不做任何防护工作真会中暑。他们像所有的旅行者一样夹着遮阳伞,手拎草编袋,耷拉着脑袋走入晒得发烫的沙滩,寻一块人少的空地铺上两块浴巾,撑开从贮藏室里找出的红白粗条纹遮阳伞。

冰河戴上墨镜往后躺下,双臂交叉着垫在脑后,任由自己陷进暖融融的沙里。他侧过头,瞬正低着头在野餐篮里找些什么。他穿了件鹅黄色的短袖衬衣,在来的路上解开了最上方的三枚扣子,冰河看见他小臂内侧蹭了层灰绿的沙。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瞬将装柠檬汁的浅口玻璃瓶取出来放到一边,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弄巧成拙地将手上的沙揩在了颧骨的位置,像小孩画的几道胡须。憋笑憋得十分辛苦的冰河秉承酷guy精神默不作声,仗着自己戴了墨镜假装睡着。好在他们的脸在来的路上就都晒红了:冻气可以降温,但不防晒。

瞬没有揭穿他,又擦了把脸,将脸抹得更花。他在冰河身边的那条天蓝色浴巾上趴下,开始看一本漫画。两条浴巾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冰河不动声色地将墨镜推到额头上,瞬的侧脸显得无比清晰,他可以看见他的每一根睫毛,它们不用夹就是翘的。美到一定程度就无关皮肉或骨相,只能是无法触及的天赋。他在想象的画布中勾勒起瞬的侧颜,沿着脖颈一路往下,在起伏的胸膛收笔。玫瑰一般的呼吸。一排柔情的海浪从他心中涌起,他立刻将视线转向远处,生气勃勃的大海边有几个只穿了短裤的孩子在夕阳中赶浪,应该是玩了一下午,连肩膀都肉眼可见的发红发亮,也不晓得痛。他们兴奋的叫声听起来比实际距离遥远许多,像是从一台被人踩过的晶体收音机里传出来的。

“纱织小姐说月底在白崖会有一场庆典,我们要去看看吗?”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光线供瞬看漫画了,他翻过身来,和冰河一样仰面朝天。

“这算是约会吗?”冰河调侃道。

“我们现在不是在这样做吗?”瞬眨眨眼。

冰河呆住了。他缓缓站起身,背对着瞬,将两只沾满了沙的手僵硬地拍到脸上。如果有人在此刻窥见他的内心,就能看到一群小人发出一浪更比一浪高的欢呼。他咬紧牙,把嘴巴闭得死死的,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笑起来。

几秒之后,激素的狂欢结束了,他一点点把头扭过去,看瞬的反应。瞬和他对视了一秒,又移开目光,他同样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和我一样紧张,冰河想。

“我以为……”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抖,“你之前管我叫要好的朋友。”

瞬没搭话,将漫画书反扣在脸上,意思是现在轮到他装睡。冰河在他身边蹲下,捏着书脊将那本花生漫画丢到一旁。他这才坐起来,和冰河四目相对。

“如果这是约会,瞬。”他硬着头皮说下去,“我……你……”不准结巴,快想情话,你的书不能白看。

“我很喜欢你,真的。”他的脸烫得要命。他在心里怒斥自己语言的贫乏,他应该提前演习的——可他来伊斯基亚岛之前也不知道会有这一出啊!

瞬没有看他,像在和他比赛谁先脸红成番茄,目前冰河选手是第二名。漫长的沉默在他们周围弥漫开来。

他盯着膝盖,在脑子里快速搜刮着所有关于爱情的描写,准备换一种表白方式。好不容易选出一段合适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瞬凑到他跟前的脸。

瞬吻了他。

他起初都无法确定那是一个吻。确切地说,瞬只是用自己的双唇碰了一下他的唇,比蜻蜓点水还要轻。

他们在那一刻都屏住了呼吸。时长不到一秒的吻。他的初吻。如果他手臂上绑了心跳仪,此刻肯定得飙抖成悬崖峭壁。这一吻那么清又那么轻,好像落地就会如雪花般消失,可还是在他脑海里洒了漫天迷眼的一地。

他有过对母亲、对师长的爱,他爱过的大部分人都为他而死,而这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来爱一个人。他无法知晓今后是否还会有新的不幸降临,可他想要去爱瞬,想要吻他、拥抱他,想要铭记,想要眷恋,想要企盼。

  

但是下一刻,他不得不把瞬推开,甚至来不及想自己该用多大力道。

因为他吐了。

冰河自己也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自从八岁的那场风寒之后,他什么都咽下去了,父辈的真相、卡妙的死、艾尔扎克的死。但是现在他吐了,当着喜欢的人的面,吐得一塌糊涂,满嘴水牛角的酸苦,喉头不断收缩,鼻涕眼泪也跟着呛出来,毫无体面可言。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的胃当成一台对各种刺激适应良好的机器,他从未想过有天它会罢工,而且是在最不恰当的时机。

在伊斯基亚的夏夜里,他终于把一切可吐的都吐尽,狼狈地抬起头,视线因眼泪一片模糊,玻璃水面晃动着绿色的影子。天啊,他想,我在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吐了。冰河本来想解释,却发现喉咙被呕吐物烧得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只蹦出来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他迫使自己直起腰——

一只手伸过来,轻柔地拭去了他脸颊的湿润。

end.

*标题出自哈瑞·马丁松《黄昏三月》:从前的游子一直没有还乡/他被那些渔火与时光拖住/一生漂流在外。

*这篇文最初的名字是反刍归真()。

*海豹与虎鲸的生死博弈来自《动物世界》。

【1】《碧海蓝天》(1988)台词,略有改动。

百鹤

*风象星座-梅花国

*之前的设定,换个画风重绘

*服饰素材有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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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以子🫧
*ga要素有   cp无差  ...

*ga要素有

  cp无差

  

*ga要素有

  cp无差

  

濯规

[狮龙中心]冷君临

*哇啊啊啊啊这篇不够好已经在考虑改了

*错误的春天,詹姆·兰尼斯特受封御林铁卫的故事,严格意义上来说无配对

*其实是泰温/疯王看不出来吧哈哈!jpg

*编的,都是编的,没有考证,全是XP

*许愿有评论!欢迎指正和批评!!^^

 


 

詹姆·兰尼斯特受封御林铁卫时不过十五岁,绿眼珠亮似橄榄新叶,白色鳞甲在日光映射下仿佛有辉光流动。伊里斯二世当时还有半个国王样,侧坐在位上,盯着他的眼睛直看,就像要把那对眼珠从眶里扯出来。他跪在草地前,等及奥斯威尔·河安爵士扶他起身,“白牛”杰洛·海塔尔爵士为他披上一袭白袍...

*哇啊啊啊啊这篇不够好已经在考虑改了

*错误的春天,詹姆·兰尼斯特受封御林铁卫的故事,严格意义上来说无配对

*其实是泰温/疯王看不出来吧哈哈!jpg

*编的,都是编的,没有考证,全是XP

*许愿有评论!欢迎指正和批评!!^^

 


 

詹姆·兰尼斯特受封御林铁卫时不过十五岁,绿眼珠亮似橄榄新叶,白色鳞甲在日光映射下仿佛有辉光流动。伊里斯二世当时还有半个国王样,侧坐在位上,盯着他的眼睛直看,就像要把那对眼珠从眶里扯出来。他跪在草地前,等及奥斯威尔·河安爵士扶他起身,“白牛”杰洛·海塔尔爵士为他披上一袭白袍,营帐内的疯王就开始发笑。那股疯劲就像詹姆那冷酷无情、歹毒狡诈的爹泰温·兰尼斯特不爱笑,于是伊里斯王就帮他全笑了似的。他起先还不甚在乎,满心都是得以近君勤王的无上荣光,偶尔还有瑟曦那晚裙摆下的风光。

他这一天终于摆脱了婚姻,正如瑟曦所愿。他一直听说父亲想把她许配给雷加·坦格利安,他为此紧张过一会,因为他清楚要是他俩完婚,瑟曦肯定会爱死了雷加。最后雷加娶了个平胸脯的多恩姑娘,瑟曦的钟情也宽慰了他。她最爱用渴望而摄人心魄的眼神勾走他,在他面前她连一句银王子都没提过。

要是雷加·坦格利安娶了瑟曦,他想,那他还是得当御林铁卫的。等到他为伊里斯尽完忠,维斯特洛迎来“忧郁王”雷加的时代,他就会是龙骑士伊蒙·坦格利安,瑟曦就是公主奈丽诗。等到那时,人们会用比雷加高千百倍的爱戴拥护他,用比雷加多千百倍的诗篇传颂他,就算雷加拿着竖琴坐在铁王座上给他自己写歌,也无法与他比肩。这时他偷偷瞥了一眼席上的雷加·坦格利安,着重打量他的身姿和利剑,和他头盔上明亮的绸缎。谁看了都会在心里想,他可真是个好汉,詹姆也觉得如是。

伊里斯王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立即应答,赶快掐灭了脑子里摇摆闪烁的爱火,不再想瑟曦的脸。国王比雷加受封骑士那天显得更兴奋,双眼散出的精光滚烫得像龙焰,一点点地燎过他的脸、他的利剑和他的金甲。詹姆愈发坚信坦格利安确实有龙的血脉,还有哪个老爷的眼神能比他的暴虐更有魅力,更为灼人?

过了一段时间,国王仍未问他的话。于是他又热情地问:“是,陛下?”

“詹姆。詹姆·兰尼斯特。”伊里斯笑容迷人,念咒似地念他的名字。他有些奇怪,但没去理解。

“是,陛下。正是詹姆·兰尼斯特。”

“你父亲册封我爵位的时候十七岁,你比他那会还年轻。”

他听见这话的时候心潮澎湃得像唱歌一样。这话无疑使他翩翩然。七神在上啦,他才十五岁,而且他还是个兰尼斯特。只要不是夸他能跟他爸一样拉出黄金,夸什么他都会信的。骄傲使他的胸膛充盈得像块吸水的海绵般挺起,他忍不住想泰温听到这消息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直到詹姆看清父亲狂怒的脸,他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不,他还不会承认这是错的。他还得再自欺欺人一会,而疯王的名号更要等到当晚才在詹姆对骑士精神的崇拜中蜕皮。册封当晚伊里斯王就露出了癫狂的真面目,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御林铁卫丢鸡崽似地丢回君临,猖狂得堪比逼着良家女扯开衣裳。他抛弃了继承权,抛弃了莱莎·徒利,抛弃了凯岩城,满心欢喜地等着瑟曦,最后就连她的影子都见不到。七神在上,他才十五岁,而且还是个兰尼斯特。这样的侮辱于一头年少轻狂的雄狮而言意味如何,在泰温那一辈就已佐证。不,该这么说,疯王伊里斯二世羞辱的就是泰温·兰尼斯特,跟他毫无关系。单是想通了这点,他就快要挨怒火烧得颤抖,恨不得自己再笨些,干脆永远想不通最好。

他垂下头去,死死地盯着地面,明亮的金发也从旁挡住他的双眼。他的脸从来没有这么烫过,哪怕是亚瑟·戴恩将剑放上他的双肩时,他也从来没有。伊里斯又开始叫他,命令他抬起头来。他极不情愿地照做,让伊里斯欣赏自己的表情取乐。

“你父亲怎么想?”他清楚地记得伊里斯这样问。

他险些像个姑娘一样尖叫出声,最终只是回答自己不清楚,语气悲伤而沮丧。伊里斯这时收起笑容,改成一副暴怒的脸孔,那气势比泰温·兰尼斯特还要骇人。恐惧几乎使他笃信,如果他的死能刺激到泰温,疯王一定会把他身上的肉沿着纤维撕下来。只有雷耶斯家堡里的死水全部烧成野火,从他的脑袋洒到脚,把金甲都燃得亮红,才会有这么吓人的疯狂。

“你那该死的父亲荣光享尽,才轮到你落在我手里。我不管你要怎么想,也不管你会不会找泰温·兰尼斯特哭鼻子。你是他的儿子,就给我像点样。”

接着他开始说些瓦雷利亚语,詹姆一句都听不懂,只觉得他在骂人。等到疯王骂尽力气,嫉妒把那张枯槁的脸挤压得不成样子,他才麻木地跨上备好的马,一路奔向君临。在河边歇脚的时候他总忍不住想,原来不止宝剑、长矛、书信和乌鸦,疯狂也是有毁灭人的力量的。

 

詹姆到君临时正值傍晚,所有居民皆能看见他白袍鳞甲,腰佩利剑,一袭金发如未谢烈日般耀眼。赞美此起彼伏,声如雷霆,他却更想听见人家赞“黄金双子”,而不是形单影只的“御林铁卫”。更使他气愤的是,疯王对兰尼斯特的羞辱所带来的不满日渐涨大,已然开始磨练他忠诚的美德。最后他索性带上雄狮头盔,不让人们盯着他的脸瞧。他成心满不在乎地游荡向红堡,等及他开始正式履行职责诸事,更加是要在后头排队了。

晚上他去安排好的住处睡觉,一个和瑟曦有关的梦都没做,反而想到巴利斯坦·赛尔弥,想起亚瑟·戴恩。他一场比赛都没能和他们比试,一把长矛都没能折断,甚至没赢下那顶爱与美的桂冠送与瑟曦,就这样空落落地跋涉回了君临。他没成想会这样,可偏偏事与愿违。要是单靠利剑就能斩开麻烦该有多好,然而这回詹姆面见的不是打结的麻绳,而是巨龙的尾巴。他的人生也就这样被这条布满鳞片的长尾缠绕进去,被光荣地勒死,亦或仓皇逃窜而出,血淋淋而不体面,他无非只有这两种结局。

他不愿想到雷加·坦格利安将在场上如何大放异彩,干脆不再睡。白剑塔垂下的白羊毛织锦静静地飘荡,空气中有露水和花朵凋谢的味道,还有一种不快乐而湿腻的芳香,橡树和苔莓的酸味交织,那是梅葛楼的味道。詹姆知道有人盯他。两侧没有风吹草动,他双手环胸站在那,直到有个银脑袋从远处的墙壁后探出来又缩回去。他没有认清楚年纪,只看出是不过是半大点的小孩,于是开口询问。小孩没有回答,直到他站出来叫“殿下”,才小心地捧着烛台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观察他,不多时,又胆大得敢越过詹姆的身躯去打量房间内部的陈设。孩子是个坦格利安,银头发、紫眼珠,还穿着黑底红边的睡袍。这个年纪的坦格利安只有一个。王子踮着脚要照他的脸,他便半跪下来,同样审视起对方。

“你是金狮子兰尼斯特。”王子盯着他胸前的金狮看了一会,显然很感兴趣。

“是,殿下。”

王子嘟囔了几个兰尼斯特家族的信息,无非是“绯土金狮”“听我怒吼”什么的玩意,再加上“国王之手”——“前国王之手泰温·兰尼斯特”。这些东西他小时候被逮着后颈按在桌子前每天看四个小时,看到他脑子里不再是盘旋的鬼画符、利剑和瑟曦,泰温才肯放手。

“我没见过你。”韦赛里斯停止了嘟囔,他所学的东西已经背完了。詹姆还没辩解,王子就头也不回地朝来时的方向跑去,摇晃的烛焰照亮他一侧的银发。这小龙崽子谨慎得很,要詹姆说还不如蜥蜴。

他再躺下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这是王子经历的第一个冬天,却在第二年回到小王子熟悉的那个温暖潮湿的季节。这个错误的春天颠倒得就像坦格利安的疯病,七神将它作为礼物送给疯王,以褒奖他时而冷若冰霜,时而热情似火的反复无常。他很快睡着,梦里是一片下着冷雨的紫色荒原,他所要侍奉的铁王座立在正中,他的佩剑插在最尖端,剑身通红,往下滴有铁水。疯王伊里斯端正地高坐其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均有钝剑划出来的血痕。疯王面前,泰温·兰尼斯特负手而立,竟显得比王座之主还要高大。父亲只看了他一眼,雨水便在他的脚下蓄积,起初不过脚踝般浅,很快便漫过他的腰际。等及水面于他耳际浮沉,他听见他父亲口中轻哼《卡斯特梅的雨季》。

他很快吓醒了。

 

等到他正式与王后见面,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他穿戴整齐,前往梅葛楼一隅。他在湖边看见自己倒影中的白袍,既自豪又恼恨,干脆不再想。梅葛楼离他越近,橡树和苔莓的酸味就越浓郁。蕾拉·坦格利安不施脂粉,王子韦赛里斯伴于她身侧,盯着他的脸发呆。王后精神憔悴,只简短地问了几个问题,王子则活跃一些。

“所以,你认识瑟曦·兰尼斯特?”

“是的,殿下。她是我的双胞胎姐姐。”

“她与你一样漂亮吗?”

