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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レオ】国王大人的金缮修理法则 06

06.

“濑……濑名……”


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走,整个人轻飘飘地脱力顺门框滑下,濑名泉眼睛却死死盯着月永レオ的脸,盯着他那双如陷阱中幼兽一般惊恐的绿眼睛,顺着他重新扎好的发辫,顺着卡在脖子上的垂坠着的运动衫褶皱一路向下——他早上给月永レオ穿的是睡衣,现在这个人却有够衣冠不整的。


一路向下,一路向下,直至足尖。月永レオ的脚趾在他的视线里不安的蜷缩起来,扣抓着地毯的绒毛。


完蛋了。


完蛋了,月永レオ想,但凡濑名泉晚进来一秒钟他都能来得及摆出有说服力的姿势然后把这尴尬的情况糊弄过去,大不了就是挨一顿骂呗。


然而自己果然是个蠢蛋。在濑名泉难以形容的脸色下,月永レオ脖子上...

06.

“濑……濑名……”


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走,整个人轻飘飘地脱力顺门框滑下,濑名泉眼睛却死死盯着月永レオ的脸,盯着他那双如陷阱中幼兽一般惊恐的绿眼睛,顺着他重新扎好的发辫,顺着卡在脖子上的垂坠着的运动衫褶皱一路向下——他早上给月永レオ穿的是睡衣,现在这个人却有够衣冠不整的。


一路向下,一路向下,直至足尖。月永レオ的脚趾在他的视线里不安的蜷缩起来,扣抓着地毯的绒毛。


完蛋了。


完蛋了,月永レオ想,但凡濑名泉晚进来一秒钟他都能来得及摆出有说服力的姿势然后把这尴尬的情况糊弄过去,大不了就是挨一顿骂呗。


然而自己果然是个蠢蛋。在濑名泉难以形容的脸色下,月永レオ脖子上挂着件运动衫,赤裸着上半身单腿蹦着跳着,以双手抱脚的诡异姿势摔进了轮椅里。



让我们把时针回推到上午。听到濑名泉关门的声音后月永レオ耐着性子在桌前写了一首“呼呼等待濑名出门很煎熬之歌”后,收到了来自朔间凛月的短信


:已到达=_=。


确认濑名已经到达位于es大楼的练习室后,月永レオ推开轮椅,从桌前噔噔的跑去洗漱吃饭一整套后躺在沙发上抱着濑名泉的毛毯闻闻——嗯,濑名的味道!


顺着稍长的头发扎上辫子,左手还是有点脱力,不过相比于刚回国时那种完全失控的状态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了。多亏了某个老妈子天天监督着他做复健,肌肉才能恢复的这么快,月永レオ想。他也不敢怠惰,趁着现在还没事干,赶紧再做两套复健。


手机嗡嗡振动,左手爬着格子的月永レオ跳起来跑过去看——濑名泉要是知道他居然有这么积极看消息的一天可能会感动到涕泪横流。


发件人:朔间凛月

内容:视频.mp4

        是昨天份的练习( ̄~ ̄)!是小月的话没问题的!


从衣柜底部找出一件还算干净的运动衫,换下睡衣——出了汗会被濑名发现不对劲的!真是麻烦!对着换衣镜,月永レオ将视频镜像后对着练习的最认真的濑名泉扒动作。


虽然许久未跳舞生疏了,但——感谢他两年来魔鬼般疼痛和折磨的复健,月永レオ拍拍肌肉酸痛的大腿,开始了下一个舞步的练习,有着高中不得不三四天熟练掌握一支舞的经历,本身就极为优越的天赋和长时间练舞以来的肌肉记忆,月永レオ哪怕双腿肌肉还未回复完全状态都可以很快掌握动作。


把濑名准备好的饭菜加热,叮……几分钟来着?月永レオ想了一会,决定每热半分钟就拿出来尝一口,直到热透了为止。要说他这两年自理能力有什么增长的话,至少有学会在不危险的程度一点点试着去做了,嗯,月永レオ是能做到的孩子!


吃完饭,手机又哔哔啵啵的一条条的弹信息进来了,有濑名泉的“你这个笨蛋,自己在家别光顾着作曲,有记得吃饭吗?”有朔间凛月发送的一大堆的上午的练习视频后说小月老爷爷好累哦,鸣上岚发信息说小濑今天心情很好呢,居然吃了双人份的炸虾,现在正在超后悔地碎碎念你真应该来看看。朱樱司发的“Leader不论怎样还是劝一劝濑名前辈吧我真的没有吃snack!”


真忙啊——


所以我也要加油啊。一一回复消息后月永レオ对着新视频开始了他下午的训练。


然而日光还未下泄至黄昏,月永レオ就收到了朔间凛月的消息:今天结束的早,要回去了。正准备将衣服换下之时又收到了新的消息:小濑去找制作人谈工作了~最短也得二十分钟后才能出大门~小月加油。


那再扣一下细节吧,月永レオ想,左手的动作现在还跳不完全——不能拖后腿。定了一个二十分钟的闹钟,确认百分百无误后月永レオ又一次放起了音乐。


当大门的锁被格拉格拉的撬弄时里屋的月永レオ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遭了贼了——濑名泉有钥匙不会这样掏门。第二反应是想自己是继续装残疾呢还是出去把对方吓跑。


怎么说自己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了——虽然毕业后个子也没怎么长。月永レオ叹了口气,把手搭在自己屋的门把手上。


然后他听到大门打开,什么人跌进来的声音,还没等月永レオ反应过来,耳朵里钻进了濑名泉痛苦的喘息!


猛的回头看自己的手机,没到时间!但是濑名泉已经到家是不争的事实!而他衣服还没来得及换!


完了!


月永レオ来不及解开所有的扣子就开始脱衣服,双手从袖子间挣脱后窄小的领口却卡住了他的头,双手发力的月永レオ暂时性的什么也看不见,焦急使他晕头转向,他向着堆放睡衣的床跑过去,然后——狠狠地一脚踢在了床角。


这一脚有够使劲的,声音响的就像有人在他耳边开了一炮,钻心的疼痛感咬上来,这条腿能截肢吗,就现在,救命。月永レオ绝望地想,抱着腿在地毯上控制不住的朝轮椅蹦蹦跳跳。他感觉他的小脚趾刚刚绝对控制不住自杀了,绝对是这样。


训练后的腿部肌肉本就酸痛,月永レオ身子歪仄着在狭小的房间里蹦,想什么都不碰到真是太不可能了,他一肘子干向桌角,吓得书桌浑身一震,被月永レオ不良习惯地放在边缘的玻璃杯向他旋转两周敬礼致敬后光荣就义,跟地板亲密接触后摔得稀碎。


濑名泉可能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在外面大喊月永レオ的名字——凄惨到邻居听了都会以为这家的小个子年轻人要不是死在家里被发现了就是杀了人被发现了。月永レオ心想完了,这都是什么精彩人生,但是他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只要他跳到轮椅上坐好,一切都可以找到合适的借口解释——濑名泉不可能去怀疑他的腿!


在他咬着牙抱着抽搐的腿向轮椅越出最后一步的时候,濑名泉像野兽一样旋风般撞开了门——月永レオ敢用他二十多年来所有的inspiration做担保!这绝对是濑名泉这辈子第一次撞门!


于是自己像一条要干死的鱼一样艰难打挺的最后一步可以说是被濑名泉尽收眼底。


啊,完了。月永レオ后知后觉的想,我为什么不干脆一屁股坐地上,那样还能装作自己从轮椅上摔下来了。


现在怎么办啊。月永レオ很无助,濑名的脸色好可怕……他怎么坐到地上去了……被我吓得吗。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两个人互相盯着,濑名泉不笨也不傻,他只是被剧烈的疼痛与恐惧降智了,虽然现在应该还处于降智中但是光是刚刚那一眼就足够他明白,月永レオ的腿其实没事,不仅是没事,他甚至欢实的像只泡了水的青蛙。月永レオ则是惊恐又无助,他直觉自己要挨骂,又不知道濑名泉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他会生气吗?


或许是嫌气氛还不够尴尬,摔在两人中间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放歌,放的曲子有够土俗,但是胜在闹腾——月永レオ觉得哪怕沉浸在作曲里自己都能听见。是自己定的闹钟,月永レオ默默地捂住了眼睛,感觉尴尬的气氛简直如泥石流一样冲刷着他可怜的心脏。


濑名泉看看闹钟后看看月永レオ,月永レオ看看濑名泉后看看闹钟,然后站起来伸手把它关了——快别叫了,求求了。


濑名泉突然扶着门框站起来转身就走,月永レオ愣在原地宕机两秒,听到行李箱滚动的声音意识到不对,两下把衣服套上冲出房间去追。


跑到客厅里发现濑名泉靠着墙放的大行李箱不见了,濑名泉正在门口角柜那里倒药吃——他双手颤抖着甩着药瓶,一下几乎倒出来五六片,看也不看的就要往嘴里倒。


干什么!命不要了!月永レオ吓得过去一把摁住濑名泉的手,从手心里往外掏。濑名泉本来还想抵抗,然而他疼的实在是没力气,多余的药片被月永レオ掏了去,他昏头昏脑地把手里剩余的药吃掉,拎着行李箱就想出门。月永レオ像一头守卫地盘的小狮子一样炸着毛堵着门口不让他走。


“让开……レオ君,我需要冷静一下。”


“不行!濑名现在不舒服!如果你要冷静,就在这里冷静好了,你现在需要休息!”月永レオ前进几步几乎要把虚弱的濑名泉抵到墙上。下一句他燃烧着的绿眼睛便暗了暗:


“濑名想走对不对?因为我骗了你……对不起。但是你还是先休息吧……等好了你什么时候走都行……”


目光躲闪着说完,月永レオ抬头,皱着眉头很苦的笑了一下。


面色苍白的濑名泉晃了晃,过分激动后的虚弱感充斥着他的身体,他一头栽在了月永レオ肩膀上。别露出这种表情啊,濑名泉想,太令人难过了,为什么要笑呢。


在舞台上那时候也是,为什么要笑呢。


明明你也很难过吧。



翻箱倒柜鼓捣出两杯热可可,递给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一头的濑名泉一杯,月永レオ尴尬地抱着自己的一杯坐在沙发另一头——从他把濑名泉扶到沙发上坐好后这个人就变成了一块沉默的石头,不动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随着自己翻箱倒柜而移动着的蓝眼睛显示出一丝生气。


对方不开口,月永レオ心里乱如麻线有不知从何谈起——这属实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他挠挠自己的头发,绞尽脑汁想着该从哪里开始坦白。


“……你的腿……完全好了?”


