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白】小平市,十四年中的四百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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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白布手机一下子没拿稳,摔落在床上。赶紧又捡起,幸好铃声还响着,牛岛的头像随着手机的振动一闪一闪。
那还是从高中时一张合影中截出来的,牛岛的肩膀处藏着浅咖色的发丝。只是这个来电头像几乎从来没有亮起过,哪怕是他与牛岛毕业后交集最多的时候,也大多只是在Line上相互发发消息。
有什么急事吗?被绑架了要赎金?不知道波兰治安怎么样?出车祸了医生在给通讯录联系人打电话?一秒钟之间脑内闪过无数可能性后,白布笑了一下自己丰富的想象力。不要自作多情了,只是手机放在口袋里误触了吧。
他按下接听。
并不是误触。准确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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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白布手机一下子没拿稳,摔落在床上。赶紧又捡起,幸好铃声还响着,牛岛的头像随着手机的振动一闪一闪。
那还是从高中时一张合影中截出来的,牛岛的肩膀处藏着浅咖色的发丝。只是这个来电头像几乎从来没有亮起过,哪怕是他与牛岛毕业后交集最多的时候,也大多只是在Line上相互发发消息。
有什么急事吗?被绑架了要赎金?不知道波兰治安怎么样?出车祸了医生在给通讯录联系人打电话?一秒钟之间脑内闪过无数可能性后,白布笑了一下自己丰富的想象力。不要自作多情了,只是手机放在口袋里误触了吧。
他按下接听。
并不是误触。准确无误的,传来牛岛若利的声音。“您好,是白布吗?”
“是我,牛岛学长。”
“白布,你现在还住在小平吗?”
自己毕业后的去向,白布没有主动向人说起过。偶尔会拍些上班路上的花花草草和家附近的美食,发在动态里。
“我在,怎么了?”
牛岛没有解释得很清楚,大概是自己决定回东京待一阵,施怀登阿德勒的主场位于东京小平市,那里有最熟悉牛岛身体条件的理疗师。他与华沙鹰的合约已经来到了第三年,几个月前俱乐部突然发布公告,因为接受膝盖手术,牛岛若利本赛季预计将无法参与接下来的比赛。
白布当时曾给他发过消息,牛岛谢过他的关心,只说是运动员常见的伤,修养几个月就可以复出。
“原先谈好的租房突然出了些问题。所以我想,如果白布能帮忙留意一下就好了,毕竟你在那边对情况更加熟悉。我也想尽快回到日本。”
三天后,牛岛接到了白布的电话。
“牛岛学长,介意和我一起住吗?”
奇怪的邀请。白布想过很多理由来解释:他家离施怀登阿德勒的训练体育馆很近,方便牛岛去找他的理疗师。房子很大,一个人住太空旷了。租金很高自己负担不起,其实并不高,但可以说高一点,牛岛付过之后再找理由退还给他。
不过这些话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如果不打扰的话,实在是太感谢白布了。”电话那边的人只是这样说。
白布把手机扣在一旁,意识到自己的心脏多么剧烈地跳动着。
那是下班后的电车上,他第一次得知牛岛要去海外联赛。白布靠在车门边,正要打开V联盟的官网查看比分,白鸟泽的群聊中突然弹出一条新鲜出炉的新闻链接。“日本国家队接应,目前效力于职业排球俱乐部施怀登阿德勒的牛岛若利选手将于19/20赛季前往波兰联赛。”
下面是牛岛的一段采访,白布点开,橄榄棕的发梢与橄榄绿的眼睛,身形在镜头前晃动,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带着比赛刚结束的喘息。“波兰男排是世界顶尖水平的球队,我非常高兴能与华沙鹰签约,也期待能进入波兰的联赛锻炼,学习欧洲排球的技术,继续提升自己的水平,为2020年在东京举办的奥运会做准备。”
重新播放。
橄榄棕的发梢与橄榄绿的眼睛,身形在镜头前晃动,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带着比赛刚结束的喘息。“波兰男排是世界顶尖水平的球队,我非常高兴能与华沙鹰签约,也期待能进入波兰的联赛锻炼,学习欧洲排球的技术,继续提升自己的水平,为2020年在东京举办的奥运会做准备。”
他不用想也知道这段视频是在哪里拍摄的。几个街区之外的代代木国立竞技场,V联盟这个赛季的总决赛刚刚结束,施怀登阿德勒再一次获得了冠军。
波兰……白布划开浏览器新页面,在世界地图里找到波兰。又打开订票软件,输入东京和华沙,甚至没有直达的航班,最快的也要十几个小时。
其实并不突然,在最近几个月比赛赛后的采访中,牛岛不止一次提到想去国外联赛打球的愿望,也透露过有几个俱乐部正在接洽。
回到群聊时,许多恭喜的消息已经弹出。“牛岛学长在波兰一切顺利!”白布打下一句话,把手机塞回口袋,突然觉得呼吸不畅,仿佛车厢里的空气都被抽走了。
透过车厢玻璃望向窗外,熟悉的楼顶从眼前掠过。白布又拿出手机,看着邮箱里教授给自己发的信息,很简短,已经熟悉得能够背下来。在东大病院的一年期实习已经临近结束,大学六年级新学期的开学与俱乐部赛季的结束同步,大学期间与自己最熟识的加藤教授邀请他下学期来自己的外科诊所。
白布知道,这一邀约的致命吸引力在于诊所的位置——施怀登阿德勒俱乐部的所在地。
第一,看排球本来就是我的爱好。第二,看排球并不会占用我的太多时间,也不会对我正常生活造成影响。第三,我对牛岛学长的喜欢是在正常范围内的,喜欢牛岛学长并不会占用我的太多时间,也不会对我正常生活或者人生选择造成影响。
白布曾这样告诉自己一二三,让应下这份邀约的选择变得更合理。
但现在不需要了。
白布是在家门口的院墙前见到牛岛的。看着那个站在出租车旁的穿着大衣的身影,愣了两秒才意识到的确是那个人。
牛岛与他记忆中不一样了。
白布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不一样。胖了?瘦了?健壮了?好像都不是,而是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陌生感。是波兰到日本的距离太长了吗?东京和华沙,哪里的冬天更加寒冷?还是自己的原因?看了一天屏幕的双眼有些模糊,他使劲眨了眨,却只是让那个朦胧的身影更加不清晰,裹上一层黄昏的光晕。
直到出租车司机把牛岛巨大的行李箱从汽车尾箱往外搬,牛岛上前帮忙,迈腿的那一瞬间,白布的心降到了谷底,这不是随便“修养几个月”就能好的伤。
晚饭是白布做的,他没有怎么想就选择了牛肉盖饭,酱汁是少盐的口味。牛岛在尝了一口说完很好吃之后,两个人就只是相对坐在饭桌前,沉默地进食。白布并不觉得尴尬,他知道牛岛吃饭时不喜欢说话的习惯。但是吃完之后,自己该开口说些什么?
“贤二郎考去了东京啊……”“诶,要当医生了吗?好厉害!”录取结果是在退部仪式的前一天出的,白布在体育馆告诉大家这个消息。
“牛岛学长也在东京,代替我们去看看牛岛学长吧。”有人说。以大家的名义去看,这是个好借口,白布想。
晚上回到宿舍后,白布在联系人中翻出牛岛的页面,删改了好几次也没有把信息发出去,索性关掉手机。屏幕再亮起时,却是那边主动发来的消息。
“恭喜。”简单的祝福。不对,接下来还有一句。“你什么时候来东京,邀请你一起吃个饭可以吗?”
白布攥紧手机。
他的学校离牛岛所在的大学很近,白布无法否认这是他刻意为之。他们选择了附近的拉面店。牛岛出现在门口时像是刚刚跑完五公里,穿着速干的运动外套。白布冲他招手。
牛岛的眼睛是橄榄的绿色,在自然光下看起来很浅,在昏暗一点的室内则像黑色一样。许多人不知道这一点,因为没有机会像白布一样,在夏日的晨跑后无数次偷看那双被太阳照得透着光的眼睛。“国家队新秀牛岛若利,凌厉的黑色眼睛下有着一颗永远进取得内心”,白布记得几个月前在排球月刊上看到这样的形容。
不过以后会有更多人知道这一点,当电视转播的高清摄像头越来越频繁地对准他。
“白布大学还在继续打排球吗?东京大学男子排球,今年应该是在三部吧,我去看过三部的比赛,白布的实力应该没问题的。”
“嗯,谢谢牛岛学长关心。但是我不打排球了。”
这不是一次成功的会面,白布后来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时无数次回想过。与牛岛的聊天界面停留在晚上回去后的感谢。
怎样的交集是正常的呢?如果你曾经的队友是国家级的选手,联系该是什么频率?特别是,如果自己对于这个人还有一些别样的心情,联系又该是什么频率?
白布难以找到一种标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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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布,我用完浴室了。”
白布应声上楼,路过牛岛门口的时候,牛岛刚好走出房间叫住他。“不好意思,大灯似乎突然坏掉了,家里有备用的灯泡吗。”
“应该有的。”白布说。
白布住在小平市一栋二层的小楼,外墙被原来的主人漆成褐色与浅紫色。他在大学六年级时委婉地拒绝了加藤教授,继续在东大病院实习,希望在外科上继续发展。一台手术中,麻醉师推入了错误的剂量,虽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给在术中提前醒来的患者留下了相当的阴影。麻醉师坚称是唯一的实习生白布在登记患者体重时出了差错。
收拾完所有东西回到出租屋时,白布又收到了教授的信息。“很遗憾你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你一直是一位优秀的同学,以后也会成为优秀的医生。希望你继续考虑我曾提出的建议。”
白布开始默念一二三。
第一,在这个诊所当医生可以帮助很多患者,工作也有挑战性,对个人发展提升很大,前途不一定没有东京的大医院好。第二,加藤教授对我很好,在我遇到困难时又向我抛出橄榄枝,我不应该让他扫兴,如果我接受,也能帮助到他。第三,选择在这里工作并不是因为这个诊所是在小平市,我喜欢牛岛学长而牛岛学长曾住在小平。我对牛岛学长的喜欢是在正常范围内的,喜欢牛岛学长并不会占用我的太多时间,也不会对我正常生活造成影响。
去他的一二三。
白布给加藤教授打电话,非常感谢您的邀请,我愿意来。
白布搬到了小平,诊所就在车站的隔壁。教授一家有医学的家学渊源,诊所从教授的爷爷那一代开始开设,本来教授的儿子也会走上相同的道路,却不料在美国读书时遇上真爱结了婚,就此不回来了。“啊,本来连房子都买好了的——”教授说。
“房子还是要有人住啊!”于是在白布的极力拒绝下达成妥协,同意白布象征性地支付极其低廉的租金住在这里。
白布对这栋房子的开发很少,主卧的书架里堆满了医学的专业书籍,于是选择了次卧。他很少自己做饭,厨房里只有冰箱与微波炉是常用品。征得了教授的同意后,他把二楼的主卧留给牛岛,和自己的房间一样朝南,拉开窗帘可以照进充足的阳光。
白布走进房间,去开台灯,却发现牛岛住进来的这些日子还没有插上过台灯。他就着手机手电,摸索到藏在桌子后面的电线。
漆黑的房间里亮起一丝光线。白布抬头确认主卧的灯与自己房间是相同的样式,想起幸好上次多买了几个灯管。
牛岛在床边坐下,他还裹着浴巾,浴巾的边缘随着他的动作向上卷起,露出了膝盖,左膝上一条显眼的疤痕,肌肉的流失让它与另一条腿在围度上的差别已经肉眼可见。
有什么不对,白布想。牛岛转身从枕头边拿起睡衣的时候,他找到了这种感觉的来源。牛岛的左肩上,很不显眼地,有另外一圈疤痕。颜色很浅,应该已经不是新留下的痕迹。但外科医生的直觉让白布白布敏锐地判断,这是手术留下的疤痕。
“那是什么?”牛岛顺着白布的目光向自己身后看去,什么也没有。回过头来时白布已经走到床边,他的手轻轻搭在牛岛肩膀上,指尖按着那道疤痕。
“前年做的手术,肩袖肌腱撕裂。”似乎是感觉到白布手在微微颤抖,又加上一句,“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
牛岛的肩膀还带着浴室的热度,白布的手贴在那道手术留下的疤痕上。“牛岛学长,怎么会让身体变成这样,你还是个很年轻的运动员。”话语的温度和手指的触感一样,冷冷的。
牛岛有些发愣,他不知道白布这样的语气是否是在生气。
白布回来的时候,推开了牛岛要从他手里接过灯管的手。站在床上够不着,白布从书桌边拉出人体工学椅,蹲下身锁住轮子,用手压了压,踩上去够那个灯罩。
额外的光源涌入,白布偏头往下看。牛岛站在旁边,腿紧紧抵着椅子,一手拿手机手电打向灯的位置,另一只伸起来手环着白布,手掌贴着白布的腰。这盏灯的灯罩是卡上去的,白布拆了好几次,找不到拿下来的巧劲。有点烦躁,额头沁出汗水,牛岛贴在身上的手让他觉得更热了。过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接口,拆下灯罩,换好了灯管。
“牛岛学长,可以去开一下灯试试吗。”
“白布,你先下来吧。”
即使隔着一层衣服,腰上的手还在传来灼热的感觉,烦躁挥之不去。
还是白布妥协了。他卡上灯罩,弯下腰准备走下椅子,虽然椅子的轮子已经锁住,还是因为重心突然的改变被推出一段距离,白布在那一瞬间踏上地面,牛岛的手形成一个虚空的环抱,防止他摔倒。
“换个灯泡,需要这么小心吗。牛岛学长要是对自己的身体也有这么关心就好了。”牛岛的胳膊僵住了,“牛岛学长的父亲,就是因为受伤所以才退役的吧。”
一口气说完,白布拨开牛岛的手,走到门口啪一声打开大灯。好刺眼,在黑暗中太久的两人都不自觉地眯了眯眼睛。太亮了,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机。
白布决定假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先去洗澡了。”
白布第二天早上向牛岛道歉,自己昨天太失礼了。
“完全没关系。”牛岛说,“不过,我确实应该更谨慎地对待自己的身体健康。”
他们没有再探讨过伤病的问题。
白布有时想起那个昏暗的卧室和坏掉的灯管。牛岛在这里的生活很简单,他承包了所有做饭的任务,白布会在起床时见到厨房中的身影,下班回来后迎接做好的晚饭。收拾桌子时牛岛会说起自己一天,大部分是治疗和功能训练。
白布在周末与牛岛一起去找理疗师,电疗的机器响动着,他在心里记下每一项治疗与康复的内容。“白布先生……是医生吗?还要拜托您多照顾牛岛选手。”理疗师这样说。
牛岛拿出手机给白布看他做的笔记与图解,白布说自己也记下了。他轻轻拽着牛岛的小腿,牵引他的膝盖屈伸。白布的手不小,但合起来一圈,竟然还有些握不上牛岛的膝盖。身下人的皮肤在他手心里越来越热,到了有些烫手的程度。
好完美的躯体,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要受伤。
白布偏过头去不看牛岛的脸。不应该换一个这么亮的灯管,照得人晕乎乎的。
恢复到可以重新跑步的时候,已经是初夏的时节。白布和牛岛坐电车到多摩湖,绕湖半圈的距离不到十公里。白布就坐在附近公园堤坝的长椅上,翻开一本书。
公园里的男男女女骑着车,车里坐着孩子和小狗。体格精干的老头们风雨无阻地晨跑。牛岛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眼前。
他的膝盖微微地打颤,汗水流过的时候伤痕像是蒙上一层马赛克。“比昨天提高了一分钟,而且没有明显的疼痛。”白布抬头看牛岛的脸,那时牛岛一定在笑。
黑鹫旗开始的时候,白布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看过国内的排球比赛了,在牛岛出国之后。
之前也是这样吧,既然无法继续站在牛岛身边,在大学打排球从来没有进入过白布的选择列表。
同样在东京上学的川西倒是还在打球,不在学校的队伍,只是一个兴趣社团。很松散,每周训练三次,来去自由。
白布去找川西的时候去过体育馆好几次。川西的水平在那里绰绰有余,他懒洋洋地跳起来拦网,赢了一局之后坐在一边喝水。
白布走进去坐在川西旁边,一个身形有些发胖的高个子男生走过来。川西用敬语同他打招呼,那人倒是不怎么在意,“你就是牛若高中的二传手?”他问白布。
“我问过太一,和牛若同一队打比赛什么感觉。这小子,竟然说没什么特别的。”
“是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哪怕知道全场传给我的球不会超过10个也要每次全力跳起来的感觉。不过他肯定不同意,他打球完全就是为了牛岛……”川西在一旁插话,被白布敲了一记,一口水喷在地板上。
难道自己不爱排球吗?如果不爱的话,怎么会从小学一直打到高中,怎么会在学习那么紧张的高三还是坚持着打到了最后一场呢?
