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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糖化旧业

【JOJO手书】阿帕基中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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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布

JOJO黄金之风完结纪念
在再一次看到活着的茶哥的当天完成真的太好了。从第一次读五部漫画到看动画历时五年,直到鸡血上头画手书才迟迟意识到自己那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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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青草

你的每一次美梦成真都是对方蓄谋已久的替身攻击

茶布份的圣诞快乐,今天依旧要感谢我的美酱

有一些茸米茸和冰蜜瓜...

茶布份的圣诞快乐,今天依旧要感谢我的美酱

有一些茸米茸和冰蜜瓜
   
  
   
   
   
  
   
            
      
  
  
    

阿帕基在gay吧。

他本身是完全不想来的,但是线人敲定了这处接头地点,因此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实在经不起折腾,为了不露馅,他特地涂了紫色的唇彩。风衣前襟的带子勒住他的胸肌,阿帕基觉得自己像一只粽子。

 

他一个人坐在酒吧角落的沙发上,傲人的长腿不安分地叉开,却没人敢和他搭讪――阿帕基的臭脸可以吓退任何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基佬。

酒吧很大,一边是舞池,另一边就相对安静一些。光线暧昧昏暗,适合调情。阿帕基盯着虚空发呆,一个人坐到了他身边。

“嗨,阿帕基。”布加拉提说,“真是太巧了。”

“……布加拉提,”阿帕基愣了好一会,手足无措地说,“我没想到你也好这口……”

“不是的,阿帕基!”布加拉提目视前方,正气凛然地说,“我陪乔鲁诺来的,他看上了那边一个跳舞的小伙子,我给他来打打气。”

“他是gay?!”阿帕基大惊失色,“你离他远一点!”

“我以为大家都知道了。”布加拉提说,“你这么讨厌gay吗?”

“我不是――”阿帕基一时语塞,难堪地解释。“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单纯讨厌乔鲁诺。”

“你最好不是。”布加拉提说,“你在执行任务,太强烈的负面情绪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你说得对。”阿帕基说,“我会考虑改一改的,只要我再也看不到他。”

“唉,阿帕基,说什么呢。”布加拉提说,“你可不能瞎。”

服务生来请他们点酒水,布加拉提看了看菜单,抬头说:“橙汁,谢谢。”

“我要矿泉水,谢谢。”阿帕基看都没看菜单。

服务生看他们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幼稚园过家家的小朋友。

 

 

阿帕基在gay吧,他身边坐了布加拉提。他坐立难安,板着脸、盯着舞池的方向,做出一副请勿交谈的冷酷模样。

“你总是看那边。”布加拉提问,“你想去跳舞吗?”

“不!”阿帕基大声说,随后他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又酷酷地压低声音,“我只是太无聊了,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点头同意:“是的,真不明白他们怎么能玩得这么开心。”

   

两个人的饮料端上了桌,阿帕基口干舌燥,一口气喝了半杯水,布加拉提抿了一口橙汁后就嫌弃地放下了杯子。

“这橙汁是勾兑的。”布加拉提说,“太过分了――价钱这么高,居然是勾兑的!”

“我们看跳舞吧。”阿帕基用看电视换台的口气安慰道,“乔鲁诺这小子人不怎么样,眼光还不错,他看上的那个家伙跳得还挺好看。”

    

两个人像茶余饭后看综艺的夫妻般观赏舞池,阿帕基的表情缓和了不少。接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坐到了他旁边,妖艳的手指摸上了他的大腿根。

阿帕基虎躯一震,冷汗直流,他僵硬地往布加拉提的方向挪了几公分,男人也跟着他挪了几公分。

“布加拉提……!”阿帕基不知自己是怎么开口的,“他,他摸我……”

“阿帕基,别害怕!”布加拉提也很紧张,“他在邀请你,他没有恶意,你只需要好好拒绝他就行了!”

阿帕基深吸气,扭头打算照搬台词拒绝这人,却发现对方也正盯着他看。

“阿帕基警官?”青年声音沉稳,眼上蒙着透明眼罩,玫红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魅惑而神秘。

阿帕基凛然。

“是我。”他说,“里苏特的人?”

青年娇笑一声――不知为什么,『娇笑』这词用在他身上就很合理:“队长让我给你送个礼物。”

他修长的手指把一卷纸条塞进了阿帕基少女般并拢的大腿中间,起身微笑:“我代表队长――祝两位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谢、谢谢……”布加拉提替阿帕基回答,“你也是。”

青年眯着眼笑了笑,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阿帕基没管刚到手的情报,他崩溃地和旁边人小声说:“布加拉提,布加拉提!你看到没,他居然涂指甲油!还是红色的!”

“现在的年轻人比较时尚。”布加拉提说,“这个小伙子可能不是gay,你看他已经从大门出去了。”

阿帕基不能苟同:“他就差在脸上写个『gay』了!”

“阿帕基!”布加拉提语重心长道,“你不能对gay有成见,他们是正常的人,非常正常――就像你我。”

“所以你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阿帕基一针见血,“你知道吗,我们两个坐在这里就像两个退休的老干部――虽然我们只有三十出头!”

“我不这么觉得,阿帕基,你的唇彩非常出色,别人看不出你是直男的,没有直男用紫色唇彩。”

“谢谢你的夸奖。”阿帕基说,“……我就当成是夸奖吧。”

“至于我,我还特意去贴了纹身贴,你看――”布加拉提把胸前的衣服扯开一大片,“是不是很逼真?”

一边的壮汉看了过来,阿帕基猛地把布加拉提的衣服拽回去整理好。

   

布加拉提茫然地看了看阿帕基,拿起他的杯子喝水。

布加拉提的动作自然而然,他从没把阿帕基当成过外人。阿帕基却提心吊胆地看着他,心里做着莫名其妙的妄想,像在春天早恋的中学生。

――玻璃杯上残留着阿帕基紫色的唇印,很不明显,但仔细看看就可以分辨出来。阿帕基心惊肉跳地看着布加拉提柔软的嘴唇接近杯口……然后无意识地避开了那片紫色的印记。

他隐约有点失望。

  

   

梅洛尼脚步轻快地穿过肮脏的小巷,跨过垃圾桶和流浪汉,哼着歌走向敞篷跑车里等待的加丘。

加丘舔着冒冷气的冰激凌,震惊道:“你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至少要玩一个小时!”

“我干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梅洛尼笑得不怀好意。他拉开车门坐下,啃了一口加丘手里的冰激凌,冻得捂着腮帮缓了半天。

加丘和没事人一样两口吞掉,发动了车。他等梅洛尼恢复正常,凶巴巴地警告:“梅洛尼哟,你要是把事情搞砸了……”

“不不,别担心,加丘,没任何问题。”

梅洛尼懒散地舔舔嘴唇:“――真正需要担心的,是那两位警官啦~”

  

  

“阿帕基……”布加拉提说,“你有没有感觉,有一点热?”

“没有。”阿帕基干脆地说,“我浑身冒冷汗。”

布加拉提不舒服地扯开了胸前的拉链:“不行,我越来越热了……”

他脱力地后仰,靠在真皮沙发上喘气,从阿帕基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对方上下起伏的胸膛。阿帕基没出息地脸红了,接着他意识到布加拉提的皮肤红得不正常。这人呼吸加速,身上开始出汗,像是磕了药。

阿帕基扯着布加拉提的胳膊把他拽起来,布加拉提靠在他身上,痛苦地抓紧了他的手。

“我简直……”阿帕基怒不可遏地低吼,“这水里有药!妈的!里苏特的人给咱们下了药!”

“给你,不包括我,我只是不小心喝了而已……”布加拉提虚弱地纠正,“你太大意了,阿帕基。”

“我为此道歉,布加拉提,你感觉怎么样,这是什么药?能感觉出来吗?”

“呃……”布加拉提缓慢地思考了一会儿,说,“春药吧?”

“布加拉提!”阿帕基痛心疾首道,“我害了你,我不该让你参与到我的任务里!”

“哦,不是你的错,是我今天下午去福葛那里问了。”布加拉提贴着他的耳朵说,“他说你今天在这里执行任务,我就……不好意思,阿帕基,我就擅自来了,我有点担心你。”

阿帕基猛地看向舞池:“这么说来乔鲁诺那臭小子不是gay?!”

“不,他是。”布加拉提说,“我向他求助,他带我来的。”

阿帕基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骂人,他鬼使神差地盯着布加拉提胸前形状优美的纹身贴,跑题道:“……见鬼了布加拉提,你的纹身贴质量怎么这么好,你出了这么多汗居然还……”

“这就是纹身啊,你还看不出来吗?”布加拉提的头抵着阿帕基的肩膀,手缓缓摸上了他的大腿,“你可以接受gay涂指甲油、涂唇彩,就不能接受gay纹身吗,阿帕基?”

阿帕基被当头棒喝,傻在原地,鬼鬼祟祟地环视四周,觉得所有人都在觊觎发疯的布加拉提。

隔壁桌的壮汉站了起来,阿帕基猛地架起软塌塌的布加拉提走向门外。服务生过来提醒他:“先生,您还没有买单。”

阿帕基指着一旁喝酒的乔鲁诺:“让他付!我们一起的!”

乔鲁诺身边黑发的年轻人冲阿帕基笑了笑,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

“加油。”乔鲁诺严肃地向他们点头――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

阿帕基强忍住骂人的冲动,拖着布加拉提走出了酒吧。

 

“我感觉太糟了,阿帕基,我可能疯了……”布加拉提跌跌撞撞地往外走,痛苦地忏悔,“我刚才都在说什么啊……”

“你什么都没说。”阿帕基善解人意地安慰――面对布加拉提他永远善解人意,“我明天就会把这事儿忘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两个人走出酒吧,街边车很少。阿帕基松了一口气,他扶着布加拉提靠在墙边歇息。布加拉提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抵在墙上,完成了今晚的第一个亲吻。

阿帕基满脸通红、瞪大眼睛望向漆黑的天空,布加拉提趴在他的胸口换气。阿帕基颤抖地低头,他也开始发热了。

布加拉提抬头看他,脸上全是汗珠,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粘成了一绺绺。他嘴上沾着阿帕基紫色的唇彩,看起来又狼狈又美丽。
 

“你看……”布加拉提气息不稳地微笑,“现在我染上你的颜色了,我是属于你的了。”

 

  

一把青草

【茶布】绝妙悖论③

新警茶故事第三章(不是的



“你说什么,什么互相了解?”阿帕基强装镇定地问,布加拉提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危险,两人都处于一个极不稳定的状态,像碰撞前的原子,搞不好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他和这个人相识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只见过几次面,可现在他的内心居然有了一种奇妙的燥热,这太不寻常了。

该死的,该死的夜晚。他在心底咬紧了牙咒骂。

“你其实可以不用打人的。”布加拉提忽然说,...

新警茶故事第三章(不是的
  
  
  
 
  
  

  
   



“你说什么,什么互相了解?”阿帕基强装镇定地问,布加拉提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危险,两人都处于一个极不稳定的状态,像碰撞前的原子,搞不好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他和这个人相识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只见过几次面,可现在他的内心居然有了一种奇妙的燥热,这太不寻常了。

该死的,该死的夜晚。他在心底咬紧了牙咒骂。

“你其实可以不用打人的。”布加拉提忽然说,他有些疲惫地看着阿帕基,“雨声真大,你没有听到吗?”

愕然中的阿帕基猛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淅沥的雨声里,不和谐的音符在不远处响起――是有人靠近的声音。

――是那个毒贩叫来的人!好死不死,偏偏现在来!

毫无缘由,他在那瞬间几近暴怒,怒火席卷了他的理智――他清楚布加拉提绝对没有做错什么,但愤怒就是直冲颅顶!

他压抑着暴躁,一手放任布加拉提握着,一手揽上了那人的腰。在旁人看来,这根本就是对在雨夜偷情的年轻男人,正在交换一个清冷缠绵的吻。

阿帕基当然没有真的吻下去,他的脸一偏,贴着布加拉提的耳朵问:“你说互相了解,怎么了解?”

昏暗的路灯下,他看到布加拉提的耳朵泛红,但即便如此,那人的声音平静到正义凛然:“关于你最近获得的那个『能力』,我需要和你谈谈――但不是在这里。”

好像事情就是该这么发展,存在于阿帕基心里的那些幻想反而是不正当的。他心里的一团火悄然熄灭,自己都觉得那点情欲荒唐地可笑。

那些人更近了。布加拉提挣开了阿帕基的怀抱,一把拽住他的手跑向最近的巷子。

“跟紧我!”他压低声音警告,“那群家伙带了枪!”

阿帕基木然地被带着跑,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布加拉提塞进路边一辆不起眼的轿车里。聚集的人越来越近,布加拉提钻进驾驶座、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是来堵我们的!”他大声说。

“啊,哦,是啊。”阿帕基满脑子都是方才暧昧甜蜜的话语,听到重物砸到车窗上的声音,木然地点点头。

【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布加拉提飞快地打方向盘,阿帕基坐在副驾驶上随着车晃动,他实在不明白该摆出什么表情,索性就板着脸装死。布加拉提的车越开越快,阿帕基心里的不满逐渐转变成了担忧。

最后他只能僵硬地提醒:“小心路滑。”

布加拉提简短地回答:“知道了。”

身后传来了几声枪响,所幸并没有打中他们的轿车。布加拉提娴熟地在黑暗的街道上飞驰,车灯照亮的那一小片空间中,发光的雨丝细而密地飘落。

    

  

车最终急刹在不知名的居民楼下,车灯熄灭,车窗打开,车里两个各自心事重重的青年沉默不语。

“你在等什么?”阿帕基率先打破沉默。

“我在等你开口。”布加拉提的心情不太好。

“我?”阿帕基嘲讽地笑了笑,“不该由你先开口吗?”

“我说过了,阿帕基,我的目的――现在还不能说。”布加拉提手肘靠在车窗上,他的目光里带着恼怒,“你呢,难不成你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你说什……”

“关于把那些人引到这里来,你就没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阿帕基一怔,迅速又回复之前的冷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那些人?难不成你认为是我故意将他们带过来的?”

他冷笑一声,继续说:“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布加拉提?如果今晚你没有出现,我可就被他们枪杀在街头了,别开玩笑了!”

“别开玩笑的是你!”布加拉提一拳砸到方向盘上,“你说的没错,如果今晚我没有出现,你要怎么办!”

“不怎么办。”阿帕基生硬地转换话题:“你不是要和我说有关『能力』的话题吗?怎么,你也有?”

“我本想现在就告诉你!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阿帕基!”布加拉提厉声说,阿帕基觉得这简直莫名其妙,为什么忽然间就生了这么大的气。

“你不说也无所谓!我看你脑子不太对,布加拉提!”阿帕基扯着布加拉提的领子,一手撑着布加拉提手边的车窗,示威地接近他,“别再想耍什么花招了,我这回可不会随便相信你!”

“为什么不珍视自己的生命!”布加拉提也一把扯住了阿帕基的衣领,两人的距离又一次被拉近,“你甚至连枪都没有!”

【太近了】

我有生气的理由。阿帕基几乎有些无奈地想。可你又是为什么生气?

“我有脱身的方法……”他的气势弱了下来,心不在焉地撒谎。布加拉提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拽着他向下,不由分说地吻上了他的侧脸。

阿帕基的眼睛倏地睁大,他感觉湿润而温热的东西触碰到了他的脸,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被布加拉提毫不留情地推开。

究竟是亲吻、还是舔舐,他自己也不知道;而这个动作有什么具体的含义呢?是像刚才那样无意识地试探,还是他心底里所期望的……

“你……!”

“你在说谎。”布加拉提冷冷地看着他,“你在说谎,阿帕基!”

心脏要跳出胸膛了,呼吸也停滞了,雨声敲击着阿帕基的鼓膜,他的脸上还残存着刚才的温度。

太可笑了,一见钟情是多么要命的毒药。

“我在说谎?那你又怎么样?你在利用我!”阿帕基声音颤抖,“你接近我只是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能力』吗!回答我,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不动声色地挑眉:“你喝酒了。”

阿帕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不受控制,他克制地深呼吸,颓然坐回座椅上。带着雨丝的夜风吹到他的脸上,他觉得头疼。

“你不光喝了酒。”布加拉提又说,“你还抽烟了。”

“你杀了他。”

“嗯?什么?”

“你杀了那个毒贩。”阿帕基咬牙切齿地盯着挡风玻璃上汇聚成一股股的雨水,“是你杀了他。”

布加拉提有些诧异地看他:“你发现了什么?”

“是血迹,那个人明明断了两条胳膊,但是一路上并没有……”

阿帕基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能力,思索片刻,索性大大方方地摊牌:“断面太整齐了,而且他来的路上一点血迹都没有。这不是正常人类能干的出来的,一定是同样有某些『能力』的人。”

“所以你怀疑我?”

“我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但我总会知道的!”

“但是我已经知道了你用的方法。”布加拉提平静道,“太鲁莽了,阿帕基。”

“不,我不这么认为。”阿帕基也冷静了下来,“托你的福,我早就处在危机中了,现在就死的危机和明天才死的危机――没什么两样,反正我这个废物警察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不要这么说……我也已经向你展示了我的能力,阿帕基,留心观察,不要再把自己置于危险中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在叹气,包含了多少无奈和难过。

“……”阿帕基知道自己说重了,但是他什么都不想再多说,与现在的气氛,多说一句都让他心里痛苦。

【不能怪他,我们都很累了】

“别再这样了。”

“好。”

“和我来吧,光坐在车里也不是办法。”布加拉提忽然打开车门,一脚踩在街边的积水里,“我家就在旁边,凑活着过一晚吧,别忘了带上你的伞。”

“什么?!”阿帕基愕然:“去、去哪里?”

“难不成你以为你还能回家?”布加拉提手肘撑着车顶、俯身在车窗上看他,这时阿帕基才想起来――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意大利流氓,“那些人可就在你家门口等着呢。”

“……所以就让我去你家?我和你可还没熟到这种程度!”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啊,阿帕基。”布加拉提歪着头、学着他语气说,“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阿帕基一愣:“说过什么?”

“我们可以相互了解一下――”

布加拉提疲倦地冲他笑了笑,转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他整齐的黑发在风里飘动,微笑的侧脸好看得一塌糊涂,平和到近乎无欲无求的脸上居然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暧昧。

“来吧,阿帕基。”

【不是他疯了就是我疯了】

阿帕基躺在座椅上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下了车。

   

   

tbc

   

  

一把青草

【茶布】绝妙悖论②

警茶if

 



他在两天前的黄昏时分死去了,他是一个毒贩。

毒贩并不可耻,起码在他的组织里是这样的。他卖毒品,所得利益和组织五五分成,因为手段凶狠,还被上头嘉奖过好几次。他赚了不少钱,尽管这些亏心钱足够让他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他还是没有任何停手的打算。

人的欲...

警茶if

 

  
   
  
  
  
 
   
  
  
  
  








他在两天前的黄昏时分死去了,他是一个毒贩。

毒贩并不可耻,起码在他的组织里是这样的。他卖毒品,所得利益和组织五五分成,因为手段凶狠,还被上头嘉奖过好几次。他赚了不少钱,尽管这些亏心钱足够让他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他还是没有任何停手的打算。

人的欲望或许可以被满足,但人渣的绝不会。

现在他死了,不管他曾经多么凶神恶煞、多么恶贯满盈,他死了。他的名字变成了死者A。

  

A从街角跌跌撞撞……确切地说,是变成A的忧郁蓝调从街角跌跌撞撞地走来。他脸色发紫,呼吸困难,尽管扶着墙,但他还是站立不稳地向前跑,仿佛身后有人步步紧逼。

他不看前方的路,接连回头好几次,脚下一绊,和生锈的垃圾桶撞到了一起。

【是的,一个翻倒的垃圾桶,和目击证人口供相符】

A跌倒在地上,周围都是散落的垃圾袋,他奋力挣扎,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可是他的胳膊断了,腿上没力气――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阿帕基冷冷地盯着死者的残像,直到他彻底停下了动作。尸体的脸破败灰暗,与阿帕基白天所见如出一辙。

【是毒杀】

他走向倒在地上的尸体,垃圾堆里污水横流,此时的A已彻底断了气。

凶手已经没必要上前查看了,他没有半点活路可走,可是阿帕基总觉得有点问题。如果是毒杀,那为什么死者身上有多余的伤痕,最关键的是,为什么刚才一路都没有……

【不,不对】

“不对……”阿帕基低声否认,“忧郁蓝调!重复刚才那段动作!”

