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茸莓]秘密结婚
※删稿重投
流水账一发完角色崩坏
Matrimonia Segreta
今年的春天同往年没什么分别,日历翻过许多页,温度计的刻度还没跟着跑上来,早上更是冷得叫人难捱,只想着找个暖和地方打发时间,喝咖啡看报纸;但工作还是要做,于是就在福葛前往自己办公室的路上,见席菈E缩着身子在走廊里来回打转。
“嗳,福葛,你是参谋……”她嘀咕着,“这事儿得告诉你。”可怜她神色匆忙,连件外套都没穿,光着两截胳膊,脸色也不好看。福葛请她到自己办公室里去坐坐,打开电暖炉,问她是否要喝点什么。
“不,不用了……好吧,我有事和你说。”
福葛想:席菈E不是会吞吞吐吐的人。...
※删稿重投
流水账一发完角色崩坏
Matrimonia Segreta
今年的春天同往年没什么分别,日历翻过许多页,温度计的刻度还没跟着跑上来,早上更是冷得叫人难捱,只想着找个暖和地方打发时间,喝咖啡看报纸;但工作还是要做,于是就在福葛前往自己办公室的路上,见席菈E缩着身子在走廊里来回打转。
“嗳,福葛,你是参谋……”她嘀咕着,“这事儿得告诉你。”可怜她神色匆忙,连件外套都没穿,光着两截胳膊,脸色也不好看。福葛请她到自己办公室里去坐坐,打开电暖炉,问她是否要喝点什么。
“不,不用了……好吧,我有事和你说。”
福葛想:席菈E不是会吞吞吐吐的人。他烧热水泡了两杯咖啡,等席菈E暖和过来,再坐下来问她详细——既然她特地强调“参谋”,那此事必定和组织有关。
席菈E捧着杯子,语焉不详:“我听到……用我的替身……,听到的消息。我确实听到了,没有半点假,那声音说,组织高层有人要结婚。”
“哦,这样啊,那么是哪位干部?还是亲卫队的哪个成员?”
“都不是,”席菈E很快地否定,支吾道,“你再想想……比那还高……”
这下福葛也说不出话了:亲卫队是直接听命于老板的。席菈E喝下一口咖啡,才反应过来似的,和平时一样快言快语:“忘穿外套了,冻死了,我回我自己办公室去。咖啡不喝了,谢谢,我走了。”
“你等等!”
“什么呀?”一旦说起方才那回事,她表现得又暧昧起来,“你要是不信……大可去别处问问,找个可信赖的人问问。掌握情报的那类人……”她迅速起身,抱着胳膊从沙发上跳起,拉开一条门缝就逃走了,留福葛自己喝完咖啡烤了暖炉;想看个报纸,不小心把一沓报纸生生撕成两半。福葛叹气,叹了又叹,简直要把肺和心都给掏出来了,接着要吐出苦胆来:他哪里去和人说,说他不愿意乔鲁诺结婚呢?他在这件事上既没立场,也没权力,假如乔鲁诺真的这么决定了,那福葛能做的也只是帮忙举办仪式和权衡利弊,再帮他接待几个前来求助的人。福葛一早便打算隐藏自己的真心,这样的事情也是早晚都要发生的,早知要有这一日,咬牙一挺便也过去了;只是他从没听过、没见过乔鲁诺有个结婚对象,好奇心胜过了嫉妒心,他不信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一个相貌、身份地位和德行都与乔鲁诺相匹配的女性。
按照席菈E的意思,这事可信度颇高,如果不信,再去问问穆罗洛。席菈E从不嚼人舌根,更不会对乔鲁诺指指点点;再者,乔鲁诺如果要结婚,实在是没必要隐瞒,反而应该早点公之于众,好让大家有准备、帮忙筹备才是。席菈E突然这般,即使她说的是1+1=2,福葛也会找第三人仔细问个明白。这么想着,福葛重新打开撕坏了的报纸,从时事新闻看到赛事消息,心情好了些,但是掠过某些词句时仍不免心惊肉跳。
当天下午,福葛去找了穆罗洛。下午的温度不似早上,温热潮湿,叫人昏昏欲睡,穆罗洛的办公室里就他一个人,他没去执勤,帽子扣在脸上,正在沙发上打盹,福葛一坐过去他便醒了。
“抱歉,”福葛说,“打扰到你休息。”
“没有的事……我偷懒呢。”穆罗洛说,“你来监工的?”
“不是……我只是有事情问。”
穆罗洛抻着脑袋看了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小声说:“太隐私的,太机密的,我不会知道……你也别问。”
“那么,Giogio要结婚算哪类?”
“嗨……”穆罗洛一下子哑口无言,“福葛,你这个例子选得真是让人难受。”
“这么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和我说真的?”穆罗洛说,“这不是我的工作内容,从替身以外的别的渠道,我也从没听说过任何相关的事。”
“这是我早上才听到的。”
“这件事很重要。”
“对,很重要……”福葛重复着,“所以我才想向你确认真伪。”
穆罗洛把帽子戴回头上,对福葛说:“要我说,不管你是哪听来的,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为组织着想,你在乎乔鲁诺大人。但是乔鲁诺大人的婚姻,不是我们这种身份的人该去操心的,懂吗?”
福葛见了穆罗洛那种教训人的态度真想大喊大叫,他想掐着穆罗洛的脖子和他争辩:我马上就要失去五年来的暗恋对象了,而我的怒火却无处发泄,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更可气的是,他连这句话都不能告诉穆罗洛。福葛对乔鲁诺的一厢情愿在心里闷了好些年,没有人知道,福葛也没打算让别人知道,他只想着能看到乔鲁诺就好了;反正,他的一切都属于了乔鲁诺,而乔鲁诺也接受了,这个契约比什么都坚固可靠,即使乔鲁诺结婚了——福葛心里很不是滋味,乔鲁诺和结婚,多希望这两个词永远不搭边,就像外套和咖啡一样,然而它们总会在某个时点共鸣——,即使乔鲁诺结婚了,福葛还是属于他的,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不过嘛,”穆罗洛察觉到福葛脸上的愠色,松了松口,补充道,“咱们不配操心,有人可以……你不是和米斯达大人很要好吗?”
福葛艰难地点头,他认同这个提议,但不对它持积极态度:“米斯达肯定不知道的,他才不管这些。”
穆罗洛说:“那你错了,乔鲁诺大人结婚,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是和整个组织都休戚相关的大事……米斯达大人的身份地位,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你更该去问他,我这儿什么消息都没有。”他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被福葛抓住现行,也不好意思继续消极怠工,穿上外套,又点上一支民族牌香烟,出去溜达了。一缕烟雾从穆罗洛嘴边绕到身后,留在办公室里和温暖的空气一同沉淀,福葛默默地吸了吸鼻子,那味道让他也留恋起来,但他不抽烟。
米斯达抽烟,不过很难在办公室找到他人,大多数时候他得跟着乔鲁诺一起办事,不和乔鲁诺一起的时候就去培训新人用枪,熟悉岗位职务。福葛提前拆了一包香烟,往里面塞了二十欧,然后去训练场找米斯达。
“干嘛,你有事?”
“请你喝下午茶。”福葛把香烟盒塞到米斯达手里,“顺便有事问你。”
“嘿……”
米斯达把手枪别进裤腰里,从盒子里抽出一支来,福葛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米斯达晃晃烟盒:“你不来一支?”福葛摇头,米斯达收起烟盒,开始吸他的自己的烟。
“好吧,什么事?”
“你听说Giogio要结婚了吗?”
米斯达猛吸了一口烟,幸亏他的心理素质,几秒钟过后他慢慢把烟雾都吐了出来,没至于被呛到,但也好不到哪去,他瞪着福葛说:“你存心想害我……是不是?”
“存心想害你,我就不用香烟了。”
“有道理。”
米斯达抽了几口又停下来:“你从哪听到的?”
“看来你也不清楚。”
“你听到什么了,还是看到什么了?”米斯达是一定要刨根问底了。福葛只好说:“比较可靠的消息来源,既然事情不清楚,你就当没听到过。”
“这事儿你干嘛不直接去问乔鲁诺?”
“万一他不得不先隐瞒这件事……”
“瞒着下面的也就算了,咱们是必须知情的。”
“可能他还没通知到咱们。”
“哦,大概吧……怎么,还怕咱们集体反对夫人的人选吗?那是他自己的老婆,又不是咱们老婆……波鲁那雷夫先生说不定知道。”
福葛小声说:“你对这事一点也不关心。”
“这就对了,”米斯达说,“干嘛去关心你老板的婚事?老板结婚了,又不会扣你工资,倒有可能多发点,还给假期。你这么介意?”福葛想,他不该听穆罗洛的话来问米斯达的,米斯达不知道自己喜欢乔鲁诺的事,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建议。米斯达不关心这码事。
“你别管了。”福葛说,“你就当我没找过你。行吧?”