詹姆笑了起来。王后喝止了这一无礼的问句,王子脸上透红,匆匆逃开他的视线。詹姆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笃定地朝他点头。得到答案后,王子脸上的紧张就有所缓和,一种幼稚的憧憬从他的神色中满溢而出。

他真想指着他的鼻子笑他。你认真的吗?憧憬?别想多了,蠢龙崽子。你爸爸是个疯子,你妈妈已经被催折得疲倦不堪,如果有人敢这样对瑟曦,我会想把肠子都从那人肚子里捅出来。想来你还太小,总有人不顾一切地保护你,不让你知道这些事。然而总有一天,命运会把你带去一个素未谋面的领域,把你那对漂亮的丁香色眼珠碾碎在尘土之中,连带那点幼稚的憧憬。要是命运真是处处美好,那我为什么会痛苦?你我都年纪轻轻,来不及如我们的父辈一般犯下坏事,但最终我们身后都会拖有一桩无可补救的罪行。到那时,我们终究会明白,除了追悔已别无他法,只得至死为此桩罪过抱恨终生。一如泰温·兰尼斯特,一如伊里斯·坦格利安。到时候就轮到人家看我们,看我们年轻的傲慢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他最终没有说出来,还很快忘了个干净,像拍掉肩上的灰尘一样轻易。王后没有精力再行谈话,最终掩门回房,王子则由他人领走,继续他今日的学业。

詹姆本来期待蕾拉能多问些问题,特别是有关他母亲乔安娜·兰尼斯特,后者曾是她的侍女。詹姆想念她,想念她的爱抚,然而美好不总生生不息,詹姆不愿意多想这些事,把这些事像搭积木一样叠在心底,着实让他犯恶心。他决心等在疯王身侧,也许有一天泰温会回心转意,带着瑟曦重返红堡,重新担任国王之手,为伊里斯奉送他的忠诚。他背后的白袍迎风翻滚,一如白剑楼的织锦,手上的利剑也金光闪烁,敌人的热血不会在其上留下一点擦痕。到那时,君临的冬季就会冰消水解,微风徐徐,天色明净,空气中再次弥漫花粉的甜香,他再次吻上她曼妙的碧眼,听她如黄鹂般的笑声,暗自祈祷冬季更加短,夏季更加长。

 

 

 

 

 

 

 

 

 

 

 


濯规

[韦三]王在死前先疯

*好崩溃啊下辈子再也不下半身思考 没有任何考据和验证啊啊啊对不起

*做梦有评

 

远在红堡为他未出生的妹妹招入第二批仆佣前,韦赛里斯·坦格利安就已经培养出登高远望的雅兴。他被母亲赏赐一只漂亮精巧的望远镜,原本可能是他的生日礼物,但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勒令婢女将其偷出,耗费整晚夜观星河。历经一夜后,蕾拉·坦格利安的侍从将他从草地上揽起,为他拂去衣摆蓄积的露水。“母亲,”他说话的时候靠在枕头上,脸颊鲜红,好像发高烧,“我看见海的对岸。很远很远。”他不知道自己撒了谎,那是他的梦为他虚构的彼岸。他本该看见更远更明亮的世界,但他什么都记不清楚。母亲原谅了...

*好崩溃啊下辈子再也不下半身思考 没有任何考据和验证啊啊啊对不起

*做梦有评

 

远在红堡为他未出生的妹妹招入第二批仆佣前,韦赛里斯·坦格利安就已经培养出登高远望的雅兴。他被母亲赏赐一只漂亮精巧的望远镜,原本可能是他的生日礼物,但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勒令婢女将其偷出,耗费整晚夜观星河。历经一夜后,蕾拉·坦格利安的侍从将他从草地上揽起,为他拂去衣摆蓄积的露水。“母亲,”他说话的时候靠在枕头上,脸颊鲜红,好像发高烧,“我看见海的对岸。很远很远。”他不知道自己撒了谎,那是他的梦为他虚构的彼岸。他本该看见更远更明亮的世界,但他什么都记不清楚。母亲原谅了他的放肆之举,让他留下那支望远镜,准许他抚摸着筒身的棕榈叶纹入睡。在命运交织的夜晚,他梦见自己成为船长,站立在船头眺望飞鱼出水和远方的天际线。如果他将有一位胞弟,那他将有一名大副;如果他将有一位胞妹,那他将会把掠夺来的珠宝全数呈送给她,点缀在她的额头上、她的胸前、她的手腕上。他想象温热的海水溅到他还稚嫩的皮肤上,痒得他发出笑声。

 

或者,如果他将有一位胞妹,那他将有一位王后。

 

王后。

 

他咂着嘴。多么美丽的词。他的母亲就是一位王后,而王后爱他。他偷偷地贴紧王后的肚子,听未从羊水中脱胎的妻子的响动。从母亲的子宫钻出的是否会是他的妻子,如母亲一般宠爱他?而他将如他的兄长一般履行丈夫的职责,他将如他的父亲一般履行帝王的职责。他会亲手为她梳妆,拥抱她入睡,每晚每晚为她讲述故事,再由她分享一个崭新的故事。然后他们把自己裹进同一张被子中,在睡着的前一刻仍双手紧握。

 

他枕着母亲入睡,一条绞索像蛇一样缠他。

 

他醒来的时候伊里斯二世拿一整只右手掐他的脖子,就像逮一只雏鸡。那对浑浊的老眼好像变成朱红色,化作火舌烤热着他的脸,要把他烧死在母亲的怀侧。他惊声尖叫,像只垂死的鸟一般扑腾,眼里流出鲜血一样温热的泪水,他的脸上留下泪的疤痕。雷拉威胁诅咒她的丈夫,用手挠疯王的左脸。他的父亲要处以他火刑,他梦见的海洋无法救他。灼热烧化了他的想象,他开始止不住自己的口水,野火从他的双目中燃烧而过,有一枚龙金在火中翻滚,最后静止在死亡之中。当他拨开余烬,他看见“伟大”一词面朝向他,而这枚龙金很快融化成一条河流,灼热的末端一片鲜红。

 

我将变得伟大,父亲,

 

他的双目如紫罗兰般凋谢,

 

我将变得伟大。

 

 

他说不出一句话,他的头还在污水里。气泡像他的呼吸浮出水面,他还能再坚持一会,如果他的鼻子中不再是臭烘烘的鱼腥味的话。他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味道,它闻起来像兄长的尸体。一条发着尸臭的河流,他的哥哥雷加·坦格利安就站在河流的终端,用那双忧郁的眼睛望向他,他知道那意思并不是否定,而是询问,他的哥哥问他:“你能成为国王吗,韦赛里斯?”雷加就是这样问的。他把他抱上一匹骏马,随后也跃身上马,那马的鬃毛比他们俩的头发都要苍白,他靠在他哥哥的胸膛上,懵懂地打量更高更无聊的一切。随后他把头抬起来,从低处看雷加·坦格利安靛蓝色的眼睛,后者也低头看他。如果他是一个女孩,他就会接过他送来的绢花,就连伊里斯二世都会承认他王后的资格,为他们的结合献上祝福,而他只是一名男孩,这让他只能成为他哥哥的篡权者,他们不会是伙伴,他们不会分享故事,当他在四年后拿到那只望远镜,他也不会借用给他。

 

不,不会是“篡权者”韦赛里斯,而是“继任者”韦赛里斯、“归返者”韦赛里斯,随他们怎么叫好听,他都不会介意。靛蓝色的兄长并没有因为他的注视而不安,他只是回望他,就像他着他一样回望他,就像他们会成为伙伴,就像他们会分享故事,就像他们会在夜晚躺在一起。他抓住缰绳的手指冻得僵硬,而他的兄长紧紧搂着他,就像要把他掐死。他蹭着雷加冷冰冰的胸甲,从金属轻轻的震动中听见雷加还在说话:“你还能呼吸吗,韦赛里斯?”他丝毫没有犹豫地点头,于是雷加赞赏地捧起他的脸,将冰冷的唇抵在他的额头上,说:

 

“你将目睹伟大,并亲手成就它,韦赛里斯。

别当坦格利安的叛徒。

 

他打了一个寒颤,像条被扔在岸上的鱼一样呼吸。身下的骏马从小步徐行开始奔驰,苍白的鬃毛如白焰一般宁静地燃烧,马蹄声缓慢地下坠、向前,蹄铁迈入枯死的草原,一场烈火正在发生。父亲松开了他的脖颈、他的腰带。兄长冰冷的两片嘴唇牢牢印在他的额头上,一顶王冠从那里生长出来,一顶王后的冠冕,由他的母亲为他加冠。他苏醒了吗?他苏醒了,他必须苏醒了。雷加慷慨地赠送给他一份沾满鲜血的礼物,他出乎预料地没有哭泣,他双颊上的眼泪疤痕已经痊愈,留下的只有健康的红润。

 

他不再梦见雷加,他开始频繁地看见雷加。他靛蓝色的哥哥有时碰碰他的脸,有时亲吻他,有时直视他洗澡和穿衣服。他看见雷加的脖上环绕一圈蓝玫瑰花环,想要称赞那与他的双目相配。雷加只是冷淡地勒令他做个乖孩子,让他垂下头,他照做,却从未感受到那圈花环的重量。一片蓝色的花瓣掉下来,发出龙金坠地的响声,雷加欺骗了他。他从未赐予他任何东西。他大声嘶吼,高声喊叫,暴怒如同风暴席卷了他的身躯,他们的胞妹浴血出生时还不会哭,而他的鲜血和他的眼泪都已经流尽,雷加·坦格利安竟无丝毫怜惜,她本该成为他的王后,而不是他弟弟韦赛里斯的一处拖累,她本该在前几个月的任何一天成为一枚死胎,让母亲在哭泣中留供韦赛里斯依靠,而非成为母亲死前的遗赠,他的母亲在死前为他送上了一位新娘。而雷加手拿花环,头也不回地走到母亲的尸体旁。那双靛蓝色的眼睛如鹰般扫视,考量着新诞者的资格,最终他抬起脚,一下一下地,践踏丹妮莉丝的脐带。

 

她开始啼哭。

 

震怒吞噬他的神经,他咬住雷加的手,将尖刺和玫瑰一并吞咽入食道。雷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温柔地抚摸他的后颈,要他吞咽得更完整,要他记住血液的腥味和尖刺的痛苦。雷加·坦格利安是个彻头彻尾的背叛者,是他背叛了坦格利安,他没有迎娶他的胞妹丹妮莉丝,而是在外面寻求激情和娼妇,他没有与他们共同的妹妹分享故事,没有牵她的手,没有与她相伴入眠,这个骗子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是在临死前出于愧疚为他清扫了王座。他会替他完成未竟之事,把那片红宝石缀成的浅滩焚烧于野火之中,他要站在焦土的最中心,抓起雷加的那双蓝眼睛,把它们捏碎,以此警示丹妮莉丝不允许叛逃。他将会亲手为她梳妆,为她讲述故事,与她同床入眠,为她将已经结束的一切掀翻。她将长大成人,成为他的王后,他永远不会成为背叛者,他将分享给她母亲的温暖,告诉她父亲和兄长的名字,让她沐浴他血液中的仇恨和痛苦,但不让她洗礼绝望,她将懂得他懂得的事情,将学会他学会的技艺,在他长大成人之前,她将无需承担这一职责,直至她有资格成为新娘。到那时他将抓住她的手,将她拉上母亲所端坐的位置,准许她擦去他脸上残余的鲜血。

 

他开始无法呼吸。一只手攥着他的头发,把他从污水里抬出来,又在他深吸一大口气的时候猛地把他按回去。他不明白那笑声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明白的东西开始变得太多,他的脑海里只有那片望远镜里的海水,浪潮卷过他劫掠而来的珠宝、卷过苍白的马匹、卷过他的鼻腔。他竭力朝前方乱抓,什么东西划破了他的手指,吓得他再次尖叫起来,有人开始叫他“归还者”韦赛里斯,他会受领这个称号,而后有人开始叫丹妮莉丝“可怜的小婊子”。

 

他无法送给她那支望远镜,教她看向更远更明亮的地方。那支望远镜已经和书本一起流往其他权力汇集之处。他不再梦见海水。他不再为水里的腥臭味干呕,雷加·坦格利安拎起他的后领,他又开始为多年前的那场露水打寒颤,头发打成一条又一条白金色的绺,他从中看见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拿着他母亲的王冠往他的头上戴,那顶王冠太大,砸在他的鼻梁上,整个地罩住了他的头。男人哈哈大笑,而一旁的女人摇着扇子,有点像伊莉亚·马泰尔,又有点像莱安娜·史塔克,用那双刁钻可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就好像他生有什么缺陷似的。

 

他突然领悟男人就是叛徒雷加·坦格利安,与他的娼妇一块来共谋母亲遗赠的王冠。他气得浑身颤抖,任凭雷加捧起他的脸,将那两片灼热的嘴唇印在他的眉心,罪人的血和火在他的脸上燃烧起来,他又开始哭泣,慌张地扫视,让人看见他圆睁浅紫色的眼睛。他不敢在母亲面前露出这个表情,母亲会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知道真相,看出他知道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疯王,看出他竟会谄媚奉承,看出他偷偷翻开了龙金的另一面,上面写着疯狂和他坚贞的罪过,那枚龙金是如此闪耀光鲜,如此滚烫,在他的全身皆留下金色的灼痕。

 

他垂下头,蹭着男人递来的王冠,缓慢地掀起眼皮,让所有人看见他淡紫色的眼珠。“我还能呼吸,在您的恩惠下,大人,”他说。

 

于是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个人说,已经有一个疯王,那么这位坦格利安呢?

 

另一个人说,受人恩惠者。

 

不,最后一个人笑得几乎倾倒酒杯,乞丐王


Trantor

黑暗精灵三部曲中,二姐维尔娜为什么会在动手把扎克绑上祭坛,扎克说“不要哭,女儿”时给他一耳光并回应一句相对牛头不对马嘴的“把你的谎言带到地狱里去”?

这是那个谎言的故事。


她在潜行。

今天是马烈丝和布里莎会客的日子,她在花园中乱转,这里种植着许多美丽的荧光植物——美丽而有剧毒。她踮着脚缓缓走过转弯,然后快步小跑到一片大叶植物旁,看着微光中角落里洁白的钟乳石雕塑。那是一座魔索布莱城的微缩高塔,带着卓尔特有的建筑风格,顶部尖锐锋利,四壁开出许多漆黑的洞穴。这里是她最喜欢的避难所,她可以在这里坐一天,听着布里莎在外面狂怒地搜索她,而她看着水滴从叶片上滴落,像一串串透明的珠子。

但今天不同............

黑暗精灵三部曲中,二姐维尔娜为什么会在动手把扎克绑上祭坛,扎克说“不要哭,女儿”时给他一耳光并回应一句相对牛头不对马嘴的“把你的谎言带到地狱里去”?

这是那个谎言的故事。


她在潜行。

今天是马烈丝和布里莎会客的日子,她在花园中乱转,这里种植着许多美丽的荧光植物——美丽而有剧毒。她踮着脚缓缓走过转弯,然后快步小跑到一片大叶植物旁,看着微光中角落里洁白的钟乳石雕塑。那是一座魔索布莱城的微缩高塔,带着卓尔特有的建筑风格,顶部尖锐锋利,四壁开出许多漆黑的洞穴。这里是她最喜欢的避难所,她可以在这里坐一天,听着布里莎在外面狂怒地搜索她,而她看着水滴从叶片上滴落,像一串串透明的珠子。

但今天不同。

有什么东西在那里面。

维尔娜警惕的弓起身体,叶底盘踞着一只毛茸茸的动物,体型不大,一身银色毛发,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它有四只脚,还有一条盘在身边的毛尾巴。

维尔娜惊奇地睁大眼睛。她双臂交叉在胸前,然后伸出手,这是卓尔精灵表示和平的手势,但动物纹丝不动。

于是她改用呼唤狗头人和地精奴隶的方式,“你,过来。”

那动物没有动,甚至悠闲地舔起了爪子,那神态活像她认识的一个人。他们家族的武技长和侍父永远能招来主母的怒火。

她灵机一动。

“扎克纳梵。”她低声说,“过来。”

动物打量着她,接着,它起身走了过来,维尔娜紧张地观察着,但它只是绕着她走了一圈,蹭着她的裙摆,嗅着她的味道。接着矜持地扬起头,靠在她腿边,眯着眼睛。维尔娜不敢碰它,不明生物可能有毒,但它是温暖的,在黑暗视觉里就像跃动的火焰。

“你叫它什么?”

突然,她头顶的叶子被拨开了,武技长扎克纳梵正俯视着她。与此同时,那动物开始狂奔,它一跃而起,撞倒了那尊漂亮的石雕,然后伴随着巨响消失在树丛里。

“那是什么!”维尔娜尖叫,接着又闭上了嘴。在家里这样尖叫等于邀请布里莎的一通鞭子。

“别担心。”扎克纳梵说,依然好奇地打量着她。维尔娜只能祈祷他不要提起刚才的事情。他伸出手,“来吧,我们先离开这。”

“石雕怎么办?那是一件礼物——”

“别管了。”他说,“我会让贾拉索带件新的来。”

她知道贾拉索,马烈丝曾经憎恶而嗤之以鼻的念出这个名字。“他就是那个野种吗?”

扎克纳梵站住脚步,但他并未质问她,只是纠正道,“贾拉索是我的朋友,就像你之后会有的朋友一样。”

“希望别像布里莎一样。”维尔娜嘀咕。

“她对你不好吗?”

维尔娜做了个苦脸。扎克纳梵没再问什么,接下来的路程他们都保持沉默。直到在花园门口,维尔娜心有余悸地问,“那是什么动物?”

或许是想到维尔娜对它的称呼,武技长罕有地笑了,“这种动物,”他说,“是一只猫。”


一只猫。

接下来一天维尔娜魂不守舍。她想象着猫,它毛茸茸的尾巴,没有毒的温暖皮毛,以及和魔索布莱生物完全不同的习性,最终她决定晚上再去看它。

但猫并不在原处。她找了大半个花园才发现它的行踪。这次它卧在草丛边,维尔娜急忙把它抱开,这种草是卓尔精灵手弩上毒药的主要配方,一点毒汁就能让人昏睡不醒。

“你真是不够小心啊。”她低声说,从背包里拿出肉和清水。

猫不耐烦地呼噜着,打了个滚,起身侧卧在地上。她才明白,猫能自己狩猎,它只是在邀请她抚摸它。

于是她把手插入它柔软的皮毛中,轻轻抚摸着。它的胸腔在她手下起伏着。她能感觉猫的心跳,像鼓槌敲击她的手掌。

“如果猫是一种这样的动物,或许我可以给你取名,就像诺梵给他的蜥蜴取名字。你总比他的爬虫更出色吧?”

猫打了个哈欠——露出两排毒蛇一样的利齿,然后用后爪挠挠前胸。爪子像刀片瞬间弹出,像扎克纳梵流利地拔剑。维尔娜惊奇地看着。

“你真的很像他。”她说,“我要叫你扎克。”

猫一动不动,像睡着了,只有偶尔弹动的耳朵昭示着它还在听。维尔娜小心地仰躺在它身边,猫没有动,一种陌生的喜悦充盈着她的胸口。


维尔娜冲出书房,满面怒容。她被门槛绊倒,踉跄了一下,疼得皱起鼻子,接着继续往前跑去。这时扎克拉住了她。

“嘿。”扎克纳梵蹲下身,“怎么了?”

