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忘羡】魔道历史课(三十二)
#如果换种方式上历史课,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那些年我们遇到的高中老师
#梗来自 @宇宙你闲爹
#时间线藏书阁后
#原著属于秀秀,OOC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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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坞血案的发生从当时的历史环境来看,是无可避免的历史事件,这一点我们可以通过当时的历史大环境来进行分析。”江老师熟练的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了一副玄正年间的各大家族方位分布图,顺便还在上面标注出各大家族当时的情况,写完这些东西后,江老师将粉笔丢到桌子上,拍拍手,将手上面的粉笔末全都拍掉后,拿起教鞭指着黑板上的内容说道,“通过这...
#如果换种方式上历史课,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那些年我们遇到的高中老师
#梗来自 @宇宙你闲爹
#时间线藏书阁后
#原著属于秀秀,OOC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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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坞血案的发生从当时的历史环境来看,是无可避免的历史事件,这一点我们可以通过当时的历史大环境来进行分析。”江老师熟练的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了一副玄正年间的各大家族方位分布图,顺便还在上面标注出各大家族当时的情况,写完这些东西后,江老师将粉笔丢到桌子上,拍拍手,将手上面的粉笔末全都拍掉后,拿起教鞭指着黑板上的内容说道,“通过这个图各位就能很明白了当时温家为什么要选择江家了。”
“首先我们从各大家族的家风来说起,聂家尚武,除了聂怀桑宗主外的每一任聂家宗主,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实力强悍,战斗力爆表,尤其是赤峰尊的父亲因为温家逝世后,赤峰尊对温家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也正是因为这些个原因,温家想要通过灭掉一个大家族的方式来震慑仙家的计划便可能选择温家,付出与收获严重不对等,即便是温家获得了胜利,也会伤筋动骨得不偿失。”
江老师手中的教鞭上夹着一根粉笔,他用那个粉笔在聂家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叉号,表示这个家族已经被温家所排除,不会去选择进攻。随后,江老师又将教鞭放在了蓝家的位置上,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教鞭继续讲道:“蓝家崇尚学术之风,家规严格家风正派,温家想要对蓝家出手所找的理由也不过是蓝家的教育有问题误人子弟,火烧藏书阁也是为了震慑蓝家而已。温家不会选择对蓝家动手,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在蓝家一直都在教书育人这一方面。所谓师出有名,温家想要对蓝家下狠手,所找的理由也只能是误人子弟,毁掉藏书阁。再加上蓝家已经被烧过一次了,温家已经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找蓝家的麻烦。”
“至于金家,在玄正年间,如果说最富裕的家族是哪一个,那绝对是金家,尤其是那时候的金氏宗主金光善,虽然这个的私德方面有很大的问题以及管不住自己的某个地方,但不得不说这个人在人心掌控这方面非常厉害,但只可惜他的野心很大,能力却不足,最后被自己的儿子给搞死了。”江老师非常的不待见金光善,即便是他在不怎么待见金光善,但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历史老师,他在人物评析方面,一定要做到客观,不能让私人情绪影响到课堂上,“金光善非常擅长揣摩人心以及对局势的分析,什么时候该去做什么事情,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不是他一时得意忘形将内心的话语说出来被敛芳尊听到后产生了杀意,恐怕玄正年间的第一任仙督究竟是谁,这可不好说了。”
“江家这边,通过地形图也能够看出来,莲花坞三面环水,很容易被人困住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一旦被人将陆路封锁,再加上万箭齐发的攻势,那么莲花坞就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牢笼,将里面的人完全困死在其中。虽然这个位置是个绝佳的灵力汇聚之地,但弊端也是同样的明显。”江老师将史书上所记载的温家进攻示意图画了出来,他又在旁边标注了其他的内容,“江家是云梦这个地方的最大修仙世家,也是修真界的大家族之一,温家想要通过杀鸡儆猴的方式来震慑仙门百家,实力太强的家族得不偿失,实力太弱的家族没有成就感,所处位置太远容易造成队伍疲乏士气减弱,地形太复杂的家族容易导致翻车等等,将这些因素全都踢出后,温家所能够选择的合适家族,便只有江家。”
“所以在当时的大环境中,江家的灭门惨案,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听到大屏幕里面的话语后,魏无羡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他虽然早就知道莲花坞会被灭掉,但没有想到莲花坞居然会成为温家用来震慑仙门百家的那个试验品,他的家族只是一个试验品而已。
蓝湛看到魏无羡的情绪不太对劲,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握住魏无羡的手,他魏无羡被蓝湛的突然出现给惊住了,他抬起头朝旁边看去,便看到蓝湛眼中的担忧。
对上蓝湛的视线后,魏无羡原本有些浮躁的内心逐渐平静了下来,他深吸几口气,总算是恢复了过来,他紧紧地握住蓝湛的手,虽然现在的他还没有完全理解透蓝湛为什么会突然握住自己的手,但他握住蓝湛的手后,感受到蓝湛手心的温度后,他的情绪逐渐恢复了过来。
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大屏幕的事情,温家即便是想要对江家出手,也会去考虑一下这些因素,不会像这个大屏幕所说的那样,被温家轻易的当做小白鼠去敲打其余的仙门百家了。
蓝湛缓缓地低下头,他看着魏无羡握住自己的手,耳朵尖微微发红,他转过头,看着桌子上的书本,非常冷静和安静,根本看不出他有些慌乱的神情。
此时,在魏无羡和蓝湛身后的江澄: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一下影像!一直握着手是想要干什么!
聂怀桑两眼冒光:有戏啊!他们两个人有戏了!太棒了!忘羡cp粉的大粉头表示过年了!他们这些cp粉的新年,提前到来了!
站在讲台上的蓝启仁额头上蹦出一个又一个的十字路口,他看着魏无羡和蓝湛那紧紧交缠在一起的手,就觉得额头的青筋直跳,他很想捂住胸口倒地不气,但奈何强烈的职业荣誉感让他坚持了下来。虽然蓝启仁已经知道魏无羡未来会嫁到蓝家并且登上了蓝家的家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没法去改变,那么他就只能去让魏无羡罚抄家规了!
“魏无羡!你快点给我放开忘机的手!雅正集十遍!”
“哈——我冤啊——蓝湛救命啊——”
“你喊蓝湛也没用!他等下还要去抄别的!你现在就马上抄家规!我会全程盯着你的!”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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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魏无羡:我忘不了那宛如噩梦一样的家规,实在是太可怕了!
魔道众生像之——迂腐固执的家族异类蓝启仁,兼论蓝家家风
前言:
我曾经感叹过,《魔道祖师》是一本相当优秀的玄幻耽美作品,几乎具备了我所喜欢的好小说的所有特质。但在给它写了几十万字的同人之后,我发现, 墨香最厉害的,还是在于把控整个故事与人物性格之间的关联性,基本上没有逻辑漏洞。
看起来简单,可长篇小说要做到这点却相当不容易。这并不是把情节人物的大纲设定出来就一定可以做好的。在网络文学大行其道的当下,能够支撑我看下去的网文真心不多,包括很多大热的小说。为什么有的文看到后面就觉得崩了?因为人物行为或多或少脱离了所处的环境、身份、地位,关系、经历、认知等一系列综合条件形成的“网”,显得支离破碎,太假,...
前言:
我曾经感叹过,《魔道祖师》是一本相当优秀的玄幻耽美作品,几乎具备了我所喜欢的好小说的所有特质。但在给它写了几十万字的同人之后,我发现, 墨香最厉害的,还是在于把控整个故事与人物性格之间的关联性,基本上没有逻辑漏洞。
看起来简单,可长篇小说要做到这点却相当不容易。这并不是把情节人物的大纲设定出来就一定可以做好的。在网络文学大行其道的当下,能够支撑我看下去的网文真心不多,包括很多大热的小说。为什么有的文看到后面就觉得崩了?因为人物行为或多或少脱离了所处的环境、身份、地位,关系、经历、认知等一系列综合条件形成的“网”,显得支离破碎,太假,矛盾太多,简而言之,就是逻辑出现问题。这种情况一旦被我发现,读起来总是出戏,这是很私人也很无奈的结果——大大减少了我希望通过阅读来享受惬意的初衷。
我个人的阅读习惯就是潜意识里特别注重逻辑性,因此无论情节有多离奇诡异,文笔有多绚丽多彩,一旦觉得逻辑不对,就没办法再继续下去。再次感谢墨香一万遍,真的很少有网文能够做到长篇下来,主要情节、主要次要人物个性发展、前后因果等各自的逻辑关联都如此通畅的作品。太不容易了。
其中最让我惊艳的,还是《魔道祖师》创造出的一群生动丰富的群像。但是在入坑将近两年之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这些群像人物写一个短评。于是我动笔了。这将是一个系列,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或长或短,不定期掉落。对于原著人物的理解,绝对会影响到同人写手在写作时如何控制走向,也绝对会影响到整个文的基调。所以我还是想写出来,一方面对照原著看看人物的灵魂在哪里,另一方也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去魔改那些墨香已经赋予其生命的灵魂。
这里有个基础,个人所总结的人物及其特质是在原著文字的基础上,不是漫改,不是剧版,更不是其他同人。如有同意,请继续往下看。
让我们先从配角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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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众生像之——迂腐固执的家族异类蓝启仁,兼论蓝家家风
蓝启仁是蓝家的异类,这真的很有意思。当我分析魔道祖师原著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因为写魔道众生像,有必要给人物贴个标签,找出最能代表他个性特点的东西。蓝启仁的标签,其实墨香已经给他打出来了:迂腐固执。
出自《魔道祖师》里亲妈给蓝启仁盖章的评语:“迂腐、固执,严师出高徒”。如果对蓝启仁的最深印象做个排名,代表话语是不是那句名言“本末倒置,罔顾人伦!”还是“理当如此”?代表行为是不是“罚抄礼则篇十遍”?
而魏无羡也曾经感叹,以古板闻名的蓝家怎么出了蓝安那样的情种,这无疑是以蓝启仁的形象出发得出的结论。那个时候他才刚到蓝家听学几个月,除了蓝忘机,对蓝家印象最深的就是蓝启仁了,被训斥与罚抄的经历让他对蓝启仁是相当有意见的。何况蓝忘机也曾经被聂怀桑当众指点为蓝启仁的得意门生小古板。
在原著当中,蓝启仁几乎以一人之力掌控了整个蓝家的弟子教导,并且在十三年里整整增加了一千多条家规,以魏无羡对蓝启仁的认识,不难联想出魏无羡眼中蓝家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映雪囊萤,悬梁刺股,无欲无喜,灭绝人性。
读者跟随魏无羡的视角看过去,恐怕也多少留下了相同的印象,发出悲鸣:我们的蓝家白菜啊,全靠基因好,才没被养成烂白菜!
可实际上,蓝家的家风真的是迂腐固执,不近人情的吗?赞扬一下墨香的笔法,真的是相当高明,她可从来没有正面叙述过蓝家到底是怎么样的,而是只给了作品中角色的视角,让读者通过角色的视角自行去判断蓝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族。
有趣的现象是,哪怕经过了分析,不同的读者有不同的注意点,理解力,得出的结论,甚至会完全不同。
现代的人因为已经极少经历过大家族一起生活的场景,所以不太可能理解,其实真正的家族教育跟家规,并不是按照模子来培养接班人。事实上,按照中国的传统,对家族弟子的培养重要的是品性志向,而不是个性的束缚,论语提倡有教无类,一视同仁。那些将传统教育理解为死记硬背的酸臭八股是受到胡编乱造影视剧的误导。
说回到蓝家,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一个和少年魏无羡眼中不完全相同的蓝家。蓝家有名有姓的人物,远到蓝安,蓝翼,近到青蘅君,蓝曦臣,蓝忘机,蓝景仪,恰恰都是一类人,至情至性浪漫得有些另类的人。
如果说只有那么一个两个,用于对比蓝家的迂腐古板死气沉沉之风,还稍微说得过去。可是,有名有姓的个个都是如此出类拔萃的个性,都是与少年魏无羡眼中蓝家人完全不同的类型,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还有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人的个性的形成,无法脱离生存与教育的环境、养成与大环境完全不同的外在与内在人性。基因突变既然叫突变,自然不会是普遍现象。如果说蓝家的家风如少年魏无羡的认知,都是教育弟子如他眼中的蓝启仁一样,迂腐固执狭隘古板,那还能让蓝家在修仙界混满几百年,混成数一数二的仙门望族,“高等”学府?还能在温家逼上门来,忍辱负重一把火烧了大半个云深不知处、让大公子携书潜逃、不至于满门被灭?
而蓝启仁呢,真的就是墨香点题的:迂腐、固执,严师出高徒?再不有其他?
蓝氏双璧的教养,从小就是蓝启仁亲力亲为,青蘅君夫妻是在他们的教育中缺失了的,在蓝启仁的教养之下,蓝曦臣的善音律、精书画,善交际,虽可以说是为了家主专门培养,然一个完全没有情趣的老古板,能够有如此高徒,到底几分是天赋,几分是教育之功呢?蓝忘机,表面上冷漠,实则古道热肠,仁义无双,要说也是天赋,只能说这天赋简直不要太泛滥。
其实,魔道既然是一本打着仙侠旗帜的现实主义作品,里面的人物塑造就不会太脱离实际,不会违背逻辑。人性的塑造上,婴儿至纯如纸,可描可画,最后成为什么人,全都在教养,跟着谁的时间多,孩子就更多学谁,像谁。所以非要说蓝氏双璧特别是蓝忘机的个性形成,在于自身发展,与蓝启仁没多大关系,这完全就是空中楼阁的无稽之谈。
而且,就算是在魏无羡眼中迂腐固执狭隘古板的蓝启仁魔掌之下,云深不知处魏无羡的日子还是不要太爽。除了第一次翻墙与蓝忘机打架,惹得第二天蓝启仁念家规罚抄的掌故、直至被江枫眠提回云梦之前,他平日里鸡飞狗跳喝酒斗牌一件没少。如果蓝启仁真是那种性子,早就打死他撵出云深不知处了不是?就连跟金子轩打架,也是两个人一起罚,并没有因为魏无羡劣迹斑斑单独重罚,说明这个蓝启仁并非不近人情,顽固不化。
还有相当重要的一点,蓝家前门生苏涉出去自立门户,用的蓝家绝技、抄袭的蓝家校服,苏家门下弟子居然敢跟蓝家叫板,都没有因此而自我矮上一截;而且尽管有过不痛快,蓝启仁跟蓝家弟子门生也对苏家人尽量以礼相待,没有打压、刁难这些举动,从另一方面印证了蓝家大度开明、尊重人才的家风。
不要说苏涉因为和金光瑶走得近,蓝家不敢怎么样,第一,苏涉是射日之征时期自立门户的,第二,苏涉是金光瑶的暗棋,对外根本没迹象,第三,以蓝曦臣与金光瑶的关系,让蓝家不痛快的事,金光瑶绝对不会明面上对着干。只能说明苏涉毫无蓝家前门生的思想包袱,过得相当滋润,从侧面又给蓝家送了一颗星。
综上所述,蓝启仁外在的迂腐固执狭隘古板,让他足以成为蓝家的“另类”,而他骨子里是跟其他蓝家人一样的克己复礼、不欺暗室、怀瑾握瑜、嘉言懿行,不失为“君子”之风。
空了再说蓝家被安上“伪君子”的名头有多冤,管中窥豹一叶障目,真的害死人呐。
【All曦】君说(一)故人来
多提意见,我现在改电竞还来得及,这一篇注定是长篇!大长篇!