但是,白布贤二郎的排球,在他见到牛岛若利起的那一刻就结束了。为了那个人的起跳与击球,压榨出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亲身体会过了自己理想中的排球之后,还怎么可能再去重拾普通的排球呢?
明明是因为向往帅气的排球啊,结果却被打出帅气排球的人绑架了。
“请拜托一定不要对他客气。”白布冷着脸把川西拽出体育馆,对场馆里的二传手喊到。
他和牛岛坐在沙发上,MBSY黑狼对阵EJP雷神。场上的面孔对白布而言一半熟悉一半陌生,有他高中时就熟悉的球员,也有大学后看牛岛比赛记住的。
“佐久早……比以前更厉害了。”牛岛看着屏幕,“不仅是技术上,还有他对身体的掌控。他应该一直没有什么伤病。”
白布并没有在比赛中正面遇到过佐久早,只是打全国大赛时,常常在赛场边见到他。这个和他同龄却早早进入当年全国三大高中生主攻手行列的黑头发少年,对于牛岛总是表现出特别的兴趣。
“我后来才明白,你那天是对我生气了吗?我的伤病确实比同龄人要多一些。这几年,我常常有那种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变得更加强大的焦虑感。无法成为那个让队友放心——只要有他在,就能得分的人。”
“不能成为任何时候都可以被队伍使用的人,我是有些心急了。所以训练强度有一些不合理,加上改动作之后一直没有很好地适应。”牛岛接着说。
白布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牛岛很少说这么多话,他没有看白布,也没有看电视,头微微低下,眼睛蒙在刘海的阴影里。他的头发有些长了。牛岛高中时的头发更短些,但白布觉得每次他不得不去理发时的那个分界点最帅。
完美的脖子、肩、背。左肩就在白布触手可及的地方,白布似乎可以直接看到衣袖之下那道伤疤。这个一直以来,可以用力量战胜一切的人,似乎突然变得渺小了。
白布想缩进他的怀中,或者把他搂在怀里,任何一种都可以。此时的拥抱并不会太过分。但最后他只是伸手拉住了牛岛的手,用力捏了一下,来自曾经队友的鼓励。
那时白布第一次在正式比赛中登场。县内大赛的前几轮,白鸟泽从来都是不必担心的,高一时IH的县预选赛顺风顺水地2比0赢下第二轮后,鹫匠监督在第三轮比赛前叫住白布。“下一场比赛,你来当首发二传。不用紧张,平时怎么做比赛怎么做就行。”
比赛按照着预想之中的方向前进着。白布想,那不是自己的功劳。他的传球还不够稳定,有时高度不够,有时离网太近,但是,只要球划过一道的弧线,落向那个位置,就一定会有一个人跳起,然后重重地把球击落在对方场地。
“传得很不错。”鹫匠监督这样夸他,难得的温柔。
“白布。”在回程的大巴上,牛岛拍拍自己旁边的座位,示意他坐过来。
他右手拿着经理的笔记,左手在空白的纸上写写画画,跟白布讲解比赛中出现的问题。白布坐在牛岛左边,被他写字的一只手挡着,探着脖子绕过牛岛的肩膀往纸上看。
要改进的并不多,牛岛也不是健谈的人。很快就是沉默,牛岛阖着眼睛,靠着车玻璃,不知道是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白布从他手里抽出经理的笔记,从头开始翻看,车子晃晃悠悠,白布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牛岛的肩膀上。
并不是什么出格的举动。拉伸的时候,洗浴的时候,合宿的时候,大家你挨着我我压着你,都是再常有不过的事。
白布心底却涌起一阵难以明说的感觉。雾蒙蒙的,笼罩着他的胃。
他把脸抬起,额前的头发黏在脸颊上。牛岛醒着,感受到肩膀重量的减轻,看向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靠着。
在队服和外套的双层布料里,白布仍可以感受到牛肩膀上的肌肉,衬在他的脸颊与颧骨上。外套披着,露出小臂的一半,是在场上无论何时,都能将球重重扣下的手臂。是队友无论何时,都给予百分之百信任的手臂。
白布有种搂住牛岛手臂的冲动,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呢。他想,距离再近一点就好了。
他再次陷入了睡眠。
【影日】星海光来有些好奇
● 一切设定为影日的爱情服务
文/ 亦镹
Summary:星海光来对影山只会对日向弯腰说话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星海光来发现,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待在一起时,有时会弯下腰来,凑到对方身边听对方说话。
有时是和对方咬耳朵,有时是凑在一起看比赛录像,有时是在赛场上,决定进攻方式时,不管是被日向扯得迫不得已,还是他主动扯着日向到后排说战术,他都会弯下腰来,凑到离日向极近的地方。
影山似乎是习惯了与日向身高持平,明明独自一人时总是站得格外挺拔。直到他们第二次收到国家队的征召,为了奥运会集训的现在,和他当了起码三年队...
● 一切设定为影日的爱情服务
文/ 亦镹
Summary:星海光来对影山只会对日向弯腰说话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星海光来发现,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待在一起时,有时会弯下腰来,凑到对方身边听对方说话。
有时是和对方咬耳朵,有时是凑在一起看比赛录像,有时是在赛场上,决定进攻方式时,不管是被日向扯得迫不得已,还是他主动扯着日向到后排说战术,他都会弯下腰来,凑到离日向极近的地方。
影山似乎是习惯了与日向身高持平,明明独自一人时总是站得格外挺拔。直到他们第二次收到国家队的征召,为了奥运会集训的现在,和他当了起码三年队友的星海见到的影山永远是挺直腰杆的,沉稳的、锋利的、意气风发的,是迎着万众目光在球场上肆意舞动指挥棒的球场王者。要说星海见过有什么人让他主动弯腰,除了日向外,似乎只有因为排球和他接触上的小朋友。
如果说是因为影山身边的人都很高大所以他没有见到也说不通。作为老队友,星海就从未见过影山为自己弯下过腰。当然他并不喜欢那群一米九的菜鸟们弯下腰来和他说话,这会让他觉得对方在通过贬低自己的身高贬低了他整个人,但如果这是影山和身边稍矮一些的友人的交流习惯,那影山就绝对会为他弯腰。星海端着餐盘,瞥了一眼在打饭窗口弯下腰边听日向说话边看向对方手指方向的影山,神情不免得有些微妙。
他当然知道日向对影山来说是特别的。影山初三时曾引起过排球界的热议,他自然也有所了解。影山渴望实现常人所不能及的快攻,而那个快攻,至今为止只有日向能完美实践。他永远都忘不掉影山在国青队集训时对他说的那句“可以作为参考”,也忘不掉日向第一次看见他的比赛后,那专注得像是野兽一般的目光。
看过18年11月那场比赛的人都看得出来,即使分别了三年半,那两个人在对彼此的了解上谁都无法超越。不论是日向一下就接下了影山的杀人发球,还是影山以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站到了日向发起怪人速攻的落点上迎面对上了那颗球,都是只独属于那两人的默契对决。
赛后,那两人像是从来没分开过一样,拌着嘴和他们高中时的朋友出去吃了顿大餐,然后开始了场上针锋相对,场下嬉笑打闹的日常。有时候是影山去找日向,有时候是日向来找影山,有时候是在互相的俱乐部里自主练习,有时候是一起去吃晚饭,直到影山第二年出国比赛。
自那之后,他们站在同一片球场就是收到国家队征召的现在。一向独来独往的影山有了常伴在身侧的人,他们一起晨跑,一起吃饭,一起聊排球,一起走在去往下一个目的的路上。并不是他们不和别人交流,而是无论是谁和其他人聊天时,不是两人一起参与话题,就是另一个人在那人身边的不远处待着,说话的人会在话题结束的下一刻走向对方,不是要对方递一瓶水,就是开始吐槽刚才训练中对方的失误。
但特别到这个地步已经有点变质了吧。星海心想。球场上互为最趁手的佩剑,OK,生活上唯一搭调的同行人,没问题。可不是恋人的话,是做不出那种行为的吧——星海看着影山边打饭边弯下腰来凑近日向,日向也微微把身体倾向影山,怎么看怎么像热恋中的情侣凑在一起讲悄悄话,末了还要揉一揉对方脑袋的那种,满满包围着一圈粉红泡泡。
他们是能正常讲话的啊。星海蹙着眉想。影山也是正常和我说话的啊。所以影山是为什么唯独为日向弯腰?日向又是为什么要往影山的方向倾倒身体,再度缩短那本就微小的距离?为了更好的接收或传递声音?这未免也太夸张了?这两人真不觉得这距离感很有问题?
是在交往吗?
星海的神情更微妙了。
绝对是在交往吧!
星海皱着一张小脸,坐到了一张无人的餐桌上。
“嘿嘿嘿!星海!表情怎么这么难看?是发生了什么吗?”木兔光太郎端着餐盘路过,瞥见了星海一脸菜色的表情,以为有什么大事,招呼着在他后脚的牛岛若利就坐到了星海对面。
“什么?什么什么?”木兔的嗓门大,已经开始干饭的宫侑端着吃了几口的餐盘就从邻桌凑了过来,坐到了星海身边,哥俩好似的勾着星海的肩膀,语气极其哄骗,“小光来,有什么难处,和哥哥说说?”
“谁是你弟弟啊!给我起开!”星海抬手一撂,把宫侑的手臂从肩膀上架开,愤愤地连吃几口米饭,把腮帮子都塞得鼓起。
“……”星海嚼巴嚼巴着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沉默又沉默,还是耐不住好奇心开口,“那俩人,我是说,影山和翔阳,他们——是什么关系?牛岛知道吗?你们是老乡吧。”
牛岛一听,懵懂又正直地歪了歪头,头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不明白星海为什么要明知故问,“不是朋友关系吗?
“不,我是说,更详细点的。”星海夹起餐盘里的肉,放进嘴里,咽下去,斟酌措辞,“比如他们是什么样的朋友,之类的。他们的距离感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他们不是高中时就这样了吗?”牛岛回想了一下高三时的那一次春高宫城预选决赛,那俩人不是腻在一起就是腻在一起,“虽然当时没见过几面也不太清楚,但他们至少是只准自己说对方坏话的关系吧。”
牛岛把那时在街上碰到两人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在座的所有人都诶了一声,都觉得很有那俩人的风格。
“我倒是觉得他们意外的很界限分明呢。”木兔用筷子敲了敲下巴,“我记得当年一起集训的时候,他们为了那个怪人速攻大吵了一架来着,然后那次集训结束甚至下个集训快结束了都什么交流。可是一句话不说他们也会一起跑步训练打比赛啊,可以吵架但绝不能影响打排球,多有原则!所以他们不会是那种模糊不清的关系。”
“排球上的事情对排球脑来说当然是例外了。你觉得现在的他们说得清吗?”星海看了一眼独自一桌的影山和日向,影山一向吃饭也坐得板正的脊背弯了下来,驼着背,视线几乎与日向持平,“不觉得很奇怪吗?”
“嗯?”牛岛看了一眼,塞了一口饭,实诚道,“我觉得还好吧?”
“诶?这有什么?”木兔奇怪道,“是指影山弯腰听日向说话的事吗?他们确实高中时就这样了啊,明明影山和他们那个小个子自由人说话时也没弯过腰。不是在交往吗?”
“看吧!”星海一拍桌子,“你也觉得他们在交往吧?什么朋友啊,这距离感根本不对吧!我和翔阳差不多高吧,但影山从来不弯腰和我讲话!”
“影山真的弯腰了的话,”木兔被弯腰带跑,认真想象了一下影山弯腰听星海讲话的画面,“你会揍他吧!”
“那肯定!”星海下意识地回道,随后咆哮,“不对,重点不在那吧!”
“咦?是吗?”牛岛疑惑道,“他们在交往?从高中开始的?可是他们没公开过啊。影山在日向去巴西的三年几乎没联系对方,只有日向偶尔会发来信息。里约奥运会那段时间影山给我看过日向发来的他和及川的合照,信息的上一条是祝奥运加油,再上一条是好几个月前了。当时的影山也没独自出过远门,应该没去看过日向。会有这样的情侣吗?”
“唔……”木兔闻言,陷入纠结,“好像确实有点……”
“让影山弯腰听对方说话的朋友?你见过几个?”星海以理据争,“那是翔阳专属吧,已经是唯一了吧!而且,真有那种一有机会就腻在一起的,到处都充斥着他人无法介入的氛围的朋友?”
“诶?”牛岛思考了一会儿,真诚地发问,“没有吗?”
“……”星海崩溃捂脸,抓狂道,“所以我才好奇啊,才问你们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啊——!”
在三个人鸡飞狗跳的讨论中,一向闹腾的宫侑却安安静静地旁听着。他优雅地夹起餐盘里的饭菜,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咽下,蓦然出声,“没在交往哦。”
所有的声音被按了暂停键,三张脸齐齐地转向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前不久他们还在更衣室里比谁先找到对象,比谁找的对象更好看呢。”宫侑无奈地摊了摊手,“明显是两个单身汉才能吵起来的话题。”
木兔和星海发出不是吧的怪叫。
“天哪!”木兔一脸坏事儿了的表情,“我还一直和赤苇说他俩在我们这怎么腻歪呢,这不是大乌龙吗!怎么办,集训拿不到手机啊,下次休息什么时候?!”