“那不行,如果他真要结婚,咱们就得先布置下去,省得到时候毛手毛脚的。”
福葛紧张起来:“你就当我胡说……这事情没来由……”
“你刚不说来源可靠?”
“那是另一码事……”
“得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这还有事。”米斯达丢掉烟头踩了两脚,和福葛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继续训练去了,“多谢你的下午茶。”虽然米斯达提到了波鲁那雷夫,但福葛不去找他了,免得再生出事端,惹得乔鲁诺起疑。
前两天早上,席菈E鬼鬼祟祟讲完那番话就出差了,好像是回她在罗马管理的地盘处理纠纷,本来福葛想等她回来再一问究竟,不想等她回来,乔鲁诺直接把亲卫队全部叫去办公室开会了。席菈E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她说是被那边的东风吹得又懒又烦;总之,所有人都站在乔鲁诺面前一字排开,福葛站在最边上,只有米斯达靠在窗边欣赏傍晚景色,反正出了什么事都和他无关。
乔鲁诺端坐在椅子上,脸色严肃,看不出喜怒哀乐,不管他说什么都是淡淡的口吻和波澜不惊的表情;这样的表情也好,私下里露出的微笑也罢,福葛都很喜欢,都叫他盲目。果不其然,乔鲁诺说:“最近我听说组织高层有人要结婚。”这话和席菈E所说的半分不差,然而乔鲁诺继续说,“但我从没收到类似的报告,没有一个干部或者亲卫队成员和我说起。我从不知道有人要结婚,据我所知,没有人要结婚。”
福葛惊异,一下挺直了脊背;乔鲁诺的视线有意无意扫过来,继续说:“另外,还有人说我要结婚……居然造出这样的绯闻,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我才知道这消息已经从亲卫队传出去了……要是传到下面,再往下,我该怎么收场?”谁都不敢吭声,只等着乔鲁诺发落。
“当然,如果在场真的有人要结婚,或者你们谁认识的干部要结婚,还没来得及打报告……我会原谅的,这事情就算了。要么,从谁那传开的,谁就要受罚。”
听了这话,福葛又恐慌又高兴,乔鲁诺因此发怒,但他还没结婚。哪怕被罚,听到这样一个好消息也是值得的,福葛想:此事虽然是席菈E先和他说的,但他告诉了穆罗洛和米斯达——尤其是米斯达,毫无疑问就是他和乔鲁诺打了报告,这不怪他,这是他在履行职责。
“是我……”
“是我!”
席菈E向前迈了一步,向着乔鲁诺九十度鞠躬表示歉意:“是我听到了消息,我擅自以为那就是乔鲁诺大人了……是我先说的,我先告诉了福葛,然后又告诉了别人。您罚我吧。”
乔鲁诺看着福葛,福葛只好也向前一步向乔鲁诺道歉:“十分对不起,Giogio,我也以为说是您要结婚……我把这事情告诉了穆罗洛和米斯达。”
“哦,是你,”乔鲁诺点头,“我听米斯达说的……幸好你告诉了米斯达,事情才会这么快结束。”
不知怎么的,福葛觉得乔鲁诺好像没有真的生气,但是从他的脸上照例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乔鲁诺说道:“席菈E道听途说,散布流言,但认错态度良好,只罚款处理……罚掉你一个季度的奖金。”
“好的!”席菈E直起腰,痛快接受了惩罚;轮到福葛了,乔鲁诺沉吟片刻:“福葛,我不会罚你款。”他说完就没再说,大家面面相觑好一阵,米斯达说道:“老板的意思是大家都可以散了,犯了事的留下来。”
照理说,福葛也该被罚款的,席菈E一个人被罚未免太不公平了,不知道乔鲁诺想怎么罚。
乔鲁诺叹了一口气,从桌子底下提起一个鸟笼,掀开上面罩着的绛红色法兰绒,里面有两只小鸟,福葛认出一只是云雀,另一只是黄莺。
“你们觉得哪一只好?”
福葛看了席菈E一眼,席菈E像没事人似的回答说:“我认为黄莺好。”
“福葛,你呢?”
“我看不出来……”
乔鲁诺伸手戳了下那只黄莺,它便鸣叫了起来,好像先前它和云雀都不会出声。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乔鲁诺逗弄着黄莺,语气有些忧伤,“这就是你的过错,福葛,你不该不对我说实话。”
“可是我没有说谎……”
乔鲁诺又去摸了摸云雀,很快云雀也学会了叫唤,和黄莺两个一唱一和。等乔鲁诺把眼睛从鸟笼里抬起来,福葛郑重地说:“我没有骗您……Giogio,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您罚我吧。”
“这么说,你甘愿受罚了?”
“是的。”
“好吧,”乔鲁诺说,“我会罚你很重,重到让你后悔承担错误。”
“本来是我错了。”
“你会后悔的。”
“给您带来麻烦,我深表歉意,让您生气,我也很难过。”
乔鲁诺淡淡地摇头:“你还是不说实话……我罚你不说实话。”
福葛惊愕:“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你先回你办公室吧。”
乔鲁诺看上去失望极了,福葛从未见他那么失望过,可是自己并没有撒谎,不知道乔鲁诺为什么非要如此坚持。不管怎样,福葛的心情变得很好,他告辞,转过身,打开门,忍不住笑了:Giogio还没有结婚。
*
“亲卫队那边怎么说?”
“报告乔鲁诺大人,大家默认是您要结婚了,都在预备着。”
乔鲁诺点点头,将笼子打开,让两只鸟停在他手指上。“春天到了……可还是很冷。”
“我记得的,您说黄莺叫了,大家才知道春天到了。”席菈E回答,这是上个周乔鲁诺告诉她的,那时候他也在摆弄鸟笼,然后和她说这是他老家的一句什么话,大体来说是这么个意思,又告诉她说云雀叫了人郁闷,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上个周这两只鸟还会说话,它们叽叽喳喳,讲话的腔调和人一模一样,那时乔鲁诺吩咐她说:“这都是你听到的,你替身听到的……你得找个合适的人确认一下。你明白我指的是谁。”
以上就是事情的全部了。
“我还有事要拜托你。”乔鲁诺说,他抚摸着那只云雀,云雀唧唧地叫着,随后变成了一张银行卡。他把卡交给席菈E:“用不着和亲卫队别的人解释……你去找个小型的策划。这里面的钱办一个秘密的婚礼绰绰有余了,剩下的你用。”
“那么……”
那只黄莺也变回一个信封,同样塞进了席菈E的手里。
乔鲁诺说:“等下你把这个交给福葛。五年了,他对我不坦诚,这是他的惩罚。”
“是罚款吗?”
“要么接受罚款,要么汇报结婚……”乔鲁诺坐回椅子里去,“你被罚款,他要结婚。”
[完]
* * *
Matrimonia Segreta,秘密结婚,是意大利二幕喜歌剧。本文内容和喜剧无关。
云雀典出万叶集:丽景照春日,百灵啼云间。我心悲切切,独思与谁言。
黄莺出自古今集:若非黄莺鸣幽谷,春来几许无人知。
以上两首和歌暂时没找到翻译所以我自己翻了一下就那么个意思
I'm not scared of the dark
我不畏惧黑暗
I'm not running, running, running
我没有在逃跑 躲闪 或是回避
No, I'm not afraid of the fall
我也不害怕坠落
I'm not scared, not at all
对于这一切 我都没有丝毫畏惧
Why would a star, a star ever be afraid of dark?
就像明亮的星辰,何曾惧怕过黑夜?
I'm not scared of the dark
我不畏惧黑暗
I'm not running, running, running
我没有在逃跑 躲闪 或是回避
No, I'm not afraid of the fall
我也不害怕坠落
I'm not scared, not at all
对于这一切 我都没有丝毫畏惧
Why would a star, a star ever be afraid of dark?
就像明亮的星辰,何曾惧怕过黑夜?