盛世的太平,亦如这夏时云山之上的云深不知处一般,纵骄阳似火,绿木遮阴,也终究掩不了绕川的雾气。
急促的马蹄声嘀嘀哒哒似是惊扰了这满目的夏色,鸟雀呼起,四处飞散,马蹄声依然回响在山际间。
“叔父可在闭关?”
“是,启仁师上还在闭关。”
“嗯”
“曦臣少师,有人似是闯进了云山。”
梨花桌旁,玉人执卷,扶额间,手又侧过一页,神色显现的依旧是云轻淡泊之意。
“忘机呢?”玉人并没有关心来人所禀报的事情,而是问了人其他的事。
“在山下,他说此事必须要卿师亲自过去。”来人低头继续恭敬的回应到。玉...
多提意见,我现在改电竞还来得及,这一篇注定是长篇!大长篇!
盛世的太平,亦如这夏时云山之上的云深不知处一般,纵骄阳似火,绿木遮阴,也终究掩不了绕川的雾气。
急促的马蹄声嘀嘀哒哒似是惊扰了这满目的夏色,鸟雀呼起,四处飞散,马蹄声依然回响在山际间。
“叔父可在闭关?”
“是,启仁师上还在闭关。”
“嗯”
“曦臣少师,有人似是闯进了云山。”
梨花桌旁,玉人执卷,扶额间,手又侧过一页,神色显现的依旧是云轻淡泊之意。
“忘机呢?”玉人并没有关心来人所禀报的事情,而是问了人其他的事。
“在山下,他说此事必须要卿师亲自过去。”来人低头继续恭敬的回应到。玉人抬眸,澈眸如清泉,目光如流水,略过来人一眼,便置卷起身道:“备伞吧。”
“如何?”
一袭白衣携纸伞飘然而过,千缕青丝拂动,缓步而行至云山脚处,身着白衣的少年身旁,云山是仙山,也只有云山,可以养得起如此如仙似画之人,也只有云山的美景,可以与之相配。
“没什么,这人受了毒箭,我刚且抑住了这毒性。”少年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便看到来人和手中撑着的纸伞,平时冰冷无温的脸不慎有了几分恼怒,冷哼一声,便问玉人旁边的报信之人:“正值夏至,云山与其他地区相比更是炎热,少师向来受不得热气,你怎敢把他叫下山?”
“蓝忘机,你说这话就不对了,不是你说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我才私自做主把卿师叫下山的嘛,如果我不请卿师来,你能处理得了?”报信人也毫不犹豫的反击回去。
“忘机,温贤。”人平静的语气,道出的感觉却给人一种威严感,两个人乖乖的闭了嘴,低着头没有说话。蓝曦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毕竟,他也见惯不怪了,从他们小时到现在,从来没有意见达成之时,这或许也可叫‘童心未泯’?
蓝曦臣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便想走近,去看地上躺着的那人。
“泽芜君,小心!”还没等蓝曦臣反应过来温贤的话,蓝忘机便挥剑柄击中了向蓝曦臣踢来的马腿,而后换来骏马的仰天长嘶,纸伞落地。
蓝曦臣呆滞了片刻,便眯起眼睛望向那骏马,是汗血,的确是匹好马,且知道护主,看来那主人也不是什么寻常百姓家。
“可验知他的身份?”蓝曦臣缓缓抬手,触着那匹骏马的毛发,骏马温顺下来,低下头吃着草,也如温贤平时打趣道,性子再烈之人,遇见卿师也得顺下来,蓝曦臣就像一湖泓水,使人静心。
“诺。”蓝忘机摊开手,手中放着的是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子,上面大刺刺的刻着镇国将军四个字,翻转来,‘江澄’两个字印入蓝曦臣的眼帘,刺到了蓝曦臣心底,往日的记忆如戏剧般重演,在蓝曦臣的脑海中开始盘旋,原本想去看地上那个人的面容,而此刻,蓝曦臣只想逃避。
“把他带回云深。”
蓝曦臣转过身,努力克制著自己心底的波澜,克制自己保持平静的语调,但还是让从小跟随蓝曦臣的两个人感到了一丝诧异,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是。”
蓝忘机和温贤只能点头,背起地上的那人,牵着马儿,跟随人的背影缓缓上山去。
“少师,那人的毒性已经克制住了,不是剧毒,还好有温大夫。”
温贤的性格从来如此的大大咧咧,活泼开朗,但相比起温贤,蓝忘机那孩子的性格就如冰山上的雪,只在夏时才悄悄融化,而夏时,就是有蓝曦臣之时,蓝忘机,一个从来不与人过多接触的孩子,孤僻,冷漠,也只有在与蓝曦臣,蓝启仁,温贤,温大夫在一起时,他的态度才缓和些。
“我信得过温大夫。”蓝曦臣勾起嘴角,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望着温贤,让人如沐春风般地笑了。
“你们可得把那人顾好,要不然,云深不知处都是要掉脑袋的事。”
“放心吧,有我和蓝忘机呢,绝对把那人顾好,让他吃好喝好,白白胖胖的来见少师你。”温贤又打趣道,俏皮的对这蓝曦臣吐了吐舌头。
也不是见蓝曦臣第一次笑了,但是蓝曦臣的一颦一笑都像那清风吹进人的心底,并不仅仅因为他那出神的外表,更是因为那高雅不浊的气质,蓝曦臣,他就是仙人啊。
温贤想着便摇了摇头,把自己脑海中幻想蓝曦臣的画面甩了出去,又道:“看这也到晚昏了,就不扰泽芜君了,我先去了。”
正要走出门,背后却悠悠响起蓝曦臣的声音,平静中带着少有的调笑。“把柜里那碟雪花糕也带走吧。”玉人未抬眼,手又优雅翻过一页。
“哎?!”温贤听到这句,表情从惊讶到惊喜,道了谢后,就急忙打开柜子,把一碟糕点全部捧走。
打开柜子的动作还挺熟练的,蓝曦臣笑笑,放下书卷,用手掌捂了捂眼睛。晚风吹来,拂着人的每一处,从窗中看出去,满天的星光灿烂。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一代枭雄曹操,也只可惜生错了时代,成王败寇尽东流。他合上自己对《三国志》的批注,心脏猛地被揪疼了一下。
曹操只是生错了时代,而落得千古骂名,但他的下场并没有落魄的凄惨,而是在那个天下争雄的时代树立了自己的一代霸权。和他相比,自己的父亲又是什么呢?太平的盛世,贤德的君主,善化的百姓,自己的父亲是遇上了好时代,而他输了。输给了人心。
血,漫天的血光,春时刚绽的花瓣又赋予了新的颜色。红色,满眼的红色,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露出狰狞的表情,发出痛苦的嘶吼。刀枪剑雨,铁马兵戈?不,这不是战场,这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满城的白绫,随风而扬的黄纸,自带麻孝的百姓。长安殿外,上百位士子长跪不起,视死如归。宫城外,百姓迎风而跪,柳絮飞舞,举国哀丧。国丧?不,他们是自愿的,他们又为何自愿?
血洗的元帅府,横尸各处,湖水都被染上刺眼的红,温叔叔呢?昌乐君主呢?小情呢?是火,火在燃烧,那把火,烧的可真旺......
一个响指打在了蓝曦臣的耳畔,终止了人的梦,随即就是蓝曦臣的惊醒,他警觉地抬头,便看见蓝忘机俊气的脸,依旧带着冷漠的表情出现在他的眼前。
除夜
|有多处私设、流水账水平、剧情逻辑有欠缺、ooc
|圈地自萌、不喜勿喷
|偏向蓝曦臣个人向!
|全文清水!清水!清水!
|涉及:忘曦、羡曦、聂蓝、怀曦、瑶曦、澄曦(cp排序不分先后)
|忘羡友情向
|全文20k+,一发完,感谢耐心阅读。
蓝涣?他啊,是个温和善良到极致的人呐,温暖了身边所有人,独独忘了自个还冷着呢。
『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余晖渐灭,星河四照,皎洁月色透过那素色窗纱模糊流连于尚未点烛的寒室中,向来礼冠衣着雅正无暇的蓝曦臣此刻无冠自然散发,躺在寒凉彻骨的地板之上,颇有几分痴傻地望着那黝黑...
|有多处私设、流水账水平、剧情逻辑有欠缺、ooc
|圈地自萌、不喜勿喷
|偏向蓝曦臣个人向!
|全文清水!清水!清水!
|涉及:忘曦、羡曦、聂蓝、怀曦、瑶曦、澄曦(cp排序不分先后)
|忘羡友情向
|全文20k+,一发完,感谢耐心阅读。
蓝涣?他啊,是个温和善良到极致的人呐,温暖了身边所有人,独独忘了自个还冷着呢。
『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余晖渐灭,星河四照,皎洁月色透过那素色窗纱模糊流连于尚未点烛的寒室中,向来礼冠衣着雅正无暇的蓝曦臣此刻无冠自然散发,躺在寒凉彻骨的地板之上,颇有几分痴傻地望着那黝黑天花板。尽管腹部绞痛似肝肠皆断,额间直冒虚汗,唇角抿紧泛白,可蓝曦臣就这般僵直还有些倔强地死命撑着卧于地上。
正逢除夕,即便是以矜持著称的云深不知处应景似的热闹,兴许是还未到就寝时间,与外喧闹鲜明对比的寒室都能听得清屋外匆匆而过的脚步声和刻意放低的交谈声,像是新来的门生不知该不该请安,又像是儿时胞弟偷偷跑到寒室想与自己一同守夜,又像是云深求学时的魏无羡扯着江澄来找自己故意问学业的狡黠,又像是阿瑶辛苦应酬结束卸下满身疲乏来找自己秉烛夜谈,又像是大哥领着怀桑来寻自己品茗谈笑。
可,时至今日,却更像是痴望幻念。
已经是第五个年头的除夕夜,自己早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却还心存侥幸,妄想有人会愿意来看自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啊。
想到这,蓝曦臣忽痴痴地笑出声,独自一人躺在漆黑无光屋子里的寒凉地板上,笑着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夺眶而出,心中扯痛如数九寒天中薄衣行走,每次呼吸都会牵扯肺上、胃上的旧疾,疼得他止不住抽搐甚至想忘记呼吸,却又难以克制地发笑。
自观音庙后,蓝曦臣便对外宣布闭关静心,对内借故心魔难除、期许给些许时日静心调息,实际上是边调养这些年不断留下的旧疾新伤,边探索那颠倒时光重返过往的禁术。
早在携书逃亡之际,那些有一顿无一顿、饥一顿饱一顿的颠沛流离失所之日,就几乎坏了蓝曦臣本就羸弱的肠胃;射日之征,仙门百家用度拮据,且不提那些劳心费神之事,纵使某次偷袭蓝曦臣为掩护运输辎重队伍而负伤挂彩,白羽箭险些刺穿左肺,这等因公重伤却也因军心和开支等缘故,而被当事伤者死死压着隐瞒不报,这才因医治不当而堪堪留下旧疾,每每天气变动之际,都会格外疼痛似针锥刺骨;玄武洞外,与昔日连心同骨的胞弟兵刃相接,心软迟疑之间被对方误伤,险些刺中右胸,幸而蓝忘机反应迅速收力及时,这才仅是寸尺的皮肉之伤,未曾伤及内腑脏器,可那噬心之痛岂会比皮肉之疼少上半分;多年陈伤旧疾被灵力一一强制压下,可却没曾想会被视如手足的义弟封了灵脉,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蓝曦臣体内旧伤陈疾之多,数不清有多少药都产生抗药性,记不清有多少暗毒存在体内之中,若不是霸道灵力压着,恐早不知会如何了;观音庙中金光瑶最后推开自己那一掌,明明不疼,可蓝曦臣却觉得从心脏蔓延出的疼,让他只觉呼吸困难、了无生意。
——涣者,救散治乱,可蓝曦臣却担不起这名。他这一生宛若镜花水月,所求的终究得不到,即便曾得到过,也是稍纵即逝,长久不得。他自诩待人真诚温和,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费劲地抬起沉重的手似想要触碰星光,又似像徒劳无用地重重垂下手,他转而用手轻握着几个密封严密的信函。即便是疼得呼吸都乏力了,蓝曦臣仍扬起一抹苦笑,嗓音喑哑开口:“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遥夕漫漫,静室却烛火长明,亥时已过,可蓝忘机仍无法就寝安眠,手头的宗务如小山重峦叠在案边,且万事均要斟酌再三才能动笔决议,若是碰上重大复杂的议题决案还需拟长老会之汇报纲要。
自用过晚膳后便一直坐在桌前,伏案工作的蓝忘机将手中毛笔搁在笔架上,阖眼揉捏鼻梁稍作歇息,清闲片刻,脑海中便想起那人身着蓝氏宗主云纹袍,静立于寒室门外的银杏树下,风拂衣袂飘飘,伴着满天银杏金叶莞尔一笑,唤着自己:“忘机。”
在蓝忘机的印象里,自家兄长的性子面上温雅沉敛,骨子里却烈毅非凡,可他从未想过蓝曦臣会如此决绝,甚至不惜动用禁术逆天改命,仅凭一己之力颠转乾坤,将众人皆数送回至射日之征结束之时刻,自己却被禁术反噬而逝。
——所谓物尽其用,他的兄长真是摸透了这道理:将金丹赠了魏无羡,免去其修鬼道之苦,亦助他护住温情姐弟二人;三尊结义,免去自己临危继任宗主的外交不便,且还在家书中再三嘱咐自己与聂、金、江四家定要相互制衡,不可独大亦不可菲薄;分别留书信于聂明玦、金光瑶、聂怀桑,甚至还有江澄。
可偏偏作为胞弟,亦是蓝曦臣世上最亲的人,遗留的家书之中仅仅是交代了宗务处理、孝敬叔父、权衡长老势力、仙门百家之间的博弈,甚至都隐晦地祝福他与魏无羡之间本就不存在的爱情,似乎一切都说尽了,可偏偏没有只言片语就给蓝湛本人。
或许,兄长对自己早已失望透顶:早在他为了旁人与兄长兵刃相见,还将那柄兄长亲送与自己的避尘刺向对方那刻;早在他肆意挥霍兄长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那时;早在他毫无愧疚便将饱受打击的兄长独自撇下在寒室闭关自省那日。
而今,蓝曦臣逆天改命,将一切逆转回到原点,只是以他再无轮回、磨灭一切原本该属于他的荣耀、仅只有心中有他之人方才记得他过往辉煌为代价。换言之,若无意外,这世间再无蓝曦臣。正因如此,蓝忘机才不愿搬移到历代宗主所居的寒室,情愿将那屋子空下来,不迁居留在静室居住办公,也算是给自己和叔父留个念想。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自幼被叔父兄长呵护教养,再加上又是嫡次子的身份,确实相较嫡长子必是要继承宗主位而言,清闲如温室兰花可尽不管屋外风雪恣意舒展。尽管蓝忘机也曾接任过掌罚一职,也感叹过兄长处理宗务之能力宛如行云流水,让人叹为观止,更是曾以有蓝曦臣这么一位兄长引以为傲。
可蓝忘机终究不知少年继位,面对百废待兴的云深不知处,面对波橘云诡的仙门百家,面对不知亲疏好坏的诸位长老,要将这一切悉数处理妥当需费多少心血,既要适当地掣强补弱,又不能太过明显张扬,让人忌惮,时常会左右为难,受莫名降临的夹板气。
若不是蓝曦臣遗命请魏无羡协助蓝忘机做蓝氏教辅,恐蓝忘机至今都不知该如何处理长老会上那如排山倒海之势的反对批驳,更莫要妄想让魏无羡协助自己。
他还曾怨过兄长,为何明知魏婴无辜、温室姐弟无辜,还助纣为虐,迎合百家伐魏之举,阻止自己救友之行为;他还曾怀疑过兄长是否已随波逐流,入那腐朽不堪的俗世,任由黑泥污浊高洁之灵魂。而今才知当初的自己简单幼稚到何种地步,才知当初的自己对兄长的斥责怨怼之语有多诛心疼痛,才知当初的自己有多年少轻狂、恣意妄为。
如此想来,无论是哪一世的兄长总还是顾及到自己,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蓝湛。”
带晚辈夜猎才回来的魏无羡轻声在门外唤着名字,又打了个哈欠有些困意地敲门,蓝忘机这才回过神让他进来。
被蓝氏家规潜移默化影响,再加上夜猎疲乏的困意涌向大脑深处,若不是因为蓝曦臣留书中再三拜托请魏无羡关心胞弟,要不然魏无羡真会直接回屋睡觉,毕竟卯时还要起床呢。
“你还不睡?都续了几壶茶了?”魏无羡瞥了眼金丝楠木案桌上那紫砂杯已清寡的毛尖茶汤,半眯着眼问道:“你还要处理多少宗务?要我帮你不?”