A额头上的数字迅速跳动,他高速倒带,重新回到十几秒前。出现在街角、扶着墙走过来、撞翻了垃圾桶、跌倒在塑料袋中――

事情的过程没有任何的变化,A又一次上演了他的死亡。但是阿帕基的表情凝重,他从这场重复的事故中解读出了不可能存在的线索。

“这种事是可能发生的吗?”他问自己。

【--:--:--】

忧郁蓝调解除了伪装,它低下头、站在阿帕基面前,紫色的身形比阿帕基都高出许多。阿帕基抬头盯着忧郁蓝调没有五官的脸,雨水从天而降、同时落在他们的头顶。

“这可能吗?”他又问了一遍。

  

    

这座城市里,一般没人知道这家酒吧。

知道的人无非是瘾君子、黑帮、飞车党、以及警方的线人。

阿帕基安静地坐在酒吧的一角,面前摆了一瓶廉价的白兰地。他靠着人造皮的沙发,在鬼哭狼嚎的歌声中消磨时间。

他五官凌厉,长得完全不平易近人,看起来不像来买毒品,像是别的黑帮来砸场子的。

虽然他身上基本没有什么好人的影子,但阿帕基清楚自己的气势不适合做卧底,本来没有对此行抱太多希望,几杯酒下肚,身边却坐下了一个陌生的男子。

阿帕基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平平无奇的长相,放在人群中绝不会有人注意。酒吧里的人逐渐变多,形形色色的人混在一起,男人喝完杯中最后一点酒,小声问他:

“没见过的面孔啊,你来买货吗,小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货?”阿帕基不动声色。

男人低低地笑了,他笑的时候脸上徒生一股狠戾:“看来不是新手啊,你从哪里来?”

“威尼斯。”阿帕基不经大脑地瞎编,“水路封了,什么都没有。”

男人盯了他好一会,阿帕基泰然自若地与对方对视。

良久,男人起身示意他跟上:“这里不好说话,出来说。”

阿帕基面无表情地跟着男人出了酒吧后门,门外空无一人。

“好了,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我这边的价格不会变,你想要多少――”男人嚷嚷着回头,话才说了一半,阿帕基的拳头就捣在了他的小腹上。

男人的喉咙瞬间涌上一股血腥味,他心中警铃大作,想赶紧喊人。又一拳,将他的声音彻底打回了腹中。他在剧痛中翻滚几下,感到内脏拧在了一起,干呕着说不出话。

从二人离开酒吧到他被制服,只有短短十几秒。

“你很贪婪。”阿帕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新来接任的吧?按照你们的规定,是不能给我这样的可疑分子兜售毒品的,可是你没有遵守,看起来你没什么经验。”

他扯着男人的胳膊把他拽起来,没给说话的机会,又一拳把那人打翻在地:“既然你没有遵守,我也没必要按照你们的规矩来了。说吧,前两天死的那个家伙、你的前一任,我想知道他的信息,所有。”

男人哆哆嗦嗦地挣扎:“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不是他干的】

阿帕基自顾自地说:“本来我们无冤无仇,我也犯不着打你。但是,嘛――”他示威地在男人面前晃了晃拳头,“你浪费了我不少时间,所以我有点不耐烦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男人惊恐地说,“你是侦探吗?还是暗杀队的人,你……”

“我是警察――就算我这么说,你也肯定不会相信吧。”阿帕基像个流氓一样拍拍那人的脑袋,“你不如老实告诉我你知道的,这样可以少受一点罪。”

“我真的……真的不……唔噗!”又是一拳砸在他的小腹上。

“想好再回答。”阿帕基冷冷地说。

“布加拉提!你去找布加拉提!”男人认命般大喊,“他是负责这片区域的队长!你去找他!”

阿帕基照脸给了他一拳,男人尖利地惨叫一声。

“我看你还很有精力,可以在这里和我兜圈子。”阿帕基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提起来,“你既然要撒谎,为什么不编个其他名字呢,嗯?”

“我没有……咳咳!我没有骗你,布加拉提真的什么都知道――”这回他没有说完,阿帕基把他的下巴打脱臼了。

像扔破麻袋一样把毒贩扔到地上,阿帕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空气中湿气很重,打火机响了好几声才点着火,他插着兜、仰头看头顶滴水的屋檐。

毒贩的呜咽声越来越轻,就在他以为这个恐怖的男人会放过自己时,阿帕基忽然蹲下来,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地向他脸上吐了一口烟。

“既然你不愿意说实话,那我就得考虑考虑别的方法了……”阿帕基刻意压低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呓语,“前两天被杀的那个家伙,脚筋被挑断,胳膊也不知道丢到哪里了。你呢?你想被我砍掉哪个地方呢?”

“什、什么!那个人是你杀的吗――”

“谁知道呢。”阿帕基简短地回答,“你想试试吗?”

  

   

阿帕基很喜欢意大利的深夜。什么都没有,深夜里什么都没有。他可以一个人走在这里的街上,不担心有案件,不担心有受害者――就算有,也和他没什么关系,因为他已经下班了。下班只有这点好。

他形影相吊,孤独地走在漆黑的街上。雨水砸在他的伞面上,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个把伞撑得很低的男人。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那人忽然说:“你打人了,警察先生。”

“是啊。”阿帕基停下脚步,他发现自己风衣的袖口上沾了鲜血。对方或许是通过这点来推断出他的行踪的,他不悦地审视对方,“这要托你的福,黑帮先生。”

布加拉提毫不在意地笑了,他把伞举高一点,好让阿帕基能看到自己的眼睛:“你调查出什么了吗?”

“你指什么?”

“指什么……难不成你还调查了不少别的东西吗?”

“是啊,所以我问你――是关于你,还是关于死者?”

“哦――”布加拉提笑着,“不愧是你啊,阿帕基。”

“所以,你想听哪个?”

“我倒是无所谓,你不说也可以。”布加拉提居然颇为自在地收起了伞,熟门熟路地躲到了阿帕基伞下,“你这把伞有点小了。”

“当然,我买的时候可没想过还要和别人共享它。”

“那么――我想你家里一定是单人床吧?”

阿帕基噎住了,等布加拉提得逞似的轻笑两声后他才恼怒道:

“你不会平白无故地给我提供线索,你到底想干什么,布鲁诺·布加拉提!”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阿帕基。”布加拉提干咳两声止住笑、平静地看向他,“但具体是什么事,我现在还不能说。”

阿帕基的语气硬邦邦:“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现在并没有事情来打扰我?”

“是,硬要说的话,是这样的,阿帕基。”

【他很喜欢叫我的名字】

阿帕基有点莫名地烦躁,他不耐烦地深呼吸,想快点结束这次相遇。布加拉提却没话找话道:“你之前是短发吗?”

“啊,很短。”阿帕基压根不想讨论这个话题,“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不,等等,虽然有点不能说的秘密,但我们可以谈谈别的,阿帕基。”

阿帕基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问:“什么?”

“今夜的雨声真吵,不是吗?我想――我们可以互相了解一下。”

布加拉提缓缓抬起胳膊,握住了阿帕基撑伞的手。阿帕基猛地一惊,本能地想后退,面前那人却身体前倾、抬起下巴看他。温暖的呼吸一点点逼近他的脸,他清楚的看到布加拉提的瞳孔映照出的那个惊慌的自己。

“……你觉得呢,阿帕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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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青草

一个被遗忘的小孩

人 物 完 全 崩 坏...

人 物 完 全 崩 坏
      
   
     
       
            
    
     
                
      
          

纳兰迦一个人坐在小学门口的台阶上,门卫出来对他说:“已经放学两个小时了,你等你弟弟还是你妹妹?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吧。”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纳兰迦有气无力地说,“我在等我爸,我今年小学六年级。”

   

    

布加拉提困得闭着眼缓了缓,他身上全是烟味,整个办公室里都是烟味,他觉得自己像一块不怎么美味的烟熏肉。

他重新睁开眼睛,电脑屏幕上的字仿佛变成了3D的。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金发散乱的美男子昂首阔步地走进来。

“进错门了。”布加拉提半死不活地靠在电脑椅上,友好地提醒。

普罗修特哦了一声,倒退着、依旧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动作优雅高贵。

“你在跳舞吗?”布加拉提说,“我怀念我们在年终会上共舞的日子,最近两天,过去的回忆都和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浮现,不知是福是祸。”

“我快瞎了,布加拉提。”普罗修特道,“老实说,我现在眼里的你是一片朦胧的白色,我方才还在诧异,我办公室里何时出现了穿白衣的人,原来不是索我命的白无常。”

“你看到里苏特不会联想到黑无常吗?”布加拉提扯开衣领、露出半个胸脯和他性感撩人的蕾丝胸衣,普罗修特面不改色,他才确定对方确实快瞎了。

“普罗修特。”布加拉提哀痛道,“你保重,不要太拼啊!”

“我闻着你这里像着了火。”普罗修特虽瞎,嘴依旧狠毒,“你也保重,千万别想不开烧炭自杀。”

“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布加拉提叹气,“生活所迫,还不敢谈死。”

普罗修特背靠门沉思,金色的睫毛扑闪,他吸着布加拉提的二手烟,把散开的金发别到耳后:“你两天没回家,你爱人不来看你?”

“我希望他不要来。”布加拉提说,“我一身烟味,他闻到恐怕会心生幻灭。”

“……你在你爱人眼中是什么角色定位?”普罗修特问,“天仙吗?”

“谬赞了。”

“我没夸你。”

两个人困到精神错乱,前言不搭后语地斗嘴,普罗修特空着手、朦胧地做出抽烟的手势,布加拉提瞪着他的真空西装发呆,心想他为什么不穿一件内衣。

   

“我儿子很听话。”普罗修特说,“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不好意思,布加拉提,我没有说你儿子是笨蛋的意思。”

“你没有说错……”布加拉提头昏脑胀地说,“他确实笨,我这辈子都没见过16岁小学还没毕业的小孩。”

“我也没见过。”普罗修特吸了一口气,“想来基本没人见过。”

“但他仍是我的孩子。”布加拉提柔和地说,“我和阿帕基都爱他,他虽然成绩不好,但是心地善良、人也机灵,这世上总有适合他做的事情。”

普罗修特点头:“爱总是无私的。”

  

里苏特路过布加拉提门口,他年轻时候玩摇滚,特立独行地把眼珠染黑。如今他两天没合眼,脸上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远看像眼睛变大好几倍――样子居然还有点娇俏。

他漆黑的眼珠看了看普罗修特敞开的西装领口,又看了看办公室里袒胸露乳的布加拉提和其引以为傲的蕾丝胸衣,疑惑道:

“你们这是要开始、还是已经结束了?”

“里苏特!”普罗修特怒吼,“你想什么呢!”

  

    

 

阿帕基给嫌疑人倒了一杯茶。

 

“慢慢来。”他和蔼可亲地说。

坐着的花京院威严地拍桌子:“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花京院,你把墨镜摘下来。”阿帕基训斥,“像什么话!”

花京院听话地摘下脸上的墨镜放到一旁,他眼睛里全是红血丝,阿帕基看着慎得慌,问:“你昨天换班的时候没歇一会?”

“昨天我的游戏到了。”花京院一本正经地说,“赛车太好玩了,我根本停不下来。”

“……”阿帕基皱眉,“你们年轻人可真能熬。”

“还好吧,年轻人熬夜玩一玩游戏,很正常。”东大毕业的高材生花京院典明如是说。

“如果我儿子熬夜,就为了这种奇怪的原因。”阿帕基说,“我会把他的腿打断。”

 

对面的嫌疑人已经有了口吐白沫的征兆,两位提审的警官却面不改色。

“这个比较好审。”花京院说,“看来不需要我上了,还是您经验丰富。”

阿帕基没说话,冷艳且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后辈的赞扬。

   

    

阿帕基带着花京院回到办公室,桌上是散乱的一次性饭盒和泡面桶,警局的小情侣史克亚罗和提查诺正甜甜蜜蜜地喂对方吃草莓蛋糕。

“你们可真闲啊。”高材生花京院说,“都订婚了还天天粘在一起。”

“刚毕业的学生仔不懂啦。”史克亚罗笑着说,“这和订不订婚没有关系,阿帕基结婚那么多年还和他对象如胶似漆的。”

“如胶似漆谈不上。”阿帕基看看手表,“……不知道他吃晚饭没。”

提查诺牵着史克亚罗的手指说:“局长让你过去一趟,阿帕基,恭喜你,可能要高升了。”

阿帕基不置可否,暂时放弃了给布加拉提打电话的想法。

 

  

警察局局长乔纳森·乔斯达示意阿帕基坐在他旁边。

“这几天辛苦你了,阿帕基警官。”他放心地说,“不愧是你,没有嫌疑人可以在你手底下抗过一天!”

“局长,不辛苦。”阿帕基说,“为人民服务。”

乔纳森问:“调去纪委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和爱人商量过了,我服从安排。”阿帕基说,“劳您费心了。”

“别客气,年末了,各部门都很忙,我今天也就是问问你的想法。”局长说,“我相信你在那边可以做得更好。为这个案子,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回家了,你爱人会不会有意见?”

“我爱人他……最近也很忙,不过这都是暂时的。”阿帕基的脸色柔和的不少,“没有什么问题。”

乔纳森局长温和地说:“孩子是不是快毕业了?”

“是的。”阿帕基说,“上帝保佑他能明年毕业,我和布加拉提实在没时间管他。”

“不能这样,阿帕基。”乔纳森严肃地摇头,“你们要多关心关心孩子,缺少家人疼爱的孩子很容易偏激易怒,甚至走上犯罪的道路!”

阿帕基疲惫地点头。

  

   

“局长找您谈了调动的事吗?”花京院问。

“嗯。”阿帕基拉开椅子坐到对方旁边,“还聊了聊孩子。”

花京院想了想:“局长好像也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

“反正不可能是16还没读完小学的笨蛋。”

花京院笑了:“您儿子也不笨啊。”

“少来。”阿帕基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刚来实习的时候和他打了一晚上游戏,他真的挺聪明。”花京院笑着说,“只是头脑不适合学习,现在很多高收入工作对学历没有要求的,您不需要太发愁。”

“这我知道。”阿帕基说,“我也不是什么老古板,但他好歹得把小学毕业证拿到,这已经不是他能力的问题了,这是对人类智力底线的挑战!”

高材生理解地点点头,阿帕基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和他打了一晚上游戏?”

“您不记得了?”花京院说,“大概去年吧,您爱人加班,他来这里过夜。您要去地下室审那个抢劫案的犯人,怕他调皮捣乱,我就自告奋勇陪他打了一晚上的游戏。”

“哦,我都快忘了。”阿帕基说,“我儿子平时不怎么说游戏,他喜欢模……”

“他怎么了?”花京院问。

“我儿子……”阿帕基喃喃自语、猛地站起来,椅子被他碰倒在地,花京院奇怪地看着他。

“我还有个儿子!”他大喊,“他妈的见鬼了,我儿子今天放学没人接!”

  

   

布加拉提接了个电话。他推开椅子去和波尔波谈话,憔悴得像个美丽僵尸。

波尔波住在办公室,他递给布加拉提一根香蕉,体贴道:“不准假。”

“主任,我得走了。”布加拉提保持着做人基本的礼貌,“我儿子放学四个多小时,没人接。”

“你儿子16岁了。”波尔波说,“需要自立了。”

“他小学都没毕业。”布加拉提说。

“你爱人呢?”波尔波剥开香蕉塞进自己嘴里,“他职务之便,正好能去找。”

“他已经去找了,我……”

“布加拉提,我理解你。”波尔波深情地说,“但此乃危急存亡之冬,公司不能没有任何一个人。”

普罗修特恶狠狠地砸波尔波办公室的门,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主任,我瞎了,我要申请医疗补助。”金发型男面容狰狞,“我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一座肉山大魔王!”

“……别给你儿子看那种动画片,太不正经了!”布加拉提严肃道。

普罗修特继续说:“你现在必须准布加拉提的假来给我处理问题,不然我立刻罢工,我一罢工,你知道老板会怎么对你――”

“布加拉提!”波尔波飞快地说,“孩子重要,你快去!别管我!”

  

  

阿帕基先到了纳兰迦的小学,他制服都没来得及换,吓得保安还以为纳兰迦是什么在逃人员。他没费多少功夫就问到了儿子的下落――纳兰迦在两个小时前背着书包走了。

他点了根烟,焦虑地等布加拉提来。布加拉提把车停在路边,气喘吁吁地向阿帕基跑过去。

“我刚回家看了,他还没回去――”

他没注意脚下,不留神绊了一跤向前扑去,阿帕基飞速冲过去护住了他。

“布加拉提。”阿帕基抱着他说,“你一身烟味,闻着像是要自杀。”

布加拉提被穿警服的阿帕基紧紧搂在怀里,他沉浸在对方霸道的荷尔蒙中,感觉自己快硬了。

“……纳兰迦!”他悲痛欲绝地自责,“我对不起你!”

阿帕基莫名其妙地低头打量他:“你还好吧,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深吸一口气,推开阿帕基:“我很好!我们快去找纳兰迦!”

  

两人沿着纳兰迦回家的路一路问下去,勉强锁定了纳兰迦的路线。他回家的方向一直没错――这孩子居然没有迷路,布加拉提感动地快哭了。

“我只希望纳兰迦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布加拉提因为缺氧眼前发黑,“我绝不会再骂他是小学没毕业的笨蛋!”

“你从来没有这么骂过他。”阿帕基说,“虽然你这么说一点错都没有。”

 

   

奔波了一个小时后,他们站在那不勒斯最有名的五星级酒店前,布加拉提问:“刚才那个人说的是这里?”

“是的,布加拉提。”阿帕基沉声道,“虽然我也不敢相信。”

这可不是正常人来得起的地方,布加拉提只在陪客户吃饭时来过这里。他在饭店招牌前沉默片刻,果断地往里走――阿帕基一声不吭地跟在他后面,这让他十分安心。

走近大门前,侍者礼貌地询问二人:“两位有预约吗?”阿帕基冷酷地给对方看了看自己的证件,那人一惊、小心翼翼地让开。

布加拉提面色凝重地走在前面,阿帕基气势汹汹地跟在后面,一对璧人走路生风,像是去收保护费的黑帮。

……

大厅里金碧辉煌,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咆哮着扭打在一起――没人管他们,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口地悄悄避开这两个小恶霸。

“――纳兰迦!”布加拉提又气又累,“你敢给我打架?!”

他的气还没撒出去,阿帕基一个箭步冲上去分开二人、皱着眉拎起小鸡般的纳兰迦,旁边金头发的少年吓了一跳,居然伸手去掰阿帕基的手指。

布加拉提扑过去从阿帕基手里救下了儿子,他发现两个小孩脸上都有伤口。布加拉提紧锁眉头、大声训斥:“为什么打架!”

纳兰迦怒吼:“他骂我是弱智!他今晚骂了我好几次了!”

“……”布加拉提转向那个陌生的少年,“纳兰迦没有打疼你吧!”

“没有,我们在闹着玩。”金发美少年彬彬有礼地说,“叔叔好,我叫潘纳柯特·福葛,我请你们的儿子吃了意大利面,并教他写了他今天的数学作业。”

“谢谢你……”布加拉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我们都没时间辅导他。”

“一般人干不了这事。”福葛说,“他真的什么都不会。”

布加拉提无地自容,阿帕基问:“你今年多大了?小朋友不要太晚回家。”

“我今年15。”福葛说,“这是我家的饭店,而且――我正在备考研究生,请不要把我和普通的青少年一概而论,叔叔。”

一旁16岁的纳兰迦天真地问:“什么是研究生。”

“没什么,亲爱的纳兰迦。”福葛温柔地说。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纳兰迦忿忿地说,“你明明比我都小!”

阿帕基板着脸高喝一声:“不许打架!”

