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吉克个人】天上再见
-转生paro/现代 AU
-名字有参考法国电影但内容毫不相干/又名:社畜吉克平平淡淡的半天生活实录
-吉克视角 /意识流/剧情很烂/我说话很绕!
-不知道算不算有血腥描述(可以考虑避一下雷
-有漫画剧情剧透
-无cp!!吉艾兄弟情(其实兄弟感情都算不上,熟悉的陌生人大概)
-不想渡谁,没有评价,没有审判,只想描述关于我if的: 假如吉吉能在新世界回想起一切
(我觉得我对吉克不算很慈悲/对艾伦也没有很慈悲/我对三只耶格尔屑的一视同仁)
-很多的个人看法/个人理解/个人臆想/内容伪造/我不太正义(结局也不算正直)
虽然不是玻璃心但我还是想尽量避免被...
-转生paro/现代 AU
-名字有参考法国电影但内容毫不相干/又名:社畜吉克平平淡淡的半天生活实录
-吉克视角 /意识流/剧情很烂/我说话很绕!
-不知道算不算有血腥描述(可以考虑避一下雷
-有漫画剧情剧透
-无cp!!吉艾兄弟情(其实兄弟感情都算不上,熟悉的陌生人大概)
-不想渡谁,没有评价,没有审判,只想描述关于我if的: 假如吉吉能在新世界回想起一切
(我觉得我对吉克不算很慈悲/对艾伦也没有很慈悲/我对三只耶格尔屑的一视同仁)
-很多的个人看法/个人理解/个人臆想/内容伪造/我不太正义(结局也不算正直)
虽然不是玻璃心但我还是想尽量避免被骂∠( ᐛ 」∠)_
以上OK那么有请!
Summary:一个可能的心路历程和一段午休间隙发生的对话。
路过卡露拉的面包房的时候,吉克·弗利茨突然回忆起了自己过世的父亲。
在他十一岁的时候,他的父母终于决定离婚。
哪怕在当时以一个十岁孩子的眼光来看,格里沙耶格尔都不是一个好父亲,至少不是一个普通孩子想要的那一种。
尽管他从事着某种可以称之为“高尚”的职业,赚取优厚的薪水确保他们一家人不用为生计发愁。可是格里沙对吉克总是很苛刻。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有一天也可以跟随他的步伐,成为一个医生,就像他继承自己父亲的诊所一样——他甚至期望吉克可以成为一个比他更加优秀的研究者。这不是吉克的愿望,但也没有人想征求他关于此事的意见。
格里沙沉迷在自己的理想图景里无法自拔,而戴娜只是一个习惯顺从和依赖丈夫的家庭主妇。于是吉克的童年生活被冷酷的剥夺了,他几乎没有时间和朋友出去玩,没有童话书,只有很少的玩具。每年的生日礼物都是厚厚的科普读物——格里沙迫切的想要让他了解生物的特性和宇宙的美丽,但这一切只是让他觉得更加厌倦名为“生命”的事物。
他假装自己享受每一本砖头,在每个生日故作惊喜的拆开包装然后大声朗读它们的扉页。但同时,他暗自怀疑格里沙早已看穿自己的做秀,因为那些非强制的阅读材料在进入书架之后就再也不会取出。他曾看见格里沙站在吉克的书柜前久久地凝视着落了灰的书背。
他不知道格里沙逃离这个家庭是因为不满意他这个不上进的儿子,还是仅仅像戴娜所说的“爱上了别的女人,而那个女人已经怀了孩子”。
在他的父母离婚几年后,他打听到了“那个女人”的消息,她是几个街区外的一家开面包店的夫妇的独女。不巧的是,这家店偏偏坐落在格里沙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上。
二十年过去了,老面包房的主人已经完全将生意交给了他们的独女。吉克熟门熟路的推开了店门,迎面就遇上正在调整面包摆盘的卡露拉。
“哦呀,早上好,吉克。今天出门很早嘛?周五的早上却意外得很有干劲呢。”卡露拉就是这样温柔和善的女人。
“早上好。毕竟明天就可以休假了嘛。照旧,两个可颂,谢谢。”吉克自然地回复对方,“今天没有看见艾伦在店里帮忙,是已经去学校了吗?”
“说是去找他的朋友去啦,毕竟是大学生了嘛,反正店里事情也不多。”卡露拉轻快地说,手腕灵活的夹起四个新鲜的可颂打包完毕。
吉克承认她确实是个十分能干且性格坚韧的女人,和他自己的妈妈并不一样。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走进这个面包房买东西的时候感觉就像在做贼,因为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偷窥他父亲的“新生活”到底过的如何。
他攥着零花钱冲进面包房的时候就将卡露拉撞倒在地。但这个好脾气的女人只是牵着他的手问他有没有受伤,还送给他一个抹着巧克力酱的可颂面包。她没有收他的钱。咬下之后第一口吉克就认出了这个味道。在他父母离婚的几个月前,他们晚饭的餐桌上就开始经常出现这种“下班路上顺手买了一点”的面包。
年幼的吉克一路吃着免费的那个可颂往家走,在家门口把还没吃完的半块面包胡乱卷卷扔进了垃圾桶。
现在想起来真是浪费食物啊,毕竟是这样好吃的可颂。年过三十早已经是面包店常客的吉克这样想着。
他现在并不讨厌卡露拉,某种程度上是这个女人将他救出了名为“父亲”的黑泥——虽然这绝非她有意为之。但他也相信戴娜厌恶她,因为卡露拉破坏了她的家庭,让她整日以泪洗面。
在车里等红绿灯的时候,吉克忍不住继续回想一切都开始不对劲的那一天。
在第一次到访卡露拉的面包房的当晚,吉克做了一个梦,并且在接下来几年里这个梦反复在夜晚到访。
他在梦里“看见”了很多东西,一开始他只能理解那些血腥的东西,自己的手断了,腿断了,身子没了半截,脑袋被人砍了。他看见自己把别人撕成几块,他感觉自己好像长高了很多,他看见自己长着一双猿人模样的手,挥出无数的碎石块。他感觉自己被困在狭小闷热的盒子内部,他听到炮火的声音,他听见别人高呼“吉克”的兴奋声音。
渐渐的他才开始留意梦里其他人的名字,其他人的脸。在梦里有格里沙和戴娜惊恐的脸,他有一个叫艾伦的弟弟,他跟一个库瓦沙玩扔球游戏,他还总跟一群吵闹的小屁孩搅和在一起,他看见自己和一群穿白色军装的人一起开会。
虽然梦很真实,但吉克一开始并没有当真。
直到高中的最后一年,他第二次来到了卡露拉的面包房。这次面包房里不只是卡露拉一人,还有看见了一个棕发绿眼的小男孩,那长相就像他梦境里的“弟弟”,只是要小好几个码。
可能是他盯着对方看的时间太久了,卡露拉误以为他在好奇(虽然他真的有点好奇),她向他介绍到:“这是我的儿子——”
艾伦。17岁的吉克在心里默默补充。
“——艾伦。”卡露拉证实了他的猜想。
这是吉克第一次意识到他的梦境和现实有如此可怕的交互性。他从未见过艾伦,但他却早已被告知他的名字。
于是梦境不再只是梦境,他开始下意识地在生活中寻找更多的证据。而直到他开始仔细地观察他身边的其他人,才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们的脸都曾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有些人他叫得出名字。有天他捉住几个低年级的小鬼在男厕所偷偷吸烟,看见三个人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他们是谁,但是他还是虎着脸叱问他们的名字。三个男孩子互相看看,悻悻地溜走了,没有讲名字告诉他。但吉克还是听见他们在门外争执是谁的错。波尔克和莱纳互相指责对方挑起这场无聊的比试害自己遭殃,接着又一起数落贝尔托特为何没有好好替他们把风。这三个名字一个不差。
有些人他不知道名字。经常帮助他母亲的邻居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可怜戴娜的遭遇所以总是尽可能的向他们提供帮助。他在一个村落的空地上见过她的脸,那时候白色的烟雾正逐渐将她吞噬。
吉克的手指焦躁地敲击着方向盘,不知为何今天的红灯似乎长了许多。
达到公司后,吉克开始一个社会人平凡的晨间例行。寒暄,例会,认领下发的任务。他没有多热爱自己的销售事业,只觉得这份工作内容还算适合自己,薪水也算合适。
更何况之前在这里一直没见到的皮克,在自己上班后才发现对方意外地成为了自己的可靠的同事,这无疑极大的改善了吉克的工作条件。他暗自感叹这个公司的老板才是何德何能才招到这么能干的部下啊,明明是个如此普通的公司。
吉克扶了扶眼镜,开始安排自己今天的日程。
吉克没有近视,但是他依然保留了佩戴眼镜的习惯。只是款式从圆框变为长方形的,更加适合职业人的款式。库沙瓦说这样的款式更适合年轻人。他总说圆框的眼镜在吉克的脸上显得很滑稽。所以为了阻止吉克总是购买和他同款的原型眼镜,他每年都会抢先帮吉克订购一个新的方镜框。
他对他依然很好。
能再次遇到库沙瓦先生,和他一起生活,让吉克感觉自己的痛苦得到了一定的补偿。
早在他的父母离婚之前,他就认识了汤姆·库沙瓦。他是个研究古生物的大学教授,虽然是非常冷门的专业,但是作为学者他也很满足于自己简单乏味的科研生活。同时他也是吉克童年唯一的朋友。有教授的身份作掩护,吉克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库沙瓦的家里“学习”,但事实上他们常常花一个下午在库沙瓦的后院玩投球游戏。
简单的列完了工作计划,吉克决定再休息整顿一会就要准备今天和客户的见面了。
得到记忆之后,吉克意识到对于汤姆库瓦沙而言,这个世界依旧非常残酷。一场大火夺走了库瓦沙的家庭,自那之后他就一直单身一人。就和“前世”一样,吉克和库瓦沙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羁绊,他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将库瓦沙视为自己的爸爸。
直到大学毕业的时候他才说漏了嘴。那时候库瓦沙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吉克一时口误向同学介绍对方为自己的爸爸。当时吉克尴尬的要死,但库瓦沙看起来并不介意。他没有出言反驳,只是欣慰的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虽然他已经不再是初见库瓦沙时在角落里哭的小豆丁了——还向周围的人表示他很高兴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
吉克忍不住去想这简直就是残酷的玩笑。假如库瓦沙自己的儿子可以顺利长大,那么他还有机会获得他的父爱吗?还是他应该偷偷感叹他们两人都已经足够幸运,至少库瓦沙的妻儿不再是因他而死,他不会那样自责。他至少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而不用担心寿命的上限。他至少得到了他应得的时间。
不想再继续去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往事,他整理好心情正式投入到今天的工作之中。
终于熬到了午休,吉克打着哈欠晃悠到附近的咖啡店给自己买杯咖啡提神。
咖啡店的老板是利威尔,第一次看见这张脸面无表情的给自己递咖啡而不是递刀子真是把吉克吓得脚底直打滑。
这绝对是一张他永生不忘的脸,坏的那方面。
但是就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利威尔并没有带着记忆过来。不再是可怕的魔鬼,在这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咖啡店老板而已。如果说吉克之前还怀疑别人是假装他们不认识他,那么见到利威尔之后他八成肯定恐怕只有自己拥有多余的记忆。
毕竟真的很难想象在这么多过节和自己故意给对方找的事儿之后,利威尔还能这样平静的给他提供咖啡,不往里面下毒或者至少把手边的垃圾桶顺便倒扣在他的脑袋上。
接过咖啡的时候他照例说了一句谢谢,利威尔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吉克想恐怕他每天都要收到成吨的“谢谢”,感到麻木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找了一个窗边的座位,拿出早上买的面包做午饭。边吃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在记忆里没见过那几个在利威尔的咖啡店打工的人,但他们肯定是和利威尔有什么关系——吉克发现在这个世界里,他记忆里曾经亲密的人都会自然而然地再次聚到一起。今天店员之一,是个笨拙的男人,他又在说话的时候咬到自己的舌头。看起来伤势不重,因为其他的店员都聚到他身边围着他打趣。利威尔仍然板着他那张生人勿近的脸,但还是让那个可怜的男人去后台休整一下。
吉克假装喝咖啡,好端起杯子遮住自己上扬的嘴角。虽然他不认识他们,但他确实很享受看他们这样互动。
他感觉天气很好,让他想要好好享受这个午休。在脑内他计划下午完成工作后要不要去库瓦沙家看看他,陪他聊聊天。上个礼拜他很忙所以他们都没怎么联系;他又想起戴娜说她这个周末要和邻居去参加什么社区活动,明天再仔细问问吧,也许她会需要一个司机。
吉克的静谧被一杯咖啡打断了。
他不是喜欢和别人拼桌的类型,看着不请自来就坐在他餐桌另一端的咖啡,吉克皱起眉头。正准备抬头让这个人随便找个桌子自己坐,对方就已经在桌子对面坐下,那双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坐在他对面的人是艾伦,但同时,吉克已经意识到艾伦已经不再是“艾伦”。
“……你来了啊。居然比我晚死二十年吗?”吉克意味深长的说,“我不知道巨人继承者能活这么久,还是说尤米尔真的很喜欢你,帮你了的忙?”
“不要太关心自己死后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毕竟都已经决定去死了不是吗?”艾伦微微避开他的刺探,只是冷淡的承认他已经拿回了自己的记忆。
“像是努力玩了很久的游戏和做了很久的攻略,就算没玩到最后也会想知道结局是什么剧情而已。”吉克以同样的冷淡呛了回去,“我居然曾经还觉得你是可爱的弟弟,真是白瞎了一份好心。”
“谢谢你的关心。但是谢了。”艾伦没有理会关于弟弟的那部分谈话,而吉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有自己一个人被强制性地用二十年时间反复看一部与自己相关的电影,这让吉克也开始思考自己过去的人生。他知道是自己自作主张得将个人的幻想和愿望都投注到艾伦的身上,他先入为主的断言了艾伦的童年,以为世界对艾伦就像对吉克那样冷酷。他自以为是的怜悯对方,殊不知需要怜悯的是从没有得到过爱的自己。
“我假设你至少在这里还有一个不错的童年。基础算数告诉我在你有限的两次生命里你至少获得了两段值得记忆的童年生活。”
“唔。”艾伦缓缓点头,没有否认。
吉克突然觉得很烦躁,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说,所以只是默默地喝着咖啡。
“所以你来这里喝咖啡,是抱着杀人凶手回到现场回味作品的心态吗?”良久之后,艾伦开口到,他扭头环视整个咖啡店。
店里现在有很多人,吉克通过艾伦的表情可以判断在店里的人有相当多一部分可能是艾伦的熟人,艾伦叫的上他们的名字,不过吉克自己一个也不认识。至少艾伦的那个金发小朋友没在这里。
“别开玩笑了。只是正好在这附近工作而已。”吉克摇摇头,“而且,我才是那个‘作品’吧?凶手正在那做咖啡呢。”吉克没有去找利威尔在什么方位。
“你知道你对这些人上辈子的痛苦或多或少负点责任。”艾伦使用的是肯定句。
“彼此彼此。”
再一次沉默。
“你是什么时候拿回记忆的?”吉克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好奇。
“一周前吧。花了点时间确认情况。”
“哦。”吉克点点头,“那你的接受能力还挺不错的。”
艾伦抬头看了他一眼,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顺便岔开了话题,“你还遇见过其他有记忆的人吗?”
“没有。直到你出现前,我都是一个人反复观看这部无聊的主题电影啊。”吉克耸耸肩,故意的表现得非常轻浮,“而且也没有办法跟别人透露或者解释任何关于记忆的事情,感觉自己像是被刻意针对了。”
艾伦再次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总结道:“只有我们俩人拥有那段记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吉克都要被这种理直气壮给气笑了:“不要这种时候就颠颠的跑到哥哥面前来要情报啊。具体我也不清楚,你问错人了。”
“你都没想过是为什么吗?关于为什么你要想起这一切?”艾伦坚持他的问题。
吉克沉默了。他确实想过。在看见邻居太太那张和蔼的脸的时候他会想,在看见皮克用软软的强调发表强势的态度的时候他会想,在看见利威尔熟练的制作咖啡的时候他也会想。
看着别人对真实一无所知,对现在的生活毫不感激,只是在阳光下坦然的享受他们应得的幸福和平静的姿态,这让他感觉到别扭。
“因为我们被幸福的新生拒之于门外了吧,”吉克笑了,他感觉自己现在很不舒服,“就像你现在也得跟我坐在这里一样,我们没有忘记一切的权利。”
艾伦靠在椅背上,似乎在等待他的进一步解释自己的想法。
“我们被要求一辈子活在战争的阴影里,因为我们罪已至此。别以为你能从我们的战场上逃回家。对于我们这样没有悔意沾满鲜血的人,我们的‘记忆’会审判我们,直到我们再一次进入坟墓。我们就像那些可怜的得了战后创伤的士兵,我们永远也无法回家了。因为我们无家可回,因为哪怕我们被所爱之人包围,我们仍然还是得反复回到那场该死得战争之中,不断回忆起感觉到生命在自己手上消逝的感觉,永远也无法脱身。”吉克恶狠狠的说,他就是要故意提那些孩子的死。那些手上的触感。
果然,艾伦不适地扭动了一下。这下吉克感觉心里平衡了一点。他这会才注意到太阳很好,光落在艾伦披散着的长发上,看起来也是一幅很安静的景象。他想太阳应该同样照耀在他的身上,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暖和。
“战后创伤是个很好的比喻。”艾伦对他的言论给予肯定,他似乎接受了吉克的说法。
“而且这个世界上没有心理咨询师可以帮我们的忙。如果你哪天在自家厨房的地板上惊醒发现自己抱着把砍刀,千万别打电话给我,”吉克挖苦道,“注意尽你最大的努力,别吓到卡露拉。”
“但是另一方面,记忆至少帮我们知道我们现在拥有什么,至少我们了解到现在琐碎平常的生活可以有多昂贵,”艾伦的身体前倾,将手肘支在桌面上。“至少,我很高兴可以活着看见我上辈子珍视的人如今都有了自己的‘生活’,那时候我们拼尽权力,豁出性命也想要的一切,在如今被免费的发给了所有人。”
“喂喂,别把我的理想和你的混为一谈啊。”吉克故意跟艾伦卖傻。
“你知道我说的‘我们’不是我和你,别装傻。”艾伦根本不买账。
吉克敷衍的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他真的不想再听艾伦和他的自由言论了,他真的听够了。于是他马上决定转换话题,聊点日常的,正常人的话题。
“所以,呃,你大学想好学什么吗?”
“兽医。”
“噗。这完全是意料之外啊,你怎么想的?”
“刚刚决定的。动物们很好,而且我也想要尝试一些不同的东西。顺便关注了一下纽约流浪猫过剩的问题。你听说过吗?流浪猫的TNR,捕捉,绝育,再放归,以此达到对流浪动物的控制,被誉为是最为人道的管理办法。你没有兴趣成为志愿者吗?你们应该聊得来。”艾伦促狭地说。
听到这里,吉克忍不住笑出声来。艾伦是在报复他刚刚提到孩子的事情,他知道。好一会他才重新镇定下来:“我没想到你性格变化有这么大。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啊。”
艾伦摇摇头,指着自己,“这个幸福地长到了18岁的‘艾伦’也拥有我从未想过的人生。”
然后以后你们就是一个人了。吉克这样想着,但是他选择不把这句话说出来。
午休就要结束了,吉克知道自己要回去了。他站起身,艾伦领悟了他的意思:他们的谈话应该结束了。让吉克意外的是他也站起身,跟在吉克身后他们前后脚离开了座位。
出了店门,吉克站定。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好让这次见面圆满结束。
“我很高兴卡露拉一切都好。她是个很和善的女人,做的面包也很好吃。不管在什么样的世界,她这样的好人值得拥有平静的生活。”吉克是真心的。
提到卡露拉的时候,艾伦的脸色真实的柔和了下来。“是的,我也很高兴可以再次看见她。”
莫名的,吉克感觉自己心里发酸。他突然想抽根烟掩饰自己的异常。他摸出自己的烟盒,掏出一根叼在嘴里正在摸打火机的时候,艾伦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递给他。
“你也抽烟?卡露拉不会抽死你?”吉克讶然。
“爸爸的。”艾伦淡淡的说。
“格里沙?”吉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有人说,他是突然自己跑到车子前面站着的,那不是意外。”艾伦没头没尾的说。
吉克差点没咬住嘴里的烟:“你是说,他?也?”
艾伦只是夸张的耸了下肩,吉克猜是类似“我也不知道”和“我也是猜测”之类的意思。他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他在出事前几天把这个打火机给了我。我觉得给你比较好。毕竟,我现在也不着急去死了,这种事还是交给哥哥你吧。”
说完,他将打火机随手一抛。吉克没有刻意想要去接,但是多年的接球经验带来的条件反射让吉克在思绪回笼之后发现打火机安然躺在他的掌心。一个看起来很有年代感,造型也很普通的打火机。吉克完全看不出这种普通货色有什么传承的价值。
待他细细的给打火机的款式挑完刺,再一抬头才发现艾伦已经走出很远了,他只看见对方的背影干脆利落的消失在一个转角。
咬着烟,他含糊不清地抱怨着艾伦真是不懂礼貌,至少要说一句再见吧,一边拿着打火机来到了垃圾桶旁边。
思考了一阵子,他取下烟,仰头一口喝干杯中剩余的咖啡,苦味浸满他的口腔。随手将纸杯扔进垃圾桶里,拿起打火机给烟点火,然后让打火机滑进了外套的口袋,和他没来得及吃完的午餐可颂挤在一起。
至少打火倒是很灵光。他拿着烟思考着。还是留着吧。
走在回公司的路上,他又想起自己死前和艾伦的那个朋友的对话。
自己总不会是为了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散步回办公室给别人打工才降生到这个世界上赎罪的吧?但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下午,太阳很好,温度也合适,他难得的感觉到平静。
下班后还是去找库瓦沙先生吧,他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对方跟自己一起尝试新的运动作为娱乐活动。
一点End note:
吉克是我认为最有意思的人物,我认为他被谏山创刻画的很好。虽然我们之间不是那种会让我想买谷的爱情(?,但是会让人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137话打动了我,但是感觉没有很好的表达出来。想描写的是一种吉克也算是得他所得的世界,一个可以在库瓦沙活着的时候称呼他为爸爸的世界,但同时也是一个要背负自己的罪孽孤独的活下去的世界。
虽然吉克罪很深,但是这个角色给我一种“狡猾的坚韧”的感觉,感觉他会在心底接受自己罪责的同时还会若无其事地考虑晚餐吃什么的类型,想表达的也是一种比较混沌的,不完美的自我审判的感觉。
谢谢你看到现在!