魏无羡一进门,蓝忘机便瞧见对方困得不成样子的模样,忽有些感叹,前世自己十三载任性离家将一切事物尽数甩给兄长时,小双璧尚未交付重任时,兄长既要抽空陪后辈们夜猎,还要处理宗务,那该多累啊?
“嗯?”
久久不回话,让魏无羡疑惑地嗯了声,看向正放空发呆的蓝忘机,心想这蓝二不会真累傻了吧?
“你回屋睡吧,眼睛都困得睁不开。”回过神的蓝忘机开口说道,又准备拿起青花瓷笔架上的狼毫笔时,却又被对面眼眯成条缝的魏无羡阻止,并听到那困得口齿含糊地开口,“别弄了,明早再弄,泽……”
话说到半截,才惊觉自己要说漏嘴,魏无羡这才又稍清醒些开口补岔道:“你才继位,事端千头万绪,急于一时也没用,身体为重。”
“这……”可是兄长对你说的?这句话蓝忘机想问却又不敢问,生怕魏无羡不给了自己念想,便会毫不留情地戳破。曾在蓝忘机接任掌罚之时,既期待又紧张,辗转反侧难眠,蓝曦臣就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原话。
那会,蓝曦臣虽无宗主之名,但因父亲闭关缘故已接任宗主之实,蓝氏皆是以少宗主相称,但谁都知道兄长已是宗主。
连着两宿没睡好,还以为瞒过了兄长的蓝忘机第三天还是在静室翻来覆去睡不着之时,忙里抽闲的蓝曦臣悄悄到了静室,坐在塌边抚摸着他的头顶,轻声细语地宽慰着他,对他说万事都有兄长在,兄长相信他一定能做好。
过去了太长的年岁,蓝忘机都有些忘了当时的自己是说了什么,好像故作镇定地对兄长说定不会辜负兄长的期待,自己一定会帮着兄长。他已记不清蓝曦臣又作何反应,只是在他的印象之中,兄长笑眯着眼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宛如有万千星辰,一眼万年。
——外出彩衣镇除水祟,回程时只望了一眼枇杷摊便被兄长知晓自己私心口腹,若不是自己再三否认阻止,蓝曦臣定会不顾自己身份,乐意而又坦然替自己买下一筐枇杷带回云深;总是那般纵容自己时常孩子气的举动,譬如,小的时候,每每蓝曦臣给自己做的藕粉、荷糖糕这两件吃食,自己就独占着就连叔父都不让半分;再譬如,察觉到来求学的江氏大弟子对蓝曦臣似意图不轨,自己岂能袖手旁观,隔三差五扰乱那人总想往兄长那钻的心思计划,这样误打误撞,倒让他知道了与蓝氏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也让他交上了此生的挚友。
终是被蓝曦臣宠着长大的孩子,云游数年的蓝忘机已然见识过云深外的世间,便不愿再囿于方寸之地。细思想来也是对的,倘若非要一个见过云青欲雨、水澹生烟之人再次被锁于旧林松风、山月弹琴,莫不是另一种残忍。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观音庙之后,以为诸事皆尽的蓝忘机如被压抑许久欲扶摇直上吟啸徐行于青空白日间的鲲鹏,或许是他太过急切,亦或者他太过疏忽,竟未曾注意过临行前夜寒室内的兄长有多疲乏。
那夜,寒室烛光摇晃,柔暖了整间屋子的氛围,蓝忘机替蓝曦臣斟了杯茶,见对方捧起琉璃茶樽却又不饮的迟疑模样,斟酌再三徐徐开口,“兄长,我本想和魏婴一同去云游几载,但眼见兄长如此憔悴,我又……”
面对至亲,蓝忘机也不会虚与委蛇,在进入寒室之前,他确实打定主意想趁年少之时与挚友一同领略这世间大好河山,只需三五载即可。之后他便会回云深陪着蓝曦臣,待日后小双璧能够堪以重任时便带着兄长寄情于山水。
但进了寒室,面对眼底遮不住的乌青、面容略显枯瘦苍白的兄长,蓝忘机迟疑了,他想留下来陪兄长度过这段艰难困苦,正如魏婴逝世后他对整个世间伦理道德、正义评价标准的认知尽数崩塌后,兄长如束暖光陪着自己度过至暗时刻那般。
“我待阿…金光瑶如待你一般,一时自是难以走出囹圄,忘机,也莫强求我即刻便抽身而出。”似早有意料蓝忘机会愧疚迟疑,蓝曦臣温煦开口,并同时放下手中茶樽,伸出手握住胞弟略微寒凉的手,扬起似过往又略显陌生的微笑:“你莫要担心兄长,兄长答应你过不了多久,就能自愈,你既与魏公子定下约定一同云游,便不要恣意毁约,你安心去,家中有我。”
当时匆匆而过却又略感怪异,如今细细再次回忆起来,才惊觉兄长嘴角那一抹不同寻常的苦味,似陈茶冷涩,可却又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上一世,蓝曦臣永远都再为蓝忘机遮风挡雨,让他安心尽情选择自己人生走往何处。
可,这一世,却再也没有人会待自己这般贴心贴肺、细致包容。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落日余晖,为寒室屋檐镀了层湘色,又似在院落内的翠竹叶上落了些碎金箔,使那长期孤寂无人的寒凉之屋生出些许暖意。
在这一众云深素净校服之中,身着显眼的黑红衣袍的魏无羡倚靠于梅树枯枝,手中把玩着鸦青色的木簪——那支当年除水祟之时路过镇上的路摊,蓝曦臣察觉到自己好奇留念在街边摊上的某头饰,停步半晌,亲手选了个自己最心仪的木簪。
那人浅浅一笑,魏无羡迎着午后慵懒阳光望去,只觉素净端庄,心下又惊又喜,连忙接到木簪又连连谢过,素香袅袅,萦绕身旁,如云如雾,伴着对方温煦开口:“若魏公子喜欢便好。”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与蓝曦臣相处,会让人很舒服,既没有过分张扬自己尊贵身份,亦不会刻意放低姿态让人觉得做作。初见蓝曦臣时,那人正端坐在云深不知处藏书阁旁的层秋亭中品茗观书,微风掠起少宗主专属绣缝小云纹的衣袍角,正值盛夏的银杏树翠叶棕枝,光影浮跃。
那时午膳刚用完,才到云深不熟路的魏无羡正与江澄勾肩搭背地探索回寝归途,谁曾想那惊鸿一瞥会铭刻于心,倒是误打误撞地应了那句“曾是惊鸿照影来”。
之后,便会借由捉弄蓝忘机以靠近自己心心念念之人,不过小古板虽行事古板看似不通情事,但却对其兄长之事格外上心敏感,千防万防,就只差违背蓝氏家规放两三条大狗在寒室门口,亦或者挂个牌子写上魏婴禁止入内。
求学时光匆匆而逝,世事无常,一时气盛而引起灭顶之难,曾经如家似港的莲花坞一朝尽毁;温氏之乱祸及百家,纵使是与世无争如蓝家都备受祝融之难。动荡难安又岂非一家一族,这倒也罢了,江澄失丹,魏无羡不是没有迟疑过是否真的要移丹,但那多年情谊促使他嘴比脑子快了数倍即刻应下,并不让自己有半分后悔就先请温情移丹。
历经千辛万苦,终究平定温氏,可谁曾想有人会借温情一脉处处刁难,再加上与过往挚友的决裂,魏无羡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身临孤立无援之绝境,便是此刻那人仍在众人面前替自己和温情一脉说上些许公正之词,这更让魏无羡由衷敬佩其君子为人。
但蓝曦臣终究是蓝氏宗主,不能为一人做出温氏之一言堂倾向,引得蓝氏成为众矢之的。可,他愿为其说上几句公正之词,争上片刻道理,这情谊就足以让魏无羡暖心感动。
即便如此,魏无羡也从未想过蓝曦臣会笑眯着眼、手里提着罐似盛酒的瓷坛候在乱葬岗暂居小屋门外。月色衬得那人好看极了,魏无羡只觉书到用时方恨少,搜肠刮肚只能得出句好看,以及眼眶忍不住通红湿润,鼻尖酸涩。
庆幸夜色漫漫,树影浮动让蓝曦臣瞅不清魏无羡的失态,见人回来这才含笑开口打招呼:“魏公子。”
收敛情绪,满心只剩下滚烫的暖意,魏无羡像几步并作一步似的快走到蓝曦臣身前,见那人待自己如常的有礼,真是有些感叹世事难料——魏无羡知道蓝曦臣温煦君子、光风霁月之雅称,可他着实没曾想过对方会愿意如此以诚相待自己那么一个被世人诋毁畏惧之人。不似旁人只想锦上添花,蓝曦臣却是实实在在地雪中送炭。
“蓝大哥。”
本以为自己可以掩饰得很好,魏无羡岂料自己一开口便是鼻音掺和着颤音,一并告知对方自己有多感动。
细心如蓝曦臣怎会没有特意安排,可他既没有刻意安慰,也没有故作无视,只是轻轻用空余的手拍了拍魏无羡的肩膀,然后将酒坛递对方,细看才能瞧见那人面上还有些羞赧之色,“我曾听忘机说,你喜欢天子笑,路过酒肆便买了坛,也不知味道如何。”
不管味道如何,这份心意都足以让魏无羡铭记一世,不似平时那般毛躁揭开红布酒盖,再三小心解开麻绳掀开布头,一股子梨花酿的香气扑鼻而来,忍不住咧嘴笑出声,凑近酒坛嗅了片刻,含笑啐骂了句:“这黑心商贩用梨花酿欺哄你这不喝酒的。”
“这不是天子笑?”
或许是不饮酒的缘故,蓝曦臣真是对酒酿一事毫不知晓,尤其是这等细枝末节的分辨。顿时,就诧异地皱起眉头,满是愧疚地望着魏无羡,急忙想找补:“那我再去给你买一坛?”
见蓝曦臣作势要走,魏无羡连忙伸手扯住那人手腕往回拉,蓝曦臣一时没稳住身形险些连带着魏无羡一同摔了,幸好蓝曦臣立马回过神站定,可酒水仍滴落在他宗主衣摆上。
幽兰清香伴着梨花酿的醇厚,相得益彰,直往魏无羡心尖钻挠,那人被自己握住手腕这等灵脉所重之处,他却全然没有丝毫顾虑、满心信任的赤诚,怎会不让魏无羡心热眼热,除了昔日的江氏夫妇、师姐、江澄和蓝忘机以外,魏无羡还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信任自己。一时失态,握着蓝曦臣的手腕僵立在原地,直到那人疑惑地看向自己:“魏公子?”
这才堪堪回过神,松开那人的手腕,稳住酒坛,“抱歉,抱歉,蓝大哥也不用如此客气,您愿意……陪我待一会吗?”
越说越小声,魏无羡还在想自己痴心妄想,堂堂一个大家宗主能为自己送酒,还奢望他能陪自己待会聊会天,就在他心里五味杂陈之时,蓝曦臣却含笑应下了。
初春三月,乍暖还寒。顺着魏无羡的意思,两人坐在崖边孤树枝上沐浴于月光,魏无羡稳坐于那人身旁晃着腿喝着酒,悄悄打量着身旁人——雕刻了蓝氏云纹宗主的玉簪拢起乌发青丝,镶着蓝玉翠宝的月白色云纹腰带缠紧显出修长身形,勾勒出那人瘦削结实的窄腰。
耳边伴着那人用裂冰吹奏儿时听闻过的姑苏童谣,萧声婉转悠扬,月色柔和动人,就连魏无羡向来不喜的梨花酿都成了绝世陈酿,他垂眸掩下心意,如若此刻能永恒,该有多好?