两个小孩齐齐收回手,畏惧地看着这个高大的警察。福葛努力把自己的暴躁压抑下去,拉着纳兰迦的手、和颜悦色道:“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纳兰迦。研究生是一种很普通的学历,没什么了不起的。”

“哦……”纳兰迦也恢复了正常,他兴冲冲地问阿帕基,“福葛说『没什么了不起』,那我以后可以考吗,阿帕基!”

阿帕基保持威严,没有说话,纳兰迦充满希冀的目光移向了他身边的布加拉提。

  

“……你可以的,纳兰迦。”布加拉提慈爱道:“爸爸爱你!”

   

一把青草

都挺好/Tutto Bene



布加拉提×普罗修特/普罗修特×布加拉提

《好兆头》au,队花无差

感谢lupe老师 @「 享乐主义 」 和我探讨情节,老师的图也很好看,是我的爱。作者水平有限,本文多处借鉴原作,欢迎大家阅读原作。

  

 

1.

阳光明媚,清风拂面,自创世以来,不消说――世间万物都挺好,偶有不太好的,也是主给予人们的试炼――毕竟什么都瞒不过万能的主的眼睛。

……偶有不太好的,实属正常,再正常不过,因为此时此刻,此处就有一个不怎么好的恶魔。

“布加拉提,你听我说。”普罗修特严肃开口。

布加拉提点头:“你说吧,普罗修特。”他补充,“我...




布加拉提×普罗修特/普罗修特×布加拉提


《好兆头》au,队花无差


感谢lupe老师 @「 享乐主义 」 和我探讨情节,老师的图也很好看,是我的爱。作者水平有限,本文多处借鉴原作,欢迎大家阅读原作。



  

 

1.


阳光明媚,清风拂面,自创世以来,不消说――世间万物都挺好,偶有不太好的,也是主给予人们的试炼――毕竟什么都瞒不过万能的主的眼睛。


……偶有不太好的,实属正常,再正常不过,因为此时此刻,此处就有一个不怎么好的恶魔。


“布加拉提,你听我说。”普罗修特严肃开口。


布加拉提点头:“你说吧,普罗修特。”他补充,“我一直都在听。”


“把舒芙蕾咽下去再说话!”普罗修特咆哮,“用心一点!”


布加拉提咽下了嘴里的黄桃草莓舒芙蕾,拿餐巾擦了擦嘴角。


“你说吧,普罗修特。”他一字不差地重复刚才的话,“我一直在听。”


布加拉提表情一本正经,内心由衷赞美了这家餐厅的手艺,他觉得对面的人也该尝尝,不过遗憾的是,对面的美男子并没有这个打算――普罗修特现在十分不好,他被地狱职场折腾得焦头烂额。


地狱职场,不是比喻,是货真价实的充斥着火焰硫磺与绝望的地狱职场。漏斗的底端,污水湖的上方,九层同心圆的最中央,只有恶魔和鬼魂的地狱职场。


“过几天,我将回到地狱九环开会,报告自己作过什么恶,为撒旦贡献了几个灵魂,哦……述职,人们管这个叫述职。”普罗修特掐着眉心说,“你知道这个,曾经我们每隔几十年才述职一次,但现在间隔越来越短……”


“你担心你的述职?”布加拉提说,“你做的坏事还少吗,恶魔?”


“这就是症结所在,天使。”普罗修特说,“我曾可以使满员的列车失事,使百米高空的飞机坠毁,使疾病蔓延,使饥荒扎根。但是――都是因为你从中作梗,我几乎什么都没有做!”


“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看着灾厄发生。”布加拉提说,“况且你也不是非做这些事不可,你自己都没什么兴趣。”


“我现在有了!”普罗修特凶恶地说,“我是恶魔,我作恶,天经地义!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应付即将到来的地狱例会?”


布加拉提正气凛然地看着普罗修特,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要我说,当然是积德行善了,普罗修特。”


“上帝保佑你!”普罗修特咒骂,“不……按照你们的说法,应该是撒旦保佑你!”


“但这样一来,就成了你对我诚挚的祝福。”布加拉提耸耸肩,“虽然我不是很想要这样的祝福。”


布加拉提拿起茶壶,给自己添满茶水。他啜了一小口热茶,心情舒畅,红茶和晴天十分相配。


“锡兰红茶,味道还不错,来尝尝吗?”


“不。”普罗修特烦躁地说,“我没这心情!”


天使放下茶杯,无奈地看着普罗修特。


“普罗修特,冷静点。”他说,“我们都不是一两千岁的小伙子了,不要意气用事。”


“你冷静过头了。”普罗修特说,“仔细想想,如果我在例会中丢了脸,我的地位将不复往日,恶魔们不会再听我的命令,不会再景仰我的精神。这样一来,我再也不能和你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日子喝下午茶,你的生活中缺了我,你不能再无忧无虑地吃豆子,我也不能不知节制地吃肥肉了!”


“……我不吃豆子。”布加拉提说。


“我也不吃肥肉,我打个比方。”


“不,你吃。”天使一针见血地指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在佛罗伦萨……”


“你给我搞清楚重点!”普罗修特又暴躁了,他蹭地站起来,毫无留恋地离开,走到马路边,他顿了顿,又扭头原路返回,仿佛T台上走了一圈的时尚超模。


普罗修特坐回布加拉提对面,他的座位甚至还是热的。


“刚才发生了什么?”恶魔问,“你做了什么”


“我行了一个小奇迹。”布加拉提看着马路微笑。


“我当然知道。”普罗修特说,“我们最初是一样的,我也干过这活儿――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


“那位母亲很焦急。”布加拉提解释,“她的孩子考试要迟到了,但她昨天忘了给车加满油。”


“所以你……”


“所以我给她的车加满油,让她能按时送孩子去考场……你怎么那种表情?”布加拉提的视线越过普罗修特,“嘿,你!”


普罗修特转身,一个脏兮兮的男孩站在他身后捡足球,很显然,他的同伴、或者是他本人不小心把球踢到了这个露天餐厅边。


“今天是工作日,你为什么不上课!”布加拉提厉声教育这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小朋友,“快去上课,否则我给你的老师和监护人打电话!”


男孩抱着球,怔怔地看着他,眼神仿佛是在看疯子。


普罗修特疲惫地转过身,决定不再管这码子事。


“你是谁啊,教育部长吗?”那小屁孩不屑地骂,“多管闲事的妹妹头!你像个同性恋!”


他说完就跑远了,布加拉提大受打击地睁大眼。


“你该生气了吧,布加拉提?”普罗修特说,“我想想……我上次见你生气,还是在……”


“在昨天,我们围观了毒贩的交易。”布加拉提说,“我十分生气――然后报了警。你忘了这事?”


“我记得。”普罗修特面无表情地说,“我记得,当然――我的意思是你就这么纵容这个小东西诋毁你?”


“应该不算诋毁。”布加拉提认真地说,“她说我像同性恋,又没说我是同性恋。”


“有时候,你的大度真的超出我的理解。”普罗修特说。


“你还有一个选择。”布加拉提说,“请假。”


“我不能,这太丢脸了。”普罗修特说,“我的舒服日子要到尽头了,但我不会为了一时脸面做缩头乌龟,我有自己的尊严!要我说,你必须……”


他猛地扭头看马路对面的小巷子,眼神狠戾,如同捕猎前的食肉动物。那巷子里阴冷潮湿,除了一阵突如其来的风以外,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布加拉提问,“你的表情像看到天敌的狮子。”


“……我的朋友,容我提醒你一句,狮子没有天敌。”普罗修特收回视线,冷冷地说,“没什么,茶喝完了,走吧。”

  

     

2.


如果不出意外,意大利本年度最佳市民奖应当颁给普罗修特。


他近期活跃在意大利各地,单枪匹马地捣毁了三个制毒贩毒团伙,歼灭五个皮包公司,破获十二起人口拐卖案,让二十五个贪污受贿的官员就地伏法。这壮举可以记载在意大利的史册里――如果办事的不是一个恶魔的话。


“普罗修特,恭喜你,你近期已经让四百三十二条资金链断裂,一百八十四人无家可归,六十九人即将接受法律的制裁!”


布加拉提以一种庄严中带着赞赏的语气向普罗修特播送战况,后者抱着头趴在桌上,仿佛得知自己上午踢球砸碎的玻璃其实是自己房间玻璃的青春期少年。悔恨、自责、悲痛、哀伤……这种感情他统统没有,他只是因为自己没玩过面前的天使而气愤不已。


“我在行使职能前,完全不知道他们是违法组织……”他缓缓抬头,双眼充血地瞪布加拉提,“是你蒙蔽了我的判断,你这蹩脚的魔术师,害得我做了那么多好事,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被蹩脚的魔术骗了好几次。”布加拉提慈爱地说,“普罗修特,不长记性。”


“无耻!”普罗修特大声疾呼,若在平时,他的声音一定会扰民,幸好这家咖啡店基本没人,他才没有受到布加拉提道德的谴责。


“我是为了你好,正义总会战胜邪恶,你要少做坏事。”布加拉提说,“声音小一点,门口都能听到你喊。”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天使。”普罗修特说,“我对大决战没兴趣,正义赢还是邪恶赢都无所谓――反正到时候没有酒喝也没有肉吃了。我唯一在乎的是我的述职!是我的例会!”


“小会议,随便应付应付就好了。”以战斗闻名天堂的、虔诚的、信仰坚定的、圣洁的天使布加拉提惊天动地地说:“很多会计都会做假账,你也学一学。”


“我讨厌会计。”普罗修特说。


“那不拿会计比喻。”布加拉提体贴地说,“就拿天使比喻好了,天使都会夸大自身的主观能动性――我们从不开会,你也学一学。”


“我更讨厌天使!”普罗修特闭着眼睛大声说,“我知道了,你根本没想帮我。”


“不,普罗修特,你误会了。”布加拉提说,“我会帮你,我不光要帮你,我还要贯彻正义。”


“可这两件事本身就是矛盾的!”


“是吗。”布加拉提用肯定的语气说,“这世上没有完全矛盾的两件事,万物都有自己的规律,只要顺应规律,我们就一定能做到!”


普罗修特不擅长哲学,他擅长时尚穿搭。


他憋了半天,怒气冲天地说:“做到个屁!”


布加拉提也不擅长哲学,他擅长捕鱼和教育小孩子。


“好吧。”他说,“我其实也觉得做不到。”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决定终止这个话题。


“我去结账,我们该走了。”普罗修特疲惫地说,“我还得去找活干,这可何时是个头。”


他边抱怨边去吧台付款,没几秒就折返,脸色很不好:“没有服务生?”


“去别处了?”布加拉提问。


“不。我没看到其他人。”普罗修特说,“这里人少得不对头。”


布加拉提探出座位半截身子,大声询问:“您好,有人吗?”


“没有人。”隔壁桌的女孩说,“我已经在这里坐了半个小时,没看到你们以外的人。”


她年纪不大,讲话相当老成。一副墨镜遮住半张脸,露出的半张脸明艳无比,像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好莱坞女星。


“我感觉不太好。”布加拉提说。


“可我觉得分外舒畅,像出了一身汗后泡了个热水澡。”普罗修特伸了个懒腰,压低声音说,“这个女孩是什么人,你想知道吗?”


他的眼里划过一丝恶魔才会有的狡黠,布加拉提不悦地板起脸。


“别随便读心!”天使说,“要尊重别人。”


“她在等她的父亲。”普罗修特说,“看来她父亲不是一般人。”


“我都说了别随便……”


普罗修特叹口气:“我亲爱的天使,如果你看电视的话,你就会知道有一个当红歌星,被誉为意大利小歌后的超级美少女。她生长在单亲家庭,打记事起就没见过父亲,上周米兰音乐时间给她做了个专访,她说她得到了父亲的消息,父亲约她出来见个面。”


他说完,指指隔壁桌的少女:“她叫特里休·乌纳,就长这样。我猜她今天就是来和她父亲见面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少女疑惑地看向他们这边,普罗修特报以闪亮的笑容。


“她一个人等了半个小时?”布加拉提小声问,“她的父亲呢?”


普罗修特收起笑容。


“谁知道呢。”他冷冷地说,“说不定想要她的命呢。”


“不会的。”布加拉提温和地说,“世上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普罗修特嗤笑了一声,好像听到了全天下最荒诞的笑话。


“别骗自己了。”他声音嘶哑,“你不会感觉不到,这里已经被恶意包围了。”


布加拉提表情凝重地看了窗外一眼,迅速收回了视线。


“……别小看人类的爱,普罗修特。”他说,“我不认同你的方法,但我接受你的建议――仅此一次。”


普罗修特不再多言,他起身走到特里休旁边,绅士地弯腰:“您好,美丽的小姐,介意给我您的联系方式吗?”


从咖啡店的窗外向里看,普罗修特颀长的背影正好挡住了特里休的身体。


特里休茫然地抬头看他,她的眼睛是明亮的粉色。


下一秒枪声大作,咖啡厅的玻璃碎了一地,墙面也被打得千疮百孔,普罗修特一把捞起歌后冲向吧台――这地方简直像电影情节一样俗套,他想,不过确实很防弹。布加拉提殿后,他尽职尽责地让所有子弹打歪,普罗修特带着特里休蹲好,耳边是爆竹般的噼里啪啦声。


“嗨,特里休。”普罗修特完全不担心外面的布加拉提,“我很喜欢你的歌。”


特里休皱着眉看他一眼。


“哦,谢谢。”她语气平平,“但是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我会通知我的经纪人报警。”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普罗修特发自内心地微笑,“我干了什么坏事?请务必具体说说。”


“私生饭总是没有相应自觉……”特里休嘟囔一句,对姗姗来迟的布加拉提说,“谢谢,你是怎么躲过那些子弹的?”


“哦,可能是运气好,我想。”布加拉提蹲到她身边、含混地说,“外面这架势可真够恐怖的,你有什么仇家吗,女士?”


特里休垂下眼帘。


“是我的父亲的敌人,亲生父亲。”她说,“我得到消息,他可能是意大利最大的毒枭……他的钱都不干净,仇家数不胜数,那些人找不到他,就来拿我开刀。他们都是毒贩,一丘之貉,为了蝇头小利撕得不可开交。抱歉,我父亲不会来救我,他根本不关心我……”


在听到“毒枭”这个词后,布加拉提终于不再冷静。和普罗修特的你来我往早已训练了他的反射神经,导致他看到此等恶事总会不自觉地想让恶魔摆平这件事、以此达到积德行善的目的。


“好几条大鱼。”他看着普罗修特说。


普罗修特脸色青紫:“我一点都不想钓。”


布加拉提叹气――他有好几十年没这么沉重地叹过气了。


“别难过,特里休。”他说,“你的父亲是个人渣,他――他们都会受到制裁的,制毒贩毒者终将下地狱!”


普罗修特在地上捡起特里休的墨镜,上下观察,然后将其戴到了自己脸上,他掏出手机,仔细观察映在手机屏幕上的俊脸。


“你的墨镜很好看。”


“这是女式墨镜。”特里休提醒。


普罗修特又照了照自己完美无缺的脸:“很好看。”


“什么好看?”布加拉提说,“你带了手机?快报警啊!”


普罗修特把手机塞进兜里:“你可不是完全遵纪守法的人,怎么一涉及到毒品问题就要报警?”


“我不完全遵纪守法,我遵守自己的道德。”布加拉提说,“就个人私情来讲,我很想把外面这群人送去见上帝。但由于他们贩毒……”


他怒吼:“他们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去给我坐牢!”


他发怒的样子有点像在晨间新闻看到龌龊事的老年人,满脸的义愤填膺和正气昂扬――特里休奇怪地想,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却有一股老头才会有的能量,这可真怪。


“你多大了?”她问。


这问题可真的把布加拉提问住了!


思忖片刻,他稳妥地回答:“不小了。”


普罗修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笑声,布加拉提催促:“快报警!”


“先等等,天使。”普罗修特笑着说,“你确定要报警吗?让这个女孩背负上父亲是毒枭的沉重罪恶吗?”


布加拉提愣住了。


“这下问题可来了,天使。”普罗修特压低声音,幸灾乐祸地冷笑,“不报警,我们、连同这位小歌后,都会被打成筛子;报警,所有人都会知道小歌后有一个毒枭老爹,那她的演艺生涯可就完蛋喽。”


“我不在乎!”特里休毅然决然,“他不是合格的父亲,就算不要自己的前程,我也不会让他好过!”就狠辣程度来讲,这对父女不相上下。


“可爱的女士,你在不在乎无所谓。关键是他――”普罗修特对着布加拉提使个眼色,“喂,天使,别发呆了。”


特里休目瞪口呆。天使。对。天使。


“这都是你计划好的!”布加拉提瞪普罗修特,表情绝算不上友善――他发怒了。


“我可没有。”普罗修特咧嘴笑道,“不过,就算这是我计划好的――那又能怎样呢?选择权在你,这个女孩的未来由你决断。”


布加拉提愤怒地脸色发黑。


“你这恶魔,你……”


“不好意思,我插个嘴。”特里休蹲在两人中间,缩着脖子的姿势十分憋屈,“你们两个是一对吗?”


“什么?”布加拉提的表情转变的很突兀,他不解地看着特里休,似乎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思考一下,往边上挪了挪,给特里休腾出一点空间,“我们当然不是……你是指什么的一对……噢!”


布加拉提的耳边爆出一串血花,特里休尖叫一声――流弹击中了布加拉提的头,他们都太大意了。


两个男人都没说话,但咖啡厅里的气氛骤然改变,特里休惊恐地抱住肩膀,她感受到一股寒意,就像是人类历史上所有恶意的总和,冰冷地让人骨头都颤抖。她听到了压抑的咆哮声――声音的来源就是身旁这个英俊的金发男人。


“我在动物世界里听过这个声音……”特里休震撼地看着普罗修特,“我记得是讲非洲大草原的――”


她的回忆被迫中断,普罗修特的手指按住她的后颈,把沉睡的咒语输进了她的身体。


普罗修特接住歌后,毫无意义地对昏迷的少女说:“如果你的记性足够好――那次是狮子专栏。”


恶魔把特里休放到地上,在枪林弹雨中站了起来――子弹变得密集,但无论如何都打不到他身上。


“我现在非常生气――”普罗修特的声音和狮子的吼叫嘈杂在一起,仿佛地狱深处发出的怒吼,“蠢货,为你们的行为付出代价吧!”


“普罗修特,没这个必要。”善良的天使说,“只是擦破了皮,还不如你在二战时砍我的那一刀严重呢。”


“我可以,别人不行!”普罗修特吼,“坐到那边去!伤口给我长好!”


布加拉提耳边的伤口迅速愈合,地上的血迹也应声消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普罗修特杀气腾腾地向前走了两步,余光瞥到不对劲,他扭头,强压着心底的狂躁:“你干什么?”


“报警。”布加拉提抱着电话说,“我非让他们把牢底坐穿不可!”


普罗修特神色复杂地盯着狼藉中的天使。


“喂,我说。”他问,“你该不会是故意让子弹打到自己的吧?”


“喂,警察吗?”布加拉提说。

      

   

3.


天使和恶魔在公园的中心喷泉边停滞片刻。在聚集于此的特工、间谍、政客、小情侣、老情侣间,他们是如此的不起眼。


“警察来抓走了所有人,特里休的真实身份也没有曝光。作恶失败。”布加拉提神清气爽地总结。


“别摆出这种表情,天使!”普罗修特恶狠狠地说,“先说好,就算成功了,我也绝对不会谢谢你!”


布加拉提打开手里的纸袋:“刚买的玛格丽特披萨,要吃吗?”


“给我一个芝士多的,谢谢。”普罗修特说,“我的任务怎么办?”


“我说过很多次了,随便应付。”布加拉提被喷泉边玩闹的小孩子们吸引过视线,心不在焉地建议,“与其考虑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做些更有实用价值的事。”


“我也说过很多次了,我没那个心情!”普罗修特说,“你现在就算叫我去看奥运会十大精彩瞬间,我也满脑子都是地狱开会,我看到奥运五环都能联想到……”


两人的表情同时发生变化。


“奥运五环,地狱九环――”普罗修特低声重复了一遍,突然兴奋地站起来,“这其中难道没什么关联吗!这必然有问题,布加拉提,搞不好你一直喜欢的东西其实和地狱……”


布加拉提痛苦地呻吟一声。


“别说了,普罗修特,求你,你让我以后还怎么面对竞技类体育项目?”