苦巧克力芙芙
cp旧剑梅林。情人节回礼礼装的梗
有人在路边摆摊卖糖果,卖巧克力,还有用金箔折出来的玫瑰。小亚瑟背着书包走过,被拽着书包带子拦下了。小朋友,买点巧克力送给小女朋友吧。对方很殷勤地跟他讲。亚瑟把书包带子从他手里抽出来,摇摇头。我没有小女朋友,我还有事。他说,然后很快地跑掉了。
亚瑟跑到街心公园里,梅林已经等在那儿了。梅林正坐在一个白色的小木马上面,把细细的小腿伸得直直的。小木马本来不是小木马,是一个小独角兽,它的额头上本来有一个角,像个长长的海螺,但是自从被...
cp旧剑梅林。情人节回礼礼装的梗
有人在路边摆摊卖糖果,卖巧克力,还有用金箔折出来的玫瑰。小亚瑟背着书包走过,被拽着书包带子拦下了。小朋友,买点巧克力送给小女朋友吧。对方很殷勤地跟他讲。亚瑟把书包带子从他手里抽出来,摇摇头。我没有小女朋友,我还有事。他说,然后很快地跑掉了。
亚瑟跑到街心公园里,梅林已经等在那儿了。梅林正坐在一个白色的小木马上面,把细细的小腿伸得直直的。小木马本来不是小木马,是一个小独角兽,它的额头上本来有一个角,像个长长的海螺,但是自从被小孩子扔过来的石子打掉了之后,它就只是一个小白马了。
亚瑟,今天你放学好晚哦。梅林说。
抱歉,亚瑟跑到他面前说,其实是今天我放学回家的时候,有卖糖果的人拦着我向我兜售巧克力呢。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他彻底甩掉。
梅林说:真稀奇啊。为什么他偏偏找你呢?
亚瑟回答:因为他说,我绝对有很多小女朋友在等着我回送巧克力。
梅林马上笑起来:你可能确实该听他的,买下一点备着。光是据我所知,打算在接下来的节日里送你巧克力的女孩子就有……
他掰着手指数了起来,一,二,三……亚瑟很耐心地等着他数完。但是最终梅林也没把数字的结果告诉他。最后亚瑟总结说,既然梅林这么说了,那或许他确实该听那个糖果商的。虽然他并不知道梅林数出来的那些女孩子有多少,也不知道她们是谁,但是提前准备回礼也没有错,毕竟就算送不出去,他也能和梅林一起享用那些巧克力。虽然梅林觉得亚瑟不应该这么悲观就是了。
其实梅林也很精心地准备了礼物,打算到了那天就送给亚瑟。他想要制作一个小动物。这是他的宠物,长得像一头小小的龙,它最喜欢吃的东西是苹果。在遇到亚瑟之前,梅林总是和那个宠物一块儿玩,和那个宠物说话。他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芙芙,因为它的叫声就很像芙芙。为此他没有少吃别人奇怪的目光,只因为其他人都看不见芙芙。在他们看来,梅林就只是正对着一团空气自言自语着。尽管梅林曾尝试努力地向大家描述芙芙的样子,但没有一个人听得进去。偶有稍微好心的小朋友会劝他应该去早点看看医生,早点治疗他的幻想症。他们刚从课上学来了这个名词,就忙不迭地到处去活用了,也要多亏他们老师的含沙射影本领,让班上的每一个小同学都耳濡目染地学会了这个词汇,还都牢牢记住了这个词的适用范围就是梅林。
不过亚瑟却对芙芙很有兴趣。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那个街心公园里。当时梅林正试图把芙芙埋在沙子里,但是芙芙使劲地挣扎,把沙子全踹到梅林眼睛里去了。当时亚瑟正被他的小伙伴们拉得远远地一起踢球玩儿。没有人愿意接近有梅林在的那个沙坑,他们也非常团结地互相阻拦着,不让彼此因为好奇心而接近那个沙坑。但是梅林太过吵闹,亚瑟实在没有忍住,还是回过头去看了看他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最后亚瑟不顾伙伴的劝阻,牵着梅林走到水龙头边,帮助他好好冲洗了一遍他宝贵的眼睛。
作为感谢,梅林把芙芙的故事告诉给了亚瑟听。他很得意地说,芙芙是独属于我的宠物,就像一头没有翅膀的小龙一样可爱,虽然它表面上很凶很不听话,但它其实是很喜欢我的。尽管芙芙凶巴巴地咬着他的裤脚,但梅林还是坚持炫耀了下去。亚瑟听了后非常向往。真好啊,我家没有宠物,因为我爸爸不喜欢。他说。要是我把任何宠物带回家,我爸爸都会把它直接从高高的窗口扔下去摔死。他真的说到做到,当我逃避了小提琴课的练习,悄悄躲在房间里玩我捡回来的小野猫时,我爸爸就毫不留情地闯进来,把小猫拎起来从我房间的窗口扔出去了。所以猫和狗一定是不行的,但是,如果是小龙的话或许可以,因为小龙可以飞,一点儿也不怕被从窗口扔下去。就像你说的芙芙那样。可惜我看不见芙芙,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看见芙芙就好了。我也好想摸一摸芙芙。它摸起来很软吗?
亚瑟看不见芙芙,所以梅林才想做一个芙芙布偶出来,好让亚瑟看一眼芙芙的样子。梅林回到自己的小家里,先照着小龙的样子捏了一具骨骼,再把棉花当肉,一点点把棉花粘了上去。捏的过程中他偶尔有几个步骤忘却了,就把自己剥开来看了一看。原来这个地方是这样长的啊。梅林凝视着自己的胸腔。那些打开的肋骨就像某种昆虫的跗节和触角。他用苹果核做成心,塞进了玩偶芙芙的身体里。最后他用针线把皮仔细地缝合了起来。这样就完成了,这样就是一个漂漂亮亮的芙芙玩偶了。
芙芙用鼻子嗅了嗅芙芙玩偶。它似乎对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仿制品很不满意,一爪子下去把它推下了地板。梅林赶紧把它捞了回来。
梅林想,芙芙不喜欢那个玩偶,只是因为芙芙不喜欢它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但是,他不懂为什么别的小男孩子小女孩子讨厌它。他们说绝对不允许梅林把这种东西交到亚瑟手里。他们说,亚瑟出于好心,才说愿意收下你的礼物,你难道要报复他的好意吗?他们一部分人按住了梅林,另一部分人夺走了玩偶芙芙,然后又一起紧张又忐忑地把它拆开了。芙芙跑到他们的脚下,抬着小脑袋朝他们吼叫,可是谁也听不见它。梅林悄悄地向芙芙招手。快过来吧,到我身边来,你漂亮的大尾巴会被他们踩脏的呀。
当他们打开玩偶芙芙的胸膛,成功发现了那个毫不腐烂的苹果核的时候,所有人全都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看!他们大声说,梅林果然在玩偶的里面放了奇怪的东西,这果然不是什么普通的玩偶!他们围在一起,仔细地端详那个苹果核,端详了许久许久,直到终于有个女孩尖叫了起来。
看哪,苹果核上有眼睛!那一定是恶魔,恶魔的眼睛正埋在仅剩的果肉里!果然跟我妈妈说的一样,梅林他是恶魔生的孩子,是混在我们之中的恶魔的孩子!她说。
所有人都迅速地弹开了。原来如此!爸爸妈妈说得没错,老师们也说得没错。大家望着彼此点点头。苹果核掉在沙地上滚了一遭,沾满了沙子,玩偶芙芙体内的棉花和肋骨全部被掏了出来,落了一地。大家心满意足地欣赏了一下这幅画面,然后散去了。走吧,去买巧克力吧,为我们的亚瑟买巧克力吧。他们手牵手快乐地跑走了。糖果商人一定还在街边等待着我们吧。要是我们不把爸妈给的零花钱交给他,他也一定会饿死在街头的吧。
亚瑟跑到街心公园里,梅林依然早已经等在那儿了。梅林还是坐在一个白色的小木马上面,细细的小腿伸得直直的,芙芙正伸出小舌头舔着他流血的小膝盖。小白马本来是一个小独角兽,但是小孩子向坐在它上面的梅林扔石头的时候,把它的角砸断了。梅林觉得它好可怜。它本来可以一直做一头小独角兽的。
不过亚瑟对他说过,要不是梅林老坐在这儿,他还注意不到公园里原来有这么一头漂亮的小白马呢。
亚瑟也在他身边坐下来。梅林特地给他让了点地儿。于是他们一起坐在小白马上。亚瑟看了看梅林手中那只被掏空了内里、只剩一张皮的玩偶芙芙,开口说:这个该怎么办呢?
梅林说:我会把它改制成一个可以套在手上玩的手套布偶,再送给你的。
他们都安静了下来。在看了一会儿云后,亚瑟又说:其实我真的不太喜欢我的小提琴课。很无聊。
梅林说:真的很无聊吗?
亚瑟说:一切,一切都很无聊。
说着他跳下小白马,抓起梅林的手说:梅林,你想不想吃奶油通心粉?