“魏公子。”一曲尽罢,蓝曦臣有些拘谨地握玩着裂冰,神色温和地轻声道:“鬼道伤神迷心,你且得谨慎注意。”
“蓝大哥。”魏无羡低低笑着,放纵着自己不动声色地凑近那人身旁,轻轻握住那人微凉的手,满是真挚地开口,“谢谢。”
——谢谢你还能因旧识而来看我,谢谢你还愿意如此地相信我。
夜色以婉转姿态辗转在二人身上,穿过重重枝丫茂叶的风轻柔地拂过蓝曦臣,青丝摇晃、幽香传溢,淡雅得让人觉得浑身都沉浸在这舒服惬意的春风之中。或许是魏无羡的语气过于正气诚恳,倒是没让蓝曦臣想歪面显羞赧,垂眸低笑:“虽魏公子与我相识时日并不长,但我信魏公子仍保有那份赤忱善良之本心。”
蓝曦臣待人似永远这般温和,知世故而不世故,抱有最大的善意待身边人,即便是前世乱葬岗围剿时,蓝曦臣都是站在人后不忍看他之结局;被献舍复活后却也是以故人旧态之善意相待,可怎料世事无常,让人根本措手不及。观音庙种种将层层谜团一一揭开,直到盖棺那刻,魏无羡似突想起什么往后一看蓝曦臣,却在心绞痛得呼吸一窒——昔日满是月色星辰的双眸,如今光却灭了。
愧疚感从那一刻尤然心生,魏无羡不敢去找蓝曦臣,也不敢去看蓝曦臣,借由云游想着过几年等蓝曦臣缓过劲,便再纾解那人心结。
可谁知,那次错过后便再无机会。
『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
聂家东南建有一巍峨高阁,阁楼名字是从那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取高辰二字,站在高辰阁俯视四方,只觉亭台屋宇重叠不清,雕梁画栋,颇有几分“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之势。
午后闲来无事的聂明玦不知为何突想到高辰阁上观景赏色,扶着西北向红木窗檐上,目光所视之处正是那腊月间白雪红梅深处中心所建的清欢轩,这是自射日之征后,重修清河不净世之时,聂明玦特意为蓝曦臣修筑的院落,选地为处于清净之所,更是特意以梅树、竹林、兰丛、清流为界,将喧嚣陈杂挡在那些俗物之外。
“大哥。”
朔风扑扑击打在屋顶上,扯着檐角金铃吹动,铃铛清脆地叮咚做声,聂明玦恍惚间似乎听到蓝曦臣在远处唤自己。
不知为何,向来温煦有礼的蓝曦臣竟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以身饲虎般逆天而行。
说起,发现这一异状还是因屋内没了蓝曦臣特别送自己沉香山子而起。
本该饱受刀灵侵体之苦,还要麻烦金光瑶替自己弹奏音律以静心养神的聂明玦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哪哪都不疼、啥啥都舒畅的年轻状态,瞅这满屋装饰布局,窗边的金丝楠木桌上竟没有那乌黑的沉香山子踪影。即刻便让聂明玦怀疑自己似重新回到了射日之征方落下帷幕,诸仙家还未形成波诡云谲之势。
还没等聂明玦掀被而起,自己卧寝的红木门“嘭”的一声,就被自家莽撞惯了且面貌转小的幼弟猛地撞开,惊得聂明玦只差没抽出刀。
正当聂明玦没啥好气地准备又一次责备聂怀桑如此胡闹时,向来爱装傻躲懒的聂怀桑却推开门看到自己后惊愕得站在原地,眼眶逐渐变红,眼泪不断在眼眶里打转,最后颤巍哆嗦着朝正坐在榻上一脸疑惑的聂明玦喊了声:“哥。”
音尚未落,聂怀桑朝哭得像个花猫似直往聂明玦怀里钻,死死搂住对方,被压抑多时的委屈、思念、愧疚等情感尽数涌上心头、喉部、脑中,聂怀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撕心裂肺地哭泣。
虽然平时练武聂怀桑也会哼哼唧唧歪歪的,但是说到底还是有份气性在身,聂家以傲世不羁为名,聂氏男儿更是有泪不轻弹,而如现下这般崩溃在怀痛哭状,真是史无前例,就连强硬似聂明玦都诧异得不知所措。只得学着记忆中蓝曦臣安抚孩子的模样,手轻轻地拍着自家兄弟的背顺气,莫名愧疚地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如二弟所说的那般待幼弟太过苛刻。
愧疚归愧疚,但总不能让聂怀桑一直这么可怜兮兮、不明缘由地哭个没完吧。正直似聂明玦如是想到,蹙眉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哭成这样。”
哭得稀里哗啦的聂怀桑抽噎着半晌说不出完整话语,就在聂明玦耐心快用尽的时候才结巴开口:“蓝家那边来信说,二哥……走了。”
虽聂明玦对颠倒乾坤之禁术毫无兴趣,但终究是聂氏家主岂会不知。再加上,突兀地从将来回到往昔之异状,以及蓝家那边痛失家主等线索串联,自是不难推断出自家二弟逆天惊举。
不知是不是因为禁术逆转的缘故,聂明玦有些事记得不大清楚,而且聂怀桑也变得比以前更加持重了些,虽然还是一提练武习刀就插科打诨,恨不得逃之夭夭,但亲近如聂怀桑的长兄,聂明玦还是能察觉出些许差别。
——直接明问也不回答,侧敲旁击也不理睬。如此弄了三四次,聂明玦先没了耐性,自我解释道,估计是从将来回来性子变得稳重些也是正常。
况且,相较旁物,义弟的白喜事更为重要。
从得知消息到站在蓝氏祭堂,聂明玦一直不说话,直到敛芳尊慌忙进屋才有所松动。
金光瑶一来便有些犯晕,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晕过去,幸亏身旁的聂怀桑顺手扶了把才堪堪稳住身形,顾不得瞧是谁扶得自己,随意低声谢了句,便疾步走向跪在香火旁,一袭孝服、双眼通红的蓝忘机。
“为何如此简素?”
话语间的语气满是悲愤,干涸得哭不出一滴泪的金光瑶眼里似充血般通红,大家宗主之葬礼怎能就蓝忘机一位至亲再加上魏无羡二人守孝,且无棺椁、灵位牌,区区香火就敷衍了事。
不知是悲痛过度,还是另有他因,蓝忘机冷淡地看着金光瑶,双唇微动却又只字不语。即便这一世因金氏夫妇尚在,且魏无羡得金丹不再修鬼道的缘故,金光瑶没有成为金氏宗主,但其仍任仙督一职,岂能被蓝忘机如此失礼以待,如此一来,本来悲伤的气氛突变得紧张压制。
“这应是曦臣的嘱托吧。”许久没开口的聂明玦忽开口打破僵局,虽不与蓝忘机太过熟识,但聂明玦仍明了对方是个尊兄重礼的后辈;再加上,射日之征中也不难看到蓝氏双璧默契、兄友弟恭的相处方式;况且禁术除蓝曦臣外也没人有能力施展,前因后果均无前例,也不知蓝曦臣真的有无……
如此推断,蓝忘机此举或是遵蓝曦臣生前留下的嘱托,或是其只能为蓝曦臣建衣冠冢。
蓝忘机闻言没说话,只是偏过头做了个深呼吸,身旁的魏无羡倒是耐下性子庄重解释道,等话快要说完,才用手肘碰了碰蓝忘机示意其做些什么。
有些不情愿,又有些舍不得,蓝忘机从身旁用灵力封存好的木盒中取出三封兄长亲笔书信,并以此转交给署名人。
聂明玦接过信没有打开,只是将它收好后才对蓝忘机和魏无羡开口,“你俩也守了许久,临近午膳时间,怀桑跟你们先去用餐,我和三弟在这和曦臣说会话,可好?”
话语诚挚,态度谦和,纵使本想推脱拒绝的蓝忘机也没能说出话否定,向二人鞠躬后随魏无羡、聂怀桑暂离此地。
虽说是要说会话,但等人走后聂金两人均跪在软席上,谁都没想先开口打破沉默,满屋只听得见金光瑶素手烧纸钱、香灰落地、烛蜡坠流的动静。
不比身旁回过神便一直在默声止不住流泪的金光瑶,聂明玦只觉自己胸口压了块石头,疼得他上下呼吸困难,过往和蓝曦臣相处的一幕幕回忆涌上心头,当年的豪情抒发、品茗言欢、自所谈笑,历历在目,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往后还有很多,多到结义三人霜发满头、垂老相望那刻,却不曾想如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大哥。”
就在聂明玦沉浸在悲痛之时,金光瑶忽带着满腔鼻音叫着自己,他下意识地嗯了声看向对方,金光瑶一反常态,满是愧疚地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道歉:“对不起。”
不知为何突然道歉的聂明玦疑惑地看着对方,也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曾经蓝曦臣常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冷不丁地开口对金光瑶说道:
“三弟,你知道二弟在世时私下曾对我说过最多的话是什么吗?”
既是私下,金光瑶自然不知,聂明玦也没指望对方会知道,于是自问自答地仿着蓝曦臣的语气说道,“大哥,你对三弟和怀桑不能总这般严厉,三弟敏感内敛,怀桑志不在此,二人皆是对你敬有余、爱不足,我不愿看他们误会你的苦心,也不愿看你长期如此往后会迷失本心。”
人若是长期处于绝对高地,便会迷失自我,回望深渊的同时,深渊回之以凝视。蓝曦臣所忧心的便是:聂明玦即使再清醒克制,一旦长期在聂怀桑、金光瑶的相处关系中处于绝对领导地位,便会对对方折辱责罚习以为常,长期以往便会失教育之本心,多高人一等之野心。
如今细思,聂明玦才惊叹幸好蓝曦臣拉住了自己,否则他真会被虚妄淹没头顶,拉坠深渊。
“本想着,曦臣与我可以打个配合,一好一坏,正好我也不善做宠孩子、讲道理的‘好人’。”聂明玦苦笑了声,咽下满腹的苦水,“现,恐怕也做不到了,过往过激之举确实是我不对,三弟,你能原谅我吗?”
从未想过高傲如聂明玦会向自己道歉,金光瑶被惊愕得手上的纸钱沾火都未曾注意,亏得聂明玦手快替他丢进盆里才避免伤着手,费力地从嗓眼扯出声音:“大哥,我……我还以为你不想要我这种义弟。”
本就抽噎着,再加上金光瑶真心诧异和难过的语气,聂明玦只觉得自己负罪重重,仿着记忆里偷听到蓝曦臣安慰金光瑶的言辞语态,“怎会,如二弟所言,我若是真的不想要,当初就不会同意结义。”
“更不会信任你代替二弟,听你谈琴静心。”
忽想起,结义前夜蓝曦臣特意来找聂明玦,两人随意谈了些兵法武术后,蓝曦臣特意提出想看聂明玦舞刀,自己以裂冰伴奏,聂明玦虽不知缘由,但仍是同意了,抽刀欲试。
萧声本比不过战鼓那般酣畅淋漓,但蓝曦臣却吹得格外气势恢宏,仅以一萧便胜却千军万马之盛。两人默契配合,一萧一刀,月影相伴,胜却无数人间绝色。
曲尽入鞘,聂明玦接过蓝曦臣递过来的手帕擦拭满额汗水,原本忧心迟疑的心情也转好,这才坐在蓝曦臣身旁问道:“怎么突然有这般兴致?”
“明玦兄,我有一话想与你说。”
“你我二人,但说无妨。”
“阿瑶之身份、身世特殊,金兰结契本应再多时日相处,明玦兄却为我如此……”
“曦臣,你我之间不必说这等虚话,我只问你一句,你可信金光瑶?”
“信,可是……”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安心。我也会如你一般信他,视他如怀桑那般相待,然后再以我的双眼、耳朵去认识他。”
听到聂明玦如此说,蓝曦臣先是一怔后,淡然一笑,满是诚心道:“谢谢,明玦兄。”
那夜的月色皎洁似白缎,伴着那人的笑容一块钻进聂明玦心里深处,原以为会天长地久,却不曾想只是黄粱一梦。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
一缕缕慵懒散倦的青烟从青铜镶暖玉的香炉中缥缈而直上,给这腊月间寒凉平添几分暖意,手中把玩着那把以徽墨而绘上高山猛瀑青鸟飞跃为底的折扇,动作缓慢轻柔,似怕折损了的小心模样。
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旧剑久相投。
“二公子。”
门生从屋外进来带了几支白梅放入窗边红木桌上的琉璃花樽中,又去支起小半扇窗子,聂怀桑看似无意地瞥了眼屋外飞扬似鹅毛又似霜盐的大雪,“清欢阁那可有人去打扫?”
“回二公子话,宗主已让人去打扫了。”
将那折扇放到翠玉腰封之中,聂怀桑走到桌旁捻起朵遗落的白梅骨朵,“二哥向来喜欢水沉木香,可有备好?罢了,我去看看。”无意间,手拂过腰间的折扇,聂怀桑眯着眼不再多说什么,自行披上轩黑斗篷以避风寒。
兄长为那人置院落,更是种了无数红梅翠竹兰丛以观景赏心,其实兄长所不知蓝曦臣实则是最喜白雪霜梅,这事还是在前世兄长莫名暴毙而亡后的首个除夕夜得知。
——本以为会在那阖家团圆的佳节里孤身一人守夜,却没曾想自家二哥会在处理了一切宗务之后抽身来清河陪自己一同守夜。
还带了副亲手所绘姑苏烟雨山水景的丹青,如墨烟袅袅,似隔纱亲视,蓝曦臣含笑看着自己诧异的模样,又似变戏法般从乾坤袋中拿出食盒,打开盒盖便瞧着那玲珑碗盛着白膏,“我今日宗务不多,便做了你素来爱吃的糖蒸酥酪,快尝尝味道。”
近日逢临除夕,正是各世家大族掌权者最忙的时候,忙于交际、笼络、排查等杂事,岂会洗手作羹汤的闲暇时间。聂怀桑是因还处于孝丧期,才免过这些时日应有的劳累,眼眶湿润着红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结巴地开口:“曦臣哥哥,你这样劳累了,还惦念着我,我……我真是无以为报。”
“什么报不报的。”从食盒里拿出那碗酥酪,蓝曦臣满是笑意地望着聂怀桑,“你且尝尝,手艺可有生疏了?”