【SS生贺 原著向角色分析——当在读哈利波特原著时,你能看到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什么】
西弗勒斯.斯内普作为hp系列中塑造最为成功,人气最高的角色之一,似乎总能激起不同人群的倾诉欲和永不止歇的争议,从魔法石出版以来,他的身份,他的立场,他的忠诚,他的好坏,就一直是伴随着作品发展的一个重要话题,而在这部作品完结了十多年一切看似盖棺定论之后,依然有围绕着他无休止的争议,批判,指责,喜爱,赞赏,尊敬,似乎很难再在近年来的影视或其他流行文化中找到一个角色能在这么长久的时间以来依然激起读者这么多浓烈的情绪和爱恨。
一.
08年的一次采访中罗琳说过的一段话:
Snape, on the other hand, I had to drop...
西弗勒斯.斯内普作为hp系列中塑造最为成功,人气最高的角色之一,似乎总能激起不同人群的倾诉欲和永不止歇的争议,从魔法石出版以来,他的身份,他的立场,他的忠诚,他的好坏,就一直是伴随着作品发展的一个重要话题,而在这部作品完结了十多年一切看似盖棺定论之后,依然有围绕着他无休止的争议,批判,指责,喜爱,赞赏,尊敬,似乎很难再在近年来的影视或其他流行文化中找到一个角色能在这么长久的时间以来依然激起读者这么多浓烈的情绪和爱恨。
一.
08年的一次采访中罗琳说过的一段话:
Snape, on the other hand, I had to drop clues all the way through because as you know in the seventh book when you have the revelation scene where everything shifts and you realize why Snape was… what Snape's motivation was. I had to plot that through the books because at the point where you see what was really going on, I definitely knew all the big things about Snape and Dumbledore because in many ways they're the two most important characters in the seventh book… Well, other than the trio, Harry, Ron and Hermione.
这个采访中,罗琳肯定了斯内普在整个系列中的剧情地位,并把他和邓布利多一样,评价为在全系列中是仅次于铁三角以外最重要的角色之一。于是在整个系列中,我们能看到他的故事线,他的角色发展,他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他成为这样以及他最后的反转。斯内普的故事,在最初就已经被明确为整个系列中的重要一环。
二.
当谈到斯内普,大多数人能够讲出他是一个复杂而矛盾的人,而当一般谈到他的复杂时,通常第一时间会讲到他做过好事也做过坏事,他既做过几年的食死徒也作为凤凰社成员为了击败伏地魔而死,但他真正的矛盾与复杂远远不止在这一方面:
作为贯彻全书的教师形象而言,斯内普绝对不是讨人喜欢的,他确实很多时候都尖酸、刻薄、偏心,对学生不公正也态度恶劣,甚至可能是很多人会在噩梦里遇见过的那种老师,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被书里的人们和书外的读者所讨厌。这是正常的,就像奇洛在魔法石中所说的,他总是把自己搞的很不受欢迎,也完全不必否认这一点。但是他也并不像有些人所夸大的那样对学生只有漠不关心和残忍。当金妮被密室的蛇怪抓走时,他也像其他认真负责的院长一样表露他的担忧,并对之前一直在密室问题讲风凉话的洛哈特的态度上,和其他老师达成了少见的一丝同仇敌忾:
弗立维教授发出一声尖叫。斯普劳特教授猛地用双手捂住嘴巴。斯内普紧紧地抓住一把椅子的椅背。教工休息室的门又一次被重重撞开了。哈利一时突发奇想,以为肯定是邓布利多回来了。结果却是洛哈特,脸上居然还笑嘻嘻的。
“对不起—— 打了个盹儿—— 我错过了什么?”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其他老师都以一种可以说是仇恨的目光盯着他。斯内普向前跨了一步。 “解决问题的人来了,”他说,“就是这个人。洛哈特,一个姑娘被怪兽抓走了。被带进了密室。你展示辉煌的时候终于到了。”“是啊,吉德罗,”斯普劳特教授插进来说,“你昨天晚上不是说,你完全清楚密室的入口在哪里吗?”
“你不是告诉我说,你有把握知道那里面的怪兽是什么吗?”弗立维教授也插话说。“我—— 我说过吗?我不记得..”
“我当然记得你说的话,你说你没能在海格被抓走前与怪兽较量一番,很是遗憾。”斯内普说,“你不是还说,整个事情都被搞得一团糟,应该从一开始就放手让你去处理的吗?”洛哈特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些板着脸的同事。“我..我真的从来没有..你们大概是误会了..”
“那么,吉德罗,我们就让你去处理吧,”麦格教授说,“今晚正是你大显身手的绝好机会。我们保证不让任何人来妨碍你。你可以独自一个人去对付那个怪兽。现在终于放手让你去干了。
还有一个在书里面容易被忽视的一点是,当我们在混血王子中得知斯内普在学生期间就拥有能够改写魔药课本的能力时,如果细心的回去翻看一下前面几部的原文,可以发现有很多魔药课的教学情节在书中都有涉及过,斯内普在上课的时候是让学生不要看书的,大多时候是用魔杖将材料和方法直接显示在黑板上,可见他在教学的时候并不是让学生们照本宣科,他教给学生的大多应该也是他自己改良后的方法。作为一名教师,他有很多地方糟糕但也确实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专业能力极强并是个有创造力的天才,而在教学里也无私的愿意把这些教给他的学生:
“配料和配制方法—— ”斯内普一挥魔杖,“—— 在黑板上—— ”(黑板上果然出现了)“—— 你们所需要的一切—— ”他又一挥魔杖,“—— 在储藏柜里—— ”(他所说的那个储藏柜的门一下子打开了)“——
“今天继续配增强剂,你们会看到自己上节课留下的混合液,如果配得对,过了个周末应该成了。操作方法—— ”他又挥起魔杖,“—— 在黑板上。开始。”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在霍格沃兹的最后一年,当他成为着无人知晓的间谍,在食死徒掌控的学校里,确实冒着可能暴露身份的危险尽力保护学生的安全。而这些同样是作为斯内普教师身份的一部分,而无法被否认的。
三.
人心不是一本书,不可以随意翻阅。思想也不是刻在脑壳里的,不可以让人钻进去读。人心是一种复杂的、多层次的东西。
斯内普在教哈利大脑封闭术的时候说过这样一段话,毫无疑问的,这也是他自己的写照。除了并不单一的教师形象以外,他的性格和行为上也遍布着强烈的冲突与矛盾。
在阿兹卡班囚徒的结尾,我们看到了斯内普与福吉讨论梅林骑士勋章问题时谄媚甚至气急败坏的样子。而来到火焰杯的结尾,同样是面对福吉,同样在场的有哈利和邓布利多,同样在医疗翼,在两部的结尾几乎构成了一种对称的镜像:
我惟一想要对着干的,”邓布利多说,“是伏地魔。如果你也反对他,康奈利,那么我们还是同一阵营的。”
福吉似乎想不出该如何回答。他的两只小脚站立不稳,他前后摇晃了片刻,用双手旋转着他那只圆顶高帽。最后,他说话了,声音里有一丝企求的成分,“他不会回来的,邓布利多,他不可能……”
斯内普大步走上前,越过邓布利多,他一边走,一边撩起长袍的左袖子。他把胳膊伸过去给福吉看,福吉惊骇地向后退缩着。
“看见了吗,”斯内普声音嘶哑地说,“看见了吗。黑魔标记。已经不像一小时前那么明显了,当时它被烧成了焦黑色,不过你仍然能够看见。每个食死徒身上都有伏地魔打下的烙印。这是食死徒相互识别的一种方式,也是伏地魔召集他们回到他身边的暗号。当他触摸到某个食死徒的标记时,我们必须立即幻影移形,出现在他身边。一年来,这个标记越来越明显。卡卡洛夫的也是这样。你说卡卡洛夫今晚为什么要逃跑?我们俩都感到标记在火辣辣的燃烧。我们都知道他回来了。卡卡洛夫害怕伏地魔会报复他。他背叛了他的许多食死徒同伴,肯定没有人欢迎他回到他们中间。”
福吉又从斯内普面前退了回去。他不停地摇晃着脑袋,似乎根本没有听清斯内普说的话。他瞪大眼睛,显然被斯内普胳膊上那丑陋的标记吓坏了。
而在此之前,当夜里斯内普遇见假穆迪的时候,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对这个标记绝不是感到骄傲的
“邓布利多当然相信你,”穆迪吼道,“他是个很轻信的人,是吗?总认为应该给人第二次机会。可是我——我认为有些污点是洗不掉的,斯内普。有些污点是永远也洗不掉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斯内普突然做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他猛地用右手抓住左胳膊,就好像胳膊突然疼痛难忍似的。
而到了这一本故事的尾声,当他选择把自己最肮脏最黑暗的一面展露给这个房间的所有人看时,其中包括着韦斯莱夫人,比尔,小天狼星等等,甚至就是魔法部部长时,这绝不是真正懦弱,利己和趋炎附势的人会做的,当他选择为哈利跟邓布利多所说的伏地魔回归的事实而辩护时,对他本人而言,除了提醒一些人他那可能已经被遗忘甚至从未了解过的丑陋的过去以外,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但他依然选择这样做了。
而到了凤凰社时期,面对魔法部派来的乌姆里奇时,他提供了假的吐真剂,没让乌姆里奇在初期逼问出小天狼星的下落;在临近结尾,他依然找着各找借口拒绝提供吐真剂,并对乌姆里奇阴阳怪气讥讽的鞠了个躬,转身离去。
“你故意不帮忙!卢修斯马尔福总是对你极为赞赏,我本来期望你的表现会更好一些!立刻滚出我的办公室!”斯内普朝她讥讽地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
正是这些时刻所表现出来的几乎同时具备着很多相反特质的斯内普,才真正充满了有趣而复杂迷人的人格魅力。 除此之外,书里更多时候,罗琳也热衷于塑造斯内普情绪激动,精神脆弱,尖叫扭曲和挣扎痛苦等种种让人感到不安的精神状态:
“不许——”斯内普尖叫道,他的脸突然变得无比疯狂,毫无人性,好像同他们身后火屋里厉声狂吠的那条狗一样痛苦,“——叫我懦夫!”
山顶消失了,哈利站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什么东西在发出可怕的声音,像某种受伤的动物。斯内普颓然坐在椅子上,身体前倾。过了片刻,斯内普抬起脸,自从荒野山顶的一幕之后,他仿佛度过了一百年的苦难岁月。”
罗琳也多次写到过,他冷冷的语气,他冰冷黑色的眼睛,但需要他站出来承担责任时,他却又能展现出冷静而坚韧的一面。蜘蛛尾巷这章写他忍受着虫尾巴的监视忍辱负重与布莱克姐妹虚与委蛇,死亡圣器时写他背负着杀死邓布利多之后的指责与痛苦,忍受着无人理解的孤独去完成他的任务,在这些时刻,他显示了极其强大的精神力和意志力:
他的红眼睛死死盯着斯内普的黑眼睛,目光如此锐利,旁边的几个人赶紧望向别处,似乎担心那凶残的目光会灼伤自己。斯内普却不动声色地望着伏地魔的脸,片刻之后,伏地魔那没有唇的嘴扭曲成一个古怪的笑容。
而当他的生命收到威胁时,他也会害怕会恐惧,会脸色苍白。在找邓布利多的那个晚上,斯内普在荒凉山顶上流露出的恐惧感染着哈利,在最后的尖叫棚屋,面对死亡时
斯内普的脸像一张死人面具,像大理石一样惨白、凝固。他开口说话时令人大吃一惊,没想到那双空洞的眼睛后面居然是个活人。
而这些自然流露出的脆弱和恐惧恰恰让他所表现出来的勇敢和牺牲显得分外动人,他在食死徒的人群中曾想要救卢平,他在黑魔王的势力下偷换宝剑,他面对强大的摄神取念用大脑封闭术编织着谎言。这是这些细节满满的笔墨下,在各种对立的性格和特质中,构造了斯内普远远不止一面鲜活而立体的反差形象。
四.
就像前面的罗琳提到的,她描绘斯内普的行为,以斯内普的动机为悬念,而同时也写Why snape was…于是在斯内普最糟糕的回忆里,我们看到:
Snape-the-teenager had a stringy, pallid look about him, like a plant kept in the dark.
少年斯内普,纤细,苍白,像一株生长在黑暗中的植物,而当初这个阴暗的少年在后来的幽暗岁月中逐渐成长为一个更加孤独 更加刻薄 更加不讨人喜欢的阴沉大人。在王子的故事里,他是个只能穿着过短牛仔裤,大人破旧外衣,和怪模怪样孕妇服似衬衫的自卑阴郁男孩。他是个瘦弱,苍白,字迹密密麻麻被说像女生,考完试会一直盯着试卷看的刻苦少年。
他的大半个人生里始终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灰暗,被憎恨被厌恶被嘲笑被伤害,从童年时物质精神上的极端匮乏,完全不被父母所爱,到本来充满向往的校园生活也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样美好,他的生活不能说是绝对意义上的悲惨,但更多的是一种密不透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与窒息。生活对西弗勒斯充满了恶意,而他也毫不掩饰的以怨报怨,回报恶意,但真正让他特别的是,如果你真的看过原作,有很多东西其实是毋庸置疑的:他得到的爱远远比他得到的恨少的多,但最终,他的勇敢战胜了恐惧,无私战胜了自私,爱战胜了恨,他曾经接近过的那一点点美好,或者说是他自己对爱与光的向往,才让他人性中那些先天不足的美好有了战胜被阴暗环境滋养下肆意疯长的恶与恨的可能,而这些东西依然在最后也存在于他的体内,就像真正精神上的痛苦和疤痕总是难以愈合,难以磨灭的,而这并不会影响有很多人能像邓布利多一样,仍然能透过他被苦涩黑暗裹挟的表面,看到他身上仍然存在的足以改变世界的美好品质。
真的很难再找到一个像罗琳赋予斯内普这样拥有极多方面维度的灰色和矛盾,并在众多特质上都显示出浓重对立两面的角色,但这才是让他真正有血有肉的地方,不是繁复人设的堆砌,也难以被任何标签所定义,因为你总能在他身上找到相反的一面。也正是这种特质使斯内普作为文学形象具备着立体而独一无二的魅力。在他身上你能看到,爱与恨,罪与罚,善与恶,渺小与伟大,脆弱和坚韧,而所有这些争议,在文学作品中都是永远不会过时的话题,他理所当然的会被很多人讨厌,会被很多人憎恨,但就像他最后所表现出来的一样,他好的那一面总是能战胜他坏的那一面,这些时刻的存在则注定尽管他饱受争议,但一定会被更多的读者所爱着。
五.
电影在有限的空间和删改的戏份里所呈现出来的斯内普远远没有书里的完整,对很多书粉而言,斯内普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时刻,不是always,不是anything,不是look at me,
可能是他指责菲尼亚斯不要用泥巴种那个词语时的愤怒和悔恨,
可能是不愿和拒绝亲手杀死邓布利多时的那句
“那么我的灵魂呢,邓布利多,我的呢”的挣扎,
可能是“别大惊失色,西弗勒斯。你目睹了多少男男女女的死?”
“最近,只有那些我无力相救的人。”这一时刻他真正的人格升华。
而这些时刻的斯内普,在电影中是看不到的,我个人最喜欢的时刻是在火焰杯的结尾——事实上是火焰杯这本书对于斯内普的人物发展,既承载着前三本他连贯的基础形象,也连接着此后会逐步揭露的过去与未来,而电影基本把他相关的地方和伏笔都删掉了
当伏地魔回归,当邓布利多真正需要他的时候:
'Severus,' said Dumbledore, turning to Snape, you know what I must ask you to do.
‘If you are ready … if you are prepared …’
‘I am,’ said Snape.
“他的脸色比以往苍白,黑色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而这个时刻,对于邓布利多和斯内普都心知肚明的一点是,当他间接导致哈利父母死亡的同时他也间接导致了伏地魔的第一次死亡,而当他选择回应伏地魔的召唤而重新作为邓布利多的间谍时,他或许将不再回来,只留下这句I am和义无反顾离开霍格沃茨的背影。他身上很多不愿显露的可贵品质都在这一个容易被忽略的时刻里体现了:勇敢,无私,牺牲,坚定与决绝。
蜘蛛尾巷的混血王子,热爱黑魔法的阴沉少年,脏兮兮的鼻涕精,刻薄偏心的教师,讨人厌的老蝙蝠,学生时代改良课本发明咒语的天才,优秀的魔药大师及大脑封闭术大师,斯莱特林的院长,霍格沃茨的校长,伏地魔信任的食死徒成员,邓布利多托付的凤凰社成员,巫师界的双面间谍,救世主口中最勇敢的人,这些既都是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不同身份,但也不能成为定义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标签。
S.S先生,生日快乐。你经得起多大的诋毁,也必将值得更多的爱意。
思凡
warning:是神千、成宵前提下的戈多和真宵……总之大家都有一些微妙的感情。假如说戈多曾与真宵见过面事情会怎样呢?
初庭审之后,真宵连着睡了三天。第四天早上七点不到,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裹上外套,出门去了。
成步堂不知道她去见谁,其实那时候,他连真宵出过门也不知道。真宵做律师助理时吃住都在事务所,成步堂则回家。事务所里有个员工用来午休和加班休息时使用的小房间,仅有四叠大,勉强可以住人。千寻姐在世时常常住在这里。床很小,对面...
warning:是神千、成宵前提下的戈多和真宵……总之大家都有一些微妙的感情。假如说戈多曾与真宵见过面事情会怎样呢?
初庭审之后,真宵连着睡了三天。第四天早上七点不到,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裹上外套,出门去了。
成步堂不知道她去见谁,其实那时候,他连真宵出过门也不知道。真宵做律师助理时吃住都在事务所,成步堂则回家。事务所里有个员工用来午休和加班休息时使用的小房间,仅有四叠大,勉强可以住人。千寻姐在世时常常住在这里。床很小,对面的墙上做了悬空的架子,上面放了小冰箱和一两样用电的厨具,足够真宵的日常生活。大部分时间真宵只在事务所解决早饭。平时再怎么抱怨真宵吃空他的钱包,成步堂也不忍心放一个孤女一到周末就吃泡面,因此哪怕到了假期也常常来找真宵一起午餐,美名其曰加班。
天流斋案一审结束的第二天,检方以杀人罪起诉了戈多,当天下午就判了死刑。成步堂在审判前找过他。戈多被狱警扶着进来,仍是几小时前在法庭上的打扮,但眼罩已经摘掉了。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视线并不随着成步堂的运动而产生变化。成步堂记得他说过自己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依靠面具才勉强能视物,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他走到戈多对面的椅子前,影子投在后者身上,那双灰蒙的眼珠才终于转了转,虹膜勉强有些微弱的舒张。戈多沉默着,两颊的肌肉绷得很紧,脸上的骨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显。成步堂在法庭上见了不少人,他见过这样的脸,这是一张到了强弩之末的脸。
狱警在他身侧念出成步堂的名字。白发的男人立即站起来,铁椅子被他带得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他踢开椅子,向后直直地走了两步,不再走了。椅子仍在地上仍摇晃着,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嗡嗡声,好像连空气的波动都能看到。
“请回吧。”前检察官说。一旁的狱警终于反应过来,扶着他走了。
审判日成步堂独自去旁听。戈多换上了囚服,还是那副化石一样的模样,抱臂立在庭上。真宵和春美从10日回到律所就开始睡,春美下午醒了,恰巧赶上晚饭,真宵则一直到12日凌晨才第一次醒过来。她把冰箱里的零食全部拿出来,吃完后又倒回床上。成步堂下午去看她。她开门时披头散发的,提在手里的垃圾袋来不得及系好,露出了开封的泡面盒。
“戈多检察官被判了死刑。”成步堂说,尽量简短,“他不见我。听说他坚持要自己为自己辩护,结果在庭上根本没开口。”
“法官先生和检察官先生呢?”