“半个月后吧。”牛岛本就没觉得两人在交往,嚼饭的频率都没变过。
木兔发出该死还有好久的声音。
“他俩的伦理观不会不正常吧?”星海光来满脸黑线,“那种先做再谈先婚后爱的类型?”
“还没到那种程度啦。”宫侑在助教快点要开会了的催促下把最后一口饭吃完咽下,端起餐盘起身,“但无论怎么说,他们都只是两只脑子里只有排球的野兽而已。”
“所以啊,光来君,”在木兔和牛岛离开的动作下,宫侑拍了拍星海的肩头,笑眯眯地说道,“最好别太深究他俩的事哦!会变得超麻烦的!”
不深究?怎么可能。
星海光来把毛巾蒙在头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用余光看向身边的腻歪着的两人。
不知道答案他硌得慌啊!
“这球也不该丢的,呆子。”影山喝着水看训练场墙上的那块大荧幕,上面播放着刚刚那局训练赛里所有的得分画面,“对面很明显要打A快攻,你居然没反应过来。”
“这球怎么看B快攻的可能性也很大吧!”日向拿着大荧幕的调控器,调回了刚播完的失分球,开始分析这一球的场上形势。影山放下饮料瓶,微微弯下腰来,把耳朵凑到了日向身边,日向也微微倾向了影山,手指指向荧幕的方位。
天哪……刚开始的时候不是很正常吗……
星海两眼一黑,听着两人的话题从失分球到水给我喝一口,再到想试一下某个很帅的新招,一会儿留下来吧,晚上大家好像都有事,反正我们两个先试一试。这话在星海耳里和“趁着大家不在偷偷约会吧”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星海忍了又忍,一忍再忍,最后忍无可忍,喊道,“影山。”
“怎么了?”影山直起腰板,看向他,“星海前辈。”
“这球,”星海用下巴点了点现在荧幕上播放的得分球,“为什么会给右翼?明明更适合打中路快攻。”
影山啊了一声,从日向手中接过自己的饮料瓶,就在原地大大概概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根本没往与自己隔了两个身位的星海迈向一步。
“啊,这样。”来回几下把这球说清楚后,星海回到了自己挑起话题的初衷,“话说,我有点好奇。我跟翔阳的身高差不多吧,但似乎影山只会在和翔阳说话的时候弯腰呢。”
“诶?”影山懵懂地歪了歪头,“我要真弯腰和星海前辈说话,会挨揍吧?”
“……”星海两眼一闭,破罐破摔,“我不揍你,真的,对天发誓!来吧影山,像刚刚你凑到翔阳旁边那样,听我复盘一下现在这球?”
“……”影山沉默了,沉默又沉默,在星海和日向的注目礼下,坚决道,“星海前辈直说就好。”
“所以你真的只会为了翔阳弯腰啊。”星海无奈地叉腰揉眉,叹了口气,“你们真不觉得你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诶?”这下两个人都呆住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齐齐看向星海,异口同声,“有吗?”
“没有吗?”星海眉峰一扬,“那影山为什么不愿意弯腰听我说话?我们已经是好几年的老队友了吧,影山,要跟我说我们不算朋友,我现在就会揍你!”
“而且朋友也不这样啊!”星海恨铁不成钢地抓狂道,“你见过整个国家队里还有谁和你们一样这么说话的啊!”
“……”影山托着下巴思索,似乎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片刻后才不确定道,“好像确实没有……但我确实是习惯了那么和日向说话。”
分开三年没见过面也没改掉?
星海在心底冷笑。
无所谓,重点不在那里。
“好像确实有点太近了。”日向也纠结出了这个结论,转过头就和影山说,“那我们就分开点吧,划清界限!”
“啊。”影山点了点头,毫无异议,“好。”
就是嘛。星海满意地到墙边找自己的水喝。没交往的话,就别靠那么近啊!
然而隔天,星海光来的神情又变回了那个难以言喻的样子。
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从早晨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几乎是绕道在走。听说有一起起床,但晨跑路线岔开了来,吃早饭的时候日向和木兔等人一桌,影山和牛岛等人一桌,引得其他国家队队员频频侧目。
“吵架了?”佐久早圣臣蹙着眉,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在两人身上徘徊。
“没有吧,”古森元也也投去好奇的目光,嚼巴嚼巴嘴里的食物,“没听说有什么矛盾?”
“气氛好怪。”另一桌的夜久卫辅也发现了不对,“上次见到他们这种气氛还是在高三的集训上。”
“好像是有点。”百泽雄大回想了一下昨晚大通铺的氛围,“但他们也不像是在排球上有什么矛盾的样子?”
“那俩人要是在排球上有什么矛盾,”角名伦太郎耸了耸肩,“会打起来的,不可能是现在这样。”
“他们在生活中有闹过这么大的矛盾吗?”尾白阿兰思索道,“没有吧,没见过。”
“不是,”白马芽生疑惑地挠了挠头,“他俩在生活中不一向是‘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的模式吗?”
“……这么一说马上就不对味了啊。”
“……怎么回事,情侣吵架?”
“不会吧,他们是一对吗?”
“?不是一对吗?”
“?”
没事吧,这两人!
就算听不清也知道整个食堂在窃窃私语什么的星海崩溃捂脸。
这两个人的相处氛围和木兔光太郎的状态一样,只有零和一百吗……!
训练开始后,星海的表情更崩坏了。
他与影山和日向隔网相见。日向第一次收到国家队的征召,总教练很期待他们高中时的怪人速攻能进化到什么程度,也很期待怪人速攻能在世界的舞台上做到什么程度,所以从集训开始那两个人就一直都在一队。队伍的气氛还算舒适,但那两人依旧从头到尾没怎么讲过话,可那两人在这种情形下依旧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已经从他们手下一连打下了好几分,一点都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影响发挥。
【可以吵架但绝不能影响打排球。】
星海知道这是他们所有排球人的共识,但当他真切地看到了差不多的场景时,只觉得这一切难以形容。那两人好像是在沉默中叫嚣“就算我们分开了那又怎样?不影响我们打得你满地找牙!”又好像在通过排球告诉所有人“这个人是我最趁手的武器,我们的关系不仅于此!”好像无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要还在打排球,他们就是彼此之间最重要的人,而那两人,都是世界公认会打一辈子排球的排球脑袋。
……还不如像之前那样。
想到最后,星海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话。他助跑起跳,在看清拦网和对面形势后眯起眼眸,非常勉强地打了一个拦网出界。
“光来,”总教练在他得分落地后笑眯眯地说,“这球有点微妙哦。”
有些急了。听见宫侑在闷笑的星海不满地嗤了一声,决定不再好奇两人的那点破事,调整姿态,全心投入排球,“是!”
自那日和日向翔阳划清界限后,影山飞雄面上表现得密不透风,实际上已经烦躁得焦头烂额。
他几乎是抑制住自己靠近对方的动作后立马就后悔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弯腰和日向说话只是因为自己从高中弥留至今的习惯,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会弯腰是因为他渴望靠近日向。
渴望闻到对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味,渴望完全收纳对方清朗的声音,渴望接收那份因运动散发的炽热的温度,渴望感受对方凑到他耳边说话时滚烫的吐息。
因为一直都在拥有,所以他擅自当做了理所当然,从来没有体验过因为得不到而焦躁的心情。
想到这个份上,影山飞雄要是再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情就是傻子了。
天呐。他居然喜欢日向。不妙极了。
影山抱着被子,翻来覆去。夜已经深了,大通铺里的所有人都因为连续数日的高强度训练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只有他明明累得要死却被这份骤然发现的心情吊住神经,异常清醒。
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明明这人去巴西时几乎断联的三年半都相安无事,前几年在各自的海外俱乐部打比赛时也没有想过,相隔十万八千里时都没冒出头的心情,居然在彼此近在咫尺的时候爆发得如此强烈。
怎么办,要告诉日向吗?可日向看上去没因为这件事有什么负面影响,万一他没那想法,不是自寻死路吗!
影山翻了个身,面对着隔壁床铺日向的后脑勺。对方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呼吸平缓,似乎已经陷入沉眠。影山越看越烦躁,心里的火越看越燃,想触碰对方的心情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巅峰,最终行动快过思考。他轻轻掀开了日向的被子,贴上了对方的后背,头抵在对方的后颈,把对方整个都揽进了自己怀里。
不管了,先睡觉吧,训练重要。
嗅觉神经终于接收到了令人安心的信号,焦躁的心情在片刻后彻底平息。高强度运动带来的疲劳在这时翻涌而上,影山彻底放弃思考,沉沉地陷入梦乡。
第二天的震动闹钟是日向伸手关掉的。影山感受到怀中人的挣动,马上也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举起腕表看了看,比平时他们起床的时间还要早十分钟。
他们平常的起床时间比其他人早半个钟,而这个闹钟让他们又提前了十个点。但这无所谓,反正也是要起的。两人一如往常地互道早安,轻手轻脚地走出宿舍一起洗漱,完后再轻手轻脚地回到宿舍,换上运动服,出门晨跑。
“一起跑吧。”日向在门口穿好鞋,扬起小太阳般灿烂的笑容,“影山。”
影山被这几天不见的笑容夺去了几秒神智,反应过来后匆匆偏过头去,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专心一意地给自己的鞋子系好鞋带,“哦,好啊。”
两人在集训地点附近跑圈,一同奔跑在熟悉的道路上。明明前几天才一起路过,影山却莫名地觉得有些久违。
搞什么啊,他居然觉得脚步轻快了不少。喜欢这种心情也太可怕了。
影山暗暗攥紧了拳头,不自觉地加快了些速度。与他并肩的日向见此,大喊着别想甩掉我也开始提速。两人谁也不服谁地怪叫了一路,风似的掠过清晨街上频频闪避的人们,绕了一大圈回到集训点,齐齐往前一扑,同时够到了集训楼的大门,瘫倒在门前狼狈地喘气。
“快起来,呆子。”稍稍有了点力气的影山率先起身,推开集训楼的大门,“趁现在还早赶紧去冲个凉,被佐久早前辈骂和没有早餐吃一个都不能要!”
“啊啊,我知道了!”日向狼狈地爬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在影山身后。
空旷的楼道里安静得过分,只充斥着两人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和没调整回来的粗重喘息。光与影相互交错,浮尘在明与暗的携手中共舞。日向的目光落在影山的背影上,这个他追逐了七年的背影,一直快他一步的背影,今后也一定会一次一次追赶上去的背影,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萌生过如此强烈想要将其占为己有的心情。
他们之间的大部分交流本就是靠他主动,说好要划清界限后,他反而不知道该怎样和对方相处了。对方八成也是一样的原因,所以原本熟络的关系一下就死了,就连在排球上的交流都少得可怜。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造成困扰。日向在球场上下无数次地用余光观察对方,无论是组织进攻的思路,托来的球,还是和其他人交流时撇去了高中的暴躁显得有些憨憨的模样,都一如既往,别无二致,让日向莫名燃起了不服输的斗志。
好!他才不会输呢!
然后一腔斗志在昨晚那个明显已经逾矩的拥抱中被悉数打散,露出了底下迷茫又不安的心情。
原来没那么游刃有余啊。
日向望着面前脚步匆匆的人,扬起愉悦的笑容。
“我当时,”意识到这点的日向主动开口,“其实还没睡着。”
影山停住了脚步。
“影山这几天的睡眠质量超好的啊,”日向驻足在影山的身后,站在阳光里,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我可是第一天就没能睡着呢。”
“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训练,我每晚都悄悄地,干了点坏事。”
“所以闹钟比我们平常的时间早了十分钟。”日向敛下眼睫,“为了不被你发现,我得提前回到自己的被窝。”
“我本来还没想好要怎么去说,或许已经放弃思考先抛到脑后了,但没想到影山比我还大胆啊,我只是悄悄靠了一下你的肩膀而已。”
日向深吸一口气,鼓足了毕生的勇气,看向已经转过身来的影山的眼眸,
“所以,我们的心情,应该是一样的吧?”
砰砰。砰砰。
空旷的廊道落针可闻,让骤然加速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甚至响起了不甚明显的回音。
影山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日向,眼看着那人脸上的绯红逐渐蔓延到耳朵尖上。大抵是感到害羞的,但对方的目光却执拗地盯着自己,不肯挪开半分,似是在向他要一个答案,又或是在传达对他会做出同样回答的笃定,又像是,一个默不作声的邀请。
啊啊,真可爱啊。
影山扬起唇角,迈过从窗口洒进的朝阳,又踏进被墙壁遮挡的阴影,最终站定在日向身前,弯下腰来,在光与影的交界线处,将对方揽入怀中。
“如果你抱有的心情是喜欢的话。”影山在把日向拽入阴影的同时拥抱阳光。他把头埋进对方的颈间,近乎贪婪地摄取着怀中人熟悉的气味,“那我们就是一样的。”
“和我交往吧,日向。”
清晨,日本男排国家队集训食堂,迟来的影山和日向风似的扒上餐厅的门檐,光速拿起餐盘,站到了取饭窗口前。
“我赢了!”影山扬起胜利的笑容,“我已经打完饭了!”
“可恶!”日向就慢了取一个包子的功夫,咬牙切齿地端着餐盘在影山的后脚落座,“待会儿你要是再去拿,就算我赢!”
“绝对不会拿的!”影山双手合十,念道我开动了,“这就是我平常的量!”
“别说得那么绝对!”日向也放下了合十的双手,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早上跑那么快,你不会多饿一点吗!”
“我觉得不会。”
“吃完再说!”
本来不算闹腾的食堂一下火热得似是要被掀开屋顶。整个餐厅的国家队队员投去了注目礼,片刻后,又把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早饭上。
“和好了。”整个食堂无声地盘旋着这三个字。
“在一起了。”与星海光来一桌的所有人一眼就察觉到了这个事实。
“哦哦!”木兔光太郎拍着胸口长呼一口气,“还好还没和赤苇解释,真是太好了!”
“所以说嘛,不要太深究啊!”宫侑搭着木兔的肩笑得弯下了腰,“那两个脑子只会用在排球上的野兽,一旦开始思考自己本能行为的目的,不就开始交往了吗!完全成红娘了啊,光来君!”
牛岛若利吃着包子,看了看身边生无可恋的星海,又看了看习惯性弯下脊背的影山和不知在说些什么的日向,安慰似的拍了拍星海的肩膀,没发表任何评价。
星海光来满脸黑线地嚼着包子,弯着脊背,几乎崩溃地想,该死的排球脑袋,他再也不要有好奇心了!
END
七夕快乐!家产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影日】影山最讨厌和日向一起睡觉
*如题,灵感来源于那个偷偷藏不住的睡觉盯人小手办
*时间线跨度大,春高到成年
*睡个好觉,晚安!