接过那碗才吃第一口,聂怀桑就觉得鼻酸,眼泪在眼眶打转,连忙放下碗转头,生怕那眼泪污浊了那甜酪,随意用衣袖擦拭脸颊后,才转回头看向蓝曦臣。
或许是不想让聂怀桑尴尬,蓝曦臣刻意背过身将远桌上装有果脯干仁的青瓷盘碟拿到靠近两人紫檀木桌,堪堪避开聂怀桑触景伤情而失态落泪。
“今儿除夕,二哥还是早些回去陪伴家人吧?”私心而言,聂怀桑并不想说这句话,但他心里也明白,蓝曦臣不仅是自己的二哥,还是蓝氏宗主、含光君的亲兄长、蓝启仁的亲侄子。怎么可能会留在这陪自己守岁。
闻言,蓝曦臣摇头,将丹青递与聂怀桑,解释道:“我与叔父说过,忘机也多时未归家,今年也没听他说要回家过年,今天我就留在这陪你守岁。”
“近日事物繁杂,便没能给你画扇面,只得拿了幅丹青稍作弥补。”
年年生辰、新年,蓝曦臣总会偷偷给聂怀桑画些扇面、丹青,以弥补聂明玦强制勒令其杜绝爱好行为之伤害。
仙门百家谁人不知,蓝氏家主蓝曦臣的丹青技法可谓是稀世御宝,从不外送、更不外流的珍贵,纵使是射日之征前温氏再三或索或求、软硬兼施都未曾拥有。如此珍宝,聂怀桑却近乎年年都有,如此厚爱,实属让人眼红心热。
“听旁人说,二哥近日当众与萧家家主有所争执,似乎还与聂家有关?兄长突逝,幸而有二哥的悉心照拂帮助,闲言碎语本就不足挂齿,况二哥又是个宁静淡泊之人。可,若二哥再因此等闲事卷入纠纷,我真是不知……”
吃完甜酪表皮所放置的葡萄果干,聂怀桑暗暗握紧手中的青璃勺,佯装无意地开口问道,倒是蓝曦臣坦然极了,放下手中的书卷,收敛些许笑意回答道:“无妨,事情已过,若是萧家再言语冒犯,我也不会坐视不理。怀桑,你兄长亦是我兄长,我待你如待忘机,我怎会容忍旁人污蔑聂氏清白。”
世俗之人常爱嚼舌根,尤其是自聂明玦崩殂后,更是流言四起,更有甚者说是聂怀桑故意为之,趁势便夺得宗主位。流言纷飞、愈演愈烈,这才惹得蓝曦臣动了气。
平日聂怀桑只觉得自家二哥是个谪仙,世人非议赞赏皆是云烟而过,荣辱不惊、淡泊名利。可前几日听闻,这般谪仙的主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自己被疯传的几句流言蜚语便当即拉下脸,斥责对方无中生有,若不是敛芳尊及时赶到打了圆场,恐那人会直直与对方起了争执。那可是位谪仙的主,岂能这般为了旁人动气,由此可见,聂怀桑在蓝曦臣心中的地位不俗。
再三细思,自大哥突亡后便是蓝曦臣一手扶持自己,大到各家宗务处理,小到族内细枝末节,亲力亲为,更是护短,如此厚待自己,聂怀桑岂能不感动。
“二哥,呜呜。”
眼泪似黄豆大小滴落在玄黑家主袍上晕染,聂怀桑顾不得蓝曦臣在旁,止不住用袖口抹去泪水。蓝曦臣也体恤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递了块云纹手帕,待他接过手帕情绪稍稍稳定些后,蓝曦臣便将他捞进怀里心细安抚着说道,“怀桑,二哥在,二哥会一直陪着你。”
除夕夜,年三十,怎能惹得蓝曦臣一块难过,这点分寸聂怀桑还是有的,连连止了眼泪,借着年岁尚小之缘故,钻出怀抱让蓝曦臣坐在椅上,然后故作小儿憨态地伏在蓝曦臣的膝上,眼泪尚未完全干涸,眸子里似还有点点星尘,仰头看向还关心着自己的蓝曦臣,故意调笑道:“二哥,你这般,我从此都不敢看观音了。”
“诶?为何?”
茫然无辜的蓝曦臣却格外坦诚地看向伏在膝上也不知是因哭还是因别的原因两颊通红的聂怀桑,倒让对方更不敢说话,有些怯懦地埋进衣料中小声嘟囔些什么,又听不清,只得宠溺笑着顺着对方有些毛躁的头发。
甚至有些缺氧的聂怀桑开始胡思乱想到,既庆幸蓝曦臣向来不看坊间的戏曲话本,又惊叹黄梅戏中山伯兄与自己此刻心境相通——因为我怕自己看到观音就会想起你,看一次心动一次。
那人身上所散发的沉檀香气直直钻进聂怀桑的鼻腔、心扉间。正如此刻,清欢阁阁内四涌出那清新雅致的水沉木香味那般,亦如那人、那情,平日司空见惯,待没了才惊晓情深义重。
而今才后知后觉那人如此真心实意待自己有多可贵,而自己呢?他又是怎么狠得下心,在观音庙中那般苦苦骗了那人。重来一世,却未曾想连点弥补的机会都不能再有,只能苦守着那香和心底那滔天的愧疚孤活于尘世。
再也没有人唤自己那一声:“怀桑,二哥在。”
『人间万事成追悔,地老天荒却怨谁。』
往冬里的兰陵金麟台常以银装素裹为常状,但今年却片雪未落,金光瑶清晨醒来时便察觉到屋外淅淅沥沥地下了场冬雨。此生虽不再担任金氏家主,但由于三尊等诸缘故,其还是做了仙督。
独自一人撑伞从寝院行走到花房,仅十丈鹅卵石小路之距,心不在焉便惹得那外头罩着的江海白龙袄袍沾了雨,悬挂于伞柄的蓝玉暗刻云纹的坠子被金光瑶牢牢捏在手心。
望着那存在温室再加以灵力加持而开得团团簇簇,如锦似绣的金星雪浪,以及旁含苞待放的兰花,触景生情,鼻酸眼润,一时竟浮现雨过天晴之时,那人满不顾云纹家主袍沾尘惹埃俯下身子,轻轻拂去那荼白花瓣之露水,听闻金光瑶呼唤后回眸笑兮,“阿瑶。”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
那人总这般仙风道骨,看似温煦有礼,实则傲骨难摧。即便是在四面楚歌的困境之中,也是荣辱不惊、安之若素;似在云萍这等烟花之地都能出淤泥而不染、泰然自若地在层层纱帘之后抚琴探听消息,又似遇上自己这等出身不佳之人,仍愿诚心相待,视自己为亲手足那般贴心信任。
重建云深不知处后,便专门给了自己一份通行玉令;听闻自己因修为欠佳常被赤锋尊训斥,便耐下心性陪自己修炼、教导自己缺漏之处;蓝氏宗务杂事已那么忙碌了,还不忘中秋团圆之际,亲手为自己做月饼。
——明明那人自己洗个衣服都能把衣衫搓揉至于破碎;明明那人自己洗衣服时候还会各种小声碎碎念叨为何云纹如此难洗;明明那人搓破衣服还颇有些委屈看向自己,似不是他力大所致,倒像是那衣服质量过差的无辜。
可,就凭借自己无心的一句羡慕旁人有亲人做月饼之语,却愿意抽空学习厨艺,做从未学过的月饼这等小食。
还记得,射日之征将将结束没几月,三尊结义,金光瑶也才认祖归宗,从孟瑶更姓为金,蓝曦臣也忙于重建云深不知处,更是忙于处理外交内务之际。
忙得金光瑶都不好意思去打扰对方,却未曾想蓝曦臣会特意在清明之时,独自找上金光瑶,提出要与他一块祭拜孟诗。
前世那日种种均似刻金光瑶的心尖,如今回忆更是历历在目。
清明微雨,天青又似要出晴那般,让人颇有些哀而不伤之感,堂堂两个尊者却也似平常人家那般——金光瑶手携着锦盒,身旁的蓝曦臣也拿了个草篮,从盖缝中不难窥探到里面盛着的纸钱元宝、香烛等冥器。
两人跪在简洁刻有孟瑶之母字的石碑,金光瑶点了香烛三拜、介绍蓝涣正准备烧纸钱之时,便惊觉遗漏了母亲生前最爱的凌霄花,和蓝曦臣稍稍说了几句便准备折回身去拿放在屋里的花束,却又在走了几十步后惊觉乾坤袋中摸到了那鲜花,愁眉立刻消散舒展开来,转过身便远远瞧见蓝曦臣面色柔和、举止有礼,将手中的纸钱元宝一一撒入那火盆中,声音不大,但亏得金光瑶开始修炼才听闻那些暖心肺腑之语。
“伯母,阿瑶如今已贵为敛芳尊,不再受人欺辱,日后我们兄弟三人必定亲如手足,互帮互助,您在九泉之下亦可安心。”
“阿瑶,虽生于人心繁杂,但我信他能出淤泥而不染,慧根长留,现下他自个儿也努力,不输于人后,来日方长,前途无量。”
明明是个谪仙般的人,却如此接人凡之气,似平常人般细细念叨诉说,这一幕落在金光瑶眼中倒让眼热、泪水满载眶里,这世间除了他这傻二哥外,有几人看得上他这般出身低微,还能这般诚心相待的人、在被聂明玦斥责之际护着自己的人、在被旁人议论纷纷之时出面替他澄清分担的人,终究只有他一人罢了。况且,若不是三尊结义为保,恐自己这家主之位也得破费周折、磋磨才能得偿所愿。
蓝曦臣于金光瑶不仅是知遇之恩、知己之情、思慕之爱,更是这被世间冷暖污泥所侵染的心头上那最后善念的所存之处。
“仙尊,宗主说今儿是蓝氏前宗主的七七,请问您是否也一同去致哀?”门生小声在温室外问道,金光瑶曾下令这温室绝不容许人随意进出,即便是因饲养温室内花丛之缘故,也得请示仙尊不得擅入,即便贵如家主仍得遵守禁令。
或许是因蓝曦臣丧仪那日金光瑶失态险些与蓝忘机有所争执之故,至今金子轩都尚有忌惮。当日到晚的金氏夫妇听闻此事,金子轩险些差点差点没一口气背过气晕在自己妻子身上,连忙向新宗主蓝忘机再三道歉。金子轩真是不知为何这位从未见过的同父异母之弟表面看上去倒是温煦有礼、言笑晏晏,却不曾想骨子里竟这般跋扈乖张,在前宗主的丧仪上质问现宗主的失礼。纵使三尊情谊再深,这终究是蓝氏之家事,金光瑶却能如此坦然质问,也真是非常人也。
“自是要去。”
即便是隔着温室剔透琉璃,但金光瑶的声音仍清晰明了地传出,可见其修为精湛。其身上却未穿着金氏众人素来显眼的金星雪浪袍,反而恍惚乍看倒像是姑苏蓝氏门生服饰,细看才能品出其中差别——衣料是月白洋缎,衣面上用银丝攒混金丝缝绣成并蒂的金星雪浪于袍心,袖口、腰间更是用金丝联缀黛蓝丝缕密密缝了六爪飞龙盘旋之状,使得整个人面上虽含笑,但已露些威,真如那带刺玫瑰,不敢近靠,更不敢起亵渎之心。
这衣服本是上一世蓝曦臣在金陵台清谈会后,本欲告辞归云深,却不想被门童小仆污了家主袍,再加上自家义弟再三歉意满满地留下,看似随意救急使用的衣袍款式,实际上是金光瑶专门让人设计的款式,还不知找何种理由请蓝曦臣换上,正巧撞上罢了。
岁月漫漫,但金光瑶仍记得当初蓝曦臣着这衣裳时的惊鸿艳慕,月白衣抉翩然如烟,像一株雪后白梅,清澈温煦,傲然睥睨,绽放在寒冬腊月。那般夺人心魂之风仪,竟让金光瑶霎时忘了呼吸、止了心跳。
面上看似平静无事,只是略显惊艳,实际上只有金光瑶自个知道,那刻他多想请蓝曦臣真正永着这身由自己亲手设计却只为一时私心、且永不启用的金氏主母袍。
而今,这衣服款式仍铭刻于金光瑶的脑海里,可那人却再也回不来了,却又误打误撞做了仙督衣袍,以差别于金子轩的宗主袍。
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
一时,金光瑶忽觉自己似坊间话本中说的未亡人,又惊觉自己有多残忍,不由低下眉眼、深叹口气——是他明知对方有多信任、看重自己,可也是他在前世观音庙中因处于悲痛愤恨之绝境,而朝那人喊出那句噬心、诛心、夺心之语:“蓝曦臣!我这一生撒谎无数,害人无数,如你所言,杀父杀兄杀妻杀子杀师杀友,天下的坏事我什么没做过,可我独独从没想过要害你!”
虽然后来临死之际,仍舍不得那谪仙陪着自己一同屈死,而推开那人,也算是片面实现了自己那句从未曾想过要害对方的诺言,但如今想来,蓝曦臣这般决绝用禁术以逆转乾坤,岂非没有自己的缘故?
或许都顾念这蓝曦臣的心愿,既然聂明玦不记得去前世临亡期间往事种种,那聂怀桑和金光瑶顺势不再多提,其他知晓前事的便只有不愿多事、多话、多插手的蓝忘机、江澄以及魏无羡,也算是瞒下了前世之事。
手捧起朵正盛开却不知何故而垂落枝头的金星雪浪,金光瑶的表情这才柔和不少,小心翼翼将它收入菩提木盒中,出了温室后又仔细留意温室外那两颗枇杷幼树,怕错过时辰才嘱咐身边等候多时的门生:“可小心照顾着。”
金光瑶不愿他的枇杷树也似古人那般“如今已亭亭如盖矣”,他想这世间方法总比问题多,事在人为、人定胜天,纵使翻遍这世间禁书忌法,他也要将自己心尖上那人接回来,接到自己身边坐在着枇杷树下成荫纳凉。
但,若是人终究胜不过天……
那便只能是,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他醒了?可有医修看过?能否吃些清淡”
午后的莲花坞阳光倾洒在尚存不多的薄雪上,得知消息后的江澄立即放下手头宗务,急匆匆地往霁曦独院那赶,近身伺候的门童还没回过神就瞧见自家宗主走得极快,就连绣有云梦家纹的外着袄袍都没来及加上,吓得那孩子连忙拿过架上的袍边喊边追江澄,这才在出门前搭上那外袍。
“宗主,您别急,那位定不会有事,江褚师兄已去请江菀师姐前去把脉诊治了,雪天路滑,您别走那么快。”
年迈的客卿追在江澄身后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也没能追上前面疾步速度快到只差没御剑飞过去的江澄。
这位客卿是位资历不浅的老人,是云梦中为数不多从小看着宗主长大,且还因外出之故险险避开温氏之乱保得性命。他真少见江澄这般急迫,虽然少宗主在继位宗主前,偶尔会有些少年心性,但终究也是沉稳性格,如这般急迫难耐,除了寻觅到命悬一线的那位之时便再无印象。
而客卿所不知的是,上一世的江澄可没如今这般持重淡然,若不是蓝曦臣的陪伴指点,江澄天资聪慧又有心仿学,恐也难如此之快、易、精掌握其中窍门精髓。
前世,射日之征才结束不多时,昔日的云梦双杰便因某些事而分道扬镳,一来二去,江氏夫妇的丧仪也只能由江澄一人操办主持。
江氏与蓝氏虽向来交好,但江澄还真没想过本应该忙于复兴重建云深不知处的蓝曦臣,在接到讣帖后立即赶到莲花坞帮着自己,还凭其温煦性子、心细认真行事得到了江氏门生的一众喜爱。
——夜深人静之时陪着自己守夜,侧敲旁击那些对江氏心怀不轨之人收敛野心,坦诚悉心地分享他曾经的经验,更是让蓝氏放出蓝、金、聂、江四家友好和平共处之消息,以稳固局势。
这一切,都让江澄莫名觉得眼前人不仅适合做江氏永久盟友,更适宜做江家主母,内则温煦体贴,出则可安邦定世,说句大不敬之语,若是得此人常伴终身,纵使身处安乐亦不会衡亡于旁支。
也不知云深那边愿意放人吗?