普罗修特终于露出了诡计得逞的笑。


“你必须帮我,天使。”他说,“不然的话,我就让它们永远绑定在一起,每天都在你耳朵边念叨,让你无法面对任何体育运动!”


“怎么帮你?”布加拉提警惕地说,“我绝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


“不用违背。”诡计多端的恶魔说,“你必须和我同步行动,懂了吗?不要让别人看到我们分开,我已经有了完美对策,这次一定会大出风头!”


“可是你马上就会回地狱九圆环……”言下之意是我总不能跟着去。


“那你就去天堂走一趟!”普罗修特说,“总之在人间的时候,你必须一直和我在一起!”


布加拉提歪头看着他,眼里充满疑虑与不解,他很想说说自己的内心想法,但看到普罗修特壮志凌云的样子,他又不太忍心。最后,天使的原则心占了上风――如果有这种东西的话。


“普罗修特,我不得不提醒你……”天使说,“事实上,我们本来就是一直在一起的,难道你没有意识到?”

  

 

4.


里苏特坐在最中间的高背椅上,双手交叠,他的手下们分坐两边,表情各异。九把椅子空了四个,会议应该在一小时前就开始,但总有几位恶魔不给时间面子。


“我说啊――”加丘声音嘶哑,“迟到的人是在看不起谁啊?不按时来的干脆就用圣水泡个澡,以后也别来参加例会了。”


“我们是恶魔,恶魔不必太过遵守规则。”里苏特平静道,“再等等,还是说你们赶时间?”


加丘还想抱怨几句,他对面的长发恶魔抢先回答。


“不,他只是觉得有点无聊而已,对吧,加丘?”


这人戴着奇怪的眼罩,露在外的一只眼睛像黄色的灯泡,瞳仁是根竖着的针,值得一提的是,他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眨过眼睛。梅洛尼百无聊赖地趴在椅子上安抚加丘:“看,有人要来了。”


话音未落,他旁边的座位有了变化,黑压压的东西逐渐隆起,很快便积成一座小山――椅子上出现了一群蚂蚁,它们不知从哪里来,扭动着越堆越多,整张椅子被蚁群吞噬,蚂蚁乱爬的样子让人反胃――不过所幸在坐都是恶魔,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加丘瞪着无声乱爬的蚂蚁:“霍尔马吉欧,你迟到了。”


蚁山逐渐溶解,蚂蚁爬下椅子,消失在黑暗中。其间坐的人身形显露,他打扮像个机车族,上身只穿了件红夹克,前襟豪放地敞开,露出漂亮的肌肉,暗红色的短发下隐约可见青色的头皮。


“抱歉啊,路上有事耽搁了。”霍尔马吉欧脸上并没有多少歉意。


他对面的男人不屑地讥笑:“你能有什么事?水淹了蚁窝?那还真是够可怜的。”


灯光昏暗,那人的红眼睛亮得可怕,六七根黑色马尾披在肩膀,边缘模糊,像长满刚毛的蛛腿。


霍尔马吉欧反唇相讥:“雨水压断了你织了一夜的网,所以你才这么暴躁?”


伊鲁索骂了一声,他恼羞成怒地站起来,正要让冲突升级,黑暗的边缘传来皮鞋清脆的落地声,普罗修特姗姗来迟。


他照旧穿着那件大开领口的西服,男模般霸气十足。普罗修特经过伊鲁索,把人按回座位。


“你们在吵架?”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事不关己地评价,“真有活力。”


“一个两个的都不按时。”加丘不满地嚷嚷,“我还要回去做实验,能不能快点!”


没错,加丘是一位久居人世的恶魔,他在洛杉矶大学读研究生,最近跟随导师研究了一个新兴的项目。加丘很开心能做这个项目,虽然嘴上没说,不过他请梅洛尼吃了哈根达斯。


“啊,是吗。”普罗修特敷衍,“索尔贝和杰拉德呢?谁打电话催催?”


“他们去度蜜月了。”他对面的贝西说,“就差你了,大哥。”


普罗修特点点头,没有一点浪费大家时间的愧疚,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扭头看里苏特。


“可以开始了?”


里苏特收回看普罗修特的视线,居高临下地审视所有人。他肩上的变色龙睁开眼,凸起的眼球转动一圈,它缓慢地爬到里苏特左边肩膀上,在确认人已到齐后逐渐透明,和背景色融为一体。


“吾等聚集于此,细数今日恶行。”里苏特冰冷地说,“恶魔们,开始你们的报告。”


加丘最先开口,他等烦了。


“我把洛杉矶所有的冰棍都降了温,让吃冰棍的小鬼的舌头都粘在了上面。”


里苏特面无表情地点头,倒是梅洛尼提出异议:“美国现在不是冬天吗?”


加丘怒道:“屁话!冬天就不能吃冰棍吗!”


“好吧,干得漂亮。”梅洛尼耸肩,“轮到我了?我让外交部三名要员的女友未婚先孕,现在全国因为这个丑闻震怒。”


“你是怎么做到让三个女人同时怀孕的?”伊鲁索好奇地问,“还是说他们三对约在一起开房办事,能省点钱?”


“不。”梅洛尼笑得像条蛇,“不是三个女人,三名要员的女友――是同一个人。”


伊鲁索惊叹地吸气:“厉害,你可以与我一较高下了,梅洛尼。”


梅洛尼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眯眼:“哦?你做了什么?”


“我从日本过来,我把新宿站的墙面地面天花板全替换成了镜子。”伊鲁索得意地说,“现在那里变成了日本第一迷宫,有进无出。”


“确实可以和我争锋,你太坏了。”梅洛尼由衷夸奖。


里苏特也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他对三名恶魔的工作表示了肯定,随后问其余人:“接下来谁报告?”


“我来吧。”普罗修特懒洋洋地开口。


金发的恶魔原本靠着椅背上,对这些枯燥的报告并不感兴趣。此刻他却坐直了,身体前倾,做出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普罗修特兴致勃勃地舔舔嘴唇,幽蓝色的眼眸里闪着狡猾的光。


四周一片安静,恶魔们预感到不妙,纷纷闭嘴,资历最浅的贝西艰难地咽口水,敬畏地盯着这位前辈。


“我引诱了一位天使。”普罗修特冷笑着说。


一片漆黑的沉默,就连平日最健谈的伊鲁索也难得地闭嘴。大家纷纷看向里苏特,令人疑惑的是,里苏特脸上的表情十分诡异,倒不如说他脸上有表情这件事本身就很诡异。


里苏特皱着眉、欲言又止,好像发现神父与女巫偷情的虔诚信徒,不知该不该拆穿这禁断的谎言。


“……我看到你们在一起吃饭。”他终于还是说出口。


“一起进食。”普罗修特点头,“引诱计划的一部分。”


“你们看起来很和睦。”里苏特说。


“这不是好事吗?”普罗修特摊手,“说明我的工作初有成效。”


里苏特还想再说点什么。


“你们做过了吗?”伊鲁索抢过话头。


“当然。”普罗修特面不改色地点头,鉴于他是满嘴谎言的恶魔,我们无从得知这个回答的正确性――不过不管怎么说,伊鲁索是相信了。


“普罗修特和天使做过了……”伊鲁索喃喃,突然猛地抬头,“什么感觉?


梅洛尼追问:“那里会有被灼烧的痛苦吗?”


“没有!”普罗修特大声说,“你说哪里?不!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安全措施做得很好!”


“我很高兴看到你的……呃,报告。”里苏特沉声道,“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普罗修特,千万注意安全。”

  

 

5.


尽管布加拉提从没有明说,不过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白西装和天堂的白色氛围很相衬。不知从哪朝哪代开始,天使们默认白色和圣洁搭边,就算现在换成了具有现代化特征的办公楼,他们仍然执着于营造纯白的氛围,地面纤尘不染,灯泡永远电力全开,反正也不费电。


楼里空荡荡的,天使总是很忙。布加拉提转了一小会,在落地窗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淡粉色的制服,弧度恰到好处的金色卷发,清正廉明的气场――十分高贵典雅。


“嗨,法尼。”他走到那位天使身边,友好地伸出手,“好久不见,你又瘦了。”


“你好,布加拉提。我不是瘦了,我是强壮了,我最近找到了健身的乐趣,既可以锻炼体魄,又可以增强意志。”法尼同布加拉提握手,“你去泰晤士河旁的健身房报我的名字,办卡可以打八折。”


“谢谢。”布加拉提爽快地答应,尽管他根本没有办卡的意思。顺便一说,现在只要在布加拉提面前提到有关运动的话题,总能让他难以遏制地想起奥运五环和地狱九环之间的某种(并不存在的)关联。


上帝啊。布加拉提心想,这可何时是头?


“你该好好运动一下。”法尼高贵典雅地说――没办法,他这人就是高贵典雅的代名词,“你平时喜欢什么运动?我们有机会切磋切磋。”


布加拉提想了想,认真说:“捕鱼。”


“……”法尼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不过总得来说还好,“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来这里所为何事?”


“没什么特别的事。”布加拉提自然而然地跟着法尼转变话题,“我听闻那边总是开例会,”他向下指指,法尼了然点头,“所以在想我们是否也需要一个定时的集体活动……”


“不需要,布加拉提。”法尼不假思索,“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呃,我只是想……我们不能输。”布加拉提说,“对,不能输。”


“我们会赢,毋庸置疑。”法尼说,“结果是既定的事实,下面那群人怎么挣扎都无所谓,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也是。”布加拉提很快接受命令,“好吧,那我回去了。”


他正欲转身,肩膀被法尼按住:“等等,布加拉提!”


法尼的表情不似闲谈,落在布加拉提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你身上有种奇怪的味道,怎么说呢――像泡了硫磺浴的狮子身上的味道。”


布加拉提沉下脸同法尼对视。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他坦荡地说――坦荡地有些过分,“实不相瞒,最近这段日子,我总是与一个恶魔打交道。”


法尼蹙眉:“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没问题。”布加拉提轻松地说,“我和他经常厮杀,不死不休地厮杀。我们非黑即白,是宿命的敌人,我们比谁都知道战斗的重要性。对,战斗,我在积累与恶魔对战的经验――无须担心,我赢的次数比较多。”


天使不会撒谎,于是布加拉提别过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补充:“……在国际象棋的棋盘上。”


法尼没听到后半句,他赞赏地看着布加拉提,虽然没用笑容来表达这份赞赏,但是他眼里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通常是怎么做的,布加拉提?”他问,“我需要开个会――一个小小的会,让众天使学习你的战斗经验。”


布加拉提清清嗓子――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通常会考虑诸多外界因素,争取最大程度发挥士兵的主观能动性。”他煞有介事地说,“恶魔可没这本事,他们循规蹈矩,并且总是虚张声势。”


法尼露出尴尬的神色。


“我很高兴看到你已将战术钻研透彻。”他干咳一声,掩盖自己的失态,“老实说,我上次听到‘循规蹈矩’这个词,还是在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克伦威尔这么骂过我。”


“哦,英国护国公,没想到你们有这样一段往事。”布加拉提遗憾道,“他是清教徒的楷模,如果他知道你是天堂的使者,事情一定会不一样”


“他的头颅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金顶孤独地待了61年,我每次路过泰晤士河上空,都会回想起我们一起革命的岁月。”法尼怅然若失,“然而没什么遗憾的,信仰让他成为战士!布加拉提,不必担忧,天堂个个都是战士!”


布加拉提被他的气势感染,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我们站在正义的一方,我们就是正义本身。”法尼斩钉截铁,“正义必胜,天堂必胜。”


“天堂必胜。”布加拉提说,“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不是你把克伦威尔的脑袋插在……”

  

6.


布加拉提把白色的车向右移动四格。


“天堂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来找我了。”他说,“这也挺好的,我难得清闲。”


“你总是很闲。”普罗修特研究棋局,思考良久,方才移动他的黑棋子。


“这倒是。”布加拉提推动白棋,“该你了。”


“你他妈干嘛,士兵一次只能走一格啊!”


“我命令这个士兵一次走三格。”布加拉提说,“最大程度发挥士兵的主观能动性――不光是士兵,马、象、车、皇后、国王,都要以最高的效率、最大的热情来完成任务!”


“皇后还怎么发挥主观能动性!”普罗修特大声理论,“飞起来吗?哦我的万能之神撒旦――你怎么还悔棋!你给我放回去!”他愤怒到了极点,声音都变了调。


布加拉提没有照做。


“刚才那一步,皇后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他信口胡诌,“给她个机会,普罗修特,如果能重来,她会做得更好。”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还真像那么回事。


普罗修特深吸一口气。


“我受够了你!”他雄狮般咆哮,“他妈的天使,你给我见鬼去吧!”


尽管普罗修特让布加拉提去见鬼,但这并不能证明他心情不好,恰恰相反,他的心情很不错,只是情绪波动有一点大――食肉动物,很正常。


就像创世以来的六千零二十三年中的每一天,今天也是很好的一天,上至天堂九重天,下至地狱九圆环,中间包括洛杉矶的所有大学、新宿火车站、海底的亚特兰蒂斯、印度的无名占卜摊、中国西藏的神秘波纹教派等等等等,都挺好。


让我们回到在国际象棋棋盘上厮杀的天使恶魔身边,恶魔因为天使无耻的悔棋行为暴跳如雷,但天使不以为意。客厅里鸡飞狗跳,没人再想下棋,幸好某位不可说的神明发挥了他的力量,让恶魔的手机响了起来,这才阻止了矛盾的进一步升级。


不过矛盾究竟会不会升级,这事儿也难说。如果这个布加拉提内心深处没有一丁点坏,他就不会悔棋。而如果这个普罗修特内心深处没有一丁点好,他就不会遵守规则下棋。


按照一般套路,这里就该迎来一个完美的结局了,然而人生在世,难寻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事物,总有一些疑问不会被解答。虽然大部分的问题都有标准答案,但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例外。


“喂,普罗修特,是我!”


“伊鲁索?”普罗修特蹙眉,“怎么了,不是都开完会了吗?”


“和开会没关系!”伊鲁索的声音忽远忽近,“你别说话――让我问!”


“谁会回答你啊!”霍尔马吉欧的声音。


“到底是什么事!”普罗修特烦躁地喊,“快说!”


“你们做过几次!”伊鲁索大喊,“你,和那个天使,做过几次了!”


――就像这种问题。

  

 

7.


普罗修特坐回沙发上,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谁的电话?”布加拉提坐到他身边,“你喊那么大声,楼道口都能听到你的声音。”


“没什么。”普罗修特说,“来看看奥运会十大精彩瞬间吧。”

   


一把青草

清醒梦

茶生日贺文。有不太明显的里苏普罗,文章较长,请耐心阅读。

本文大量参考《银翼杀手》和《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作者并非本领域专业人士,有错误之处请多担待。人物属于荒木老师,故事属于菲利普·迪克。

OOC还请见谅
 
     

1.

电梯发出一声脆响,阿帕基面无表情地走出电梯、和在自家门口抽烟的女邻居丽斯缇对上视线。她靠在铁门边对着阿帕基点点头,修长的手指间夹着廉价电子烟。

“你怎么不在你家里抽烟?”他问她,“普萝茜不也抽烟吗?”

“普萝茜在戒烟。”她解释,“她怀孕了——我们总不能让宝宝抽二手烟。”

阿...

茶生日贺文。有不太明显的里苏普罗,文章较长,请耐心阅读。

本文大量参考《银翼杀手》和《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作者并非本领域专业人士,有错误之处请多担待。人物属于荒木老师,故事属于菲利普·迪克。

OOC还请见谅
 
     

1.

电梯发出一声脆响,阿帕基面无表情地走出电梯、和在自家门口抽烟的女邻居丽斯缇对上视线。她靠在铁门边对着阿帕基点点头,修长的手指间夹着廉价电子烟。

“你怎么不在你家里抽烟?”他问她,“普萝茜不也抽烟吗?”

“普萝茜在戒烟。”她解释,“她怀孕了——我们总不能让宝宝抽二手烟。”

阿帕基盯着丽斯缇身后那面墙上的小广告,五颜六色的化学涂料糊满整面墙,丽斯缇的银发像一块突兀的空白。阿帕基瞥到一条广告,是新型移民公司的宣传标语——“要么移民,要么退化!随你选!”标语下有几行小字,他正要仔细看,楼道里的声控灯闪了两下、熄灭了。

“……她受了谁的孕?”阿帕基张口说话,声控灯又亮了,“北风吗?”

“我们买了北欧最好的精子库的精子。”丽斯缇说,“普萝茜本想要个有东边血统的宝宝,但是听说那边精子库库存的质量太低——他们允许捐赠的基础身高是165厘米,而且好像连只有小学学历男性的精子都要,普萝茜害怕生下一个傻子”

“可以理解。”阿帕基说。丽斯缇的爱人普萝茜是博士生,仿生人革命前她曾在米兰理工大学当助教,现在米兰理工迁去了火星,她却还留在地球上。她想生一个聪明健康的宝宝,因此买了最好的精子,可是在无孔不入的辐射中,无论谁的基因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谁都说不准孩子究竟会怎么样——不畸形已是万幸。

“你去买东西了?”丽斯缇问,“感恩节超市会打折,你该在那时候买的。”

“我知道。”阿帕基回答,“——但布加拉提生病了,实在是没办法。”

“希望他快点好起来。”丽斯缇沉默一下后说,“你看起来糟透了,像一周没睡觉的样子。”

阿帕基沉默着走向自己的家门,门前的摄像头开始扫描他的面部,丽斯缇在他身后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阿帕基,我和普萝茜可以一起想办法。”

“谢了。”阿帕基低声说,验证通过,他拧开门把手,走进了自己家。

  
2.
   
家里没开灯,客厅阳台落地窗的窗帘没拉,对面商场的灯照进家里,投影的灯光拨动气流,像鱼尾搅动污水,金属的杂质在空气中流动。阿帕基腿撞到门边的椅子,塑料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我回来了。”他对窗前的人说,“别盯着彩灯看,布加拉提,对精神负荷太大。”

布加拉提躺在刷木漆的椅子上,扭头看阿帕基。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发亮,如同星空的底色。

“没关系,阿帕基。”他说,“我还没到那个程度。”

阿帕基打开包,取出标着红霉素字样的药盒,布加拉提问他:“多少钱买的?”

“2000,不贵。”阿帕基掏出针剂,手背撩起布加拉提的黑发,把针头戳进了他的后颈,亮绿色的粘稠液体缓缓推入布加拉提的身体。

“你有什么感觉吗?”阿帕基忐忑地问,“店主说这个多用于治疗生活娱乐型,对你的效果可能不太好。”

“不……我舒服多了。”布加拉提的眼底闪过稍纵即逝的晶莹光点,他温顺地低头,让药水更好地流入他的脊柱神经,“是福葛和你说的那家店吗?”

“对,他认识那家的店主,给我便宜了一点。”阿帕基说,“我问了问,人工脊柱得100万,仿生人的脊柱很难弄到,价格或许会翻倍。”

“别担心,或许不是脊柱的问题。”布加拉提宽慰道,“福葛待会就来了,别多想,没准只是眼部神经出问题了呢。”阿帕基没说话,他搬着椅子坐到了布加拉提旁边,椅子是两年前在感恩节甩卖时淘到的,坐着很舒服。

“不会是眼球的。”阿帕基低头说,“你不是机器人,你的眼部神经也是基因编写出来的。”布加拉提握住了他的手。

周一的早晨,布加拉提洗漱时发现自己眼里都是血丝,他的眼睛干涩难忍,滴了几滴眼药水,药水从他眼皮下面流了出来,畅通无阻。布加拉提确认多次后、冷静地得出结论——他的眼睛闭不上了。

没有人类的眼睛会闭不上,人一天眨眼几千次,靠的就是“闭眼”这个动作。但布加拉提的眼睛闭不上了,他是连锁六型仿生人,是为了战争编辑出来的武器,可以一个多星期不吃不喝、半个月不用合眼,他同期的战友都死在战争里,没人告诉他如何应对这个问题。他也没法去问别人,距针对仿生人的大肃清活动刚过一年,或许这座城市、甚至整个意大利境内,都没有存活的仿生人了。

布加拉提向公司请了两周假,理由是肺炎。他在动物管理局谋得一份职位,进行新一部《西尼目录》的编撰,负责统计海洋生物的健康数据,最近那不勒斯断断续续地下雨,很多动物焦躁不安,正应该是他忙碌的时候,若非是患上肺炎这种致死率极高的病,他可能会因请假丢掉工作。公司领导准了假,还特意打电话给他,让他保重身体,布加拉提接电话的时候,阿帕基刚接通身在洛杉矶的福葛的电话。

“他在和他的上司打语音通讯。”阿帕基小声说,他走到厨房,关上门,“你什么时候结束调研回来?”