“都换了。检察官是亚内,几句话就结案了。”
真宵打了个哈欠,背过身去了。那天他们出门吃了拉面,回来的路上真宵靠在成步堂身上睡着了。
后面成步堂又去过一次,吃了个闭门羹,狱警传话让他不要再去了。糸锯刑警说行刑日定在15日。
15日是周五,没有客人。三四点以后,成步堂就去大堂,坐在真宵身边。
“戈多先生现在,应该已经……”真宵突然问。时钟已经过六点了。
成步堂轻轻点点头。真宵目光低下去,两只手轻轻绞她腿上的宽袖管。中间那块布料被左右研磨又拉直,逐渐有了褶皱,尖刺一样。
熬到七点,他还是不想回去,真宵也看着他摇摇头。成步堂决定就宿在事务所。他很早以前在事务所留了一套洗漱用品以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加班,真宵来后也放在那里,只把换洗的衣服带回去了。真宵也知道。她用完卫生间后直接回了房间。她倚在门口喊:“成步堂哥——我不会看哦——”,就关门了。
成步堂还是没有裸奔,为了这点体面在卫生间换西装折腾得他后悔。他歇在大堂的皮沙发上,千寻姐舍得重金,沙发躺着很不错,但苦了他的衣服。成步堂关了灯,仰望着天花板,听着秒针一刻一刻地跳过去,就像皮拍子轻轻地拍在背上。熬不住坐起来几次,都还未到午夜。最后干脆翻身起来。黑暗中,落地钟的指针被板东酒店的灯照得反光。都市里,什么东西都可以替代月亮。
真宵房间的灯始终亮着。在这样的夜里,就算是她也好像找不到理由大大咧咧地走出来。秒针踏踏地响,它在走。
踏。踏。
踏。踏。
踏。踏。踏。踏。
12点。
16日了。成步堂的心随着漏了一拍。但很快,16日的零点也公平地随着踏踏声过去了,如同昨日,也如同神乃木庄龙其人。真宵的灯终于关了,房间里传来了她翻动身体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床的声音停了,变成了闷闷的哭声。哭声越来越压抑不住,真宵终于从房间里跑出来,流着泪抱住成步堂。
“成步堂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我还是………”成步堂用手摸着她的背为她顺气,才发现她连鞋都没有穿。他轻轻把自己的室内鞋用脚尖踢到真宵旁边,希望她冷的时候不用踩在地上。
“这不怪你。”成步堂说,“我们明天去看千寻姐吧。”
真宵吸着鼻涕,在他肩上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闷在衣服里嗯了一声。她的眼泪和声音的震动一起压在成步堂肩上,有种轻而沉重的质量。
2017年9月5日,成步堂和真宵去为千寻扫墓。成步堂去打水时,有人叫住了真宵。那人坐在轮椅上,红色的面具令人印象深刻。真宵莫名觉得他眼熟。
他是来拜托真宵为他通灵的。“绫里千寻是我非常重要的人。”他说,留下了一张名片。戈多。下面只有电话和地址,没有职业。
当然了,每个委托人都会这样说。只有在人间有债未了的亡魂会受人召唤,情债、命债,诸如此类。而千寻姐,爱她与恨她的人都不少。回去之后真宵和成步堂商量,鉴于因委托而起的杀人构陷刚刚过去才几个月,他们决定还是回绝。真宵又看了看白色的卡面——怪名字——丢进废纸篓。
9月8日,真宵又见到了这位委托人。他坐在旁听席,看着刚失忆的成步堂手忙脚乱地在法庭上翻法庭记录。真宵看着那张蒙住一半的脸,怎么也想不起来除了千寻姐忌日那天到底还在哪里见过他。
不会是他把成步堂哥打失忆了吧。
幸好不是。
走出法庭后真宵又被拦住了。红色面具的男人约她晚上八点在某间咖啡厅碰面。
“我是绫里千寻曾经的恋人。”男人说。这次他是站着的,没有坐轮椅。这是一个相当高大的男人,却不成比例的消瘦。他的身体几乎撑不起他的马甲,显得腰部空空荡荡的。
姐姐的恋人?真宵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知道三个月前你蒙受了危险,不相信我是情理之中的,但我有千万不能见成步堂的理由。”男人说,“我会给你足够的酬劳。如果你不相信我……”
他俯身过去说了一句话,真宵的脸颊刷地红了。这下真宵确定眼前这个人确实曾经是姐姐的恋人。男人起身时,真宵手里多了一瓶药,和钱,连她自己都没来得及发现。
“我刚刚从地狱回来,身体还不够有力,不依靠药物的话,我的内脏是无法支持我的身体的。”
“我今天还没有服药,小猫咪。接下来我的身体会越来越虚弱。如果你不相信我,大可以不用赴约,今夜我就会死去。但你不用内疚,死亡也是我期盼已久的。”
语毕,男人猛地灌了一口咖啡,紧接着就跪倒在地。他面色惨白,但仍非常自如地喊来了门前的法警,请对方为他推来轮椅。
“绫里小姐,请你至少来听听我的理由。我叫戈多。”
真宵到时,戈多正坐在桌前,没和她打招呼。他呼吸的幅度浅而压抑,莫名让人觉得僵硬。真宵把药拍在桌上。男人抬头,红色的灯亮了起来。好像电脑的启动灯喔。
“我来听你的理由了。”真宵说,“要见千寻姐可以,要回仓院之村去。而且我还是要告诉成步堂哥。”
“好吧。那就算了。”戈多用手掌一拢,把药瓶拨了过去。真宵有些惊讶。明明之前还说是非常重要的人,又是恋人什么的,说不见就可以不见了吗?
还有,他要说的理由呢?
“真宵小姐。成步堂……就这么值得你信任吗?”
“毕竟成步堂哥救了我嘛。”
“轻信的小猫咪……要是千寻根本就不用死呢?”
真宵摇了摇头,收回目光。他们坐在整面落地窗前,窗外是超高层俯瞰城市的景色,可以望见远处的河流沉默在远离繁华的黑暗中。窗子正下方是中心商业区的十字,像镶在圣诞树上闪光的小彩灯。
“抱歉。”戈多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好像真宵的沉默击中了他,令他坐立不安了。“你不觉得你的信任的基础实在是太薄弱了么。”
真宵抱臂。
“我不觉得成步堂是个值得你相信的男人。他没有担当,也缺乏作为律师的能力。如果千寻没有死,你就不用陷入危机,自然就没有成步堂的事。只是因为他救了你,你就信任他,简直是还在相信童话故事的小猫。”
“成步堂哥为我做了无罪辩护!整整两次!”真宵皱起眉,“那时候戈多先生在哪呢?”
“……那时我正在地狱里,受尽咖啡般黑暗与苦涩的折磨……”戈多直起身,咖啡杯拍在桌上,“如果成步堂真的有能力,千寻就不会死……哼,我只是在为绫里千寻的妹妹考虑,想帮她早做打算。你就一直愚蠢下去吧,小猫咪……”
“你说他有能力……哼……‘千寻姐……好像真的没有办法了……’如何啊?真宵。真正的男人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擦屁股,而不是一味依赖别人。虚张声势地异议,一遇到真正的困难就慌张地向前辈求救,这是有能力的律师的作为吗?”
他模仿得真的好像啊……真宵无言。他虽然看起来非常憎恶成步堂哥,但看起来似乎每个案子都很熟悉,说不定背地里根本就是成步堂哥的狂热粉丝呢。再配上这么一段气势十足却又毫无道理的发言,究竟该从哪里吐槽起呢……
姐姐到底喜欢这种男人哪里啊……
“你的表情在说,真不知道姐姐喜欢这种男人哪里。”戈多向前一指,一语中的,“乳臭未干的小猫咪不会懂得咖啡苦涩的魅力。我真心爱她,想必她也如此。总之,在成步堂得到我的认可之前,我不会放弃。等着瞧吧……”
爱?可是……
可是戈多忽然软倒下去。咖啡杯被他的手臂碰倒在桌上,褐色的饮料泼出去,打湿了真宵的衣服。他的脸径直砸进了一桌的咖啡里。
坏了……真宵猛地反应过来,这个疯子到现在还一直没有吃药吧。
戈多再醒来已是半夜,陌生的天花板,真宵守在他旁边。隔着面具,没人知道他是不是醒了,他注视着坐在他床尾边陪护长椅上的真宵,看了良久。
“戈多先生,是故意的吗?”
“……”
“我可以答应你,戈多先生。我不希望有人因此而死……”真宵侧着脸,拽着袖子,“只要,你能证明你是真的爱姐姐……”
语毕,真宵拉好病床周围的挂帘,双手结印。戈多突然抓住她的手。他的手很冷,在真宵手臂上像是要留下一个雪印。真宵望他,戈多摇摇头。他的脸颊的线条倏然间看起来如风蚀的山壁一样脆而硬。
“我……”戈多说,喃喃自语一般。
他猛地起身,熟练地拔掉手背的针头,翻身下床。
“真的不用再休息一下吗?” 看不清他的神情让一切对他情绪的判断都变得困难。见戈多没有回应的意思,真宵急急忙忙地凑过去,“我可以保留你的委托!只要你想见千寻姐,来成步堂律师事务所找我就好。趁成步堂哥不在的时候……”
“小猫咪,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诶?”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真的爱着千寻,还是只想加害你们。”
“……你差点就死了……难道,并不是为了姐姐?”
“哼……小猫咪。要是哪天你被男人骗了……钱你就留着吧,但我们最好还是不要保留这个委托了。”
“你不想见千寻姐了?”
“你的要求太高了,我证明不了。”戈多说,“毕竟,她什么也没有留给我。我也什么都已经给不了她了。”
那个晚上,真宵想了许多事。将军超人除去一个又一个宿敌,不断地战斗着。不过新·江户都中,还有一位他倾慕已久的,身份高贵的女公子,在每一次漫长而僵持的战斗时都坐在屏风后。他发誓自己一定忠于她,一定为她而死……
夜里,她梦见一杯有着井盖一样盖子的咖啡。拿到手里一看,原来是一杯滚烫的岩浆!岩浆一下子升得很高,狂奔着,眼看就要冲真宵过来了。真宵转身就跑。
“异议!”
一只直指向前的手把岩浆从正中间啪地分开。是千寻姐!不对……好像,是成步堂哥……到底是千寻姐还是成步堂哥呢?……
9月之后,到手的基本都是一些小案子,虽然成步堂哥还是经常在庭上边流冷汗边盯着自己的律师徽章看,好在最终都顺利解决了,他们的生活费也有了一些保障。真宵在助手席无聊的时候,会下意识看向旁听的位置。那个神秘的男人再也没有露面。
她回去之后在电脑上搜索过戈多这个名字,结果基本上集中在一部戏剧上。真宵看了某个版本的录像,半个小时就睡着了。在社交媒体上也找过,从御宅族到牛郎什么都有。想到挨个核对的费神程度,真宵扫了一眼列表就把页面关上了。当初不该扔了那张名片的,但那上面也没写职业什么的。要是那个戈多先生去做牛郎,稍微收敛一下应该生意也会很不错吧?
11月。天气快要入冬了,真宵回仓院之村拿了一些过冬的衣物和被子。山里雾重,衣物容易发霉,金属也锈得更快。她把姐姐的遗物重新拿出来整理,都收纳到了干燥温暖的地方。姐姐留下的基本上只有一些日用品。她的衣服差不多都是职业套装,休闲款只有几套换洗的睡衣,还有几双看起来很简约,一查价格却吓一跳的高跟鞋。真宵一开始还会踩着姐姐的鞋子,把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一比,幻想着等自己再长大一点,穿着这样的职业装,像姐姐一样独挡一面的样子。不过,自己的个子可能很难长得像姐姐一样高了……而且胸部……怎么都不会合适的吧……
房间里没有镜子。真宵套着不太合身的姐姐的衣服,烛火把她的影子打在纸隔门上,她摇晃着身子观察起来。深秋的月亮非常高远,笼着暗蓝色的树群与山野,一叠压着一叠,一重隔着一重,涌进绫里家的木隔门,环抱着绫里真宵。据说,仓院之村周围环绕的野山中,有魂火在夜夜游荡,但凡留恋人间的灵魂都在这座山上,这就是仓院流灵媒世代守护的秘密…吧?反正真宵是没有见到过,狐狸倒是有的。
这些也是姐姐留给她的遗物的一种。千寻姐离开家的时候真宵才12岁,姐姐的灵力差不多就是在那个年纪觉醒的。从那时开始,真宵就一直在等待,直到13岁,14岁……不过,一直没有灵力也没什么关系,还有姐姐在。只要有姐姐在就好了。虽然爸爸妈妈不在她很伤心,但那时她还很小,太小了,什么也记不住。她还有姐姐。只要姐姐在她就安全,还有家人可以依赖,可以一直在姐姐面前撒娇。
姐姐还留下了一些文件。以前让真宵藏的证物,案件结束真宵也没有丢掉。姐姐自己放在出租屋的是一些文学作品和摄影集,文体、主题和作者都很散,看起来不像是紧着谁买的;电影的蓝光碟片、海报,大多数是上世纪的彩色电影,黑白电影也有一两部,是律政片;一台私人电脑,密码是妈妈、姐姐和真宵生日的组合,这是她们家通用的密码,银行卡用的也是类似的。姐姐有写日记的习惯,一旦身死,假如真宵不在,这些东西还能留给绫里家之外的人替她昭雪。在事务所的是唯一一本,已经被撕毁了一半。包括真相在内的姐姐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罢,不为人知的絮语也罢,也随之消失。一点也没有留给真宵。
真宵时常在想复仇之外姐姐的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毕竟姐姐的生活,在真宵看来就是一种成年人会有的样子。成人的生活在真宵印象中只有姨妈那样——抱着一张尤有风韵的脸,苦守在绫里家寂静的门后。在这样的地方,她的野心与情欲一样不得舒展,像梅雨季的一潭雨水,泡着她的身体。
姐姐不是这样的。可是,真宵也不知道姐姐究竟又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每次去姐姐的公寓,她们都会一起挤在千寻小小的单人床上。真宵会靠着姐姐的手臂,闻着自己身上和姐姐一样甜味的洗护香。这种都市的甜味所属的生活,在真正过上之前,都像有一层磨砂玻璃一样把不属于这里的人隔绝在外,只留下一些含糊的表象。在真宵的想象里,大都市的年轻女孩儿都会有的……体面的工作;大城市里的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大人的玩乐,各种新鲜的玩意儿和美食;恋人;秘密;责任……
千寻姐,长大究竟是什么样的事……你还没有好好教过我呢……
真宵看着白色隔门中她的影子,或叉着腰,或侧着身,摸着自己的腰腹和穿着丝袜的小腿。她们从小就会玩这样的游戏:她们会在床上铺开一片衣服和首饰,妈妈的、姐姐的、自己的,混在一起,彼此为对方参谋着打扮成各种各样想象中的角色。姐姐的皮肤更白,身体更饱满,就像装满果酱的夹心软糖……千寻姐是如何穿着这些衣服在夜里走回自己的公寓的呢?她会,在收集完机密的情报后,像个厉害的女军官一样,踩着高跟鞋,手里挽着小巧的手包,带着丝巾上香水的味道,走进夜里吧。或许戈多先生会在房间里等着她吗?他会,带着礼物,等待时喝着大人喜欢的高级洋酒,电视里放着那种富有风情的恋爱故事:互相隐瞒着秘密的恋人,在气泡饮料微不可闻的破裂声中的夏夜忧郁地拥吻……就这样等着姐姐,等她的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戈多拥抱姐姐的时候,和自己抱着姐姐又有什么不同呢?
想象的素材大都来源于千寻留给她的那些碟片和她生前她们交谈过的种种。其实那些东西真宵都还没有全部看完,只是好好地保存着,等待着时机。自己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总觉得如果全都读完了,姐姐就真的走了。如果遇到了不能预计的难处,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17年到18年的跨年夜,真宵是和春美、成步堂以及矢张一起过的。他们煮了年糕汤,去海鲜市场买了简易新年食盒要吃的海鱼和虾。真宵春美矢张三人都闹着要吃肉,齐齐把期待的目光投在成步堂身上。
始终先生的手艺意外的好。白天从雪地里回来,再吃些暖和的东西,天一黑,困意自然就上来。小春美要看爱情片,自己却受不住早早睡着了。电影放的是去年拿奖的好莱坞歌舞片。原本大家以为歌舞片是适合聚会的,但这部似乎是更纯粹的爱情电影,有矢张一起,没人能认真看得下去。
“说不定御剑检察官会喜欢这种呢。”片子的中央,真宵突然开口道。
矢张笑得半口汤呛在嗓子里不上不下,成步堂又是笑又是汗颜,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御剑检察官现如今不知道是身在何方呢?
人们相爱人们分开。人们相爱但还是会分开……这一年对于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不轻松,但总算是过去了。新年参拜时,真宵对于许愿没有太多想法,于是平平地希望所有人一切都好。听说燃烧的香可以沟通阴阳两界,姐姐如果听得到的话,又有多少人的多少愿望要说给她听呢?真宵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不幸的事还是会发生。真宵19岁的生日是在绑架中度过的。十天前,日本刚刚宣布成年年龄下调到18岁,真宵觉得自己真是度过了一个非常独一无二的成人礼。结案后成步堂掏了血本被迫请大家在板东酒店大吃一顿。晚上,成步堂给她专门带了蜡烛和小蛋糕。春美很开心,成步堂哥终于学会表达自己的爱了。
她又见到了戈多。
他在刑警援救真宵的车上,身体半掩在车门后,只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拽进车里。开车的是位面生的年轻警官,穿着制服,称呼他 “戈多先生”。
为什么他也在这里,公检法系统越来越离谱了。
“我说过成步堂是个不值得信任的男人。”戈多在车上喝着咖啡,竟然不会洒。
真宵无心与他争辩。她太累了,倒在车座上直望天花板。
“成步堂保护不了你们。跟我走吧,真宵。”
“我一直都相信成步堂哥。”
戈多不置可否。两人沉默了许久。车子一拐,驶进了法院所在的街道。
“那就保留我们之间的委托吧。”
真宵刚想摇头,他又说,总之定金已经付了。
那确实。都花完了。
后面几天成步堂看她很紧,像是又怕她跑丢了一样。他给她讲了案子。
“总感觉,要是天野小姐知道华宫小姐有那么爱她的话,说不定也不会死了。”真宵点着脸颊说。成步堂一副汗颜又无语的样子。爱情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啊,真宵……
爱情就像只有真宵不明白的一个秘密。现在她成年了,真的成年了,千真万确千真万确的成年了,可她还是不明白。成年人那气泡水味的日子又在哪里呢?
戈多始终没有再出现过。真宵觉得莫名其妙,但一直在等待他再来继续他的委托。她想,或许姐姐和戈多先生是明白的。而她只是等待着答案。
再见时,就是在法庭上了。
冬季的清晨,天亮的很晚。真宵前进的方向正好对着未落的月亮,如被泡透的叶子浮在天上,她一路漂向那里。真宵没有提前和成步堂打招呼。春美和矢张早上把成步堂叫了出去,在他回来之前,真宵就回到事务所了。
一坐定,真宵就闭上眼开始颤抖着结印。真的要来不及了……真的要来不及了……一开始,只有她拼尽全力时才能召唤千寻姐,可已经两年了,明明已经越来越容易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激烈地打着胸口,身体却很冷。心越乱,手上的动作越乱,手指就像浸水的麻绳一样重,一圈一圈绕在一起。扑通……扑通……咚……咚!
“真宵……真宵!”
戈多大力地敲着窗子,喊着她的名字,不顾狱警在身后手忙脚乱地企图固定住他的手。
他还是很消瘦。在法庭上见面时,他的身体明明比起一年前要健康得多。
“我看不见了,真宵。抱歉。”
真宵睁大眼睛。她的眼泪先是一颗一颗地砸了下来,随之是一股一股,最终变成大片大片,如湍急河面一样淹过她的脸。她连声音都挤不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戈多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别哭,真宵。我的委托早就结束了,不是吗?”
面罩被拿去了,真宵终于第一次能根据他的表情来判断他的态度。但面具背后,只留下了一张空白的脸。
“绫里女士的死,对不起。这杯咖啡的残渍只能由我自己来清理,却把你也卷进来……这不是有担当的男人应有的作为。”
“可你还没有……难道这一切不是因为…?”
“真宵,不必自责。哪怕我当初真的见到她,未必这一切也真的会有所改变。想来,或许我还是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是否能够证明我爱她。不过,总算一切都要结束了。”
“戈多先生……你所说的爱……你要证明的爱……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戈多苦笑着摇了摇头。
“去问成步堂龙一吧。”
真宵去赴了最后一个约。戈多给了真宵一个密码,是他家门锁的密码。他住在一个不错的公寓,房间里有着一整面墙的咖啡豆展示柜。也不知道多年病重后钱究竟是从哪来的。
真宵躺在地毯上,唱片机里放着布鲁斯风格的黑胶。她被遗物所围绕着,思索着。成步堂阴差阳错地在她第一次见到戈多之后便因案子失忆了,从此真宵再也没有向他透露过与戈多的来往。假如一开始就让成步堂哥知道这一切,如今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真宵想起成步堂带着彩芽的头巾,躺在床上打颤时,他紧紧攥着头巾垂下的系带不肯松开。他们还是告别了。
爱或许是某种雷霆万钧的东西。它打中谁,谁就百般痛苦、自身难保。谁也不知道手心空空一捧,其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样的,只能看到它降临后给众人带来的后果。就像把一块有恒星般引力的物质藏在了某人家里。从此,他周遭的一切,引力也罢,往常的生活也罢,都为之不由自主地扭曲了。
可是,人们最终还是要告别的。
戈多以为绫里千寻什么都没有留给他,事实究竟如何?答案只留给真宵自己。离开的时候她把门仔细地锁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该走了,未来还有她该尽的责任。幻想中的都市生活,她已经完全了解了,余下的只有一件。爱情究竟是怎样的?太复杂了,层层叠叠,桩桩件件,就像千寻姐和戈多先生的过去。真宵觉得自己想破头也不会明白了,也许春美在这件事上的悟性也是比她要高的。
离开事务所前往修行的前一夜,真宵和成步堂一起看了电影。
事务所还属于姐姐的时候,她的办公桌旁贴着一张海报。姐姐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流泪的电影。成步堂一直想看,奈何认不清到底是哪一部片子。是一片荒野中的广告牌。广告牌破破烂烂,是英语。离得太远,认不出写的什么。那张海报,后来也属于真宵。
真宵还是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却认得这张照片。她把碟片从戈多的柜子里带了回来。成步堂对着光盘外封看了半晌,念了一段牛头不对马嘴的片假名。
“成步堂哥,这完全不是个词啊!应该是……”
“这也完全不是个词啊!”
他们一起大笑起来。
fin.
【九三年】继承者 END
原作:雨果《九三年》
人物:朗德纳克中心
级别:G
简介:离开地牢以后,朗德纳克怎么想。
郭万留在地牢里,朗德纳克侯爵走出去。
森林离他只有两百步,零落的哨兵们在远处擦枪。侯爵沉着地走出他们的视线,走进林子里去。一进树林,他的步伐就加快了。
一头矫健的野兽,不论捕猎时多么威风和凶猛,当它不慎被罗网捕获,并从破洞中溜出去时,都会紧夹着尾巴,一声不吭地只顾逃窜。侯爵就是这样一头猛兽。他躲开荆棘和灌木,往树林深处一刻不停地前进。布列塔尼的林子庇护她的领主,就像她庇护过布列塔尼的...