影山最讨厌和日向一起睡觉了。
一切都要从进入春高以来的第一场合宿开始。
两个人边喊边叫着从盥洗室跑出来,在前辈“小心地滑!”“不许比赛”的大喊声中推打,伴着四周拽起的风把刚刚洗好的头擦干,叫嚷着“我是第一个上床睡觉的!”“我才是第一个上床睡觉的!”跌倒在铺好的铺位中间,为了不拖延比赛时间,两个人就这样你挤着我,我蹭着你挨着睡到了一起。
从这以后,大......
*如题,灵感来源于那个偷偷藏不住的睡觉盯人小手办
*时间线跨度大,春高到成年
*睡个好觉,晚安!
影山最讨厌和日向一起睡觉了。
一切都要从进入春高以来的第一场合宿开始。
两个人边喊边叫着从盥洗室跑出来,在前辈“小心地滑!”“不许比赛”的大喊声中推打,伴着四周拽起的风把刚刚洗好的头擦干,叫嚷着“我是第一个上床睡觉的!”“我才是第一个上床睡觉的!”跌倒在铺好的铺位中间,为了不拖延比赛时间,两个人就这样你挤着我,我蹭着你挨着睡到了一起。
从这以后,大地好像为了让自己早日习惯这对怪人搭档夜间比赛时的大飞扑,每次合宿都会把影山和日向的床铺紧紧挨着。
这是影山噩梦的开始。
日向睡觉太不安生,这都源于他那奇怪的旺盛精力。在平日的训练里,即使每次都是他们两人最后离场,到了夜晚这家伙还是会在梦里加练。像日向扣球一样的小鸡力度隔着被子再一次踹到影山腰上,让他在半梦半醒中伴着黑暗与鼾声睁开眼睛,烦躁地盯着面前正流着口水在梦里还在练习扣球的灰橙色橘子。
每当这时候,影山总会把身子往床铺那边移移,转身又为自己没办法像日向在梦里加训而闷闷不乐。明天一定要比他醒得早先到训练馆,打败这个世界上最烦人的呆子,影山在进入梦境时如此想着。
但这只是个开始。到了后期合宿,日向已经完全适应了合宿的陌生环境。再加上一扭头就能看见那双皱着眉看向他的蓝色眼睛,日向在合宿时睡得更肆无忌惮。他不能保证自己左边是谁,但右边永远有一个令自己心安的影山。所以日向把自己所有睡觉的小动作全都带上了合宿时薄薄的床铺。
日向的右手又拍到影山的脸上,无名指和小指蹭过影山的唇,一路滑向他脆弱的脖颈,最后停留着喉结。顺着重力落到胸口上。还没等影山从梦中醒来,日向又翻身把腿从被子里蹬出来,安心搭上影山的大腿。
完全醒了,这个呆子又开始了。
影山侧过头看着熟睡的人,好在他早就找到了解决这只橘子精的办法。用手轻轻拎起日向伸过来的右手攥住,侧身,把自己的被子掀开。轻轻一拉整个人便能像裹蛋糕卷一样进到自己怀里。那条不安分的腿也能完完全全夹在自己腿间。这样,一晚上他都能安静睡觉。
不过就是醒来时有些尴尬。日向又在梦里梦到了自己被球网缠住。迷迷糊糊间,他从被子卷中露出橙色的发丝,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影山。在熹微的深蓝色清晨里,他能清晰看见影山的睫毛随着睁开双眼颤动,露出深蓝色的眼。
四目相对,他们甚至都忘了两个人卷在一起的睡姿,张牙舞爪地想起身开启第一场“谁洗漱更快”的战局,结果就是你绊我,我绊你,两个人叠成一个十字四仰八叉地跌倒在床上,顺带把周围一片的大家全都吵醒。
其实慢慢,影山习惯了这些。如果日向能够晚上无意识地蹬踹自己,说明他状态不错,至少进入了睡眠状态。(毕竟这家伙清醒的时候应该不敢贸然伸出一只手扣在自己头上)。这要比那些特殊情况好得多。大赛前几天的日向状态很不稳定,这个呆子自己总意识不到。但晚上睡觉时却全都能在影山的身旁展现出来。
他像一根僵直的木条竖在自己旁边,平日里那些肆意生长的枝杈全都蔫在一方被褥中。日向的呼吸很紧促。影山总会不自觉地往日向旁边靠一点,企图隔着地板去判断他的心跳声,太快或是太慢,这家伙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状态太差,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明天的比赛太过重要,影山在黑暗里能清晰听见身旁人急促变换的呼吸。
一只手轻轻放在日向的唇上,像医院里失去松紧的氧气面罩,那只手他再熟悉不过——来自自己的二传,他的队友,他的搭档。
“日向,现在听我的,调整呼吸。”国王般命令的语气传到日向耳中,反倒轻松些。
影山另一只手轻压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呼吸起伏。调整呼吸的命令透过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枕间传递。一呼一吸,直到影山感到那只不安分的手再一次无意识打到自己脸上,他才安心睡去。“别给我紧张啊这个笨蛋!”影山睡着前,如此想着。
春高的合宿持续了三年,他们在每个合宿中都把床铺放在对方旁边,久而久之成了队里的传统和习惯。直到最后一届打完,那个离开合宿地的早上,学弟还在小声笑着说学长们这样抱着睡觉可真奇怪。
之后,之后便是漫长的分别,东京宿舍的床铺不够宽大,无法跨越海洋延伸到巴西一隅。刚开始和新的队友合宿时,影山总是习惯性地去检查身旁的状态,可身体的左侧并没有那个会踹他的人在了,他因此睡了一个好觉。分配到宿舍后,他也总是在睡前尝试听些什么,感受到平稳的心跳,才发觉只是自己心脏的律动。因为那张狭窄的床上,并不能容纳第二个人。
那是一场长达三年的空缺,有一段时间,影山醒来后总会抱着一卷空落落的被子,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染上这样的“坏毛病”。
但影山知道,那家伙总会回到这里。一年也好,十年也罢。空落落的床铺上突然又挤了一个变大的橘子,总是有些拥挤。他用了三年好不容易忘掉了身旁有人睡着的感觉,这家伙一回来就能让他把忘记的东西全部拾回来。尽管这里并不是合宿的场地,训练安排的房间,而是自己的家。
“我们打得太久啦——现在回大阪的最后一班车也没了,影山。”日向坐在体育馆休息的长椅上看着手机上跳动的时间,冲着影山眨眨眼说,“一身汗,要不我去随便找个酒店好……”
“那就来我公寓,就在不远。”
日向就这样又一次躺在自己旁边。
“其实我可以睡在地上或者客厅!”
“没有第二床被子了,你想感冒吗呆子?”
于是日向就又钻回影山身边。他从巴西回来,什么地方都变了,身高,肤色,身上的肌肉,但和自己睡在一起时还是毫无变化。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日向的手再一次砸到自己脸上,被沙砾磨砺出来的粗糙在自己的皮肤上划过,清晰可见。
他重了,影山想。还是一如三年前那样,攥住伸过来的右手,侧身,把自己的被子掀开。用力拉把日向像裹蛋糕卷一样卷进自己怀里。影山再一次判断着身旁人的呼吸,心跳。
他感觉到了什么,在黑暗中搂紧了蜷缩在自己怀里的人,露出一个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笑。
日向回到日本的这段时间,彼此互相约出来的时间太多。下训,休息,假期。只要有空闲,两个精力怪物就在大阪和东京来回乱窜。在每个体育馆一打球就打到赶不上末班车的夜晚。
他们交换了彼此公寓的钥匙。两个人睡在一起的次数又打开了钟表的玻璃外壳,扶着指针回调到三四年前。从前是名义上分开的两个被褥,如今是实际的一张床铺。
每次也都如同从前合宿一样。影山判断着日向的呼吸和心跳,即使明天并没有什么大赛。日向也和从前那样睡觉不老实,将腿踹到自己身上,直到自己把他完全抱住才能安安静静进入梦乡。
不知道多少次,直到某次影山感受到自己怀里的人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借着夜色昏沉,影山小声地对着怀里的人说:
“心跳太快了,呆子。”
怀里的人好似睡着,并没有一句回应。他的呼吸起伏极其规律,如同健康生活那本教科书上一样。
“所以今天还要装吗?”影山掀开一点点被子,攥上日向蜷缩在一起的手腕,感受着清晰跃动的脉搏。
依旧是一片寂静,他还紧闭着眼。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影山知道,所以他不再继续询问。找到了那点心虚,他自然知道怎么做。影山侧身,握上日向的后颈,将两人距离无限拉近,直到喷薄的气息传递到日向脸侧,唇与唇的距离如蝉翼。
感受到不对,身前的人猛地睁开眼,险些跌落床下,被早有准备的影山一把拉回来。
“终于醒了,不要再拙劣地装了,呆子。”
“怎么发现的……”日向有些尴尬,从这个紧盯着自己的人身边挪开,在床头柜旁边的角落缩成一团。
“高中合宿时,你睡着时的呼吸频率和心跳速度,没人比我更清楚。”影山指了指日向的胸口处,继续说,“即使三年有所改变,也不会差如此多。”
“从第一次你留宿时那晚,故意把手伸到我身边时,你的心跳呼吸就和扣球后十五分钟大差不差了。”
“你尝试调整了很多次,但是今天,装得太烂。”
静默几分钟,他看见那颗缩在一旁的橘子头变成了红色,说着什么最讨厌影山了为什么不早点揭穿我我再也不会和你一起睡了混蛋影山坏蛋影山君,便扑向自己。
无所谓,影山熟练地拽住日向的右手,把他卷进被子按到怀里,用腿夹住他乱蹬的小腿,把人安安心心禁锢在自己身下。
就这样,先睡吧。毕竟影山最讨厌和日向一起睡觉了。
【楚路】如果沉船
CP:楚子航×路明非
设定:原作向,暗中交往中
警告:不适合需要任何预警的人群阅读,一堆屁话不知道怎么写这么长的
Summary:楚子航找到了下岗后的工作【假的
迟来的生日快乐,路哥。
————————————————
历代逃兵叠织的叹息:如果我靠岸,必在瞬间忘记你。如果沉船,就告诉你我爱你。——《我坐在火山的最边缘》包慧怡
1.
不知是繁育计划下多了猪崽还是猪场被其他客户跑了单,也有可能是食堂负责采购的专员是卡塞尔的狂热粉丝以权谋私,愣是让德式猪肘连...
CP:楚子航×路明非
设定:原作向,暗中交往中
警告:不适合需要任何预警的人群阅读,一堆屁话不知道怎么写这么长的
Summary:楚子航找到了下岗后的工作【假的
迟来的生日快乐,路哥。
————————————————
历代逃兵叠织的叹息:如果我靠岸,必在瞬间忘记你。如果沉船,就告诉你我爱你。——《我坐在火山的最边缘》包慧怡
1.
不知是繁育计划下多了猪崽还是猪场被其他客户跑了单,也有可能是食堂负责采购的专员是卡塞尔的狂热粉丝以权谋私,愣是让德式猪肘连续一个月登上了夜宵菜谱。
猪肘配酸菜、猪肘配泡菜、红烧猪肘、酱猪肘、猪肘刺身……这便让热爱夜宵的路明非十分痛苦。
秘书伊莎贝拉曾委婉提醒过晚间大量摄入高热量食物对消化系统乃至身体负担过大,这下不必忧心了。因为再彻头彻尾的肉食动物也架不住翻来覆去吃到腻了。
好在正当路明非准备跑到亚洲超市猛搬一箱泡面回来时,夜宵菜单上终于来了点不一样的新花样。
路明非真想狠狠拥抱一下负责此事的卡塞尔行政部成员。敢情这位无名英雄壮士也吃腻了菜单上日复一日的猪肘子和酸菜,遂大手一挥招来一个新厨子。
新来的买买提大叔简直是所有人的梦中男神,留着粗犷的络腮胡烤得一手好馕和羊肉串。更关键的是他对食客姓甚名谁身份如何毫不在乎。路明非能在其面前尽情假装成一个刚进校不久的废柴萌新。
“老样子?”
“老样子!”
他几乎每晚都去窗口打卡,一来二去俩人都熟了,对个眼神大叔就知道该往他的羊肉串上撒多少辣椒粉。
“先来几串填一填。”
铁盘推到他的面前。路明非顾不上烫,捞过刚烤好的一串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一边站着等下一把出炉。
“看你吃这么香大叔心情也变好了,真想一直看着你啊。”买买提忙里偷闲道。
“行啊我每晚都来,你等着我。”路明非对买买提的话十分不解。且不提现在才大三,哪怕自己毕业了也有机会回校,只要大叔一日在食堂就有再见的机会,何故作此伤感之语。
“下个月就不行啦。”买买提摆了摆手,“我申请调往中东分部啦。”
“为啥啊?”路明非懵了,下意识地在脑海中背起了《石壕吏》,顿时对眼前粗犷豪迈的大叔肃然起敬。无论被迫或主动,厨子也有尽微薄之力改变世界的梦想。换个番或者小说就是拯救世界的特级厨师老当家。
“我儿子转到那边当文员了,我得看着他。”买买提不咸不淡地说道,“他受伤了,终于不用到处乱跑了。”
路明非突然有点吃不下。
——当然是骗人的。
吃还是吃得下的,只是刺激的辛辣香料、汁水充盈的烤肉顿感索然无味。类似于一旦得知某样美好的东西会在下一时刻消失,欣赏的同时就会被巨大而无言的恐慌笼罩,不可遏制地丧失纯粹的愉悦感。
他坐在座位上慢吞吞地咀嚼着嘴里的羊肉串,琢磨着要不要到B站搜索韩国大学食堂vlog,给自己的心情与味蕾来点不一样的调剂。
“吃不下的话换点别的?”楚子航端着牛奶麦片坐了下来。这人走路没声,鬼知道什么时候飘进来的。不愧是卡塞尔第一贴身自爆刺客。
与路明非不同,楚子航从不关心食堂里究竟来了多少菜系大厨,仅对S级师弟兼男朋友的一举一动格外留神——你问恺撒·加图索?爱人与对手怎能一概而论,他只知道意大利人看到菠萝披萨会死。
但路明非很喜欢吃。
待闷声不响地听了男朋友几筐烂话后,楚子航光荣成为了知晓买买提大叔真名与来历的第二人。
很多次他途径餐厅都能看到路明非眼巴巴地守在烧烤窗口外狂流哈喇子,像是一只等待开罐头的猫;或是坐在临窗位置上勤勤恳恳地啃羊排。如今这般恹恹的模样真是少见。
“吃得下,但一想到下个月就没得吃了,心情很复杂。”路明非简单转述了一下情况,随即怅然地放下签子愤愤道,“到底哪个王八蛋把他可怜的儿子扔到沙漠里去的?伤员就不能调来芝加哥吗!”
楚子航沉吟片刻,放下搅拌麦片的勺子掏出iPad。
“师兄你在干什么?”路明非好奇道。
“后台找找这个人,看看情况有没有可操作空间。”楚子航头也不抬地解释道。
假如对方就是一名普普通通非核心岗位的文员,调任不过是小事一桩。
面瘫杀胚实乃卡塞尔第一行动派。但他可不记得楚子航拥有查询执行部人员名单的权限啊!
“这、这算是非法入侵吧,不会被诺玛发现吗?”