“最快也要这周天!”视频通讯里的福葛戴着防风镜,他刚从工作中脱身,躲在探测车的角落里做贼般低声询问,“布加拉提怎么样了?”

“三天没睡了,只能每一个小时滴几滴眼药水,不知道是视神经出了问题还是中枢神经出了问题。”阿帕基说,“他说没什么其他不舒服,只是眼睛闭不上——我他妈……人怎么可能闭不上眼睛!谁他妈设置的这段基因!”

“阿帕基!冷静一点!”福葛鬼鬼祟祟地扭头看身后,暂时没人注意到他,“我这里人太多,不方便多说。我先给你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你去他哪里买一点药,别担心,布加拉提能撑到我回去的!”

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福葛应了一声,结束了通讯。

阿帕基站在厨房,太阳坠入窗外泥泞的天空,对面商城的灯亮起来,3D的投影广告循环播放,身着芭蕾演出服的虚拟少女眼睛明亮,夕阳穿透她巨大的身躯,照在阿帕基眼前的玻璃上。他点了根烟,冷漠地看重复了千百遍的3D广告。

“我可是得了肺炎啊,阿帕基。”布加拉提敲敲厨房的门,“你就一点都不知道照顾我?”

阿帕基掐灭烟,打开门,布加拉提微笑地看着他,蓝色的眼里映着夕阳,仿佛海面上燃起大火。

“别这么沮丧,我开玩笑的。”他说,“不过抽烟对你的肺不好,我可不想你患上肺炎。”

阿帕基开口了,声音苦涩:“你怎么和上司解释的?”

“按照之前说好的那样,他没问我要医院证明,真是谢天谢地。”布加拉提说,“我也记得装咳嗽,他没有起疑。”

阿帕基强颜欢笑地点点头,“那就好,你去休息吧,布加拉提。”他挽起袖子,“我去做饭,你想吃点什么?”
 
布加拉提无言地抱住了他。
 
阿帕基的身体猛地一抖,自布加拉提生病,二人再没有过什么身体接触,布加拉提不能睡觉,很容易感到疲惫,他连触碰对方都变得小心翼翼。布加拉提的心脏跳动、胸膛规律地起伏——他的生命距阿帕基那么近,温暖如同太阳。

“我还活着,雷奥。”他在阿帕基耳边说,“你也给我打起精神来,听到了吗?”

仿生人大多不说“死”,他们的死用“退役”一词替代。但对于融入人类社会的布加拉提来说,死也好,退役也好,都意味着他将永远和阿帕基分别。人类与仿生人共享了“生”,却不能共享“死”。

“布加拉提,我想和你一起活着”他深深吸气,“我不想,不想……”

“我知道。”布加拉提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我知道,雷奥。”
  

3. 
  
有人在外边敲门,先两下,再三下,再两下,像特工接头。阿帕基黑着脸开门,全副武装的福葛侧着身子进来。他身后没有人,女邻居已经抽完烟回家了。

布加拉提起身迎接他:“福葛,麻烦你了。”

“请坐下,布加拉提。”福葛把手里的包放在桌上,掏出白布包裹的手术用具,“精神稳定剂打了吗?”

“刚打。”阿帕基把标着红霉素的盒子给他看,“说是适合生活娱乐型,对布加拉提有用吗?”

“有的,别担心,现在根本找不到适用连锁六型的药——连活着的连锁六型都找不到几个了,你也不是不知道。”福葛挽起袖子,把褐色的瓶子递给布加拉提,“吸入一口,布加拉提,然后趴到那边的沙发上等药效发作。阿帕基,和我去洗手,我需要你帮忙。”

这名16岁的少年展现出了与年纪不符的冷静和可靠,他准备妥当,在确定布加拉提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后,毫不犹豫地划开了他的后背。

用刀具动手术,是一个世纪前的旧习了,如今的人们依赖植入式健康系统,这在某种程度上拯救了居高不下的死亡率——“检测您的每一份健康”,他们是这么宣传的。可布加拉提不能植入那个小玩意,他的健康不受保障,他是被人类社会抛弃的仿生人。

鲜血顺着他的后背流下来,渗进他身下垫着的布料里,红色的血肉在手术刀下绽开,淡黄的筋膜像奇异的纹路,布加拉提的脊椎是漂亮的象牙色——这是斥巨资造出来的人造骨骼,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得无可替代——或者说,曾完美得无可替代。

福葛低着头,持刀的手稳而有力,阿帕基递给他的东西由柳叶刀变成螺丝刀,铁盘上带血的纱布堆积,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血液混合的气味。阿帕基不敢说话,也不敢看布加拉提分崩离析的后背,螺丝刀与骨骼清脆地碰撞,福葛忽然轻声说:“抱歉,布加拉提,刚才不小心……”

“没关系,福葛。”布加拉提说,他的神志非常清明,“我没什么感觉,想来没碰到重要的地方。”

阿帕基听懂了,福葛刚才失误了,他着急起来,正抬头想和福葛说点什么,却看见那人布满汗珠的额头和鬓角。福葛死死咬着嘴唇,牙下已经有了一点血丝。

布加拉提的后背已完全打开,脊椎被拆成几节,轴心连着几条捆在一起的线,光点闪烁,阿帕基甚至能看到蓝色的电流一闪而过,在红白的血肉中显得奇异美丽。福葛停止了探查,轻手轻脚地拼接骨骼,他汗如雨下,阿帕基不得不腾出手给他擦汗。

“你已经有结果了吧,福葛?”止血喷雾喷上后背时,布加拉提轻声说,“怎么不说?怕我接受不了现实?”

“布、布加拉提……”福葛低着头,“我不知道,我才毕业一年,我其实没有……没有什么经验……”

他的手在抖,刚才动手术时稳得像磐石的手、现在剧烈地颤抖,福葛只有16岁,他还年轻。阿帕基看着手足无措的福葛,心里像堵着一团带血的纱布。“福葛,”他的声音很哑,“待会和我说说吧,我得去筹钱,无论情况怎么样,都不能放弃。”

按理说,布加拉提此时应该安慰他几句,但或许是福葛的表情太绝望,又或许是麻醉的药效还没过,总之,布加拉提什么都没说,沉默地看着阿帕基关上了厨房的门。

福葛还是在发抖,他的手不安地伸向刀架里的水果刀,阿帕基把他拽到一边,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以不同的频率颤抖,传递着绝望的温度。

“说,福葛,”阿帕基靠在墙上,“我能承受。”

“我不知道,阿帕基,好像、或许要换脊柱,但是手术的失败率非常高……”福葛缓慢地蹲在地上、抱住头,这个孩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说不定是我看错了,其实不需要换,说不定……”

“你没有看错,我们都相信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医生。”阿帕基蹲到他对面,“而且,福葛,我们找不到其他医生了,这世上没有第三个知道布加拉提身份的正常人了,我们只能依靠你。”

他顿了顿,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问:“现在告诉我,换一根脊柱最少需要多少钱?”

“250万……甚至更多……”福葛小声说,“我认识的那家店,他们有……新一点的,但是也需要200万,怎么办,阿帕基,我没有钱……”

“我有钱,我们攒了一些钱。”阿帕基说,“别担心,会有办法的,布加拉提还剩多长时间?”

“两周,持续工作四周他就会报废。”福葛认真解释,“但是不能总让他休息,布加拉提是战需仿生人,每天必须有足够的运动量,否则身体机能会出毛病。他现在不能只一动不动保存能量,还要适当运动,运动的量需要他自己揣摩……”

“我明白,要让他运动。”阿帕基说,“我知道了,还有什么吗?”

“你去买稳定剂的时候用的是假名吗?”

“是。”阿帕基点头,“我让他把药放在地铁进站口,趁着晚高峰去取了。”

“你没有看到他的脸,他也没看到你的脸对吗?”福葛撑着膝盖站起来,“好、阿帕基,我先回去了,我今天有事……”

“福葛。”阿帕基平静地叫住他,“用不着给你家打电话。”

“但是你从哪里找那么多钱!”福葛大声问了一句,又压低声音,“不止是换脊柱需要钱,后期的保养和调配也需要一大笔钱,你从哪里搞来那么多钱?贷款吗?现在审查机制一天比一天严格,银行根本不会贷给你……”

“我会想办法的,这是我和布加拉提的事。”阿帕基打断他,“不用你操心,小鬼。”

福葛垂头丧气地跟在阿帕基身后走出厨房,他把手术垃圾装进纸袋,一股脑地塞到包里。布加拉提的后背盖了块人造棉布,他手臂枕着下巴,身体微微侧了侧:“福葛,今天本该留你吃晚饭,但是恐怕我们都没心情。”

“没事,布加拉提。”福葛小声说,“我今天有事,你要好好休息,注意事项我都和阿帕基说了,我明天再来看望你。”

他背起包,郑重地向二人鞠躬道别。阿帕基送他进了电梯,福葛一直低着头,电梯门缓缓合拢,阿帕基突然说:“……福葛。”

他以为福葛会按下开门的按钮,但是福葛没有。电梯门彻底闭合,显示板上的数字减少,最后变成了“1”。
  
阿帕基回到家里,布加拉提仍趴在动手术的沙发上。“我发现福葛刚才没有开灯,”他对阿帕基说,“你就没有觉得不太对?”

阿帕基走近他,坐在沙发旁。白色的棉布上晕染了一大片血迹,在无光的房间里像黑乎乎的污渍。他轻轻掀开棉布,布加拉提的后背完整、肌肉匀称,只有深浅不一的伤疤――伤口已经消失不见。“我心里也很奇怪。”阿帕基的手指沿着布加拉提的脊柱缓慢滑动,“但是他有这么做的道理,我害怕他紧张,就没多问。”

“你做的对,就算福葛是一名优秀的医生,他也还是个孩子……”布加拉提说,“仿生人的很多手术都是在黑暗条件下进行的,因为脊柱里有电路神经,暗一点更能看清光路。你刚才看到了电流吗,是不是很漂亮?”

“是的,”阿帕基由衷道,“确实漂亮。”

“多少钱?”布加拉提问,“福葛怎么和你说的?”

阿帕基沉默一下。

“他说你要适量运动,不能总是坐着不动。”他说,“我们明天去散散步,吃点你喜欢的东西……”

“你没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雷奥。”布加拉提平静地打断他,“多少钱?”

“……200万左右。”阿帕基低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我明天去看看存款,再去问一问这个月工资能不能提早给。”

“我也打电话问一问公司那边,打起精神来,阿帕基。”布加拉提说,“麻醉还没过,抱我去床上吧,我陪你睡觉。”

阿帕基依言抱起他,布加拉提费力地靠在他肩上,轻轻吻了吻他的侧脸。

“我一点都不困,战争的时候我曾经两周没睡过觉。”他说,“但你不行,你是人类,你不可能陪我不睡,你就算吃安眠药、也必须给我睡。”

阿帕基沉默了一下,问:“我明天醒来,会看到你在我身边吗?”

他的问题很奇怪,布加拉提并没有理解个中深意,但仍温柔回复:“我会的,我哪里都不去。”

阿帕基得到了答案,他闭上眼,把喉咙口的叹息咽了下去。

   
4.
   
阿帕基做了一晚上噩梦,房间里虚拟的太阳光亮起时,他被布加拉提惊动,疲惫地睁开眼。布加拉提保持着穿上衣的姿势,不好意思地问:“我吵到你了吗,阿帕基?”

“……不,我睡够了。”阿帕基坐起来,他刚逃离梦境,生活的痛苦暂时没有压到他心头,“你昨晚做了什么?”

“看了一本书。”布加拉提指指床头,“半年前买的《理想国》,一直没有时间看,昨天一口气读完了。”

“柏拉图?还是苏格拉底?”阿帕基也穿衣服,“你对这个感兴趣,下次感恩节我去多买点书。”

“我们一起买。”布加拉提说,“看书是很好的放松方式,不过现在大多是电子书,我偏爱纸质书多一点。”

阿帕基上次摸到书本,还是学生时代应付考试时。他对读书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布加拉提不一样,他们没有童年,只能靠阅读汲取大量知识。

“纸质书已经被淘汰很多年了。”阿帕基说,“现在人们都喜欢电子书,这个更方便。”

“是啊,确实方便。”布加拉提说,“不过‘读书’这件事,太方便了也没什么好处。我翻动书页、指尖划过纸张、闻到油墨的香气――这些全都是‘读书’的一部分。”

“听你讲这些,也是我‘读书’的一部分。”阿帕基说,“用电子设备阅读,总觉得不够纯粹。手机电脑可以用来做很多事,但是书只能供人阅读,前者用于娱乐、后者就单纯得多。我不喜欢读书,不过我喜欢纸质书的‘纯粹性’,这让我觉得很好,这才是知识需要的。”

“说到‘纯粹的快乐’,我昨天读到了这句话……”布加拉提回忆,他的记性非常好,读了一遍就不会忘,“――当一个哲学家的欲望被像水流一般引导到知识及一切与之类似的事情上去时,我觉得他关注的就已经不是肉体上的简单快乐了,他的快乐源自于内心的快乐,只要他不是冒牌货――苏格拉底这么说。”

阿帕基愣了一会才明白布加拉提的意思。

“不,布加拉提!”他的喉咙干涩,“你不是冒牌货!你在我眼里就是真实的人!”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给你分享这句话而已,阿帕基。”布加拉提无奈道,“我们方才正在讨论纸质书,不是吗?”

这话没错,阿帕基慌乱地找寻话语应对,布加拉提淡淡地打断他。

“你有点太神经过敏了。”布加拉提拉开床栏,污浊的光透过玻璃照在阿帕基的视网膜上,“我们该吃早饭了,你做还是我做?”
   

两杯牛奶,两块松饼,一人半个苹果,阿帕基和布加拉提面对面坐着。布加拉提接近一周没有合眼,却还是精神不错――诚如他所说,两年前的仿生人革命时,作为士兵的他曾两周不睡觉,他的体质比人类优秀得多,与他相比,精神不佳的阿帕基倒更像一个病人。

“怎么不煮咖啡?”布加拉提盯着切开的松饼问。

“牛奶还剩半盒,再不喝就要过期了。”阿帕基回答。

布加拉提点点头,继续进餐。阿帕基看他端起玻璃杯,牛奶流入他的喉咙。一夜睡眠后阿帕基的精神并未得到解放,他看着布加拉提机械地喝牛奶,身体猛地一震。

我在省没有必要的钱。他在心里说,布加拉提想喝咖啡,我却只因为这种理由,就让他喝牛奶。

过不过期又有什么问题?他问自己,十几块钱的牛奶,不想喝就不喝,没有钱给布加拉提换脊柱,难道也没有钱让他喝点喜欢的东西吗?

“你想喝咖啡吗,布加拉提?”他站起来、仓皇地问,“我这就去煮。”

布加拉提抬头看他,阿帕基无地自容,他明白自己的情绪在对方眼里无所遁形,他只是觉得羞愧――他为自己的不足而痛恨自己。

“牛奶也很好。”布加拉微笑着说,“你上班快迟到了,阿帕基。”

阿帕基抓住布加拉提的杯子,里面还有半杯牛奶:“我去倒掉,快过期的东西对你的身体不好――”

“阿帕基!”布加拉提高声阻止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上班要迟到了。”

阿帕基停在饭桌前,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堪比死亡的灰暗――死亡尚不能使他如此绝望,他死死盯着那半杯牛奶,仿佛那是取他性命的毒药或枪子儿。布加拉提坐在他对面,他不知如何抬头面对对方。
  
“……我知道了。”他轻声说,“我去上班。”
  

5.
 
海岸边停了五辆抑尘车,阻隔沿海风吹来的有害微粒。阿帕基戴着防毒口罩,穿着警局特质的铅护裆,形单影只地走在海岸上。口罩的木炭层没有多大用处,他还是闻到了鱼腥味和藻类腐烂的味道,海浪把成堆的泡沫拍在岸上,海水上浮着一层亮褐色的石油。阿帕基踩着礁石前进,长靴上沾了湿润的沙粒,临海几百米坐落的几栋楼已人去楼空。

仿生人革命前,这里曾经生机勃勃。海鸟在这里捕猎,幼童在海边嬉闹,人类和仿生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从外表来看,两者没有什么区别,很多人类学家坚称,人和仿生人最大的区别在于脑部构造、在于移情的能力,人会为死亡的动物哀伤,但仿生人绝不会,他们是冷冰冰的人造机器,所以在第一批仿生人想获得自己的权益时,人类政府所能想到的只有镇压。不过这都是历史问题,现在还在关心移情的家伙们,要么已经死了,要么移民到了其他星球。大部分都死了。战争总是如此,阿帕基曾经见过堆积如山的仿生人尸体,也见过被上帝带走的人类战士,他在战争里捡回了一条命,捡回了一个濒临退役的仿生人。

他的车停在原来的码头边,步行半小时,走到海岸另一边的政府大楼。门前静坐着几十个人,手中举着白布,满是诸如“要求政府资助穷人移民”、“穷人也有生命健康权”、“移民政策何时变成便民政策”、“警局必须公开移民目录”一类的标语,他们大多是些无所事事的老人,偶尔有几个年轻的,身上都挂了彩――是前几天被警察们揍的。警察不敢对老人动手,只能拿年轻的小无赖们杀鸡儆猴,冲突多发生几次,双方都拿捏好了安全距离。阿帕基目不斜视地从他们旁边经过,推开警局的门,这些示威分子在他身后继续静默。

他刷卡过安检机,穿过行色匆匆的同僚,径直走向电梯,他要去向上级申请,提前发放这月的工资。
     
――结果当然是令人失望的,他是公职人员,发工资要走严格程序――最起码必须提供爱人的病历本,阿帕基提供不了,他对上级说改日再来,心里却明白,他可能不会再来了。

他坐电梯下楼,电梯门闭合前,门外传来焦急的脚步声。阿帕基按了按开门键,警局的女同事冲了进来,看到他、意外地问:“阿帕基,你不是请假了吗?”

“是请了。”阿帕基按下一层按钮,简短作答,“我回来申请早发工资。”

“这个不太现实。”名为罗丝·巴斯滕的女同事说,“你的爱人――得了什么病?”

“肺炎。”

“噢,这是个常见病。”罗丝的轻慢态度让阿帕基有点生气,他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电梯上方的数字减少。

罗丝沉默了一会,忽然又兴致勃勃地问:“怎么样,阿帕基,你听说那件事了吗?”

“什么。”阿帕基并不感兴趣地问,他已经有些烦了。

“他们发布了公告。”罗丝说,“征集有经验的赏金猎人,说有活给他们做!听说赏金很多,每个五万起步哩!”

他看了她一眼,表情仿佛在问“那又怎么样?”

“说明这座城市里还有仿生人,阿帕基。”罗丝说,“一个连锁四型以上的仿生人就值十万,这些钱都得我们来出……”

“不是我们。”阿帕基纠正,“是政府。”

“有什么区别?”罗丝不以为意,“在民众的眼里,我们代表了政府――那些低级的赏金猎人才代表了警察局。相信我,阿帕基,他们的嗅觉比我们灵敏,我们刚知道还有幸存的高级仿生人,他们或许已经摸清仿生人的据点了。”

“拿钱办事,谁都这样。”阿帕基说,电梯停在14层,进来一个背着枪袋的黑发小伙子,他吊儿郎当地冲罗丝笑了笑,罗丝板着脸没说话,阿帕基明白了――这就是一个赏金猎人。

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缘由,他状似无意地随口向那年轻人搭讪:“喂,怎么样,据说你们已经摸清仿生人的据点了?”