沉默的巨石濑名泉突然动了!他微微偏过头来,用小半张脸对着月永レオ问。


“嗯!应该说……就是因为好了所以才回来的。”如获大赦的月永レオ顺着话头一路解释下去:


“出事之后我一直在昏迷……胳膊和腿都很痛,很黑,偶尔能听到有人一遍遍喊我的名字。”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外国了,那里的护士姐姐看到我睁眼直接跳起来了,跑出去把三毛缟妈妈叫了过来。”


“妈妈说他当时就在台下坐着!这个人居然偷偷跑过来看我跳舞,啊啊,总之还是要谢谢妈妈把我身上的东西移开!”月永レオ讲着讲着就要偏题。


“……斑什么都没跟我们提……说是你让的。”濑名泉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啊啊!那个啊!是我不让妈妈跟你们说的。”月永レオ喊了起来,随即又蔫了:“因为医生跟我说站不起来了……说是肌肉碎的一团乱……腰也受了伤……”


月永レオ低头拍了拍大腿:“我一开始跟你说的腿的状态是真的……那个没骗你……只不过是一年半前的状态。”


“但是我不信,还是有恢复的可能的!神经没有死掉,如果妈妈托着我的话居然还能站两秒,我觉得还是要试一试的!所以我只让妈妈告诉你们我过得很好,自私地想着等恢复了就回去见你们……只要还有一点恢复的可能我都想站起来啊……我还想跟濑名一起站在舞台上……”月永レオ头越来越低。


“因为失误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对你们也很不公平吧,哈哈。”把冷掉的可可放到桌上,月永レオ蜷起腿把脸埋入膝盖:“对不起……擅自失踪了这么久,自私地想着要等能站起来了之后再回来,自私地期待着也许你们会等着我!然而在机场看到你们的表情我明白了,我的欲望可真是丑陋啊!原来错的是我啊!原来是我又一次抛弃了Knights啊!”


“很难受吧!濑名!骗了你这么久,自私地想着这样就能靠近你,然后偷偷站在舞台上带给你惊喜!完全没顾虑你们的感受!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啊,濑名!你明明那么相信我!我太自私了真是对不起你!”


“不要再说了!”


低头哭泣着的月永レオ感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吐息冰凉而颤抖着的怀抱,有冷的水落下,顺着脖子一路下滑到胸膛。濑名泉后脑炸裂一样的疼,几乎是不管不顾地喊着:


“不要再说了……レオ君……是我啊!”


“也许你从来都未察觉到……明明……明明害得你摔倒的人,是我啊!”




“明明……都是我的错啊!”




————————————————————

感谢红心蓝手!

终于写出来了!其实有认真埋伏笔,只有一只手能用的小雷能没有帮助下做到一个人上厕所洗澡,泉哥看到小雷扭曲的睡姿的时候还在纳闷小雷是怎么做到。因为,睡着的小雷无法控制自己的腿不动啊,这也是为什么小雷不再缠着泉哥陪他睡觉了,为了防止濑名泉突然回家小雷也努力乖巧,泉哥总觉得对方藏藏掖掖的奇怪还以为是感情变质了。栗子在练习期间又录像又两次敲手机,在机场也是最先提出来让小雷轮流住在家里的主意……现在第二遍看这些伏笔终于能一条条收回来了!

被摆了一道啊,濑名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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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tt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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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本信息】

刊名:月永老师小红花

原作:偶像梦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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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本:A5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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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ff】

作者:latt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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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レオ】本宣+抽奖《月永老师小红花》🌕

P1+2:详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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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5:预售地址

⭐Sena Izumi × Tsukinaga L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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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心蓝手里抽出三位赠送三本,1月25日开奖,邮费需要自理,已经下单的可为你报销

 🌕🌖🌗🌑🌒🌓🌔🌕

【刊本信息】

刊名:月永老师小红花

原作:偶像梦幻祭

CP:濑名泉×月永レオ

开本:A5方本

字数:4.4w

【staff】

作者:lattice

封面:cainterry  @CAIN🌙 

校对:小丢丢

排版/长条宣图:南瓜、西瓜 @两只小瓜瓜 

九宫格宣图:sonder @sonder 

【贩售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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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汉化侵删】

仅供交流,禁止转载到其他平台,禁止二创,禁止一切商业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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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步行的速度前进就好』

★此为雷欧和斑的友情向短篇,是两人一起旅行时发生的故事。

因为私心加上狮心组tag,能力有限,语句不通顺和翻译错误请见谅(鞠躬)

碎碎念:我翻译哭一遍嵌字又哭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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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哈】今夜无人坠入情网

*本文收录于16年德哈中心志《Anonymous》上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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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ra @Ara 

2020年的新本合志可以2月份关注研究中心主页康康呢

—————


      哈利站在拉文克劳长桌的尽头,汗水划过他的太阳穴,顺着他侧脸消失在鬓角。他垂下的拳头虚握,另一只手插在长裤口袋里。


      他们都疯了。


      他喉头滑动,紧紧抿住双...


*本文收录于16年德哈中心志《Anonymous》上册 

全本文章link见置顶

作者:Ara @Ara 

2020年的新本合志可以2月份关注研究中心主页康康呢

—————


      哈利站在拉文克劳长桌的尽头,汗水划过他的太阳穴,顺着他侧脸消失在鬓角。他垂下的拳头虚握,另一只手插在长裤口袋里。


      他们都疯了。


      他喉头滑动,紧紧抿住双圝唇。一只小巧的药剂瓶正安静地躺在他的口袋里,他不敢碰它,手心早就被汗水打湿。


      此时正是霍格沃茨礼堂人声鼎沸的清晨。一向安静的拉文克劳都在交头接耳地讨论上午即将开始的魁地奇球赛,哈利的目光锁定那个被姑娘们围绕的背影,她的长发在阳光下散发出乌木般的光泽。如果在平时,哈利会因为能和秋说上话而飘飘然一整天。


      然而就是今天,哈利格外不想和秋说话。


      “快上啊,伙计。”迪安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撞了下他的肩膀,若无其事地走过哈利身边。哈利求助般回头看向格兰芬多长桌,西莫和韦斯莱双胞胎正挥拳朝他致意,罗恩的拳头在赫敏的注视下缩了回去,后者转过头来对他摇了摇头。


      他还有选择吗?哈利绝望地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艰难地朝秋走去。


      “早上好。”他站在秋的身后,用一种浮夸的轻快语气问好。哈利在她站起来的时候扯了扯嘴角,扭曲的微笑让秋困惑地皱起眉头:“早上好,哈利。有事吗?”


      “我想问问你,呃……我是说,别紧张,比赛加油。”哈利眨眨眼,吞掉了嘴边的话语。他用余光瞥了下格兰芬多的长桌,韦斯莱双胞胎正在夸张地无声哭泣。


      “好吧……谢谢。”秋笑着打趣道,“在决赛和你遇见之前我还不需要喝镇定剂。”


      哈利干笑两声:“也许我该喝上一打。那我先走了,祝你好运。”他挥手朝秋道别,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从他口袋里掉了出来,发出轻微的响声。


      遭了。


      他立刻低头寻找药剂的踪影,视线追随着小巧的瓶子在地上滚动,直到它碰到了一双锃亮的皮鞋。一只手将它捡了起来。


      “这是什么,波特?”


      懒洋洋的拖腔听起来幸灾乐祸。德拉科 马尔福把瓶子举到眼前,他晃动了一下其中的液体,又打开塞子闻了闻,银灰色的双眼微微眯起:“看哪,伙计们。我发现了波特的小秘密。福灵剂。”他朝左右看了看,得意地说道,“在替你的小女朋友作弊吗,找球手?”


      “马尔福!”哈利出声打断他,垂眼不敢看秋的表情。他上前一步,硬着头皮低声说道,“把它还给我。”


      “让我来帮帮你,波特。”他开心地握紧瓶子,朝秋说道,“嘿,过来拿你的礼物,这东西能让你十分钟内结束比赛。”


      “这不是给她的。”哈利低吼道,伸出手去抢夺药剂瓶,但德拉科比他更快一步。金发男孩举高了手,利用身高优势拉开了差距。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宿敌,忽然笑了起来。


      “既然是我捡到的,波特,谢谢。”他单手拔掉瓶塞,趁哈利还在思考他话语中的含义时将药剂一饮而尽。


      一直注视着哈利的格兰芬多长桌忽然发出巨大的嘘声,引得整个大厅侧目。麦格教授不得不从教师席上走下来查看,她看见罗恩韦斯莱趴在桌上发出阵阵哭嚎,而迪安和西莫正在拍桌怒吼,赫敏格兰杰已经愤然离席,韦斯莱双胞胎在击掌欢庆。


      “发生了什么?”她威严地开口道,目光扫过众人。


      “一切正常,教授。”乔治(或者弗雷德?)回答道,他和另一个韦斯莱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在赌今天比赛谁会抓到金色飞贼。”


      麦格教授朝拉文克劳看去,秋 张还站在原地,盯着大门方向。


      “这回我赌赫奇帕奇。”


      “成交。”


 


      哈利一脚踹开二楼女生盥洗室的大门,大步走了进去。哭泣的桃金娘被他吓了一跳,尖叫着泼了他一身水,在空中一个盘旋后扎进了马桶里。


      他打了个哆嗦,冷水湿透了他的衬衫。“真是见鬼了。”他咕哝道,伸手抹开贴在额头上湿漉漉的头发。


      一只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用柔软的手帕替哈利擦了擦脸颊。哈利像被施了蜇人咒般跳起来,他又惊又怒地回过头,看见德拉科马尔福正拿着手帕注视着他。


      他的眼神专注而自然,仿佛在看着世上唯一仅有的珍宝。


      哈利被自己的形容恶心到了。他摇摇头,试图将这种颤栗感从体内赶出去。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德拉科。


      “你还好吗,马尔福?”