原作:雨果《九三年》
人物:朗德纳克中心
级别:G
简介:离开地牢以后,朗德纳克怎么想。
郭万留在地牢里,朗德纳克侯爵走出去。
森林离他只有两百步,零落的哨兵们在远处擦枪。侯爵沉着地走出他们的视线,走进林子里去。一进树林,他的步伐就加快了。
一头矫健的野兽,不论捕猎时多么威风和凶猛,当它不慎被罗网捕获,并从破洞中溜出去时,都会紧夹着尾巴,一声不吭地只顾逃窜。侯爵就是这样一头猛兽。他躲开荆棘和灌木,往树林深处一刻不停地前进。布列塔尼的林子庇护她的领主,就像她庇护过布列塔尼的野兽、乞丐和逃犯。几个小时后,侯爵放慢了脚步,没有任何人赶上来。
此时,正是西穆尔登坐在他的审判室里,写着“朗德纳克已被捕获”的时刻。
郭万的斗篷还披在侯爵的肩上,风帽上别着司令官的徽章,侯爵把徽章摘下来托在手上。丝绦上绣着郭万名字的缩写。“也许会有用处。”侯爵对自己说,把它放进兜里去。
约定汇合的林中空地就在不远的前方。朝阳在天边露出一线嫣红,微薄日光穿透密林,照亮灰色的山岩。侯爵认为不宜过早地走到空旷的地方去。很多年前,侯爵曾经在这片树林里打猎。当他摘下风帽,在朦胧的辉光下倚靠在熟悉的岩石和灌木之间时,他仿佛看见真的看见有穿着猎装、带着火枪的人们从密林深处策马出来。
他当先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一身镶金边的、整洁的骑装,马前奔跑着猎犬,大批随从簇拥着他,他在一个年轻人的面孔上认出了兄长的眼睛。猎犬狂吠着钻进丛林,猎手们策马前驱,喧哗着从他眼前驰过。一个瘦弱的男孩骑着矮马,落在后面。
“你怎么这么慢?”侯爵问他。
“我身子弱。”男孩回答,“我也不喜欢打猎。”
“做个光荣的战士,”侯爵说,“像你的父亲、祖父和所有先辈。”
“像我。”他又说。
男孩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点点头,策马向前奔去了。
这时候,侯爵想起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他。
“等一下!”他说。这时突然天色一暗,森林变成了荒芜的田野,骑士、猎犬、男孩,统统消失不见了。
“这是个梦。”侯爵失望地说。
“没有荣誉,也没有家庭。”他又说。
他回过头去,另一个人在看着他。这个人穿着又薄又破的短袄,弓着脊背,一手拄着一根乡野间常见的木杖,一手持着一把上膛的火枪。
火枪的枪口指着侯爵。
“你是什么人?”侯爵问。
“我想要取你性命时你这样问我,”这个人说,“我想要救你的命的时候,你也是这样问我的。”
“你是那个叫花子。”侯爵说。
“一个犯了错的人。”泰尔马克说,他向前走了一步。侯爵往周围看看,不知道这是真实,还是幻影。
“如果你举报我,你就能得到六万金法郎。”侯爵说。
“我把你藏了起来,还和你分享我的晚饭。”叫花子说,“我犯下了怎样的大错啊。”
“哦,”侯爵明白了,“一个穷人偶发善念,是很难坚持的。”他看看叫花子。泰尔马克有枪,但他身体瘦弱;侯爵手无寸铁,但他有力而高大。侯爵等待着时机,想把他的枪夺过来。
“我是个蠢货,”叫花子说,满脸深深的皱纹,“而你,先生,你是个恶棍。愚蠢比邪恶还糟,因为无意犯下的错更难弥补。我放你一条生路,我以为你是个需要帮助的人。”
“你救了我的命,”侯爵说,“不被金钱诱惑是很宝贵的品质。”
“我倒宁愿我去拿了那一大堆黄金呢!”叫花子说,“不是因为我要钱,而是因为那是件好事。我是个糊涂的家伙,侯爵先生,他们说穷人没见识,那是对的。我自己挨饿,就以为该救所有挨饿的人,可是我救下了一条毒蛇,一个魔头,一丛烈火!那火焰从布列塔尼的森林烧到海边!你说你不是来做坏事的,先生,我信了你,给你吃,给你睡。从那时候起,你手底下所有死掉的人命,就都摊在我身上啦!”
侯爵皱起了眉头,哼了一声。
“你说自己糊涂,那倒是真的。”他训斥说,“我手底下死掉的人命,没有一条需要与人分担。我在布列塔尼上岸,来是为了战争,是为了保护国王,是为了把法国摆正到她该有的位置上去。这不是好事,又有什么是好事呢?在这个过程中,对抗我的又是些什么样的人呢?我下令说‘绝不饶恕’的时候,向四下里喊着‘绝不宽大’的,又是哪些人呢?在革命的广场上,鞋匠砍掉的贵族的头,和贵族砍掉的鞋匠的脚一样地多。我把火炮带进了我的领土,叫花子,我问心无愧,可又是谁把断头台拉进来的呢?”
他的言辞又刻薄又有力量,而且纯然是实话,泰尔马克居然无话可说。他的嘴唇哆嗦起来,露出痛苦的神色,但他手里的枪没有放下去,紧紧地指着侯爵的胸膛。
“两支部队打仗,谁要杀谁,杀得多么残忍,叫花子是不够资格管的。”他悲伤地说,“但是一个无辜的母亲的公道,老泰尔马克是要为她讨回来的。郭万司令不能抓住你,爵爷,这本是我的过错,现在我要弥补我的过失了。”
侯爵朗声大笑起来。
“是郭万把我放走的。”
叫花子目瞪口呆。
“什么?”
“我被包围了,匪徒们抓住我,把我关在我自己的城堡的地窖里,给我一捆干草和一碗水,拉来断头台。”侯爵心平气和地说,“夜深了,郭万走进来,给我穿上他的斗篷,把我放出去。”
“我不相信。”叫花子说。
“我也不愿意相信。”侯爵说,“因为这是可耻的。”
“这算是怎么回事呢?”他提高声音说,“这有什么合理的缘由呢?他放我出去,因为我是他唯一的亲人吗?因为我对他说教了关于家族的长篇大论吗?我在海边上岸,第一个见到的名字是郭万,写在布告单上,清清楚楚,写得什么呢?‘前贵族德·朗德纳克侯爵一经验明正身,立即执行枪决。’一个老人回到他的故乡,他的侄孙,他唯一的家人,就是这么对他说话,透过一张羊皮纸和一个印章。对此我想了什么呢?我想:一个年轻人走上错误的道路,为此愿意杀死他的叔祖,那这个叔祖必定要成全他!在战场上我有三次机会轰掉他的脑袋,不幸都错失了!我们在海边,在森林里,在家族的堡垒前战斗,我们斗智斗勇,打得堂堂正正。我想杀掉他是真心实意,他想杀掉我也是如此。结果呢,年轻人战胜了老人!败了!败了!我想,老朗德纳克打不过他的侄孙!这是个忘恩负义的、可恶的小叛徒,但他究竟是个不凡的人物!”
“结果如何呢?”他几乎大喊起来,大步走动着,挥舞着手臂。泰尔马克的枪口晃动着指着他,侯爵毫不理睬。
“郭万司令走进地窖里来,放他的敌人出去!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行为呢?这算是什么呢?当他选择为自己的事业效力的时候,不是应当毫不动摇地奋斗到底吗?当他向我开枪的时候,不是应当像我向他开炮一样果决的吗?唉,我为他感到害臊。愚蠢的孩子。一个懦夫!”
他发起火来是令人惧怕的,握着枪的泰尔马克后退了一步。
“难道那些义正言辞的宣言都是造假吗?年轻人的信仰,还不如一张纸片!他是个共和党,可以!他要在战场上除掉他的叔祖,也行!他到底还有顽强的品性!还是一个英勇的将军,郭万家的继承人!像他死掉的爷爷和父亲!——然后呢?这下可好了!对一个老人、对他最重要的敌人心软!让一年的战斗功亏一篑,让几千相信他的士兵白白地战死!战士的忠诚呢?将军的荣耀呢?全都丢到脑后了!为什么呢?因为我向他历数了家族的历史吗?因为我曾经在这座房子里抱他在膝头吗?如果他是这样容易说服的,他就不该走现在的这条蠢路!一个贵族,却投了共和党!一个统帅,却背叛他的士兵!西穆尔登!无耻的强盗!家庭的窃贼!教给他虚假的知识,连真正的忠诚也没有教给他!”
他说完了,喘了口气。
“唉,”他说,“郭万家的荣耀彻底地失去了。”
泰尔马克突然笑了一声,侯爵抬起头去看他,乞丐手里的火枪消失了,肩背也挺直起来,他的面容年轻又英俊,栗色的头发在风中微微凌乱。他穿着笔挺的制服,没有披斗篷。
“你是他的长辈,他的领主。”郭万说,“但你对他的了解还不如野地里的一个叫花子。”
侯爵看着这个幻影。
“你要死了。”他说,他的嗓音因为之前的发怒而微微嘶哑了。
“我是要死的。”郭万说,微笑了,“一个统帅,却背叛了他的士兵。一个战士,却背叛了他的革命。我放你出去,本应在你头上的斧子就要落在我头上来了。”
“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家人。”侯爵说。
“不是。”郭万回答。
“不是因为你是一个郭万。”侯爵说。
“不是。”郭万回答。
“你和那个愚蠢的叫花子一样,”侯爵冷酷地说,“不识大体,也不懂战争,只知道个人的小恩小惠。我救了三个小孩的命,你就心动了,舍不得杀我了。你这个幼稚的小可怜。”
“为什么我们不从更高的层面来看这个问题呢?”郭万问,“保王党要杀光共和党,共和党要杀光保王党。我要杀死你,你要杀死我,都是因为信仰,因为我们相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可是现在,一种新的信仰降临了!她说,要相信有比革命更重要的东西。我看到她的威力了,我已经被她说服了。那威力就显示在你的身上。当你从密道里回到战场上,回到着火的堡垒中,救下三个无辜的孩子的时候。你没有感受到她的召唤吗?你没有发现世俗的两种冲突的信仰在一瞬间统一了吗?你抱着孩子,说出‘国王万岁’,而我的士兵们欢呼‘共和万岁’的时候,你没有看到更高的使者从天上投射到人间的光辉吗?我看到了。我相信了。我发现即使在仇恨之中,人道仍然是可以被践行的。既然这样,我也要去践行它。我想:有一个人即将因为他的善举而死。这个人是谁?是前贵族德·朗德纳克侯爵,是革命命令我要杀死的人。”
“是在你出生时抱着你的人。”侯爵说。
“那是另一个问题了。”郭万说。
他们一起陷入了沉默。郭万的身形渐渐变得模糊。
“那个教士,”侯爵说,“你的家庭教师。”
“我的启蒙者,”郭万说,“我思想上的父亲。”
“你的监军和法官。”侯爵说,“他会挽救你。”
“他会尊重我。”郭万说,他年轻的脸庞上带着微笑。
他消失了。侯爵跟上前一步,看到一支车队远远地驶来。
一个人骑在马上,一身黑袍,押送着整支死气沉沉的队伍。蓝军们穿着破烂的制服,扛着枪,跟着车马在晨光里辘轳地前行。侯爵在看清了他们押送的物体的轮廓:一架被拆开来运送的断头台。遮盖的帆布在颠簸中损坏了,露出一柄巨大的、蘸着很多黑色污渍的环形刀,刀刃是擦拭过的,闪着森然的光。边沿的木头基座是不规则的深红色,血水不断地流淌下来。
“看啊,”侯爵说,“是那个刽子手,那个偷孩子的人。”
西穆尔登慢慢地转过头来看他。他脸上没有表情。侯爵没有见过这个教士动感情的样子。
“那不是你的孩子。”他冷冷地说。
“那也不是你的孩子。”侯爵说。
西穆尔登没有说话。车队缓缓地从侯爵身边驶过了。他看到泪水从教士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流淌下来。
“爵爷!爵爷!”有人说。
侯爵睁开了眼睛,他倚在一颗空心老树里,醒来了。
他面前是阿尔马洛,正午的阳光穿透树林,不远处的空地上还站着一些人和马。
“人都到齐了,”阿尔马洛说,“一个都没少。”
侯爵站起身来。
“我在岸边找到了一艘船,”阿尔马洛说,“现在就可以出发,叛军来不及赶上来。”
侯爵点点头,剩余的部下们凑到他的身边,他用简短有力的声音下了命令。
“去英国。”他说,“我们会带着军队回来。”
“回来解放这里。”他又说。
神甫牵来了马,侯爵跨上马背。披着的斗篷垂落下来,侯爵把它解下来,丢在土地上。
“这不是您的斗篷吗?”
“来自一个将死之人。”朗德纳克侯爵说,他叹了一口气。
“终究不是我的孩子的。”
End
[JOJO]流放罪人的灵魂
在吉良吉影因为手而使一群人死亡后,他自己死亡于一群手之中。
黑暗里他听到一个人声,可能是三十三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的神的声音,神说,你的灵魂走上了不能回头的路,现在,你每天会失去一件生前的记忆,直到你的灵魂变得空白无用且不独特,像一只漂在海上的塑料垃圾袋。
看来这个神资历不老,生于人类从石油中炼塑料以后。...
在吉良吉影因为手而使一群人死亡后,他自己死亡于一群手之中。
黑暗里他听到一个人声,可能是三十三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的神的声音,神说,你的灵魂走上了不能回头的路,现在,你每天会失去一件生前的记忆,直到你的灵魂变得空白无用且不独特,像一只漂在海上的塑料垃圾袋。
看来这个神资历不老,生于人类从石油中炼塑料以后。
“好。”吉良吉影说,可能有一点点报复心以及愤怒,“我要首先忘掉塑料。”从此吉良吉影面对垃圾袋时内心麻木,想不起它的功用。但在塑料记忆消散的前一刻,他在垃圾袋上贴了便签:用这个装垃圾并同垃圾一起扔掉。这个聪明的举动使生活能继续下去,否则他忘记的将不是“塑料”,而是“人本来不生活在垃圾堆中”。
但他为什么要让生活继续下去呢?他已经死了,死人还能生活吗?于是第二天,吉良吉影选择,“我要忘掉我已死亡。”
神赞许地说,“这将使你的灵魂更难过。”然后立刻使他忘了死亡。
第三天,吉良吉影在杜王町开始了平静的生活。他给所有物品贴上便签,“鸡蛋:食品,壳脆不可食用。打碎壳将蛋液、油、盐放在锅中煎熟,每早食用。”,“指甲刀:修剪指甲并用尺子测量长度,长度与日期一同记在笔记本上。”,“戒指:戴在女人的美丽的手上,并用杀手皇后摸女人的手,使用第一炸弹。”“桌子……”“椅子……”“床……”他意识到,日语读写必须是保持到最后的记忆。
一个月后,吉良吉影认为词汇不能再减少了,他的生活已经乱套。尽管吉良吉影非常谨慎,聪明过人,但他还是忘记写“碎掉的蛋壳是垃圾,扔掉”,因此地板上满是蛋壳渣,散发腐烂的味道。吉良吉影认不出蛋壳渣,鸡蛋的所有概念都被遗忘,他只能闻味。为什么鬼魂能闻味?通常,鬼不能闻,但吉良吉影忘记了死亡,所以他是一个微妙的鬼,过着一个鬼能过的最真实的生活。
神都没见过哪个鬼如此留恋“生”,并非生命,而是生活。但毕竟这个神的资历浅,它的见识不能作数。
一个月零一天,吉良吉影认为他无法再独居,决定搬家,并在当天忘记了母亲。
“母亲只会对着我的脸挥舞晾衣架,我告诉她,如果脸上有淤青,我在学校就会变得显眼,请她换个部位泄愤,但她仍不改。有关她的全部记忆都是这样,忘掉并没有损失。”
他用一天收拾便签,一个月零二天,他忘记了父亲,并开始找新家。忘记父亲时他倒没有那么多说辞。
他在街上徘徊了一整天。鬼不得到允许无法进入别人家,但没人能看到吉良吉影,没人听到他问“请问我能在阁下家中留宿吗?”,自然也没人回答“可以,请进。”傍晚,他回到自己的宅子,这次,他连自己家也进不去了,因为他已经遗忘了父母,失去了自己与家的联系,没有人或在天之灵在家中等他回家了,因此他回不去了。
但他还没忘记曾扮演川尻浩作的事,他去川尻家碰碰运气,已经深夜,万幸的是,川尻母子还在等待故人,他们当然已经睡着了,但他们可以在梦里等待故人。于是吉良吉影顺利进入了川尻家,幸运女神眷顾他,幸运女神为他二十四小时留门。他在屋子里四处走动检查,发现除了早人的房间与浴室,别处都能进入。幸好有忍的浴室可用,否则他绝对活不下去了。
在川尻家第二天,他忘掉了曾让他屡屡碰壁、现在仍让他碰壁的川尻早人,给家里的一切贴上了活人看不到的便签,还在早人头顶贴了“这个小鬼特别讨厌且难缠”。
在川尻家第三天,他决定忘掉自己两个姓名中的一个,是忘掉吉良吉影还是川尻浩作呢? “川尻浩作并非我的姓名。我是吉良吉影,一旦我忘记这个,我也就不是吉良吉影了。但我是吉良吉影。我要忘掉川尻浩作。”
尽管那个可怜的男人的姓名被遗忘了,但吉良吉影保留了一些假扮他时候的记忆,如左撇子、不吃蘑菇,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右撇子、可以吃蘑菇。
“这些无伤大雅的细节可以遗忘,它们不决定我是谁,我不会因为对某样食物的看法而成为‘那个人’,我仍是吉良吉影。如果我固守记忆却为自己生活带来不便,那我就不是吉良吉影了。”
神再次表示赞许,并开始鼓掌,并幸灾乐祸地立刻使他遗忘。
已经忘记自己死亡的吉良吉影,却接受了鬼魂般的生活状态感。他是这么解释的:自己被无敌的空条承太郎打败了,败者吃土,他遭到某种长效的替身攻击,如果不失去所有记忆,攻击就不会停下。但即使忘记所有东西,也不意味着无法重新记起,更不意味着无法平静生活,首先,将一切忘掉,然后,一切就可重来。吉良吉影开始安排未来可期待的生活:一、写日记,以防替身攻击结束后记忆仍不能恢复。二、跟踪东方仗助及其同伴,看他们是否知道自己还未死亡。三、为忍找一个工作,在自己做鬼魂期间,她必须成为收入来源。
他把日记写得像一本说明书。我的名字是吉良吉影,三十三岁,向往高品质而安逸的生活,左撇子,不吃蘑菇。日记与贴在所有家具上的便签一样,是一个应该被贴在吉良吉影本人头顶的大型便签。
与日记相比,跟踪东方仗助是个难熬的差事,吉良吉影每天要花八个小时盯着自己最痛恨的一群人,看这群人有说有笑,看这群人过着快乐的傻瓜学生生活——一种他曾经想要的生活。
“这应该是理想的学生时代的生活,如果再加上杀女人的话。我早不是学生了,因此也不想要什么学生生活,但我当学生的时候……我忘得有点太多了,我最终过上这种生活了吗?我想要的应该一定能得到才对,但我确实不记得了。”因为他已经忘记了父母,约等于失去了回忆童年的权力,“今天我要忘记东方仗助和他的狐朋狗友,他们以为我彻底死了,他们没有威胁了。”
神一点头,这群最凶恶的高中生敌人就消失了,只剩下一个便签:猫草在虹村亿泰家,猫草与杀手皇后配合使用可增强射程,但猫草对川尻忍的生命有威胁,需谨慎保存。
吉良吉影开始为忍物色工作。毫无疑问她是一个懒惰、无耐心、有激情、冲动的女性,没有一份合法工作能顺应她的天性。
“你应该去居酒屋工作。”吉良吉影说,忍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目视前方,她正看着吉良吉影,但她在发呆,她看到的是空荡无人的客厅,正如吉良吉影第一天走进川尻家那样,“在居酒屋你会见到各种生活颓废者,过得一团糟,全是他们自己所致,但他们还抱怨别人——这种人非常愚蠢,你会嫌弃他们。还有另一种人,他们活得尚可,但不懂珍惜,他们正在成为第一种人。”
忍眨了眨眼,仿佛听到了一样。
“你肯定不喜欢在居酒屋工作,但它有教育意义。这么说吧,很多人厌烦平凡的生活,嫌它无聊,你一定也这么想过。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观察过喝了酒就痛哭的人吗?你听听他们的苦恼是什么,无非是原本的生活回不去了。他们哭着喊着想把曾经嫌弃的日常再次重复,日复一日地重复,因为那就是幸福,他们终于领会到了。”
忍发呆的左眼流下一颗泪,发呆的右眼仍干燥。
大门突然开了,一个小孩走进来,吉良吓了一跳,小孩儿边换鞋边说,妈妈,我回来了。
忍擦掉眼泪,说,早人,妈妈决定去工作,因为爸爸不会回家了。
小孩扑进忍的怀里。吉良看着这对感人的母子,感到麻木,因为他已经忘了早人,也忘了母亲的概念。他看到了小孩头顶的便签,决定在未来的某天杀掉小孩,比如某次全家旅游,这个孩子会在异国他乡走失,然后再也不出现。生活中有一个任性的女人已经到了极限,而小孩,“特别讨厌且难缠”的小孩,不能存在。
但吉良吉影一回头,就把杀早人的计划忘了,因为他不能记住和早人有关的任何事。走失然后再也不出现的不是早人,而是他自己。
又过了约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吉良吉影也不知道,他把“日期”忘了。忍开始工作,在不在居酒屋他也不知道,他把“工作”也忘了。基本上他把什么都忘了,整天无所事事,沿着曾经的上班路线走一遍,吉良吉影不知道这是上班路线,可能是肌肉记忆,腿自动走上这条路,每天不走一遍就难受,就像小学生去郊游却突然想起来有作业没写完那样难受。
然后他做饭,这个不是肌肉记忆。
然后他掏一遍自己所有衣服兜,每次都能掏到一只莫名其妙的金属环,“戒指:戴在女人的美丽的手上,并用杀手皇后摸女人的手,使用第一炸弹。”这是杀戮道具,吉良吉影不无遗憾地想到,现在没用了,因为杀手皇后摸不到人,杀手皇后像鬼魂一样从人身体中穿过去。出于怀念,他把金属环戴在忍的手上,但忍的手中规中矩,不算特别诱人,他不能借此重温杀戮的美好细节,于是他失望地取下戒指,收好,一转头将这一切又忘了,直到下一次发现戒指、戴在忍手上、取下。
再后来就有些无聊了,但也有些喜闻乐见,吉良吉影以他对生活品质的追求,高贵地过着像猿人一样的生活。如果有人用幽灵相机把他的生活状态录下来,再播放给记忆健全的吉良吉影,他就会感到羞愧难当,然后用杀手皇后摸录像的人。
他迟迟不能决定忘掉川尻忍的时机,他认为一旦忘记她,就又会无家可归,露宿街头。如果人生中的最后一天,要像废人一样躺在地板上度过,那也好过当个聪明人但不得不躺在桥洞底下。所以他先忘了日语,再忘了自己是谁。
他的最后一天如何度过,没人知道,反正一定很无趣。大约他躺在地板上,只能回忆起忍,全是些微不足道的回忆,但他现在只剩这个。他那装满罪恶的灵魂终于变得轻盈了。然后忘了川尻忍。
“这个垃圾袋曾经叫吉良吉影,是一个为了所谓的生活宁可不要尊严的怪人。”神从川尻家的地板上拿起空白的废人灵魂,“现在我们可以恢复他的知识,叫他死神Q,让他当地狱公务员。”
很好,很好,做得很好,你小子不要妄加评论,他当鬼的时候怎么不抓紧机会多听听音乐,真可怜,真可怜……一些话语在众神之间回荡,咱们人类是听不见的。
——————————————
失忆的梗来自百年孤独,我瞎写很开心,哈哈!