“布里莎打我。”维尔娜嘶嘶地说,强忍着眼泪,在家里,眼泪应该转化为怒火,“毫无理由的打我,把蜡油倒在我手上,迟早我一定要——”

“让我来。”扎克纳梵向她保证。

维尔娜皱起眉,“你要为我复仇吗?”

“你是我的孩子。”他回答。然后快步走开了。

他的孩子。

这是什么意思?当然,她身上大概率流淌着他的血,但这在魔索布莱没有任何意义。侍父朝夕不保,武技长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出生的女婴都比他更尊贵。这样的扎克纳梵怎么能保护她?

她要保护他,等她上了法师学校,学习到罗丝的神术,布里莎就不能用鞭子抽她了。

“你和魔索布莱所有的动物全部不一样。”维尔娜对猫悄声说,它似乎长大了一点,皮毛油光水滑,“就像他一样。男性都无力又懦弱。扎克纳梵,他比大多数女性更健壮灵活,他用剑比法师们用法术顺手的多。扎克纳梵是不一样的。”

猫用碧绿的眼瞳回望着她,然后跑开了。维尔娜叹了口气。


第三天夜晚,扎克纳梵从马烈丝的卧房走出,垂着头快步前行,维尔娜在旁边草丛中窥视。她以为自己藏得够好,但扎克纳梵随即抽出双剑,用剑尖指着她藏身的草丛。

“是谁!”他说,“出来!”

维尔娜爬出草丛,抖落一身草屑,“我一直在找你。”

扎克纳梵态度冷淡,“你有什么事?”

“你和马烈丝主母说了什么吗?”她追问,“因为布里莎不用鞭子抽我了,她最近——”

扎克纳梵停住脚步。维尔娜发现他的肩膀不自然地垂着,腿也有点瘸。

“她打你了吗?”维尔娜怯生生地问。

他痛苦地转过头。

“这不重要。”他说,比起呵斥更像是请求,“回去上你的课吧。”


维尔娜照做了。几周后,她溜进训练场,正看见扎克纳梵在训练诺梵。扎克纳梵解除浮空,以完美的角度滚翻落地,连滚几圈后顺势起身,然后猛力一跃,远远跳出一大段距离,从诺梵发动的半径十尺的黑暗结界上方一跃而过。

诺梵挥动长剑和闪电。但扎克纳梵双膝跪地,身体后仰,从挥出的长剑和电光闪烁的手指下方滑过。两把钝剑插进法师的腋窝下方,他挑起剑身,将诺梵挂在训练场墙壁上。

“如果我是敌人,你的头已经滚到十丈外了。”扎克纳梵冷冷地说,“专心,长子。”

“你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奴隶。”诺梵挣扎着爬下来,讥笑道,“如果不是主母看重,你已经烂在臭街了!”

“多新鲜啊,继续。”扎克懒洋洋地挑衅道,“你的嘴和你的法术一样无力。”

“你不该对他说这种话。”维尔娜从隧道中走出,两个卓尔都收起刀剑,“在训练场上他是武技长,而你技不如人。”

“他明摆着针对我!”

“滚出去。”她说,底气比刚才更足。诺梵开始缓缓后退,接着一溜烟的逃走。

“恭喜,你刚给自己招致了兄弟姐妹的嫉恨。”武技长说,但他脸上掠过一丝笑意,似乎被她逗笑了。

“布里莎说过家里最好有同辈的男性。”她回答,“他们是给我们练手的工具。”

她自以为说了句贬低诺梵的聪明话,但扎克纳梵的手指在剑柄上收紧,维尔娜好奇地打量着他。但他什么都没说就走开了。

接下来几天她没再见到扎克纳梵。但他的态度像肿块噎在维尔娜喉咙里。某种直觉告诉她这和诺梵有关。她在前门找到了他,他正在施法悬挂建城节的装饰。

“我不该在训练场上随意责骂你。”维尔娜不情愿地承认,“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今天是任何需要送礼物的节日吗?”诺梵疑惑地问。

“不是。”她说,“但我需要顺便挑礼物给一个男性卓尔。”

诺梵的眼睛睁大了,“你不该送礼物给男性。不过如果你喜欢,送法师法杖或战士剑带是很合适的选择。”

在建城节,她把剑带挂在了训练场的柱子上,接着溜回自己的房间,巴望着扎克纳梵能发现她的求和礼物。但直到纳邦德尔时柱的火焰快要燃尽,扎克纳梵还没有出现。

她又找到了那只猫,它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抚摸,至少半眯着眼睛靠在她脚边,尾巴轻轻拍打地面。

“我想我算交到了一个朋友。”她对猫说,“或许我可以问问马烈丝主母,能不能先留下来学完战斗,再去法师学校。”

“又在和我说话?”

维尔娜蹦起来,竭力保持镇定。“看来你收到了我的礼物。”

扎克纳梵笑了笑。维尔娜好奇地看着他,似乎窥探到了某种柔软的东西,像是利爪和尖牙背后的皮毛。

“来吧。”扎克纳梵回答,“作为回礼,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们。”


她像个女王似的走进臭街,所过之处一阵惊叹。她披着一件精美的斗篷,胸口挂着杜垩登家族的家徽。衣着破旧的流民卓尔行色匆匆,男女都有,暗处打量她的红眼睛让她不安,她紧拽着扎克纳梵的手臂,试图绕过脏兮兮的水洼。

扎克纳梵站在水洼里,半开玩笑地建议:“你可以用浮空术。”

维尔娜用纤细的手指抚过家徽,但没等她发动法术,扎克纳梵把她从后面拎起来了,就像动物叼着自己的小崽。“在这动用家徽可能引发不必要的注意。”

“放下我。”她半心半意地挣动一下。这很奇怪,但并不让她讨厌。

有一瞬间,他的手似乎要落到她头发上,但最终只从她肩头轻轻擦过,“没问题,亲爱的维尔娜。”


当她出现在流脓蕈人酒馆时,人群先安静下来,然后沸腾了。有人从木桌后对扎克纳梵大喊,“武技长,你的口味又变了吗?”

“注意你的言辞。”扎克纳梵冷冷地回答,“这是杜垩登家的次女维尔娜。”

维尔娜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男性在休闲时聚在一起,她攥紧衣角,挺起胸膛,警觉地四下扫视。佣兵们看着这个卓尔女孩,她的地位让他们畏惧,但她的幼小又让他们迷惑。主母们也有这么小的时候吗?

“很正常,幼年的蜘蛛都比成年的更可爱。”贾拉索说。他是个奇怪的卓尔精灵,个子很高,动作优雅,光光的脑袋上带着一顶浮夸的大帽子,插着一根鲜艳的羽毛。这话得到扎克纳梵的一记瞪视。

人群像海浪似的推出了一个卓尔男孩,年龄不超过15岁,在卓尔精灵里年轻得过分。她在家里没见过这么小的男孩,他竭力保持平静,但眼神仍然畏缩地看着地面。

“勇敢点,男孩。”贾拉索循循善诱,“她不咬人。”

“给她磕个头吧!”旁边人提议,引来一阵起哄。男孩不再颤抖了,但耳朵尖烧得通红。

“你好,我是杜垩登家族的维尔娜。”她说,知道这是扎克纳梵的意愿,但得说她自己也对男孩的反应感到好奇。

“你好,我叫马塔尔。现在是……是达耶特佣兵团的一员。”男孩说,接着忍无可忍地扭过头,“贾拉索,别推我!”

扎克纳梵安排她在一张灰扑扑的桌旁坐下,少数人还在好奇地打量她,但大多数人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她开始和马塔尔用一大堆奇形怪状的钱币做赌注,有骨头磨成的钱币,金属圆形方孔钱币,小块彩色石头,印着花纹用纸张做成的钱币,还有镜子一样的灰色薄片,不看份额,只看喜爱程度。男孩同时抛起六枚地底蘑菇硬币,让它们在空中旋转,再接住,动作只有一点不协调。两人在一只印着船帆的圆形金属币上僵持了五分钟,最终男孩猜对了下落硬币的花色,得意地拿走了他的赌注。

反应很快,而且接近双巧手,她想,这男孩是个战士的料。这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她用了一个从布里莎那里偷学来的小法术,把硬币两边的图案变成一样的,轻松从马塔尔手里赢回了她钟爱的帆船金属币,连同两倍的赌注。

“你耍赖。”男孩控诉。

“接受吧。”旁边桌上的卓尔佣兵对男孩说,他打扮得像个法师,“作弊也是一种本事,技不如人就别玩这种游戏。”

“我不会因为你是女孩就让着你的。”男孩说。他的双眼因为激动闪闪发亮。

“那就来啊。”维尔娜反击,“看看你能不能破解我的技巧。”

“她会当上一个好主母的,仁慈又善良,又美丽。”旁边桌上,一个喝醉的佣兵大着舌头说,每念一个词,周围就爆发出一阵哄笑,他凑近维尔娜,把酒气喷在她脸上,“或许美丽的维尔娜主母需要先选一个为她暖床的武技长。”

他们的笑声让她恐惧,这时候她多希望自己手里有布里莎的鞭蛇啊。

扎克纳梵坐在吧台边,看着维尔娜被簇拥在中间。他在笑,但听到这一句时,他的笑容变成了一副松垮的面具。接着银光一闪,他的剑已经隔着两个人架在了那个倒霉蛋的脖子上。

“再对维尔娜说这种话。”扎克纳梵说,“我会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塞进你的屁股。”

那个卓尔举起手来,嘀咕着道歉。扎克纳梵拽住她的披风,把她从拥挤的人群里拔了出来,带到酒馆外面。

贾拉索从里面走出来,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他毁了我和维尔娜的一晚上。”扎克纳梵回答。

“他当然值得你动手。”贾拉索压低声音,“但是当着维尔娜的面……”

扎克纳梵心烦意乱地摇摇头。贾拉索叹了口气,走到维尔娜身边。他摘下帽子上的羽毛,它变成一只大鸟,使劲扑腾着翅膀,发出刺耳的鸣叫,接着消失在一束强光中。女孩瞪大了眼睛。

“你是法师吗?”

“我更愿意自称魔术师。”他对维尔娜眨眨眼,“你喜欢我来访时放在花园里的礼物吗?”

“那只猫也是魔法物品吗?”

“那是一只真正的猫。”贾拉索回答,“就像扎克纳梵是你父亲一样真。”


扎克纳梵大步向前,维尔娜走在他后面,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他突然站住,维尔娜差点撞到他后背上。

“你不害怕吗?”

“母亲——马烈丝主母说过,面对敌人,在恐惧时也要挺胸抬头。”

扎克纳梵哼笑,但居然同意了这个观点,“没错,公主,挺胸抬头的走出这个鬼地方吧。”

“我是你的女儿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扎克纳梵说,“这不重要,你长得像你母亲,她很满意。”

“进门时那个人,他为什么对我那么说?”维尔娜说,“你的口味……”

“他在胡说八道。”扎克纳梵粗暴地回复。

“你背着马烈丝主母在外面偷情。”维尔娜肯定的说。

“你亲爱的马烈丝主母也一样。”他反唇相讥,“她在怀孕前后找了太多的人,我都不知道——”他突然闭上了嘴,愧疚从脸上一闪而过。但他的话刺痛了维尔娜的心。

“生育更多子女是她的权利。”她反驳,“而忠诚于她是你的义务!”

扎克纳梵凝视着她,然后疯狂地大笑起来。维尔娜吓得连退两步。

“这些你都不会懂,是吗?”他说,嘲讽地笑着,“因为你是个女孩。”

“别笑了。”维尔娜半命令半恳求道,“会有人听到的。”

“没关系,叫你的母亲和姐妹把我吊起来抽打吧,维尔娜。”他的笑声变成了咆哮,“叫他们夺走我的母亲,杀死我的朋友,折断我的剑,将我绑做奴隶,送到每一个人的床上,直到我一无所有,只剩怒火。年复一年我替你们杀戮,直到它把我烧成一具空洞的躯壳。维尔娜,回去告诉所有人,告诉你愚蠢的兄弟姐妹,你残忍的主母,你痛恨的其他家族,你畏惧的罗丝女神,叫他们把我挫骨扬灰。只要他们没能杀死我,我向你保证,我会付出一切让罗丝丑陋的神像和这座魔索布莱城一起燃烧倒塌。”

维尔娜惊愕的说不出话。他退开一步,松开她的双肩,扫视四周,同时躲避她的目光。

“没有蜘蛛。”他低声说,“她没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接着他们一前一后回到家中。维尔娜吓得不敢出声,而扎克纳梵始终默默无语。


维尔娜在训练场找到了扎克纳梵,这几天他似乎有意躲避她。他在练习基本动作,双手持剑,一低一高,接着双手反握,上挑、收回、向前直刺。他面无表情,但显然并不满意。

然后他看见了她。那完美的面具裂开了一角。

“我很久没有见过你了。”她把重心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

“我很忙。”扎克纳梵说。

“我们能再去一次酒馆吗?”维尔娜小声问。

“你不能再去酒馆了。”扎克纳梵说,“那里不友好,而且臭街的酒馆对你的身份来说也太低贱了。”

“贾拉索对我还很友好。”她说,“他给我看了他帽子上的羽毛,可以变成一只大鸟,他还说你——”

“这不重要。对那里面的人来说,我是在执行你的意志。所以他罪有应得。”扎克纳梵打断她,“你还没有鞭蛇,我的剑就是你的牙齿。”

“那个男孩,马塔尔,他比诺梵可爱多了。”她被迫转移话题,“他是流民吗?或许我们可以把他买回家族。”

“他是佣兵团的自由人。”扎克纳梵冷冷地回答,“他或许是被迫对你态度好的。你有想过吗?你不愿意服侍布里莎,也不是所有男性都愿意服侍你们。他不需要你的奴役。”

“我不确定。”最后她犹犹豫豫地说,“布里莎听到这种话会很生气。”

“你在乎她的观点吗?”

“你在乎我的观点吗?”维尔娜爆发了,“我不止是维尔娜,不止是你的孩子,我是你的女儿!你是希望我像你一样是个男性吗?这样我就能体验你们过的是什么生活?”

她本以为扎克纳梵会对她大吼,但他只是露出奇特的苦笑,仿佛有千言万语无法说出。

“有时候会。”他说,接着弓起身体,默默走开了。


维尔娜在花园里找到了她的猫。和这只动物待在一起让她心情平静。但它的性格太反复无常。而今天不是个好时候。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她控诉道,猫不耐烦地甩动着尾巴,试图挣脱她,“你不要我的食物,你只在需要时来找我。我哪里得罪了你?”

维尔娜用力撸动它的皮毛,猫挣扎着,它亮出利爪,竖起背毛,对她咆哮。但维尔娜更用力地按着它。一种盲目的勇气摄住了她的心,她可能揪下了几撮毛。

“安静点。”她对猫嘶嘶道,“你就不能好好躺下吗?”

这毛茸茸的生物突然挣脱她的禁锢,从软垫上跃起,啮住她的胳膊。维尔娜惊叫一声,拼命甩着自己的手。猫张开嘴,爪子嵌进她的皮肤,对她咆哮警告。它的尖牙像两把利剑。

冲动之下她掐住猫的脖子,用力捏紧,任由利爪和尖牙撕扯她的胳膊,感受到骨头在皮毛下碎裂,硌痛她的掌心。猫的咆哮变成惨叫,然后是呜咽,最后它不动了。维尔娜喘着气把它放下,它的皮毛变得暗淡,身体僵硬而冰冷,口鼻处沾着血迹。

她的胳膊上留下十几道划痕和齿痕,手上沾满鲜血。

她刚刚杀死了这只猫。

她瘫倒在地。这时草丛倒向两边,布里莎得意洋洋地俯视着她狼狈的面容。

“马烈丝主母要你立马去见她。”


马烈丝赤脚坐在王座上,她的袍子上用暗金线绣满了蜘蛛,她像一尊活转过来的罗丝神像。

“维尔娜。”她说,“过来,我的女儿。抬起头来,靠我近一点。”

维尔娜走到她身边,机械地揉搓着指缝里的血污。

“你也到了做决定的年龄了。”马烈丝翘起一只脚,“你觉得扎克纳梵怎么样?”

“我希望他能听从你的指令。”维尔娜紧张地回复,“他的服从让你感到快乐。”

“服从?女儿,我们在谈论的是一个人吗?”马烈丝嗤之以鼻,“他在床上都幻想着刺穿我。你长得多么像他,真是神迹!但你毕竟是我的女儿,我们品味相同。”她思索片刻,露齿而笑,“如果索拉林家族的巫婆都能和自己的儿子厮混,那我的女儿又为什么不能爱上她的父亲呢?”

维尔娜后退一步,舌头像是变成了鞭蛇,撕咬着她的口腔,“不……我没有……”

“再说一次,我并没有责怪你。”马烈丝慢悠悠地说,“这是他的本性,我应该知道的。你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扎克纳梵,他来自一个不能被提及名字的家族,是索拉林家送给我的奴隶。那天就是贾拉索把他捕获并送来到我们门口的,他们之间也就是这种关系,奴隶和奴隶贩子,男性之间无法承载更高层次的人际关系。”

“他一直都是一件最好的礼物,尤其是他为我带来了你,我亲爱的维尔娜。”马烈丝说,“他要的只有权力,我也给了他。但是我最近认为他的野心有点过大了。攀附我当然是没问题,但攀附你?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他真确定你能争夺过布里莎吗?我的女儿,你自己觉得可以吗?告诉我,他用自己的身体走了一步糟糕的棋吗?”