      他紧张地看着金发男孩,后者的脸看起来和十分钟前,三年前和五年前一样令人厌恶。他因为哈利的凝视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开口道:“你有什么问题,疤头?”


      哈利长舒一口气。


      “叫我德拉科。”他补充道,哈利的心又吊在了半空。他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哈利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德拉科马尔福,仿佛他们今天才认识。


      德拉科砸了一下嘴,用力把哈利拉进怀里——哈利这才意识到他们一直拉着手——用手帕自然地替哈利擦去脸上和脖子上的水渍,接着在他双圝唇上啄了一口。


      “别咋咋呼呼的,甜心,”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口水要留下来了。”


      哈利傻乎乎地张着嘴巴,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时间倒回三十分钟前的礼堂。


      “我敢说这是我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一个早晨。”


      哈利趴在长桌前,火腿诱人的香味闻起来令人作呕。他感觉胃里像有三只威尔士绿龙在喷火,脑袋里有一百只威尔特郡小精灵在打架。


      “我感觉糟透了。”罗恩梦游般坐在他身边,南瓜汁从嘴角流出来,滴在桌布上。赫敏从书里抬起头,丢给他餐布的同时也丢了个白眼。


      “男孩子。”她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又把脑袋埋进书里。


      “谢谢,赫敏,你真好。”罗恩抓起白布擦一把嘴巴,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伙计,来杯水,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什么?”哈利坐起来,“还要喝一晚上吗?!”


      “当然不是,你忘了你昨晚答应了什么吗?”


      “你们昨晚到底怎么了?”赫敏猛地合上手中的砖头,起身越过餐桌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如果你们打算今天这样上魔药课,被斯内普挂在坩埚上展览一整天我也不会意外。”


      “别担心,赫敏。每个人都会有宿醉的第一次,早上好。”乔治走过来给了她一个口哨,弗雷德凑上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没错,这是成人的第一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笑着挤开其他学生坐到长桌的另一端。赫敏冷哼一声,朝他们翻了个白眼。


      哈利还趴在桌子上揉着泛酸水的胃部,他现在需要点什么来刺圝激下神经。坐在他另一边的迪安从袍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偷偷塞进哈利的手里。


      “什么……”他想要拿起小瓶看个清楚,却被迪安押进了桌底下。


      哈利痛呼一声抱住额头,他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迪安勒着他的脖子,语气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你能相信吗?乔治和弗雷德昨晚就把它熬好了!”


      哈利挣脱开他的手臂,把自己从桌底下拔圝出来。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把松松垮垮的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他低下头打量起手中的小东西,水滴形的容器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半透明的瓶身折射圝出药水淡淡的金色和珍珠般的光泽。他转了转瓶子,另一面贴着小标签,用他似曾相识的细长字体写着:福灵剂。


      “你知道现在迷圝情剂管得有点严,乔治和弗雷德就拿了这个瓶子作伪装,”迪安喋喋不休地炫耀他们为此做了多大的努力,“他们还加了点颜色让它更逼真!”


      “什么迷圝情剂?”哈利惊恐地问道。他们昨晚只是喝了点酒玩游戏而已,这和迷圝情剂有什么关系?


      等等,游戏。


      一些零碎的片段忽然袭圝击了他的大脑。哈利把脸埋在手里,他根本不想记得昨晚那个拍胸脯保证给秋下迷圝情剂的蠢蛋是谁。


      “你想耍赖吗?”西莫忽然问道,他眯起眼睛,目光在哈利身上来回扫动:“你记得昨晚说过什么话,是吗?”


      “听着伙计,昨晚我喝醉了。你们不能把醉鬼的话当真,何况这在霍格沃茨是——”哈利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说道,“是违法的。”


      西莫忽然一声嗤笑。“哈利 波特词典里最后一个单词——遵纪守法。一句话,做不做?”


      哈利可怜巴巴地看向罗恩。


      “言出必行,哥们。”红发男孩叹了一口气,拒绝了他的求助。哈利只好握紧了手中的瓶子,他在迪安和西莫的注视下慢吞吞站起来,思考该如何让秋收下迷圝情剂以后再要回来。


      “祝你好运。”罗恩低声说着,推了他一把。


 


 


      也许今天还能再糟糕点。哈利双手插在口袋里垂头丧气地站在盥洗室的窗台前。


      塔楼上的大钟敲了十下,城堡外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为魁地奇比赛呐喊助威,可他只看了一眼窗外,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又走了起来。


      “五十七圈。”德拉科 马尔福懒洋洋地靠在梳洗台上,说道,“你要把那块地板磨秃了。”


      哈利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想要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不住叹气,揉了揉早就乱成鸡窝的头发。就在刚才,赫敏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朝他大吼大叫,并且发誓绝不会出手帮忙。虽然罗恩够哥们站在他这边,但看在梅林的份上,他的魔药课成绩比哈利的更糟。这有什么用呢?


      好心帮忙的大个子甚至还在德拉科 马尔福面前差点说漏嘴,被赫敏拧着耳朵揪了出去,只有马尔福留在原地看着他。


      或者其实他不留下来更好。哈利哀怨地看了他一眼:“都是你的错。”


      “我犯了什么错?喜欢你也有错吗?”德拉科无辜地问道,他双眼闪动着“爱恋”的光芒让哈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刚才Weasel提到的魔药?”德拉科眯起眼睛打量着心虚的男孩,直起身来说道,“如果泥巴种不能帮你,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呢,要知道我的魔药不比她差。”


      哈利怀疑的眼光激怒了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该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我的O.W.L.s魔药成绩是O。”德拉科气急败坏地说。


      哈利忽然意识到他从没注意过德拉科的学习成绩,大概这个金发小滑头从一开始就被他打上了差生的标签。想到这里他有点愧疚,但处于自尊心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好吧,看在O.W.L.s的份上。我要做一种我从没做过的药剂……”


      “毒药?还是解毒剂?”德拉科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他正等不及能给心上人献殷勤呢。


      “大概是解毒剂……”哈利不确定地回答,他毫不意外地看见德拉科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如果你想制作解毒剂,总得告诉我是什么毒药吧。”


      “我不能告诉你。”哈利伸进口袋里的手握紧了小药瓶,“不过我应该能找到配方。”


      德拉科失落地垮下肩膀:“好吧,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我们?哈利被他的用词吓到了,一瓶小小的迷圝情剂就能让他的死敌倒戈?早知道这样他一定天天给德拉科下迷圝情剂。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哈利对于德拉科的顺从还是感到沾沾自喜。他清了清嗓子,说:“图书馆。”


 


      除了考试周前夕,哈利很少会去图书馆打发时间,而哈利 波特和德拉科 马尔福在魁地奇比赛的午后去图书馆打发时间就显得更为可疑了。拜托了,全霍格沃茨的小巫师都知道他们俩就像一块磁铁的两极一样碰不到一起去。


      但现在N和S碰在了一起,而且还密不可分。


      哈利穿过书架时深深感受到了来自各学院的恶意,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德拉科却十分自得,时不时还对低年级的学生作出低声恐吓。


      “不准看哈利,他是我的。”他揪住一个赫奇帕奇女生的马尾,后者刚试图朝哈利搭讪。


      “嘿,冷静点,马……德拉科。”哈利折回来安抚他,在德拉科希冀的眼神下硬生生改口叫他的教名,代价是一阵胃痉圝挛。这下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德拉科不正常了,哈利绝望地想着,冲着那个女生解释:“他是想说我是他的朋友。他太激动了,因为我们刚决定要冰释前嫌,从朋友开始做起。”


      德拉科扬起眉毛,似乎想纠正他,哈利立刻抓圝住他的胳膊,带他逃离了这排书架。


      “我爱你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德拉科低声说道,他的气息吹在哈利的耳边,又热又痒。哈利觉得自己的胃抽圝搐得快没有知觉了,他麻木地看着深陷恋爱的“前”死对头,努力回想课本上对迷圝情剂的解释。


      喝下迷圝情剂的人暴躁,易怒,十分沉迷于痴迷对象。


      德拉科靠在书架上,还在等他的解释。哈利揉了揉胃,绞尽脑汁地瞎编:“当然不。但是我们得为大众考虑,我和你当了五年的敌人,一下子成为了朋友——”他看了看德拉科瞬间低沉的脸色,立刻改口,“——一对儿,谁都受不了的,不是吗?”


      “谁管他们。”德拉科脸上的笑容十分恶毒,“我应该在今天早上当众宣布我爱你的,这样他们就不会不知好歹地凑上来了。”


      哈利忍不住想了一下这个画面,瞬间觉得他不该把德拉科 马尔福放出来吓人。他叹了一口气,厚着脸皮说:“我在乎。你能为了我收敛一点吗,德拉科?”


      “当然。”德拉科上前亲了下他的脸颊(梅林见证,哈利差点一拳揍了上去),用一种甜腻腻的口吻安慰他,“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图书馆内禁止调情。”平斯夫人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学习,要么出去。”


      “我在找一本书。”哈利辩解道。


      “什么书?”


      “呃……”


      “《魔药大全》,”德拉科替他解围,“周一有魔药课,我们得完成论文。”


      “对对对。”哈利附和着,心想德拉科吃了药以后竟然这么善解人意,难道他猜出来被下了药的人是自己,还是说……?


      “魔药课?!”哈利的大喊让他赢得了平斯夫人的一记鸡毛掸子。他无视了图书管理员的怒视,抓圝住了德拉科的领子,咬牙切齿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明天有斯内普的课?”