冈部伦太郎借了一笔压根还不起的巨款,跟椎名真由理手拉手飞去南美了。真由理好高兴,这不是跟电视剧一样了吗?而且冈伦变得好帅气啊。真由理唧唧喳喳,冈部君沉默以对。真由理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冈部君沉默以对。真由理用手撑着舱壁,冈部君沉默以对。真由理把小小的脸压扁在舷窗上,冈部君沉默以对。过了一会,他忽然说,咱们接吻吧。真由理说,啊,呃,嗯。
然后他们像小时候过家家那样互相碰了碰嘴唇。真由理的表情却沉重了,无数次地向他初次发问道。
哎哎,有什么事发生了吗,冈伦?
没有,这是疯狂科学家与人质缔结契约的证明啊。
他心说,什么事也没有,只是飞机会解体,涡扇会失速,真由理和冈部君会从一万两千米的高空坠落。昏过去一分钟,...
冈部伦太郎借了一笔压根还不起的巨款,跟椎名真由理手拉手飞去南美了。真由理好高兴,这不是跟电视剧一样了吗?而且冈伦变得好帅气啊。真由理唧唧喳喳,冈部君沉默以对。真由理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冈部君沉默以对。真由理用手撑着舱壁,冈部君沉默以对。真由理把小小的脸压扁在舷窗上,冈部君沉默以对。过了一会,他忽然说,咱们接吻吧。真由理说,啊,呃,嗯。
然后他们像小时候过家家那样互相碰了碰嘴唇。真由理的表情却沉重了,无数次地向他初次发问道。
哎哎,有什么事发生了吗,冈伦?
没有,这是疯狂科学家与人质缔结契约的证明啊。
他心说,什么事也没有,只是飞机会解体,涡扇会失速,真由理和冈部君会从一万两千米的高空坠落。昏过去一分钟,醒来一分钟,然后就落地了。真由理会死于火焰,爆炸,高空窒息,坠落冲击。而冈部君会奇迹般生还,从地狱中回来,再跳到一切都没发生的那天。
飞机爆炸了。冈部君看不到真由理,真由理也看不到冈部君了。冈部君经过长长的坠落之后,落进海里,开始了漂流之旅。
那么,冈部伦太郎会在17号死吗?不会。会在18号死吗?不会。会在19号死吗?不会。世界要他在2025年死,少一天也不行。
于是他在海面上漂呀,漂呀,风吹着他,雨打着他,太阳晒着他。不知漂了多久,乘着西风漂流就漂到澳大利亚西岸去了。冈部君趁日头正毒的时候爬上岸,湿淋淋地坐在滩上,心里悲伤极了。
明天又是旧的一天。
冈部伦太郎还是要救椎名真由理吗?
冈部伦太郎还是要救椎名真由理的。
【海虎/武神】最糟糕的一天(上)
磁场现pa,海虎武神crossover,无cp向,一段共用脸模引发的故事
蓝瞳瞳嘴里嚼着波胶,站在校门口,嘴里吹出一个老大的泡泡。本来,家长会时她应该要收敛点,但是老爹已经提前告诉她,今天出席家长会的是大伯奥加,从小就感觉到奥加可不待见自己这侄女,瞳瞳索性也就不装了。
隔得老远,她就看见马路对面走来一个人,六月里还穿着黑色长外套,一头快到腰际的长发,不是大伯还能有谁,今次更过分,手上居然还戴了手套,真中暑了不还得要自己去叫救护车。瞳瞳小小翻了个白眼,声音甜美地招呼道:“大伯,这里这里,瞳瞳在这里呀!”
奥加听到她的声音,才缓缓走了过来:“哦……瞳瞳,好久不见,你长高......
磁场现pa,海虎武神crossover,无cp向,一段共用脸模引发的故事
蓝瞳瞳嘴里嚼着波胶,站在校门口,嘴里吹出一个老大的泡泡。本来,家长会时她应该要收敛点,但是老爹已经提前告诉她,今天出席家长会的是大伯奥加,从小就感觉到奥加可不待见自己这侄女,瞳瞳索性也就不装了。
隔得老远,她就看见马路对面走来一个人,六月里还穿着黑色长外套,一头快到腰际的长发,不是大伯还能有谁,今次更过分,手上居然还戴了手套,真中暑了不还得要自己去叫救护车。瞳瞳小小翻了个白眼,声音甜美地招呼道:“大伯,这里这里,瞳瞳在这里呀!”
奥加听到她的声音,才缓缓走了过来:“哦……瞳瞳,好久不见,你长高了,大伯差点没认出来。”
大伯怎么说这废话,瞳瞳有些疑惑,明明过年时还一起吃过饭,歪了歪脑袋,她还是随口应道:“哪里哪里,大伯你才是……大伯你是不是长高了??!!”
大伯奥加的身高在家族里本就已经是鹤立鸡群,直逼两米大关而去,据说中学时还差点被邀请进篮球队,全因为要照顾身体不好的姑姑观月瞳才未能成行。早已知道他是个大高个子,但如今瞳瞳竟然要大大地仰着头,才能看清他此时面无表情的脸,以前怎么没觉得有这么夸张,难道是因为过年时他全程坐着,少女心想,哎,我确实是不了解大伯,这点小事也搅不清楚……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眼前的男子冷汗直流,一方面是因为身上这些紧绷的装束——他妈的奥加是古墓派传人吗,大夏天的怎不穿背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根本不是蓝瞳瞳的大伯,蓝梦公司副总奥加,而是奥加的大学同学,本名大海纵横的小说编辑大刀。
说起来,他和奥加也有近20年不见,大学时一同加入了摩托骑行社团,因为长相身材相近而被同学们调侃,有朋友,也有爱好,那段时间对大刀来说是人生中难得轻松的时间,直到家庭出现变故,被迫休学为止。昨晚,他心血来潮参加了同学聚会,大家和多年前比都大变了样子,只有奥加没怎么变,大刀蓄了长发后,他俩现在看起来可更像了。
酒过三巡,不擅长饮酒的大刀已是头晕目眩,就在这时,奥加礼貌地指了指他的上衣口袋:“你的东西露出来了,大刀。”
其他人也望了过来,原来是一张无量水族馆的门票,作为近几年炙手可热的景点,高峰期时简直一票难求,大刀却恨不得能把票撕了:“我,我不想去,你们谁想要的……哦,会被老鬼发现……奥加,是朋友的话,你明天替我去!”
大刀竟然要朋友扮成他去水族馆,就算俩人长得像,这要求可也不能乱提啊,只是奥加此刻同样喝得双眼发直,两颊不动声色地飞上红色,他点点头:“好,但是你也要替我去个地方。”
“没这回事,”回忆完毕,大刀艰难地扯扯嘴角:“只是大伯今天穿的皮鞋,呃,鞋底有点高。”
瞳瞳早就不想纠缠,借坡下驴地对大刀嫣然一笑,挽了他的手臂道:“不说那些,我们去教室吧,大伯,大家都等着呢。”
不管怎么看,蓝瞳瞳都是个可爱懂礼的小姑娘,代奥加来给她开家长会也不算什么苦差事吧,不像奥加,还要陪大海无量那老鬼一天,不管怎么想都是自己赚了。久未踏入校园,大刀一边走一边给自己鼓劲,等到几位老师轮番上台后,他心中更宽,原来蓝瞳瞳学习和运动都是名列前茅,初次当家长就享受到这等资优生待遇,简直让他有些飘飘然。
然而很快,当他被要求单独留下,去办公室谈话时,大刀的噩梦才真正开始。
“奥加先生,您的侄女早恋了。”
“早恋……瞳瞳她已经十六岁了,”接收到蓝瞳瞳央求的视线,大刀又擦了擦汗:“这个年龄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
“但她不是和一个人,而是同时和两个男孩。”
大刀张了张嘴,作为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人,这对他有点太超过了。
最后一击,比大刀年轻,也比他娇小得多的女教师站了起来,谨慎地确认没有无关人士,才踮起脚尖对他说道:“其实,鉴于蓝瞳瞳同学的表现,我们本来应该宽容一些,但是……这两个男孩子也是奥加先生您的外甥……还是请您劝劝他们吧。”
奥加的外甥?两个?什么意思?那不就是表兄妹吗?
大刀“腾“地一下揸爆了手里的纸杯,水花飞溅,让他简直看不清推门而入的两个男孩,但耳朵却还能听到他们的混账话。
“老师,我说了多少次了,我只喜欢秋天,当瞳瞳她是妹妹而已。”
“哇,首男表哥好过分啊,明明夺走了人家的第,第一次的……”
“只是亲了一下而已,瞳瞳你别乱说啊!”
“白首男同学,秋天同学说过她目前要专心学业,你还是别再打扰她吧。”
“妈的,白首男你这畜生,瞳瞳别怕,等我们毕业了就跟着义父一起移民到非洲,那里就没人在意我俩是不是表兄妹了。”
“次男,大哥已说过了,要尊重母亲,不要随便说妈啊。”
已听够了,如同一座拔地而起的巨塔,大刀一手拎起一个男孩:“你俩个小狗说够没有!?”
这一下子非同小可,被拉得双脚离地,首男和次男都变了脸色,只是次男是畏惧舅父出手,首男又隐隐多了奇怪——以往见到奥加舅父,我都能提前感觉的,今天怎么感觉失灵了?
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狗都嫌,大刀到底还是没能对毛色一黑一白的两个青少年憋出什么教育的话。回看瞳瞳,手指卷着自己打理得漂漂亮亮的一头银发,她知道自己不能瞒天过海,可是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丝毫不为对大伯的欺瞒道歉。
反正也不是自己家的小孩,家长会也开了,人也见了,自己总算是对得起奥加,思及此处,大刀索性把两个小鬼就地一扔,佯怒地扯松领带,迈开步子就要出门去。
“大伯要走就走吧!反正你也不要听我解释,”目的本已达到,瞳瞳今天却不知怎的心头不爽利,止不住地对他宽阔背影呐喊:“从小到大,你都没有正眼看我,就算你不喜欢我爹,难道我蓝瞳瞳就和你不是一家人?外面玩泥巴的野孩子你也可以护着,为什么就不能多关心关心我?!”
虽有要拿捏奥加之意,但是一段话喊完,蓝瞳瞳的嗓子却也沙了,喉头一阵酸涩涌起,奇怪,我不是要哭了吧,她用手背一抹眼眶,我蓝瞳瞳这样聪明伶俐,可不能假戏真做啊,正羞家!
大刀听出她话中哽咽,不禁停下步子,黑着面孔转回去,一把抓着瞳瞳细细的手腕,不理两个男孩子和老师的呼叫,把她一起带出门去了。
“大伯,我们去哪里啊,”瞳瞳已经不装乖了,见大刀不答,就用空着的手拍他后背:“说话呀,我下午还有课呢!”
“不上就是了,不过是一天不去学校,”带着她走上街,大刀在雪糕铺子买了两个冰淇淋,递给瞳瞳一个:“你不是要说吗,我……大伯听你说,来,边吃边讲吧。”
好好的一个正常尺寸的巧克力火炬杯,落在大刀的大手里简直成了小姑娘的做饭玩具。他本是随手一抓,没想到正正好拿到了老鬼小时候买给他吃的那一种,一时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深深地拧起两道浓眉,现在哪怕是奥加本人来到,也会觉得是当街照镜子了。
大伯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反倒更习惯些,在长椅上捡了阴凉处坐下,咬下一块巧克力脆皮,瞳瞳不尊重地腹诽起来:还爱吃这款式的雪糕呢,像个小学生似的……
就算是说来话长,如今也要长话短说,无非是白家和蓝家从上一代就纠缠不清的那笔烂账,爹控制不了大的,就派女儿来控制两个小的。
“首男表哥长得英俊,次男表哥也挺可爱,”瞳瞳不顾形象地把甜筒咬得嘎吱作响:“我爹说,只是玩玩,不会搞出人命,以后对大伯你也有话说,总之我是不吃亏的。”
“你真喜欢这样吗,”大刀担忧地望着她:“我听老师说了,那个叫首男的不是已经心有所属了吗?”
“抢别人的东西不是更刺激,”瞳瞳俏脸一白,旋即又笑了:“我蓝瞳瞳天生就是这样坏,就是这样蛮横,大伯现在同情了我,以后就要被我驱使喽。”
一只大手落到她头顶,用力揉了揉:“你不用这样,不用这样对你爹言听计从的,也不要说这些生来如何如何的话了。”
这一手险些把她按倒在椅子上,倒是把刚才的奇怪心绪驱散了,三下并作两下吞掉最后几口已经温热的冰淇淋,瞳瞳道:“大伯如果这么好心,就带我出去玩玩好了,不带两个表哥,就我们两个一块儿好不好?”
“好啊,”大刀满口答应:“你想去哪里?”
“让我想想,”瞳瞳蓝眸一转,正好看见对面的广告牌上跃出一只漂亮的白杀鲸,随口应道:“那便去大海水族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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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加/观月瞳/海虎】初恋
口感很淡的奥加×观月瞳+白军浪×观月瞳
summry:观月瞳七岁那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花瓶要碎了。”观月瞳说。
典雅精致的昂贵花瓶应声而倒,当娜试图去钩住花瓶的把手,但不能在小瞳面前暴露自己的能力,那个瓷制品最终还是摔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没关系,幸好有地毯,花瓶没有碎呀,小瞳,谢谢你提醒我。”她呼了口气,走过去推着观月瞳的轮椅,打算先带她离开。
“碎掉了。”观月瞳说。
“啪”的一声,外表完好无暇的花瓶应声而碎。
“是真的,”金发女郎有些讶异地抬起修得细细的眉毛:“小瞳真细心。”
不是细心,观月瞳默默地看着那个花瓶,它裂......
口感很淡的奥加×观月瞳+白军浪×观月瞳
summry:观月瞳七岁那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花瓶要碎了。”观月瞳说。
典雅精致的昂贵花瓶应声而倒,当娜试图去钩住花瓶的把手,但不能在小瞳面前暴露自己的能力,那个瓷制品最终还是摔在了厚厚的地毯上。
“没关系,幸好有地毯,花瓶没有碎呀,小瞳,谢谢你提醒我。”她呼了口气,走过去推着观月瞳的轮椅,打算先带她离开。
“碎掉了。”观月瞳说。
“啪”的一声,外表完好无暇的花瓶应声而碎。
“是真的,”金发女郎有些讶异地抬起修得细细的眉毛:“小瞳真细心。”
不是细心,观月瞳默默地看着那个花瓶,它裂开的样子,和昨晚梦里的一模一样。
“走吧,小瞳,我们一起去接奥加先生,看到你去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原本照顾小瞳应该是保姆的工作,但随着当娜和奥加的关系越加亲密,她就逐渐付出更多时间陪伴不良于行的小瞳,也许亦是因为她的细心体贴,让奥加更加爱她。
话音刚落,室内电话响了起来,当娜忙不迭地接了起来,一开始,她的声音比小瞳说话时更加甜美高亢,但是很快就变得低落起来:“奥加先生!……唔,好的,是。
最后,她又打起精神,反过来温柔地安慰电话那头的人:我知道了,再等下次吧——小瞳,奥加先生想跟你说说话啊。”
“当娜姐,”垂着头,将两个手指头扭来扭去,观月瞳貌似对窗外筑巢的鸟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连转头的时间都没有:“我,我现在没有时间。”
总归是生意上的事,虽然频率不高,但奥加有时候确实赶不及和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一起吃饭。每到这时,他都会给小瞳买上一份可心的礼物,再认真向她赔罪,小瞳有时会向他撒娇,央他做些不甚困难的事抵过,不知为何,小瞳很爱看他半跪在自己身前,好像有些困扰地蹙着乌黑的眉毛,最后还是向她点头的样子。
他一定以为,她现在亦是在跟他耍赖。
想到这里,她就连晚餐也吃不下,不过,思及自己今晚的计划,小瞳还是化悲愤为食欲,努力塞下许多芝士薯蓉配猪扒。当娜还当她胃口大开,让保姆记下今天的菜单,改天让厨房再做给她吃,突然,门外传来轻声一响,小瞳含着饭猛地抬头,会否是大哥回来了——不呀,原来只是风吹得风铃在摇动。
原本是盼了好久,才等到大哥不回来的一天,但是他当真如她所愿地不出现,反倒让小瞳内心一阵难过,大哥一定还不知道,他们已经不会再见了。
晚饭食得太饱了,待她躺到床上时,肚子还是鼓鼓的,睡也睡不着。当娜来探她几次,小瞳都平平躺着,一只手枕在头下,眼球在眼皮下轻动,反而正像睡得不安稳的样子。
执行计划已有几次,前几次都败在她当真睡过去这一点上,今次算是歪打正着,小瞳在黑暗里等了又等,终于等到房内没有声音,她偏过头去看窗外,偶尔划过几个扑簌簌的黑影,不知是鸟儿还是蝙蝠,兼有蝉和蛙在夏夜喋喋不休。
咬牙用两只小手撑起身体,她在睡前已特意将轮椅转了角度,在练习过几次后,就算只靠她一人,该也可以勉强登上去。
【小动物们,请你们叫得更大声些好吗,这样当娜姐就不会发现我不在了呀。】
由于她已经失去了更年幼时绝世的能力,小瞳并不知道,她这为自己鼓劲的内心说话,已然通过天锁的缝隙逸散出去,令外间的声音变得更加嘈杂,又不至于真的惊醒屋内的旁人。
【乐意呀。】
成功了!还不知自己已经处于某个世界的中心,无数的生灵正一同为她蓄谋已久的出逃护航。女孩够到了轮椅的边缘。这架轮椅是二哥上个月送她的礼物,据说搭载了二哥的公司研发的最新科技,即使单人也可以驾驶着它外出,内置电池的驱动力更可让它送小瞳去到一个相当遥远的地方。
我就要走了,一颗小小的心脏在小瞳薄薄的胸膛里不安地跳动。她知道该如何止住这不安,大哥给了她一个肚子和眼睛都圆鼓鼓的杀人鲸抱枕,每次他不在时,小瞳就喜欢抱着这玩偶睡觉。有了它,就仿佛和大哥在海里一起同杀人鲸嬉戏一样,让她感到宁静和快乐。
然而只回头看了一眼,她就知道自己带不走它了,杀鲸玩偶被放在最里侧的床头,一路拖着自己报废的双腿爬到轮椅边就已经用尽了小瞳所有的力气,实在是没有余裕再原路折回。
是我不好呀,怎么不早点做好打算呢,要是有下次,我一定牢牢记在脑子里,绝对绝对不把它丢下。没有怨天尤人,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几眼后,小瞳离开了,打开录入了指纹的门锁,她就像一尾小鱼一样,从门口轻飘飘地“滑”了出去。
白军浪正在放暑假,虽然自小就在美国留学念书,他仍然把香港视为自己真正之家乡,每到大假时一定会返回来。或是陪老豆饮茶,或是陪财叔钓鱼,他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不少“大叔”兴趣,不过本也无所谓,反正他一个同龄朋友也冇,无人敢来笑他老土。
不过,就算是这么一点微末的爱好,现在也已经被他自己搞砸了。今晚进餐时,他本是好心要替财叔的老婆接下那锅沉重的生滚鱼片粥,两人皮肤接触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电流就让财婶失手打翻了砂锅,去厨房冲了好久的凉水才回座。财叔又心疼又费解,还当是自己老婆不小心,但是军浪就知道,是自己那古怪的能力又害人了——他妈的扑街,是不是真要他退到深山野林里当野人才肯放过他啊!
无心吃饭,也无心睡觉,他像一只失眠的虎鲨,在沉如海水般的夜色里烦躁不已地四处游弋。正好,过了午夜两点后,路边已经鲜少有人,特意挑选了一段连灯光也没有的僻静路程,哪怕他真的要发泄一番,也不用担心会伤到人了。
“先生,请你过来帮帮我,好吗?”
就在白军浪欲要做出一些损毁公物的事时,一个声音把他停止。细而柔软的声音,一听便是出自儿童之口,她似乎也不知白军浪之身份,只是见他生得高大,就礼貌地叫他作先生。
正好心情不佳,虽然下意识朝那声音的方向走去,但白军浪还是嘴上不饶人地说道:“既然请我帮忙,为什么还要我过去?”
一直走到了一段颇为险峻的上坡路前,他才发现这个小小的身影正坐在一架轮椅上,一手举着一支手电照着前方的路,一手抓着膝上薄薄的毛毯,此刻正有些吃力地转过头,心平气和地对他说:“因为我没办法走路呀,所以才想请你把我推上去。”
在黑暗中打了个照面,虽然仍然看不清彼此的脸,他俩都诧异地“咦”了一声,军浪是后悔不该无意之中冒犯对方的残缺,小瞳则是发现这位“先生”并非她想象的成熟,至少和大哥比起来是远远不及。
“可以吗,大哥哥?”换了个称呼,她依然十分有礼貌。
“小家伙,你的家人呢,你该不会是逃家出来的吧,”四处看了看,除了他俩,就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军浪越发疑惑:“还是说这是什么整蛊节目,我可不奉陪啊。”
在出发之前,小瞳仔细查了路线图,可是她毕竟年纪太小,估不到路上总有许多意外状况:“没有这回事,大哥哥,我是要去车站搭车的,只是一个人去不了,才向你求助的。”
让一个不良于行的小女孩独自一人去车站,白军浪还不至于做出这么没神经的事,但也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总之先顺着她的意思,再慢慢问出她的住址,送她回去好了。
“推你上去就可以了吧,之后我可不管……”就在欲要伸手向小瞳的轮椅之际,方才在财叔家不愉快的经历突然浮现于眼前,让军浪的手一时之间重如千钧,如果他又一次失控了该怎么办,面前的只是一个小孩,万万禁不起什么狗屎超能力的冲击。
“大哥哥,怎么了,是你看不见吗,不用害怕,我可为你照明啊。”
烦躁地抓了抓半长的黑发,军浪方才的破坏欲已经消散如烟,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烦闷:“好了,离家出走没什么好玩的,你和我说实话,你家的大人在哪里,附近就有电话亭,我立刻叫他们来接你。”
“但是大哥哥,”小瞳眨了眨眼:“你不也在离家出走吗?”