“会。大概需要写个检查。”于楚子航而言“写检查”可谓是家常便饭,每次任务往计划的另一方向脱缰疾驰就免不了在事后的报告上补缀修饰一番。
“哎不用不用,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违法乱纪的事咱们做不得。”路明非赶忙制止,“师兄你啊……”
“嗯?”
“你真是个好人。”
无端被发好人卡的楚子航不知怎么接话,只得应了一声:“……嗯。”他思索再三,不知该如何扮演接下来的“坏人”角色,却也不耐遮遮掩掩,索性心一横道:“我10天后要出任务。”
“噢。”路明非没有在意。对一名卡塞尔大四A级学生来说,不出去执行任务做实习才不正常。上头的人给他布置了难熬的强化课程,对待楚子航这样的精英专员更是恨不得一天安排跑八个地方。
“什么时候回来啊?”
“一个月后。”
今天是6月13日,一个月后就是大暑,完美错过了他的生日。
不必担心楚子航会忘记。这人估计每年都设置了定时短信,不论身处星球多偏僻的角落,运营商都会准时发送那条早早存在定时发送中的消息。
不过现在已经不流行零点短信了。但杀胚师兄一定能找到微信定时发送的作弊代码,无论交没交往、有无背着大家“暗通款曲”,他的行事永远靠谱,就像塔防游戏永远可以相信的单核战神。
你可以永远信赖战神的守塔能力。
路明非有时候怀疑楚子航是不是连存了100条「生日快乐。楚子航。」,如此一来哪怕日后自己老态龙钟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只能终日坐在疗养院的摇摇椅上发呆,身旁那台超大屏的老人机也能准时准点地收获生日祝福。
就是那会儿他说不定既认不出自己也不记得楚子航,收到消息后纳闷“谁是楚子航”。
而同样痴呆的楚子航则在隔壁阳台吃着香蕉严肃思考: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
路明非在心底偷笑。
也不知混血种会不会得老年痴呆症。
“赶不回来给你庆祝生日了。”楚子航说道,“去的地方很偏远。要坐船。”
“没事啊。”路明非善解人意地安慰道。生日这玩意儿年年都有,他也是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后才发现原来那么多人惦记着自己的生日。
显然楚子航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尽管明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毕竟要从面瘫脸上窥见蛛丝马迹难度颇高,但路明非仍敏锐地察觉杀胚师兄心情不佳。
“很危险吗?”斟酌再三,他问道。
“……一点点。”楚子航罕见地说道,“但比屠杀龙王级别和初代种容易一些吧。”
真稀奇。路明非暗自想到。竟然也有杀胚师兄觉得棘手的难题。
“那还行,装备部不是在研究对次代种以下有效的‘照明炸弹’吗?都已经和校长床头打架床尾和了,关键时刻他们要敢藏着掖着校长第一个炸了他们。对了你可千万别单刀冲锋,把自爆的机会留给他们的炸弹……”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对计划毫无作用的建议,活像是在水作文大题或者起点连载。
楚子航无声地笑了笑,淡淡说道:“我会给你提前准备礼物的。”
“是什么?”
“保密。”
杀胚学坏了。
2.
越临近出发日,楚子航越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接连几日都没来食堂露脸。从前他一有空便会来食堂吃夜宵,顺带同拥有固定夜宵座位的男朋友见个面。
路明非漫不经心地啃着倒计时二十来天的珍贵烤羊排,琢磨着买买提方才那贱兮兮又意味深长的表情到底跟谁学的,简直与芬格尔如出一辙。害得他吃肉串的时候都有些心神不宁,生怕里面下了什么料。
要是买买提大叔知道了一定会说“你放屁,分明是男朋友没来才神思恍惚”。
路明非确实在等男朋友,尽管这甚至算不上一个口头约定,仅仅是他与楚子航心照不宣的默契:他来食堂吃夜宵,楚子航从图书馆离开来食堂觅食,再跟他结伴返回宿舍。
美味的食物真是把热爱真善美的中国人连接在一起的最好媒介。
可惜今天等啊等,没等来一期一会的男朋友,等来了即将前往新娘学院的诺诺。
“别看了,只有我。”诺诺冷笑着挡住了他张望的动作,将餐盘“啪”得一下放在了桌子上。
——嚯,竟然是羊肉串和可乐。
路明非很欣赏她的品味。
“新娘学院说过进去后你就只能喝清水吃面包?这是打算把三年的烤串都吃了?”他调侃道。
“不是三年,可能是一生。”诺诺翻了个白眼道。
“啧啧。”
“你和楚子航就没有别的地方可约会吗?几次来食堂找吃的都能看到你们俩‘深情对望’,就差点上蜡烛倒上两杯红酒。没有比看两个笨蛋男同谈情说爱更倒胃口的事情了。”
“谁叫学院不做人,我们俩都忙疯了。”
诺诺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膀,她的未婚夫也是忙疯团的一员。但天性浪漫的意大利人时不时便会托人送来任务途中的异国纪念品,表达爱意的同时顺便刷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好像他们永远都在笼罩芝加哥的暴雨中热恋。
爱上一个人,你也会爱上他的生活方式。
她转头看向吮吸着手指的路明非,心想:无论是楚子航将来穿着大裤衩踩着拖鞋往烟火气盛的路边摊一坐开始大口撸串,或是路明非一脸冷漠地抄起沙漠之鹰点燃雪茄,还是自己提着裙子以扇遮面与贵妇们聊一些唯有她们才能听懂的玩笑话,哪一种都很糟糕。
几把猫很担心人类,师姐很关心师弟。诺诺卓越的侧写能力在两个基佬“海誓山盟”的第二天就发现了异常,绞尽脑汁也没弄明白这俩人怎么搞到了一起。师弟扭捏“娇羞”得像生吃了一吨猫薄荷的猪咪,她费了一番功夫才套出话。
得承认男同的思路和男女的确不太一样。仅凭一句“在一起”就真的在了一起,简直不可思议。
诺诺恨铁不成钢:“那你们就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聊一些有营养的话题?”闭着眼睛想想都知道楚子航半天吐不出一句整话,多半是由路明非负责牵起话头,可这人向来没什么正形。与其说聊天,不如说是楚子航听他叨逼。
也不知惜时如金的楚子航怎么就抽出空来听男朋友讲烂话。早年的他宁可在晚餐时分顺走一个鸡蛋火腿三明治带回宿舍吃,也不肯花费18分钟往返食堂吃夜宵。如今却愿意为了约会提前走出图书馆,踏上一条虚度光阴的路。
恋爱真是会改变一个人。
“不能。”路明非很坦诚,摸着吃得圆滚滚的肚皮说道,“说不说的,没什么要紧啦……”
他觉得可以了,很满足了。一句“我爱你”没什么重要,也不可能日说夜说连说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公主与骑士的童话故事终究会以打败恶龙终结。
漂亮的公主嫁做人妇洗手作羹汤,运用自己习得的知识开商店建学堂写小说——没人再会罩着她,公主也可能要经历亏本和退稿;而骑士也许再也打不赢第二条龙,索性当起了雇佣兵运输物资商品往返村镇与国度。
一切童话故事都会迎来现实、平凡的结局。比如楚子航会安安静静地坐下来搅动着麦片听他滔滔不绝地讲废话,或是在湿热的夏夜里开几罐冰啤酒或冰可乐,然后兴致勃勃地点烧烤来吃。
这就是他们的结局。
家里一定要有个大露台,闲来无事还能种种菜,实在不行的话阳台也可以。
“你还指望他来点红尘作伴潇潇洒洒的罗曼蒂克?这和他的人设不符。”
“爱情会改变一个人。”
“那师姐你从小到大恋爱了那么多次改变了吗?”路明非冷不丁来了一句。
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的诺诺高举签子以作威胁,他赶忙摆手告饶。
“或许会吧。没准将来有一天他会用君焰给我烤羊肉串吃。”路明非嘿嘿笑了起来。
诺诺没有话说了,她想拿钢签捅穿死基佬……的嘴。
3.
6月21日,夏至日。
今天负责强化课的老师有事告了假,其他人也抽不出时间,干脆放他休整一天。没有课程要上、也无会议安排,路明非乐得清闲,赖在寝室里直到中午才姗姗起身。
准确来说是被敲门声叫起的。
他以为是点的餐送到了,不修边幅地撩起衣角摸着肚皮跑去开门:“来了来了,挂门口就行不用这么客气等我……”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在浓郁孜然味里的淡淡花香。
楚子航单手举着一整束鲜花一本正经地站在他面前:“生日快乐。”
花束中心是一颗挂着饱满瓜子的葵花,周围则是作为点缀的各色玫瑰之类,中看又中用,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
——什么鬼啊!大中午的给人送花!我脸都没洗,眼角的眼屎都清晰可见啊!
路明非暗暗唾骂自己可耻的躲懒行径,反复催眠以楚子航的近视程度必然不会看到他的眼屎,面上则努力克制着吐槽的冲动,装作很有经验地接过鲜花礼貌道谢:“谢啦师兄。”
献上美丽鲜妍的花束无疑是最稳妥不易出错的庆生方式之一,除非对方是花粉过敏患者。但有的人天生对花不感兴趣,他比较关心孜然的源头在哪儿。
难道在瓜子里?
不等路明非低头嗅闻,楚子航藏在背后的手又伸了出来,道:“生日快乐。”
——普普通通的粉色包装纸及系成蝴蝶结的飘带中央多了一层油纸铺垫,里面充当饱满花朵角色的是汁水丰盈火候刚好、让人垂涎欲滴的羊肉串。
买买提大叔中午不营业。如果不是某人拿刀“胁迫”,那么这束热乎的羊肉串花只可能是某人亲手烤的。
路明非举着真花缓缓蹲了下来。
“怎么?”楚子航有点惊讶地问着,准备出手将人捞起,“低血糖?”
“没事……”他把头埋在手臂之间嗡声嗡气地说道,“只是太开心了。”
他抬起头仰望楚子航,莫名其妙地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是君焰烤的吗?”话音刚落路明非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瞎胡说什么,用君焰烧烤简直是杀鸡焉用屠龙刀。再怎么精准控温也不可能拿君焰来烤羊肉串。
“不是。”楚子航认真解释道,“君焰的温度对于肉串过高了。我试过几次,全部烤焦了。”
操,竟然真的试过。
“……你要起来尝尝吗?”眼看跟前的这颗蘑菇大有入定的趋势,楚子航不得不开口打破了僵局。
路明非认真思考要不要先焚香沐浴,但考虑到吃完后身上就会有一股子孜然味,还是直接吃为好。他拿起竹签把肉块送进自己的嘴里,细细咀嚼品尝。而在咀嚼的间隙,他的余光不经意捕捉到面瘫师兄不起波澜的脸上似乎涌现出一丝紧张。
这副“惹人爱怜”的模样,很难让人把持住不起恶作剧的心思。
他闷声不响地吃完了一整串,摆出神之舌品尝料理时的故作深沉之姿,端起水杯慢条斯理地漱了漱口……然后把水咽了下去。
“好吃么?”习惯沉默的楚子航又忍不住开口了。在这场内心拉锯赛中,直球往往输个彻底。
路明非轻咳一声,庄严的表情尚未坚持三秒,立刻崩裂成了热泪盈眶的感动:“赞爆了啊师兄!将来下岗了也不怕找不到工作了!”
到底是曾在他自己的生日宴会上兢兢业业地饰演过烧烤师傅一职,杀胚师兄极有烤肉天赋。更何况还身负火系言灵,对火候的把控简直做到了无懈可击。再加上那咸淡适中辣度刚好的口味……
“连辣度都刚刚好!我一人可以吃100串——”
等等。
得说强化课的多领域训练大有成效。发表完一番豪言壮语的路明非条件反射地冷静下来沉着思考:楚子航的厨艺处女秀能在无人指点的前提下达到如此精湛娴熟的地步,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他不禁联想起买买提大叔演技拙劣的假笑和调侃眼神,隐约得出了个意想不到的结论。
“……你找买买提大叔学的?”
“嗯。”楚子航坦率地承认了,给的理由也十分合情合理,“不必担心以后吃不上了。”
——因为我会做了。
路明非决定今晚去食堂碰碰运气,他相信红发巫女能轻而易举地从自己扬起的嘴角中读出一点不一样的情绪及关系进展。
“还有吗?”
“还有生肉串,你喜欢吃现烤的吗?”
“介意换个地方吗?”路明非说道,“提前庆生,与民同乐。”
楚子航琢磨了半天“与民同乐”究竟是什么意思,迷惑地看向他放弃了思考道:“不介意。”
烧烤架在食堂外的空地上就位。楚师傅戴着口罩动作麻利地燃炭烤串,还特有氛围地带上了一把用以鼓风的蒲扇。不一会儿那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便随风四散开来,路过的学生不论吃饱的没吃饱的,皆不可避免地投来渴望的目光。
未来的加图索夫人见此情景瞪大了眼,犹如读出了某种非礼勿言的十八禁内容,当即装作不认识他们径直扭头离开了现场。
学生会的低年级成员发现了蹲在一旁吃得满嘴流油的路主席。作为萌新成员,见到路主席的次数屈指可数。上回是在学生会迎新晚宴上,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路主席简单讲了几句话后匆匆下台,处于舞台边沿的他无意中瞥见了主席藏在袖中的小抄。
而此时的他来不及讶异于对方与人字拖汗衫的超高适配度,咽了个唾沫便勇敢上前准备打招呼。奈何主席身边的烤串师傅眼神冷峻得吓人,手里那把沾满孜然辣椒粉和油脂的竹签仿佛随时都会成为杀人利器。身为卡塞尔学院的一员,这点求生欲和敏感度还是有的。
最终他选择保持两米安全距离:“主席您在吃烤串啊……”
“嗯啊。”路明非挥手应了一句,“你想来点吗?”
楚子航默默拉下了口罩。
学生会同学看清烧烤师傅的模样后惊恐地摆了摆手:“不、不了,我是素食主义者。”说罢拔腿离开。
路明非哼哧哼哧地几乎把楚子航准备的食材扫荡了个干净,而烧烤师傅也坐下来尝了几口自己的完美作品,蹙眉点评某一串微微烤焦了。
“已经很可以啦!你这技术绝对称霸整条街!”他拍了拍男友的肩膀以示鼓励。
在被校工追杀前,两人清理完现场狼藉带着厨余和烤架往回走。
楚子航拒绝了一人拎着一边的建议,毫不费力地单手便把烧烤架提了起来,甚至特意挑选了另一只手,以免烤架成为两人之间的阻碍。汗水顺着他隆起的肌肉线条轻轻滑落,单边负重之下他的身姿仍是端正挺拔的,与身旁人的懒散萎靡形成鲜明对比。
北半球的夏季极其闷热,蝉鸣声震耳欲聋。各地降临的极端气候对于末日爱好者而言无疑是毁灭的先兆。路明非却不断乐观地幻想着十年后、五十年后的事情。
“你要去哪儿?”