还没等江澄凑足聘礼上姑苏求亲,情势突变,弄得他猝不及防地见招拆招,直到最后实在无法只能抽出紫电指向过往最为亲密的故友,满是噬心之痛又不知对方为何要如此苦苦维护昔日灭门仇家之旁支。
仙门百家哪有什么彻底独立之旁支,正统旁支之间不过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关联关系,除非是彻底断绝关系、独立门户,温情一脉虽然没有与温氏大族那般关系亲密,但终究是温氏一脉,岂能完全将自己摘出去?
故友之莫名对立甚至是背叛的苦楚,再加上亲眼目睹夷陵老祖被万鬼吞噬的震痛,这一切都没人可说也没人愿听,倒是有一堆人乐于见江氏落寞、欢于嘲讽他背弃旧情、落井下石。
苦闷闭门了两三日后,莲花坞迎来了第一位尊客。
那几日蓝曦臣忙得焦头烂额,先是重建云深千事万头,只觉哪件事都要紧又察哪件事都不是很要紧;其次,乱葬岗围剿之事,纵使蓝曦臣根本不情愿去,但为了蓝家做个样子也是应当到场的;最后,或许是自己胞弟觉得近日事由已够乱了,再来次火上浇油也是无妨的,为了护住魏无羡竟不惜打伤蓝氏三十三位尊老长者,在叔父和自己百般求情下才平息众怒,以三十三戒鞭、三年禁闭期为惩,小惩大诫,于此,又多了件照顾、开解、陪伴胞弟之事。
乱葬岗事役,站在人后根本来不及出手相助的蓝曦臣只能眼瞅着魏无羡被万鬼吞噬,灰飞烟灭,痛惜之余,也开始忧心蓝忘机与江澄二人之状态。
从得知江氏受温氏霸凌屠戮全门,仅余下几位幸免于难后,蓝曦臣叹息的同时,又有些心疼这位与自己命运相仿却年岁更小的江澄。
若蓝曦臣的印象不出错,江澄算是锦衣玉食、饱受关爱的家庭氛围中成长,有父母之庇护陪伴、阿姊之关心爱护、故友之嬉笑相伴,家中突变,只余下他一人,且年龄又与胞弟相仿,倒也是可怜。
于是,早在射日之征后收到江氏讣帖之时,不由起了恻隐之心,与叔父商议片刻,便暂时放下手头宗务,只身前往莲花坞帮扶的同时,顺带代表蓝氏赴哀。
如今,蓝曦臣携了个用灵力恒温的食盒御剑到了莲花坞,江氏门生似有些诧异,结巴开口拒绝他入内并解释:“蓝宗主,我们宗主说这段期间,闭关……”
还没说完,那新来门生便被匆匆赶来的客卿毫不留情地一巴掌呼在脑袋上,不由哎呦一声,转头又朝见客卿对自己瞪了一眼,只好委屈地退在一旁。
“这是新来的客卿,泽芜君您快请进,我这就去通报宗主,您来了。”
早在蓝曦臣第一次帮衬着江澄操持葬仪时,客卿便察觉到江澄的心思,与江澄私下谈了几句后,更是待这位亲和待人的泽芜君更好,潜意识地以将其视之为主母。
——宗主所说的所谓闭关不见任何人,避开不见的是旁人,岂能阻了自家主母回家?
本来听到拒绝之时,蓝曦臣就打算将食盒交由门生,自己回云深不知处,却不曾想事情会这般变化,他原本也打算亲手交给江澄,然后宽慰几句,虽作用不大,但聊胜于无吧。
本来还繁荣的莲花坞由于宗主近期繁杂,重建一事也就备懒下来,落在蓝曦臣眼里只觉是一副百废待兴之状,叹了口气,没有停下反而坚定地朝江澄所在的赏雪亭方向走过去。
等靠近亭台能看清亭内人饮酒之举以及那散落于四周的空酒坛时,蓝曦臣又克制不住自己常年为兄的护犊心切,左右也不在云深便忘了不疾步前行的举止,急急地便超过侧前方带路的客卿直往江澄那走去。
被超过的那一瞬,客卿脚步一顿,见蓝曦臣满心记挂自家宗主心切模样,又忍不住偷笑片刻,悄悄转身离开,将这静谧宁和的空间留给这小别的二人。
不过,这想法若是让蓝曦臣知晓,定会满腹疑惑,甚至还想问一句:为何要将宗主之间的帮扶之情要描绘得如此暧昧?
“酗酒伤身,莫要在多喝了。”
或许真的是为兄多年,又面对人是与胞弟年龄相仿的江澄,蓝曦臣甚至都忘了宗主之间相见应先客套的礼仪,倒是先略带责备的开口关心道。
客卿开心得不得了,根本没来及通知自家宗主这一消息,这倒是弄得江澄措手不及,呆呆地看着蓝曦臣从手中夺下酒碗,放下食盒,与此同时还不忘好生念叨他不爱惜身体。
自父母阿姊魏婴走后,再也没有人这般关心自己了,江澄恍若梦中却又忍不住鼻酸欲哭,顾不得这到底是白日梦乡还是现实之中,起身死死搂住对方的纤腰,将脸埋进那人前襟肩膀处放肆地发泄他多日闷憋在心里的苦楚。
或许,真是在梦里吧?江澄察觉到对方先是一怔,后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却完全安抚了他满是疮痍的心苦。
等江澄哭够了,眼睛红肿像个核桃似的,才后知后觉松开那人,却也没发现自己醒过来,有些茫然地开口:“我怎么还不醒?”
倒是自己这句醉话逗笑了一直蹙眉担忧的蓝曦臣,那人笑着摇头转身想拿出食盒所盛之物,“虽说,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杜康可销万古愁,但独饮斗酒,终是伤身。倒不如秉烛夜游,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亦是人间美事,难道不是吗?”
“你……”
江澄呆愣地看着对方温和开口劝慰自己,又从食盒里拿出一甜白瓷盖碗所盛的煲汤,似乎怕烫着自己又细心地让自己坐下后递放在桌上。
“你且尝尝,我也是首次做这汤,手生得很,若有不妥之处,还望江宗主多担待。”
那人说着一口流利的吴侬软语,再加上满心的炽热关心,让江澄又忍不住鼻酸,但又顾忌自己的颜面,不能再在心上人面前失态,仿若忘了方才自己哭成什么样子。江澄故作镇定,手却又略带颤巍地解开碗盖,便见到自阿姊嫁人后便再未见过的莲藕排骨汤。
“为何要做这个?”
顾不得满腔鼻音有损自己勇猛形象,江澄顿时头脑一片空白,口快过脑子则问出口。
闻言,蓝曦臣一怔,然后收敛笑意,有些小心地开口问道:“我……我曾无意间听闻魏公子与忘机说,你最喜欢便是金夫人所做的莲藕排骨汤,近日又听闻你闭门不出也不见旁人,就抽空学了这汤做法,东施效颦。想着,若是这般能稍稍宽解你心结,便也是好的。”
已为宗主的江澄自然是知道这宗务有多繁杂冗多,眼前人只为了解开自己这等旁人心结,不惜洗手作羹汤,这份感情、这份好意、这份真心,重情重义如江澄怎能忽视。
道谢之语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眼眶又忍不住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看着身旁的蓝曦臣只觉一时语塞,越看那人只觉得越发紧张混乱,等到了极点悉数爆发,脑子控制不住嘴似的胡诌了句:“…蓝家的大白菜可以摘了吗?”
这话一出,江澄倒是淡定了,顾不得给蓝曦臣答疑解惑,掩耳盗铃似的捧起那碗汤埋头细品,以遮住自己通红发烫的双颊耳朵。
听这话,天然淳朴的蓝曦臣真没想歪,暗自回忆负责照顾自家菜田的门生弟子近日是否有通报自己这块农桑事宜,过了半晌才问了句:“今日出门匆忙,我没曾留意,唔,江宗主,是不是汤里应该在煮些白菜才提味加鲜?”
江澄:……大可不必。
含糊打岔了几句哄骗那人转了注意力,江澄喝了一半汤后,无意间瞥了眼旁边人用手遮着偷偷打哈欠的模样,这才注意到蓝曦臣眼底乌青深重,心里又涌起滔天似的愧疚。兴许是疾走的缘故,江澄察觉到蓝曦臣抹额旁的鬓发乱了些,又忍不住红着脸悄悄提醒道:“你……你的头发乱了喔。”
“谢谢。”
闻言一愣,蓝曦臣从容笑着道谢,理了理鬓发,然后问自己汤味道如何?自己好像尝试着问了句,他可愿在闲暇时候做给自己吃。
本来应是有些放肆的请求,却没想到蓝曦臣笑着应下自己,而且真的守诺终生,年逢佳节,尤其是初一时日,都会守诺带着一碗莲藕排骨汤和些家常小菜来陪自己过节。
在前世观音庙事发之前,从无例外。如此情分,才让江澄在得知蓝曦臣要自掏腰包赔偿四百余张缚仙网购之后,大手一挥免了那欠款;如此情分,才让江澄安置金凌以后听闻蓝忘机云游之后,又气又恼屡次递贴请见对方被拒仍不怒,甚至盘算在第五年初一之时硬闯寒室,陪那人逐一解开心结;如此情分,才让江澄在一觉醒来发觉蓝曦臣用了禁术逆转乾坤之后,气得当即欲哭无泪直直呕血,果断拒绝参加莫名其妙的丧仪,派出多人搜寻那人踪迹。
江澄曾对金凌私下说过,若是遇上倾慕之人,且两情相悦的话,那必得让那人三分,不是“十分春事占三分”中的三分,而且“天下占七余三分”中的三分——他江澄的三分已尽数给了蓝曦臣,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这一世,阿姊无碍,魏婴也有了蓝曦臣金丹找补,万事如懿,只差那人归来。因而,江澄已再无后顾之忧,他终于可以纵情去寻觅,使得自己的明月早日归家。
“如何?”
江澄匆匆赶到霁曦独院便撞见正准备去抓药的江菀,连忙问道,却被那丫头做出的噤声模样吓着,这才放低动静,问道:“他如何?”
“失了金丹,元气大伤,全靠师父用药吊着命,但师父今天回来带了由千年雪莲等奇珍药材,将其制成丹药,替那位公子服下这才堪堪补足金丹之亏虚,幸而公子自己也争气,求生之念也强,日后虽不能比修道者身强力壮,但终究也与常人健康相仿,且若公子有心,或许还有凝丹的可能。”
耐下急迫的性子,听完江菀的细细嘱咐后,江澄便打算钻进屋里,却又被那丫头逮住,仔细且恶狠狠地警告:“宗主,你且小声些,公子才将睡下。”
再三小声保证后,江澄才深吸气小心翼翼地进屋,透过那用银紫双线并股缝绣并蒂睡莲的苏绣屏风,便能看到那重重帘幔里正安眠沉睡的那人。
他终于失而复得。
这一世江澄不会再松开那双温热的手,正如他决计不会再让那人孤身只影、受尽酸苦。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唔。”
帘内榻上的人似心有灵犀那般浅眠转醒,发出声轻轻而平和的喟叹,江澄闻声连忙轻声绕过屏风,向自己的未来走去。
-fin-
文后语: all曦真的难,而且为了这篇拙作还特别麻烦木曦陪我思考半天,在此特意鸣谢。_(:з」∠)_
如果屠戮玄武后忘羡二人“消失”
对江家不友好
对仙门百家不友好
请勿翻墙
番外四:蓝曦臣的自述
我名蓝涣,字曦臣,是蓝家少宗主。我有一个很懂事的弟弟,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我总能看懂他的表情。在旁人看来我们只是兄友弟恭,好像有些疏离的样子,但是忘机其实很敬爱我,我们的感情也很好。
那一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云深不知处被烧了,父亲重伤,叔父也被逼着亲手烧了藏书阁。叔父让我带着抢救出来的蓝家典籍快跑,我原...
对江家不友好
对仙门百家不友好
请勿翻墙
番外四:蓝曦臣的自述
我名蓝涣,字曦臣,是蓝家少宗主。我有一个很懂事的弟弟,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我总能看懂他的表情。在旁人看来我们只是兄友弟恭,好像有些疏离的样子,但是忘机其实很敬爱我,我们的感情也很好。
那一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云深不知处被烧了,父亲重伤,叔父也被逼着亲手烧了藏书阁。叔父让我带着抢救出来的蓝家典籍快跑,我原先并不愿意。我好怕,我怕我回来的时候就再也看不到父亲和叔父,看不到忘机和其他所有的蓝家人了。可是我最后还是跑了,我知道,我护着的是蓝家的立身之本,藏书阁已经被烧了,我手中的典籍绝对不能再出事。可是等我回来以后,我觉得天好像是塌了,不然,怎么会是现在的局面呢?
我看着云深不知处满目疮痍,听人告诉我父亲已经逝去,而忘机也在暮溪山玄武洞中丧生。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所有人都在我耳边告诉我,他们是真的不在了。
我开始劝说百家伐温。虽然有要为我的父亲和弟弟以及那些死去的蓝家人、被烧毁的藏书阁报仇的想法,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岐山温氏太过残暴不仁,灭绝人性。后来射日之征开始了,我同聂兄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想要把这地上的太阳给射下来。
我知道聂兄把他的弟弟留在了云深不知处,我的心里有些羡慕。虽然怀桑的实力不强,但是他至少还好好活着,而我的弟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忘机始终在我身边一样,虽然我每次感觉到的都是两个人的气息,但是回过神来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那一次我被人偷袭受了重伤,我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人在我身边说我情况很严重,可能救不了了。那一刻我竟然有些释然,我想,要是真的就这么去了,能够见到父亲母亲和弟弟也是极好的吧!可是很快这个念头就被压了下去。我怎么能这么想?叔父承受的压力已经够重,痛苦也够多了。我要是就这么去了,叔父该怎么办?姑苏蓝氏该怎么办?
我好像看到忘机和魏公子了。他们手牵着手,感情好像很好的样子。真好啊!忘机也算得偿所愿了吧!