年轻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罗丝皱着眉瞪他,阿帕基心里一横,又问:“你们不打算和警方共享一些信息?”

“不……”年轻人笑道,“我可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今天来,还想请你们给我一点信息呢,先生。”

“如果你发现了仿生人、或者有了确切的情报,必须来警局报告。”罗丝严厉地说,“盖多·米斯达――如果我没记错,你有隐瞒追捕记录的前科,如果不想丢掉工作,最好老实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注意的。”米斯达看了阿帕基一眼,拍拍他的胳膊,“老兄,你看起来精神差极了,工作有那么累吗?”

“……我爱人生病了。”阿帕基回答。罗丝的脸色很不好,她愤恨地靠在电梯里,用眼神埋怨打断她闲聊的米斯达。

电梯停在一楼,米斯达心不在焉地带上兜帽,扭头向阿帕基告别,“好好休息,祝您的爱人早日康复。”

阿帕基点头致谢,米斯达插着兜消失在一楼大厅,他则走向售货机,想买一罐咖啡。罗丝紧张地跟在他身后。“阿帕基,你不会要和他来往吧?”她低声警告,“赏金猎人都是些没有共情心的杀人机器,他们杀死与自己外貌相近的仿生人甚至不需要片刻的犹豫,只要有钱拿,他们能对任何仿生人下手,哪怕他们手无寸铁、看起来和自己的同类一样。阿帕基,你要是需要钱,我可以联系财务,别和这些人……”

“罗丝·巴斯滕。”阿帕基冷冰冰地说,“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员也能说出这种白左发言,你忘记两年前上战场时的宣誓词了吗?”

罗丝·巴斯滕好像松了一口气。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她耸耸肩,“嗯……我的意思是,你是个优秀的警员,阿帕基,没必要和赏金猎人混在一起。”

“我没有和赏金猎人混在一起。”阿帕基说,“我去买咖啡,你要请客吗?”

他冷漠地下逐客令,右手插在上衣兜里,摸了摸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名片。
  

6.
  
阿帕基列了一张清单,布加拉提趴在他背后看他写。

“我们需要至少200万,买一个适合你的脊柱。”阿帕基边说边写,“我们的积蓄加起来,一共有20万的存款。房子和车子都卖了,可以拿到100万――要是四五年前,这套房能卖更多钱。”

“也没办法。”布加拉提说,“现在大部分人都移民走了,房子没那么抢手,留下来的也都在攒钱准备移民,大多不会花钱买房。”

“我明天把房子信息挂到网站上,再花点钱让更多人看到广告,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买的。”

“……阿帕基。”身后的布加拉提说,“给你添麻烦……”

“布加拉提。”阿帕基说,“别再让我听到这句话。”

窗外的百货公司的广告循环播放,电子女声透过窗户传进家里。阿帕基和布加拉提都看不到对方的脸,布加拉提离开了阿帕基的后背,他退后两步,站在书房中央。

“你得想想最坏的情况。”他看着阿帕基的后背说,“……或许我们筹不到200万,就算筹到了,手术也不一定成功……退一万步讲,就算手术成功了……”

阿帕基猛地站起来,布加拉提被他的行动吓了一跳。他咬着牙,努力遏制心中的不快、努力冷静地询问:“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布加拉提平静地看着他,“但是我们需要面对这个可能性,阿帕基,今天福葛来过,他告诉我后续的维护还需要一大笔钱,你不必瞒我,即便运气好,手术成功了,我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你会活下来的!”阿帕基大声打断他,“我会有办法的,现在想那么多都没有用,你该好好休息,把一切都交给我!”

“交给你?你会怎么做呢?”布加拉提问,“现在这个时代,挣快钱太难了。你是警察,不会做违法的事,我不能让你独自面对这些,我不想看到你痛苦。”

“我也不想看到你痛苦!”

阿帕基崩溃地吼完,单手捂着脸深呼吸。“布加拉提,我不是故意要生气的。”他颤抖着说,“原谅我……原谅我……”

他垂下头,仿佛犯错的孩子。布加拉提站在他对面,什么都没有说。一切忽然都寂静了下来,窗外的商场关门了,广告的声音消散无踪,夜风侵入这栋楼里的每一个空房间,在绝望席卷自己的心灵前,阿帕基逃也似地冲出了家门。
     
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他靠在昨天丽斯缇靠的那堵墙上,掏出了口袋里的香烟。他的手抖得不像样,点了三四次火才点燃烟,声控灯毫无预兆地熄灭,他重重地咳嗽一声,重新点亮了灯。

随着回声的传播,隔壁打开了门。年轻美丽的女邻居普萝茜探出半个身子,湿漉漉的金发上盖着一块白毛巾。

阿帕基犹豫一下,掐灭了手中只抽了两口的烟。普萝茜家客厅的灯很亮,越过她的肩膀,阿帕基可以看到她家里满满当当的几个书柜。

“你和布加拉提吵架了?”她嘲讽地笑了,“我以为你们这辈子都不会闹矛盾。”

坐在客厅里的丽斯缇扭头看门口:“布加拉提的身体好点了吗?”

“不,没有好。”阿帕基说,“一点都没好。”

“那你不该和他吵架,他还在生病。”丽斯缇一本正经地说,“他没有吃药吗?”

“吃药没用。”阿帕基说,“要换脊柱。”

普萝茜嘬了一口手指间夹着的饼干,随后才意识到那不是烟。“100万?我认识医生,可以稍微便宜一点,动手术的地方选好了吗?你们可以申请医疗补助。”

“布加拉提不能申。”阿帕基打断她,“他是仿生人,不能去医院。”

空气诡异地沉寂下来,普萝茜睁大眼、又咬了一口夹心饼干。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的睫毛颤抖,说话也不连贯,“你是……不想在这个国家待了?”

“布加拉提要是死了,我一个人也没意思。”阿帕基过于冷静地说。

“仿生人不说‘死’,仿生人说‘退役’。”普萝茜松了口气,“你果然是在发神经,布加拉提怎么可能是……”

“我在仿生人革命的战场上和他相遇。”阿帕基说,“他的心脏是蓝色的。昨天他的后背开了刀,我看到了他的电路神经。”

他看着两位女邻居,继续说:“他是仿生人,他的神经出了问题,需要更换脊柱。但是我们没有钱,一共需要200万甚至更多――我们没有钱,卖了房子只能拿到100万,更何况根本没人买。”

普萝茜半晌才小声说:“你可以买个推广……”

“买了。”阿帕基说,“就算能卖出去,也不过100万,我们有20万的积蓄,剩下的钱哪里去找。”

普萝茜没有说话。

“而且――”阿帕基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术后的保养也需要钱,根本没有这么多钱。活着好像是很轻易的一件事,但到真正困难来的时候才能体会痛苦,我不敢把自己的情绪暴露给布加拉提,但我又害怕感知到他的情绪,我快疯了。”

他顿了一下,闭着眼睛说:“我快疯了。”
  
丽斯缇站了起来,走进了卧室。
   
随她去吧。阿帕基疲惫地想。她想报警就报警吧,倘若警察来了要击毙布加拉提,那他也跟着他一起死――这一切还会痛快点。

这个想法过于自暴自弃,这绝不是布加拉提赞成的态度,阿帕基为此羞愧。他睁开眼,看到普萝茜高傲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与“悲伤”有关的情绪,不由得更加羞愧。

“我不该和你说这些。”他没话找话,“你的身体还好吗?我听说最近会有酸雨,你关好门窗,有必要的话,买个静电雨披……”

“我不用那个东西。”普萝茜说,“运用静电使雨水弹开――谁想不出这种设计,但这也太缺德了,酸雨弹到哪里?设计这个的人想过吗?”

“布加拉提也不用。”阿帕基说,“理由和你一样,不知他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一场酸雨。”他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言论过于可笑,“也不对……酸雨有什么可见识的,还是算了。”

“他可以见见其他东西。”丽斯缇走到了门口,普萝茜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点点头。

阿帕基不明白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以为丽斯缇要去报警,但他没听到她打电话的声音。直到丽斯缇递给他一张蓝色的卡片,他才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我和普萝茜攒的钱。”她脸上没多余的表情,“都在卡里,给你。”

“别摆出这份表情。”普萝茜别扭地说,“也只有30多万,比你的积蓄稍微多一点。”

“我……”阿帕基磕磕绊绊地说,“布加拉提在革命里受过伤,我给他……我把一部分存款拿来给他治疗了。”

丽斯缇点点头。“不说这个了。”她说,“你还差不到50万,想好怎么办了吗?”

“我要去……”阿帕基短暂地沉默一下,丽斯缇和普萝茜耐心地等他说话,他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去联系赏金猎人,我听说最低级的仿生人悬赏五万,如果运气好,这两周能杀十个,那布加拉提就……”

“你一个都杀不了。”丽斯缇说,“杀仿生人对你来说比杀人都难――你脸上写着这样的话。”

“对……我下不去手。”阿帕基承认,“他们都是和布加拉提一样的生命,我无法杀死他们――如果他们是人类,那还好办一点。”

“不必有心理负担,阿帕基。”米兰理工的高材生普萝茜说,“你能如此想,是对他们生命最大的尊重。”

“你在仿生人革命时退役过不少仿生人,不是吗?”丽斯缇也问。

“多是已经淘汰的麦克米伦Y-4型,或者是T14型。”阿帕基说,“我没碰上过几个连锁型,他们智商太高,也太像人类。”

“不,这话可不对。”普萝茜抱着手臂说,她像在课堂上说教,“你要杀仿生人,这和他们像不像人类――没有一点关系。你必须面对的一件事,就是你要杀死布加拉提的同类,你大可以认为布加拉提有一颗人类的心――虽然他其实没有。”

她身后的丽斯缇干咳一声。

“好吧,虽然他没有,但是并不妨碍你认为他有。”普萝茜说,“这是很主观的东西,但仿生人的存在是客观的,无论你承不承认,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我们的敌人――现在就更不用说了,你甚至需要给自己创造一个敌人。不过,阿帕基,你别指望对这个陌生的敌人的恨能掩盖你对布加拉提的愧疚,这是不可能的。你得接受――你为了布加拉提杀死他的同类,这是为了救他。”

“铁轨问题。”阿帕基低声说。

“……差不多吧,这么形容更方便你理解。”普萝茜说,“在你的道德上,你已经变成了罪人,但是你不得不犯这个罪――扳不扳铁轨?你必须做出抉择。”

“你说得对……”阿帕基说,“尽管布加拉提不希望看到我违背道德,并因自己违背道德的行为受苦。”

“他不想看你痛苦,你不想让他死。”普萝茜没用“退役”,她用了“死”字,“没有两全的事。”

“没有两全的事。”阿帕基重复,“但我愿意为了他犯错。”

“我不知该如何鼓励你……”丽斯缇站在普萝茜的身边、搂住了爱人的肩膀,“我只有祝福你,一切都会变好的,阿帕基。”

阿帕基疲倦地点头,他不敢在这里久留,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落下泪来。

“多谢你们……丽斯缇,普萝茜。”他攥着手里的卡,压低声音不住道谢,“多谢你们,一切都会变好的。”
  

7.
  
阿帕基站在顶楼,人造植被长势喜人,但走近了看就会发现――那不过是聚乙烯材质的假货,只有贴近楼顶的一层短草是货真价实的植物――除了它们,没有植物能生存在遮天蔽日的放射尘中。喷泉的水流声充斥了顶楼的空间,放射尘充斥了阿帕基的肺部,他轻微地咳嗽了几下,抬头仰望雾蒙蒙的夜空。

这栋公寓可以容纳几百个家庭,入住率却连一半也没到,大多数房间都空着。有的房间曾经住过人,人后来搬走,房间又空了下来。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尘土和冷风。阿帕基“听到”了这些房间的呜咽声,它们仿佛山洞里空气的悲鸣,在回声中愈演愈烈不得解脱。孤寂支配了他的灵魂,他又站了一会,放任自己在绝望中堕落。他的胃里翻滚,自布加拉提生病那天起,他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他想呕吐,或许此刻吐出来的是柔软湿滑的内脏,这样想,他心里又轻松了一些。

他不光在这栋楼上感觉到了孤独,他的意识放远,灵魂在污染的大气上流浪,这个城市、甚至整个人类的孤独与痛苦,都和他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因孤独找到了认同感,又在数以亿计的痛苦中继续孤独。

他缓缓叹了口气,身后走来了一个人,打断了他的冥想。

“小心着凉,”阿帕基说,“今明两天可能会下雨,别随便出门,布加拉提。”

“我担心你。”布加拉提走到他身边,“我也害怕你着凉,雷奥。”

“我向你道歉,布加拉提。”阿帕基说,“我最近神经过敏,让你难过了,希望你可以相信我,我向你保证――一切都会变好的。”

“……我从不觉得你是冒牌货。”他闭着眼睛,“你是真实的,你比任何一个人类都真实,我见过你原子炉的心脏,我见过你电路密集的脊椎,但我仍爱你,爱是真实的……布加拉提、我……”他哽咽地说不下去。“去他妈的移情实验!你是人,我知道你比谁都像人!所以我很害怕,如果是我生了重病,我或许会悄悄离开你、会躲到谁都不会注意的角落里结束生命,但我不想让你这样,我不想救自己、却想救你,我反而不像人类,我……”

“你不会这么做的,阿帕基。”布加拉提轻声说,“生命是同等的,无论是你的生命还是我的生命。你爱我的性命,就应当也爱你自己的,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阿帕基,你对我的爱源自于平等,所以不要把我区别对待。”

“你们都是一样的吗……”阿帕基问,“所有的仿生人,都是一样的吗?”

“我爱我的兄弟姐妹。”布加拉提回答,“不过他们千差万别,和我并不相同。”

“仿生人有灵魂吗?仿生人会做梦吗?”

“我会做梦,”布加拉提用力抱住他,“我的梦里都是你。”

“我要做一件事,我必须去做。”阿帕基说,“我非做不行,我……”

“你已下定决心。”布加拉提与他额头相抵,“我只有祝福你。”

他们一路相拥着下楼,在电梯里不停地接吻。阿帕基起先觉得安保人员会在监控里看到这一幕,随后又觉得看到也无所谓。布加拉提是他的爱人,他们之间的事轮不到别人评头论足。

他一脚踹开卧室门时,布加拉提的上衣已经滑到了肩膀下,阿帕基感觉自己顶着布加拉提的大腿,他的心中剧烈挣扎,最终还是决定牺牲自己的欲望。

“你得好好休息。”他把布加拉提放在床上,挣扎着想离开对方的怀抱,“我去厕所解决一下,你现在还在生病,不能……”

布加拉提一把抓住了阿帕基的领口,把他扯到了自己面前。仿生人的力气大得惊人,他另一只手箍住阿帕基的脖子,不让对方乱动。

“你今天答应了我,要陪我散步。”布加拉提的脸因情欲涨红,“你违约了,现在,给我补回来。”

“遵命。”阿帕基亲吻他的睫毛和嘴唇,“遵命――布加拉提。”
 

8.
  
阿帕基走进酒吧,门口的风铃被风吹动,发出悦耳的声响,角落里一个年轻男人站起来向他挥了挥手。他环视四周,确认没有熟人后,坐到了对方面前。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联系我。”米斯达把菜单递给阿帕基,“要喝什么?我请。”

“什么都不喝。”阿帕基说,“我需要你向我提供仿生人的情报――我爱人的病不能再拖了。”

“我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了,他出于某种原因不能申请医疗补助,对吗?”米斯达问,“什么原因?”

“他是仿生人。”此时,阿帕基已能毫无芥蒂地说出这句话了,“连锁六型。”

“战需型。”米斯达毫不意外,“你口味挺特别的,他生了什么病?”

“他的眼睛闭不上……”阿帕基努力组织语言,“认识的医生看了看脊柱,说是需要更换……”

“反射神经出问题了。”米斯达点点头,“我听说过这种毛病,他病了多久?”

“一周多一点,他说他可以三周不睡觉。”

“第四周他就会死。”米斯达平静道,“他现在睡不着觉,也感觉不到困――他这部分的神经失灵了,你必须抓紧时间。”

“我知道,所以我来联系你。”阿帕基一秒都不愿浪费,“我不能保证自己能杀死多少仿生人,但是我需要钱,所以请你告诉我悬赏最高的仿生人的信息。”

“那可是连锁型。”米斯达说,“拿你爱人举例,连锁六型的仿生人的脑单元能在两万亿个组分,或一千万个不同的脑神经通路间做选择――他们不比任何人类差,甚至还比大多数蠢货强。”

“这我知道。”阿帕基说,“所以他们的悬赏高。”

“即便他们是你爱人的同类?我想问你,阿帕基警官。”米斯达问,“你把他当成什么?人类?我看不是吧。”

阿帕基冷峻地盯着米斯达微笑的眼睛,没有说话。

“你对仿生人产生了移情,”米斯达说,“这不太妙,不过……也不算坏事。我在追捕一条大鱼,可以分你一杯羹。”

“你追捕的仿生人是什么型号?”阿帕基问。

“连锁七型。”

阿帕基愣住了。

“七型?”他睁大眼,“怎么回事,连锁六型以上的机型是在哪里生产的?”

“具体我不能透露过多,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其实我追捕他已经很久了,他的名字你肯定听过,欧洲仿生人现存的最大头目……”米斯达平静地吐出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乔鲁诺·乔……”

阿帕基猛地回头,他身后没有人。轻柔的音乐在酒吧里流淌,没人注意到坐在这里的两个男人。

“放松点,我还没那么粗心大意。”米斯达说,“我手头有情报,他目前就在那不勒斯,不过嘛……”

“肯定没有这么好的事。”阿帕基说,“我需要付给你多少钱?”

“不必付我钱,你不是正缺钱吗?”米斯达捏了捏眉心,“我话还没说完,不过,我不能确定信息的真假,他放出了两条信息,一条信息声称他在城南的废弃停车厂,一条声称他在城北的荒地。”

阿帕基明白了:“我们一人一个?”

“对,一人一个。”米斯达点头,“能不能碰到本尊、拿到悬赏,全凭运气。”

“好。”阿帕基点头,“什么时候?”

“今晚。你去哪边?”

“城北。”阿帕基想也不想地说,“离我家近一点。”

米斯达丢过来一个金属球,阿帕基将其接住,手摸到了上面的条形按钮。

“你们管这种东西叫什么来着……应急安全器?”米斯达靠在椅背上说,“能让仿生人强直性昏厥,对人类没有多大作用,挺有用的。在你和仿生人打斗时,它能屏蔽你们的呼吸,不过人类在窒息状态还能活几分钟,仿生人的交感神经可会立刻罢工不干。”

他说得轻描淡写,阿帕基却知道这东西的威力不容小觑。他收下金属球,问:“你从哪里搞来的这种东西?我从未见过。”

“你肯定没见过。”米斯达说,“这是火星产的东西,仿生人革命时还没投入使用呢。”

“是那个连锁七型给你,对吗?”阿帕基大胆猜测。

米斯达没有回答,他抬起下巴看了一会阿帕基,看得后者心里发毛。

“他……那个人给了你几个这东西?”阿帕基又问,“你自己留了吗?”

“他只给了我一个。”米斯达回答,“乔鲁诺……那个连锁七型,这东西确实是他给我的,希望你可以保守这个秘密。”

他的神色相当自然,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情绪,阿帕基笃定地回答:“我会保守的,谢谢你。”

“不必言谢。”米斯达笑了笑,“雷欧·阿帕基警官,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帮你吗?”

阿帕基没说话,他安静地等待答案。

“你很像人类。”米斯达说,“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不过在这个年代,像人类的人,已经不多了。我相信的你的爱人也是如此,他没有人类的心脏、但他有人的灵魂。”

米斯达站起来,戴上了兜帽,他像任何一个年轻人一样,英俊而富有朝气。

“今晚有酸雨,注意安全。”他说,“祝你好运。”

他转身离开,徒留阿帕基一人坐在那里。
    
“仅此一个。”阿帕基握着手里的金属球,低声对自己说,“仅此一个――”
  

9.
  