“阿根廷,再从乌斯怀亚搭船沿着南极航线。”楚子航言简意赅地说道。出于任务保密原则,更多的细节也不太方便透露给亲密的爱人。
“听起来凉快很多!”路明非抱着炭灰气喘吁吁。
妈的,就不该到外头来炫耀,热得他满头大汗。人在夏天相恋是要付出代价的。他顶着烈日哪儿也不想去,但若是告诉他楚子航在某个地方,他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树荫奔向那里。
“我会给你写邮件。”
“录音吗?”
“你希望的话。”
“行啊。”路明非分出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碰到鲸鱼的话,记得一并发录像给我。”
4.
楚子航走后,没有人性的魔鬼教授们加大了强化训练的难度。军训尚可摸鱼,强化训练却是避无可避。
每天路明非都累得半死犹如老狗般艰难爬回宿舍,简单冲个凉倒在床上,思考地球什么时候毁灭。
楚子航的定期邮件成了地球继续存活的少数意义之一。
邮箱本该早早提示有一封来自“君焰”的邮件进入了未读标记区,而今却空空如也。倘若楚子航准时按下了发送键,再怎样延迟的通讯也不可能拖延至现在。唯一的解释是他遇到了剧烈的电离活动。
路明非本能地避开了更糟糕的情况,点开了过去的录音文件。
结束日本之行后楚子航便习惯于用录音写报告邮件。临行前倒是说会尽量用上“欢快的声音”,尽管那“欢快的声音”也充满着冷酷剑客说出“杀你也是污了我的宝刀,现在滚吧”的感觉。
但总比给诺玛作报告时的冷淡风要好。路明非很容易满足。
问题在于他的男朋友有什么事都自己硬扛着,受伤了也不说。这些年楚子航给他妈咪发欺骗性邮件信手拈来,撒谎都不用打草稿。
“那你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不骗。”
录音文件中的楚子航比平常话多一些,亦或许是他对亲近之人免不了唠叨。
“……6月30日,上一项任务暂告一段落。我提前抵达了乌斯怀亚港,等待蹭上科考船。旅店大堂遇见了一位背着吉他的西班牙大叔,他诚挚邀请我喝上一杯。得知我来自中国后,热情地唱了一首《茉莉花》……”
“……7月3日,虽然出发前船员曾安慰过所有人德雷克海峡也有脾气好的时候,但多数人都被这魔鬼般的西风带折腾得够呛,哪怕是经验老到的专家也在用餐时抱着柱子。起航至今餐厅的人数远比登船人数少上许多,船身一度倾斜至45度。我的状态尚可。他们锁住了通往甲板的门,大部分时间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算算时间,楚子航应当已经进入了66°34′极圈之内。不知道他的任务始终在船上、南极半岛或周围群岛,还是会深入大陆内部。所幸夏至之后极夜正在慢慢消失。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陆续破壳而出的小帝企鹅以及它们嚣张的阿德利亚叔叔。
路明非漫无目的地下滑着邮箱。不知不觉中,时针指向零点。
叮。叮。叮。
来自同一人的邮件、短信与微信争先恐后地进入了各自的位置,前后时间差不足0.1秒。
——出现了,定时消息!信号站一日不倒塌,人类文明一日不覆灭,手机尚有一格电,就能永远收到生日祝福。
他可能会忙到忘记日子,忘了给手机充电。但未能到达的电子幽灵会在虚空之间穿梭热身,只等开机满血复活后冲过终点线。
路明非默默吐槽,不论是不是实时通讯皆发去笑脸以作感谢,随后点开了邮件中附加的录音。
“滋啦……7月17日芝加哥时间0点。这是一条定时录音。生日快乐,路明非。”楚子航沉稳的声音从听筒里流了出来。
南极洲与芝加哥时差19小时,19个小时前他尚处于前一夜的睡梦之中。而19个小时候后的现在,楚子航已经收拾着准备结束今天了。
“当你收到这封邮件时,我正在返航途中,顺利的话将于两天内抵达码头,一周内返回芝加哥。此时我在船舱内录给你的邮件。”
“任务圆满完成。我与同样有离开需求的科考队员乘上冲锋舟返回母船。路上运气颇好,没有遇到任何突发事件,还看到了阿德利企鹅。原本很期待邂逅鲸鱼。听说小须鲸很调皮,会凑上来喷人一脸口水。但同行队员告诉我:它们冬季多去暖海交配繁衍,恐怕得换个日子前来。唯一陪伴在我们身边的是无穷无尽的浮冰……”
一只寻找爱侣的信天翁、一头顽皮的小须鲸,一座消融的冰山、一条静默的冰河。
楚子航口吻平淡地转述着听来的故事,像是将人间琐碎日常事无巨细写下的无情观察家或《探索·发现》栏目的旁白。通过他的叙述,远在星球彼端的冰川大陆似乎近在咫尺。
不是每一条船都能安全靠岸,人类航海史以来有无数的水手葬身广袤诡谲的大海。百年前名为“坚忍”的航船被夏季浮冰包围困在了南极冻结的时间里,所有惊心动魄的历险与传奇被时光冲刷褪色,统统失去了最初的荡气回肠。
可每每听到楚子航的声音,他都按捺不住心头的悸动在床上翻滚。
“……我在来时听大副说起:从前某次经过西风带,狂乱的海风与滔天巨浪令初来乍到的游客胆战心惊,有个别极度胆小的尤其害怕会出现沉船意外。”
“乘客询问卫星电话是否能在船舱进水的之下使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于是她紧握着电话,直到风暴止息。”
“她说自己有一句话深藏已久。若是沉船便说出去,若是安然无恙则将再次埋回心底。”
路明非一听直呼“好家伙”。这不妥妥是他俩的性转操作。只是他们嘴上很矫情,行动很诚实。
“最后平安无事,她自然什么也没说。”
楚子航顿了顿,仿佛演讲稿漏印了两页关键内容,提词器卡在了半途,只能紧急组织接下来的语言。他斟酌再三,仍未对此次任务透露只言片语。
音频中是一段长达52秒的沉默。不知为何楚子航没有剪掉这段,而路明非也没有快进跳过,而是聆听着时隐时现的电流声,静静默数了52秒。
这不是面对面交谈或实时通话,也并非阅读某人尘封的过期遗书。时间与空间之差意外顺畅地跨过先前拦路的腼腆与迟疑。
路明非的心怦怦狂跳,似是预感到了即将发生什么。
“沉船,亦或者顺利靠岸……”楚子航低沉的嗓音再度传来,“我都想说:我爱你。”
“再次祝你生日快乐。”
录音走向了终点,页面停止在暂停键上。
路明非熄灭屏幕,心想帆船比赛真是每个学生会主席的“命中注定”。或许自己突击训练一下,今年便有资质报名参加卡塞尔学院×芝加哥大学的帆船友谊赛。不奢望第一但可以努力努力季军,如此一来也不会辱没历代学生会主席的脸面。
——当然,必须得拉着楚子航入伙。
翻船或靠岸,都可以把这段录音放给杀胚听。
路明非忍不住为自己的筹谋鼓掌叫好,提前得意起来:哥真是个计划通。
-FIN-
FAUST
2022/8/8
今年好热,好想去凉快【也不用过于凉快】的地方
也想当一只阿德利亚企鹅,看谁不爽就追着咬烂TA的屁股
你说是吧,JN
之所以这个时间发
是我记错了七夕的日子
一直感觉是815或者817
后来看wb一连串冷圈在宣七夕24h
恍然大悟
本来游刃有余的时间变得紧迫起来
索性摆烂了【以及在打塞尔达【?
【月山】余温
儿童节没赶上,端午节快乐!
月山成年同居室友设定,是真室友(?)
醉酒小狗和他的饲养员的一点点日常
预警:不喜欢be一定忽略最后一句话,这样就是两个故事了,over
山口忠趔趄着走上楼梯,晃晃悠悠地从包里拿出钥匙,对了好几次锁孔都没有成功,正当他挪开身体想借着月光再尝试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屋子里暖黄的灯光被高大的身影覆盖,来人居高临下地盯着狼狈且失去理智的醉酒社畜,面无表情地侧开了身体,山口忠登时不敢做声了。
阿月讨厌他喝酒。
和月岛萤从朋友升级到室友,完全是月岛明光的提议,而后又获得了两家人的全票通过。
小萤和小忠关系本来就好,现在工作也...
儿童节没赶上,端午节快乐!
月山成年同居室友设定,是真室友(?)
醉酒小狗和他的饲养员的一点点日常
预警:不喜欢be一定忽略最后一句话,这样就是两个故事了,over
山口忠趔趄着走上楼梯,晃晃悠悠地从包里拿出钥匙,对了好几次锁孔都没有成功,正当他挪开身体想借着月光再尝试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屋子里暖黄的灯光被高大的身影覆盖,来人居高临下地盯着狼狈且失去理智的醉酒社畜,面无表情地侧开了身体,山口忠登时不敢做声了。
阿月讨厌他喝酒。
和月岛萤从朋友升级到室友,完全是月岛明光的提议,而后又获得了两家人的全票通过。
小萤和小忠关系本来就好,现在工作也近,干脆一起住互相照顾吧。
“大学毕业了还要绑在一起。”
“谁让你们都没有女朋友,没有私生活的单身汉就住一起吧。”月岛明光那时促狭地怼了怼月岛萤的胳膊,有意无意地暗示这个不开窍的弟弟想要结束合租生活,就快去找个另一半。
山口忠熟悉月岛萤的秉性,俩人的同居生活称得上合拍,一起租的房子正好在二人工作地点之间,对半的房租让他们刚工作的手头稍显宽裕,东西需要了就商量着周末去商场添置一些,冰箱上是满满当当的便利贴,提醒对方早点吃掉买的牛奶或者便当;卫生间里放着双人份的洗漱用品,细心地分了上下两层,忙于奔命的社畜对这些商品成分里的弯弯绕绕不胜其烦,干脆月岛萤买什么就跟着买什么,只是会挑选不同的颜色。
此时山口忠身上的酒味和屋里空气清新剂的气味格格不入,他用力嗅了嗅橘子味的清香,那是上个月他和月岛萤一起挑选的。
不会刺鼻,你也不会过敏。月岛萤当时是那么说的,原来是这个用处。
随着“呲”地一响,水雾散在周围,他条件反射闭上了眼睛,甜甜的水果味勉强压下了身上的酒重,一个冰冷的铁罐贴上山口忠的脸颊,轻轻戳了戳,“别睡着,山口。”
意识在沉沉浮浮,其实部门聚会他根本没吃什么东西,这几天忙得只能拿便利店的速食充饥,几大杯冰啤酒灌下去后的胃正在隐隐作痛,山口忠听到月岛萤稍带关切的语气,还是努力睁开了眼睛,“阿月,我有点难受……”
一只温暖的手摸到他的额头上,带着湿热的水汽还有沐浴露的香味,探了探体温,随后又搀扶着社畜先生到沙发上坐下,“都第几次了,你们部门要是光靠喝酒拿下订单,干脆就开个酒厂,别卖电器了。”
没来由地想到秃头上司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抱着一只风扇吆喝的画面,被压榨得筋疲力尽的山口忠顿时乐不可支,最好把假发给无良领导吹飞。
调整了姿势仰躺在沙发上,月岛萤踢了踢他的脚,“我去热一下醒酒汤,你最好现在忍住别吐,不然今晚就给我出去当流浪汉。”
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山口忠觉得自己像个摇摆不定的玩偶,头重脚轻,在一片晕眩里闻到了特有的气味,钝感的五官在静悄悄的夜里难得发挥了作用,他听见隔了几步路的厨房传来碗勺碰撞,还有咕嘟咕嘟的煮沸了的声响。
这间房子很窄,住下一个一米九五一个一米八的高个男人显然有点吃紧,但山口忠一眼看中了宽敞的阳台,兴致勃勃地计划要种几盆多肉,再放张躺椅和圆桌,夏天的时候很适合在这看看宫城的星星。
月岛萤吐槽山口是本末倒置,生活时间长了东西必定增多,到时候房间里没地方落脚要怪谁。山口小声说,可是阿月,阳台很适合放你的望远镜哎。
最后在中介犹疑又惊奇的目光里,月岛萤百般无奈地投下了赞成票,前提是山口一定要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整齐。
其实两个大男人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狐朋狗友经常来串门,房间根本乱不到哪里去,更别说月岛萤有些许的洁癖和强迫症,大多数时间里都干净得一尘不染。黄金川拉着京谷来做客的时候啧啧称奇,说阿月和阿忠两个人哪里像没人疼没人爱的单身汉,这不是自给自足得挺好的嘛。月岛萤反驳优秀的自我管理意识不是每个人都有,只是他和山口恰好都具备了。黄金川似懂非懂,连连点头,哦哦,我懂,这叫有缘分,怪不得你们从以前到现在都能一直在一起。
山口忠闭着眼睛默数月岛萤趿拉拖鞋的脚步声,一、二、三、四、五……
厨房离沙发也不远,不过几步距离,数数是为了让自己有事做,不至于在月岛萤来之前就睡着。数到十二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月岛萤刚好打算叫醒他,把盛满了褐色汤药的杯子递到面前,“下午妈妈给我打电话了。”
山口忠小啜了一口,因为太烫像夏日里的小狗散热,吐了吐舌头,才问道,“是阿月家里有什么事吗?”月岛萤靠在沙发扶手上,盯着山口忠像小动物小口小口地饮水,确认山口头脑还算清醒才开口,“她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一趟,好久没回家了,昨天出门还遇到了你妈妈,和她抱怨跟你打电话还要挑日子。”似乎是刚刚的休息起了作用,山口忠觉得自己生锈了的脑子大概是还能转动,他僵硬地一手端着茶杯一手从皱巴巴的西装外套里拿出了手机,硬着头皮打开一看,果然,三个未接来电。
月岛萤这个角度正好能看清山口忠的手机屏幕,他挑挑眉幸灾乐祸,“看来阿姨说的是真的啊,也是,你好几天没回家了,怎么还有空分出神跟阿姨打电话。”山口忠隐隐约约听到“家”这个词,但他分不清这到底是月岛萤的呢喃还只是自己的幻觉,下意识地忽略酸涩语气中特有的亲近,反而转过身抓住月岛萤的衣摆,“阿月,我们一起回去你要帮我。”
山口的头发有些长了,发顶上的几根发丝摇晃着,惹得月岛萤很想伸手把它们压下去,“现在知道着急了?”他不可置否地笑笑,看山口忠着急得抓着自己的衣摆,毫无同情心地拉开,“手脏。”随后起身去洗漱间用洗脸巾蘸了热水,再拿出来贴到山口忠发红的脸上。
微微发汗的脸颊塞进温暖柔软的毛巾里,山口忠就着月岛萤张开的手使劲蹭了蹭,很舒服,有一种全身细胞在重新活过来的错觉。月岛萤没说话,此时的山口很像被豢养的宠物,他像着了魔抓着毛巾细细从额头抹到眼角,因为力道控制不好,在眼尾留下一道暧昧的红痕。
山口忠被擦干净的眼睛正湿漉漉地望着他,懵懂地像只小鹿,两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客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月岛萤的影子完全遮盖住了山口忠,抬眼望去的时候,根本看不清月岛萤的神色,白皙的手攥着毛巾反复摩挲眼尾,一遍又一遍,直到山口忠觉得有点刺痛,他才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偏开头,轻声唤他,“阿月?”