他们说我不该就这样放弃,现在还有很多人都需要我。他们和我说了很多父亲母亲的事,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但是我希望是真的。然后他们又告诉我,他们还没有死,总有一天会回来。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一厢情愿的一个梦,也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我希望他们真的能回来。
忘机跟我说了父亲和母亲对我们的期盼,也坦诚了和魏公子的关系。迷蒙之间好像有人给我喂了什么东西,后来我便觉得身体大好,一睁眼便看到了神色焦急的叔父。
我向叔父说明了我看到的一切,然而这一切犹如一场幻梦,我们谁都不敢确信这场幻梦的真假。不过我们都是知道忘机的心意的,于是私底下给他们办了冥婚,希望他们能够幸福地在一起。
后来又是多年征战,射日之征和谈之后我们不得不竭心尽力地重建和恢复云深不知处。某一天,有人说看见了恍如神仙一般的一位白衣仙君和一位黑衣仙君,那一刻,我的心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种狂喜。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忘机和魏公子重归人世,但是我真心希望是他们。我至今仍然记得那日的情形:
射日之征后温家连同仙门百家都消耗巨大,姑苏蓝氏自然也不能免俗。此时的姑苏蓝氏重建还未完成,走在云深不知处内看到的残垣断壁远比精美绿植要多。
蓝曦臣这些年几乎日日操劳,无论是组织战役还是安排重建,仿佛从来没有停下来过。他有时也会想起蓝忘机和魏无羡说要回来的事情,可是一恍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他们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也许当初真的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幻梦吧!
蓝曦臣心里如是想着,勉强当作是对自己的安慰。不经意间他竟然是走到了龙胆小筑,这个母亲曾经生活居住的地方。想起当年每次敲门母亲就会迎接他们的场景,想起当年蓝忘机固执地跪在这里的身影,蓝曦臣不由得思绪万千。
突然有门生来报,说有一位蓝姓公子和魏姓公子来访,而且那位蓝姓公子还与他长得十分相像。那一刻蓝曦臣抛弃所有雅正冲到了山门口,果然看见了已经成熟许多的蓝忘机和魏无羡。
这一天云深不知处一扫往日的沉郁和清净,反而变得沸反盈天起来。所有人都在传蓝家二公子和他的道侣死而复生,而且实力变得十分强悍,云深不知处的门生弟子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蓝曦臣收到消息后不久蓝启仁也知道了,他虽然不像蓝曦臣一样快速地冲到了山门口,但是脚步也比以往要迅速和慌乱。在看到那熟悉的面容以及琉璃色的眼睛时,蓝启仁竟是直接落下泪来。
“忘机……”
这一声呼唤里有喜悦,有震惊,但是更多的是一直不敢确定的惶恐,是一种生怕眼前只是假象的小心翼翼。
“叔父”
听到蓝忘机的声音,蓝启仁老先生终于走上前去把这个早已“死去”的二侄子抱进怀里。看着在一旁神色多有触动的魏无羡,便把他也拉了过来。
“蓝老先生”
魏无羡低低出声,心里是满溢的温暖。
“魏婴,叫叔父。”
魏无羡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似的跟着蓝忘机叫了一声“叔父”,然后又对着蓝曦臣叫了一声“蓝大哥”。蓝启仁把他们松开后和蓝曦臣一起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们俩。
“嘿嘿!叔父,蓝大哥,不是你们给我和蓝湛办的冥婚嘛!”
这下蓝启仁和蓝曦臣更加震惊了,他们原本就是因为自己的一点点私心让魏无羡和蓝忘机合籍的,哪曾想会遇到今天这种局面,竟然被当事人给抓包了。
不过后来在魏无羡的叙述和蓝忘机的补充中,叔侄二人终于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回来好!回来就好啊!”
以往最端庄自持的蓝启仁今日却是几次三番地老泪纵横,蓝曦臣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是心里的喜悦也都是写在脸上,表现在行为上的。
忘机,你终于和魏公子一起回来了。这一次,就不要再走了吧!
蓝曦臣这里所说“不要再走了”不是让他们不要离开云深不知处,而是希望他们不要再“消失”了。
啊!有生以来第一篇写完的忘羡文٩(๑^o^๑)۶
每每想到忘羡明明那么好,却在屠戮玄武洞一别后越走越远就觉得心好痛T_T我觉得魏无羡在童年和少年时虽然经历了很多苦难,但是也还是活出了年少的肆意洒脱、与人为善。只是玄武洞后他回到莲花坞遭受的那些磋磨:被虞紫鸢辱骂父母、拖着病体还要去安慰江晚吟、因王灵娇找事被虞紫鸢抽紫电、被扣上莲花坞灭门的锅、剖丹然后被扔乱葬岗等等事件都让我恨不得就让魏无羡死在玄武洞那个时间点,于是就有了这一篇的脑洞。
原本只是魏无羡消失的,可是我又想让忘羡能够甜甜地恋爱,也不愿意让汪叽活在没有羡羡的世界里还承受那么多的压力,于是就让他们一起“消失”了,这也算是我的一点私心吧(〜 ̄▽ ̄)〜
当初一时激情开文,没几天就写完了这篇文的正文连同番外,我觉得我还是很棒的~( ̄▽ ̄~)~
也谢谢一直以来追我这篇文的小可爱啊- ̗̀(๑ᵔ⌔ᵔ๑)毕竟虽然写文是因为激情为爱发电,但是要是没什么人看还是很扎心的,谢谢那些一直以来给我小红心小蓝手和评论的大可爱们(=^▽^=)
新文指路:如果羡羡每次受伤施害者都能感同身受 ,明天正式开始更文😉
爱豆羡的奇幻之旅48
云深不知处
夜色渐深,蓝忘机推开窗扉,坐在了书案前。他手下整理着门生们交上来的夜猎笔记,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天上水镜,看着看着,他手下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完全停滞了下来。
水镜之中,魏婴正坐在一架名为“钢琴”的乐器前,修长的手指如穿花蝴蝶般在白色的琴键上飞舞着。
蓝忘机看着魏婴微笑着启唇,温柔的歌声合着轻灵的乐声飘飘荡荡,飞进了他的心底。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是你,魏婴。”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
“想要陪的人,是你,...
云深不知处
夜色渐深,蓝忘机推开窗扉,坐在了书案前。他手下整理着门生们交上来的夜猎笔记,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天上水镜,看着看着,他手下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完全停滞了下来。
水镜之中,魏婴正坐在一架名为“钢琴”的乐器前,修长的手指如穿花蝴蝶般在白色的琴键上飞舞着。
蓝忘机看着魏婴微笑着启唇,温柔的歌声合着轻灵的乐声飘飘荡荡,飞进了他的心底。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
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是你,魏婴。”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
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
“想要陪的人,是你,魏婴。”
蓝忘机立起身来,负手站在了窗前,侧耳倾听。
魏无羡坐在钢琴前,把这首蓝星的童谣弹了一遍又一遍,弹到整颗心都变得通透澄明。
………
寒室,蓝曦臣看了看族内炼器长老研制出的钟座,亥时将近了。可水镜之中,魏公子依然没有安歇。蓝星的夜里灯亮如昼,十分繁华,魏公子的课程刚刚结束,乔姑娘正与他一起在外用宵夜呢。
这个时候去找忘机吗?
蓝曦臣犹豫片刻,还是拿起藏在密格里的储物袋,往静室走去。
“兄长?有何事吗?”蓝忘机打开门,惊讶地发现这个时辰上门的竟是自家兄长。
“忘机,这个送给你。”蓝曦臣站在静室门口,把储物袋递给蓝忘机。他本想送了就走,但鬼使神差地,他突然多加了一句,“打开看看你喜不喜欢吧。”
蓝忘机:?
蓝忘机依言打开储物袋,将其内东西取出。被子?枕头?抱枕?玩偶?他看着这些特殊的“床上用品”,一抹红晕飞快地爬上了耳根。
蓝曦臣也以一种惊叹的目光扫了扫那被子枕头上绣着的魏公子和那几个大大小小的神似魏公子的玩偶,对技艺精湛悟性惊人的绣娘深感满意。
“兄长?你………”蓝忘机罕见地结巴了,他手足无措地抱着一只半米高的羡羡玩偶,“你你你”的好半天都说不出下文来。
蓝曦臣愉悦地欣赏抱着玩偶的弟弟可爱的模样,欣赏够了才一脸笑意地问:“喜欢吗?”
蓝忘机一字一顿,无比艰难道:“兄长……此非君子所为……”
“那我拿走烧了?”蓝曦臣笑得更愉悦了。
“不!”
“………不用了……”蓝忘机无比虚弱地回答,将玩偶往怀里抱得更紧了紧。
蓝曦臣手举在唇边咳了咳,强忍下摸一摸忘机头顶的冲动,正在此时,一阵沉沉的钟声从天外传来。
“忘机,早些安歇。”蓝曦臣将呆住了的弟弟往房里推了推,体贴地替他关上了门。转过身去,蓝曦臣肩膀抖动一阵,才微带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了,这儿没有蓝星的相机,不然……
蓝忘机一手抱着玩偶,一手紧紧攥着兄长送的储物袋,呆立良久,才走至床榻边坐下。
又是半响,“啪”地一声,灯花跳动了一下,惊醒了紧盯着怀中玩偶的蓝忘机。他猛地站了起来,默默地,将榻上的被褥全给换了。
———
三更!
啊哈哈哈哈哈哈!继看动画喝奶奶的夷陵老祖邪魅狂狷人设崩盘后,抱着玩偶可可爱爱的含光君的清冷严肃的人设也崩了……
抱着狗头🐶逃跑
谢谢@三余 @咲笑 @叶天璇 @霞 @??? @思瑾 @木槿花开 @言🐿 @兔子&酷盖 @不羡仙 @好喜欢你的笑容 @日夏 @音翎 @十月 @仰望星空最亮的那颗星 @我欲成仙(不授权,不转载,别催更) 的打赏❤️❤️❤️❤️❤️❤️
【蓝曦臣个人向】鲸落
*啊啊啊(西风咆哮),我好绝望。我究竟写了个什么玩意儿啊!?我对不起曦臣哥哥!士下座!
*和前篇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所以,大家能看就看,我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
*ooc!!巨型ooc!
*很抱歉拖文拖了这么长时间,说实话,这段时间没有产出还可以涨粉我挺高兴的,不过我只是一个咸鱼作者,欢迎大家随时取关。
*最后警告,ooc!巨型ooc!还毫无逻辑。
【蓝夫人】
蓝涣站在卧榻的不远处,手里牵着更小的蓝湛。他们的母亲就在卧榻上,气若游丝,面如金纸。
大夫已经诊脉诊了一刻。皱起的眉头好像两只丑陋的毛毛虫卧在上面,难看的扭动着身子。
他摇了摇头。
旁边站着的蓝启仁神色严肃,带着大夫去了...
*啊啊啊(西风咆哮),我好绝望。我究竟写了个什么玩意儿啊!?我对不起曦臣哥哥!士下座!
*和前篇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所以,大家能看就看,我自己都有点看不下去😂
*ooc!!巨型ooc!