被个小女孩戳中心事,白军浪不禁喉头一噎。
“不帮也没关系,我再等多一些时间,也许还会有人来的,”小瞳一向体贴,看出眼前的陌生人似有难言之隐,便出言宽慰,只是声音里也带上了些许不安:“只是我真的必须要走才行……”
傻女,你道人人都像我一样好心,军浪暗骂,说不定下一个来的就是变态杀人魔。其实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他已经对自己的能力有些了解,但是每次遇上真人时就不受控制,真要上手替她推轮椅,难免会有肢体接触,该要想法避免这状况才是。
脑筋一转,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涌出,他提高声音说道:“喂,如果我推你上去,你不能回头看我,能做到吗?”
“好,一言为定,“小瞳立刻闭上眼睛,想到对方看不见她的脸,于是又大声回答:“我一定一眼也不看,无论如何也不看。”
暗暗把力量蕴在指尖,军浪在心中默念,动啊,动啊,当世不足十个人拥有的力量赫然出现在少年的手上,让眼前的轮椅竟然真的缓缓移动起来。突然的动作令小瞳忍不住发出小小惊呼,又马上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知道不该背后议论他人长短,但还是忍不住思绪飞散:大哥哥推轮椅,推得颇差劲哩……
这令她想起奥加,起初也是这样,因为把握不好力度,有一次面对着街上朝着小瞳汪汪叫的狗,他或许是一时情急,竟然把小瞳连人带轮椅地抬了起来。当娜姐姐总觉得大哥无所不能,看来他其实也有办不好的事——是因为自己坐上轮椅还不久,所以他不懂如何照顾自己吗,但,为何她又完全记不起当初在草地上飞奔玩耍的感觉了?被天锁禁锢着的记忆出现一丝违和感,刺激着小瞳的大脑,让她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痛呼。
“你怎么了,”白军浪吓了一大跳,怀疑自己不知不觉中把她伤害:“可有哪里疼吗?”
“没,没事,最近我时常也会头痛的,”小瞳极力压制着反胃之感觉:“我们继续走吧……”
“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军浪不敢托大,站在小瞳身后两步的距离,用他生来绝强的控制能力让轮椅悬停不动:“看你这样拼命,到底要干什么了?”
天锁带来的痛苦还没有消失,小瞳的指尖颤栗着,而她之思想亦如同暴风中的一艘小舟,被搅得乱七八糟,原本不打算向陌生人倾诉的心事也不由自主地从口中泄出:因为我,我不能……再和大哥呆在一起。”
原来是兄妹吵架,没有兄弟姊妹,一直独自一人长大的白军浪向来不了解这类感觉,只能推己及人地泛泛而谈:“怎么了,你大哥欺负你,还是把你的小狗波仔拿去煮来吃了?”
“你胡说,”小瞳矢口否认:“大哥才没有欺负我!”
“哇,说话就说话,这么激动干什么了?!”看她情绪激动,似要扭头和自己争辩,军浪赶紧收口:“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大哥是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小瞳大声说道,又嫌不够地继续补充:“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哦,哦,所以,你这天下无敌的大哥,是哪里让你不满了?”
“唔,唔,”用手撑着额头,小瞳努力回想起来:”大哥今晚,没有回家……”
一天没回家就要闹离家出走,小丫头气性怎这么大,军浪暗自咋舌,爹以前忙生意把自己甩到寄宿学校,我也没气出个好歹来啊。
“我等了好久才等到大哥不回家这天,我准备了好久,只要大哥哥你肯装作我的家人,再帮我买一张船票,大哥就找不到我了。”
“你竟然还想继续利用我,”现在的小孩已经如此心机深沉了吗,军浪感叹,旋即发现不妥:“不对啊,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原因,我是好心帮你,若你这么不信任我,那还有什么意思了?”
可是要怎么说才好?七岁的观月瞳不知如何描述,她梦见花开,花便会开,梦见花谢,那花便会打着旋儿落在她的裙边。一个花瓶落下,看似完好无损,但她已在梦中窥见,裂痕将如蛇躯一般蜿蜒而上,令其碎裂当场。
归根结底,这只是一些小事,一些微不足道的预兆,世界上原本就没有不落的花,也没有不碎的珍宝,小瞳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但,在最近,她开始反复做一个相同的梦,她知道自己正置身海中,色彩各异的鱼类都亲热地围绕在她的身边,当她欣喜地伸出手时,发现自己的手指已不再是孩童的稚嫩,而是变得像当娜一般柔软纤细,女孩的指尖被小鱼啄得一阵酥痒,让她在笑意中开始思忖——大哥在哪里呢?要是大哥也在这里,看到鱼儿和他一起玩耍,他一定会高兴的啊。
心念一动,她便感到在这本应无人踏足的海底,她正在和一个人分享着空气,而那人握着她的手,让一种毫无忧虑的柔情涌现在小瞳的心头。小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和这个人在一起,她就总是难以掩饰自己的快乐,而她也知道,她此时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快乐。仰起头看着被笼在迷雾中的面容,她微笑着问道,你是谁呢?
【我是你未来的爱人】一个声音回答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
小瞳已知道什么是爱人,当娜日前和奥加商量订婚事宜,每次也会带上小瞳,让她帮忙参考服装,蕾丝,水钻,珍珠,绸缎,暗纹,鱼尾,各式雪白婚纱包裹着她的身体,现出令人目不暇接的美。
“小瞳以后一定会成为更漂亮的新娘子。”她温柔说道,今天出门时明明没有洒香水,小瞳却从她身上嗅到一阵令人醺醺然的香气。
奥加阔步从另一边的更衣间走出,有些别扭地扯了扯束紧的领带,小瞳忍不住要发笑,大哥穿着黑色西装,看上去和平时简直没什么两样,但是店员殷勤替他整理服装,对他说:“开心一点,英俊的先生,你的爱人在等待着你了。”
原来如此,大哥已是当娜姐的爱人了,又再一次做了那个怪梦后,小瞳对自己说,那我便不能让它成真。
听完小瞳捡出来讲给他听的细节,军浪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在寂静无人的午夜里放声大笑:“小妹妹,你痴线啊,他是你亲大哥,这里是香港,不许近亲结婚你不知道吗?”
小瞳原本还忐忑地等着对方的回应,却被他这样大肆嘲笑一番,一边觉得“这人好没礼貌,”一边忍不住追问:“真的吗,你能跟我保证吗?”
一涉及到保证,似乎就要负起某种责任,军浪虽然说得口响,但是到底只是个国中生,平时在成人杂志上看到的种种耸动标题划过心头,又让他不确定起来。
“这个,我怎能跟你保证……”干咳两声,他岔开话题道:”哎,哎,不说这个了,你既然不是讨厌你大哥,那还是别理那什么鬼梦,让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要。”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听说最近工厂辐射严重,晚上夜游的老鼠都有猫那么大,一口就能咬掉你的小鼻子。”
“我不怕,就连狮子我也不怕。”
“忙工作就不回家,我看你大哥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他幸福做出这么大牺牲,要是你真走丢了,说不定没过多久他就把你忘个精光了,多划不来。”
“我早说了不行,”不管再怎么好性子,小瞳也被他弄得火起:“大哥哥你要是不愿意,趁早把我丢下好了,干什么要说我大哥的坏话!”
察觉到小瞳细瘦后背微微发抖,军浪一时语塞,气焰顿时大消:“你真生气啦?”
“大哥不会忘了我的,就算有一天小瞳不在了,大哥一定也会想念我,记着我,”她想把这句话说得极之笃定,然而鼻腔一酸,声音里丢人地挂了彩:“而我,我也是一样的。”
话音刚落,她竟感到身体一轻,从轮椅上浮至了半空中,看到了下方少年模糊的发顶。
“呀,我不该看你的——”还记着两人的约定,小瞳第一时间就要闭眼,跟着才发现自己身体的异状:“我,我这是怎么了?!”
“刚才是我不好,不该戏耍你,不把你的心事当一回事,”将两手的拳心相对,军浪朗声说道:“现在,我便向你道歉吧!”
双手一碰,一道电流便直飞向天际,既像是逆行的小小流星,又像是被抛掷到夜空的鲜艳花束,而这景色映在女孩棕色的瞳孔,把她的眸子照得透亮。
“我还从没在别人面前表现过,”接住缓缓下降的小瞳身体,白军浪问道:“怎么样,我厉害吧?”
小瞳还愣愣看着那人力所不能及的天象,轻轻点了点头。
“将来我还会变得更厉害,比世界上所有人厉害,也比你大哥厉害,你相信我吗?”
小瞳还是不说话,好像一时忘了顶在脖子上的是自己的脑袋,不知该如何将其移动,令其做出简单的摇头,点头动作。
“你该要相信我才对,因为我是绝对不会娶一个坏脾气的怪丫头的,到了那一天,你的梦就不会成真,你也就自由了,”军浪轻轻揽住小瞳瘦削的身体,感受着她不比一只野猫重多少的体重:“所以你就可以仔细想想,现在到底该做什么了?”
“我,”把脸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小瞳死死抓着少年的领口,等到温热的液体将之浸湿,又在夜风中冷却,她说:“我想回去大哥的身边。”
翌日,奥加回到家中,当娜和小瞳正在草坪上等待着他,张开双手,小瞳对他说:“请你过来吧,大哥,我想你拥抱我啊。”
万幸,妹妹已不计较他昨天的失约,松了一口气,奥加半跪在小瞳膝前,俯身将她深深拥抱。
end
【野尘】刺猬乌龟
提要:失魂症日益严重的姬野和雷心月谈起青阳王,伪帝后,真野尘
他的手颤抖起来,他捏着那枚玉环在烛火下翻转,于是沉郁的翠绿色流转在桌面上,一时溢开,一时隐没。
——《九州缥缈录·一生之盟》
脸颊棉润的光泽像新做的乳酪,剔透的颜色像刑瓷的釉面,少女满把细而乌的头发,用红丝带编...
提要:失魂症日益严重的姬野和雷心月谈起青阳王,伪帝后,真野尘
他的手颤抖起来,他捏着那枚玉环在烛火下翻转,于是沉郁的翠绿色流转在桌面上,一时溢开,一时隐没。
——《九州缥缈录·一生之盟》
脸颊棉润的光泽像新做的乳酪,剔透的颜色像刑瓷的釉面,少女满把细而乌的头发,用红丝带编成许多细辫,耳后双绺绕出,长长的垂在月白的衣襟上,她通身帝都锦绣,江淮颜色,颈边袖口却镶嵌白绒,是晋北严寒之地衣饰的风尚。清秀如画的眉心点着一点朱砂,好似莲花座下的龙女,没长开的五官眼梢玲珑臻丽,项挂一圈瑞鹤鲤鱼长命锁,她步履极文雅,系在手腕上的金铃铛一声不响,连腰间所配白虎雷氏的传世名剑,都化作一阵静逸之风。
远远的,息辕便瞧出一种说不出的眼熟,待雷氏女走近,险些把推演沙盘的小旗插错了方向,他按捺住诧异去看项空月,目光在同僚中寻觅一圈,方才想起太傅大人别有要任在身,并不在场。他出征在外,一直没有见过王后,晋北侯的女儿竟然有些像那位旧日朋友,实在是奇事,钦达翰王的母亲豁兰八失大阏氏也是晋北的公主,可是秋氏早被雷氏取代,这一缕断代的血缘,难不成还有所传承,息辕思绪飘飞,嘴角无奈地挑了一挑。
百里煜满脸不对,连自己俘虏的身份也顾不及了,一个劲地想和息辕交换眼神,这傻小子,深宫中纵出的一副仁弱脾性年介三十也未见好转,还不如息辕好歹能摆出一张波澜不惊,或者说呆若榆木的表情。
细看不像,晋北贵族虽然尚武,诸侯仕女怎可能真与横刀立马的蛮族人相类?可巧就巧在这似与不似之间,她眉目三四分仿佛的清秀温静,作这样男子式的发式,便有六分绝似少年时的吕归尘,那个魂灵的影子手腕上缠着白色的豹尾,激起一片往事的尘埃,他怕冷,在温暖的宛州也总披着毛皮坎肩。谁有意无意引导王后如此扮相的,简直不作第二人想,项空月若在,息辕必得当面数落他一顿。
燮王一身黑衣,一身的兵戈之气,高坐太清宫阁上书房,见到妻子,也没有丝毫喜色,如果坐拥天下都不能让这个男人快活,又有哪个女人能呢。他手指捻着豹筋鞣的龙骨弓弦,眼眸微微一抬,长眉明晰如隶书的一笔,起势凝而锐的正锋转侧锋,深郁得潇潇然。"息辕,此行请代我祭奠将军,务必不使有风塘花园荒废,待北伐归来,我会亲往宛州。"
不动尊大将军还欲劝王上三思北伐之事,但南北间必有一战,虎豹骑越过天拓海峡,已经彻底触犯了大燮并不稳固的边界。燮王以手支颐,合上双目,显然是论政结束的意思。息辕只得与同僚一起告退,他心知朝堂上的声浪已不可阻挡,不管作为臣子还是天驱的宗主,他都只有追随一途。姬野的话让他稍稍觉得安慰,许多年了,姬野不以姓氏官衔,而只称呼为"将军"的仅有一个人,叔叔若在,不知道会对他的两个亲传学生反目成仇作何感想。
息辕踏出西暖阁的门槛,清澈孤寒的笛声大雁一样掠过屋檐,他略略回首,是王后在为燮王吹笛,太清宫上方紫云翻涌。燮王赐他剑甲登殿,但他从来不用此殊荣,内侍毕恭毕敬地呈上他之前解下的宝剑静都,息辕轻叹了一口气,手指抚摸着古旧的剑鞘。
"虎牙曾被苍云古齿斩断过一次。"
"唔?这倒是件逸闻,他们俩决斗过?"内侍瞪大了眼睛。
"相反,是王上为了救他。无主的苍云古齿会激发嗜血咒印,有个小孩儿提着剑追杀他们俩,还有那位大小姐。"
"听起来姬野那会儿可够怂的,居然被一个疯子打输了。"
"你就是妒忌我们人人认识大小姐都比你早。"息辕啧了一声,"你这伪装委实差劲得很,堂堂的虎翼上将军,扮什么太监?"
"谁说我扮的是太监,前朝的文渊阁大学士,听说没?"龙襄得意地掸了掸袍子,含笑的眉眼颇为俊秀,"苍云古齿剑啊……原来他是这样成为天驱的。"
"都像上辈子的事了。"
龙襄送息辕出宫门,嘴唇几乎看不出动的痕迹,"你且注意谢墨,姬野近来病得越来越不好,又与军师疏远了,这滑头力劝姬野出兵北陆,上蹿下跳,我看他不顺眼。"
"在太清宫的椽子上上蹿下跳的是你吧?"息辕开着玩笑,脸色却罕见地阴了一阴。
"晋北长期是与羽族对峙的前哨,心月,你是雷千叶的女儿,对边患之事该有些见解,东陆战火未熄,蛮族部落又在边境挑起争端,逼迫青阳大君发兵,大臣们的话你都听见了,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一个人要是沉默寡言,你听他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会认真一些,皇帝和息辕是正例,龙襄是反例,项空月和雷心月只听说过不认识的息衍属于特例——有本事信口开河,却让人不走神的话痨。燮王说起话来宛如金斧斩下,拦腰将盘桓的笛声截断。王后把白玉管合在手中,抬起眼睛看姬野,她吹奏时全神贯注,从不去把目光落在姬野身上,那样她会紧张,会分心。
"陛下杀伐决断,廷下议蛮族南侵事时,陛下却多有不豫。"
"强渡天拓海峡,在枯水的季节沿着雪嵩河河床,只需两个月便可直捣朔方原,大燮已据有东陆,我若取得瀚州,便在九州中占据五个,从今以后没有华族和蛮族之分,只有大一统的人类王朝,夸父,羽人,鲛人,河洛……没有任何一个种族能挑战的王朝。"
王后低声道,"那样要死很多很多的人吧。"
燮王说,"人或早或晚,总是要死的,你我将来也是要死的。"
"成为五州王后的想象,固然很满足女子的虚荣心,可臣妾从晋北来到天启,将来一生都生活在这座宫廷中,天拓海峡彼岸属不属于大燮,于臣妾又有什么分别呢?只不过意味着夫君要夙夜为维持对草原的统治而操劳罢了。"雷心月倚靠在姬野的肩膀上,"但大都护是有雄心壮志的男人,所犹豫的,并不是要不要打瀚州,又有多少人丧生,也不是重兵北上之后,东陆本土又会有何异动,而是要拿故人怎么办吧?"
"我的朋友不多,"他从领口拎起银链子,链子上缀着半弯翠玉,碧绿得仿佛一滴春意晕散在水中。皇帝没有朋友,但姬野不是生来就是皇帝的,他朋友少只因为他是姬野。朦胧的玉光映在大都护漆黑的眼睛里,只照出了更深的黑,"他要成婚了,要回家了,回比晋北还要遥远的北方,十三年前,他把这玉环留给我……他要死了,我才发现我多傻啊,我其实一无所有,而他就要死了。"
他把翡翠攥在手里,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雷心月伸出纤细指掌安慰地拢在他的手上,那双武人的手一动不动,冰冷如铁,在她不安得想要收回时,姬野松开翠玉,反过来握住了她的。他嘴唇失色,丝毫没有带甲十万人的霸气,一生中唯一一次,雷心月觉得丈夫像个生病的孩子,这个以勇冠天下的人内心中既不少恐惧也不少悲伤,如果他不是这么残酷顽固的人,失去的一切就要把他拖进深渊中去了。
"大都护那么思念吕将军,就同他订盟约,同他和好吧。"晋北公主轻声说,"把瀚州纳入版图,放牧民回到草场,放士兵还乡耕种,封吕氏为大燮的诸侯王。"
"真是孩子话,瀚州长不出足够的粮食,若是不能归于东陆,华族和蛮族之间不知道还要有几百年的征战。不是吕将军,他是青阳王……阿苏勒·帕苏尔。你不懂,因为令尊虽然是雪国白虎,你祖父却是无名小卒,而吕氏帕苏尔家,世世代代都是草原上的皇帝。"姬野摩挲着妻子柔软的脸颊,声音里一片死水般的平静,"我得杀了他才能赢……我杀了他,他都不会恨我。"
你最怕的事就是他死,怎么能亲手去杀他呢?雷心月不懂,"天驱内部互相杀戮,不是重罪吗?"
姬野戴指套的拇指被烫了似的抽搐了一下,"我是大宗主。"
他没有对王后解释旧宗主会除了他自己的臣属,几乎已然死伤殆尽,传承断绝,他在想星野之鹰指环的来历,是吕归尘拔起了那柄剑,大宗主指环怎么会戴在自己手上?是姬扬传下来的吗?他想不起来,他头痛欲裂,颅骨要裂成两半的痛,一束光从缝隙中劈落,一根枯枝划过明净的天空,伴随着蛮族少主铿锵的声音,"谢谢你……以后……踩你的脸,就是我阿苏勒·帕苏尔的敌人……这个誓言只要我不死——"
还有他自己的,十二岁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嗓音,"我姬野是你的朋友!以后你什么人也不必怕!"
苍青色的星星要坠落了,他们追啊追的,阿苏勒一脚踏空,失去平衡,跌进湍急的潭水里,姬野不假思索,跟着跳了进去,草原不像南淮多江河,阿苏勒水性不熟练。他们在芦苇和沉积的泥沙探来探去,总算在鹅卵石的缝隙间找到了那颗星星,他把阿苏勒驮在背上,像一头卖力的水牛往岸上趟过去。
阿苏勒不好意思地说,"我可以自己游的。"
姬野刚松开,他整个人往水下一沉,姬野赶紧托住他的胳膊。他们在碧青的寒潭中央踩着水,阿苏勒把指环戴在他的拇指上,尔后双手交握,两枚一模一样的铁指套抵在一起,直到河床下蔓延的血水湮没了它们。一千柄剑,一万张弓瞄准姬野和阿苏勒,但他一点都不怕,他是很想活,但这一刻,与生俱来的恐惧从血液中消失了,姬野不再害怕死亡的孤独,不再害怕被世界遗忘。哪怕没有一个帮手,哪怕碎尸万段,他也要站在阿苏勒那一边。年轻人乱蓬蓬的头发里未干的血浆往下滴,他抱紧了他,很久没有人这么用力地拥抱姬野,那几乎不是两具身体的接触,而是一个灵魂在拥抱另一个灵魂,倘若天不予我纵横天下,至少让我不用死得那么孤独。
他可以放任阿苏勒人头落地,但那个时候他没有想通一个道理,金帐国王子和区区一个下唐军官生来有截然不同的命运,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他始终没有想通过。
他许过誓,这一生他曾对诺言竭尽全力,他许诺过母亲自己会活下去,许诺过羽然赢回金盏菊,许诺过阿苏勒什么也不必怕,都是愚蠢的承诺。
"大都护!大都护!姬野!"
剧痛之后的虚脱感,姬野发现自己半跪于地,狂乱中打翻了点着安息香的暖炉,右手死死捉住一只狐狸毛锁边袖的手腕,一瞬间,他以为那是白豹尾。雷心月惊恐地站了起来,他听不清她在喊什么,金吾卫涌了进来。
"快去请钦天监西门博士!"
"无事。"简短而冷峻的声音提了起来,燮王起身挥手,"不必去打扰西门,谁许你们入殿来了,退。"
后殿里又只剩帝后两人,姬野搂住雷心月,他觉得太冷,非得有人的体温来温暖不可,他凑近王后的颈窝听她的脉搏,太虚弱,太慢了,阿苏勒的心跳极其强劲,像青铜战鼓,残缺的魔鬼,隐藏在他文弱外表下无敌于世界的魔鬼。可笑的是,迄今为止,大宗主还是天驱第一的武士,因为他那可怕的天赋无法用来对付姬野,姬野总是呼唤他恢复清醒的人,他只要叫他的名字,阿苏勒,阿苏勒,阿苏勒!他就突然成了一个惊惶的孩子,从神鹰变成姬野掌心中扑棱的雏鸟。
他咬紧牙齿,不让那些已经遗忘的名字从嘴里吐出来,但他真的想大吼,别走,别热血上头冲进敌阵里去,待你精疲力竭,刀斧手会覆盖过来,等我一步,我为你掠阵。我们并驾齐驱,在冰雪消融的草原跑马,东陆才有路,瀚州没有路,只需向着太阳落山的方向,一直跑到彤云山下,四方眺望,无不是你我的天地!我可以完成风炎皇帝未竞的事业,你可以做你祖父没有做到的事,把天拓海峡变成境内的岬湾!