      万一迷圝情剂的效果没消退,德拉科的反常被魔药大师发现了,哈利的脑海里已经回荡起了开学典礼上邓布利多的演讲和费尔奇的狞笑。


 


      被抓圝住使用迷圝情剂的学生,将得到斯内普教授一学期的禁闭和每周末的劳动惩罚,以及一学期禁止访问霍格莫德。我希望你们记住,真正的爱情没有捷径。


 


      他打了一个寒噤。


 


 


      德拉科 马尔福在将要踏进地窖的前一秒被人从后面拽住了帽尖。失重感让他忍不住叫出声,但一只手伸出来捂住了他的嘴巴。“嘘,是我。”哈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出声。”


      他拖着德拉科躲进了厚重的帷幕里,一身漆黑的魔药课教授恰好出现在拐角,气势汹汹地路过德拉科与哈利躲藏的角落,用力地合上教室大门。哈利屏息凝神地听着斯内普圆滑而油腻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厚重的木门之后,他忽然感到手心一痒。


      是德拉科伸出舌尖舔圝了他的手心。哈利松开了手想要大叫,德拉科立刻坏笑着伸手捂住了哈利的嘴巴:“轮到你了。”他的眼睛因为恶作剧成功而闪闪发亮,显然他在期待哈利报复,但哈利可不想圝舔圝他的手掌心。


      毕竟中了迷圝情剂的只有德拉科而已。他推开德拉科的手,低声说道:“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在魔药课上我们得保持之前的样子。”


      德拉科挑起了一边眉毛。


      “为什么?”他夸张地打量哈利,“装作我之前有多愚蠢才会没有意识到你有多迷人吗?”


      哈利捂住了他的胃。他需要解毒剂和一瓶胃药,现在,立刻。


在德拉科开口安慰(哈利倾向于恶心)他之前,哈利又开始瞎编:“因为斯内普不会开心看到他最得意的学生和他最讨厌的学生谈恋爱的。”


      “我可不管他会不会开心,哈利,我只在乎你。”德拉科专注地盯着他,怒火在眼中闪动,“你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而且你中了迷圝情剂。真相就在哈利的嘴边打转,他在脑海里过了一圈费尔奇丑陋的嘴脸,心一横,豁出去了。


      “我害羞。”他自杀式地招认,凶狠地逼问德拉科,“你到底答不答应?”


      这已经是羞愤欲死了。他憋红了脸,看见金发男孩的情绪被一句话就轻易安抚,随后德拉科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他伸出手,抚摸哈利的脸颊,后者握紧双拳强迫自己接受“爱圝抚”。


      “你在提要求。”他的眼神在哈利因为恼怒而发亮的双眼、通红的脸颊和抿紧的唇圝瓣之间打了个转,笑意爬上了他的嘴角:“我要奖励。”


      “什么?”


      “你要求我装作我不爱你,就得付出代价。”他宣布道,“我要一个吻作为奖励。”


      如果不是看在迷圝情剂的份上,一个阿瓦达已经不能平息他的怒火了。哈利内心挣扎许久,在德拉科势在必得的笑容里再一次妥协了。


      反正节操已经掉了一次,不在乎第二次和接下来的每一次。


      他自暴自弃地踮起脚凑向德拉科的左脸,狡猾的斯莱特林立刻朝左偏脑袋,接住了他的吻。


      “你真甜蜜。”德拉科拉开帷幕大步走了出去,留哈利蹲在墙角揉胃。


      等哈利终于压下胃酸走进地窖的时候,斯内普已经等候多时了。他阴鸷的眼神在德拉科松垮的巫师袍和哈利一团皱的衬衫上来回扫动,停在了哈利涨红的脸上。


      “我能有幸得知大名鼎鼎的波特迟到的原因吗?”


      哈利转动大脑,思索应该怎么编造谎言,他的余光瞄到了罗恩,在他脸上读到了世圝界圝末圝日般的绝望。


      你们睡了吗?


      哈利读懂了他的口型,大脑又死机了一次。


      “教授,我不是有意迟到的。”德拉科整理袍子,厌恶地躲开愣在原地的哈利,露出嫌弃的表情,“该死的波特在路上‘偷袭’我。”


      “你还手了吗?”


      德拉科看了一眼哈利皱巴巴的衬衫,欲盖弥彰:“没有。”


      “他肯定揍了波特的肚子。”Blaise偷偷朝Pansy说道,女孩发出一声刺耳的尖笑。


      “我的课上禁止模仿爱尔兰女妖,Parkinson小姐。”斯内普转过身回到讲台上,“你们两个,回到座位上。”


      德拉科假笑着走向斯莱特林,哈利无意识地跟在他身后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因为你的个人恩怨导致马尔福先生的迟到,格兰芬多扣十分。”斯内普轻柔的嗓音从他背后传来,“以及衣冠不整,再扣五分。”


      哈利麻木地坐好,打开书本,恍惚中他听见有人安慰自己:“别相信斯内普,肯定是马尔福先动的手。”


      是我先动的手。哈利茫然地想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先对斯内普的扣分而愤怒还是应该对罗恩的过度幻想生气,或者应该对自己成功骗过斯内普而庆幸,他甚至在经受多次打击后反而对德拉科出色的表演产生了由衷的感激之情。


      他朝德拉科看去,金发男孩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这是哈利最熟悉的死敌表情,他几乎为这种熟悉感要痛哭流涕了。


      接着他的死敌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挑衅立刻变成了调情。


      哈利冷漠地转过头。


      我还是给他一个阿瓦达吧。


 


 


      哈利花了半节魔药课和一节魔法史才向罗恩解释清楚他没和德拉科睡过并保证他们之后也不会睡了对方,还试图劝他不能在这段时间惹怒德拉科。


      “看在他脑子有病的份上,”他吃饭的时候耐心地劝说罗恩,“别刺圝激他。你想想,一个十分爱我的德拉科 马尔福在被你刺圝激之后可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当众吻我?还是睡了我?当然我不会睡他,但你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他给了罗恩一拳,大个子格兰芬多已经被自己的脑补吓得面无血色了。


      “总之,别惹他。”哈利低声说道,塞给他一杯南瓜汁,“我得想办法解决这事儿,赫敏真的不肯帮忙吗?”


      罗恩喝光了南瓜汁,惊魂未定地说道:“你看她现在坐在哪儿。”


      哈利扭头去找昔日好友的身影,大概在长桌的另一端隐约看见了她的头发。“她说除非你朝ProfessorMcGonagall亲口承认错误,她绝不会和你说一句话,也不会替你检查作业。”罗恩可怜兮兮地说道,“如果我为你求情,她连我的作业也不检查了。”


      哈利叹了一口气,拍拍好友肩膀:“没关系的,我可以去找马尔福。”


      “什么?!”


      “我是说他学习成绩也不差。”哈利补充道,“迷……那个不会影响到他的智商,起码这段时间我可以抄抄他的作业。”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迷……那个问题?”罗恩在接到他警告的眼神后自动替换了单词。


      “找找图书馆。”哈利给自己拿了一根油汪汪的香肠,“课本上对它的描述不多,我想找找魔药大全之类的,乔治和弗雷德呢?”


      “他俩因为私下销圝售逃课口香糖被费尔奇抓去做清洁工作了,整整一个月,得把校史馆里所有的奖牌都擦一遍。”罗恩含糊不清地说道,“纯手工,不能用魔法。Percy说他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们了。”


      “我真的是孤立无援了,是吗?”哈利绝望地看着他。


      罗恩用满是油渍的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有马尔福。”他说完忍不住抖了一下,又给自己拿了杯南瓜汁压惊。


 


      然而马尔福也靠不住。哈利麻木地四顾,确定没人后扭头亲了一下得意洋洋的前死敌现“男友”。自从那次魔药课德拉科抓圝住了他的把柄,迷圝情剂中毒患者就彻底崩坏地朝色情狂方向发展了。


      在课堂上假装不和?一个吻。给你抄作业?一个吻。陪你泡图书馆查解药?一个吻。


      不管哈利要求他做什么都行,只要一个吻。


      而且每个要求都得用吻来换。


      我没见过这么猖狂的追求者和这么憋屈的受害者。


      哈利双眼无神地盯着图书馆灰蒙蒙的天花板,觉得他已经完全不懂这个世界了。


      我肯定是在地狱,我竟然习惯了和德拉科 马尔福一起做(抄)作业和泡图书馆。哈利冷笑一声,振作起来继续查看德拉科找到的《魔药大全》第三卷,而金发男孩正在阅读《情感魔药教程》。


      “我从来不知道你对魔药这么感兴趣。”德拉科用亲密的口吻抱怨道,温柔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以帮你问问Severus的。”


      问他我就死了。哈利翻过一页,在心里默默说道。他从来不知道迷圝情剂配方这么难找,除却课本上模糊解释的几句话,德拉科和他在图书馆找了整整一周都没有具体描述。


      他不敢问平斯夫人,也不能让德拉科知道他在找迷圝情剂,只好含糊地告诉德拉科他最近特别想研究控制人感情的魔药。


      “我只知道迷圝情剂。”德拉科耸肩,“但你知道在霍格沃茨这是被禁止的。”


      “当然,当然。”哈利点头如捣蒜。


      他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密密麻麻的咒语和原理让他大脑都生锈了。他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塔楼上的钟声提醒他已经在图书馆枯坐了一天。哈利抬头朝外看去。夕阳嵌在尖塔和礼堂屋顶之间,飞鸟在漫天晚霞间穿梭。阳光透过云层,经过空气中的漫长旅行后在窗台稍作歇息,继而流泻在地板上。德拉科坐在他身边,挡住了部分金光,他低下头的侧脸仿佛画中剪影。


      哈利第一次见到如此柔和安静的德拉科。他有着光滑饱满的额头和高圝挺的鼻梁,低垂的睫毛,刻薄的嘴唇,还有像每个青少年一样,下巴上有着浅浅的绒毛和青色的胡渣。


      他盯着男孩的侧脸,看着他合上圝书转过身与自己对视。


      “看我入迷了吗?”德拉科眯起眼睛,得意洋洋地说道。


      哈利已经不会因为这点程度的情话而胃痛了。他眨眨眼,驱散了那一刻的假象,反驳道:“你做梦。”