巨大的飞艇冲破云层,螺旋桨搅着云向前,留下一道道细长的轨迹。在云散开前,更多的乌云压下来,雷声在人耳膜边响起,阿帕基裹了一件风衣,躲在荒地半人高的石头边。

他等了一个多小时,天空中开始飘起细密的雨丝,他脸上的皮肤逐渐有了刺痛感。尘暴被雨洗干净了一点,他的视野变得更加宽阔――荒地的尽头,走来一个矮个子的年轻人,黑发,看起来并不强壮。阿帕基安静地蛰伏,待对方走到石头旁,才压低肩膀、猛地冲出去。

乔鲁诺·乔巴拿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想后退,阿帕基饿狼般扑向他,拔枪就射。雨声被枪声盖过一点,子弹擦伤了乔巴拿的胳膊,这个仿生人向旁边翻滚,躲开了阿帕基的第二颗子弹。

“别来妨碍我!”他大声说,“你这政府的走狗!该死的冷血动物!”

阿帕基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骂他,又一枪射向他乔巴拿的腿边,激起了地上的一片尘土。乔巴拿咬着牙蹿起来朝阿帕基扑去,阿帕基被压倒在地上,小腹中了一刀――他判断自己没伤到要害,屈膝踢乔巴拿的腹部。混乱中,他口袋里的金属球掉了出来,阿帕基一把抓住球,摩挲到上面的按钮,用力按了下去。

不过几秒,他的呼吸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眼前发黑,心脏剧烈跳动像是要爆炸。他对面的乔鲁诺·乔巴拿放开他、后退几步跪坐在地上,痛苦地捂住喉咙呻吟。

雨下得更大了,几秒宛如几个世纪,雨点在高空凝聚,锥子般扎向大地。阿帕基愣住了。他闻到了酸雨的气味,闻到了泥土腐烂的气味。

他面前的乔鲁诺……不,他面前的不是乔鲁诺·乔巴拿,甚至不是仿生人。
   
他碰到的是人类。
      
“啊……啊……”他崩溃地跪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嗓子里只能发出颤抖的气音,那个该死的冒牌货哀嚎试图着爬远,天降大雨,倾盆而下。

阿帕基跪着前进了两步,趴在了地上的泥泞中。酸性的雨点砸在他的头发上、脸上、砸在他手指的伤口上,他却感觉不到疼痛。

“妈的――”他双眼充血,痛苦地嘶吼,“我操啊――啊!”

仅此一个,仅此一个,上帝连唯一的机会都不给他。

阿帕基站了起来,雨水打湿他的头发,他面容冷酷,宛若死人。他捡起枪,踏着水洼走到那人面前,机械地瞄准对方因惊惧扭曲的脸。

“叫什么名字。”他惊讶于自己能发出如此冰冷的声音,这种冰冷的质感本该属于没有感情的机器。

“卡特……我叫威尔伯·卡特!”那人惊恐地大喊,“别杀我,我没有成年,你杀了我会被判死刑的!”

“那是你死后的事。”阿帕基说,“你他妈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看到网上的帖子……”卡特结结巴巴地解释,“有人邀请黑头发的仿生人……来这里……陪警察玩玩……”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射入土里。

“你身上有多少钱?”阿帕基冷漠地指着卡特。

威尔伯·卡特――这个一紧张就会结巴的蠢货,他哭了,他后悔地边哭边喊:“我有200块钱……还、还有……卡……我爷爷奶奶的信用卡……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

“给我。”阿帕基下令,“快他妈点。”

卡特哆嗦着从兜里掏出钞票和卡,递到阿帕基脚边:“我……我不是仿生人,我没见过邀请我的那个人,他、他肯定是坏人,你要抓他……但我是好人……”

阿帕基哭不出来,他甚至自嘲地笑了两声。他感觉事情如脱轨的列车般,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控制,他本以为杀戮会在今晚结束,可他连杀害的对象都没有选对,这件事、这场谋划,从头到尾都是他的独角戏,他不知道另一边的米斯达是否胜利――他只知道他输了。

他想,或许被雨水淹死也不错。可他又想,布加拉提还在家里等他,他还不能放弃。

他缓慢地收起枪,从兜里摸出震动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福葛。”他声音嘶哑,“我失败了。”

“阿帕基,我家里同意了!”福葛的喊声传了过来,“他们同意给我钱了,布加拉提有救了!只要换个脊柱,他去好好调理身体――一切都会变好的,阿帕基!”

阿帕基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威尔伯,这可怜年轻人呜咽着、像一只脏兮兮的小狗,阿帕基听着电话里福葛的欢呼,流下泪来――他知道自己对威尔伯产生了恻隐之心,他痛恨自己的感性,他恨自己无法杀人的手。

“谢谢你……福葛。”他语无伦次地说,“我不知该怎么说,谢谢你……我刚才差点犯了大错,感谢上帝……”

“我把钱给你转过去!”福葛大声说,“他们给了我200万,说可以等我工作了再还,我们可以给布加拉提买最好的脊柱了,他不会死了!”

阿帕基崩溃地哭出了声,他的神经紧绷了两周,他同绝望与死亡殊死搏斗了两周。这场战役终于有了结果,他赢了,他胜利了!

“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他感觉不到腹部伤口的疼痛,拖着脚步走向回家的方向,“你先去等我,你带好东西去等我,我马上回去!”

“我在收拾东西了!”福葛慌乱地说,“我这就出门――”

电话里传来他拧把手的声音――福葛用力拧了几下,接着撞门:“怎么回事,怎么打不开了!”

“潘尼。”门外有人说,“你玩够了没有,是时候回家了。”

“喂……福葛?”阿帕基边跑边问,“怎么了?谁在说话?”

“……阿帕基,你快回去……”福葛忽然说,他的声音猛地拔高,“快点回去!布加拉提的身份被发现了!”

他的电话随即挂断,再往回打已是关机状态。阿帕基又拨布加拉提的手机,也是关机,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的心头,他抬头看天空,阴云密布。
  
血和雨浸湿了他的衣服,他拼死在雨中狂奔,撞开一个又一个行人和他们身上的静电雨披,带点的雨珠溅到他身上,腐蚀他脆弱的皮肤。

没有人注意他的狼狈,人们都只顾自己的路,阿帕基在雨中摔了两跤,风衣贴在他的身上,显得他像死去多年的僵尸。

最后一次抬头看――他已经跑到了楼下,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绝望地看向了公寓楼那个熟悉的格子。

火焰在雨水中翻滚,火势越来越大,又一阵爆炸冲破了窗玻璃。商场的投影是一条蓝色的鱼,光直射进火海,鱼尾扫过受热蒸腾的空气――那是阿帕基的家,布加拉提今天一直待在那里,它现在变成了废墟、变成了炼狱。

阿帕基跌坐在了泥泞中,他脸色灰暗、一切都已死去,一切都没有意义。泥溅在衣服上,他引以为傲的长发脏乱不堪――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那一刻,一把伞替他遮住了大雨。

他面前站着一个人,那人穿了洁白的长裤与皮鞋,衣服上有黑色的斑点,乍一看像无意中沾染的泥渍。他身姿挺拔,像训练有素的机械士兵,亦像光辉的救世主。
  
“……阿帕基。”他说。
  

10.
  
战争结束那天,阿帕基孤身一人回家。天降大雨,整条街的人都去避难,他随手从店铺门口拿了把伞,走在雨水洗刷的鲜血上。

转过熟悉的街角时,他看到了意料外的景象――阴影中坐着一个负伤的仿生人。仿生人胸前开了一个大洞,原子炉的心脏亮着幽幽的蓝光,光照亮了他身前落下的雨丝,照亮了他被血浸湿的黑色短发,也照亮了他身上斑驳的伤口。

仿生人破损的手臂下护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狗,它颈前挂着块小巧的金属名牌,应该是哪户人家慌乱之中遗失的宠物,不知是廉价的电子狗、还是货真价实的生物。阿帕基单手伸进腰间拔枪,仿生人抬头看看他,把小狗包在浸着血的衣服里,摸摸它的头。小狗呜咽一声、探出头舔舔他手上的伤口。

阿帕基没有说话,那名仿生人也没有说话,他黑发沾在额角,眼睛在黑夜里幽幽发光,像倒映星空的海面。飞鱼跃向夜空,水珠溅到阿帕基的眼底的月光里。

而雨声不断,水流入城市的角落,宛若回声中寂静的梦境。

   

END

  

谢提灯

【乔迪】一周SEX改善婚姻实验

*题目所示AU,现代paro,三十岁的考古学教授J/律师D,一发完结。

*出现婚姻危机的乔纳森和迪奥去参加“一周之内必须每天都上床一次”的节目。

*有茸等其他JOJO角色出没。乔迪茸一家三口设定。

*本质沙雕家庭喜剧。又名:有的夫妻7天可以因为不同的事情吵架7次。为了突出“这是个综艺节目”感,特意把格式写得有点像台本。


-Last Sunday


“你们结婚多久了?”女导演问。

“八年。”黑发的那一位说。

“七年半,我们是冬天结婚。”金发的那一位说。

“你一定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纠正我吗?”

“是你太不精确了,乔乔。”

“等一下先...

*题目所示AU,现代paro,三十岁的考古学教授J/律师D,一发完结。

*出现婚姻危机的乔纳森和迪奥去参加“一周之内必须每天都上床一次”的节目。

*有茸等其他JOJO角色出没。乔迪茸一家三口设定。

*本质沙雕家庭喜剧。又名:有的夫妻7天可以因为不同的事情吵架7次。为了突出“这是个综艺节目”感,特意把格式写得有点像台本。

 

 

-Last Sunday

 

“你们结婚多久了?”女导演问。

“八年。”黑发的那一位说。

“七年半,我们是冬天结婚。”金发的那一位说。

“你一定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纠正我吗?”

“是你太不精确了,乔乔。”

“等一下先生们。”她看向手里的信息表,“你们二十二岁就结婚了?”

“是,大学一毕业。”乔纳森说。提及结婚,他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笑容:“我们十三岁时就认识了。”

“好吧……既然你们是来参加节目,想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就直接问了。”女导演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你们多久没做爱了?”

他们尴尬地对视。

“大约有半年,他不准我碰他一个手指。”乔斯达先生干巴巴地说,“确切来说,自从一年前他提出要分房睡,我们上床的次数越来越少。”

“准确来说,上个月做了一次。”布兰度先生补充,“那天我们喝多了。”

“我就觉得不是梦——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又没问我。”律师抬起修剪精细的一边眉毛。

一个小男孩从后方路过画面。女导演明知故问:“那是你们的孩子吗?”

“是我的。”迪奥说。

“但他是我们一起抚养的,乔鲁诺也叫我爸爸!”

 

*镜头拉近特写。男孩的脸上闪过无奈和担忧。

*切外景。一栋漂亮住宅,草坪闪闪发亮,一看就有人精心打理。

 

“我不希望他们再吵架了。”屋外的走廊上,小男孩彬彬有礼地接过话筒,对女导演说:“我不知道,他们明明彼此相爱,但总是针锋相对……他们在很多事情上都有着完全相反的观点。我猜想Padre有时甚至在故意激怒父亲。”

他恰到好处地咬住嘴唇,那张娇嫩可爱的脸庞浮现出早熟孩童的哀愁,令人心碎。

 

*底部打出黄色字幕,逐渐放大。

“乔纳森和迪奥,这对青梅竹马也陷入了婚姻危机,‘一周性爱改善婚姻实验’能否助他们一臂之力呢?”

*黑屏转场。

 

Monday/1st

 

傍晚。西装革履的迪奥把法拉利停到车库里,进门。

乔鲁诺已经在乔纳森的指导下写完了作业。身材高大的考古学者站起身来迎接他的丈夫。

“你今天喷了香水?”

“不喜欢你就别闻我。”

“我没说我不喜欢——我只想和你多说说话,而不是挑毛病。”

“我不想。”律师懒怠地抬起眼皮,从金色的睫毛下面看他一眼。“我筋疲力尽了。”

“嘿,是你提议来参加这个节目……我们试着沟通一下好吗,亲爱的?”

“是乔鲁诺告诉我的!”

他们转头看过去。

 

*特写。乔鲁诺的房间门已经紧紧地关上了。

两个成年人的表情里混杂了“果然如此”和“烦躁不安”。

 

“我真是不明白他想要什么。”乔纳森对着镜头说,英俊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八年前我和他结婚时觉得自己的人生目标已经实现了一半。但我从没了解过他。我不知道,我让他感到丢脸吗?”

 

“我讨厌他的大男子主义。”迪奥说。他这段视频不是晚间录的,看起来非常精致,也许还化了一点妆,金发整整齐齐地梳着,略长的一缕披散在肩膀上用酒红色的丝带系起。

“他永远——永远是那副救世主的样子。”迪奥停顿了一会儿,他低下头,拨弄了一下刘海,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里短暂地流露出恰如其分的忧郁,好像他接下来说的一切都有了绝对令人信服的魔力。

这个角度他看起来和乔鲁诺可真是太相似了,不愧是亲生父子。

“从我们上学起,因为他的父亲收养了我,关于我和他,一度传得很难听……哈。不不不。不必安慰我。我不在乎这个,我听过太多难听的话了,超过你的想象。那种程度不算什么。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这些。那是个天真、乐观的笨蛋,却认定他有权力管教我的生活。”

“我不需要他的帮助,也不需要他的指示,一直如此。我希望他能别对我指手画脚了。”

 

*夜晚。穿着深蓝色的丝绒睡袍的乔纳森去敲迪奥卧室的门。

没人应答。他无奈地朝镜头耸耸肩。

“迪奥?”他试着小声呼唤。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还是没有声音。

他试着扭动门把手。

“——哎!老天爷。”他摊开手,指了指门锁,尴尬地笑了,但如释重负地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从他的角度能隐约看到床上有一个凸起的被子包。

门关上了。

 

*切乔家外景,卧室的灯暗了下来。

 

*之后。

 

“他睡着了。”历史教授站在洗手间里,手持DV对着自己。他裸着上身,没留意自己强壮的胸口有几道被指甲抓挠过的新鲜痕迹,脸上有些和他的大个子不匹配的纯良的不好意思:“他最近太累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脸上带了一些温柔的笑意,像在仔细寻找措辞,但最后只是说:“我们很开心。任务完成。”接着就像逃避什么一样匆匆关掉了镜头。

 

—第一天,完成—

 

Tuesday/2nd

 

“今天我打算去接他下班。”乔纳森走在古朴的校园里,对着镜头说,“我的工作相对他的更有弹性。”

不时有路过的学生向他问好,他也温和地回应。看得出来,乔斯达教授是一位颇受欢迎的校园明星。

“你经常接他下班吗?”女导演的画外音。

“刚结婚的时候我每天都去。”乔纳森苦笑了一下,“但后来他工作越来越忙,下班的时间也不固定,经常不回复信息……我就不再经常去了。而且,迪奥从来没向我介绍过他的同事或者其他朋友。在读书的时候他就很受欢迎。我的亲友们全都认识他,而我对他的家庭生活以外所知不多……这也让我很困扰。”绅士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那你没有跟他提过这个问题吗?”

“我提过好几次。但他不喜欢跟我聊工作,说我对法律知识什么都不懂,宁可跟乔鲁诺聊,偶尔还会带着乔鲁诺上班。”

“有一件事情我疑惑很久了,乔鲁诺是怎么来的?如果涉及到隐私问题你可以不回答。”

“没什么不能回答的,乔鲁诺也知道。”乔纳森态度很平和,“我们过去吵架比现在还要凶。那时我们都太年轻了,难免会犯错……他和一个意大利留学生发生了一夜情。对方回国后才发现怀孕了。但等到乔鲁诺长大到四岁,她要准备结婚了才联系迪奥,那时我们已经结婚三年了。我们都很高兴能做他的父亲。”

他们来到迪奥的律所楼下。那是一座装潢现代的写字楼,来往的都是身着高档职业装的精英人士。

迪奥和另一些人一起走出来。他看起来非常有吸引力,几乎是谈笑风生,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那头灿烂的金发,在人群中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强烈个人魅力。

接着他看到了乔纳森,顿了一下,仿佛一个正在发光的明亮灯泡由于电压不稳而产生了闪烁。

“你来这儿干什么?”他先打发掉其他人,再走过来这边,口气很不好。

“我来接你下班。”

“嗯哼。”迪奥露出了惯例的嘲讽笑容,“你这个心软的蠢家伙。就因为昨天晚上?我又不是处女。”

“但我今天就是想赶快看到你,一刻都等不了。”绅士平静地对他说,不因这种程度的讽刺而动摇,“走吧,我来开车。你也不想在楼下吵架对吧?”

他拉住他的手臂,迪奥趔趄了一下,但还是跟上了他。

“喂,你都不考虑我晚上万一有应酬什么的吗?”

“推掉。”

“你这家伙做什么这么自说自话啊!我要你管!”

 

*周二晚上,睡前。乔斯达家的客厅里,两个人分坐在长沙发两边。

 

“我们之前说好了,来参加这个节目的目的就是要好好沟通,解决矛盾。”教授说。

“我们是要好好沟通,矛盾就是如果你能别总管我的话那就更好了。”

“我想让你过得更‘正常’一点,别那么拼工作,你不需要接那么多案子,我们不为金钱发愁。”

“哈?你以为我的地位怎么得来的?我才三十岁,还不是可以对送上门的工作随便挑拣的大人物!”

“我们不需要那么高的名誉和地位一样过得很好,你从来没去过乔鲁诺的家长会,连迪亚哥都替我去过一次。”

“所以说,我就是无法原谅你这点,你这个……你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少爷。”迪奥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几乎是憎恨的愤怒神情,“你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了,可我不是!一旦我们离婚——”

“你为什么要想离婚?!”

“法律界的所有人都会想,你当我拉着你写婚前协议写着玩的?”

“你想要什么就直接管我要,我会给你的,你没必要连我的感情都算计进去——”

“我真的很讨厌你,乔纳森。”迪奥咬牙切齿地说,“我讨厌你总是那么从容,讨厌你对无关紧要的人一视同仁地友善,讨厌你的绅士风度,讨厌你过度的保护欲,我可不是女人,不需要你玩那套骑士精神,你这种在象牙塔里念到PhD的傻少爷为什么还在这个世界上?!”

 

乔纳森重重吸了一口气。他的耳朵红了。

“我想问我的丈夫,我们可以上床了吗?”他触摸迪奥的手指,那是一种很调情的握法,从小指的碰触开始,逐渐把整个手握住。“甜心?”他倾身向前。

“从年轻的时候起就是这样,乔乔,你只想着做爱,把问题堆积下来,根本不考虑怎么和我解决——”迪奥的声音随着他丈夫的接近逐渐减弱,直到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能扛着工兵铲下田野亲自进行遗址发掘的考古学者强壮有力,可以把他整个人抱起来。他被吓了一跳,不得不推打乔纳森的肩膀,但很快就住手了,这实在太像打情骂俏了。

“你不想要这个吗?”

镜头追逐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卧房门口。

“行吧。”模模糊糊地传来律师放弃了的叹息,“别让我思考,乔乔。”

 

—第二天,完成—

 

Wednesday/3rd

 

*晚间,傍晚时分,乔家屋外

 

“嗨,乔纳森!稿子怎么样了?”