月岛萤也学着他的样子偏开头,挺翘的鼻尖遮挡了暖色调的光束,光影在雕琢得堪称精致的脸上沟壑分明。山口忠顺着月岛萤的视线回望过去,轻轻地笑起来,有什么温暖又柔软的东西在他的心里膨胀开来,像即将爆裂的玉米粒,浓郁的甜味充满了整个房间。
阿月他在笑。
山口忠不知道月岛萤为什么忽然勾起嘴角,相处多年的本能告诉他月岛萤此时应该算是高兴,迷迷糊糊的大脑来不及阻止行动,只好宣告投降。月岛萤的手很大,常年发球拦网使得他修长的手指长出了几层薄茧,山口忠从善如流地贴上靠在他肩头的手,微微凸起的粗糙刺得脸上有点发痒。
阿月……很温柔,山口忠一直都知道。
记忆里他们很少有如此亲近的时候,月岛萤厌倦过于亲密的关系,任何捆缚他人生的行为都被视为累赘,山口忠自知能和他成为朋友是因为自己懂得保持与月岛萤的距离感,不远不近,不会惹得月岛萤烦不胜烦,但也足够在月岛萤的人生里掀起小小的波澜。月岛萤不喜欢,山口忠就不会越界。
所以少有的几次接触,好像都来自月岛萤。
高中从仙台打完比赛回程的路上,小武老师把车开去加油站时,准备叫醒所有人下去走动一下,伸展伸展长途奔波的疲乏身体。日向和影山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商量着去便利店买点能量棒充饥;大地前辈推着缘下木下几人下车散散心,田中西谷邀请清水学姐去看看加油站旁的湖泊,冷面的女经理毫不领情,拉着仁花掉头就走;月岛萤坐在靠车窗的位置,迟迟没有动作,菅原前辈看睡得昏天黑地的某个人抽了抽嘴角,用气声问他,要不要叫醒山口。
山口忠很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像灌了铅根本抬不起来,意识却很清晰,像在听一场没有画面的电影,他听见月岛萤和菅原前辈小声的耳语。
“嗯……不用了……”
“你真的不需要吗?叫醒……累……”
“没关系……我也想多休息……”
“那好……你和山口两个人……我们下去……”
“好……”
随后热热闹闹的大巴车上宁静下来,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还有缓慢地拉开背包拉链的声音,大概是月岛萤在拿什么东西。他无暇顾及,意识和身体仿佛割裂成了两个独立的部分,身体在沉眠,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可脑海又很热闹,敏锐地捕捉到车下西谷和田中的打闹声,日向充满活力的大喊和影山气势汹汹的“boke”!
车窗的隔音效果不错,把内外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吵闹的声音像从远方传来,逐渐听不真切,恍惚中有浪花拍打在石壁上,像催眠的摇篮曲。火红的夕阳悬在湖面上,靠窗的眼睛受不了强光的照射,山口忠有些难受,忍不住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看上去并不安稳。车里很安静,也许月岛萤也被日光照射的不算舒服,座椅小幅度地震动,他想要不要挣扎一下,和阿月一起下车好了。
刚想调整睡姿,脖颈处就触碰到了若有若无的热气。
他不敢睁眼了。
身旁的人大概在调整自己的座椅,老旧的椅带像破损的自行车链条,调整一下就发出“咔”地一声,好像是把座椅调到了比自己高一点的位置,因为讨厌人的光亮霎时不见了,睡梦中的世界又变成了暗沉沉的一片。
一只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地靠过来,正好挨在他的额头上,凭借着重力成功把山口忠的后脑勺压到了软绵绵的靠枕里,轻柔的呼吸在耳边响起,他缓缓将自己的呼吸调到同步的状态,紧贴的肌肤留有恼人的余温,像有一簇小火苗烧得那里灼热难当,可又并不疼痛。
很痒,就和现在一样。
月岛萤把温热的毛巾塞到了还在傻笑的人手上,“自己擦,我去给你放热水。”他走到转角的时候还被放在一旁的矮桌绊了一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放声道,“山口,平板和文件不要随便放在这里,明天起床记得收起来。”
山口忠躺倒在沙发上,敷衍地嗯了两声,将毛巾折叠好放在额头上。沙发是上个租户留下来的,一米八的身高要完全安放好自己显然有些委屈,小腿只好搭在地面上,他盘算着这个月项目组赚的盆满钵满,应该会补发不少奖金,干脆拿这些钱换置大一点的沙发,周末的时候联机打游戏也就不用再有一个人要坐在地上。他觉得腰下膈到了什么东西,像只垂死的海龟想要翻身,费力地从好不容易抬起的腰下拿了出来,是游戏机。
屏幕上跳跃着“You Win”的字样,从站立的npc上,山口忠勉强认出来这是上个星期月岛萤和自己抱怨过的很无聊的那款游戏。“现在的游戏还没有以前我们插盘打的有意思。”联机游戏宣传界面制作得越来越精美,游戏玩法却千篇一律,雷同得让人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兴趣。越长大越怀念过去,以前他们去对方家合宿,兴头上来了,两个人熬着黑黢黢的眼袋,等到“victory”的界面跳动出来,才舍得睡下,幸好第二天是周末,他们一鼓作气睡到了中午才起床。
可月岛萤一个人通关了整个游戏,他在沙发上坐了多久,是一直在等我吗?
山口忠抓着那台游戏机沉默不语,月岛萤出来的时候看他拿着游戏柄傻愣愣地发呆,凑过去说,“没有可玩性,我抓住了bug收割经验值,一个晚上就满了。这游戏你多半不会喜欢。”
“阿月……这礼拜我放假了一起玩吧。”山口忠提议,总之他想做点什么好减轻心里的愧疚。“游戏什么时候都能玩,你先去洗澡,这样乱糟糟地要躺到什么时候,现在可已经要十二点了。”月岛萤不打算领情,抬手指了指正对面的钟,短针明晃晃地指向“12”这个数字。
山口忠立刻蹿起来,像只受惊的小兔跑进浴室,“抱歉阿月!”
水温刚刚好,山口忠坐进去的时候水面刚好和浴缸齐平,水纹随着主人的动作滴荡开来,蒸腾的热气熏得他脑袋又晕晕乎乎起来,什么劳累疲倦怠惰,烦人的上司全都抛到脑后,放空自己。
他泡了一会才懒洋洋地去够架子上的沐浴露,烟雾缭绕里,他拿到的是淡黄色的瓶装,浅淡的柠檬味,和月岛萤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鬼使神差地,他想,阿月应该不会介意吧。
浴室的门在这时被敲响,模糊的人影站在门外,勾勒出挺拔的轮廓,“山口,别睡着。”
山口忠只觉得手里的瓶子是烫手山芋,掩饰般急忙将半张脸浮下水面,“咕噜咕噜”冒了半天的水泡。门外的人看里面没有动静,加大音量,“山口?”
他这才如梦初醒,因为着急回应还不小心呛了口水,磕磕巴巴地说,“啊……知道了……阿月……”
做错事的孩子最后没有忘记把沐浴露好好地放回原位。
从浴室里出来,整张脸都泡得红通通的,山口忠将自己摔在床上打了几个滚,随后又用被子把自己包成蚕蛹,盘腿坐在床上,正好看见月岛萤靠在门边。床头灯特地调暗了几个度,月岛萤没有带眼镜,琥珀色的瞳孔映照着跳动的光源,柔和又专注。被抓包的小狗倒在软扑扑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到只剩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傻笑着说,阿月晚安。
被子很暖和,像一朵被太阳照耀的云。
小狗睡在云端上。
月岛萤低声说醒酒汤看来没什么效果,等你明天醒了就知道丢脸了。
晚安,山口。
门被轻轻地关上,山口忠埋在被子里快要睡着,脑海里走马灯般回忆起那年在车上睡醒了之后,仁花紧张地问月岛同学肩膀怎么回事,难道是之前比赛时拉伤了。月岛萤难得绷直了背,瞥了一眼羞愧得无地自容的罪魁祸首,看似无所谓地说,不是拉伤,休息两天就好了。仁花还想多问两句,就被山口忠推着向前跑去,我们……我们先去追影山和日向了,阿月记得跟上来。
那个时候月岛萤说了什么来着,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短促地在背后“嗯”了一声,满含笑意。原来时光交叠里,他给的答案从来都是一样的。小狗伸出被子眷恋似地摸摸额头,那里好像还留有余温。
在入睡前,山口忠庆幸。
阿月,好危险,我差点爱上你。
END
【影日】妖怪的新娘(三)
#大妖影山×人神日向(虽然这么说其实没有多少特别奇幻的内容,因为主体背景还是原作orz,大家本质上都是人类XD)
#部分设定取自动漫《东京暗鸦》
#
#
#
1.
「收件人:影山飞雄
发件人:日向翔阳
正 文:今天和街道排球队的阿姨们做了扣球训练,接球好难,我还是喜欢不起来接球,比学英语还痛苦!小夏终于把《向日葵》拼好了,嚷着要裱起来挂在客厅给每一个客人炫耀。好期待明天的开学典礼,高中会是什么样子呢?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加入排球...
#大妖影山×人神日向(虽然这么说其实没有多少特别奇幻的内容,因为主体背景还是原作orz,大家本质上都是人类XD)
#部分设定取自动漫《东京暗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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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收件人:影山飞雄
发件人:日向翔阳
正 文:今天和街道排球队的阿姨们做了扣球训练,接球好难,我还是喜欢不起来接球,比学英语还痛苦!小夏终于把《向日葵》拼好了,嚷着要裱起来挂在客厅给每一个客人炫耀。好期待明天的开学典礼,高中会是什么样子呢?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加入排球部,然后在赛场上狠狠打趴你!你可不能临阵脱逃啊影山!期待你的回信。」
打完最后一个字,摁下发送,屏幕左上角显示正在发送的纸飞机图标闪烁了几秒,弹出一条提示——“已发送成功。”
日向上下翻了翻,每天一封邮件,从影山莫名其妙拒绝和他结缘,断掉所有联系的那天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具体发了多少条他已经记不清了,即使影山一个字也没回复,他还是锲而不舍地把每天发生的事浓缩成短短的几十个字,怀揣着他说不定今天就会回复自己的心情摁下发送键。
一开始打过电话,他愤愤不平地接二连三打过去好几个,不是被马上挂断就是“通话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满腔热情碰了一鼻子灰。他甚至还想过直接冲去影山家问个明白,但送来的东西无论是信件、和服还是拼图,都是经由影山的父亲之手拜托别人送来的,署名也只有他父亲的名字,地址则一概不知。
盯着邮箱界面等了十几分钟,今天也和往常一样,就算等到第二天的闹钟响起,也不会有任何回复。日向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扔到一旁,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即将入学的兴奋被没人回复的邮件冲淡,他一闭上眼,眼前就会浮现出影山强吻自己后那张隐在阴影中晦暗不明的脸。
分明是他强吻了自己,却还要露出一副被人抛弃的痛苦表情。
“莫名其妙。”日向咕哝了一声,翻过身面朝墙壁。
明天就能去自己梦寐以求的高中打排球了!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至少排球场上一定能碰得上,到时候一定要让影山知道自己的厉害。
影山会去哪儿读高中呢?
忍不住又思考起了和他有关的问题。
大妖的话可能会去白鸟泽或者青城吧,毕竟都是阴阳塾的附属高中。虽然之前藤原老师也建议过他,但他实在无心成为阴阳师。抛开阴阳塾附属高中不谈,两所学校在排球方向也是县内数一数二的强豪啊,不过乌野也不会甘拜下风!
哦哦哦哦哦哦!打败强豪!打败影山!进军全国!
正当日向为自己多姿多彩的高中生活热血沸腾时,从窗外传来的一阵细微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像是有什么尖利的物体在轻轻剐蹭玻璃,日向瞬间弹坐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向窗户。
“谁!”他大喊着猛地拉开窗帘,蹲坐在窗台上的小狐狸收回了扒拉玻璃的爪子,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是你啊。”看清是它以后日向松了一口气,拉开窗户,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
“今天也来啦。”
小狐狸享受地眯起眼,嘴里发出愉悦的呜呜声,身后两条大尾巴摇个不停。
“设了笼子你居然也能进来,还真是厉害。”
和他每日不落地给影山发短信一样,这只上次救过他的狐狸也天天到他家光顾。
起初日向还被吓得半死,以为阴阳厅设的笼子失效了,后来才发现只有它能进来,不过就算进来了身形也小了一大圈。在回家路上也碰见过它好几次,在笼子外差不多有老虎那么大,跟着他一进笼子就缩到只有柴犬的大小。
即使它曾经救过自己,日向一开始还是对它抱有警惕,可它长得实在是太像妖化后的影山,不论是光滑油亮的黑色皮毛,还是深蓝色的眼睛,要不是它长着两条尾巴而影山妖化后只有一条,他几乎都要以为它就是影山。而且除此之外,它还对自己莫名得亲近,每天晚上都会钻进笼子过来敲他的窗户。
最开始不明白它到底想干嘛,日向也就放着没理。可它像是不用睡觉一样整夜整夜地敲玻璃,日向被折磨得受不了了就把它放了进来。它一进屋直奔便日向的床,边高兴地吱吱叫边在床上踩来踩去,直到寻找到一个满意的位置,转着圈把自己蜷成一个毛绒球后便不再动弹,等到日向醒来时才迟迟离开。
私下和妖怪接触这种事,他本该一早通知藤原老师,让阴阳厅出门处理。但上次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阴阳厅胁迫用灵力去刺激影山妖化,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因此他对阴阳厅唯恐避之不及,就连毕业的时候都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去和藤原老师道别。
无论是对待他的态度,还是对待影山的态度,阴阳厅给他的印象都相当恶劣,仿佛只要他生来是人神或者大妖,就必须忍气吞声,接受他们的呼来喝去。
惹不起,他躲得起。除开必要的事,其他无理的要求一律回绝,尽一切可能把和阴阳厅接触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日向想着想着走了神,抚摸小狐狸脑袋的动作不自觉停了下来。小狐狸从他手下钻出来,凑上去用湿润的鼻尖蹭了蹭日向的侧脸,然后歪头看着他,那样子仿佛在说:怎么不摸我了。
日向低头看着它那双神似影山的眼睛,心头一阵恍惚,不自觉脱口而出,“你……会不会就是影山啊?”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刚才从自己嘴里吐出了什么话。日向绝望地捂住了脸,失声尖叫。
“我真是没救了!你怎么可能是影山!”
在日向看不见的地方,小狐狸晃悠的双尾缓缓垂落,眼色一凛,从那张狐狸脸上闪过一瞬人类般的表情。
“进来吧。”
日向垂头丧气地挪开身体,等小狐狸跳进房间后关上了窗,走到床边脸朝下直挺挺倒了下去。
小狐狸被他的动作吓得一蹦老高,受惊的猫一般全身的毛炸起,冲日向摆出防御姿态,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抱歉抱歉。”他抬起手在空气中一阵乱挥,终于摸到小狐狸毛茸茸的脑袋,安慰性地顺顺它的毛,“吓到你了吧?”