她向后一靠,漫不经心地欣赏着维尔娜惊恐的神色。

“我对你有更多期待,我的女儿。”她说,“远比对布里莎更多。当我夺取我母亲的位子时,我才不到一百岁。等你长大了,尝试从我这里夺过权力吧,那时候你就能号令你的兄弟姐妹,号令你的父亲。看看你能不能让他听点指令。”


扎克纳梵走进大厅,她站在台阶上的宝座旁,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任何卓尔都能看出他们长得有多像,而他却不愿意承认。

“我决定罢免你的侍父职务。”马烈丝说,“你会作为武技长留在这个家里。”

扎克纳梵不为所动,似乎还松了口气。但接着他看到维尔娜僵硬地站在那,眼神空洞。

“维尔娜。”他低声说。

她没有回答。

“你试图用卑劣的手段欺骗我的女儿,诱导她背叛她的家族。”马烈丝说。“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再跟她说话了。”

“命令我啊!”扎克纳梵喊道,“除非你杀了我,不然你不能叫我和我的女儿不讲话。”

他总算说出了那个词,维尔娜想,但为时已晚。马烈丝看着他,又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抹微笑出现在她美丽的面庞上。

“我不会命令你。”马烈丝说,“让维尔娜自己告诉你吧。”

维尔娜看着扎克纳梵,眨掉眼睛里的泪水,主母说过,泪水应该变为怒火。

“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再靠近我。未经允许,你不能直视我的眼睛。”她说,母亲的手扶在她肩膀上,像一对家族责任的重担,“你跟我说话时必须称呼我为维尔娜。你不许再跟我撒谎。”

维尔娜不知道会从他脸上看到什么,惭愧?悔恨?接着他抬起头,嘲讽地看着她,这让她心里凉透了。

“跪下!”她尖叫。他照做了,但仍然盯着她,就像那只不驯服的猫。

“我们对不服从的男性该怎么做?”马烈丝问,将自己的鞭子塞进她手里。维尔娜颤抖着,鞭蛇在她手里嘶嘶作响,六个蛇头露出刀片般的尖牙。她用力挥下去,感觉眼前变成了红色,一下,又一下。

扎克纳梵自始至终没出声。他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地上,被她狂怒的鞭子打得鲜血淋漓,似乎已经失去意识。她想到那只被她掐死的猫,手臂上的抓痕和咬痕肿胀疼痛。

她摇晃着走到台阶边缘,喘着粗气,头晕目眩,几乎倒在一动不动的扎克纳梵身上,她想呕吐。

“现在你可以去学院上学了。”她听见马烈丝说。





*和维尔娜玩硬币的男孩马塔尔成为贾拉索的副官之一,后来被贡夫杀死

*劝男孩技不如人就别玩的法师是莱基

*酒馆里说维尔娜能做善良主母的人反讽主母都不善良,维尔娜最多能做个善意的奴隶主,同时讽刺扎克纳梵是主母的暖床工具,顺带言语骚扰了维尔娜。扎克纳梵同意前两点,憎恶第三点。他心里应该很清楚魔索布莱社会不是性别调换就能解决问题,但现实不会让他有宽容和思考这些问题的机会。

*罗丝可以通过蜘蛛的眼睛监控卓尔


食人花花花花

【隆撒】反向捕获 08

撒:这是什么,弟弟,凝一下。

隆:打断施法눈_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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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星降临最初的数十年中是人类最混乱的岁月,最初只是一些地貌上的改变,伴随陨星到来的物质不在人类的认知范围内,人类能够活动的范围缩小了是他们唯一的直观感受。

再后来,红石病蔓延,人们不得不铸起堡垒,用最原始的手段隔离健康人与病人。这个过程过于残忍也不太体面,无论掌权者还是受益者都对此缄口不言。幸运的是,人类活动的范围附近发现了另一种物质,能够对引发“瘟疫”的F射线进行吸收。自此人类终于解决了病症难题,真正开始重建家园。他们是幸运的,也总有人不是那么幸运。


撒加...

撒:这是什么,弟弟,凝一下。

隆:打断施法눈_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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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星降临最初的数十年中是人类最混乱的岁月,最初只是一些地貌上的改变,伴随陨星到来的物质不在人类的认知范围内,人类能够活动的范围缩小了是他们唯一的直观感受。

再后来,红石病蔓延,人们不得不铸起堡垒,用最原始的手段隔离健康人与病人。这个过程过于残忍也不太体面,无论掌权者还是受益者都对此缄口不言。幸运的是,人类活动的范围附近发现了另一种物质,能够对引发“瘟疫”的F射线进行吸收。自此人类终于解决了病症难题,真正开始重建家园。他们是幸运的,也总有人不是那么幸运。


撒加回头遥望圣域山顶上的鸟笼,他设想过有朝一日能离开那里,但是他被困在那里了,他被魔咒一般的温情困在那里了。

撒加知道,他没有那么多的奉献欲,他这样一个人是注定成不了圣人的。他见过圣人,他在圣人身边长大,所以他最了解他不可能完全接下她的使命。

他其实做得还不错,但撒加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圣人是一位优雅的女性,她总是穿着朴素的白色长裙,没有施加多余的装饰。以她这样的地位,只要她肯开口,圣域一定会竭尽所能的满足她,撒加却从未见过她有什么私人心愿,或者提过有什么要求。

她的愿望太悬浮太缥缈了太空洞了,听上去就像是个响亮的口号,撒加从来不当真。

直到她离开的时候,她许下了她的第二的心愿,撒加才发现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原来真的有人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视作自己的毕生心愿。


撒加不像她,不能平等的爱着每一个人。


“走了,还舍不得吗?”

加隆调试好一台浮空艇,回头提醒撒加跟上。撒加毫不犹豫地跨上浮空艇的后座,随他扬长而去。

这是一台已经废弃的老式装备,陨星降临的头几年投入使用的,第一批研究员和性状稳定的异能者们把这项行动称作“开荒”。地面的地形已经变得让人捉摸不透,那么走空路随时观测地上情况,可以进行地形测绘,方便追寻未知能量场。随着F射线影响加剧,他们逐渐真的出不去了,这项行动中止,用于开荒的装备也就闲置了。


这一台,是撒加托关系寻来的,尽管它闲置的时间有点长,性能上的毛病有点多,能不能开出去有点疑问。

加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动就行。一股强劲的气流裹着浮空艇极速前进,平稳得就像这台设备本身就是这样行进的。他们飞跃高山和大片陆地,目的地是一片沙海。


加隆一扭头,正对上撒加的目光。“抓住我的腰。”

“你希望我这样?”

加隆移开了视线转头不看撒加,冷冷淡淡的道:“怕你掉下去。”


温热的体温攀附上加隆的后背,撒加双手交叠环住了加隆劲瘦的腰肢,下巴抵在加隆肩头,轻柔的呼吸有规律的与加隆的脖子亲近。又是那股若有似无的痒意,撒加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几乎击碎了加隆的理智。加隆一个机灵,操纵的气流出现一点偏差,二人双双坠落下去。

撒加一把拥住加隆将自己垫在了下面。这是近乎本能的反应,他准备在落地前展开异次元,把自己和加隆一起丢进去,没有人会因此受伤。然而轮不上他这样做,另一股气流在他们身下集结,他们被牢牢托举在半空中,待他们调整好一个适合落地的姿势,气流才裹着他们缓缓坠落。

那台没有得到任何眷顾的浮空艇待遇就不怎么样了,它随着惯性被带出了一大段距离,自由落体过后就地碎成一摊看不出原本形状的残渣。


“不碍事,我们原本就不靠它。”

加隆对平白遭此一劫的浮空艇没有什么爱惜之情,碎了也就碎了,反倒是意外的发生提醒他天色已经不早了。沙海瞬息万变,夜间是很危险的。他一个人早已司空见惯,在沙海中自由来去没什么能拦得住他,但这次他还带了另一个人。

“先停下来修整吧,明日再进去。”

“嗯。”


他们找了一处山洞落脚。原本撒加提议他们可以栖在撒加的异次元,加隆不同意,他说展开这个空间需要施术者保持清醒,这相当于撒加整晚守夜。在这个问题上面撒加没有继续坚持,领了加隆的好意。

山洞内没有什么生命反应,只要守着洞口,就能避免域外的变异怪物偷袭。这里是由一种特殊矿物构成,又是陨星撞击带来的新物质,开荒的研究员只证明了它的无害,还有没有什么特殊价值还待进一步研究。

至少观赏价值还不错,若不是圣域不会浪费资源开采矿石进行享乐,兴许贵族们会拿来做珠宝。

泛着蓝色妖异光芒的矿石将山洞映得透亮,省去了照明的功夫。撒加背靠着石壁坐下,加隆就坐在他身侧,他一转头就能看见加隆的侧脸。

加隆眉眼英俊睫毛修长,锋利的五官在幽幽的蓝光映衬下被渡上一层柔光,宛如一个艳丽的水鬼。加隆太浓烈太张扬了,只有这样安静的坐下不说话的时候才能让人察觉他也是一副秀丽的长相。


“在看什么?”

“看你。”

没有料到撒加会这样回答,加隆有些不自在,他纠结着停顿了一会才若无其事的说:“我有什么好看的。”

撒加觉得他这个弟弟行为逻辑都有迹可循,有些方面近乎可爱,恶趣味一上来,决定揪住这个话题不放,“那还真是挺好看的。”

“你平时不照镜子?”


撒加顿时被梗得无言以对,好好一个人,可惜长了张嘴。

但是撒加不灰心不丧气,他对加隆的一切都非常有耐心,他整理了一番思绪,另外开启了一个话题。“你的异能理论上应该跟我一样,是精神与力量方面。”

他依旧仔细观察着加隆的表情,见加隆没有什么抵触情绪才继续道:“雷和风,为什么你使用的路数接近于自然,你还会使用其他元素吗?”


加隆的目光没有聚焦,他陷入了一段回忆。半晌后,他嘴角微微一翘似笑非笑,撒加分辨不出这是欢欣还是苦涩。

“即使是我,不会走路之前也只能在地上爬行。他们人为缩短了我的发育时间,但我不能突破自己的认知学会认知以外的东西。有一个人,我从小到大眼前都是他呼风唤雨的样子,所模仿的自然也是他呼风唤雨时候的样子。”

“希望我能见到他,你的抚养人。”


加隆有一刹那的警觉,被撒加敏锐的捕捉到。撒加只好将这个话题引导得更轻松一点,避免让加隆感到冒犯。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他探讨一些你的性格问题,你这身不说人话的本事也是跟他学的吗?”

加隆想到了一点趣事,微微笑出声,“跟谁学的都不是,我自己长的。他也表达过类似的意思,他说:‘臭小鬼,怎么什么好话到你嘴里都听着让人这么想揍你。你这样的人啊,要不是我罩着,早被人套麻袋了八百回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光知道给我找麻烦的害人精,一个明明死到临头却整日没个正行操心什么都不操心自己应该埋在哪里的二傻子,一个自以为是成天给人灌毒鸡汤的炖品大师。”加隆绞尽脑汁去描绘自己心目中的那个人的样子,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他心里一动,赶忙补充道:“哦对了,还是个理想主义者。”


撒加有些惊讶圣域从前受人敬仰的代号god计划实验体波塞冬竟然能被加隆描述成这个样子,他分析了其中的含义,心里有了结论。

“那他一定是个不错的人。”


人精友谊促进会

黑暗精灵系列 安利兼原著总结

终于把《无冬四部曲》翻译完了。


顺便整理了一下本系列的所有小说(21本翻译过的长篇、17本没有翻译的长篇和9篇有翻译的短篇)。再顺便正式安利一下本圈。


因为本系列的小说实在太多,我想了想还是直接剧透把每一本的主要剧情写出来算了……就在下面这堆卖安利的废话后面。这样你们可以选择感兴趣的看。毕竟作者的爱好和我们不同,那些矮人和兽人嗷嗷打架的故事你们真的不一定要看的。不想看剧透只想看原著的可以到评论里寻找传送门


那么首先是卖安利:


开门见山直抒胸臆,我要强行安利一波《黑精精灵》系列作品了……


我圈名叫……《黑...

终于把《无冬四部曲》翻译完了。

 

顺便整理了一下本系列的所有小说(21本翻译过的长篇、17本没有翻译的长篇和9篇有翻译的短篇)。再顺便正式安利一下本圈。

 

因为本系列的小说实在太多,我想了想还是直接剧透把每一本的主要剧情写出来算了……就在下面这堆卖安利的废话后面。这样你们可以选择感兴趣的看。毕竟作者的爱好和我们不同,那些矮人和兽人嗷嗷打架的故事你们真的不一定要看的。不想看剧透只想看原著的可以到评论里寻找传送门

 

那么首先是卖安利:

 

开门见山直抒胸臆,我要强行安利一波《黑精精灵》系列作品了……

 

我圈名叫……《黑精精灵》系列(我现编的,鉴于冷圈不配拥有名字),是龙与地下城规则(DND规则)所使用的世界观背景设定之一,5版DND跑团玩家手册的官方规则“被遗忘的国度”设定中的一部分。如果看不懂以上术语,就请自动将它替换为下面这句话:从前有个名称中二的奇幻世界,为了充实这个世界,官方创作了一大堆小说、剧本和游戏,其中最著名的作品是游戏《博德之门》和《无冬之夜》,而《黑暗精灵三部曲》是其中最著名的小说。我圈就是这个小说圈,是围绕着该世界中一个叫“崔斯特·杜垩登”的角色展开的。

 

也就是说,我圈主角:崔斯特·杜垩登,昵称三爷(因为是家里排行第三的男孩),黑暗精灵游侠,一个武力高强但多愁善感的养猫文青,脾气温和却目标坚定,性格内向却十分坦诚。爱好撸猫、写日记和屠杀地精。前期天然可爱(附赠一个嗜血狂化里人格),后期被现实拷打得变黑了一点儿,但是……他的独角兽都没有抛弃他,证明他还是个媲美处女的纯洁少年!

 

在“被遗忘的国度”设定下,黑暗精灵是一个生活在地底的精灵亚种,由邪恶的女祭司们加以统治。他们黑皮白发,相貌极美,生性淫荡并且心肠歹毒。社会生活基本由勾心斗角、屠杀地表精灵和聚众淫乱组成。

 

三爷不仅是个黑暗精灵,而且出身贵族。但他的三观十分端正,就好比黑暗精灵中的反社会分子,因此活得痛苦不堪。崔斯特就这样在自我怀疑和怀疑社会中出淤泥而不染并守身如玉地活到了四十多岁,终于因为不堪忍受族人的邪恶而逃离家族,逃上地表。地表的严苛气候差点儿把三爷冻死,种族的恶名又让他不停遭到误会和追杀……经历过种种磨难,三爷终于在地表安了家,也交到了一群快乐的小伙伴。

 

当然,也交到了敌(基)人(友)。

 

所以,我圈男二:阿提密斯·恩崔立,人类杀手,以三爷宿敌的身份登场。具体说来,恩崔立被形容为三爷的“镜像”和“一个铸模里倒出来的兄弟”。外表上,他们是白发黑皮和黑发白皮的对立;阵营设定上,他们是混乱善良和守序邪恶的对立;性格上,他们是友善和愤怒、希望和绝望、合群和孤独的对立。只有在武艺上,他们总能打得“有如一对儿技艺高超的舞者”。三爷曾在日记里说“看着他就像看到了我自己……如果我没有离开魔索布莱,我就有可能成为他;同样地,曾几何时,他也有可能成为我。如果我杀了他,我会为我自己而哭泣。”

 

他们之所以成为宿敌,并不是出于某种深仇大恨,而是完全出于眼缘……和一见钟情差不多的原理,一见就认定“这就是我的宿敌了!”因为自己和对方如此相似,只除了信念截然相反。在崔斯特看来,恩崔立把自己活成了一把刀,一个杀人的工具,这让他的生命失去了意义;在恩崔立看来,崔斯特的仁慈和软弱让他变得迟钝,是对他精湛武艺的拖累和浪费。在彼此眼中,仅仅是容许对方的存在就等同于对自己的信念的否定。为了捍卫自己的信念,他们不得不抹消对方的存在。

 

但所谓宿敌,你们懂的,重点在宿命的“宿”不在敌对的“敌”,所以崔斯特身边的亲朋好友都死光光了之后就他一个还留在三爷身边见证回忆。

 

恩崔立最开始或许只是作为一个刻板的反派角色被塑造出来的,作者曾考虑在二版规则更替时将他写死。但因为人气不错,他不仅活了下来,有了自己的系列,而且被作者施展各种手段强行延寿,一直活到三爷的亲友全部死光。寂寞难耐而且有点儿黑化的三爷不得不向曾经的敌人伸出了“让我们交朋友吧”的小手……

 

但我圈的CP纠葛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还有我圈男三:贾拉索,一个背景神秘出身高贵英俊多金实力强大位高权重小弟无数后宫成群的黑暗精灵,基友太多导致本圈辈分混乱——他最常见的两个基友是三爷的爹和三爷的基友。贾拉索和三爷是老乡,虽然也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卓尔,却并未叛逃到地表,而是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个邪恶的女尊社会找到了立足之地,建立了一个由男性组成的商贸佣兵团。可能是出于未亡人(?)的责任感,也可能是出于对逃离了卓尔社会的三爷的敬佩,贾拉索总是在不遗余力地暗中帮助三爷对抗卓尔恶势力,并在此过程中认识了恩崔立。

 

后来,为了将佣兵团的势力深入地表,贾拉索相中了作为著名杀手而拥有强大黑道势力的恩崔立台前傀儡。一开始,这两个邪恶角色单纯是在相互利用,但一场逼宫政变迫使他们相互合作,结伴游历,慢慢发展出了充满误会和痛苦的友谊。作为从不真心示人和从不相信别人的两个邪恶角色,他们似乎成了彼此的一个软肋。

 

所以说,从洋妞们的祖上余粮来看,本圈最常见的cp仿佛是男二x男主,男三x男二,相互拆逆的修罗场格局,不过不要担心,本圈胜在冷,冷圈是掐不起来的!将以上要点铭记于心,下面我们来看看具体作品!