一名白人女性下了车,很熟练地走到门口敲门。她身着深蓝色的西装套裙,头戴同色系的圆顶小礼帽,长相甜美温婉,看上去与他们同龄,无名指上闪烁着一枚小巧的婚戒。

“哦,艾莉娜!快请进。”乔纳森打开门。乔斯达一家三口正在吃饭。

“正好路过这片街区,想着来拜访一下你们家。迪奥也在吗?”艾莉娜笑着说,她的笑容天然很有亲和力。基佬免疫的那种。

“很不幸让你失望了,还没死。”迪奥放下手里的叉子。乔纳森对着艾莉娜一摊手,艾莉娜露出心领神会的苦笑。

“这位是艾莉娜·班德鲁顿,我的责任编辑,也是我们十几年的老朋友。”他对女导演介绍,“我们去屋外谈谈新书的事。”

 

“他比他自以为的受欢迎,我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屋内,迪奥坐在沙发上说,有些心不在焉,“他读书的时候没收到那么多情书只是因为有我在。艾莉娜这样不请自来,会打扰我们的生活,他从不在意,只会告诉我我想太多了。”

 

“我知道迪奥不喜欢艾莉娜,他俩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屋外走廊上,乔纳森坐在夜风中的草坪旁说,“可那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在她父亲搬去伦敦之前我们算得上是一块长大的。”

“你们还有其他共同的朋友吗?”女导演问。

“我很多亲人和朋友都认识他,但他总跟他们处不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教授摇摇头。

 

*晚间,视频时间

 

“我和她不是朋友,我从来就不喜欢她!”迪奥嫌恶地说,“瞧瞧她的样子,乡下姑娘,什么年代了,我律所最傻的小丫头都不会那么穿,土里土气的,毫无女性魅力。当着她的面我也敢这么说。你跟她有过一腿简直拉低了我的品味。”

床铺露出来的一角很乱,他的金发也很乱,他低头去系衬衫扣子,袖口从手腕上滑过,衬衫从款式到尺寸都明显不是他的,略大一些。

“我跟她没有情感关系,迪奥。艾莉娜和我只是好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已经给她带去很多困扰了。”绅士穿着小了一码的衬衫坐在床边的扶手椅里,绷出精壮的肌肉线条。他一边用手提电脑处理邮件一边好脾气地重复。

“哈。”律师抬高了一边眉尾,发出不赞同的嗤笑,“明天你就要和她结婚我也不会吃惊的。”

“她的初吻不是你拿走的吗?或者我该说她拿走了你的?”

迪奥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少有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怎么会知道,她不可能会告诉你——”

乔纳森叹了口气,敷衍了事地亲了亲他丈夫刻薄的唇角,“我还在看论文,真要命。乖乖坐在这儿,如果你饿了我们再去吃点小蛋糕。为我做个好孩子,好吗?”

“你把我当你的哪个学生哄呢?教授。”迪奥毫不吃他这套,“哪个漂亮的小东西?你们会在你办公室里做吗?”他捏细了嗓子,摸上乔纳森的小臂甜腻腻地喊:“乔斯达教授……”

乔纳森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不再理他,专心致志和各式各样有好有坏的学生论文做斗争。迪奥注意到摄影机的红点。

“你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儿打开的?”

“你开始说‘当着她的面我也敢这么说’的时候。”

“快关掉!”

 

—第三天,完成—

 

Thursday/4th

 

*夜晚,安静的包场餐馆。桌上点着蜡烛,角落里传来悠扬的钢琴和小提琴合奏。

 

“他很喜欢收到礼物。”乔纳森对镜头笑着说,对镜头展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银色和绿色的珠光丝带打好一个蝴蝶结,他把它和一束还带着水珠的娇艳红玫瑰摆放在一起。

“自从乔鲁诺来到家里之后,我们不怎么在外面吃饭了。”

“乔鲁诺看起来很听话,不怎么需要大人的照料。”女导演的画外音说。

“是的,乔鲁诺是个很让人放心的孩子……”教授停顿了一下,考虑着继续,“但有时太让人放心了。他和他父亲一样,都不那么愿意依赖我。”

迪奥推门进来。

“晚上好。”他恹恹地说,像被工作抽干了力气,但看到桌上的礼物还是露出了短暂的惊喜。他伸手抚摸玫瑰柔嫩的花瓣。

“我还以为你都不记得家庭支出款项里有‘给你的丈夫买礼物’了呢,乔乔。”

“如果你能把床搬回来,我记得的还会更多。”乔纳森早就对这些不咸不淡的嘴硬产生抗体,“让我们好好沟通。你为什么要分房睡?”

“因为工作忙,我们的作息时间合不到一起去。”迪奥用银刀戳了一下五分熟的小牛排。他吃得很快,但吃相依然保持优雅。

“别找借口。”

“你又来了,一旦听到你不想听的话就说我在找借口。那我能说什么?”迪奥尖刻地说,“说我不想在工作的时候也要听你这个理想主义者喋喋不休的教训?我是你的爱人,不是你的宠物。”

“我没有这么看待过你。”教授的脸上露出了受伤的神情。

“你敢说你不想把我关起来吗?”律师恶劣地笑了,“你总是抱怨我不够依赖你。但我怎么敢?你信任我吗?你每次都宁可听信别人的话也不听我的话。”

“你又信任我吗?”考古学教授怒火升腾,“我有什么办法,我们那么相爱,接受亲友们的祝福,在神的面前发誓结为夫妻,而我的合法丈夫甚至连续半年找各种理由就为了不愿意和我亲热!”

 

他们站了起来,像两头雄健的猛兽在毫不妥协地对峙。

乐曲伴奏不知何时悄悄停了。

“回家再说。”迪奥扫视了一下四周,抽出印着花纹的餐巾纸。“太难看了,我不想和你在餐厅里吵架。”

 

*镜头切回乔斯达家。乔纳森和迪奥进屋,卧室内。

 

“我一直在想奸夫是谁。”乔纳森突如其来地说。

“什么奸夫?”

“我了解你,你不可能禁欲这么长时间,一定有别的男人把你喂饱了。”

“你是这样怀疑我吗?!”

“你不值得怀疑吗?!十九岁的时候被我撞见那个女仆,那还是我亲眼看到的——”

“……哈,终于暴露了吧,乔乔。你一直就是这么看我的。”

“是你自己犯了错!”

“所以呢?你要惩罚我吗?我受够了你总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施舍的嘴脸。在你眼里,我永远是十三岁那个跑到你家蹭吃蹭喝的孤儿。你根本没把乔鲁诺当成你的儿子,你一直都觉得那是我的一次错误——”

“胡说八道!”乔纳森扬起了手。

“你要打我吗?”律师尖刻地笑了,把脸凑上去,贴住他的手掌,恶毒的光芒让那双眼睛烧得更红,“来,乔乔,朝这里打,打得清晰一些。明天我就可以给你发法院传票。”

 

摔跤手体格的考古学教授一把将律师扯起来掼到了床上,对他的丈夫发出了接下来发生一切事情的预告宣言:

“迪奥,今天干到你哭我也不会停下来的。”

“你来啊,来!”

 

*切换黑屏转场

 

—第四天,完成—

 

Friday/5th

 

早上。

乔纳森和迪奥坐在餐桌两旁,乔鲁诺谨慎地左右看看他们。乔纳森的嘴角破了,颧骨青了一块,正一言不发地吃火腿煎蛋。迪奥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衬衫,眼睛周围有狠狠哭过的痕迹,小心地用随身镜往眼周涂遮瑕,画眼线。

 

那束七零八落的玫瑰被插在花瓶里摆在餐桌上,虽然经过一夜的摧残有些委顿,但依然热烈地绽放着。

 

“校车来了,我去上学啦。再见爸爸,再见Padre,布加拉提邀请我们周末去他家做客,大家都在,我就不回来睡了。”

“好的宝贝,玩得开心,记得保持联络。”乔纳森对儿子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他和蔼地说。迪奥仅仅“哼”了一声,示意知道了。

乔鲁诺背起小书包出门上学了。

乔纳森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摄像机方向,去门廊上接电话,不久后回到桌旁。

“我晚上也不回来了。”他说,“学校临时有件事需要我。丽娜有点难受,她拜托我帮她代一次课,今天去工地上看着做田野实习的学生们,晚上得住在那边。”

“又一次。你什么时候能像对那些不相干的同事一样对我?”迪奥冲口而出,“拜托乔乔,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滥好人,所以什么事都推给你。你有多少次为了那些无聊的人加班了?”

“你什么时候能明白,帮助别人是件好事?”

“你总是爱做大好人,还连累我。我们自己都应顾不暇呢!”

“助人为乐是任何人都要学习的美德,很显然你错过了这堂课。”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乔斯达教授。”布兰度律师发出阵阵冷笑。“还有这个该死的一周实验,怎么样?你要半途而废吗?”

“是的,但没办法。来之前我看过节目的注意事项,里面说过了,考虑到突发事件,可以选择有一天不完成。”

“……”

律师的脸上浮现了动摇的神色。他停了好一会儿,把化妆镜收回公文包里,像终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

“我晚上会去。”

“你说什么?”乔纳森不敢置信地问。

“我说本迪奥晚上会自己打好包装开车送过去给你睡。”迪奥气呼呼地重复,他转过脸,穿上西装外套,捡起车钥匙,不去看乔纳森,“不管怎样,答应的事情就要完成。这周的计划是七天不是吗。”

考古学教授的脸上冒出了大大的几乎有点傻气的笑容。他凑上去捧住他丈夫的脸,给了他一个用力的吻。

“我等着你来。”那双温柔的蓝眼睛里闪动着令人心折的爱意。

“……哼,笨蛋。”迪奥说,但脸色显而易见地放松了一些,捶了他肩膀一拳,接着像想起来什么事一样,从化妆包里找出来一管大牌防晒霜丢给他,“拿着,今天阳光很晒,你下田野记得涂这个,我每次给你买你都忘。”

“呃……好吧。”乔纳森看着那管精致的小东西,大手拿起它打开瓶盖。

“不是一次挤出来一坨啊你!”迪奥气急败坏,从乔纳森手里抢了回去,“算了,我来吧。”

精致生活的律师手法娴熟地把防晒霜点涂在他丈夫的额头和两颊,比他肤色白一些的手将半融化的膏体均匀地在皮肤上仔细抹开。

“谢谢你,迪奥。”乔纳森握住了他的手,在手心里亲了一下,“把防晒霜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办公室还有。谁叫你这么傻。”迪奥低头,把那一管塞进了乔纳森的公文包里,“你忘了关摄像机。”

“这段会剪掉的。”

 

(在正式播出的版本里,这段没有被剪)

 

“有的时候……有的时候或许我的确是有意在激怒他吧。他发火的时候比那副迂腐地对我的言行指指点点的样子可酷多了。”之前录的视频里,迪奥坐在沙发上说,“明明像对很多人一样,做出适当的举动,偶尔服个软,哄哄他,那个大男子主义的傻瓜就能心花怒放。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下不了决心这么对他。”

“人会对自己真心爱着的人更挑剔,更想做出来什么事情来试探底线。”女导演的画外音传来。

“虽然这么说有点偏执,但我一开始就很想要他的一切,好像这样就赢过了他一样,但不得不承认,每次败北的都是我。如果和一个听话的普通人发展关系,也许我的生活会更平静,明明很清楚这个道理。”

他面对镜头笑了起来,那张过分美丽的脸上少有出现的不那么尖锐的笑容,几乎有了一点温情的意味:“不过,我却还是很想要他。不是他不行。”

 

*夜晚外景。考古工地上的一间木板房,关灯。特效恶俗地添加了房屋抖动和粉红色的爱心。

 

—第五天,完成—

 

Saturday/6th

 

*阳光美好的下午。视野里出现了一座庄园。她古典而优美,造型恢宏的豪华府邸被苍翠的园林环绕,做工考究的雕像和喷泉像绸缎上的珍珠一般点缀着道路。

 

“这是我们家的祖宅。现在乔斯达的家人们分散在世界各地,只是偶尔回来团聚,实用性不强。也会定时开放参观。”乔纳森笑着解释道,“太不方便上班了,我们夏天有时会回到这里避暑。我和迪奥的少年时代都在这里度过,一直到一起去上大学。”

他指向大门口处。“我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在这里。他从车上跳下来,穿着小西服,冷冰冰地对我说:‘你就是乔纳森·乔斯达吗?’说来有点不好意思,我看呆了。那时我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男孩。”

“你都没和我说过这些。”迪奥插话。

“因为这个漂亮小男孩接下来对别人态度都那么好,就对我过分恶劣了啊!”乔纳森回敬。

迪奥并不显得心虚,但在乔纳森的气势下败下阵来。

“都跟你结婚了,还提这个。”他说。

“那你到底是让我说还是不说?”乔纳森追问。

“……随便你。”迪奥丢开他的手,自顾自进屋去了。

 

*这一天的镜头拍摄了很多乔斯达宅邸的内外景备用。虽然现在几乎没有人固定居住在这里的痕迹,但能看到房屋被保存得十分精心,有人定时清扫。

 

“是个了不起的大家族啊。”女导演赞叹地说。接着她想到了正事:“所以你们打算回到老宅回忆往事?”

“是。”乔纳森笑着回头对她说,阳光下,教授成熟英俊的面庞散发出动人心魄的男性魅力:“我们的第一次就是在这里。对我而言……虽然过程充满波折,但算得上是非常美好的回忆。”

“不得不说,在结婚之前他可是你的义弟。你们的结合想来也不是一路顺利。”

“何止。”绅士露出苦笑,“但我的青春是和迪奥一起度过的青春。在我意识到之前,他已经成为了我非常重要的人,远非他人可比。我不像他一样擅长言辞,但我能在冥冥之中感受到,”

他看向不远处那闪耀的金发。

“我们本应结合为一体。这是‘命运’,而我所做的只是迎接了它。”

 

*场景切换。迪奥看向镜头。

 

“嗯哼?到我了吗。我可不像那个一眼就能看穿的傻瓜。糟糕幼稚的青春期,没什么好怀念的……”

他无意识地抚摸着大厅二楼的一处石制栏杆,那里有断裂后修补的痕迹。

“他小时候很笨的,礼仪学得比我差就会哭着从饭桌上逃跑。”迪奥得意洋洋地补充,他总是这这副自带傲慢的欠揍神色。

*屏幕特效,贴上一张布兰度律师的开庭照片,身着严肃冷淡的黑色西装,衬得肤色近乎雪白,唇色更红,表情堪称狂妄,对面的辩护律师面部打了马赛克也能从身体语言里看出来垂头丧气,配字:“律师界知名吸血鬼”。

但他的长相实在太过华丽,这副古老贵族式的骄矜倒变得仿佛是应该似的。迪奥半靠在栏杆上,垂头看着下面的乔纳森,勾起嘴角:“既然他想要重温旧梦,那我就陪他演一演。”

“演什么?”女导演问。

“演我夜袭他啊。你想不到吧?”他看上去比一周前放松多了,乔纳森在楼下查看客厅各处的清扫情况,而他一边站在楼上盯着乔纳森的身影,一边显摆道:“他白长了那么大个头,胆小鬼。只会偷偷看我,趁我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给我披他的外衣,麻烦死了。我在他面前喝醉了,他只肯把我抱回房间,连偷偷亲我一下都不敢,违背他的绅士品格。”

他狡猾地对着镜头笑了,转身走下楼梯。他的脚步很轻,身姿挺拔,姿态优雅,好似一只皮毛闪亮花纹漂亮的大型猫科动物。

乔纳森注意到他下来了,朝他走过去。

镜头捕捉下的那双蓝眼睛坚韧而清澈,看向爱人时又带着温存的爱意。

像是湛蓝光亮的大海,高远美丽的青空。

那不是他的猎物,那是另一位驯虎的猎手。

 

*夜晚。视频开启。

 

迪奥的上半身穿了一件凌乱的白衬衫,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这让他显得比白日里更鲜活了几分。他脸上还残留着回味的神色,鲜红的舌尖舔过嘴唇。

“凑合能用吧。计划完成。时间差不多,我们想顺便把明天的也搞了,没问题吧?”

一双男性的手从后面伸出,把他拉了回去。迪奥关掉了镜头,几乎是迫不及待的。

 

—第六天,完成—

 

Sunday/7th

 

第七天预先完成。这天中午时,乔纳森和迪奥才从卧室里下来。大理石餐桌旁,他们坐得比一周前近了一些。

“过去我们总是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迪奥说。

“乔鲁诺可怜兮兮地坐在中间,就像D到J正中间的G。长桌不适合增进夫妻关系。”乔纳森开了个文字玩笑。他温情地看向对方:“这一周使我想起了我们度蜜月的时候。”

“你那时候的身体比现在年轻多了。现在?我咬你一口都嫌肉老。”迪奥嫌弃地白他一眼,“还是小男孩好,你最好听话一点,不然我时刻准备着换人呢。我看最近律所来了一个实习生就不错,还给我用十四行诗写情书。”

“不准开这种玩笑。”教授板起脸来,于是他的特别辅导学生敷衍地小小举起双手算作投降。

“看来你们的关系的确改善了。”女导演说。

“从十三岁到三十岁,我们改变了很多……我们依然有很多分歧。但我爱他,我知道他也爱我,这是一切的前提。结婚并不是我过去以为的恋爱关系的结束,一个静止态,它是变化中的,我们要学着适应,进行更有效的沟通,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而不是放任问题恶化下去。”

“主要是你。我适应力很强。”

“是我。”绅士好脾气地答应。

“这只是休战。”律师说,“迟早有一天我们会重燃战火。”

他们对视举杯,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声。酒液像冶艳的鲜血。黑发和金发的男人目光里火花四溅。

 

女导演笑着问:“你们觉得能和对方相伴到永远吗?”

迪奥瞥了一眼乔纳森,露出有点嫌弃的表情转开眼说:“谁知道,可能吧。”

乔纳森笑了。他的目光坚定明亮,看向镜头,很笃定地回答:“会的。”

 

 

HAPPY ENDING FOREVER

 

 

番外:孩子们在雪地里

 

你握着他的手揣进口袋里。他的手比你纤细一些,待在你的掌心。

你们穿戴着暖和的帽子、围巾和大衣站在雪地里。公园远处,有其他的孩子们在玩耍打闹。

他没有回握,但也没有挣开,任你牵着。

 

“要去玩吗?”你问。

“我不去。”他说,“没意思。”

他面对你时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常常不懂为什么,但你习惯了,看着他被风雪冻红的脸颊和耳朵。

白色的气团随着呼吸浮在空气中。

你感觉到手心里的另一只手动了动,抓紧了你。

“你也不许去。”他说。

 

Fin


行jojo

改旧图
我也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从18.10.20到现在我对脸的审美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看站位识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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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从18.10.20到现在我对脸的审美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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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jojo

鸽了这么久,part 6总算搞完了,前后画风还变了不少

接下来终于可以开始第五部了

最初画草稿的时候定了一共40个人,五部没有全部画全。现在无所谓了,大家如果有补充就提出来,最先超过两个评论的我就加上。

原定: 乔鲁诺,米斯达,布加拉提,阿帕基,纳兰迦,福葛,特里休,里苏特,普罗修特,梅洛尼,迪亚波罗,托比欧共计12个人物

最好是讨薪队的两个人吧,这样构图看起来比较平衡

已加人物:①加丘②小镜子

鸽了这么久,part 6总算搞完了,前后画风还变了不少

接下来终于可以开始第五部了

最初画草稿的时候定了一共40个人,五部没有全部画全。现在无所谓了,大家如果有补充就提出来,最先超过两个评论的我就加上。

原定: 乔鲁诺,米斯达,布加拉提,阿帕基,纳兰迦,福葛,特里休,里苏特,普罗修特,梅洛尼,迪亚波罗,托比欧共计12个人物

最好是讨薪队的两个人吧,这样构图看起来比较平衡

已加人物:①加丘②小镜子

行jojo

我还是做到了,撒花~

全是未加滤镜版,明早发参考服装(´ε` )♡

啊打tag打爽了今天

我还是做到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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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打tag打爽了今天

行jojo

暗杀组部分成员+boss


五部正式完成了,撒花撒花 

老板看起来这么年轻是因为我在知道他是多比欧的时候就被他的冻龄神颜折服了,画的时候总想画年轻。。


照例明早发参考服装

暗杀组部分成员+boss

 

 

五部正式完成了,撒花撒花 

老板看起来这么年轻是因为我在知道他是多比欧的时候就被他的冻龄神颜折服了,画的时候总想画年轻。。

 

 

 

照例明早发参考服装

萨丁尼亚电话亭

多比欧不会再忘记放盐了。

——

两三个小时搞出来的,字丑且自我演绎多,总之是垃圾东西。请注意避雷。

多比欧不会再忘记放盐了。

——

两三个小时搞出来的,字丑且自我演绎多,总之是垃圾东西。请注意避雷。

Jane.W

不是cp哈,只是涂鸦。龙龙的涂鸦过程视频在上一帖。

不打tag了,涂个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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