但他听见那个轻轻的声音说,"瀚州是我的家乡……"
我所有的祖先都葬在草原上,我的哥哥都死在北都城,我要回去。姬野看着他的眼睛许久,阿苏勒都没有一点躲闪,那目光像是深秋的湖水,清澈而无雾气,焕发着冬日将近的苍白光采。他戎装仗剑,器宇依然是温润安静的,踏过满地火灰尸骸,血浸透披风,却无法玷污那副镌进玉石一样不动的眉目,一如过去沁阳城下,缥缈的刀弧穿过雪和风的间隙,切进甲缝斩断骨骼关节,持武器的手,飞来的弩箭和十几柄诡异或锋锐或沉重的长短刃,直到那曲折的刀光停留在脑海中,你才听见了迟来的声音,红泉从动脉中狂涌和血珠随着振刀在长锋上破碎,仿佛春来冰河解冻。
这原因固然不假,可恐怕有一半根源,是吕归尘并不认同他做的一些事,他只是不愿意做反对姬野的人。初初在离国站稳脚跟的姬野说,你走吧,带野尘军的兵甲和战马渡海去,我们比比看,是你先拿下北陆,还是我先拿下东陆。年轻的大君只是笑笑,按住姬野的伤口不让他乱动。姬野不知道他那时是否已想到今天,他应该料得到人心里的贪欲,却太信朋友对他的情义。
你在哪里?向着唐兀关行军,还是在蛮武原的大帐里听各部武士们争执,你的斡尔朵不像前代大君那样有孩子、有许多的女人,恐怕很寂寞,你是不是又在吹笛子?这样的大君,会被贵族们腹诽太像个东陆人吧。阿苏勒。姬野在心里念,他喜欢吕归尘那个狮子王表哥给他取的这个名字,长生,每被念一遍,都像一个长命百岁,善始善终的祝福。
雷心月揉着姬野的太阳穴,示意侍臣取水来,"王上头痛症又犯了,我给王上擦擦脸,早些歇息吧。"
"奇怪,我还当他们开玩笑。"燮王用力按住自己的头,像按住一个挣动的笼子,"你真的有些像他。"
王后笑了笑,"因为大君也总是照顾着陛下么?陛下一向不习惯仆役伺候。可臣妾不明白,青阳王出身极贵重,怎么会照顾人的?"
燮王竟露出一丝笑意,"他不会照顾人。"
他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娃娃,没干过一铜板的琐碎活儿,烤肉煮鱼是羽然教的,保养武器是姬野教的。他只是乖,不会偷懒,脾气太好,如果少年时的姬野乐意,满可以把金帐国少主当书僮一样指使得团团转。阿苏勒,倒酒,阿苏勒,打洗脸水,阿苏勒,注意着老师。
记忆犹如流水的波澜。眼睫下的光斑,莹润如琥珀的瞳子周围繁密的纹理,某些角度上看起来是金色的;他清隽的侧脸,婴儿一样柔软的嘴唇,含着认真又腼腆的笑容;他的双手刀剑,雄霸如开天辟地的刀术和犀利优雅的切玉劲,十根修长白皙的手指,铁浮屠的砂钢护甲覆盖到手背,手掌满是磨破了又长好的伤口,重重叠叠的老茧,曾经在课堂上悄悄画在姬野手心,提醒他忘记的答案。
"你救过我好多次,姬野,你又救了我。"那双手在姬野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然后放在他额头上。
你也救过我,姬野想。他们是生死与共的,上了战场,谁会去计较为彼此流了多少血?他只是很高兴他们两个人又活了一天。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痛彻心扉。
他受过不计其数的伤,有些的后遗症至今疼痛难捱,但什么都没有那个傻子哭的时候叫人心烦意乱。眼泪一点都不能打动姬野的铁石心肠,男女都一样,比如亲生弟弟昌夜跪在他脚下哭,他就只想蹬开,但阿苏勒是另一回事,那个傻子从来不为自己哭,他掉眼泪,为的总是别人。
王后用浸透热水的手巾擦拭姬野的脸和冷汗涔涔的脖子,但他的皮肤是麻木的,他呼吸着空气,却闻不到王后身上淡雅的冷香,燮王常有这种感觉,身边的事物不真实,隔着屏障,诱惑他走进脑海中那个色彩更鲜明的世界中去。精心舒适的摆设、俯瞰天启的宫殿像画在窗户纱上的白描画,一戳就破,走出去,后面是一片兵荒马乱的疯狂,是饿殍遍野,山河破碎,是同样巨大的理想和绝望。大夫不敢直说,但人人都暗示他脑子坏了——倒不至于搞不清大战略和廷臣的职能,还是一个堪称雄才大略的皇帝,但他记不起母亲,记不起羽然的脸,也记不起全部的阿苏勒,总是吉光片羽,飞鸿雪泥。他并没糊涂,只是像缺了一块魂魄,少了一片心肝,对做人来说像是个大问题,但既然他燮神武王要做的是盖世英雄,这点麻烦似乎也无关紧要。
姬野其实什么也没忘,如果他忘了,现实怎么会是如此可怕的空虚?他还记得阿苏勒低着眼睛,说他们帕苏尔家继承了青铜之血的人,最终都会变成残暴的疯子,越伟大的战士,堕落得越快,或许连自己最爱的人也不认得。他不敢看姬野的表情,害怕暴露自己的恐惧。
会吗?那个坐在他肩膀上看演义欢呼雀跃的孩子,那个对陌生人也会心软,老想去做自己无能为力之事的阿苏勒。错啦,会变成疯子的是我,不是你。
他抬起手,让雷心月把覆盖在他眼睛上的热毛巾停留片刻,热气微微沁入他干涩的眼球。汗,马粪味,浓重的药味,皮革和铁锈味,他得离阿苏勒很近很近,才闻得到他身上洁净的气息,还有一点错觉似的羊奶香。"那就少用狂血",姬野不会安慰人,也懒得鼓励他坚持本心什么的,阿苏勒没可能变得残暴不仁,他不信任自己,作为旁观者的姬野觉得可笑,他这辈子没见过比这个男孩心地更好的人,还那么坚强,那么固执。
他当时抓住青阳主君的手,强硬地放在自己的喉咙上。虎牙枪离他们的床一丈远,他受了几处贯穿伤,气息奄奄,以吕归尘的爆发力,姬野不可能做出任何挣扎,掐死他比掐死一只鸡还容易。
"你要是从内到外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疯子,我会觉得很高兴的。"姬野说。
他看着吕归尘的脸,知道他懂了自己的意思。他时常摸不透羽然在想什么,但阿苏勒真好懂,他们之间有坚不可摧的默契,姬野不用看他的表情,不用听他笨拙的话语,凭直觉就能知道,他有时恨自己对一个人了解如此之深。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阿苏勒用那种天赋,怕青铜之血侵蚀他的身体,每次结束都像大病一场,不堪重负——但他们不得已的时刻实在太多。你要是再也不犯傻,能够轻松地剪除掉你的累赘,我就再也不用担心别人伤害你了。
他们之间的对视有种魔力。人人都畏惧姬野的目光,姬野也不习惯别人直视自己,但看着阿苏勒的眼睛时,心里那么坦然和安静,仿佛沉进一片温水,睡去了,再也不用醒来。小舟说得对,你注视一个人的眼睛,总会发现他神魂中的恐惧,而吕归尘这人没有畏缩的成分,他的神魂,是会沉到水底的石头那样的稳重的材质。阿苏勒维持着手掐在姬野脖子上的姿势,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把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在这个血腥动荡,不知去路的世界,只有呼吸你吐出的气息才能活下去,你的生命对天驱的大业有利还是有弊我不知道,可是你死了,我会觉得比自己死掉还要痛苦。
"开开心心的,好吗?和龙襄一起去算算商会送来的钱,别想些虚的。"姬野轻声说,他知道黄金不是能让吕归尘这样的人开心的东西,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卸下好朋友心头的重担。他的族人和祖先传下的土地大半沦丧,而天驱被辰月教四方绞杀。
"我十来岁的时候,刚来南淮,每次见到你都最开心,但是不知道你具体在禁宫的哪个位置值守,所以没事就在那几个碰上过你地方转来转去。你威风凛凛的……什么好玩的都知道。"
"只有瀚州来的土包子才会觉得我见多识广。"姬大宗主简直想苦笑,"我怎么觉得每次见你都狼狈得要命?不是在打群架,就是在被打。"
雷心月发现皇帝的目光凝在虚空中的一点上,嘴角含着一丝悲哀的笑,眼神却很温暖,她从没见过他这样有人情味的样子。这个男人,占尽上风看不出高兴,受挫了也看不出恼怒,费尽心思也难以讨好,他强悍至极,不可能显得忧愁,连被常人难以想象的病痛折磨时,也是一种无动于衷的冷峻。姬野眉角高,在民间讲是贵气的面相,睨视时如一簇剑芒直指眉心,凛然英锐,令人望而生畏,抬起眼注视某个人时,那上挑的眉锋就显得有些孤单,漆黑的瞳孔仿佛藏着许多未尽的言语,让雷心月的胸口莫名针扎似的疼了一下。
她信了燮王说吕归尘是他的朋友,如果只是想起一个人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他们一定有许多许多的往事。姬野对她虽然不甚亲近,但妻子敢主动问,他们也没有什么不能聊的话题,他久久地不说话,是光阴浩繁,无从说起。他说青阳王是他的朋友,和息辕、项空月、龙襄是朋友不一样,因为他们是他的臣子,而吕归尘已经是敌人了,就算成了敌人,也还是那么重要的朋友吗?她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向书案,小山般的简椟中间,是什么?她心里猜测。
一把匕首。陛下随身的匕首。原来他人在千万里之外,天启的宫阙里却莫不是他的影子。
"昌夜是个小人,他是个英雄;昌夜踢断过我的胳膊,他给我断掉的肋骨安夹板;昌夜恨不得把我杀了,他好几次差点为我死了。为着父亲的缘故,我给昌夜高位厚禄,却要与他为敌,却要他死,我们这些人,多可笑啊!"
燮王说着锥心刺骨的话,脸色却漠然得像块石头。他扭过头来盯着王后的脸,目光再不是之间那样了,王后知道,他心意已决,要御驾北伐了,这让他的瞳子那么亮,亮得像烧着了,亮得像天罚的雷霆。
雷心月焦急地抓住姬野的胳膊,一种巨大的恐惧在她心里升腾起来,她怕姬野会死,再也回不到天启来。
"你怕我死了么?"姬野拍拍妻子的手,拿出调动天驱军团的虎符,盖在早已写好的诏书上,"不管怎么样,有一部分的我就要死了。"
他讨厌那些回忆在心里扑腾,像病殃殃的鸟,像灰蒙蒙的牛毛雨,他要做个了断,摔死那只喳喳的鸟,不在乎东陆和北陆是否会血流成河。再见阿苏勒·帕苏尔一面不会让他心痛而死,那个软弱的阿苏勒,很多年前就该死了。他对自己心底那个除了枪一无所有的男孩说,别像条野狗一样叼着肉骨头不放,舍不得他,你就陪他一起死吧。我君临焦土与劫灰,我必杀死一切敌人。
纵使旧日的梦想已经黯淡,我还是有可能抵达那个彼岸——天驱梦想的大同时代,我只剩下这个梦想,却是无法在那个时代生活的。我的快乐已经消逝,在荣光和权力最盛的一刻,我已经预见它消亡时可悲的炉灰。天驱和辰月的教义是巍峨的山岳,我们建立的王朝不过是山脚下凝结复又融化的雪水,而你,阿苏勒,和我,命星落在谷玄和北辰的你我,本身仅仅是秋天摇晃的树叶,十年和一百年都没有区别,太阳落山之后,空留凄凉的回音。
我和你分离过许多次,山穷水尽,朝不保夕,可是我企盼重逢。再见我一面吧,这次我们重逢之后,重逢再不会来了,我能等待的唯一一件事,只剩下我的死。
神武三年,蛮族以秋狩犯境,侵盗暴虐于云中,薄伐猃狁,出舆彭彭。是时神武初立,帝乃兴师伐逐三部,自将铁浮屠并天驱轻甲三万,得首虏前后凡七千余级,亦亡两将军军两千余骑,尽定之,与昭武公会唐兀关下,结无字约,吕氏界于天拓,终生不越,帝还太清,绝复击瀚州之议,各保其民,及山陵崩,无秋毫之犯,此帝王之信也。
p1-2千年老人喝茶——呛到
p5 阿努比斯au的卡琳&法老王库福
(肝不动了(›´ω`‹ ))
p6 带美瞳
看13-15时——果然还是青年乌勒比较帅,一身正气,当机立断,一往无前,长大没感觉了(´ . .̫ . `)
看18-20时——(*꒦ິ⌓꒦ີ)现在后悔来得及嘛
p1-2千年老人喝茶——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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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不动了(›´ω`‹ ))
p6 带美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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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18-20时——(*꒦ິ⌓꒦ີ)现在后悔来得及嘛
【乌勒中心向】我用什么把你留住
献给永远的英雄
Warning:
1.乌勒中心向,乌克卡库要素多,其余全部是战友情
2.角色属于原作者,bug和ooc属于我
3.本文纯属对初代光斗士第二次数学大战战后生活的脑补,是成人视角对子供漫画的解读,全是我流角色和我流设定,如有不适还请立刻左上角orz
【夏.古战场】
关于战争的恐惧一经淡薄……
第二场大战已经过去三年了。战后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古战场也不例外。现在,这里是亚特兰蒂斯有名的贸易集散地,码头边停泊着从海洋另一端驶来的货船,中型市场里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如果对亚特兰蒂斯的新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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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本文纯属对初代光斗士第二次数学大战战后生活的脑补,是成人视角对子供漫画的解读,全是我流角色和我流设定,如有不适还请立刻左上角orz
【夏.古战场】
关于战争的恐惧一经淡薄……
第二场大战已经过去三年了。战后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古战场也不例外。现在,这里是亚特兰蒂斯有名的贸易集散地,码头边停泊着从海洋另一端驶来的货船,中型市场里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如果对亚特兰蒂斯的新一代说这是古战场,恐怕是没人信的。
乌勒穿着破旧的黑色斗篷走在街上,看上去像一个十足的怪人。他亲眼看见了一位正在抢货的女性放下了刚抢到的新鲜水果,只为了把自己的儿子从乌勒身旁抱走。
不是万人敬仰就是过街老鼠,自己的人生可真极端。乌勒苦笑着摇摇头,把兜帽又拉低了些。
他的目的地是市场后的山坡。如果有别的路,乌勒绝对不会选择穿过市场。可战后贸易发展得实在太好,市场几经扩建,最终还是把上山的那条小路纳入其中。上山的路没什么人摆摊,大概是关于这座山的种种传言并未消失。太阳不断向西行进,乌勒也加快了脚步。
和繁荣的山脚市场不同,山顶显得有些荒凉。野草杂乱地生长着,折断的矛和破碎的盾就那么藏匿在野草间,风一吹就狰狞地显现。在市场格格不入的乌勒轻易地融入了这片景色中,就像一个未逝的亡魂。
他将带来的酒洒向脚下的土地,然后静默地立于荒野。市场的叫卖声模糊起来,野草扫着他的小腿,夏日晚风也让他瑟缩。几分钟过后,他朝荒野鞠了一躬,便随意找了一棵树坐下来,望着远处的市场和港口发呆。
这就是我曾经想破坏的世界。
千年前的他看到了所谓“秩序”和“真理”灿烂的一面,也比旁人更深刻地体会到其腐烂的一面。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正确性被击溃更让人感到脱力,他曾不断说服自己笃信毕达哥拉斯,而在一切被证伪后,他果然滑向了另一个极端。可是知修,那个乳臭未干的x骑士,从来没有被普世的“正确性”所束缚。乌勒自己拒绝承认无理数,想着封印无秩序,知修却在接纳他们。亚特兰蒂斯是数学世界,固步自封就是自断后路,所以知修赢了,然后新的世界在他剑端诞生。
现在,连乌勒都不能说这个世界是不好的。哪里都是未知,哪里都有人在孜孜不倦地探索,亚特兰蒂斯从未如此有活力,从未如此接近真理。准确来说,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数学世界。
只是他不再适合这里了。乌勒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已经与时代脱节,看到人们研究无理数时,他仍然会下意识地皱眉头。战争结束,他最后的作用好像也消失了,人们不再需要救世主,更不需要一个一千多岁的顽固分子。
千年前他就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战争结束了,他应该怎么办?当时他的回答很简单,和朋友们好好庆祝一番,在风之谷给克里斯讲中间世界的故事,然后回到中间世界继续自己的生活。但现在,战争确实结束了,他却无所适从起来。千年前的幸存者太少,自己又被亚特兰蒂斯打上过于深刻的烙印,不再适合回归中间世界。这样的x骑士能起什么作用,又应该在哪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呢?
天色暗下来了,乌勒点燃火堆,缓缓唱起红色圣骑士团的团歌。
今夜属于无名的英雄,而他本应是他们中的一员。
【秋.格罗格特山】
他还在几十米开外,黑发红肤的女精灵就已扭头望向他,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
“你以前很少弹竖琴。”乌勒先开口了。
精灵一言不发,停止拨弄琴弦,默默看着乌勒朝她走近。
“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
“和把你吹到这里的风一样,库福。”
法老王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摇摇头笑了。她的相貌几乎没有变化,穿着也是,唯一的不同就是戴上了神官的帽子。
“那天你也在吧,第二次大战。”乌勒走到库福身边坐下,把随身携带的东西放到一边。
“眼神变犀利了许多嘛,”库福伸了个懒腰。“那群小孩,说真的我没想到他们能成功。x骑士似乎没受过任何专业训练,打起仗毫无章法;法老王太年轻,估计根本没领会到阿梅斯草纸书的精髓;平方战士自大又做作;还有神官,反应实在是太慢了,比不上……”精灵生生停住,像是碰到了新落下的伤疤。
“来点吗?”乌勒把自己刚打开的一瓶毛利亚烈酒递给了库福。法老王面无表情地接过,猛地往喉咙里灌了一口。
“真难喝。”库福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把瓶子还给他。
乌勒接过瓶子,翻了个白眼。
随后是长久的沉默。库福好像忘记了他在这里,只是安静地看着格罗格特山。那座火山已经不会再爆发了。乌勒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你后悔吗。”在他喝完第一瓶酒的时候,库福再度开口了。虽然这是一个问句,但乌勒并不能察觉到任何语调的上扬。
“没有一天不。”过了很久,乌勒才回答道。“我固执、盲目,这样的我成为x骑士,成为你们的队长,只能把你们越束越紧吧。我不是没有动摇过,我隐约感觉到了毕达哥拉斯理论的局限性,但我太顾及自己的身份,没有勇气‘离经叛道’。我告诉自己,我必须做正确的事,必须相信造物主传授给我的一切知识。狂信带来的苦果很快找上门来,我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又不断告诉自己我的一切选择都是不得已而为之,都是为了“秩序”……我想,当我在数学世界中选择信仰,要求你们为所谓“正确性”而战时,我们已经失败了。果然,和那个毛头小子相比,我还差得远啊。”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说的好像你不是毛头小子一样。”
乌勒瞪了库福一眼。
“不过我能理解,”库福垂下眼睛。“我们从来没想过脱开束缚,我们好像也没有机会这么做。是的,我们很强,但那从来都是规则之内的强。在日复一日的战斗中我们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毕达哥拉斯教我们什么,我们就学什么,然后应用在战场上。我们不是在研究数学。我们都忘记了数学本身是没有边界的,而研究数学最重要的不是你的数理运算能力,而是不断提出问题,拓展研究疆域的勇气和毅力。”
“我知道,库福。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半晌,库福拍了拍他的肩膀。“喝点酒吧,然后什么也不要想。看看格罗格特山,看看比山还要高的太阳,然后大口呼吸几次。你还活在这世界中,这是必须承受的痛苦。”
【冬.考利国】
乌勒在今年第一场雪下起来时到达考利国,巴吉莉极不情愿地出来迎接了他。“看在伊奥的面子上,”她说,“不然你可别指望我理你。”
“伊奥呢?”
“她一个月前去扎以纳了,现在应该在返程的路上。”巴吉利指挥着自己的机器狗给乌勒端来食物饮料,随后注意到了他破旧的外袍。她皱起眉头,“虽然您现在准确来说只是个无业游民,但我认为您有必要对自己的形象多加管理,毕竟您怎么说也是……x骑士。”
乌勒并没有对她的话作出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喝着茶。
他早就对吃穿用度不上心了。
他在考利国住了足足四天,伊奥才赶回来。她应乘法道长之邀去扎以那教授几何原理,因为扎以那的学生过于热情,所以耽搁了几日。
“不错呀伊奥,都能独当一面了。”乌勒笑着调侃她。
“队长,一千年过去了,”伊奥显得有些无奈。“我总不能还是那个在光斗士讲学时躲在你们后面的小不点吧。”
乌勒一时语塞,最后只能点点头,默不作声地看着伊奥用法杖放出不同颜色形状的泡泡。
“那个,队长,”再次开口的高等精灵看起来有些犹豫。“您有地方住吗?”
“怎么了?”
“您不会还在四处漂泊吧?战争结束了,亚特兰蒂斯疆域内所有人都平静而幸福地活着,您没有理由不。”
“感谢你的关心,伊奥。但我想现在还不是安居的时候。”
“您在等什么?” 伊奥好像有点生气,身边的图形泡泡一个接一个地爆炸。她还跟以前一样,总把自己的情绪写在脸上。
“等着忘掉一些事情。”
“您希望忘掉吗?”
“我希望永远不忘。”
绿头发的精灵少女沉默下来。他抬头看向伊奥,发现她垂下了头,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法杖。
“您是不会安顿下来的,对吗?”她小声问。
“是的,伊奥。”
“即便我说,我能帮您找到安居之所,任何人都不会对您说三道四,您可以享受迟来的清净。这样也不行吗?”
“……对不起。”
伊奥不再说话了。他看见她咬着嘴唇别过头,用手背用力揉着眼睛。
“乌勒队长,都过了一千年了,已经不再有战争了,您还没有从伤心中解脱出来吗?”