 

短篇《关海法》:253DR,春-夏

有中译,译者rangernailan

这本书介绍了关海法是怎么变成一个魔法物品的。它让我们意识到小关比三爷大1000多岁,即使按照卓尔标准来说也是三爷的奶奶辈人物。

 

短篇《第一道刻痕》:1181年春-1183年春之间

有中译,译者Valthonis

这本书写的是布鲁诺在年轻时(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的一次冒险。

 

短篇《纳邦德尔之火》:

有中译,译者织羽

传说魔索布莱城建城节上,罗丝会出现在某个家族,给这个家族带来极大荣耀。在蜡融妖的指引下,马烈丝命令扎克纳梵寻找魔索布拉的匕首,因为罗丝必然会在持有这把匕首的家族现身。叛逆的扎克纳梵在找到匕首后将其投入烈火,马烈丝大怒,决定将他做成蛛化精灵。但所有人都没想到,年仅11岁的崔斯特凭着主角光环得到了匕首和罗丝姐姐的私下接见……

这个短篇很萌很萌,你将在里面看到杜垩登家族内部的一些细节。天真烂漫的三爷,依然会向弟弟展现温情的维尔娜,并不那么凶恶的马烈丝,乃至壮起狗胆对马烈丝说着土味情话的锐森。当然了,还有扎克。扎克在这个短篇里意识到了崔斯特是他的儿子。

 

黑暗精灵三部曲

《故土》:1298DR-1329DR

《流亡》:1329DR-1339DR

《旅居》:1339DR-1346DR

有中译,译者朱学恒

国内有出版!而且是官方最美封面的那一版!出版社是个营销渣,完全不会做推广,结果现在很为销量而失落……请大家去买一买,买得多才能看到更多后续被出版!

如果你是个没看过黑暗精灵系列的奇幻爱好者,那你决不能错过这套书。没错,我知道很多人诟病它缺少文学性和艺术感,和冰火/魔戒比起来就是渣渣。但它作为“被遗忘的国度”核心设定小说绝非浪得虚名,无数大名鼎鼎的单机游戏例如《冰风谷》《博德之门》《无冬之夜》都是同一个设定框架下的产物。这套书不仅构建了一个独特的卓尔社会,还塑造了国度设定下最著名的角色之一,黑暗精灵崔斯特·杜垩登。

黑暗精灵系列从崔斯特出生写起,写了他作为一个三观端正的卓尔在邪恶族人中间的痛苦挣扎。我们可以代入自己感觉一下:上课学的是杀人放火,期末考的是自相残杀,社会实践是屠杀地表精灵一日游,毕业典礼是和教导主任一起从事某种三年起判最高死刑的活动。

崔斯特就这样在作为一个卓尔中的反社会分子活到了四十多岁,期间认识了和他拥有相似三观的亲爹。终于因为三观不合与全家决裂,开始了漫长的流浪生涯。经过二十多年孤独的地底流浪,他终于来到地表,先是因为不懂地表生存技能而挣扎在饿死和冻死的边缘,然后因为种族的恶名和语言不通而不断遭到误解和追杀,直到他遇到了盲人游侠蒙特里和还没学会种族歧视的小女孩凯蒂布莉尔……

这是个特别特别能吸亲妈粉的主角。前两本你会为了这么一朵小白莲要如何在万分险恶的地底世界活下去而提心吊胆,后一本又会为了人类社会对他的误解和迫害而愤愤不平。

最后你会觉得一定要给他找个好老公。

 

短篇《第三阶》:1341DR

有中译,是我!

本篇描写的是十四岁的恩崔立被大佬相中后进入巴沙多尼公会并蓄力反杀虐待狂大佬进而发迹的故事,同时简单介绍了一下杀手(十四岁以前不是被揍就是被艹)的悲惨童年。

属于角色塑造初期的成功洗白,对理解这个角色有很大帮助。

 

短篇《如果这事儿发生在我的老巢》:1348DR

有中译,译者Datura

这个故事应该算是《巫王的承诺》的背景介绍之一,介绍了巫王一书的Boss黑龙厄舒拉被坑爹巫王征异坑害成龙巫妖的过程。

 

冰风谷三部曲:

《碎魔晶》:1350DR-1356DR

《白银溪流》:1356DR春-夏

《半身人的宝石》:1356DR夏-1358DR春

有中译,译者王中宁

在写作顺序上,这套书才是黑暗精灵系列的开山之作,讲述的是男主角沃夫加的成长、恋爱和冒险经历,但由于作为配角的崔斯特塑造得太过出彩,加上随后出版的《黑暗精灵》三部曲大获好评,作者很快将创作重点转移到了崔斯特身上……所以,大家尽量还是不要对沃夫加投入太多感情。

故事情节大致如下:在帮助十镇抵御抗击野蛮人入侵的过程中,矮人国王布鲁诺救下了一名野蛮人男孩,也就是本书男主沃夫加。布鲁诺以赎罪的名义要求沃夫加在自己手下打了五年工,实际上却锻炼了他的心智,送给了他堪称神器的装备,为他引荐了超牛的师父(崔斯特),还帮他和自己美丽养女(凯蒂·布莉儿)牵线搭桥……五年过后,人生赢家预备役沃夫加衣锦还乡,带领野蛮人击败邪恶Boss,为十镇带来了和平。

然后,沃夫加和崔斯特决定帮布鲁诺寻找已经失落的矮人王国秘银厅,十镇议员瑞吉斯一同前往。实际上,瑞吉斯因为偷了某个大佬的宝贝而遭到大佬雇凶追杀,所以决定紧抱崔斯特大腿以求庇护。这个来追杀的瑞吉斯的人就是恩崔立——多谢瑞吉斯和大佬的红线!!

说是来追杀瑞吉斯的,但一见到崔斯特,恩崔立就把自己的职业道德抛到了九霄云外,开始上蹿下跳the one三爷。三爷当然也不甘示弱,和恩崔立掐成一团,并在此过程中击败了觊觎碎魔晶的邪恶法师、结交了杜德蒙船长和哈贝尔家族、得到了魔法弯刀闪光、发现了秘银厅、屠了条龙,最后在卡林港的下水道里一决雌雄,最后三爷成功证明了自己是雄的……我是说,成功击败了恩崔立。

 

短篇《黑暗映像》:1357DR-1358DR译者:rangernailan

    三爷帮一个残忍的农夫捉回了一只逃跑的地精奴隶,却发现对方是一只善良的地精。一时犹豫让他没有立即施以援手,导致地精惨死在农夫手里。

    用第一人称写的,导致不断描述自己武艺多么高超的三爷显得很自恋……

    

精灵血脉四部曲

(《血脉》、《无星之夜》、《暗军突袭》、《破晓之路》)

译者:各路民间翻译,我没查到译者

    班瑞家族派出达耶特佣兵团抓三爷回城献祭,贾拉索找到恩崔立,让他把三爷从秘银庭引出来供卓尔小队抓捕。恩崔立显然没有放过假公济私的机会,先用易容面具装成瑞吉斯跟在三爷身边嘘寒问暖排忧解难,又在三爷被抓后对着卓尔小队各种背后捅刀以求和三爷独处,最后求仁得仁在单挑里被三爷踢下悬崖。卓尔小队被击退,前来抓捕三爷的维尔娜和蛛化卓尔狄宁都死在三爷刀下,但沃夫加因为竖了“打完这仗回来就和凯蒂结婚flag”而被蜡融妖拖进了深渊,布鲁诺也瞎了一只眼。


《无星之夜》:1358DR

    暂时逃出升天的崔斯特担心自己会不断给秘银厅的同伴们带来灾难,决定自愿回到魔索布莱当祭品。得知此事后,凯蒂孤身一人前去营(送)救(死)。另一方面,显然是考虑到高手摔下悬崖理应获得武功秘籍及/或神秘情人,作者安排贾拉索救起了在上一本书里掉下悬崖的恩崔立。在贾拉索的种种微妙暗示和精巧安排下(这里写得真的很赞!),恩崔立联合凯蒂救出了三爷,三个人一起回到了地表。

 

《暗军突袭》:1358DR

    事实证明三爷在上一本书中的担忧不是杞人忧天,班瑞主母果然决定攻打秘银厅。此时“动荡之年”之年刚刚结束,班瑞主母一锅端了企图叛变的欧布罗扎家族,带着整座城市的大军向秘银厅发动攻击。

    当然,用脚趾想反派都是不可能成功的。秘银厅和银月城的艾拉斯卓、布灵登石城的地底侏儒以及附近地表的七大姑八大姨结成善良种族联盟,发起猛烈反攻。崔斯特不仅披着辐射全军的主角光环干死了班瑞家族的三个母女,还抽出空来趁着沃夫加吃便当的工夫无缝衔接地向凯蒂告了个白。

 

短篇《见面礼》:1359DR 翻译:Datura

    崔斯特和凯蒂计划假意加入深水城的海盗团伙,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没想到该海盗团伙是杜德蒙船长的手下假扮的,试图以此一网打尽想要入伙的海盗。

    很有趣的小短篇,之后三爷和凯蒂就在杜德蒙船长的船上住了六年。

    

《破晓之路》:1364DR-1365 DR

    时间一晃到了六年后,三爷和凯蒂在杜德蒙的船上谈了六年恋爱,于此同时沃夫加在深渊里被残酷折磨了六年(在《暗军突袭》里,罗丝为了让巴勒魔厄图在她无法降下神术期间帮助班瑞家族,将沃夫加的灵魂送给了厄图折磨着玩)。

在这本书里厄图终于玩够了,于是用沃夫加的灵魂诱惑崔斯特召唤它回去。然而厄图的暗示有点儿问题,导致三爷一直以为落在厄图手里的灵魂是扎克纳梵。不管怎样,三爷再次把厄图送回深渊,(意外地)救出了沃夫加(而不是扎克纳梵),还缴获了厄图拿来兴风作浪的碎魔晶。

沃夫加,惨。

P.S.厄图是曾经在《冰风谷》三部曲里被三爷砍翻的,此后还将不断被三爷一遍遍砍翻的晚年小反派;碎魔晶是曾经在《冰风谷》三部曲里跑出来蛊惑人心兴风作浪然后被三爷扔到冰川下面的邪恶神器。

 

黑暗之路四部曲

(《无声之刃》、《世界之脊》、《剑之海》)

《无声之刃》:1365DR-夏 译者:O. Tank

这本书的重点在于,从此(暂时)换了个CP。

一方面,恩崔立在不知去哪儿游荡了N年之后终于回到他曾经的势力范围卡林港,但卡林港的黑道势力早已洗牌,新玩家们因为他的出现而惊恐不已,决定联起手来对他展开围剿。此时此刻,为了发展地表据点的贾拉索及时出现救下恩崔立,又在恩崔立的帮助下转而攻陷了卡林港最大的盗贼公会,在卡林港的地下网络中站稳脚跟。

另一方面,显然是因为费伦人民不太了解PSTD这种疾病,显然也是因为头上的绿帽已经出现端倪,沃夫加和他秘银厅的小伙伴们相处得并不愉快。一天,他因为PSTD发作产生幻觉而给了凯蒂一巴掌,之后为了逃避现实独自一人来到路斯坎。崔斯特和凯蒂等一众小伙伴则继续前往寻找传奇牧师凯德立(作者笔下另一个系列的主角)摧毁碎魔晶。得知此事的贾拉索派出手下副官金穆瑞和莱基伪装成凯德立,不但从三爷手里骗走了碎魔晶,还强迫三爷和恩崔立决斗。

不仅如此,为了让恩崔立不再一心想着崔斯特那个小贱货,贾拉索想出了一个万分狠毒的主意。他假意满足恩崔立的愿望,安排恩崔立和崔斯特决斗,暗地里却吩咐自己的小妾金穆瑞帮情敌织毛衣……呃,织灵能护盾。灵能护盾吸收了弯刀的能量并反作用到崔斯特身上,恩崔立本想主动死在三爷刀下,却因为灵能护盾的作用在无意之间将三爷一拳穿胸。

“我做了些什么?”杀手双膝跪倒在卓尔精灵身边。

“不!不!”杀手叫喊道,双手胡乱在卓尔精灵身上摸索着,试图堵住不断涌出的鲜血。“不该是这样的!”

但人都死了还能怎样。悲愤完了不还是从了贾拉索。

“我要求你从此听命于我。”贾拉索如此说道(并偷偷复活了崔斯特)。

 

《世界之脊》:1365DR-1366DR 译者:不明

    本书证明作者并没有完全忘记原本的男主——沃夫加。

和秘银小队分手后的沃夫加来到路斯坎,过着被PSTD和酒精支配的堕落生活。开始在路斯坎发展势力的贾拉索命令当地一个叫莫里克的小贼接近沃夫加,希望能将他扶植成达耶特佣兵团在路斯坎的代理人。但莫里克渐渐和沃夫加发展出了友情,两人一起被卷入众海盗暗杀杜德蒙事件,进而遭到驱逐,沃夫加的武器艾吉斯之牙也流落到了一个女海盗的手里。被驱逐后的沃夫加阴错阳差救了一个女婴,抚养女婴的责任治好了他的PSTD和酒瘾,还帮他赢得了酒店女招待戴丽的芳心,俩人前往深水城开始新生活,只留下单身狗莫里克继续面对卓尔们的纠缠。

 

佣兵三部曲---在时间线上,佣兵三部曲插在黑暗之路三部曲中间

(《魔晶仆从》、《巫王的承诺》、《教长之路》)

有中译,译者是我!

 

《魔晶仆从》:1367DR夏

由于受到邪恶神器碎魔晶的蛊惑,贾拉索渐渐偏离原本的计划,开始试图“征服”卡林杉,引起了他手下三副官的严重不满。他们密谋叛乱,希望能杀死贾拉索,夺取碎魔晶,带着佣兵团返回地底。因为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也难逃一死,恩崔立不得不暗中展开行动,在卡林杉的地下网络和黑暗精灵佣兵之间巧妙周旋,靠着智慧和勇气(和爱)挫败了叛徒的阴谋,消灭了从本系列最开头就在锲而不舍蛊惑人心的碎魔晶……还进一步“收获”了贾拉索的兴趣。

这本书情节紧凑刺激,阴谋环环相扣,是整个三爷系列里我最喜欢的一本(虽然三爷没出场)。

从此之后贾拉索就和恩崔立地表私奔浪迹天涯了。

 

短篇《奇异之剑》:1367DR秋

一个阴魂想要夺回查荣之爪,被恩崔立反杀。恩崔立用吸血匕首吸取了阴魂的灵魂,染上了阴魂的特质。这个短篇铺垫了后来一系列大事件的发展——例如说耐色帝国卷土重来反攻中原;例如说恩崔立从此被迫延寿永守青春和卓尔们无尽厮混;例如说他由于染上阴魂特质被耐瑟人抓走奴役几十年……

 

短篇《空虚的愉悦》:1367DR冬

贾拉索和恩崔立“加入”了一个强盗团伙的小故事。没什么情节,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作了一番文如其名的哲学探讨,然后贾拉索得出了要让恩崔立学会找乐子的结论,为下文贾拉索用伊达利亚之笛“操控”恩崔立的情感世界做出了铺垫。

 

短篇《无芯之阴》:1368DR

这个短篇介绍了恩崔立和贾拉索被龙姐妹雇佣的前后经过。这对龙姐妹在佣兵三部曲里有不少戏份,之后也一直断断续续出来打酱油。值得一提的地方:1.在这个短篇里,龙姐姐给了恩崔立一把能让他敞开心扉的魔法木笛,为他在接下来N本里不断陷入情感纠葛做出了铺垫。2. 贾拉索为了任务去色诱龙姐姐,事实证明色诱得太成功,从此之后的几百年他都没能再换过炮友。

 

《巫王的承诺》1368DR-

荒凉的瓦萨冻土上突然出现了一座城堡,隔壁达马拉国王盖洛斯派了个小队去调查。这个调查小队包括三个来自爱国组织的公务员、三个来自反动组织的卧底、一对儿异性恋、一对儿拉拉和一对儿……我是说,贾拉索和恩崔立。经过内斗外斗各种战斗之后,大家发现城堡是一头龙巫妖的老巢,并为此付出了如下代价:公务员全灭、异性恋回老家结婚、黑涩会成员两个被杀一个被贾拉索收编,拉拉一个被恩崔立误杀,另一个本来想找恩崔立报仇,但(突然之间)觉得不如找他当同夫算了。

    这本书非常适合被踢门团拿来当模组。

 

《教长之路》1368DR-1369DR

接《巫王的承诺》,贾拉索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占下城堡后,他顺势在瓦萨圈地为王,将恩崔立逼上“达耶特帝国”的王位。隔壁达马拉国王盖洛斯出兵来打,趁机将瓦萨划入自己的版图,活捉了恩崔立,却被两人用“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至理名言成功嘴遁。然后,恩崔立的拉拉女朋友卡莉哀发现自己还是更爱前女友,决心杀了恩崔立给前女友报仇。虽然她的刺杀在贾拉索的强(变)硬(态)干预下失败了,恩崔立还是因此而心灰意冷,跑回曼农老家,杀了恋童癖叔叔和疑似他生父的苏伦大主教,和贾拉索分道扬镳。

 

《剑之海》:1370DR-1371DR 译者:Husy

虽然时间线上插入了《佣兵三部曲》,但这本书的情节是承接《世界之脊》的。

沃夫加和戴丽结了婚,把她留在深水城,自己登上海灵号去寻找遗失的艾吉斯之牙。同一时间,还有两拨人也在赶往同一个目标:偶尔得知了沃夫加下落的三爷小分队,和一个对三爷怀有深仇大恨的神秘精灵。最后三群人在拿到了艾吉斯之牙的女海盗希拉·克里的老巢里相遇,秘银六友终于重聚。沃夫加带着老婆孩子和艾吉斯之牙去冰风谷定居了。

至于那个向三爷挑战然后惨死在他手里的神秘精灵,真实身份其实是三爷在魔索布莱突袭地表时曾经救下的精灵小女孩艾里芬。我一直以为她才是三爷的最终CP!结果就这么随便地领了便当。

 

猎人之刃三部曲

(《千兽人》、《卓尔孤影》、《双剑》)

 

《千兽人》:1371DR- 译者:Rainagel Lala Jerric

     接前作,在返回秘银厅的途中,秘银六友顺路前往另一座矮人城市米拉巴,想要与之结盟,却被赶了出来,遭到了奥伯德·众箭率领的兽人+霜巨人军队的袭击,在一个叫浅水镇的地方展开最终决战。混战中,崔斯特被迫和同伴们分开了,远远看到布鲁诺从坍塌的高塔上摔了下来,上千只兽人将浅水镇夷为平地。