      “和你相遇的每一刻我都仿佛是在梦境里。”德拉科朗诵情诗的口吻还是击垮了哈利。


      “我说过,图书馆禁止调情。”路过的平斯夫人再次提醒。


      “学习,要么出去。”他们俩异口同声地接道。


      “我需要出去走走。”德拉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把书放了回去。哈利求之不得,立刻跟着他逃离了图书馆。


 


      他跟着德拉科穿过城堡,一路向黑湖走去。湖边的草地上享受午后阳光的情侣早就离开了,留下三三两两的低年级学生不愿离去。德拉科赶走了小巫师,大摇大摆地占据了山毛榉树下干燥的草地。哈利走到他身边,金发男孩示意他躺下来。哈利照做了,他闭上眼睛躺在草地上,后颈和脑袋被草茎扎得有些痒,可是他又舍不得青草汁圝液的味道和温暖的阳光。


      一双手抚上哈利的后颈,他顺从地抬起头,枕上一片温热的布料。


      “特别服务。”德拉科解释道。他揉圝弄着哈利凌圝乱的头发,手指在他发间穿梭,按圝压着哈利的头皮。


      他发出一阵享受的呻圝吟。 湖面的波光在他微微睁开的双眼缝隙间闪动,柔和的夕阳和水面交织成流动的光斑在他的眼底摇晃,也许还有德拉科金发上跳动的闪光。


      他心安理得地躺在德拉科的大圝腿上,舒服得快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哈利再睁开眼的时候,夕阳已经沉入湖面,只留下淡紫色的暮色在夜空与湖面交界处萦绕,黑湖深处已漫起淡淡的雾气。


      也许是气氛太过美好,哈利坐起来的时候下意识给了德拉科一个吻。


      唇圝瓣温热的触感让哈利瞬间回过神来。他猛地直起背,推开了还愣在原地的德拉科。


      “特别奖励。”哈利干巴巴地说道,不等德拉科回答就爬起身狼狈地跑了。


 


      他一路狂奔,礼堂飘出的阵阵香气和热闹的交谈声没让他有丝毫减速,胖夫人被他凶狠的口令吓到时的尖叫也没有让他停下脚步。哈利爬进塔楼,旋风般冲进寝室,慌乱地爬上他狭窄的四柱床,拉上帷幕。


      他喘着粗气,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心脏痛得快要炸开,他双手抓圝住被子,汗水浸圝湿了床单。


      不知道过了多久,室友们陆陆续续进来,洗漱,交谈,一切又归于平静。


      哈利起伏的胸口和猛烈跳动的心脏丝毫没有减缓。他哆嗦地捂着胸口,泛起的刺痛让他忍不住蜷缩起来。


      也许他从来都没有对德拉科的情话免疫。他的胃痛已经转移了,扩散至全身每一个细胞,又集体朝他身体的某一个角落迁徙。


      左胸口是终点。他揉着心口,在沉睡前迷迷糊糊地想到。


      到底是谁发明了迷圝情剂这种垃圝圾?


      回答他的只有帷幕间隙露出的一缕月光。


 


 


      那一晚的刺痛和心悸被哈利遗忘在了记忆的某一个角落。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在迷圝情剂的效力之下德拉科 马尔福对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照单全收。他丝毫不问哈利那天晚上为什么逃跑了,也对哈利偶尔的抽风完全包容,并对他百般讨好。


      一服迷圝情剂简直让你收养了一只家养小精灵。罗恩听过他的描述后这样形容。


      “想想看,你现在有马尔福的作业能抄——当然比不上赫敏的检查——还有动力驱使你去图书馆学习,尽管你不是真的为了学习。而且除了斯内普没有人和你作对了!哈利,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含糊地往嘴里塞三明治,赫敏从他们俩身后走过,冷哼一声,在不远处的对面坐了下来。


      哈利被她冷酷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但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起码她肯正视哈利了,也算是一种进步。


      哈利拉不下脸求赫敏原谅,只好时不时拜托罗恩帮自己在她面前说好话,把自己没有罗恩和赫敏的生活描述得无比凄惨。想想看,他和宿敌日夜相对,被对方气得胸口痛,差点得心脏圝病,这难道不算是惩罚吗?


      他朝斯莱特林长桌看了一眼,眼神接触到某个金发时又忍不住胸口抽痛了一下。


      他得抓紧时间找到迷圝情剂的解药,不然迟早有一天会心肌梗塞而死的。


      哈利连忙低头大喝一口冰镇南瓜汁,用甜腻的饮料压下心脏紧缩时的刺痛。


 


      也许是罗恩生动的描述打动了赫敏,当天晚上哈利疲惫地从图书馆爬回公共休息室时,他放在软椅边忘拿走的论文里夹着一张字条,工整地写着迷圝情剂解药的配方。


      幸福来得太突然,哈利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捧着羊皮纸,感激地看了一眼埋头书写的褐发女巫,女孩缩在角落里的某张椅子里,假装在修改自己的论文。


      “谢谢,赫敏,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赫敏的头埋得更低了。


      哈利轻快地走进寝室,难得所有人都在。


      “我拿到迷圝情剂解药配方了!”哈利高兴地大声宣布,男孩们愣了一下,随即集体欢呼起来。


      “终于要结束了,哈利。”Neville拍着胸口,他终于不用每天装作看不见哈利和德拉科成双成对地出入了。每次魔药课他都忍不住朝哈利和德拉科看去,还差点又炸了几次坩埚。


      西莫和罗恩已经唱起了校歌以示庆祝,迪安用力拍着哈利的肩膀,高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哈利!你怎么拿到配方的?”


      “赫敏原谅我了。”哈利举起手中的羊皮纸,脸上洋溢着解脱的笑容,“我只要熬好药剂就能给德拉科喝下去!”


      “快看看上面写的都是什么!”西莫怂恿道,哈利连忙查看羊皮纸上的材料,笑容慢慢凝固了。


      “硫磺、龙脑香,这个好办,可是双角兽的角……”哈利轻声念道,和罗恩对视了一眼。他们永远忘不了这样东西,二年级的时候为了熬复方汤剂,哈利在魔药课上炸了一串费力拔烟火,就是为了从斯内普的私人储藏室里偷这个和非洲树蛇皮。


      难道他们还得炸一次魔药课吗?


      “你可以让马尔福去找斯内普要。”迪安提议,“他可是老蝙蝠的得意学生。”


      他当然可以问德拉科。哈利犹豫地想到,德拉科会因为迷圝情剂愿意替哈利做任何事,但是这不代表德拉科在做每件事的时候都没有付出真心。


      他在利用德拉科。


      或者说,这些天他一直在利用德拉科,而对方在魔药的驱使下心甘情愿。


      愧疚感抓圝住了哈利。他握紧羊皮纸,胸口泛起熟悉的疼痛感。


      “你怎么了?”他揉心口的动作让罗恩出声询问。


      “没什么。”哈利放下按在胸前的手,挥了挥纸条,“我会让德拉科……我是说马尔福,去斯内普那儿拿的。”


      “你打算自己熬解药吗?”Neville关心地问道,“需要我们帮忙吗?”


      德拉科会帮我的。


      这句话哽在他的喉咙里。哈利的喉结上下抖动一番,生硬地说道:“我一个人能行。”


      迪安看了一眼犹豫的黑发男孩,出声道:“喝掉解药以后马尔福会记得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的,那时候你该怎么办?”他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解释道,“课本上写了,你们没看吗?”


      哈利茫然地看着他。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一旦药效解除,德拉科会记得这段时间他们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每一次独处,每一段对话,和每一个吻。


      而德拉科将不再爱他了。


      这才是正确的。


      所有人还在等待他的回答。哈利盯着手中的羊皮纸,轻声说道。


      “那就……一忘皆空吧。”


 


      解药将在魁地奇决赛的那天晚上熬好。尽管被迷圝情剂的事情绊住了心神,哈利还是在和拉文克劳的对决中拿到了决定性的一百六十分。比赛结束后他根本不敢看秋的眼睛,低头走向更衣室的时候德拉科站在门口等他。


      “你要的东西我拿到了。”他倚在门口低声说道,“今晚就能加进去,解药就完成了。十点后我在二楼的盥洗室等你,甜心。”


      哈利忽略了他亲密的称呼,胡乱点着头冲进了更衣室。


      格兰芬多的派对从八点开始。终于从费尔奇的惩罚里解脱了的双胞胎在厨房里大肆搜刮了食物,甚至还有几瓶火焰威士忌。所有人都在疯狂地庆祝胜利,连胖夫人都从酒庄女仆的画像里要来了一瓶红酒自斟自饮,这场庆功宴的主角却心不在焉。


      哈利时不时抬头确认时间,只有赫敏和罗恩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他既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十点的到来,又害怕时间过得太快。


      当时针缓缓逼近“10”的时候,哈利猛地跳起来。他受够了整晚的煎熬,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他浑浑噩噩地推开欢呼的人群,爬出了公共休息室。醉醺醺的胖夫人举着高脚杯,轻声哼着不知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乡村小调。


 


“欢呼吧,傻圝瓜们


这是最后的狂欢,


爱神遮住了你的双眼。


跳舞吧,傻圝瓜们,


明天就是告别,


爱人即将踏上战场。


纵情歌唱吧,傻圝瓜们,


没有心碎,没有悲伤,


今夜无人坠入情网……”


 


 


      哈利摇摇晃晃地穿越回廊,夜风让他发热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威士忌里的火焰又重新燃烧起来。


      他踏进盥洗室时,德拉科已经等在那里了。


      “晚上好。”金发的斯莱特林问候道。月色把他灰色的双眼变成了流动的水银,在微凉的空气里弥漫成朦胧的雾气。


      哈利扶着梳洗台,一瞬间被迷惑了。这和他们这一个月来每一次夜游一样,他只需要和德拉科度过一段时光,忍受他被迷圝情剂诱导出的情话,然后结束一整晚的甜蜜酷刑。


      可是他胸口的刺痛还在提醒他,应该结束这段畸形的关系了。德拉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没有迷圝情剂,他们不死不休。


      酒精怂恿哈利,在他耳边诱圝惑着。


      如果他装做不知道迷圝情剂,是不是就能永远享受德拉科毫无保留的爱情?