*很抱歉拖文拖了这么长时间,说实话,这段时间没有产出还可以涨粉我挺高兴的,不过我只是一个咸鱼作者,欢迎大家随时取关。
*最后警告,ooc!巨型ooc!还毫无逻辑。
【蓝夫人】
蓝涣站在卧榻的不远处,手里牵着更小的蓝湛。他们的母亲就在卧榻上,气若游丝,面如金纸。
大夫已经诊脉诊了一刻。皱起的眉头好像两只丑陋的毛毛虫卧在上面,难看的扭动着身子。
他摇了摇头。
旁边站着的蓝启仁神色严肃,带着大夫去了外间说话,徒留下蓝涣和蓝湛在房间。
蓝涣把蓝湛带了过去,乖巧地叫着“母亲”,手上安抚地握着蓝夫人消瘦的手。他却不知道他一眼的惶惶之色已经把他的担心暴露了出来。
蓝夫人勉强笑着,抬手像往常一样抚摸着蓝涣的头。然而她也不知道,那只手无力颤抖的厉害,瘦弱到硌着了蓝涣的头。他什么也没说,低头眷恋地轻轻蹭着。
“阿涣呀,对不起。”
“母亲没有错。”他忍不住,眼里含了一点泪,努力扬起笑脸安慰着蓝夫人。
蓝夫人叹气。她的大儿子天生聪颖,父辈的恩怨听到一点苗头就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面对自己因为青蘅君的缘故而做出的选择,看的通透,可没有一丝怨言。只是,要苦了他。
他们之间没有话说了。亲密的母子,面对这样的事情,也只能无话可说。
蓝涣把蓝湛带上前一点,让蓝湛和蓝夫人说话,“阿湛,和母亲说说话吧。”
六岁的小童懵懂着向母亲问了好,一字一顿的说起了发生在自己生活里的事情。
琐碎的、重复的日常。
蓝夫人平时已经听过不下百遍,再听一次,仍然认真地听着蓝湛稚嫩的声音的描述。
听到兴处,抿嘴一笑,苍白的脸上点着了点点红润。秀丽倾城的五官,泛起些许柔光,慈爱的如同天下每一个母亲。
房间里平和的就像人世间最普通的日常。
蓝涣和蓝夫人知道不是。所以他们一起,给蓝湛编织了一个梦境。
她的脸色又灰败了下去。
她的回光返照,留给了她的小儿子。
现在她就像用尽了灯油的的灯,在寒风里守着最后一点儿微弱的火光。
蓝涣体贴地带着蓝湛走了。
他们同往常一样,向蓝夫人告别,然后又像往常一样,做下了下一次再继续说的约定。
或许蓝湛是意识到了一些什么,走到门口他突然就挣开蓝涣的手,跑到蓝夫人的榻前,认真地说:“拉钩。”
蓝夫人怔了怔,笑着说好。颤抖着手和蓝湛拉了钩。
他或许是认为有了约定,就没有什么可以让蓝夫人走,于是安静地回了蓝涣的身边,牵着他的手,两人一起出了小筑。
回去的时候,蓝涣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小筑门口的青蘅君。如来时那样,他沉默地守候在小筑门口,等待着那扇永远不会主动为他打开的大门。脚边的龙胆花盛放着,摇曳着枯萎着陪着它的主人一起凋零。
或许它还可以再明年春天再抽芽生长,但她永远也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青蘅君】
他自那天以后,又宣布了闭关。
蓝涣每每走过寒室附近,都会恍惚一瞬,然后收了笑容,在原地沉默片刻,才继续去做自己的事。
宗主无心宗族事务,蓝涣就被作为继承人赶鸭子上架,在蓝启仁的辅助下,一边继续学习着课业,一边忙碌着家族事务。
他也不过九岁。尚且天真稚嫩的年纪,不得不背上父辈的重担,踽踽独行。
“兄长。”蓝涣抬头,门口是小小的蓝湛。他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似乎是认为自己打扰到了蓝涣做正事。
现在蓝涣忙于宗族事务,蓝湛就在蓝启仁那里继续课业。在蓝启仁的要求下,他不再对蓝涣叫出软嫩认真的“哒哒”,改换成了十足礼貌疏离的“兄长”。
将笔搁在一边,蓝涣活动了一下长时间执笔的手,轻声唤他进来,“是阿湛啊,快进来。”
蓝湛依言进入房间,安静地坐在蓝涣的对面,垂头不语。
蓝涣有些疑惑,他并不知道蓝湛有什么事,也不能像蓝夫人那样一眼就看出蓝湛身上的问题。是以,他倒了一杯热茶放置在蓝湛面前后,就不知道该和自己的幼弟说些什么了。
气氛有些僵硬,蓝湛规矩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小小的拳头,难过的情绪在这样的气氛下一点点发酵,让他喉咙不自觉的有些疼痛。
他摇了摇头,低声对蓝涣说了“对不起”,就离开了。
蓝涣难过起来。他强忍着情绪,露出笑容送蓝湛离开后,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点点的寂静下来。
几个月以后,蓝涣被青蘅君叫去了寒室。
青蘅君瘦了很多,宽大的宗主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蓝涣隔着茶杯里袅袅的水雾看他,静默不语。
在蓝涣的有关青蘅君有限的记忆里,青蘅君很少说话。他很多时候,都像一座缄默内敛的石像。而在蓝夫人走后,他好像一瞬之间就变了。变得脆弱,变得无欲无求。他可能早在蓝夫人走的时候就已经跟着去了。现在坐在蓝涣对面的,只是一个被用“蓝氏宗主”的身份捆绑住的身体。
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又像所有想说的话都在那一杯茶,一炉香里说尽了。所以最后蓝涣离开寒室的时候很平静。
他已经明白了青蘅君,他的父亲要告诉他的东西了。
果不其然。之后没过几天,蓝启仁就把代表着蓝氏宗主的信物给了他。
蓝涣对着桌上精致木盒内的东西默然无语,独坐到月上梢头。冷冷夜色在他周围环绕,凝落成水,染湿一身白衣广袖。
【蓝忘机】
自从上次蓝湛来找蓝涣的那点不愉快过去以后,蓝涣开始分出一些精力放在自己弟弟身上,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细细推敲着背后的含义。
蓝湛一生下来表情就十分少,天生的冷清模样。蓝夫人在的时候还好,总有蓝夫人可以看出蓝湛那张表情不变的脸上变幻的种种情绪。尽管蓝夫人喜爱打趣蓝湛,可他还是高兴有人可以知道了解自己。
蓝涣也反思过自己,于是主动接替了蓝夫人,去了解自己的弟弟,将他隐藏在表情下的东西告知他人,让人明白他的意思,不至于产生误会。
当从一开始的总是猜错蓝湛的表情的含义,到渐渐能对几个,再到几乎都可以明白,蓝涣用了十一年。
同时,他懂得了隐藏在蓝湛冷漠的表皮下的寂寞。他无能为力。
被三千家规束缚住的,是蓝忘机,也是蓝曦臣自己。
一开始知道新来的世家子弟里有一个总是将蓝忘机惹生气的人的时候,蓝曦臣只是笑着听弟子叙述完自己不在时两人的互动,心下对于那个敢于触碰云深不知处的家规和冒犯蓝忘机的威严的人感到好奇。
后来知道那人是云梦江家子弟魏无羡的时候还着实吃惊了一把。毕竟虽然不是很了解,但在清谈会上,云梦江家的人可以说是进退得当,落落大方。魏无羡颠覆了他对江家的印象。所以在听到那人要一起去碧灵湖除祟的请求后,他同意了。
蓝忘机想要他去。
尽管魏无羡平时很不着调,大事上却是一个认真的人。并且在处理事情上也灵活多变,不拘泥于固有的东西,关键是他身上的灵气。那种与云深不知处、与蓝氏,完全不一样的少年意气。这让暗中观察着魏无羡的蓝曦臣明白了为什么魏无羡可以入蓝忘机之眼。
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蓝曦臣这么断定着,看着夕阳下蓝忘机眼底的柔光轻笑。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弟弟对魏无羡,怀着的是那样的感情。
不容于世,飞蛾扑火。
射日之征温氏覆灭,走上了邪道的魏无羡一下子就成了仙界的靶子。无论是对方好(四声)做英雄的举动,还是那块引人觊觎的阴虎符,都将他推到了修仙界的对立面。
作为少数清醒的人,蓝曦臣很明白现下这个时刻,谁都不能和魏无羡扯上关系,被攻讦是小,连累家族成为第二个“温氏”才是大。
所以,他很难明白为什么蓝忘机选择了魏无羡。
他跪在祠堂里。凹凸不平的地面硌得膝盖很疼,时间一长,蓝曦臣连疼都感觉不到了。他从日升跪到月落。深夜,云深不知处却是一片灯火通明的难得景象
——那三十三位长老现在还在医治。
蓝曦臣便从回到云深开始一直跪到了现在。
蓝启仁抽空过来,问他,“何错?”
“弟弟不敬长辈,出手伤人,是我之过;行非常道,不加矫正,是我之错;结交异人,手下留情,是我之罪。”
“今蓝氏宗主蓝涣行差过三,领三十鞭,可认?”
蓝曦臣低头行礼,“蓝涣领罪。”
他抬头看向蓝启仁,将蓝启仁眼下的青黑收入眼底,沉声道:“劳叔父动手。”
请来戒鞭,蓝曦臣脱去上衣,洁白无瑕的脊背露出,不宽阔,不瘦弱,是一种有所背负的微弯和看尽冷暖的通透。
蓝启仁毫不留情,扬手一鞭,白皙的背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鞭痕,血色在脊背上蜿蜒,勾画出一幅意义不明的画卷。竟是比平常惩罚的力道还要大上几分。
蓝曦臣身体抖了一下,还没有等他从上一鞭的痛苦中回神,下一鞭就紧随而至,随后,静肃的祠堂里击打皮肉的声音此起彼伏。
最后两鞭打完,蓝曦臣身影一动,无力地趴在了祠堂的地上,倒在新鲜的血液里。
坚韧的脊骨弯折,白腻的皮肤上伤口纵横,触目惊心。
“可还会再犯此错。”
无力的呼吸孱弱,蓝曦臣的声音细细,“涣……谨记。”
把人扶起来喂下治疗的丹药,蓝启仁叫来祠堂门外等候许久的弟子,让人扶着蓝曦臣回了房间。然后他一撩衣摆,直挺挺地跪了下来,白衣被血染上一片刺目的红。
蓝曦臣回头,看见了蓝启仁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的萧索背影。他眼睛一涩,眼角已然红了个彻底。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蓝忘机等了魏无羡十三年后,和他终于走到了一起。
云深不知处大门的那棵玉兰又开了。他送蓝忘机他们离家,三个人一起出来,最终一个人回去。
蓝曦臣站在玉兰树下,目送蓝忘机一手牵人一手牵驴头也不回地离开,内心逐渐荒芜。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除了蓝氏,还有什么了。
【金光瑶】
遇见孟瑶,是一个意外。
温氏多日的追捕使蓝曦臣身上伤口多出来不少。而为了避免自己暴露的可能,他逃亡走的大多都是远离城镇的深山老林。树枝尖利,平白又多添了许多细碎伤口。
一日,再一次在森林里和温氏的人打上照面,激战一番,蓝曦臣用计逃出了温氏的包围,但自己也因伤势过重而步履维艰。
他靠在树上,狠狠喘过几口气,勉强提起精神撕了衣服下摆将左肩上的伤包扎,然后心一松,就直接昏睡了过去。
长时间的捕杀让蓝曦臣的神经一直紧绷着,即使是在睡梦中,他的右手也紧紧抓着朔月不放,只肖有人接近他,他立马就可以睁开眼睛将朔月送进那个人的胸膛。
所以在下意识一剑刺出,半路意识到不对及时改了方向的蓝曦臣拖着一条软绵绵的胳膊掐着来人的脖子将人带到在地。他顺势而上,坐在来人身上压制住来人的动作。
他以一种居高临下而危险的姿态,剑刃贴着孟瑶的脸庞狠狠凿进地底。
“你是谁?”
灰衣散发,面容陌生,不是温氏的人。可他没有放松警惕。
肩膀上好不容易止住了血的伤口又裂开,红色一点一点的在白布上蔓延开,剧烈的疼痛和大量的失血让蓝曦臣的脑袋发晕,他八风不动,持剑的手很稳。
“在下孟瑶。”自己的要害被别人握在手里他也不急,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你是蓝曦臣?”他分明疑惑,却又十分肯定蓝曦臣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锋利的剑刃不动声色地凑近孟瑶的脖子,方便蓝曦臣随时将这个认出他的人斩杀。
——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可以泄露他身份的东西。蓝氏校服已经被换下,抹额也被他解下来藏好。
所以,这个认识他的人是谁?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只是……”
“泽芜君,我是见过的。”
蓝曦臣放松了一点,抓过孟瑶的手就从腕上脉搏打了一道灵力进去,探查虚实。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的脸上出现了不合时宜的歉意,“冒犯了。”
孟瑶从下往上看他,蓦地笑了出来,对上蓝曦臣低垂的询问的眼神回道:“嗯……泽芜君果然和外界传闻的一样。”
哪怕是对不熟悉的人也是如此有礼。除了一开始的那一剑有些吓到了他以外。
灵力游走全身,着重在丹田附近徘徊,也没有感受到一丝灵力。如孟瑶所言,他的确是一个普通人。
他收回手,准备从孟瑶的身上下来,奈何身体支撑不住,伤势复发,闷哼一声,软倒在地。眼睛闭上的前一刻,是孟瑶。
孟瑶救了蓝曦臣一命,而且还替他瞒过了温氏的搜寻。
在孟瑶这里养伤的半个多月,是蓝曦臣自接过家主信物后最轻松的一段日子。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极了平凡人家的每一天。而那些关于云深不知处,关于蓝家的记忆,也一点点变得悠远起来,偶然想起,也没了以往那样牵挂着放不下的感觉。
能一直这样活下去就好了。蓝曦臣收拾好衣物,重新换上那身洁白无垢的蓝氏校服,向孟瑶道了别,重新走上自己既定的道路。
没承想,在之后的射日之征里,蓝曦臣又遇见了孟瑶。他仍旧灰衣,头发却束了起来,腰配长剑。难得的英姿飒爽,少年意气。
蓝氏和聂氏负责的战线不同,此次蓝曦臣抽空过来,也只不过是为了向聂明玦报告蓝氏战线的一些情况。
他步履匆匆从万千修士的面前走过,眼睛一斜看见被人群淹没的孟瑶。然后转身进了聂明玦的大帐。
当晚,孟瑶收到了别人给他的一些药物。都是难得的效果显著的东西,千金难买。
射日之征温氏覆灭,压在玄门百家上面的威胁已经消除,新的秩序由仙门四大家族重新制定,修仙界的浊气一清,难得的进入了平静。
蓝曦臣在继任家主以后愈发忙碌,以前因为青蘅君而无法交与他处理的事务现在堆满了他的书房,偶有空闲,也只能品一杯茶,休息片刻,继续忙碌。
忙过月半以后,他收到了金光瑶的邀请,邀他与聂明玦一起参加私宴。
金星雪浪已经开了。
孟瑶回到金家以后,改名为金光瑶。
蓝曦臣收到请帖,看见上面最后留下的“金光瑶”三字,有些恍惚。
最开始他见到的是孟瑶,也只有孟瑶。
赴宴时他晚到了一会儿,也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金光瑶又和聂明玦吵起来了。
他夹在两人中间,一会儿拉住聂明玦,一会儿挡住金光瑶,心下无奈的同时,便以为这就是永远。直至聂明玦死亡,他都是这么想的。
所以……
所以。
朔月上的血液还在流动,顺着剑尖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溅开血花,污了一身雪白。
蓝曦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粉润的指甲上,都是血。眼前一黑,他差点晕了过去。
观音庙破败,四处漏风漏雨,寒凉一片,他的心,如堕深渊。
怎么会这样?
事实就是这样。
他杀了他的结拜兄弟。杀了金光瑶。那个……救了他的阿瑶。
【蓝曦臣】
逃避。
他选择了闭关。
用孤独,用愧疚,用后悔,来一点点洗干净朔月剑上的血迹。
他是蓝氏家主,蓝氏需要他。
裂冰且吟,朔月且清。他就是蓝涣,也只能是蓝涣。
润玉没有名, 楚晚宁没有字
润玉没有名,
楚晚宁没有字。
大哥不用笑二哥,
你们都是苦命的娃。
楚晚宁:“在下楚晚宁,敢问阁下姓甚名谁。”
润玉:“小仙表字润玉。”
楚晚宁:“姓甚。。名谁。。”
润玉:“小仙表字润玉。”
楚晚宁:“姓润名玉?”
润玉(第一滴汗):“润玉是小仙表字。”
楚晚宁:“你表字润玉,那你姓甚名谁?”
润玉(第二滴汗):“没。。起名。”
楚晚宁:“嚇?”
楚晚宁:“天界流行不起名光拟字?”
润玉(第三滴汗):“是。。的,是的。以字相称显得高大上。”
(润玉内心:绝不能让他知道我是因为爹不疼娘不爱,没人起名)
润玉:“我们以字相称显得高大上。晚宁你的字是什么...
润玉没有名,
楚晚宁没有字。
大哥不用笑二哥,
你们都是苦命的娃。
楚晚宁:“在下楚晚宁,敢问阁下姓甚名谁。”
润玉:“小仙表字润玉。”
楚晚宁:“姓甚。。名谁。。”
润玉:“小仙表字润玉。”
楚晚宁:“姓润名玉?”
润玉(第一滴汗):“润玉是小仙表字。”
楚晚宁:“你表字润玉,那你姓甚名谁?”
润玉(第二滴汗):“没。。起名。”
楚晚宁:“嚇?”
楚晚宁:“天界流行不起名光拟字?”
润玉(第三滴汗):“是。。的,是的。以字相称显得高大上。”
(润玉内心:绝不能让他知道我是因为爹不疼娘不爱,没人起名)
润玉:“我们以字相称显得高大上。晚宁你的字是什么?”
楚晚宁:“我没有字。”
润玉:“你们修真界流行只起名,不拟字?”
楚晚宁(第一滴汗):“不是的。”
润玉:“那你为什么没有字?”
楚晚宁:“谁稀罕,没有字就没有字呗。”
润玉:“为什么只有你没有字?”
楚晚宁(第二滴汗):“我与众不同。”
(楚晚宁内心:绝不能让他知道我师尊没准备让我活到弱冠,根本没想过帮我拟字)
润玉:“你有名,我有字,我们相爱吧。”
楚晚宁:“放肆,滚!”
润玉:“跟我走吧。”
楚晚宁:“我不好看。”
润玉:“正好,我自小丑陋。”
楚晚宁悄悄瞟了润玉一眼,小声:“你不丑。”
润玉害羞地低下头,一会,鼓足勇气拉起楚晚宁的手,笑眯眯:
“你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