    事实上,米拉巴城中支持和秘银厅结盟的矮人和布鲁诺的好基友潘特及时赶到,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出了凯蒂、沃夫加、瑞吉斯和濒死的布鲁诺,回到秘银厅。但三爷并不知情,以为亲友全都死在了浅水镇,于是决心杀光兽人为他们报仇。

 

《卓尔孤影》:1371DR夏 译者:Rainagel/艾赫Seikon

    在浅水镇的胜利让更多兽人聚集到奥伯德·众箭身边,形成一个强大联盟,向秘银厅发动猛攻,战争僵持不下。另一方面,孤独的崔斯特变回了“猎人”人格,独自游荡在外疯狂屠杀兽人。因为担心崔斯特的状况,两个地表精灵——艾里芬的族人——带着两匹飞马来到三爷身边提供亲切慰问,但其中一个很快死在兽人手里,飞马也被兽人抢走。另一个名叫茵诺雯狄尔的精灵为了给同伴报仇,开始和三爷结伴屠杀兽人,并在此过程中教会了三爷要习惯黑发精送白发人的精灵恋爱哲学。

    很不幸,后面几本都没有翻译,所以只能请出机翻。彩云小译已经算是翻译软件中的王者了,但是它执着地把秘银厅翻译成“我的尿道大厅”还是让人有些无语……

 

《双剑》:1371DR-(包里有一个台湾出版的竖排繁体扫描版)

    剧情紧接上一本,奥伯德的攻势愈发猛烈,秘银厅虽然得到了一众盟友的支持,依然被兽人攻破了大门。但奥伯德并没有深入隧道,而是退守门外,建立了一个广大的兽人王国。

局势变得愈发复杂。一方面,银月城的艾拉斯卓建议布鲁诺停止战争,任由兽人固守他们现有的领土。另一方面,冰霜巨人不愿继续和兽人结盟,反过来为崔斯特提供了一个和奥伯德单独决斗的机会。但奥伯德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在两次决斗中,崔斯特先是不敌逃跑,后来和奥伯德双双摔下悬崖,但至少因此而暂时中止了战争。

另外,戴莉因为受不了沃夫加和凯蒂的暧昧关系决定出走,却不幸受到魔剑卡德基的蛊惑,命丧荒野。出来寻找戴莉的矮人恰好遇到了崔斯特,告诉了他秘银四友依然健在的消息。最后当然是众人团聚的HE啦(除了沃夫加)。

    

转变三部曲

(《兽人王》、《海盗王》、《幽灵王》)

 

《兽人王》:1372DR-夏 译者:旅行的猫熊

本书一开始,时间突然到了100年之后,崔斯特拿着忘妻凯蒂的魔法弓箭独自一人维护道路和平。不要慌,这只是倒叙手法,为了表现100年后的矮人和兽人已经签订了和平条约。

然后时间就回到了100年前,在上本书中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的秘银五侠开始干私事找乐子。崔斯特、布鲁诺和瑞吉斯去寻找传说中失落的矮人国王刚特格瑞姆 ,凯蒂和沃夫加去寻找被戴莉带走的养女(好吧这不算找乐子)。崔斯特一行没找到刚特格瑞姆,反而找到了一些可以证明矮人和兽人曾经和平共处了几百年的证据。凯蒂一行在银月城领主艾拉斯卓的帮助下找到了养女,沃夫加将养女归还给她的生母并离开了秘银厅,凯蒂在艾拉斯卓的指导下开始学法(并为接下来在奥法瘟疫中暴毙而做好准备)。

奥伯德这边,一小撮兽人暗中发起了叛变,不但杀了曾经给孤独的三爷送爱送温暖的精灵茵诺雯狄尔,还袭击了不少矮人。奥伯德和叛变的兽人打了起来,布鲁诺及时赶到现场。为了矮人和兽人的长久和平,他选择拼死救下了奥伯德。然后,果然,矮人和兽人就长久和平啦。

 

插播《蛛后之战》系列六本:1372-1373(均有中译)

这六本书的主角另有其卓,讲述的是魔索布莱在罗丝沉寂期间发生的重大事件:罗丝突然陷入沉寂,女祭司失去了神术。城内,以卓尔巫妖狄尔为首的男性蠢蠢欲动意图掀起叛乱推翻残酷的女族长制,城外,隔壁灰矮人大军压境企图伺机攻陷魔索布莱。中间还有各种其他势力上蹿下跳,想要趁此机会捞到好处。内忧外患之际,班瑞家族派出一支五人小队探寻罗丝沉寂的原因,路上又扩充了两个来自邻城的人手。七人小队一路经历艰难险阻,目睹了魔索布莱的姐妹城市契德纳萨的毁灭,和灰矮人大军擦肩而过,踏上地表,深入罗丝的领地深渊魔网,目睹了卓尔神祇维瑞雯和席文塔姆的大战,进而以肉身进入深渊,终于发现了罗丝沉寂的原因。

故事跌宕起伏、一气呵成,情节极具张力,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看。虽然我热爱三爷系列,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套书比三爷系列写得好太多。

毕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魔索布莱,三爷系列的诸多重要角色在本系列里也有出场。昆舍尔是主角之一,贡夫也发挥了重要作用。在这套书里你将看见:卓尔小屌子之间(注:特指男主费瑞恩·米兹瑞姆和他的老实人CP瑞厄德·阿吉斯)的塑料花友谊、卓尔老屌子之间(注:特指大法师贡夫和老巫妖狄尔)的监禁play、昆舍尔和一对百合主奴的三角关系,等等(为了不剧透,主线剧情都包含在“等等”里面)。看完这套书你会重新意识到真正的卓尔应该是什么样(不是三爷那种卓尔里的反社会分子),建立正确的卓尔三观。强烈推荐!

 

《海盗王》1376DR-1377DR春 译者:旅行的猫熊

我知道你们已经把十几本前的剧情忘了……所以,在开始介绍本书剧情之前,请翻到短篇《见面礼》,回忆一下杜德蒙船长是谁;再翻到《世界之脊》,回忆一下路斯坎是哪儿……

    好了,作者突然告诉我们,路斯坎表面上虽然被五大统领船长统治,但实际上的真正统治者是一个隶属于奥法兄弟会的大巫妖,阿克莱姆·格里斯,而格里斯是支持海盗的,这才导致路斯坎海盗猖獗。杜德蒙意识到自己抓海盗纯属治标不治本,就和深水城的某个领主商量着一起推翻格里斯的统治。

    杜德蒙虽然成功推翻了格里斯的统治,但格里斯不但跑了,还在逃跑前轰掉了路斯坎三分之一的人口。失去了海盗贸易和格里斯的铁腕统治,路斯坎人缺衣少食,冲突不断。杜德蒙想要重建城市,但一方面,逃走的格里斯从中作梗,截断来自深水城的补给;另一方面,五大统领船长也不甘心将权力拱手让人;此外还有达耶特佣兵团的卓尔们也想趁机在路斯坎站稳脚跟。在种种困局之中,杜德蒙被统领船长之一“海盗王”肯斯丹杀死,路斯坎又回到了海盗的统治之下。

    于此平行的另一条线写的是打算去冰风谷看看沃夫加过得好不好的三爷。

被抢了老婆能好吗!更别提三爷出发前还和凯蒂打了个炮!(以上统统划掉)

三爷顺路帮杜德蒙攻占了路斯坎,然后看到沃夫加孤身一人在冰天雪地过得挺好的,就又回来找杜德蒙,结果见证了后者的惨死。

 

《幽灵王》1385DR夏(无中译)

首先,1385DR是导致DND规则版本变更的重大事件出现的一年,这个重大事件就是奥法瘟疫——魔法女神被杀了,魔网崩溃了,所有和魔法相关的东西就陷入混乱了。

然后,作者在这本书里第一次展现出了强烈的炒冷饭倾向,将已死的角色拉出来循环利用。鬼知道奥法瘟疫的原理是啥,总之,在《魔晶仆从》一书中被恩崔立和贾拉索搞瞎的红龙赫淮斯托斯、还是被恩崔立和贾拉索(间接)搞死的灵犀怪雅拉斯科里克、以及又是被恩崔立和贾拉索(间接)搞死的碎魔晶不可思议地合体成了“幽灵王”。合体的幽灵王理所当然地开始向贾拉索寻仇(却不知为何忘记了恩崔立——明明恩崔立才在搞瞎/死他们的过程中起了更重要的作用),还把这个复仇计划托梦给了贾拉索。贾拉索认为只有牧师卡德利能救他,又担心卡德利不肯帮自己,于是打算拉上三爷。

恰好就在此时,凯蒂布莉儿被崩溃的魔网击中,意识困在了幽影界和主位面的夹缝里,陷入疯狂。瑞吉斯因为用红宝石链坠窥探凯蒂的意识,也发了疯。为了救凯蒂和瑞吉斯,崔斯特和布鲁诺就跟着贾拉索一起去找卡德利了。

后面的剧情不难预测,经过一番奋战,众人击败了合体兽幽灵王,卡德利变成了新的幽灵王。凯蒂短暂恢复了意识,和崔斯特打了最后一炮之后,然后骑着独角兽带着瑞吉斯去了一个叫“伊茹拉都”的死后仙境。

 

无冬四部曲

(《刚特格瑞姆》、《无冬》、《査戎之爪》、《最终关》)

 

《刚特格瑞姆》:1409DR-1462DR 译者:是艾赫,和我

    由于战役规则版本变更,时间迅速过去了一百年。设定集小说就是会有这种独一无二的问题,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在这个故事的主要时间线上,三爷已经175岁,恩崔立也达到了143岁高龄。此时,作为反派一号的阴魂们正在为了寻找反派物品一号和殴打反派二号而占领无冬城,作为反派二号的塞尔人则在为了制造反派物品二号和殴打反派一号而试图进入古老的矮人帝国要塞刚特格瑞姆。

此时此刻,新的女主登场了——塞尔人的头号战士黛莉雅,为了进入刚特格瑞姆,找到正在享受二人世界的贾拉索和埃索格特,解除了刚特格瑞姆中的火元素封印,导致一场灾难性的火山爆发,无数人惨死其中。意识到塞尔人的邪恶目的,黛莉雅决定弃暗投明,于是又找来同样在享受二人世界的矮精组合崔斯特和布鲁诺,试图封印火元素。

另一边,恩崔立因为持有耐色瑞尔神器査戎之爪“被贾拉索卖给人贩子”(貌似)而惨遭阴魂奴役。阴魂老大阿莱格尼用派他去暗杀塞尔人老大席洛拉,不巧席洛拉正在偷窥崔斯特和黛莉雅。

 

《无冬》1463DR- 译者:是Datura,和我

    在上一本书里,布鲁诺死在封印火元素的过程中。失去了相依为命的老伴儿,崔斯特果不其然和黛莉雅凑成CP,如同突然遇到欲女导致患上性瘾的处男一样开始夜夜笙歌。当然,他们并没有忘了正事,就是去找塞尔人老大席洛拉报仇。

另一方面,作为反派一号的阴魂和作为反派二号的塞尔人依然掐得如火如荼。在此过程中,阿莱格尼突然发现自己和黛莉雅有段不可言说的往事——他曾经QJ过黛莉雅,黛莉雅在他面前把生下的孩子摔下悬崖。于是,他派恩崔立去活捉黛莉雅,但黛莉雅自有三爷及其主角光环护体,恩崔立再次被击败了。

看到恩崔立的三爷也很惊讶,并亲切策反恩崔立和他们一起去杀席洛拉。干死席洛拉后,黛莉雅终于意识到了阴魂老大的真实身份,于是决定再去找阿莱格尼复仇。

 

《查戎之爪》1463DR- 译者:孤独的我

书接上回,恩崔立决定和加入三爷和黛莉雅的小队,一起向QJ魔王阿莱格尼发动攻击。因为患有“我就是忍不住话多”和“我就是喜欢自己单挑”的Boss通病,阿莱格尼果不其然地败在NTR三人组手下,扔下查荣之爪凭借影跃逃离生天。恩崔立恳求三爷把查戎之爪扔到刚特格瑞姆的火元素大坑里,赐给他死亡的解脱,于是NTR三人组来到刚特格瑞姆,彻底干掉了前来阻挠的阿莱格尼,将查戎之爪扔进火坑——但恩崔立并没有死。

为什么说是NTR三人组呢?因为在组队的过程中,恩崔立和黛莉雅发现他们都是QJ受害者俱乐部成员,很有共同语言,这让因为不属于这个俱乐部而惨遭排斥的三爷醋意大发。面临毁灭命运的查戎之爪觉得有机可趁,于是拼命放大三爷的妒火,希望他能一怒之下干掉给他戴绿帽的男人。

书里到处都是奇怪的三角形斗嘴和雷人的虚拟床戏。三角形斗嘴是指,如果黛莉雅表扬恩崔立,三爷就会大喝其醋,但如果黛莉雅指责恩崔立,三爷又会“你怎么可以骂我基友?”所以仨人一天到晚都在拌嘴。虚拟床戏是指三爷在脑内用真人素材剪了108篇恩崔立x黛莉雅的动感MV(抠鼻)。

 

《最终关》1463DR-1484DR 译者:寂寞的我

     三爷、恩崔立和黛莉雅的三角关系变得越来越纠结:一方面,因为崔斯特对死了一百年的亡妻难忘旧情,他和黛莉雅的关系渐行渐远;另一方面,三爷强行带领恩崔立惩恶扬善的计划倒是十分成功,两人的关系从宿敌微妙地变成了(绿帽)同伴;最后,黛莉雅一边对三爷情根深种,一边正式和恩崔立出轨以报复三爷的精神出轨,结果三爷并不在乎。

就在这种复杂的关系下,三爷一行前往堕影界解救落入阴魂之手的关海法,却不敌阴魂,被囚禁/石化了一年多,直到贾拉索赶来把他们救出来为止。在贾拉索的劝说下,三爷带着同伴跑到冰风谷躲避来追杀他的卓尔,却打听到了凯蒂布莉儿的消息。搜寻凯蒂布莉儿的踪迹时,他们在一片魔法森林中陷入沉睡,一下睡了十多年……

终于睡醒了,三爷正式和黛莉雅提出分手,黛莉雅勃然大怒,一顿乱棍把三爷打得奄奄一息。恩崔立及时赶来扯走黛莉雅,再回来查看时三爷却失踪了。

 

 

裂变 --- 这个系列只有一本:

《同伴》1462DR-1484DR (无中译)

三爷的秘银厅小伙伴们纷纷起点式开挂重生。

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凯蒂穿越成了贝戴蛮族的法师之女,两三岁就能用法术在沙漠里制造绿洲,五岁就反杀耐色瑞尔帝国派来的刺客,更被耐色瑞尔领主收为爱徒。梅丽凯选民,德鲁伊法师兼职选手,要写的话头衔可以比龙妈还长。布鲁诺穿越到费尔巴要塞,经历了同样牛X的成长后成为坐拥两个娇妻的费尔巴之王。瑞吉斯穿越成了元素族裔之子并获得了水下呼吸的能力,获得半身人教父赏识还赢得了教父孙女的爱,从而靠裙带关系上位成为新的半身人教父。

总之就是全年的起点小说尿性。

然后他们汇合了,救下了在上一作中被黛莉雅揍到濒死的三爷。

最后一秒,沃夫加也来了,原来他也重生了但是作者懒得写他,芜湖。

 

同伴三部曲1484DR-1485DR(无中译)

(《猎人之夜》、《国王的崛起》、《铁矮人的复仇》)

很不幸我记不太清这几本写啥了……简而言之可能就是个卓尔(又一次)大战矮人的故事,从试图收复刚特格瑞姆的布鲁诺一行和已经占领了刚特格瑞姆的索拉林家族之间的冲突开始,发展到整个卓尔/兽人联军和整个银月联盟之间的大战。最后谁获胜你们猜。

 

归乡三部曲1485DR-1487DR(无中译)

(《大法师》、《指挥家》、《英雄》)

《大法师》指的是贡夫。一言以蔽之,贡夫被罗丝欺骗,从无底深渊放出了双头狒狒。《指挥家》指的是贾拉索,他带着三爷和恩崔立跑到地底去营救之前被卓尔抓走的黛莉雅,三爷在此过程中顺便射死了双头狒狒。《英雄》指的是恩崔立,他拼死治好了三爷在上一本不幸罹患的精神病,还救了瑞吉斯和沃夫加。具体剧情可以看我吐槽。

 

世代三部曲1488DR/1018DR(无中译)

(《无尽》、《无垠》、《无懈》)

具体剧情还是可以翻我的吐槽式读后感。这三本书大篇幅回顾了贾拉索和扎克纳梵年轻时的故事并介绍了扎克纳梵曾经的老相好(我是说,除了贾拉索之外的那个),为三爷获得后妈做出铺垫。

另一方面,在现在的时间线里,扎克纳梵复活了;卓尔又双叒大战矮人;打到最后大家发现了其实本来都是善良的小可爱的惊天大咪咪。卓尔们回家去搞民主革命了,三爷喜提混血女儿。

 

卓尔之道系列(本作还在写,显然,没有翻译)

《星光飞地》

    贾拉索带着新欢旧爱+凯蒂在极北之地找到了善良卓尔们的隐居之地的故事。


悲情热线

[Napollya] God Fucks US (好兆头AU,02)

Good Omens AU

摘要:天使Illya和恶魔Solo,这是他们六千年无聊生命中的一段无聊插曲。

序章+01


——————

02 隔天


如果你分别向恶魔索罗和天使伊利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当末日降临,世界上只剩下你和对方,而你们必须跟对方性交来繁衍后代,你们会这么干吗?此问题绝非记录者胡编乱造。根据《盖比的精良准确预言书》(以下简称《预言书》)第1097则,有好事者在公元前1007年首次向他们提出了这个问题,现转载回答如下(已经由古文转译成现代语言——编者按):

天使说:首先,“当末日降临,世界上只剩下我和索罗”,这件事情在逻辑上绝不可能发生。就算假设此类事件发生...