      太疼了。


      每一天,他心脏的跳动都伴随着疼痛。如同被荆棘刺穿,扔进地狱之火炙烤,水份和血液被火焰蒸发,在他承受极限的时候尝到短暂的喘息,随后涌来更痛苦的煎熬。


      德拉科专注的双眼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这份爱情是偷来的。


      他不该得到。


      哈利捂住心口,在德拉科想要上前搀扶的时候抽圝出了魔杖。


      “马尔福,”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冷风吹过破旧的纸箱,“现在,舀起魔药,喝掉它。”


      “你说什么,哈利?”


      “我叫你喝掉它,你听不懂吗!”他大喊道,用魔杖指着眼前的金发男孩。


      德拉科站在原地,忽然理解了哈利的意思。他悲伤地注视着哈利,无声地哀求。


      “喝掉它,一切就都结束了。”哈利呢喃道。


      一切都会回到原点。他的心脏也不会再因为德拉科而痛苦地跳动了。


      他颤抖地抓着魔杖,如同骑士举着最后一把生锈的佩剑。他指着德拉科,看着他从坩埚里舀起一勺透明的液体,看着他把勺子送到嘴边,看着他喝掉解药。


      哈利闭上了眼睛。


      “一忘皆空——”


      魔法没入了德拉科的身体。他听见德拉科一声闷圝哼,睁开眼睛时金发男孩已经躺在了地上。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哈利甩开魔杖,跌跌撞撞地冲向德拉科。


      他抹去了德拉科的记忆。


      也谋杀了他刚刚萌芽的爱情。


      “不,不……德拉科,不……”哈利跪在他面前,颤抖地伸手想要抚摸金发男孩的脸。他的脸看起来一个月前,和三年前和五年前一样令人厌恶。


      也像图书馆里、山毛榉树下、如水月色中一样令人着迷。


      哈利的生命里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他的膝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孩。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多希望自己能更勇敢些,向德拉科承认他隐藏的心思和犯下的错误,也许他能得到原谅。或者他就在这里守着他醒来,在德拉科失去记忆的时候轮到他来追求德拉科,重建他们的关系。


      泪水从哈利的脸颊滑落,他揪着德拉科的衬衫,抽噎声渐渐弱了下去。


 


      德拉科睁开了眼睛。他迟缓地从地上爬起来,长时间保持摔倒的姿势让他的浑身肌肉都僵住了。他坐起身,发现睡着了的哈利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双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他忍不住笑了,把自己的衣服从哈利手中解救出来,伸手抚平他凌圝乱的头发。


      哈利的咒语根本没有打中他,他喝得太醉了,魔杖在最后指向了坩埚。飞溅的魔药和坩埚碎片击中了德拉科的脑袋让他摔倒在地,头狠狠地撞在了地板上。


      他躺在地上的时候是有意识的,但身体动不了。他听见哈利的忏悔和恸哭,却没有办法安慰他。


      “傻透了,波特。”他伸手抹去哈利脸上未干的泪痕,“傻透了。”


      抄了他这么多次作业,怎么会辨认不出来他的字迹和那瓶“福灵剂”上的如出一辙;


      叫他陪着图书馆查资料,怎么会不担心他把有用的资料都偷偷藏起来;


      翻遍了魔药课本,怎么会不知道迷圝情剂通常只有二十四小时效力;


      太过自信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水火不容的关系,怎么会从来没发现迪安 托马斯和布雷斯 扎比尼经常一起上课;


      韦斯莱双胞胎从来没有给你熬过迷圝情剂,哈利。


      那个熬制迷圝情剂和熬制解药的人都是我。而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你真正的迷圝情剂。


      德拉科摘下怀中男孩的眼镜,用手指拂过他紧皱的眉头和眼角的泪痕。黑发的男孩在睡梦中抓紧了他的手。德拉科低下头,吻了吻哈利的发顶。


      当然不是迷圝情剂的作用,哈利。


      在这之前,我早就喜欢你了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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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pdate:

2016.12.3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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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4.24 baidu和谐测试器已修改

YAM
合志《Colour》说是解禁了...

合志《Colour》说是解禁了,贴一下一天肝出来的垃圾G文。(图是那会儿顺手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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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tern


  01


  “玛利亚,恭喜。”阿圭罗的声音听上去很平淡,和其他昆家人不同,他既没有流露出明显的嫉妒,也没有选择谄媚巴结,怪就怪在,甚至看不出有几分是真心祝贺。


  和其他苍白的昆不同,她提着一盏幽蓝色的提灯,火光照亮了她的长发和双目,为它们镀上一层奇异的色泽。昆站在她的对面,脚边是云彩的边缘,看上去摇摇欲坠。


  “谢谢。”玛利亚的感谢倒是由心而起,在不自然的停顿后,开口道,“如果不是你,我应该没有这么快成功。”...


合志《Colour》说是解禁了,贴一下一天肝出来的垃圾G文。(图是那会儿顺手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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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tern


  01

 

  “玛利亚,恭喜。”阿圭罗的声音听上去很平淡,和其他昆家人不同,他既没有流露出明显的嫉妒,也没有选择谄媚巴结,怪就怪在,甚至看不出有几分是真心祝贺。

 

  和其他苍白的昆不同,她提着一盏幽蓝色的提灯,火光照亮了她的长发和双目,为它们镀上一层奇异的色泽。昆站在她的对面,脚边是云彩的边缘,看上去摇摇欲坠。

 

  “谢谢。”玛利亚的感谢倒是由心而起,在不自然的停顿后,开口道,“如果不是你,我应该没有这么快成功。”

 

  昆家的成年仪式十分奇特,他们必须点亮属于自己的提灯,而关于点灯的原理和过程云山雾绕,留存的资料派不上半点用场。

 

  所有的昆都是不折不扣的野心家,这也许脱胎于他们的血脉,也许只是数千名兄弟姐妹互相竞争使然。没有任何人原因与他人共享情报,都贪婪地希望自己是那个最先晋升的佼佼者。

 

  玛利亚也有自己的野心,和其他昆比起来,她的目的幼稚的可笑,不过她不在乎,只要能达成就好。

 

  毕竟她的血管里,同样流着昆的血。

 

  她总是这么说,阿圭罗则不屑一顾。

 

  但无论对她的规划表现出怎样的不屑,他最终还是选择成为玛利亚的同伴。

 

  点亮提灯的昆今天之内就必须启程,玛利亚是来道别的,遗憾的是话题一旦触及点灯,她的行动就会被冥冥之中的力量束缚,不然她还是很乐意和这位可靠的同伴分享心得。

 

  阿圭罗没有主动提及,像是完全不感兴趣,于是她退而求其次,换了个话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昆注视着云雾的另一端,隐约能看到大片绿色中露出异色的土地,那是人类建造的城市。当夜幕降临,三两点灯光就会逐渐连城一片,融为和他们的提灯不同的暖色。

 

  留在这里等于重复一成不变的生活,和一帮半吊子扎堆坐在一块,看他们为了点灯头破血流,要不一步一步走在别人的路上,要不是别人踹开你走在你的路上,错综的路搅成一团,但一眼望得到头。

 

  无聊得要命。

 

  阿圭罗生性冷淡,但很好懂,玛利亚看穿他的想法后提醒道:“你知道下去的风险,对吧?以前下去的人,几乎没有再回来的。”阻止会只会产生反作用,何况她没有阻止的立场,他们之间最合适的距离是点到为止。

 

  进入人间的昆总是一去不复返,听上去和老一辈的危言耸听没什么两样,但所有的昆都清楚这是事实,每过一阵就会出现以身犯险的昆,然后应验这句老话。

 

  “那又怎么样?”阿圭罗挑起眉梢,他和那些没用的家伙不一样。

 

  玛利亚暗自叹气,阿圭罗在同族中算得上年幼,心思深沉又有着和年纪相符的任性,这样的昆最让人头疼。

 

  余光瞥到远处晃荡的人影,昆难得皱了皱眉,然后他向前踏出一步,没留下一个字,潇洒地跃出云端。

 

  “啊……”明明还有事想告诉他,玛利亚无可奈何地止住话头,说是道别,阿圭罗先她一步离开不说,连个正式的再见都没有。

 

  玛利亚探出身看了看,阿圭罗已经穿破云层,被未知的迷雾包裹,不知道身处何方。

 

  希望不会出什么事。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衷心祝愿。

 

  “他人呢?”刚才还在的!

 

  当气喘吁吁的女孩到自己跟前,玛利亚终于明白刚才阿圭罗为什么着急离开——要是迟一步,就会被绊住吧。

 

  面对脸上写满警惕的女孩,玛利亚浅浅一笑,指了指下方:“他下去了,齐塞娅,你来晚了一点。”

 

  似乎是被玛利亚云淡风轻的口气激怒,除了姐姐和哥哥,她对任何人都会竖起尖锐的刺:“你让他的下去的?”

 

  对此她深信不疑,面前这个已经点亮提灯的女人披着温和善与的皮囊,却是传言中擅长掌控人心的魔女,连自己的哥哥阿圭罗也不例外。齐塞娅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她的哥哥突然支援起这个女人。现在玛利亚达成所愿,失去作用的哥哥被过河拆桥,听上去是合情合理的发展。

 

  玛利亚自然是摇摇头,围巾和她的长发随风摇曳,像是代替她饯行一般:“这是他的选择。”

 

  多说多错,留下只会徒生事端,她已经是注定要离开这里前往高层的昆了,玛利亚决定不和齐塞娅起冲突,万一这个和阿圭罗有九分相似的孩子也跟着下去了怎么办?

 

  她的离开没有受到意料之中的阻拦,等她快要淡出对方视线时,才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控诉。

 

  “他会死的!”  

 

  玛利亚的脚步缓了缓,又听到接下来的话,“他帮了你那么多,你就这样对他?!”