梅林问那是什么。亚瑟告诉他:是一种很好吃很好吃的东西。
虽然梅林并不能明白那究竟是一种怎样味道的东西。但是既然亚瑟笑得这么开心,那就一定是很好吃很好吃的东西了。那就一定是连糖果商的小推车里最好吃的巧克力都比不上的美味了。
假如道林不死
cp旧剑梅林+咕哒梅林,全文1.3W
桐山涟剧版LD的paro,魔改多,一个梅林in樱田亘。
事情的起因大概要从我们决定去毕业旅行的那一天开始说起。那天亚瑟对我们说,现在是二月,正好是适合滑雪的季节,而他刚好在雪山附近有一栋别墅可以供大家留宿。房子足够大,有相当多的房间,住得下我们所有人。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好主意了。
唯一的小问题在于,亚瑟在说明情况的时候简略了一些细节,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这个细节并不是很重要。比如,他说这是“他的别墅”,但事实上,不全是他的。准确来讲,这应该是“他和梅林的别墅”。这都是后来亚瑟一点点告诉我们的。别墅在雪山的附近,坐落于森林之中,亚瑟从小就住...
cp旧剑梅林+咕哒梅林,全文1.3W
桐山涟剧版LD的paro,魔改多,一个梅林in樱田亘。
事情的起因大概要从我们决定去毕业旅行的那一天开始说起。那天亚瑟对我们说,现在是二月,正好是适合滑雪的季节,而他刚好在雪山附近有一栋别墅可以供大家留宿。房子足够大,有相当多的房间,住得下我们所有人。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好主意了。
唯一的小问题在于,亚瑟在说明情况的时候简略了一些细节,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这个细节并不是很重要。比如,他说这是“他的别墅”,但事实上,不全是他的。准确来讲,这应该是“他和梅林的别墅”。这都是后来亚瑟一点点告诉我们的。别墅在雪山的附近,坐落于森林之中,亚瑟从小就住在那儿,直到他外出读书前。在那儿照顾他、和他一起玩乐、陪他长大的是梅林,一个被他看作兄长的人。
亚瑟说,他在外出读书之后,就不能经常回到这栋别墅了。而据他所知,梅林好像也一样。梅林偶尔就会突然消失不见,可能是出门旅行的缘故,每当这种时候亚瑟就怎么也没法联系上梅林。他要是想要见到梅林,就只有日后回到别墅里来才能再次找到他。
亚瑟驾驶租来的车载着高文、崔斯坦、兰斯洛特、贝狄威尔以及我一起到达了别墅。在他们这些同级生之中,我比他们低一年级,也是唯一一个老家和其他人不同的人。但我一直和大家玩得很好,因此亚瑟也邀请我加入了他们的旅行。
“这房子简直像个城堡!”高文帮忙把行李从汽车后备箱内搬出,边往里搬边说道。
“你是不是在哪儿说过这句话?”崔斯坦帮他搭了把手。
“我想那不是我。”高文说道。
贝狄威尔跟着亚瑟一起进了门。“亚瑟,水阀和电闸在哪儿?我去帮忙打开吧。”贝狄威尔说。
但亚瑟走进厨房,试着扭开水龙头,却发现水龙头正常地流出了水。贝狄威尔见状也去打开了电灯开关,发现电力也是正常的。门外传来了兰斯洛特说话的声音。除了他以外,说话的还有另一个声音。那个声音不属于我们之中的任何人。但是亚瑟忽然明显地高兴了起来。他马上穿过厨房和客厅,跑到了门外。
“梅林!”他叫道,迎了上去。
然后我就看见那个叫做梅林的人了。梅林看上去非常特别。我的意思是说,一般人一眼就能看出我和亚瑟他们不一样,原因就是他们来自于同一个家乡,而我则来自于另一个。但是梅林似乎与我们之中任何一个都不同。他有着奇怪的白发,我是说,他站在阳光下面,头发好像会泛出奇异的色泽。这让我想起某些鱼的美丽鳞片。他的眼睛也很奇异。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只把他一半脸的眼珠照亮了,像一颗紫色的玻璃珠一样。因此我还能清楚地看见他的瞳孔,他的瞳孔非常小,也很细。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里头是一件黑色高领,手上戴着橙色的厚手套,提着一个装了木柴的铁桶。
“亚瑟,你回来啦。”梅林对亚瑟笑了笑,好像毫不意外似的。接着他问:“这些人是谁?”
紧接着亚瑟就把所有人介绍给了梅林。而梅林也跟我们介绍了自己。他说他叫梅林,大家可以尽情地叫他梅林大哥哥,毕竟他在这里就是亚瑟的哥哥一样的角色。我们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帮忙,如果有需要的话他还可以开车载大家去附近的滑雪场,或者温泉。他最熟悉这周边的环境和路线了。我们所有人听了这话都高兴了起来。“那真是太感谢你了。”高文率先说道。
“这没什么,”梅林开朗地笑起来,“希望你们在这里玩得开心。”
那天的晚饭,梅林为我们烤了一大块上好的牛肉,做了多多的沙拉和浓汤,好好地招待了大家。亚瑟还为我们做了他拿手的千层面。我看见亚瑟和梅林在厨房里,一边忙碌还一边凑在一起说了些什么。他们说得很轻,我听不见。
我依然回想着白天时看见梅林的样子。我没想到,原来亚瑟还有这样的哥哥,我以为我和亚瑟关系很好呢,可他倒是从来没对我提过他哥哥的事。我久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因此当梅林将切片的牛肉盛在盘子里端给我的时候,我完全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我更没想到的是,他还专门俯下身凑近我,轻轻问了我一句:“立香君,是吧?这顿晚餐是否合你的口味呢?”
我的脸热乎乎的,可能是由于酒精的缘故。“是,是的!我非常喜欢,谢谢梅林先生!”我结结巴巴地答道。
晚饭后我们一起收拾了厨房,凑在一起玩了一会儿纸牌游戏。最后亚瑟提出让大家回各自的房间早早休息,因为第二天我们就要去滑雪场滑雪了,不养足精力可不行。大家听了他的话,道完晚安就纷纷上了楼。而我则提出要留下来,帮亚瑟一起收拾客厅。亚瑟同意了,也感谢了我。亚瑟去洗了酒杯,而我把散乱的纸牌一一收拾好,装回了盒子。
亚瑟去拉客厅窗帘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站在那儿不动了。他没有很快地把窗帘拉上,而是手扯着窗帘停住了。他似乎在看着窗外的什么东西。但过了一会儿,他又恢复了动作,把窗帘拉上后走了。他回头看到我,对我笑着说:“都收拾完了,立香也早点上楼休息吧。”
我点点头。我说:“亚瑟也去休息吧,辛苦了。我还有一点纸牌没理好,等我收拾好了就去休息。”
亚瑟点点头,对我说过晚安,就上楼去了。
我等亚瑟走上二楼,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了,然后才走到窗边去。我把窗帘拉开一点点往外看,想看看亚瑟在看些什么。几乎是预料之中的,我看见了梅林。我看见梅林正立在院子里,注视着一个燃烧的火炉,火炉里好像正烧着什么东西,我看不清楚。偶尔他弯腰,从脚边铁桶里拾出一块木柴,丢进炉子里,使燃烧就这么持续下去。但除此以外他什么也没做。我看着他,他也浑然不觉。他就只是专注着盯着那个火苗,站在那里而已。
我和贝狄威尔住在同一间客房。我进了门后外套也没脱,就往床上一扑,抱着被子打起滚来。贝狄威尔本来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理着行李。“你在做什么呀,立香?”我听见他问我。
我把脸埋在松软的被子里说:“梅林先生……”
贝狄威尔说:“什么?”
我把脸从被子里抬起来:“我说梅林先生!他可真厉害!”
贝狄威尔笑了:“没错,他的料理做得非常好吃。难怪亚瑟能做出很好吃的千层面,说不定就是梅林先生教他的呢。”
我说:“贝狄威尔,亚瑟以前有没有跟你讲过梅林先生的事情?”
贝狄威尔说:“没有。我也是来这儿之后才第一次知道梅林先生的事。”
我在床上翻了个身,躺平看着天花板说:“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呢。”
第二天我们去滑雪场玩了个痛快。当然是梅林开车载我们去的。但是梅林没有跟我们一起滑雪。他让我们自己玩,不要在意他。今天的早饭他也没有跟我们一起吃。我们六个人坐一张餐桌,而他一个人坐在外面喝红茶。我觉得梅林要是能加入我们一起就好了。
只不过开始滑雪后,我又觉得幸亏梅林没有在场看着了。因为我的滑雪姿势实在是太逊了。亚瑟就滑得很好,像一只轻盈的鸟。当我又一次栽在雪中的时候,亚瑟刚好从我身旁滑过。他停了下来,过来扶我。我抹着脸上的雪说:“为什么亚瑟这么擅长滑雪啊?”
亚瑟帮我拍拍衣服帽子上的雪:“我也是小时候被梅林教会的啦。没关系立香,你慢慢来就好了,我那时也学了好久呢,摔跤摔得都哭了,说来怪不好意思的,我记得我还被梅林哄了半天才好。”
滑完雪后我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梅林在滑雪场门口等着我们。我们上了车,梅林问我们玩得怎么样,接下来要去哪里。我没有说话,虽然我累得不行,只想早点回别墅躺着。梅林好像注意到了我。他说:“立香君,好像很累的样子?”