Good Omens AU

摘要:天使Illya和恶魔Solo,这是他们六千年无聊生命中的一段无聊插曲。

序章+01



——————

02 隔天


如果你分别向恶魔索罗和天使伊利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当末日降临,世界上只剩下你和对方,而你们必须跟对方性交来繁衍后代,你们会这么干吗?此问题绝非记录者胡编乱造。根据《盖比的精良准确预言书》(以下简称《预言书》)第1097则,有好事者在公元前1007年首次向他们提出了这个问题,现转载回答如下(已经由古文转译成现代语言——编者按):

天使说:首先,“当末日降临,世界上只剩下我和索罗”,这件事情在逻辑上绝不可能发生。就算假设此类事件发生,我也会拒绝与索罗性交。原因有三。第一,天使与魔蛇之间存在生殖隔离。不,我们当然还没有尝试过,这是什么蠢问题?……第二,我的实体性别为男性,索罗的实体性别也为男性,我们即便性交,也无法繁育后代。第三,我不喜欢索罗。

恶魔说:他妈的当然!

《预言书》第2031则,有好事者在公元368年再次向他们提出了这个问题。下为摘录:

天使说:我曾在公元前1007年听到过这个问题。首先,“当末日降临,世界上只剩下我和索罗”,这件事情在逻辑上绝无发生的可能。假设此类事件发生,我也会拒绝与索罗性交。第一,天使与魔蛇之间或许存在生殖隔离。我是说或许。第二,男性没有孕育生命的机能。第三,我承认索罗在艺术上有一些造诣,在某些话题上和我有共同语言,这让我较为惊异。但我没有与其交心的打算。

恶魔说:你已经说了,都是为了天上地下所有生命的繁衍生息。

《预言书》第3086则,有好事者在公元1807年第三次向他们提出了这个问题。下为摘录:

天使说:我确信我曾在公元前1007年、公元368年听到过这个问题。建立在世界末日的基础上,我也会拒绝与索罗性交。第一,虽然天使和魔蛇之间没有生殖隔离,但对方的体液对我们的健康不益。……不,我没有和他尝试!(此处记载不清,或缺失)。是他曾经试图冲我脸上吐口水。我的脖子上沾到蛇毒的那一块地方留下了三天的红肿。第二,我们的身体是到人间来时配发的固定资产,不得改变原有的生殖系统。第三,我与索罗是知己,我不会对他产生不敬的想法。

恶魔说:知己是什么意思?

综合历史上记载的三次对话可以发现:一,性别流动意识,这种现代文明的平权理念,在天使身上得到了较好的传承。二,天使和恶魔之间并无生殖隔离,但是对方的体液会带来轻微的灼烧感。三,很显然,在公元368年到1807年之间,天使和恶魔之间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但我们不得而知。

回到1946年6月,圣玛丽医院换婴行动的隔天下午,在纽约市中央公园里的水库边上,伊利亚和索罗正并排在步行栈道上慢走。他们保持着一致的步调,时而低声谈话,观望着那些坐在水库边钓鱼和游泳的纽约市民。这里他们会面地点的第十八个选择。伊利亚认为纽约就是一条巨大的臭水沟,只有索罗喜欢这里。但前十七个选择——十七个公园和咖啡馆,都不幸被战火烧得一干二净,少说也要五六年才能恢复植被和公共设施。其他机密情报人员也持同样的看法。放眼望去,间隔五十多米远的长椅上就坐着两个政府机要官员,唯恐天下不知地在大夏天时戴着圆顶帽子,掰着手中的三明治,一副并未打算进食的样子。其中一个借着躬下身来给地上的鸽子喂食的机会,从脚边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笨拙地塞到对方脚下。另一个人则用脚踩住,然后若无其事地左右环顾了一下。自古以来,官员们就坚持进行这种非记录下的沟通方式,交换一些各自的利益。就目前的效果来看,世界也并没有因此爆炸。而他们不知道这种交流的最先发明者就站在距离自己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志得意满。

“我最近有得忙了,”索罗先开口,“去趟中国,再辗转到菲律宾,以及加尔各答。都是暴乱和流血冲突。你呢?”

“意大利,保加利亚。稍晚些是印度尼西亚和法国。都是些建国和独立的事情。”

“既然都在欧洲,那纽伦堡你就代我去吧。”

“那你去印尼。”

达成新一轮“协议”以后,他们便开始假意观看那些戏水的人群。这是长期工作下来积攒的经验。奔波在实地一线的秘密特工,远不同于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只有他们才能洞察事情的结果,发现自己与对手的共同利益,因此得以少绕一趟远路。就比如:流血革命是民族独立的必然条件;惩罚罪恶不一定需要通过暴力。这是一种互不干涉对方活动的默契,而且,两份工作都得以完成。汇报工作的时候,领导们也会各自感到满意,当然,他们只拣那些好的说。

“不管你察没察觉到,其实昨天的事情涉及到一些关于世界末日的阴谋。”

索罗鼓起嘴,快速地喘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坦诚道,“你施洗礼的那个幼崽,”他倒是很满意这样引起了伊利亚的注意,“我只能这样说:他不是一般的人类幼崽。但具体的细节我不能再透露。就算是和你,也不大行。”

伊利亚冷静地瞥了他一眼。索罗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前者随后显露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世界末日,嗯?”

“大概更像是一种地狱和天堂的正式开战。”索罗点着头,说,他希望自己尽量在信息透露的最大范围内向对方预警,或者挑衅,或者同时做这两件事,“它是一个军事行动。它可以极大地扩张地狱在人间的行事权力。它的后果大概是,使得人类世界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状态。”

“混乱意味着新秩序。”伊利亚言简意赅,“在建立秩序这件事上,天堂从来没输过。”

“但你们总是输在维持秩序。”

伊利亚闭了嘴。他看起来也不是很想反驳他的老友。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你呢?”索罗说,“我认为你也觉得不错。地狱和天堂,最终他们谁都不能统治人间。”

“我们会的。”尽管如此,伊利亚仍说。

水库边吹来一阵清风。波纹荡起,扑在水里那些赤条条的胳膊和背脊上,引来一阵欢呼声。索罗说:“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我不需要有真实的想法。”

“那我猜你一定很喜欢听‘正统’音乐。”索罗说,“我的意思是,不是每年新年听一遍那种,是往后无数年的每一天不间断地听《国际歌》。还有一些天音,圣歌,万福玛利亚。哦,光是说出这个词我就感觉舌头像烧起来一样痛。”

伊利亚闭上眼睛。“我们的领导喜欢合唱曲目。”

“让我来数数,天堂一共有几个艺术家?”索罗说,“哦,只有肖斯塔科维奇。就连莫扎特都不在你们那边。你能想象一个只有肖斯塔科维奇的世界吗?”

“闭嘴吧。”伊利亚面露痛苦。

索罗循循善诱:“没有爵士乐,没有色情镜头,只有无穷无尽的形式主义艺术和定量配额的伏特加……”

“总比所有人都不得好死更好。”伊利亚定了定神,回答。

“无聊!”索罗猛地大喊道。他这一喊,把长椅上那两位刚交易完的官员吓得一个激灵,他们警惕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匆匆朝相反的方向离去了。“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一个绝对美丽、也绝对无聊透顶的新世界。”

“我们在这里站得太久了,”伊利亚说,“天气闷热,我认为过一会就要下雨。我们应该找个地方避避雨。”

“咖啡馆?”索罗说。他的同伴则摇了摇头:“上我那喝酒去吧。”

“有人看起来心情不好。”

他俩沿着水库边沉默地溜达了一会。索罗看到不远处立着一块“禁止下水游泳”的标牌。“你瞧,”他说,“我认为人类比我们想象的聪明得多。在自我毁灭这件事上,他们不需要任何帮助。”

“恶蛇,我与你交友的原因在于,有时我会赞同你极端的看法,尽管在行事上,我不能违抗天律。”伊利亚说,“所以,日后若当你发现我们在具体的事件上遇到分歧,你应当……”他想了想,还是住了嘴,没再说完这个句子。

“我还以为是因为你喜欢我。”

“一点也不。”

他们朝着路边走去。索罗的黑色老爷车停在那里。他打了个响指,他们背后的那块“禁止下水游泳”的标牌应声消失。

 

尽管天使伊利亚并不喜欢美国如今日益强烈的一种群魔乱舞的气质,但他还是决定闹中取静,在纽约市偏安一隅,大约是因为这是目前人类世界最具包容性的城市。“包容性”,用本地人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常在大街上冲着其他人嚷嚷的那句“操他妈的我根本不在乎”、或者投以冷冰冰的一瞥。异质化的街区、流动性极强的人口,街上隔三差五出现的奇事(游行、抢劫、逮捕、大规模的醉酒闹事),冲淡了他这样一个操着浓重口音的外地人在本地的存在感。他在某条街的某个门面开了一家其貌不扬的修表店,已经经营了数十年的时间,这一直让拿破仑嗤之以鼻。尽管店面无人问津,他们进门以后,伊利亚还是把玻璃门上挂着的“营业中”牌子熟练地翻转到“关门了”那一面。“这世界上最最最无聊的地方就是表店,”拿破仑在伊利亚的店里转悠着说,“排名第二的是书店,第三是……”

他想不出世界上第三无聊的地方是什么,于是用手摸着那些陈旧的陈列柜,闭嘴不言了。

“我却认为丈量时间和记录时间是人类两种最接近上帝意志的行为……”

拿破仑冲他竖起一根手指:“我不太懂你们的规矩,但这样说也是可以的吗?”

他的同伴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伏特加,码出两只玻璃杯,往里倒了三四指宽的深色液体,递过来。拿破仑接过,抿了一口,伊利亚已经仰头咕咚咕咚地一干而尽,开始给自己倒第二杯。拿破仑握着酒杯,以古怪的表情看着。

“按你的话说,”他又开始在房间里转悠,并提着酒杯指向墙上那些放置了多年、无人问津的钟表,它们的钟面上拂满尘埃,填满了整间屋子,如同猫头鹰站满了树梢,而那些指针似黄色的眼睛一般冷静、刻板地摆动着,“上帝发明了时间,就像给火车铺上铁轨一样,让人类咣当咣当地往前跑。上帝说:该劳动了,人类!他们就扛着锄头下地劳动了。但是后来,人类用钟表来计量时间,就是取代了上帝的工作——他们知道自己该几点起床。”

“错了。”伊利亚喝完第二杯,面不改色地对他说,“是时间发明了上帝。上帝是在时间中产生的。”

恶魔听了他的话兴奋不已:“两杯下肚的伊利亚,我喜欢。”他也一仰头喝干净自己杯子里的酒,“你再说两句这样的话,我的裤头可能就要掉下来了。”

“我没喝醉。”伊利亚说,“我很严肃。我很疑惑,目前看起来天堂只有我有这样的想法。”

拿破仑挤眉弄眼地冲他吹了口气,然后前后摆动手和胯部,做了一个动作。用伊利亚回忆时的话语说是,类似“模仿农耕时代的人类推犁”,但“不知为何后来引申到男性性暗示的意味”。“怀疑,”拿破仑说,“是堕落的第一步。”

“不要向我传播异端邪说,”伊利亚说,“否则我就会用圣水烫你的嘴。”

拿破仑好似害怕一般露出牙齿,咬着舌头,倒抽着气,发出“嘶嘶”的声音。这是他做蛇时留下来的习惯。“但我们地狱对于时间的方式倒没有那么严格,”他说,“我们会弄些出其不意的事情。我们会修改人的时间观念。”

伊利亚扬了扬眉毛。拿破仑看作是他对这番“异端邪说”的许可,于是他继续说,“比如,我们会让一个人在他暗恋的女孩举办的派对上,看到她亲吻其他男人时,对时间的感受无尽延长,让五秒变得像五个小时。他在政府办事处排队的时候,每一分钟都像一整天。他早上躺在床上、按掉闹钟时,我们减弱他对时间的把握,让五小时变得像五分钟。这种奇迹现在越来越多地出现在那些教室、办公室、海关、银行大厅。”

“我认为人类有一个叫爱因斯坦的科学家已经看透了你们这些把戏。”伊利亚说。

拿破仑摆了摆手:“你以为是谁告诉他的?后来他在那封联名信上签了名。你知道,他是我们的人。”[1]

他手里的空酒杯又斟上了。拿破仑摇摇晃晃地举着它,试图对焦眼神。第三杯下肚,他发现自己有点站不稳了。但他的同伴呼吸顺畅,面色平稳,口齿清晰地站在柜台旁边,喝掉他的第五杯酒。“我还是觉得你今天有些不对劲。”拿破仑对他的老朋友说,“你说太多关于天堂的事情了。”

“我们之间要打仗了。”伊利亚说。

拿破仑眯着眼瞅着他的老朋友,他眼里有双重影子。伊利亚仍然是那样一张亘古不变的冷冰冰的脸,在店里昏暗的黄光下,阴影深重。任何人见了,都觉得他不好接近,甚至是与世隔绝的。但拿破仑则觉得那个场景看起来有点脆弱。那是1946年一个夏天的黄昏,车水马龙就在几尺之外的街道上轰隆涌过,隔着厚厚的玻璃门,几星水花溅在他们的耳垂上。奇异的、巨大的悬日,挂在高耸的楼宇之间,照拂在他们脚下。“昨天的事情是一个信号。我希望那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友谊。”伊利亚说。

伏特加那粗犷、原始的酒精,把拿破仑灌得满满的。他在幸福而虚无的晕眩中感到一阵高兴。“我以为你不喜欢我。”

“一点也不。”

伊利亚把空酒瓶子往拿破仑那边抛过去。拿破仑没有伸手接住,而是偏了偏头,让它从自己耳边闪过,直砸到后面的墙上,爆出巨大的响声,碎了一地。“我的意思是叫你醒醒酒。”伊利亚诧异地说,“我要关门了。”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拿破仑慢悠悠地说,“明天?明天就开战吗?”

“也可能是后天。或者大后天。或者下一秒。”

“你听出我们关于时间的对话中的讽刺意味了吗?”

伊利亚撇了撇嘴角。拿破仑认为那是半个笑。或者是0.2个,但四舍五入,就是一个。

“在那之前,我想再喝点。”拿破仑说,“反正你也没醉,不是吗?”

“我不会醉。”

尽管,伊利亚这么说,他还是从酒柜最上层取下了另一瓶。拿破仑凭借嗅觉就知道那是一瓶好酒,甚至比刚才他们喝的这瓶还要好。他咧开嘴笑了起来。


[1] 匈牙利物理学家齐拉德起草了一封给罗斯福的信件,希望美国在希特勒政府之前制造出原子弹,爱因斯坦和其他有世界级名望的几位科学家一同签了名。1940年,爱因斯坦又给罗斯福写了第二封信,劝他抓紧时间。1941年,美国制定“曼哈顿”计划。


悲情热线

[Napollya] God Fucks US (好兆头AU,序章+01)

Good Omens AU

摘要:天使Illya和恶魔Solo,这是他们六千年无聊生命中的一段无聊插曲。

他们在1946年的某个深夜分别进行了一项秘密活动,事关美国末日。

各人物时间线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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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要讲起这一切,还是要从最开始的时候说起。

尽管叙事者想要尽可能地跳过那些旧约中的繁文缛节,但基本的情况还是要向你稍加说明。那天是一个极好的天气,实际上,没有哪天不是好天气,因为上帝对天候这件事情还没有那么充足的想象力。总之,在伊甸园中,我们的明星情侣——我们这么称呼亚当和夏娃,未免显得像是在主持几千年后的一种名为“真人秀”的栏目,每周固定的晚上它们都会在一种叫“...

Good Omens AU

摘要:天使Illya和恶魔Solo,这是他们六千年无聊生命中的一段无聊插曲。

他们在1946年的某个深夜分别进行了一项秘密活动,事关美国末日。

各人物时间线有改动。


——————

序章


要讲起这一切,还是要从最开始的时候说起。

尽管叙事者想要尽可能地跳过那些旧约中的繁文缛节,但基本的情况还是要向你稍加说明。那天是一个极好的天气,实际上,没有哪天不是好天气,因为上帝对天候这件事情还没有那么充足的想象力。总之,在伊甸园中,我们的明星情侣——我们这么称呼亚当和夏娃,未免显得像是在主持几千年后的一种名为“真人秀”的栏目,每周固定的晚上它们都会在一种叫“电视”的铁盒子里播放——我们的明星情侣,从蛇那里受到了蛊惑,偷吃了禁果,获得了廉耻,懂得了友爱,明晓了性欲。他们摘下了无花果的叶子围在耻处,爬出洞穴,来到伊甸园的东门前。我们称那道门为“东门”,那道墙为“东墙”,其实并不是非常严谨,因为,在你当下的眼光看来,那就是一道铺天盖地的铁丝网,拔地而起,直插云霄。“怎么办,夏娃?”你可以想象笨头笨脑的亚当,用他那愚蠢的口气冲他的妻子说。

“有人给了我这个。”夏娃拿出了一把红色的东西。它看起来像刀,有一个柄,顶端镶着一块不间断地发着红光的物件。亚当问她:“这是什么?”

“二氧化碳激光。”夏娃回答。

“什么是二氧化碳,”亚当问,“什么是激光?”

男人们,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在智识上就已经比女人们落后好几个身位。夏娃说:“不知道。”但她确实知道怎么用激光刀“嘶啦嘶啦”、“啪啪啪”地修断铁丝网。他们裁剪出了可供一人通过的规模,从那里钻出了伊甸园。

一条巨大的黑蛇从地底下钻出来,游弋到墙头上站着的白衣天使旁边。天使正目送着那一男一女搀扶着彼此,相携而去。

“他们做了件大坏事。”蛇说。他叫索罗,因为他孤零零的,打生下来就没见过其他同类。他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人的形状,黄色的恶魔眼睛,黑色卷发,一身黑色的袍子。

“是啊。”天使说。他叫伊利亚·拉斐尔,金黄色头发,蓝色的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我觉得他们手里拿着的那个东西不像是自己造的。”蛇索罗一针见血地指出。

“呃。”天使伊利亚说。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表情,那表情慢慢地崩解掉了他冷冰冰的脸庞。

“我记得你有一把类似的。”索罗说。

“我有。”

“在哪呢?”