 

  看来无论如何也没法让她相信自己的哥哥是自愿前往人间。确实,一个为了家族牺牲自己的小孩,突然走出这样极端的一步棋,应该很让人费解吧。昆家的女孩们更容易点亮灯火,于是男孩们就变成了工具、棋子,即使天赋异禀的也得不到破格优待。在他们眼中的阿圭罗,不过是更加趁手的道具,道具就该有道具的样子。

 

  阿圭罗,和你血脉相通的人们,看上去根本不了解你啊。

 

  玛利亚露出古怪的笑容。

 

  02

 

  阿圭罗无法控制降落的地点,当他发现自己正朝着城市边缘的时候落下,不由得松了口气。一不小心进到什么深山老林,说不定要靠一双脚慢吞吞地走上几个月才能见到人烟。没有点亮提灯的昆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只是豁免了生老病死。

 

  首要的目的是去城市,接触更多的人。

 

  不知道点灯到底要满足什么条件,他向玛利亚提出的最后一条可行性较高的建议是:尝试多接触他人。

 

  当时他采集了大量数据进行分析,排在首位的结论是:点灯或许需要从他人那里夺取什么。

 

  毕竟昆家人最擅长的就是争斗与夺取,有这样的思路实属正常。

 

  这个“他人”不一定得是其他昆,既然来到人间,用人类实验也不错,反正他看其他昆不顺眼,让他和那帮人接触不如要他的命。除去自家姐妹,玛利亚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例外。

 

  阿圭罗一边思考未来的蓝图,一边朝着城市的方向进发,在下落的过程中,他已经记住了城市大致的方位。挥了挥手中的提灯,能感受到和上面的联系,只要他想,可以随时回到那里。

 

  阿圭罗十分费解,为什么下来的昆会回不去,这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城市的边缘的是片有待开发的树林,他正要拨开茂密的植被,就发现后方的草丛出现了异动。

 

  阿圭罗转过身,将手中的提灯移到正前方,防备可能出现的状况。提灯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成为武器,他身上穿的斗篷一样有特殊用途。

 

  “噗哈——”层层叠叠的灌木丛里突然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阿圭罗皱着眉仔细看,才发现是个人类小孩。

 

  小孩金色的眼睛圆圆的,亮晶晶的,像一轮小太阳,先是一丝丝光芒,之后像拨开了缭绕的云朵,忽地洒满了金光。

 

  阿圭罗下意识看了一眼手里的提灯,想知道它有没有被顺利点亮。要是它被点亮,一定会是温暖又柔软的光芒。

 

  “咦,你是谁?”小孩努力把自己从灌木丛里拔出来,根本没注意自己头上还顶着好些草屑。

 

  阿圭罗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思考有没有这样做的价值。

 

  “我是第二十五夜,”小孩乖巧地举着手,仿佛鼓起勇气抢答问题,“你可以叫我夜。”

 

  “第二十五夜,奇怪的名字。”阿圭罗低声念了一遍,昆对人类并非毫无了解,他们有一门专门研究人类社会的课程,阿圭罗认为所有知识都有用武之地,无人问津的选修自然在涉猎范畴,这点问题难不倒他。小孩报的姓名怎么看都像假名,转念想到被抛弃的孩子也常常被冠以奇怪的名字,阿圭罗对夜那身不合身的简陋袍子投去微妙的眼神。

 

  “昆。”反正人间的昆也没几个,他不担心重名。

 

  “昆……”夜跟着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的发音,还好这个发音不复杂,他很快就如获至宝地记下来,这是他知道的第二个名字。

 

  上下打量了夜一番,确定对方没有什么威胁性,就继续起自己未竟的事业,他还得到城市去。

 

  很快他就发现,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像有随印行为的雏鸟,头上盯着的草屑不减反增。

 

  从半人高的野草里走出来,周围的植被逐渐低矮,参天的树木也稀疏起来,脚下出现了清晰的道路,蜿蜒曲折地连向远方。再有十多分钟的路程,他们就可以走到水泥铺筑的平坦大路上。

 

  前路无碍,昆终于停下脚步,看向身侧的夜。一路上他们都没能说上话,思考了两秒,他把夜头上粘着的东西一一取下来。

 

  “昆先生要去哪里?”发现昆在看自己,夜马上把心底滚了无数圈的疑问拿出来,撇开互相认识的问候,这是排在第一位的问题,机不可失。

 

  “去城市。”昆抬了抬下巴,他们还站在高处,高低落差让他们可以看清远处的地势,薄光笼着三面的山峦,城市的轮廓越发深刻。

 

  “我也可以一起去吗?”第二个问题也顺利说出口了,夜显得十分雀跃。

 

  “嗯。”昆点点头,心理想的却是,你不是一直都跟着的吗?

 

  与他的理所当然不同,夜得到首肯后,眼里的光芒炙热得让昆有些不自在。

 

  这个小孩很古怪,他当然知道。对方出现的时间和状态都远不能算正常,但那是对普通人类而言,远不到他忌惮的程度。

 

  “你怎么会在那里?”被一面倒地问东问西,昆难得没有不耐烦,不过他也对夜生出一定的好奇心。

 

  夜没有听出问话里的重点,轻描淡写地回答:“我一直都在那里。”

 

  被这样天经地义的答案塞住,昆反而找不出合适的下文,他觉得夜和玛利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之处。

 

  “夜,我们一起去城里吧?”不同的是,这次是他主动邀约。

 

  夜要跟着他是一回事,他想让夜和自己一道是另外一回事。

 

  “好啊。”夜却不明白这两点的区别,还在想刚刚昆不是答应自己了吗,怎么又问了一遍。不知不觉间,两人都在对方不知情的前提下,对极其相似的点产生了疑问。

 

  昆满意地点点头。

 

  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告诉夜一点常识,以及……他低垂着浅色的睫毛,将那个想法扼杀在心底。

 

  03

 

  扑面而来的热闹让两个人在街道正中央呆愣了片刻。

 

  一个是看惯了满街长得差不多的昆,一个是只见过漫山遍野的山花草树,当形形色色的人们与他们擦肩而过时,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人与人交织出来的命运如同蜘蛛网一般展现在他们的眼前,湍急的涌流拍打在历史的河岸上,发出剧烈的轰鸣。跟在他身边的夜,像极了只有一根丝线缠连的枯叶,安静地在风雨中飘摇。昆独特的体会,源于他的身份,每一位昆都是引路人,所以他们手执提灯,为的是照亮前方道路。就算再不喜欢这份职业,天生习性还是让他惯性地观察命运的走向。

 

  至于什么是前路,他认为只要能点亮手中的提灯,这种问题一定迎刃而解。

 

  “他们的颜色,都和昆先生不一样……”身边的小孩提出了不同寻常的重点。大街上的人点缀出各式各样的颜色,他仔细看了很久,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多见,但他没有找到和昆先生一样的。

 

  低头看了看垂在耳边的鬓发,昆没有做声。

 

  “还是昆先生的颜色好看,就像天空一样。”夜真诚地夸奖起来,比起其他天气,他喜欢万里无云的清澈蓝天。

 

  “那还真是谢谢了。”昆没好气地回答,不是针对夜,而是针对这句话。他现在还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颜色”,夜看到的蓝色只是一种光学现象,在正式点灯之前,他的发色与瞳色都是虚假的,和头顶蓝色天空的成因如出一辙。

 

  夜抿着嘴,看向目视前方的昆,不再说话。

 

  要了解城市的全貌,最高效的办法就是找到地图,通常繁华的中心地带最不缺这种东西,昆说了声“走吧”,带着夜没入人群,朝着城内最高的建筑群走去。

 

  有种被吞没的感觉,说不清是被人流,还是被命运。

 

  04

 

  昆很快意识到他们很显眼,不一样的外貌招致探究的目光。他可不想引来奇怪的熟人,虽然这里出现无法返回的昆的几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为了防止夜走失,他牵起夜的手,专挑人烟稀少的小巷。城市的规模不大,他们很快就来到最为繁华的区域。

 

  夜好奇地四处张望,他没有见过那样巨大的方形盒子,人们从盒子的开口进进出出,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他默默地把疑问都记录下来,不多时这些疑问就排到了三位数。

 

  这样不行,他告诫自己,于是挑挑拣拣,把原本没问出口的八个问题一一替换。

 

  昆认真地研究着展览板上的地图,思考接下来的目的地。对人类而言,他看上去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孩,也许应该利用这点……

 

  当然,也仅仅是看上去,没有点灯的昆都是未成年的姿态,时间对他们而言形同无物。

 

  “昆先生有想做的事吗?”眼见盯着地图看的昆陷入沉思,夜搬出了他的第三个问题。

 

  要是换成任何一个昆,打扰他思考都会付出相应代价。对夜他没有这么做,昆抬起手里的提灯,里面空落落的。

 

  “我需要把它点亮,目前还在尝试。先说清楚,它不是普通的灯,一般的方法行不通。”说完,他垂下手去,造型精致的提灯被收到斗篷宽大的袖子里,露出窄窄的一方角,昆的灯可不是让人随便瞧的东西。

 

  至于对夜的耐心,昆有自成一套的解释,如果没有合适的人帮他点灯,还能用这个小孩做最后的尝试,虽然他不抱什么希望,毕竟这家伙……

 

  “小朋友们是迷路了吗?”