我不好意思地承认了。我想梅林一定觉得我很逊,因为其他人都精神抖擞,完全没受影响似的,只有我一脸萎靡。结果梅林突然提议说,他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很好的温泉,可以带我们去,正好放松一下身体。
我真的非常高兴。只是,如之前一样,梅林仅仅是把我们送到温泉,并没有加入我们一起泡。我觉得这太遗憾了。我很想知道如果他的头发浸在温泉的蒸汽里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他的头发蒙了一层水后会像鱼鳞一样闪闪发光吗?在温泉里,我脑子里尽想着这种问题,而其他人则热热闹闹地谈着别的事情。他们好像说起了亚瑟的恋爱问题,比如说,亚瑟是学校TOP ONE的白马王子,也交过好几个女朋友(说到这里的时候亚瑟否认了),但为什么亚瑟没有一段能够稳定下来的感情呢?当我还在想着鱼鳞和玻璃珠的时候,有人用胳膊肘捣了我一下:“立香,你觉得呢?”我一抬眼,发现一圈人都热切地注视着我,包括亚瑟。我完全没听到他们问了我什么问题,我只好含糊地说:“对,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崔斯坦好像对我的回答不太满意。但他说算了,紧接着开启了下一个话题:“说起来,那位大哥哥还真了不起啊……”
我马上说:“是说梅林先生吗?我也这么认为。”
高文看了我一眼:“立香,偶尔也说说自己的想法怎么样?不总是附和其他人也没关系的嘛。”
我觉得很疑惑。我说:“我没有附和其他人呀!”
亚瑟接过话说:“梅林确实一直是那样。他很会做料理,而且很会调气氛,还会辅导我的功课。他还很懂野外生存,会捡木柴生火,还会从溪水里捞鱼,做烤鱼给我吃。小时候我不听话,独自跑出去玩,就总是在森林里迷路,每次都是他去把我找回来的。甚至有一次,还出了危险的事……总之,多亏了他,我才没事。”
兰斯洛特对梅林懂野外生存这一点很感兴趣。“也就是说他很熟悉森林。所以昨天他一定是从森林里搜集了那些木柴回来。”兰斯洛特说,“他准备用那个来做什么?”
亚瑟说:“我也不太清楚。梅林会制作各种各样的道具,他木工很好。除此以外,他还很擅长画画。别墅里客房的尽头有一个小房间是他的,他把那个房间当做画室,连睡觉也在那儿。”
我对梅林会绘画这一点感兴趣。我很想看看他的画。但是我没有说出来。
晚上大家一起做了晚餐。梅林带我们回了别墅后不过一会儿就又悄悄地出去了,没有跟我们打过招呼,然后就完全没再出现,也没有参与晚餐。晚餐后我们还是玩了纸牌游戏。我玩得心不在焉,所以输了好几把。
中途我说想去洗手间,离开了客厅。我偷偷上了楼。我走过客房,来到了走廊的尽头。尽头的房间关着门,我犹豫了一会儿,手握上了门把。但我发现并不能拧开。门上锁了。
我暗暗叹口气,决定回到客厅。我转过身,一看却吓了一大跳。我完全不知道梅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那儿了。他一直站在我背后,沉默地看着我。这会儿他脸上完全没笑。我立刻鞠了一躬说:“抱歉,梅林先生!我想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玩纸牌游戏,没想到原来你不在房间。你刚从外面回来吗?”
梅林看着我,忽然又笑了。还是我见过的那个温柔的笑。我紧绷的心马上就放松下来了。“是的,我刚回来。”他说,“你们自己玩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忙。”
他向门口走过来。我连忙给他让路。他掏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间门。透过门缝我迅速地看见了里面的很多摆设,但光线太暗,除了一个罩着白布的大件东西以外,其他我都没看清具体是些什么物品。
在他进去之前,我抓紧机会说道:“有事要忙是指,你要画画吗?”
梅林停住了。他回过头看我:“看起来亚瑟告诉你们了啊。”
“对。”我说,“梅林先生,我想……”
“出什么事了?”
亚瑟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来。
没想到亚瑟也上楼来了。“梅林,我看见你回来了,”亚瑟边向这边走来边对梅林说,然后又朝向我,“立香?你找到洗手间了吗?”
“嗯,我在二楼找到了!”我说。
“那就好。其实一楼也有洗手间的,等会儿我告诉你在哪儿。”亚瑟说。他看看梅林,又看看我,再次问了一遍:“你们在这儿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梅林说,然后就走进了房间。
亚瑟走上前按了按我的肩:“立香,下楼继续玩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我点点头。我往楼梯的方向走去,但走了几步我却发现,亚瑟没有跟我一起过来。于是我又回头,发现原来亚瑟走进了梅林的房间。他走进那扇没关的门后,就把门带上了。
第三天一早,我去餐厅,正巧看见梅林正从冰箱里拿纸盒饮料出来。我向梅林打了招呼:“早上好,梅林先生!”
梅林回头看到我:“是立香君呀,早上好哦。”他指指冰箱,“果汁,还是布丁?”
我看见梅林手上拿的是草莓汁。于是我说:“我要草莓汁!”
梅林就又拿了一盒草莓汁,然后递给了我。我很高兴地立刻喝了起来。
“对了,立香君,”梅林说,“昨天晚上,你想说什么对吧?”
我咬着吸管抬起头:“什么?”
梅林说:“昨天晚上,在我房间门口,当时你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不介意的话,现在对我说吧。”
我放下了草莓汁。于是我就把想看看梅林先生的画这个想法告诉给他听了。“其实我对绘画也很有兴趣,”我说,“只是由于学业的关系,一直没时间好好地去画。”
我撒谎了。其实我一点都不会画画。
“是这样啊,好可惜。”梅林遗憾地说。他只是这么说。他没说欢迎你来看之类的话。我感到有一点失落。
他走上前,按了按我的肩膀。我注意到他这个动作和亚瑟很像。“我还想了解更多立香君的事。”他说。
他低头盯着我,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如同玻璃一般,嘴角满满盛着笑意。
今天也是贝狄威尔的生日。我们早就商量好,要给他办一个惊喜派对。原定计划是由亚瑟支开贝狄威尔,剩下的我、高文、崔斯坦和兰斯洛特留下来准备派对和惊喜。上午我们聚在一起讨论今天的活动时,亚瑟就邀请贝狄威尔和他一起去美术馆看看。于是高文就说,他不太想去美术馆,想继续滑一天雪。崔斯坦和兰斯洛特响应了他。本来我也应该是说要去滑雪的。但是这个时候梅林出来了。他过来把茶杯和茶碟放回原位,正好听到我们商量着要去滑雪场和美术馆。于是梅林说,他知道美术馆在哪儿,挺远的,他可以开车载贝狄威尔和亚瑟去。他这么一说我就犹豫了起来。梅林如同是看出了我的犹豫似的,说立香君呢?