“呃。”天使露出为难的神情,“可是没有激光刀,他们根本走不过这道铁丝网。它就是设置来切割世界用的。”

亚当和夏娃逃出伊甸园之后,天上聚拢黑云,开始往下落起了豆大的雨点。

“你瞧,”索罗慢条斯理地说,“我觉得上帝不大乐意看到这件事情的走向。”

伊利亚没回答,而是搓了搓手。索罗认为那是他动摇的迹象。“不过,”他又说,“我想谁也没见过上帝。上帝到底存不存在?”

“你怎么能说出此等妄言?”伊利亚紧张地说,“你不得直呼祂的名姓……上帝当然存在!上帝指导万物。祂创造了你和我。”

“那祂怎么能让这一切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索罗问,“小白人,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上帝故意让他们这么做的。第二,上帝根本不存在,或者祂根本不关心这些屁事。”

“恶蛇,”伊利亚说,“你不要再用言语蛊惑我了。我是天使,看守伊甸园是我的职责,效忠上帝也是。”

“那你为什么把激光刀给了他们?”

“因为他们需要。”伊利亚恳切地回答。

“那你知道我现在需要什么吗?”

雨越下越大了。一团正在下着瓢泼大雨的乌云正朝他们这边移动过来。伊利亚终于瞥了旁边这位黑衣同伴一眼,抬起他那双又白又大的翅膀,挡在头上。索罗凑过来,心安理得地窝在下面。“天堂真无聊。”他嘴里说着,“我总得去个别的地方。”

第一日,暴雨倾盆,雷电在遥远的地方轰隆而下。火球滚动在新隆起的山坡上,追赶着那些刚刚获得名字的动物们,它所及之处,草叶都被燎烧起来,化成温暖的灰烬。

必须得解释一下:他们两个把相识的那一天称作“第一日”,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那是“第八日”,不过,我们还是要按他们的规矩来。我们要讲的,只是天使伊利亚和蛇索罗——后来后者变成了恶魔,还在一千多年后的法国“雾月”给自己换了个新名字——他们漫长、无聊的六千年生命中的一段小故事,以及他们那不可捉摸的,彼此缠绕盘结、不断生长的友谊之树。他们来自两个敌对的阵营:天堂和地狱。因此,他们在行事上总是处在不同的立场。但是,意外地,在某些事情上,他们却合得挺来,这给他们寡淡的生命增添了一些变数。总的来说,他们理应憎恶对方,却总是歪打正着地相依为命。尽管全世界的超自然和自然生命都(自愿或是迫于无奈地)知晓了这件事,他们自己却不大情愿承认。

以及,蛇索罗,管好你的蛇信子。


—————— 

01

(有关美国史上最大灾难的某些事件纪实,摘自古老的智慧宝典:《盖比的精良准确预言书》,由不明人士编汇校订,先已出版至第三版,均亡佚。唯一保存孤本,现留存于盖比女巫第八十五代后裔盖比·泰勒手中。)

人物

上帝 又名乔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斯大林

梅塔特隆 又名格奥尔基·马克西米连诺维奇·马林科夫

伊利亚·拉斐尔 天使,克格勃特工,国际象棋专业选手,摩托艇竞赛头名获得者(后放弃领奖)

加百列 又名奥列格,兼任克格勃政治安全局局长,伊利亚的顶头上司

撒旦 哈里·S·杜鲁门

拿破仑·索罗 恶魔,中情局特工,重大艺术品制假盗窃案犯(缓刑中),近景魔术师

别西卜 又名阿德里安,兼任中情局情报处处长,索罗的顶头上司

盖比·泰勒 女巫,通晓占星与机车维修技术

伯尼·桑德斯 敌基督

唐纳德·特朗普 一个男孩,后来成为一个男人

 

1946年(距美国末日68年前)

我们照例省去繁文缛节,直接描述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好让你对故事掌握基本的想象。对于一个躺在家里干燥舒适的大床上,听着窗外永无休止的哗啦水声,准备安然入梦的人类来说,夏季的大雨简直是沁人心脾。但对于必须得在雨中奔波的恶魔来说,这种体验就没有那么愉悦了。他坐在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牌汽车里,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正费力地想要透过厚厚的雨幕,看清前方的道路。可怜的雨刷器在狂风中“嗒嗒”狂响,交替摆动,每从面前划过一次,就能从前挡风玻璃上拂去快有一公升的雨水。恶魔毫不怀疑那两根黑色触角一样的东西下一秒就会被风刮断。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公路上开得飞快,车载收音机里播放着帕格尼尼随想曲“第24首”,来自地狱的音乐。

和上一次我们见到他相比,他已经有所不同了,至少看起来不再像个恶魔的样子:他剪去了长至肩膀的头发,梳着时髦的三七分头,用发胶把每一根发丝都妥帖地粘在一起,好像一份优秀的五年级手工课作业。他穿着黑色高领紧身衣,外面套着一件尼龙外套,戴着驾驶手套,是一副便于出行的打扮;脚踩一双上好的蛇皮手工鞋,意大利定制的。那双名贵的脚正像个娴熟的钢琴家一样,左右切换着汽车的踏板。他踌躇志满地变速,变道,随着音乐摆动脑袋,但面上露出无趣的神情,好似现在的情境不够他想要的刺激。不过,如果他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倒也许会变得激动一些:在他那双蛇皮手工鞋那硬硬的胶胎里层,不为人知地藏匿着一枚极小的定位器。此刻,它化成一颗象征性的红点,在世界另一处的某块显示屏上缓慢地沿路爬行。

“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让我来做这项工作。”拿破仑·索罗这样抱怨道。虽然车里能回应他的只有后座上一个竹编的篮子,里面有一匹襁褓,包裹着一个婴儿,它正像磕昏了头一样,好奇地注视着自己细小的手指。

收音机调频指标忽左忽右地移动了几下。帕格尼尼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苍老的人类男性声音:“女士们先生们,美国此刻正高踞于世界权力的顶峰。对美国民主来说,这是一个庄严的时刻。至强之力量总会伴随着对于未来令人敬畏的责任。放眼四顾,你们一定不但觉得已经尽了应尽的责任,而且还因为恐怕日后成就未必能赶上今天而感到忧虑……”[1]

“我知道啦,”拿破仑·索罗说,“我又不是不看新闻。所以,美国人担心自己霸权不保,这是一种心理疾病。然后呢?”

调频收音机又变换了一会。这一会,车里猛地安静下来。所以,当一个新的声音传来时,它显得沉重、阴郁。“听说你是一个出色的近景魔术师,索罗。”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索罗耸了耸肩。

“此刻躺在你后座上的那个婴儿,是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部分。”收音机里的声音说,“你知道,地狱近期的主要目标是完全收购美利坚合众国。”

“雄心壮志呀,嗯?”索罗说。

“不要质疑地狱的能力。”声音警告他。

索罗不说话了。那个声音继续道,“但是,地狱检测到了一场风暴,即将在下个世纪初席卷美国。”尽管索罗知道他使用了一个无人在意的拙劣隐喻,但这话还是让他忍俊不禁,他想起地狱办公室里那连年漏雨的破败屋顶,心想,若地狱有这么大的本事,就不该让所有地狱员工常年站在滴滴答答的雨水中办公。

“不许笑。”声音命令道。

索罗立马不笑了。

“我还是不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说。

“这个孩子,”声音说,“他是最尊敬的撒旦大人的子嗣。他事关21世纪美国国家的繁荣富强、民族兴旺,将来,他会成为第45任美国总统……”

“呃,”索罗说,“就我目前的观察而言,美国是移民国家。”

“闭嘴!”声音说,“你要做到的就是变一些魔术的把戏,把这个孩子换到目标家庭,保证他未来的总统之路高枕无忧。”

声音气势磅礴地落下他的尾音之后,索罗很久没有回应。声音尴尬地等待了一会,不过电流粒子给他多少掩饰了一些。“你怎么不说话了?”最后,声音问。

索罗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这个婴儿是谁,但是为什么非要我来做这事?你知道,我是全地狱办事能力最强的员工,贩卖人口这种事情找到我头上,你们有点大材小用了。”

“别忘了你还有五百年。”声音说,“也别向我夸口你那极强的办事能力。我知道你背后的算盘。地狱的那点工资绝对不够你在上市之前就从内部渠道拿到一台劳斯莱斯‘银鬼’。但我们对你战后在欧洲打点的那些肮脏的小生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要得寸进尺。在这五百年里,你都要为我们打工。”声音听起来有些轻蔑,“其中也包括‘大材小用’的部分。”

倒霉的,索罗心想,达·芬奇,你把手稿交给我的时候,没告诉我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声音退出收音机后,帕格尼尼重新响起来。索罗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热情地打着节拍。他一路轻快地哼着,打着转向灯,超过了公路上一台急速行驶的救护车。过了一英里左右,又超过了另一辆。那两辆救护车里,分别有两个女人亟待生产,正抓着他们丈夫的手大声呼嚎。其中一位丈夫名叫弗雷德·特朗普,他的人中上留着一匹奇怪的卷胡子,似乎试图借此来彰显自己的性格。他经营着一家地产公司,战前大萧条时曾遭遇经营危机,但最近在罗斯福新政下捷足先登,渐有起色,开始集聚起一笔小钱,也许能为即将出生的第四个孩子攒够大学的费用。另一位丈夫名叫乔瑟夫·拜登,是一名普通的二手汽车经销商,这即将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所以,相比起另一辆车上的情况,他们更加慌乱一些。“圣玛丽医院,”他的妻子凯瑟琳在阵痛中反复强调,“一定要去圣玛丽医院,我的孩子一定要在教会医院出生。”

“我们去的就是圣玛丽。”乔瑟夫·拜登忍着痛说。他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被凯瑟琳抓断了。

索罗比两个产妇都先到了。外面下太大雨,他不能钻出去抽根烟。但在车里抽,那婴儿又直哭,高亢的哭声把他烦得差点变形。于是他只能熄了火,干坐在车里等着,直至远远看到两辆救护车一前一后到达了圣玛丽医院的门口,两个产妇依次被从车上推下来,修女们把他们簇拥着迎进去。他眼瞅着所有人都安排妥当,才把车里那只篮子拎在手里,大摇大摆地走进医院大门。前台没有人轮守。这是废话,因为这就是地狱为了本次事件特地安排的一家空壳医院。墙上的指针有模有样地指向九点。索罗靠在前台,撑着下巴等着。照理说,马上就会有一名修女出来,接过他的手里的婴儿,然后抱回产房去。他的任务也就告终了。

此时,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门外。隔着大老远,索罗就嗅到了他的气息。虽然雨水的气味掩盖了一些,也许他实在是被淋得厉害。但那种讨厌的天使的清洁味儿还是直扎入索罗的鼻孔。别误会,索罗算得上的地狱里最爱干净的那类恶魔。但你知道,天使,那种清洁味儿。好像他们几千年来都把消毒液当酒喝似的。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索罗头也没回,就招呼道。

“也没多久。”伊利亚说。他脸上冷冰冰的,“你不应该和我说话。我们应该不认识对方。”

“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爱玩这种把戏?”

天使伊利亚左右警惕了一下,确定无人之后,才趋近过来站在他身边。产妇的叫喊声从走廊尽头此起彼伏地传来。索罗知道他瞥了一眼自己脚边那个婴儿,但他迅速地抬起头,假装没看到。“你来干什么?”他问。“还是那样,兼职白鹳,”索罗说,“你呢?”“任务。”

“我就不问具体是什么任务了,”索罗说,“总之,今天晚上,让我做我的,你做你的,好吗?”

“我从来不反对。”伊利亚说完,紧紧地闭了嘴。

指针指向九点零五分。该来接应的人还没来,索罗的手指开始“嗒嗒嗒”地敲着前台的桌板。天使有一个毛病,就是在违反纪律这件事上,他缺乏最基本的想象力。索罗懊丧地抬头看着墙上挂的那块写着“禁止大呼小叫”的标牌,知道伊利亚铁了心不会再同他进行一句无关紧要的对话。他心里确实挺想问问,自1893年他们在中国的湖南省见过一面之后,过后这五十多年来伊利亚过得怎么样。他给自己换了造型,头发也从当时那副传教士伪装打扮的平头,换成了当下这种流行的分头。他打扮得像个神父,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扣子规规矩矩地从最底下的一粒扣到脖子领口,衣摆塞进白色的长裤里,脚上蹬着一双白色的牛津鞋,胸前挂着一个十字架。又过了几分钟,索罗忍不住了。

“你听说45年日本那两颗炸弹了吧?”索罗说着,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然后抿着嘴谦恭地笑了笑。

伊利亚看了他一眼。“我不认为那是你的作品。”

“你说得对,”索罗吐了口气,“那是美国人自己弄出来的。但我已经对外宣称是我的作为。总之,他们又不会查记录。你呢?”

被问到这个话题,天使的表情才多少生动起来。他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不以一种夸夸其谈的方式讲述它:“我……可能在1921年把某种主义思想从苏联带到了中国沿海的一些地方。”

“那你挺好的。”索罗说。

他们又不交谈了。随着里面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开始,左边的产房里匆匆跑出来一个修女。“蛇索罗大人,”她毕恭毕敬地说,看起来不大灵光,但眼神相当忠诚,随即她看到了天使,大惊失色,“这是……”

“一个老友,不必担心。”索罗挥了挥手,又回头问伊利亚,“你是来干嘛的?”

“只是一些常规的施洗礼。”

“这是他吗?”修女从地上的篮子里抱起那个婴儿,他正在酣睡,把手指含在嘴里,“伟大的……”

“是他。”索罗赶紧找补她话中的漏洞,“我一路把他从纽约州拉到宾夕法尼亚来,我确定。”

她抱着那男婴,虔诚地朝他鞠了个躬,然后脚步匆匆地回到左边的产房里去了。

为了更清晰地阐说这个近景魔术,我们就要对圣玛丽医院1946年6月14日夜里同时存在的这三名男婴做一个区分。特朗普家的男婴,我们叫他婴儿甲。拜登家里的男婴,我们叫他婴儿乙。拿破仑·索罗狂奔一百多英里,从纽约送来斯克兰顿的男婴,撒旦之子,我们叫他婴儿丙。拿破仑的任务,就是把婴儿丙换到婴儿甲的出生家庭中,再把婴儿甲换到婴儿乙的出生家庭中。至于婴儿乙,随便吧,也许送去领养之类的。伊利亚的任务,就目前我们所知,是跟着索罗鞋底的追踪器一路来到了圣玛丽医院,至于他具体要做些什么,还不大清楚。

拿破仑的近景魔术中最大的纰漏,就是他对人类信徒的过度信任。他把婴儿交给了那位傻乎乎的修女,然后向伊利亚打了个招呼,便蛇行离去了。他讨厌小孩,医院的气味也过于难闻,使他一秒也不愿多待。而那位众望所归的修女,在接生完三个婴儿之后,将他们的保温箱排在一间空产房里,愁眉苦脸地进行着一些计算。三杯戏法,这实在是难倒了她。这时候神父伊利亚走了进来。“你做到哪一步了?”他问修女。

他指的是给婴儿清理的那些事宜,但那修女错误地理解成整个换了婴儿的计划。而伊利亚与索罗的对话更让她模糊了对方的立场。

“大人,我已经把这两个,和这两个,”她用手指着,“对换过了。”

不可思议。伊利亚微微摇头,为人类简陋的保密工作感到咋舌。他原本以为撬出这条关键信息需要一些审讯技巧。“你先出去吧,剩下的就交给我。”他说。

修女点点头,转身退出产房。伊利亚独自面对三个酣睡的婴儿。他们看起来都安静而无害,光洁的皮肤,像某种昆虫似的大眼睛,在梦中扭动着。他推动婴儿车,重置顺序,将它们全部复位。婴儿甲重回婴儿甲,婴儿乙重回婴儿乙,而婴儿丙,那个撒旦之子,则被放在一边,亟待领养。

现在,我们看明白了,伊利亚的任务并不是施洗。他干完这些事,就在旁边礼貌地等着,直到修女们重新进来,冲他腼腆地微笑着,然后把那些婴儿们挨个推到各自的产房里去。

第一间产房里,弗雷德抱着他刚出生的第四个儿子,轻轻摇晃着,时不时同妻子耳语两句,亲吻她的面颊。旁边站着的修女温声建议道:“我认为唐纳德是个好名字。”她想的是《米老鼠与唐老鸭》里面那位唐纳德鸭,那是她认为最有王者风范的角色。

“唐纳德。”弗雷德念道,“唐纳德·特朗普。你觉得怎么样,玛丽?”

“听起来很富有。”她莞尔颔首。

第二间产房里,老乔瑟夫·拜登抱着他刚出生的第一个儿子,用袖子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他的腋下全都汗湿了。“我们给他起个什么名字?”

“和你一样,乔瑟夫。”凯瑟琳说,“我的乔。”她接过婴儿,手指扒开他沾着口水的襁褓。

“小乔瑟夫·拜登。”老乔瑟夫说,“我的儿子。”

至于我们都关心的撒旦之子,此刻孤零零地躺在圣玛丽医院一间空产房的角落里。今夜过后,他就会被转移到宾州附近的另一家医院,等待领养。半年后,一对纽约州的波兰犹太裔夫妇接纳了他,他于是又辗转回到了布鲁克林,在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长大。他们给他取名伯纳德,小名伯尼。从此,他们称他为伯尼·桑德斯。他一到那里,就被割掉了包皮。他一路平和地长大,在布鲁克林的街道上度过了平凡的童年时期,也许有一段时间沉迷于垮掉派的诗歌当中,甚至还想去穿耳洞,吸烟,以及酗酒,也许在反越战的游行中玩过几个姑娘。没准,你曾在电视上看到,他在拼字大赛上和新泽西的另一个小姑娘争夺“密西西比”的写法,但最后他输了,大哭了一场,并被母亲用一支雪糕哄回了家。我是说,你大可发挥你的想象。


[1] 丘吉尔1946年3月在美国发表的“铁幕降临”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