小狐狸这才平静下来,仰起头轻轻舔舐着他的掌心。
“干什么?好痒啊哈哈哈。”日向笑着翻了个身,把小狐狸捞进怀里,“明天就要开学了,今天要早点睡。晚安。”
小狐狸回应似的舔舔日向的下巴,发出细细的呜鸣,努力用尾巴卷住他的手臂,满意地睡去。
早春的夜晚还残存着冬季寒冷的气息,呼吸时和着空气卷进肺里,带来丝丝的凉意。
影山木着脸走在回家的路上,路旁伫立的路灯亮着惨白的光,不断把他的影子压短又拉长。
迎面吹来一阵冷风,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链条与齿轮咬合的声音阴魂不散地跟在自己身后,不知道是不是也被这阵风吹着凉了,声音略微一顿,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大的喷嚏声。
“跟着我干嘛!”影山三下五除二扒下了自己的外套,狠狠掷向后方的人,“回你自己家!”
日向被八爪鱼一般扑向自己脸的外套打得一个趔趄,鼻腔内瞬间涌入一股温暖清新的气息——是影山的体温和衣物洗涤剂的气味。他把衣服从自己头上扒拉了下来,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看着他,小声辩驳:“你不解释清楚我就不回去。”
他会在白鸟泽落榜之后他果断选择了乌野,主要目的虽然还是那位带领乌野走向全国的乌养教练,但其次是他曾听说人神大概率会被推荐去阴阳塾的附属高中,再考虑到日向的条件,他有很大的把握日向会去青城。
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在再次乌野遇见他。
“哈?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当初可是想着除了赛场就再也不会和日向有任何私下交流,于是抱着为自己的感情画上一个句的信念,鼓起勇气强吻了日向。而现在两人却阴差阳错进了同一所学校读高中,还成为了队友,在这种情境下他甚至都不愿意去回忆那个吻,更别说给日向一个解释。
“你竟然还想装傻!”日向三步并两步走到他面前,抬头死死盯着他,脸上笼罩着一层怒气。
“到底是谁在阴阳厅强吻了我啊?!莫名其妙拒绝结缘,电话不接,发给你的邮件也不回,你是变成原始人了吗?!手机都不会用了吗?!”
影山被日向连珠炮一般的质问逼得连连后退,风从他背后吹来,恶作剧似的掠过空落落的脖颈,他打了个哆嗦,原本杂乱的思绪像是一脚踩上肥皂不受控制地偏离了正常轨道——他要逃跑。
身体比思维动起来更快,当他脑子里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身体就已经蹿出去了三四米。
日向还在愣神的功夫,影山夺命狂奔的背影已经渐渐和夜色融为一体。
如果跑得够快就能把记忆甩在身后,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一直向前狂奔,但事实证明人类是何等聪明——他们会使用工具。
“你跑什么!”
他一扭头,日向正顶着一张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狂蹬自行车而扭曲的脸冲他大吼,“你他妈有病啊!”
影山不闻不问,只顾埋头猛冲。
日向不依不饶,双腿蹬得飞起。
最终,这场紧张刺激的追逐赛在影山家的门口落下帷幕。
“车该……停、停在哪儿?”
日向从自行车上下来,气喘吁吁地问他。影山的外套被他用袖子打了个死结绑在腰间,铁制的拉链在骑行时不时被抽向他的大腿,在大腿外侧留下数道红痕。
影山双手撑着膝盖,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吸气呼气,心脏几乎就要蹦出嗓子眼。
他艰难地空出手,给日向指了个大致的位置。
等到日向停好车走回他的身边,他这才反应过来,“你跟过来干什么?”
日向也撑着门平复呼吸,听见他问才抬起头看向他,一脸愤愤不平,“你不解释清楚我就不回去!”
他想跳起来踹日向一脚,但努力了好几次都抬不动腿,于是他放弃了,转而去掏钥匙开门。
“飞雄今天回来得真早,晚饭还没准备好,你稍微……”从厨房探出身的妈妈凝固了,“这、这是?”
影山疲惫地抬起头,有气无力地回应她,“日向。”
2.
“虽然飞雄经常跟我提起你,但是我还一次都没见过你呢。”坐在餐桌对面的影山的妈妈笑得眼睛眯起,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不一会儿日向面前的碗上就垒起了一座小山,坐在他旁边的影山埋头扒饭,看样子也没空劝阻他的妈妈。
“伯、伯母,已经够了。”日向抽动嘴角,不着痕迹地把碗挪远了一些。
妈妈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你瞧我……不过你这个年纪的男生就该多吃点。”
日向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拿起筷子,对着这座“菜”山犯难。
“日向君认为我们飞雄怎么样?”
妈妈的话有如平地惊雷,劈得影山把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汤尽数喷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妈!”
妈妈埋怨似的瞪了他一眼,“你总把日向挂在嘴边,现在还不让我问了?”
日向本来也和影山的反应差不多,还处在自己成为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的震惊中,紧接着就被妈妈接下来的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影山经常提起我吗?”他说话的时候用余光瞥了一眼一脸狼狈躲闪的影山,心中升起奇妙的预感。
妈妈果然点头,“每天晚饭都会说起你今天做了一些什么事,想来你们一直都在通过手机联系吧?”
是这样没错,他确实一直都在通过手机给影山汇报每天发生的事,不过他也一直没抱希望影山会真正去看这些消息。谁能想到影山不仅看了,还会每天都讲给他妈妈听。这么说来,影山肯定隐瞒了他们早已断掉联系的事,更不用说他拒绝了和自己结缘。
“飞雄他从来都没带朋友来家里过。”妈妈说着又笑了起来,那双温柔的眼睛中闪烁着日向看不懂的情绪,“所以今天日向你能来,我非常高兴。”
“我吃饱了。”影山似乎不愿意继续听下去,起身头也不回地往二楼走去。
“飞雄!真是没礼貌!”
妈妈的呵斥没有起作用,日向盯着他逐渐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一时迷茫不已。
如果影山看了自己发来的邮件,那他为什么又不回复自己呢?
“真是让你见笑了,他平时不这样的。”妈妈一脸歉意。
日向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他的脾气我可了解了。”
妈妈脸上的表情松了下来,“飞雄自从和你认识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开朗了不少。”
开朗?日向忍不住想象影山开朗大笑的模样,然后被自己脑子里的画面激得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与其说完全想象不出来,不如说是因为他从未在自己面前开怀大笑过,所以完全无法把开朗这个词和影山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你别看他现在这样,以前每次说起你的时候眼睛都闪闪发亮。”她的笑容愈发温柔慈爱,看向自己的目光温暖得让人想要落泪。
“日向君,飞雄今后也拜托你了。”
走进影山的房间,屋内的灯都关着,漆黑一片。日向停在门口让眼睛适应黑暗,最先能够看清的是书桌和床,而后是墙上糊成一片看不清图案的海报,校服挂在靠门的右侧墙壁,日向回想起校服拉链在大腿上留下的红痕,如果没有熨烫明天袖子肯定皱皱巴巴。
他向前走了两步,靠右手边床上的一团不明物种应声而动,朝墙壁的方向缩了缩。
“不去洗漱吗?”日向走到床边坐下,发尖还有些湿润,所以暂时不打算躺下。
影山的头蒙在被子里,声音发闷,“一会儿再去。”
后背一沉,日向掀开被子钻了进来,紧贴着他的后背侧躺下,冰凉的小腿伸进他的双腿之间。
“好冷啊。”
随着一阵翻动被子的窸窸窣窣声,一只同样冰凉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嵌进他的指缝。
“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日向的声音轻轻的,半哄半催促,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打在敏感的耳后,酥痒不已。
“没什么好解释。”
他依旧是一样的回答,并祈祷日向不要再刨根问底。如果一直这么追问下去,他也难以保证自己真的能坚定立场,一旦和盘托出,他半年以来强忍着不联系日向又有什么意义?
“这样啊……”日向的声音里听不出是恼还是喜,说完他就陷入了沉思,房间里安静到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日向的温度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清晰可觉,不知道是因为他本就体温稍高,还是自己的大脑作祟,后背滚烫得几乎快要烧起来。
不知道出汗了没有?他浑浑噩噩地想,把送入自己掌心的手又握紧了些,腿也不自觉地和他冰凉的小腿缠绕在了一起。
良久,日向打破了沉默,“你一直有看我发给你的邮件吗?”
似乎无论日向问什么都是一些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他有些紧张,心脏跳动的速度慢慢加快,喉咙也像是被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开不了口,只能微微点头。
“太好了。”他轻快地笑了起来,脸埋进他温暖的颈窝蹭了又蹭,“我还以为我都白发了。”
他多想说其实他发来的每一封邮件他都有认真阅读,没有遗漏任何一个字;或者告诉他每次都有在心里给他回复,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见过什么人,就像日向发送给他的邮件一样,他也想事无巨细地把这份思念投递给他。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人与人的联系不能像排球一样简易懂?为什么能够承载时间的重量却又如此脆弱易碎?为什么它虚无缥缈、无法真实触摸?为什么自己在面对它时如此笨拙、束手无策?
他们来了走,走了来,来时欢声笑语,把不属于他的东西在他的世界内垒成高山,走时寂静无声,不仅要带走原属于他们的一切,还要把他的一部分也尽数挖走。他们就这样来来回回,把他的世界踩得满目疮痍。
如果最终结局是无,他宁愿没有开始。
不知道日向从他的沉默中读出了什么,询问时小心翼翼,仿佛犯错的人是他自己。
“就那么不想和我结缘吗?”
影山的后脑勺动了动,他在点头。
“那好吧。”他叹出一口气,将自己的手和脚抽离,翻了个身,背对影山躺着,“身体不要紧?”
猝然空掉的手心令他不知所措,可他只有接受日向的退离,一如日向只能接受自己的拒绝。
“不要紧。妖化也能解决污秽的问题,我已经拜托了阴阳厅。”
不知道日向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只感到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微微颤抖,像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半晌,日向开了口,声音平静,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我讨厌阴阳厅。”
3.
“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
队长拍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为了方便训练,武田老师请了咒搜官过来在体育馆设笼子,今天大家可以早点回家休息了。”
日向抱着排球,疑惑地看向身旁的菅原,“菅原学长,体育馆以前一直没有设笼子吗?”
“啊……这个……”菅原摸了摸鼻子,一脸尴尬地避开日向的目光,“体育馆之前有笼子,但是太久没用……坏掉了……”
“那这次是因为月岛和影山才又设的笼子咯?”
一旁的月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菅原和大地对视了一眼,个中意味不言而喻,“也可以这么说吧……”
好在日向没有深究下去,转而把目光投向影山,“影山的话感觉设不设笼子都没有什么区别。”
菅原表示认同,“毕竟是大妖,话说回来影山是什么?”
影山思索了片刻,诚实回答:“我是二传。”
“噗哈——”看戏的月岛笑出了声,愉悦地甩了甩身后的长尾巴,“你下次可以贴张纸在额头,写:‘我是二传’。”
“影山是黑狐。”日向替他回答了。
“哦!黑狐啊!”菅原来了兴趣,一边带着他们往外走,一边跃跃欲试,“影山的耳朵和尾巴也能变出来吗?”
“之前……”说到这儿他突然噤了声,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看着其他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他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说着把话题又往影山身上引,“可以吗影山?我好好奇。”
“可以是可以。”
影山抓了抓头发,心虚地瞥了日向一眼,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相撞,立马又像被烫到一般仓惶错开。
日向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只露出耳朵和尾巴的样子。
他这么想着慢慢停下步伐,其他队友也好奇地围了过来。
只见他紧闭着眼,眉毛纠结在一起,然后头顶像是从盒子里翻出来的果冻一般弹起了一对黑色的毛绒尖耳朵。此时站在一旁的日向突然惊呼了一声,刚才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从他腿间蹭过,定睛一眼是一条同样漆黑蓬松的大尾巴。
原本站在外围的月岛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脸上的表情瞬间由冷漠转换为嫌恶,头顶的三角猫耳向后撇去,浅灰色的尾巴不安地在身后缓慢摇晃着。
菅原眼尖地发现了月岛异常,目光在两人身上反复切换,恍然大悟,“说起来月岛和影山一个是猫科一个是犬科,难不成是因为这个才那么不对付啊?”
月岛一脸不快地别开脸,“和那个没关系。”
不过影山丝毫没有在意,正忙着从日向手里抢夺自己的尾巴,菅原见状趁机猛揉了一把他的耳朵,大叹狐狸毛的手感之好。
其他人听了菅原的话也接二连三扑上去,月岛看到这番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回想起不久前自己的惨状,难得生出一丝怜悯。
正当众人吵闹之时,一辆黑色丰田从学校正门缓缓驶入,车牌上赫然印着阴阳厅的标记,引得周围放学路过的学生抱怨不已。
不过车主似乎完全不在意,随处找了个空地停下,车门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哟!狐狸小鬼!”
明友挥舞着手中的太阳镜远远地给他打了个招呼,边在嘴里抱怨这学校真是远,边走向影山一袭人。
菅原用手肘碰了碰僵在原地的影山,满头雾水,“你认识他?”
“他……呃……”影山似乎不愿意说起两人的关系,结结巴巴许久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日向也深感好奇,看这个人身上穿的制服应该是执行部的咒搜官,他接触的阴阳师不多,除了藤原老师就再没有能说得上名字的阴阳师。而这个人竟然一来就一副老熟人的模样和影山打起了招呼,他不由得好奇起来。
“我是阴阳厅宫城县分局执行部的咒搜官明友长一。”他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亮了一下,“我受武田老师之托修复乌野高校体育馆的笼子。”
这些阴阳师在介绍自己时喜欢加一些冗长枯燥的前缀,以至于日向一听见就觉得乏味。
“其次……”明友爽朗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看向影山的目光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戏谑与调笑,“我是影山飞雄的负责人。”
日向精神一震,比听到晚饭是炸猪排加生鸡蛋盖房都还让他激动。
这个人是影山的负责人,那么就意味着这个人肯定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有关影山的事。
是的,日向没有放弃,他无法接受影山宁愿选择阴阳厅也不选择他。虽然在那之后他再未向影山提起结缘的事,但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就是目前没什么进度就是了……不过现在不是有一个活生生的突破口站在他面前吗?!只要从这个负责人咒搜官入手,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如愿——让影山和自己结缘!
一想到这儿他就忍不住热血沸腾,不管有什么妖魔鬼怪都放马过来,就算是阴阳厅他也……
“你……”明友拉下太阳镜,用一双怪异的明黄色的眼睛上下审视日向,然后微微皱起眉毛,脸上轻浮的笑容一扫而光。
在对上他的视线的一瞬间,日向像是被人攥住了喉咙,一阵刺骨的凉意直冲天灵盖。
“你最近在接触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