于是我小声地说:“昨天我滑雪滑得太累,今天想休息一天,就去美术馆吧。”
梅林说:“可以啊,那我就载亚瑟、立香君还有贝狄威尔一起去。”
虽然我打乱了一点大家的计划,但是大家并没有怪我。大概觉得只是少一个人布置派对也不太要紧吧。亚瑟说:“好啊,立香就和我们一起去美术馆吧,昨天真是累坏啦。”
梅林开他的车,亚瑟坐副驾驶,而我和贝狄威尔坐后排。本来很顺利,可惜我们还没到目的地就被路障拦了下来。有告示说,在这条森林道路前方有塌方,不可通过。梅林说,塌方应该是在离这儿挺远的地方,在到达塌方地段之前就应该能够到美术馆了。于是梅林就提出他下车步行过去看一看,能不能徒步走到美术馆。梅林打开车门下去了,接着亚瑟也跟着下去了。我说,那我也去看看吧。亚瑟对我说:“没事的,立香就和贝狄威尔一起留在车上吧,交给我们就好了。”
我坐在车里,看着他们并肩地走远了。
后来亚瑟和梅林都回来了。梅林说美术馆今日闭馆,虽然很遗憾,但今天只好先回去了。我赶紧给高文发了个短信,告诉他们由于意外发生,我们要回来了。
虽然计划出了各种各样的小状况,不过结果还是很顺利。贝狄威尔回到别墅后,发现我们给他准备的惊喜派对后喜出望外。亚瑟代表大家把礼物袋子送给了贝狄威尔。崔斯坦试图掀起一些风波,比如把生日蛋糕拍到一个人的脸上去,但贝狄威尔没让他得逞。在装饰的各种气球、彩带以及写着生日快乐的气球下我们一起唱了生日歌,并正常地分享了蛋糕。
第四天我们都累了,便都决定留在别墅里休息,或是去森林和附近的景点散散步什么的。早餐时亚瑟向我们强调了很久,去森林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可以跑得太远,也不可以太晚回别墅,而且千万要走大路,绝不可以走偏僻的小路。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寒潮,夜晚的森林会很冷。他这么说。我觉得他说得挺夸张的。兰斯洛特也说:“亚瑟是不是太过担心了,不会有事的吧。”但是亚瑟依然很严肃。
大家解散后,我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我想起来,梅林说过,“我还想了解更多立香君的事”。我也想了解更多梅林的事。我想听他亲口说。我们还没能好好地聊过天呢。于是我上了楼,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我敲了敲门,期待着能看见他。
门开了。我以为我会见到梅林。可是门后出现的却是亚瑟的脸。
“立香?”亚瑟说,“怎么了?是找梅林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事。”我说。
现在还说没什么事实在是太不合理了。其实我还想反问,亚瑟在梅林先生的房间里有什么事呢?但这个问题也不合理。他们是亲人,亲人之间一起相处当然是最正常的。我这么想着。然后我就看见了一只瘦白的手。那只手从亚瑟背后伸了出来,缓慢地环在亚瑟腰上,一寸一寸地抓皱了他的衬衫。我的头脑好像也一寸一寸地空白了。接着梅林从亚瑟肩后探出了半张脸来。他露出那双紫玻璃珠似的眼睛,无声地看着我。亚瑟偏下头去轻笑了一声。他是在对梅林笑。但接着他又朝向我说:“刚刚高文他们发了短信问我附近的景点在哪儿,我这正准备去给他们带路呢。”说着他就轻轻地拉着梅林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了下去,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就这么把他要离开的理由解释给我听了。他根本不在乎我有没有心思听解释。但也有可能他只是再解释一遍给梅林听。
梅林的房间并不大。里面没有一张床,只放了布沙发,还有装满整面墙的书柜和置物架,地上的纸箱里整齐排满了画框。长长的桌子上放了乌鸦和松鼠的标本、人类头骨模型还有盆栽植物。室内拉着纱布窗帘,光线很暗,盆栽植物却长得很好,还开着我不认识的花。桌上还放着一个相框,我拿起来看了。照片里是梅林,他的样子和现在几乎差不多。还有一个金发小男孩。那一定就是小亚瑟了。他被梅林抱在怀里,或是他笑着被梅林亲吻额头。看起来亲密极了。
我立刻把相框放回去,又去看墙上挂着的几幅完成的画。画的都是风景,雪山,森林,还有花海。
我说:“梅林先生真的很喜欢画画呀。”
梅林回答:“因为在我看来,世界就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
但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墙边那个大大的、罩着白布的画架。我伸手拉住白布的一角,想要把它掀开看看。但梅林突然冲过来抓住了我的手。“别碰。”他说。
他的手冷得我一个激灵。我惊讶地看向他。我发现他又不在笑了,但好在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表情。“那是未完成的画,我还不想让你看见。”他轻言细语地解释。
我松开了白布。“对不起,”我嗫嚅着说,“我失礼了。”
梅林走到沙发边坐下,端起了一个茶杯捧在手里。为了打破这令我尴尬的沉默,我说:“梅林先生,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梅林说:“你问吧。”
我说:“梅林先生和亚瑟到底是什么关系?”
梅林笑了一声:“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呢?”
我沉默了。我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思考着他是不是开了一个轻描淡写的玩笑。
“立香君,和亚瑟他们不是同一个年级的吧?”梅林突然问。
我不知道梅林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他说得没错。我说:“是亚瑟告诉你的吗?”
梅林没有回答我。他又说:“那立香君为什么不和同年级的同学一起玩呢?”
“……我也有和同年级的一起玩呀!但是,我更喜欢跟亚瑟他们一起玩。”我撒谎道。
我忽然变得有些紧张。我被同年级的人孤立这件事,亚瑟应该是不知道的才对。我拼命瞒住了这个事实,融入了亚瑟他们,他们也都是好人,是优秀的、善良的……耀眼到我目眩的人。他们热情地接纳了我,甚至还邀请了我来这次难得的毕业旅行。所以我应该没有必要感到紧张才对。是啊,正直高洁、无比信任我的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和高年级的前辈们黏在一起,还存在着这样的原因呢。而亚瑟不知道的事情,梅林也是不可能知道的才对。
可是梅林却说:“你一定很难受吧。”
他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在他们之中,一定很难受吧。”他无比哀伤地说,如同降下一种反复印证我命运的咒语。
我猛地站了起来。我刚要吼出什么,他就忽然抱住了我。他把我的头按在他的怀里,五指探入了我后脑勺的头发。
晚餐后,我主动帮亚瑟一起洗了餐盘和杯子。趁此机会,我把那个问题拿过来问了亚瑟。“亚瑟,”我装作随意的样子问起,“你和梅林先生是什么关系呀?”
“梅林吗?”亚瑟低着头冲洗盘子,“就像我说过的一样,他是类似于我哥哥那样的人哦。”
梅林从背后抱住亚瑟的画面从我的脑中闪过。我摇摇头,恨不得能把这个画面立刻甩出脑袋。
“可是,你们不是亲兄弟吧?”我说。
亚瑟把冲洗完的盘子放好:“对于我来说,他就是最亲的哥哥了,我一直把他当做我最亲密的亲人那样看待。”接着他转过头,看向我的手中说,“立香,这个盘子……是不是差不多洗好了?”
我这才发现水流一直在哗哗地冲过我手中的盘子。我回过神来,连忙关了水龙头。
到了第五天,我已经全然不在乎其他人都在做什么了。
我去梅林的房间,从没关好的门缝里看到了他对着画架埋头苦画的样子。梅林背对着我,用一把尖尖的刮刀铲颜料,狠狠地涂到画布上去,他如此专注,拼尽全力,像要切碎那张画布似的,像是他多憎恶那画布似的。但是,我知道的。梅林是温柔的,爱笑的,不会打碎任何一个脆弱的花瓶,连森林里的雪也不忍心踩坏。
我轻轻地敲了门。“我可以进来吗,梅林?”我盯着门板说,装作我刚刚到来的样子。我期待着,前来为我开门的梅林一定还是那个会笑的梅林。我相信我不会失望的。
梅林拿起白布重新盖好画架,然后再走到门口打开门请我进去。
我依然不知道梅林整日画着的是什么画。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跟梅林说了很多我的事。他的身上仿佛就是有一种这样的魔力:当我盯着他玻璃般的眼珠看时,我就会乐意讲出我的故事。似乎我就是对着一面玻璃在讲话,因此我才能讲得出来。我说从去年开始,周围的朋友就不给我的社交账号点赞了,就像我不存在一样,没有人跟我讲话,也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吃饭,玩乐。所以,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想相信所谓的朋友们了。猫会死,那个女孩会死,难道是我的错吗?为什么只怪罪我一个人?大家都最差劲了,一个个都是只会推卸责任的垃圾。
“我这样做是对的吗,梅林先生?”我问他。
今天的梅林穿了白色的毛衣外套。袖子长长的盖着手背,十指也长长的,绕着手中的茶杯。他久久地注视着我,说:“我觉得你只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好了哦,立香君。”
我的心欢欣雀跃了起来。
“梅林先生,你说过‘我还想了解更多立香君的事’,对吧?”我说,“其实,我也想了解更多梅林先生的事情。可是即使我说了那么多,梅林先生也说得很少。”
“你为什么想要了解我的事情?”梅林说。
我一鼓作气地说:“梅林先生,如果我说,因为我喜欢你呢?”
梅林喝了一口茶。他细瘦的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我期待着他的回应,但他慢慢地放下茶杯,说:“我想画画了,可以请你先出去吗?”
我注意到,我没有看见亚瑟。我又去了梅林的房间门口徘徊,发现门锁上了,也就是说梅林也不在房间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如此焦急。我从一楼走到二楼,再从二楼走到一楼,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贝狄威尔在客厅里看职业面试相关的书,因为他就要接受入职测试了,他很优秀也很努力,甚至还把准备测试的书带来了毕业旅行。我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别墅里乱窜,也打扰到了他。
贝狄威尔问我:“立香,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我说:“我在……我在找亚瑟。你有没有看见过他,贝狄威尔?”
贝狄威尔说:“亚瑟?我之前好像看到过他和梅林一起在院子里。”
我马上冲去了院子。贝狄威尔说得没错,亚瑟果然还在院子里,只是梅林不在。他似乎正在清理火炉里面的木柴灰。我放慢了脚步,走近了他。
或许是我踩着落叶的声音被他听见了。亚瑟回头看向我:“啊,是立香啊。”
我向他点点头。
“总觉得有好一阵子没看到你和大家在一起了。”他说,“对不起,你是不是觉得无聊啦?”