精灵少女朝门外走去,却好像精疲力竭一般脚步虚浮,最后一下靠在门框上。她蜷缩起来,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进了他的耳朵。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办法对伊奥的哭声置之不理。他无奈地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说:“你曾问过我,知道唯一活下来的人会有多么痛苦吗。你所感受到的这一切,就是幸存者的痛苦,我和你一样在承受着。我不能解脱,也不想解脱。”
“可您是英雄!为什么英雄的下场是这样?” 伊奥似乎还是有些不忿。
“我从来没想过成为英雄。”乌勒平静地回答她。
第二天早上,乌勒向伊奥和巴吉莉告别,准备离开考利国。伊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坚持要给他送行。他们走到海边,却在看到眼前景象时一同愣住了。
似乎有人把他来时驾驶的那艘破船修好了,还在甲板上放了一箱食物、叠好的毯子以及用来保暖的衣物。
伊奥茫然的看着那艘船。“你的船可真新……”她喃喃地说。“物资也充裕。”
“是啊,”乌勒笑了。“所以伊奥,你用不着担心我。”
【春.风之谷】
乌勒想,他终于在这个春天攒够了去风之谷的勇气。
他爬上樱花盛开的山坡时,太阳刚刚从远处的海平面跃出,将温暖的阳光洒向谷中。春风吹进凝固的骨血,乌勒感觉自己僵硬了一个冬天的身体终于缓缓复苏,变得灵活了许多。
那棵巨大的樱花树依旧生长在坡顶,开得很灿烂。乌勒像惯常一样,将自己的剑插在地上,抱膝坐了下来。只有来到这里,他才有“一切都已结束”的实感。只是克里斯不在,中间世界大概也变得不像从前,那个约定再也没办法实现了。
谷地的另一端是一座小城,那里曾经是他们的后勤基地。千年前他和红色圣骑士团就是从那里出发,镇压沿路的魔王军,最终到达古战场,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千年前的x骑士在那座小城决定为了亚特兰蒂斯而牺牲,千年后的乌勒在不远处的山坡上选择为了亚特兰蒂斯活下去。更准确地说,自己必须活下去。事到如今,作为幸存者,他已经没有选择的自由了。只有那么几个为数不多的人见识过亚特兰蒂斯的恶和伪善,如果他们离开,总有一天亚特兰蒂斯会忘记曾经的腐烂,或是在繁荣中再度腐烂。
承载记忆的容器——这是乌勒最终给自己的定义。在战争结束后他也没有获得自由,但他已经不在乎了,或许他生来就注定承受一切苦涩,然后依然爱着这片土地。他只希望和他一起留在这世上的朋友不怨恨他。
克里斯,我自私地断送了所有人的自由。
“你怨我吗?”
初春的和煦阳光融化了风之谷的积雪,此时此刻,融解的雪水汇入小河里,向着大海奔去。与河流同鸣的是风吹过谷中形成的各类声音,树叶沙沙作响,粉色的花瓣又飘下来了。那些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温柔地包裹着他,触碰着他的脸颊,带走了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泪滴。
乌勒张开双臂,就像千年前他的爱人做的那样。无数回忆在他脑海中闪过,故人在他眼前微笑,他想起卡琳从来没有让他和帕克戴过那顶帽子,想起利安曾经在伊奥做噩梦的时候变些小把戏逗她笑,想起克里斯总会在他们睡着时坚持守夜……
现实中的搏斗与他心灵内的搏斗所造成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或许它们永远也不会愈合。但他会为了这些事,这些人,以及这一树樱花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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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来源
*歌曲《我用什么把你留住》福禄寿
*歌曲《桜色の夢》Deemo
【LVSS】The Submerging World(十一)
Summary:
“等我醒来,你能再给我唱支罗西尼吗?
28th ,August,1981,Sunny
火拼惨烈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躺在不远处的普威特兄弟俩眼睛睁了半个小时,以四个食死徒的命为抵押。也许五个。他不知道。
对方有人数优势,对面领头那个小个子又尤其狡猾而恶毒。小天狼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面具,听声音是个女人,但面具的变声效果使小天狼星辨不清楚。他只觉得有些耳熟。可能还有眼熟。不奇怪。
对方似乎无声咒使得并不好,但这对小天狼星少有意义。她操着一手他听都没听过的魔法,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能力的不足。但这种脆弱的优势缺乏稳定的根基,随...
Summary:
“等我醒来,你能再给我唱支罗西尼吗?
28th ,August,1981,Sunny
火拼惨烈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躺在不远处的普威特兄弟俩眼睛睁了半个小时,以四个食死徒的命为抵押。也许五个。他不知道。
对方有人数优势,对面领头那个小个子又尤其狡猾而恶毒。小天狼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面具,听声音是个女人,但面具的变声效果使小天狼星辨不清楚。他只觉得有些耳熟。可能还有眼熟。不奇怪。
对方似乎无声咒使得并不好,但这对小天狼星少有意义。她操着一手他听都没听过的魔法,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能力的不足。但这种脆弱的优势缺乏稳定的根基,随着火拼时间的延长,穆迪清理了挡在她前面的那些人,小天狼星也熟悉了她的招数,她就越来越招架不住这个强大的巫师了。
小天狼星劈手就是一道紫光。对方狼狈地闪避开来,他的咒语只打掉了她的面具,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金色的发丝散乱飘拂。
“海伦?!”小天狼星下意识叫道。
海伦恨恨地剜了他一眼。
下一秒,魔鬼火焰吞噬了她的身形。
一切只在几息间。日后阿兹卡班的漫长岁月里,极偶尔地,这些画面还是会在他面前闪回。穆迪的魔杖方才收回,一个食死徒突然凭空移行闪出,杖尖伸出一条细长银勾生生剜出了穆迪的左眼球,又在空中爆裂炸开,弥漫起硝石气味的烟雾。
烟斜雾行前小天狼星隐约看见那个食死徒迅速御水灭火,露出烈焰灼红后焦黑的人形。海伦在她怀里发出恐怖的呻吟,谁要是听了那种声音,一辈子都忘不了。
待小天狼星驱开烟雾,除却他和穆迪,地面上已不再有活着的人。
日光之下,露水样的钻石耳坠闪闪发亮。
海伦轻得像一片灰烬。触碰都是上刑,西芙勒娜只好施漂浮咒带她一路到床上去。
魔鬼火焰对金刚石有腐蚀作用,触发了西芙勒娜七年级刻在里面的法阵,使她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去现场。但正因为是魔鬼火焰……她甚至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还好,还好,烧而不死总比烧死要有希望——
西芙勒娜疯了一样用上所有能想到的治疗魔法。抢救从午后一直持续到深夜。海伦的哭叫随着这些努力渐渐止住,她的声带已经经不起这样奢侈的使用。海伦漂亮的脸蛋和胴体都烧成了红红黑黑的斑驳,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皮肤已经完全烧融,组织液从她的每一寸血肉上一直渗一直渗,浸透了盛夏轻薄的床单,好像血都被火烤成了水。
“我不想死。”海伦小声地说。
“你不会死。”西芙勒娜从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讲过话,“我能治好你,你知道我可以。”
“那种火焰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但你的身体机能并没有被完全毁坏,我可以维持这一切接续运转。至于表面的损伤,我去把最好的皮肤移植给你——”
海伦打断她:“你去找谁的皮肤呢?”
“你怎么回事?”西芙勒娜皱了皱眉,“你从来都不在乎这些的。你告诉我你不在乎,那都是工具,别人的目的只是我们的工具。”
“可是我快要死了,我觉得那些好像还是值得在乎的。”
“别说傻话。”
“我们走得太远了,亲爱的。我们都没有杀过人,可是手上已经全是血了。”
“别提这些了。你怎么会去跑外勤,明明——”
西芙勒娜忽然不说下去了。
海伦闷闷地笑了:“我哥哥叫他吓得摇摆不定,试着去联系那边的熟人。然后他发现了。”
“他答应我的。答应我不会让你陷入险境,我求了他好久……”
“你怎么能相信他呢?这可比相信我危险多了。”
“可是他答应了。”
“别骗自己啦,西芙勒娜。你比谁都清楚,你年长的情人只对威胁言出必行。他恐吓我哥哥会付出代价,虽然我哥哥可能不怎么在意这个代价。嫂嫂刚诞下一个小女孩子呢……他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他们不好,我们不要他们了,”西芙勒娜柔声哄道,“你搬过来和我住。”
“真的吗?我后天就要过生日了,你也能陪我吗?你最近那么忙。”
“当然。”
“哎,差两天。”海伦以她那种特有的撒娇的语调说,“差两天我就遇不上你了。”
“多愁善感。低一学级的事情,怎么叫遇不上?”
“那不一样。”海伦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西芙勒娜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海伦问她:“你也为伊万斯向他求情了吗?”
她点一点头,海伦模糊的面目皱了起来。
“你知道我多讨厌伊万斯——现在真是波特夫人了,因为你那么喜欢她。我一想到如果没有我了,你就会和她这么亲密,我一点儿也受不了。”海伦自顾自地说着,“老实说吧,我宁可他直接杀了她……可是你不会想看见她死去的眼睛的。”
“海伦,我——”
“嘘,别和我解释。我最希望你能快乐,西芙勒娜。你值得这个,你比我们所有人都值得幸福快乐。”
“你值得快乐。”
“我?我只是个虚伪的小人,生前身后,只会把你们往死里算计。你知道人家怎么叫我,That Calculating Bitch……莉莉·伊万斯是对的,你不该和我做朋友。毁了你自己,也毁了我。我谁都不喜欢,我本来真是谁都不喜欢的。”
西芙勒娜只是摇头:“别这么说。”
海伦那双巴哈马蓝的漂亮眼睛已经被烧融的眼皮封住了,可西芙勒娜知道海伦在看她。
海伦的声音在发抖:“他已经疯了……你不能跟着他发疯。我亲爱的,亲爱的朋友啊,不要为水中的月亮送掉性命。”
“……好。”西芙勒娜听见自己说。
“我好像能睡着了,”海伦咕囔道,心满意足以后,她听起来比之前好多了,“等我醒来,你能再给我唱支罗西尼吗?他写女低音写得可真好听呀,柏辽兹再怎么扬言要炸了他和他的意语剧院也没用。可是别离开我,西芙,我喜欢你在我身边。你好久都不理我了。你能和我一起睡吗?”
“我就在你身边,亲爱的海伦。谁也不能把我带走。”
拂晓时分,里德尔走进房间,发现西芙勒娜和海伦并排躺在床上。
西芙勒娜睡着了,海伦死了。
海伦是夏日烟云。
岸边和光熙的战后,10P,阅读顺序左→右。
【预警】精神状态不佳的自闭光海皇有,私设HE(姑且算?)结局。
嗯...很早之前就想画类似的东西了。
选了屏翠不是偏爱,其它几位魔人妹妹确实连说出完整的话都做不到,更别谈说一些台词了(光海皇带老婆辛苦了)
老实说个人看来岸边光熙到了这个年纪这种经历之下,他们之间的关系讨论是不是爱情性质意义真不大,相当喜欢人性中无可避免一些荏弱之处,并且一切深刻的羁绊都能带来彼此之间的救赎。
后记:之后光海皇都变得可以贴了,因为习惯之后把这件事给忘了。谢谢你,老年痴呆恶魔,我的超人。
岸边和光熙的战后,10P,阅读顺序左→右。
【预警】精神状态不佳的自闭光海皇有,私设HE(姑且算?)结局。
嗯...很早之前就想画类似的东西了。
选了屏翠不是偏爱,其它几位魔人妹妹确实连说出完整的话都做不到,更别谈说一些台词了(光海皇带老婆辛苦了)
老实说个人看来岸边光熙到了这个年纪这种经历之下,他们之间的关系讨论是不是爱情性质意义真不大,相当喜欢人性中无可避免一些荏弱之处,并且一切深刻的羁绊都能带来彼此之间的救赎。
后记:之后光海皇都变得可以贴了,因为习惯之后把这件事给忘了。谢谢你,老年痴呆恶魔,我的超人。
对最终话的感想
完结前三天补完了巨人。朋友和我吐槽说这不是49年入国军,这是45年移居广岛。八号晚上一晚上没睡着。本来想写个短篇表达一下对结局的其它想法,写了一半感觉写不下去了。不晓得会不会写完。
作者真的有点厉害。这个结局不仅是让人不满意结局,这个结局直接反扑回之前所有让你觉得很感动的地方告诉你这都是幻觉……很难不觉得作者是在故意搞我......难道这就是后现代创作,创作的目的是在故事以外破坏读者对作者的信任?还是说是大家对作品抱有太大的期待,想当然以为人家要画黑暗中的光明和与命运的抗争,其实作者只是单纯想画毁灭世界阴间爱情而已(。
感觉作者不是不知道如何写正确的人性的主题,但是他其实并不相信它们,最终...
完结前三天补完了巨人。朋友和我吐槽说这不是49年入国军,这是45年移居广岛。八号晚上一晚上没睡着。本来想写个短篇表达一下对结局的其它想法,写了一半感觉写不下去了。不晓得会不会写完。
作者真的有点厉害。这个结局不仅是让人不满意结局,这个结局直接反扑回之前所有让你觉得很感动的地方告诉你这都是幻觉……很难不觉得作者是在故意搞我......难道这就是后现代创作,创作的目的是在故事以外破坏读者对作者的信任?还是说是大家对作品抱有太大的期待,想当然以为人家要画黑暗中的光明和与命运的抗争,其实作者只是单纯想画毁灭世界阴间爱情而已(。
感觉作者不是不知道如何写正确的人性的主题,但是他其实并不相信它们,最终要表态这都是假的。所以即使之前剧情和人物已经都给到了合理的结论,他也要强行虚无化这些。所以艾伦从头到尾在强调自己追求自由,结果自己却是最大的命运的奴隶。妈妈说孩子降生到世界上就很伟大,却要被儿子为了更伟大的目的害死。阿尔敏似乎承载着相信和平相信未来的使命,结果却是用谎言掩饰暴力路线的成果。三笠明明已经解下围巾证明自己的独立意志,最后还是枯守死去的爱情。兵团战士们以为自己是为人类而战,最后目睹的是自己培养出的怪物毁灭世界。
虽然一直有看到作者说,创作的目的是伤害读者,但是这种强行扭曲人物的塑造来伤害读者的行为,未免有点得不偿失吧。毕竟读者只花多长时间看作品,作者又图什么呢。如果说画十年作品,走这么远的路,就为了宣泄对世界的负面看法,那我也是,只能说出一个服字。
139里艾伦说想要毁灭世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非常想。”旁边配合“艾伦,你是自由的”的名言,实在是有种被攻击到麻木的感觉。这难道是作者的心声吗,想告诉我们这就是作品的本意,因为他“就是非常想”?艾伦自由不自由我说不出来,谏山老师您是真的很自由。
看到第四季部分的时候,我就和朋友说,我觉得巨人这个主题其实不太适合对应到近代历史,和种族民族问题混为一谈,会让这个主题变得无法驾驭。但是那时候觉得问题会是格局铺太大没法收场,而不是这个......忽然暴露出来的历史虚无主义?
我不想说政治立场之类的,因为我觉得作品本身是有很多对战争和受害者,加害者的反思,不能因为对结局不满意直接给人扣帽子。但是我也觉得作者的历史虚无主义想法非常明显,他觉得只要人存在,仇恨就无法化解。梦想都很脆弱,谅解只是谎言,怎样挣扎也没有用。历史只能在这个基础上不断循环。
或许这些丑恶和无力都是存在的,但总的来说,我们不能否认的是,现实的黑暗残酷里,有人道主义的光辉在,有对未知探索的精神在,所以才有人类不断前进的动力。这应该是一种普世价值。这也是巨人前半部分吸引我们的地方:世界黑暗又残酷,但是我们从未放弃寻找出路。作者明明知道这些是闪光的情节。不管是母亲说的“降生到世界上就很伟大”,还是“背负着逝去的战友不断前进”,都是这样的黑暗中存有希望的内容,最后却用嘲讽把它们统统消解,用私欲和暴力解释一切,搞得自由的意志,和平的善意,赎罪的痛苦都像是笑话。我觉得实在是太偏激了。看世界全是黑暗的人不一定是现实主义,也可能是中二期太长。这作结尾就给我这样的感觉。
另外补充一点,我说作者是故意的,也不是说在夸他有能力偏偏不写好。说难听点,我觉得他可能努力起来也写不好。比如阿尔敏的选择。我们都觉得阿尔敏是和谈派的代表,一直相信他最后会起到重要作用。但和谈派怎样才能获得成果呢?故事里几次三番用了同一个虚假英雄的概念,说明作者只知道一个解答:“暴力派先打赢,然后把成果让给他!”就显得这个角色无比虚伪。我觉得可能谏山也不是故意要毁他,他真心就这么觉得,因为他本质上就不相信人能互相理解,他不认为和谈会有作用啊。
因此,嘲讽真诚善意能让你站在更高的位置吗?并不是的,只是让你成为一个狭隘的人罢了。说到现实,谁不知道现实困境比漫画要复杂呢?但是读者仍然支持这些讲述人性光辉的故事,不是因为他们比谏山创天真幼稚,是因为他们对作者有信任,对更好的世界有期待。在一个更黑暗的世界观里讲好一个能激励人的故事需要更多的勇气与智慧。而选择一个扭曲的结局来攻击支持自己的读者,却只需要恶趣味。现在这样子的结局,只能说作者能狠下心不尊重自己的创作,算不上他有什么独特的本事。
精神/心理障碍设定
奉劝大家写精神/心理障碍设定或者题材之前查阅大量资料,不论是案例研究,论文,新闻,纪实书籍,专业书籍,纪录片,全都看一看。那种看了三天维基百科或者百度百科就来掰扯的,说实话,三句话就能看出破绽来。原因很简单,这个领域哪怕只选取特定的一个知识点也会牵扯到你对专业知识,社会问题,著名案例,医学历史的多方面知识储备,很少有人能够在本身不了解的情况下顾及所有方面,胡诌得令人信服。并且,专业心理治疗/疏导/干预中有反常识的理念和程序,创伤后心理障碍的成因和症状背后也有很多反常识的理由,平常人没查资料瞎掰的话很容易写出符合常识却完全不专业的内容。
另外写精神和心理问题要注意和时代背景、社会阶层接轨。比如...
奉劝大家写精神/心理障碍设定或者题材之前查阅大量资料,不论是案例研究,论文,新闻,纪实书籍,专业书籍,纪录片,全都看一看。那种看了三天维基百科或者百度百科就来掰扯的,说实话,三句话就能看出破绽来。原因很简单,这个领域哪怕只选取特定的一个知识点也会牵扯到你对专业知识,社会问题,著名案例,医学历史的多方面知识储备,很少有人能够在本身不了解的情况下顾及所有方面,胡诌得令人信服。并且,专业心理治疗/疏导/干预中有反常识的理念和程序,创伤后心理障碍的成因和症状背后也有很多反常识的理由,平常人没查资料瞎掰的话很容易写出符合常识却完全不专业的内容。
另外写精神和心理问题要注意和时代背景、社会阶层接轨。比如说,古希腊PTSD患者,中世纪PTSD患者,一战PTSD患者,二战PTSD患者,越战PTSD患者,驻中东美军PTSD患者,他们对自己疾病的认知、别人对他们的看法和对疾病的解释,他们受到的对待是完全不同的。其他障碍和疾病同理。不同宗教文化地区对精神和心理问题的态度大相径庭,不同收入水平的人获取帮助的欲望和负担得起的专业帮助也是不同的。要写什么就去查对应的资料,求你们不要瞎掰了。
DSM都不知道是啥就别写这题材了。
不要浪漫化任何一种疾病。自闭症,精神分裂症,抑郁症,进食障碍,各种人格障碍,也许有时候看起来很酷炫,但因此浪漫化它们是极其恶心的行为。
不要强化对疾病的刻板印象。记住患病的个体都是不同的,不论是症状表现,严重程度,和个人性格。更不要顺着现存的不正确刻板印象来描写,比如“所有精神病人和天才都之有一线之隔”,“自闭症患者都有出众的特长”,“自闭症患者都安静沉默高冷” “强迫症患者都是洁癖”etc.
现代设定下瞎编医院设定和用药类型/方式是编不好的,谢谢。
没有查阅大量资料、对整个现象有整体认知和分情况讨论的能力,那是很难描写出令人信服的性侵受害者和虐待受害者的,胡编是极不尊重的行为。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词别乱用,大多数时候你想说的是创伤情结(Traumatic Bonding)。
不要查酷炫的心理障碍/人格障碍然后瞎套用了!!
遭受打击/性侵之后“疯了”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是精神分裂症,而是PTSD或抑郁等问题。
搞清楚什么叫恐惧症,什么叫强迫症,什么叫惊恐发作,什么叫过度呼吸,什么叫精神崩溃,什么叫急性精神病发作,不要半懂不懂为了酷炫乱用词。
说到用词,很多时候民间中文病名病症翻译解释十分混乱,真认真的话还是在脑子里存一份英文版的释义和单词索引吧。
病人进入精神问题的治疗机构不是受到迫害,爱人和家人99%的情况下对于患者的情况了解得不比医生多。
爱和支持不能治愈疾病,也不比专业的心理治疗和处方药物有效。别他妈散播这种观念了。
你们笔下大多数“心理医生”都他妈有毛病。不同种类的心理治疗师和精神病医生请先搞清楚哪个是哪个。
求求你们不要乱诌任何关于儿童心理学,儿童心理治疗,儿童发展方面等玩意了,误解够多了。自幼精神分裂,神奇天才儿童天生反社会人格/冷血精神病态,可爱乖巧傻子神童,“自闭症”等设定请你们至少花一周去仔细查查资料圆一下设定,小孩很可怜,谢谢。
我并不是觉得精神/心理障碍不能当梗,也不是觉得没有专业背景的人不能碰这个题材。只是想说多查资料不碍事儿的,了解多了写起来也有意思是不是。而且,内容做到准确无偏见也是尊重现实中的患者,医学工作者和患者亲属朋友,毕竟没有一种疾病和障碍是不痛苦的,不管它看上去有多“酷炫”,“独特”和“萌”。描写疾病和障碍请多少涉及它们的全貌,而不是一味浪漫化、刻板化它们,或者散布关于治疗的的谣言和误解。
•••喔对了,精神病拟人这个圈子的恶臭大概就来源于圈内作品基本没有做到本文说的任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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