我说:“不是这样啦。”
亚瑟说:“其实,我觉得高文那天说得也没错……确实,立香非常温和,然而我们都是一些任性的前辈,一直以来都是立香不得不迁就我们,很辛苦吧。所以,很抱歉……”
我打断了他:“都说了不是这样了!”
亚瑟惊讶地看着我,我顿觉失言,但我没办法让我的语气不那么冲动。
“……上次,不是说这森林附近有什么景点来着吗?”我换了个话题说。
“啊,是的。”亚瑟很快就接上了我的话题。我就知道,亚瑟是个识气氛的聪明人。“不过,在森林里走路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安全。”他又这么叮嘱道。
我说:“总觉得你好像一直在强调这一点。是不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亚瑟叹了口气:“之前也说过吧,我小时候不听劝,总爱乱跑。有一天下雪,我走过一座腐朽的桥时,积雪把桥栏压得十分脆弱,我完全没注意,结果弄断桥栏,差点儿摔下去。多亏梅林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把我……救回来了。否则,我可能早就已经摔死在那个地方了。”
“梅林……”我喃喃道,“是梅林啊。”
“立香,”亚瑟说,“你和梅林之间怎么了吗?”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不,”亚瑟说,“只是,你最近好像总是提起梅林,所以……”
我又一次打断了他。“亚瑟,”我直截了当地说,“我和梅林先生开始交往了。”
亚瑟的吃惊非同小可。但过了一会儿他又笑着伸手按按我的肩:“你突然开什么玩笑,立香?”
我甩开他的手。我本来是永远也不可能说出这些话的。但是梅林对我说了:你只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好了。是他给了我直面现实,直面我自己的勇气。于是我说:“亚瑟,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他教会了你那么多,滑雪,料理,学习……甚至是表情,一举一动,形成的人格……你已经什么都拥有了,什么都被打造得闪闪发光。你拥有他给予的一切,拥有和他共度的时间……可是,你知道他会像拥抱你一样,也将拥抱给予了我吗?”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物件来。那是一个尖尖的玻璃耳坠,是我从梅林的左耳上取下来的。我抚摸过梅林的颈侧,侧脸,还有耳后,然后我摘下了那个耳坠,据为己有。我现在就要给亚瑟看这个耳坠。我要让他好好地看看。我希望他能体会到我在暗示什么。
“不,立香……”亚瑟好像非常为难,“可是梅林他……”
我说:“什么?”
“梅林他不可能会喜欢上你的……”亚瑟说。
我真不知道亚瑟为什么会如此断定。我很少会生气,和亚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从未发过脾气。可是,我现在却非常地气愤,亚瑟明明什么也不明白。他根本不知道梅林对我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而且他现在这么哀伤地看着我,好像是在同情我一样。
我转身离开了。
晚上我又去了梅林的房间。
我径直推开了房门。梅林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我走到他面前去,发现他合着眼睛睡着了。我产生了一个念头。我蹑手蹑脚地接近他,用双手轻轻地环住他细细的脖子。我的手心能感觉到他血管微弱的跳动。我慢慢地使了一点儿劲。
梅林立刻就醒了。他睁开眼睛看着我。昏暗之中,只有他的眼珠还有一小点荧荧的亮光。仿佛某种野兽的眼睛。梅林没有推开我,而是任凭我就这么环着他脖子。
梅林对我说,希望我能把我借去的耳坠还给他。我说我不愿意。梅林说,就算是恶作剧也该结束了。我想了想说,是不是亚瑟告诉了你什么?
梅林抬起眼皮刮了我一眼。
“你不要对亚瑟乱说话哦,立香君,”他说,“只有亚瑟……”
他没说下去。但我自暴自弃地想听他说下去。我说:“难道,你不想让亚瑟知道我们的事吗?”
梅林沉默了。我想听他回答,于是我用了更多的力气掐住他的脖子,想迫使他快点回答我。我发誓我本来没有想用多大力气的。这更像一个恶作剧,我的本意只是想吓一吓梅林而已。我想,这一定都得怪梅林。都怪他要露出那种表情。仿佛濒死不是令他恐惧,而是令他兴奋,兴奋到恍惚般的那种表情。我想我是被他鼓励了。我盯着他的脸,拇指嵌入他的皮肤,一点点地嵌深,我听见他嘴唇间漏出的那种低低的呻吟声,这更是火上浇油,宛如一种致命的邀请。他毫不挣扎,仰起的脖子仿佛来者不拒,如同一个宽容的漩涡把我深深地吞噬,令我甚至连敲门声都没有听到。
“梅林?……等等,立香,你在做什么!”
亚瑟的声音如同一个惊雷,把我从混沌的意识中炸开。我如梦初醒般地松开了手,向后跌坐在地上。
梅林歪在沙发里,抚摸着自己的脖子,低声地咳嗽起来。亚瑟向他冲过去,问他有没有事。我喃喃地拼命地说对不起。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亚瑟将梅林搂入了怀中,而我把脸埋进自己的双手,不去看他是怎样亲密地抚摸梅林的脊背和头发的。我觉得我似乎想要哭泣起来。因为悔意。还因为嫉妒。还有这烧灼我肺腑的,我熟悉无比、恐惧无比的憎恨感,以前它指向我的同级生,现在它再次指向了我身边的人。
第六天是这个噩梦的最终结局。我们本预定今天就回去的。一大清早贝狄威尔就开始收拾行李了,他也让我早点开始收拾,否则会来不及赶上预定的时间。我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下楼吃早饭,也没有收拾行李。贝狄威尔察觉到我的不对劲,问我发生了什么。我说,我不想回去了。
我从窗口看见梅林走到了院子里。他似乎正准备往森林里去。于是我不顾贝狄威尔的劝阻,当即就跑下了楼,跑出了别墅。
我追着梅林的背影追进了森林。梅林早就看见了我,但他默许我跟着他。我们默默走了很久。梅林走的总是偏僻的小路,很不好走,我要拼命地赶才能追上他。在我们走上一座桥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了了,我大喊他的名字,叫他就在这里站住。我说我有话要说。
于是梅林停下了。他等着我说话,一边扶着栏杆,去看下面的河滩。我说:“梅林,我们今天就要走了。可是,我不太想离开。我也不想回到学校,我不想面对同级的同学。我甚至也不想再面对前辈们了,我已经累了。我受够了。”
梅林说:“那立香君就在别墅里住下吧?”
这句话令我心中的阴霾当即就一扫而空了:“可以吗?那也就是说,我可以和梅林先生一起住了?”
梅林别过脸来,眼里含笑地望着我:“可以啊。不过,我有的时候会突然消失哦。”
“听起来简直像是妖精先生一样嘛。”我说,“我不要这样,要是梅林先生不在,我住又有什么意思?”
梅林不再说话。我想了想,又说:“那如果亚瑟在,你也会在吗?”
我以为梅林也会像以前一样回避有关亚瑟的问题。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不肯定也不否定,然后给我留下一缕空虚的念想。但是这一次梅林却说:“只要他在,我就会在。”
于是我回想起了他们说过的话。亚瑟说,我把他当做我最亲密的亲人。梅林说,你不要对亚瑟乱说话,只有亚瑟……我回想起他们的样子。亚瑟暗中注视着梅林的样子。梅林从背后抱紧亚瑟的样子。亚瑟在房间里搂紧梅林的样子。还有那几个相框。那些快乐又亲密的照片。我感到,那种我所熟悉又畏惧的情绪又上来了。好像是有人对我说过,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孤立的,就是因为你做过这种事才会被孤立的。而梅林是第一个对我说,你只要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就好了的人。我想,只有梅林,看穿我之后还能愿意听我说话的梅林,能真正听进我的故事的梅林,只有他,我不想……
我说:“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对吗?你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感情呢,对不对?”我一步一步逼近梅林。梅林平静地望着我。“一定是我的错觉对吧?”我说,“你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感情?”
话音未落,我听见我的脚下传来了木头咔嚓断裂的声响。与此同时,我突然想起了亚瑟的警告。不要走偏僻的小路。远离腐朽的桥。我清晰地想:糟了。但就在我一脚踩空,从破碎的木板之间掉落下去的前一刻,梅林忽然向我扑了过来。
我被狠狠地推开了。我摔在另一半的桥板上,脚边的木板崩裂掉落发出猛烈的响声。我被吓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桥面几乎断了一半,梅林不见了。我的身体在发抖。我抖抖索索地爬到断面边,往下看。
梅林的身体摔在桥下的河滩上。我看了他很久,他一动也不动,我想我要是叫他的名字,他会不会就能睁开眼睛,起身回应我了。但我张着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后来是亚瑟找到了我。大家准备开始回程,但我却一直不在,也没法联系我,因为贝狄威尔在我床头发现了我没带走的手机。大家等我等到了傍晚,兰斯洛特说再不出发今天可能就回不去了。贝狄威尔说我可能去森林了,但是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于是亚瑟就动身来森林找我了。他找了很久,终于在桥下的河滩找到了我。我已经在河滩上不知跪了多久,整个身子都冻僵了。我根本不敢回头看亚瑟。梅林的身体倒在我面前,头摔在沙石上摔破了,流了一滩血。凌乱的白发沾着沙子,泡在血里。连血也冻住了。
我颤动冻僵的嘴唇说:“亚瑟,快报警吧。”
亚瑟走到我身边蹲下。他什么也没说,却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脱下了他的大衣外套,盖在了梅林的身上。
我抬起头,一把抓住亚瑟的手吼道:“你在干什么,快报警啊!快打急救啊!”我的嗓音又干又枯,好像不是我自己的声音一样。
亚瑟按下我的手,然后拉着我的手臂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拉我走:“立香,我们回去吧,你冻坏了。”
我被他拉扯着。我难以置信地说:“亚瑟,你在说什么……你难道要把他就这样扔在这里吗?”我控制不住自己地朝他怒吼,仿佛导致梅林摔死的起因是他而不是我一样。“把你的手机给我!我来打电话!”
“够了!”亚瑟陡然吼道。我被他瞪视得说不出话。然后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哭着,用手背摩擦着我毫无知觉的脸颊说:“亚瑟,梅林先生是为了救我……”
“我知道……我知道的。”
这是亚瑟最后对我说的话。
后日谈。
藤丸立香和同伴们一起回了城。亚瑟没有和大家一起走。他留在了别墅里。
亚瑟走进梅林的画室。罩着白布的画架依然好端端地放在那里。亚瑟把那白布掀开了。
这幅画像已经完成了。画像上的人长着白头发,穿着白衣服,没有人脸。他露出的脸是由许多填塞起来的干花组成的。那看上去就是一张内里用同一种干花扎成的人偶的画像。这样的画像还有很多。那些积存在箱子里的每一张画像都是。一张画像就是一个人偶,都是白头发白衣服,只有填充它们的干花不同。
亚瑟知道,梅林在不停地画着自己的像。为的是记录下自己的样子。为的是提醒下一个自己,他长的是什么样子。
为了亚瑟,一定要长成正确的样子啊。
有人敲门了。
亚瑟将画像从画架上取下来放进纸箱中,和其他画像排在了一起。
亚瑟下了楼,走到玄关,打开了门。梅林站在门外,身上披着他的大衣,头发上沾着一团血糊。梅林说:“你回来啦,亚瑟。”
亚瑟说:“你也回来了,梅林。”
“只要你回来,我就会回来。”梅林说,“不然,还有谁能来迎接你呢?”
Heart Robber
突发一个抢钱夫妇旧剑梅林。既是恶灵也是bitch天使。
我们是谁!梅林迎风喊。
Arthur&Merlin!他们一起说。
我们要做什么!梅林迎风喊。
飞车/偷心贼!
梅林说:怎么有点儿不齐……重来重来。
我们要做什么!梅林又喊了一遍。
偷心/飞车贼……
……还是有点儿不齐。梅林说,算了算了。
梅林一脚油门,钴蓝色跑车一声轰鸣,排气管飘出无数蓝玫瑰花瓣,满马路纷纷扬扬。亚瑟一个劲儿回头看,刘海在逆风里全吹乱。梅林,这是怎么搞的啊,是你把花塞在排气管里的吗?这样车会坏掉的...
突发一个抢钱夫妇旧剑梅林。既是恶灵也是bitch天使。
我们是谁!梅林迎风喊。
Arthur&Merlin!他们一起说。
我们要做什么!梅林迎风喊。
飞车/偷心贼!
梅林说:怎么有点儿不齐……重来重来。
我们要做什么!梅林又喊了一遍。
偷心/飞车贼……
……还是有点儿不齐。梅林说,算了算了。
梅林一脚油门,钴蓝色跑车一声轰鸣,排气管飘出无数蓝玫瑰花瓣,满马路纷纷扬扬。亚瑟一个劲儿回头看,刘海在逆风里全吹乱。梅林,这是怎么搞的啊,是你把花塞在排气管里的吗?这样车会坏掉的吧!亚瑟在风里直着嗓子喊。
梅林扶着方向盘,春风得意马蹄疾:瞎操心,这是魔法,是魔法啦。
亚瑟回过头来坐好了:哦!原来是魔法啊。
这旅程确实如同魔法一般。飞车大盗亚瑟梅林把车开得像波斯魔毯,轮子就没着过下坡路,全靠飞的。开过集市时不得不减速,但猛风还是把一位老女士的果篮子给掀了,老女士骂骂咧咧朝车尾挥个拳头,亚瑟赶忙回头丢一个歉意的飞吻,卓有成效,对方立刻黑转粉,不挥拳了只say Hi。梅林看得防风眼镜都掉下鼻梁:可以,亚瑟,如果是我,可能会反挨一头苹果。
梅林忙着跟亚瑟说话呢,没看路,车一头钻进人家露天花市,不必说,又是一顿祸乱滔天。只是载满花像个婚车似的四处招蜂引蝶,总比撞进水果铺后沾着满身果浆汁液乱跑来得好一些。梅林没皮没脸地很高兴:不错,下个城镇我们卖花。
亚瑟说:梅林要打扮成小红帽吗?
梅林撬过旅馆门,带着亚瑟强住了几晚,还借电视机看过了Bitch Tenshi。梅林指着屏幕上的恶灵血红帽说:我看行。
下个城镇梅林戴上他的小白帽,拎着小花篮,专朝独行男性搭话,嘴甜得流蜜,比满篮子花还又甜又香,无论人家是哪个年龄都一律喊做哥。哥哥,我就是为了和你相遇而出生的吧!他黏上去用指甲点点人家胳膊,这次我一定要卖给你幸福!路过的小镇好青年藤丸立香被幻术小白帽和象征幸福的花蒙蔽了双眼:买,买买买,我买。多少花,我全买了,没上色的也都给我预定了。
食女鬼亚瑟马上出动,三下五除二把藤丸捆了个结实,钱包拿了,衣服也拿了,但梅林按下他的手:做人留一线。留个底裤。
藤丸立香两眼朦朦胧胧,仿佛看到某个天使脚踩头顶光环的巨大机器人行将缓缓离去,慌忙气若游丝地喊:你们要去哪里?
亚瑟说: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连台词也很像那个天使。
藤丸甜甜地睡着了,等他醒来,一睁眼睛,就看见眼前深蓝夜空长长一条夹在街道两侧楼宇之中,满空缀着亮闪闪星光,一颗一颗的,漂亮极了。藤丸舒舒服服躺着看着,欣赏入迷了,也就忘了身上有点儿发凉这事。
夜空下钴蓝色跑车像头狂奔的野兽,当真有灵性一般,从不加汽油,从不需维修。梅林将人心炼成油,灌入车体管道,润遍全身。跑车吃饱喝足,就跑得更加飞扬跋扈,飞箭般贴着墙擦过小巷冲到底,冲出巷口的那一刻还撞上了一排晾衣绳,颇有撞线的喜悦感。梅林抓了脸上一把,抓下来一条粉边蕾丝睡衣,还跟头发缠一起了。他腾出单手掰扯半天才薅下来,抓在手里松松软软轻薄一团。梅林松口气说:哎呀,这真是失敬了。
说罢他注意到亚瑟还看着这团东西,就又随口胡扯了一句:怎么了,你想看我穿吗。
亚瑟慢慢地笑了,脸不红一分:……嗯。
梅林一时嗦不粗话,半晌才又挺起脸皮说:依我看,你是因为旅途寂寞,缺个女伴了。
亚瑟说:是这个原因吗?
梅林说:不是我就不做人。
梅林本来就不做人。肚里没有人心肠,梦吃过就忘,拽上一个假清纯的徒弟玩全城通缉,末日狂花,顺走阳台上的波点袜。跑车蹦蹦跳跳经过贴满通缉令的墙垣下面,车速快得没有人能来得及辨出他们的脸和通缉令上印的相比有多像。小镇好青年藤丸立香跋涉千里来看亲奶奶,捧着一保温锅热乎的番茄汤,在路上好端端地一步又一步,结果梅林从天而降刷地顺走:借我一用!梅林把番茄糊上通缉令,给亚瑟画了顶小王冠,给自己画了个小花环,把两张脸涂成两个emoji,再绝尘而去。藤丸端着仅剩的锅盖追着车尾:等一下!等一下!我有话要说!车上梅林把连着锅一起顺来的藤丸新钱包扔给副驾驶座的亚瑟。藤丸远远地喊:请你们也带上我吧!我吧!吧……梅林听了听,对亚瑟说,刚刚那个人是不是在说什么?亚瑟点着钱:他好像在说谢谢你们。
梅林回头喊: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