 

  有人从展览板的另外一侧探过头来,是一位比他们还早到这里的客人。

 

  们?昆下意识警觉起来,站到夜的跟前,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好事是,他认识眼前的人。

 

  坏事是,这个人算不上好人。

 

  柳寒城,隶属帕格,与昆家不同,他们处于制度外,行事偏激。

 

  “没有,不用你管。”昆不由自主地拉紧了手里的人,低声说,“等下我喊跑,就跟着我一起跑。”

 

  夜很聪明地没有做出明显的表态,只是回握住他的手。

 

  “这不是昆家的小子嘛,怎么又下来一个。”柳寒城把手踹在兜里,即使他本人认为自己的笑容和蔼可亲,还是没能让对面的小家伙放下戒备。昆的人一向对人间讳莫如深,最近更是少见,面前这个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对一切不寻常的事物都抱有兴趣。

 

  哦?旁边的是……柳寒城笑得越发明显,直勾勾地盯着被昆遮挡了大半的小孩:“你把他带着打算做什么?不想回去了?”看着不像,不知道这个昆到底想做什么。

 

  昆不接他的话,一门心思钻研破绽。

 

  “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他做什么。”柳寒城把双手拿出来,摊开手掌,示意自己没什么威胁性。

 

  昆差点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柳寒城“潜鱼”的称号,召唤来的生物才是最大杀器,这是骗小孩呢。

 

  “夜,低头闭眼,倒数五秒再睁眼。”此地无银三百两,昆根本不打算和柳寒城周旋,他的本能告诉他,这个人太过危险。

 

  五。

 

  四。

 

  “喂,怎么不说话,你不说话我就找你身后的小不点了?”看着身后的小孩低下头去,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可能他的乐子要没了。

 

  三。

 

  二。

 

  短暂的思考之后,柳寒城打算抛出最后的、小小的调剂。

 

  一。

 

  “你面前的昆没有告诉你吗——”

 

  昆猛地举起手中的提灯,另一只手掀起斗篷挡在眼前,炽烈如阳的强光瞬时穿破了一切,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光照下视物,沐浴这道光芒的行人如同被冻结一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跑!”

 

  随着昆的指令,刚刚睁开双眼的夜马上做出反应,两个小孩穿梭在静止的行人之中,很快隐去踪迹。

 

  柳寒城早有准备,在昆发动能力的前一刻闭上了眼睛,只要不在那个瞬间直视光线,就不会被它影响。帕格和昆打了这么多交道,不可能连这点防备都不懂。

 

  他们肯定没有走远,隐匿只是斗篷的功效,柳寒城随时能把他们捉回来,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继续敲打着之前的算盘。

 

  “你已经死了,第二十五夜。”声音不轻不重地砸在跑远的两人背后,也不知道有没有砸出个踉跄。柳寒城露出玩味的笑容,真期待之后啊。

 

  他和自己打了个赌,要是多年后还能看到这位游荡在人间的昆,就是他赢了。

 

  05

 

  偏僻的林荫道内,昆扶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气,他们应该离得够远了,至少跑出了柳寒城的控制范围。

 

  “昆先生,你没事吧?”夜晃神想这算不算自己的第四个问题。

 

  看着完全不为奔波劳累的夜,昆的脸色很是复杂,顺了口气之后才答非所问:“刚才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你就没什么想法?”

 

  夜晃晃脑袋一副不解的样子:“我一开始就知道啊……”相比之下他更担心昆先生的情况。

 

  “我没事,那招是提灯自带的技能,短时间内只能用一次,再想用得等上一阵。我这是正常劳累,你不会累是因为你已经……”死了。昆卡了壳,无论如何他都说不下去。

 

  明明是夜都接受的现实,他却没办法用语言坦陈说出来。

 

  “那就好……”夜拍拍胸脯,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战斗力,生怕拖了后腿。“那个人看上去很危险……你们好像认识。”

 

  “还好,对我来说没什么。不过对你来说是天敌,以后提防着点。我们……算同事吧,不过我是正规渠道,帕格专干脏活。”昆掂了掂手里的提灯,感受它缓慢的恢复进程,稍微安心一点,这段时间他得把夜藏好。

 

  “那昆先生不是我的天敌吗?”虽然不知道帕格是什么,但联系上下文能大致做出简单的逻辑推理。他想多了解昆,为此不惜放出更多问题,这是第五个。

 

  “不一样,我们引导死去的灵魂进入彼岸,他们到处抓捕脱离正轨的灵魂。一般来说,人死之后很快就该由我们经手。”言下之意,夜这样迟迟不肯离去的正是帕格肃清的对象。

 

  “我在那里从来没遇到过他们……”

 

  听着夜小声嘀咕,昆只能说帕格的人就是散沙一盘,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们根本懒得去。如果他记得没错,在展览板对面的那位,在他们看地图期间喝完了一杯咖啡,还嫌不如速溶好喝。完全是享受生活的做派,哪里有什么组织纪律可言。

 

  说白了就是群该死的愉悦犯。

 

  昆这边想着有的没的,夜也歪着头不知道在考虑什么。

 

  短暂的沉默之后,夜灵光一闪:“昆先生,也可以引导我去彼岸吗?”

 

  第六个问题,比想象中的分量更重。

 

  “你想去?”昆愕然,在他的认知中,徘徊在原地的灵魂大多有自己的理由,没道理说放弃就放弃。

 

  “昆先生的话,就可以。”夜的回应坚定又无畏。

 

  昆握紧了提灯的柄,他没去看夜的眼睛,怕看到耀眼的光尽数陨落。

 

  “抱歉,现在还不行,我没有资格。我就是为了获得这个资格,才到这里来的。”他的目的不算什么秘密,只是他不想让夜看到自己无能的一面。早知道就问玛利亚诀窍了,他现在明白无聊的自尊心一无是处。

 

  “这样啊……”显而易见的失落一瞬而过,夜很快振作起来。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昆思来想去,觉得这个问题不够妥当,胡乱用新的问题盖过去,“你留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虽然我不能直接用提灯引导你去彼岸,但是可以通过实现你的愿望让你离开。”

 

  四舍五入也算完成了夜的请求,再怎么也比被帕格带走强。还好在人间逗留的时间没有限制,倒是不担心耗时问题,帕格不插手的前提下,就看夜的愿望到底是什么了,他从课本里知道人的欲望通常难以满足。

 

  “嘿嘿……”夜笑得拘谨,不太好意思的捏住袍子,“其实我的愿望已经被昆先生完成一半了,想说要是会给昆先生添麻烦,还不如现在就离开。”

 

  “我的愿望是:希望有人能回答我十个问题。”

 

  昆的表情仿佛在看什么怪物。

 

  “顺带一说刚刚的也可以算在愿望里,所以已经六个了。”

 

  面对这个简单的要求,昆没有想象中轻松,反倒升起了难以言喻的情绪——就像烤箱里应该加热三分钟的面包只热了两分钟。

 

  06

 

  夜不知道为什么昆会对自己说“接下来你尽量说自己的事,不要提问”,但他还是照做了。

 

  他们坐在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不要对方发问,他们交替着述说自己的故事。高处的风带着不知何处的潮湿,吹得头发四散,擦得脖颈发痒。

 

  “哈哈……”夜手忙脚乱地抓紧飘散到袍子里的长发,被漏网之鱼挠得快要笑出眼泪。

 

  “来,用这个。”昆接下束起头发的发带,上面有他引以为傲的家徽。

 

  夜张了张嘴,又赶紧用手捂住嘴巴,睁着大大的眼睛一个劲地摇头。

 

  想到从夜那里打听到的过往,昆顿时醒悟过来,夜根本不会用发带。于是他起身站在夜身后,把枝桠一样四处探的发丝收集起来,好在夜的头发天生卷曲,拢到一堆也看不出凌乱,不多时,一个完美的蝴蝶结就扎在了那头漂亮的栗色长发上,迎风飘扬的蓝色十分雀跃。

 

  重新坐回夜身边,才发现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

 

  “原来昆先生的眼睛和头发是透明的!”夜惊奇地凑近了些,站远了根本看不出端倪。

 

  “等我点亮这盏灯,得到引路人的资格,就是货真价实的蓝色了。”昆对这个预期势在必得。

 

  “那个,我可以摸摸看吗?”

 

  “……”昆有一瞬间的失语,紧接着转为恼怒,言辞间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急躁,“不是说好了不要随便问问题的吗?”

 

  夜还没怎么遇到过这种场面,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正当昆察觉到失态想先行道歉的时候,他认真地解释起来:“对我来说,这是很重要的事。”

 

  如同一拳打在软处,力气全被卸下来。和夜在一起真的很容易被打乱步调,昆感受到十七年以来都不曾感受的挫败。是他判断失误,夜不是和玛利亚相似,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昆胡乱地挠了挠头以发泄不满,最终妥协道:“我的东西你随便动,实在要问问题就问点有用的。”

 

  人生的欲望十分之一是能不能摸他头发?这算什么啊……昆没仔细整理,在这之前夜已经问过一串奇奇怪怪的问题。

 

  夜一听,性质盎然地伸出手去,揪住一缕发丝,小心翼翼地观察,爱不释手。昆别开视线,任由他作乱。

 

  不过他没想到一时的放任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后夜不仅毫不犹豫地把手扒到他脸上,还试图扯一扯他的睫毛辨认真伪。当他把心满意足的人拎下来的时候,夜几乎成了挂在他身上的树袋熊。

 

  这时候他就忍不住腹诽夜回忆中教导他常识的女人,为什么不教教这孩子什么是社交距离!

 

  因为知道他根本活不到和他人社交的年龄吗……昆的眉头锁紧,无论是夜提及的洞窟,还是不正常的成长环境,到突如其来的死亡,处处都透着诡异。可惜现在讨论这些已经为时已晚,第二十五夜已经是必须离开人间的灵魂。

 

  如果,他是说如果,没有人满足夜的愿望,他带着夜和帕格的势力周旋,夜是不是可以不用离开了?

 

  “昆先生一定在思考奇怪的事。”

 

  不明白夜是为了规避愿望还是有别的原因,他抛出了一个陈述句,刺透了潜藏在深处的拙劣把戏。

 

  “怎么可能。”昆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你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去城里吗?我可以带你去到处逛逛,随便多久。”柳寒城完全没有追过来的迹象,就证明他也许有别的任务,他们不要主动触霉头就好。

 

  “不用了。”这次轮到夜拒绝,与其说他想去城里逛,不如说他是想跟着昆先生,仅此而已。

 

  看昆之前的表情不好,他猜这不是什么好提议。

 

  他总是希望有人能多陪陪自己,为此经常耍一些小花招,但难以解答的问题和刻意和棋是一码事,拖累昆先生是另外一码事。

 

  “昆先生不是有自己的事要做吗?”在刚才的一通闹腾中,昆默认夜拿走了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夜捧起怀里的提灯,指尖勾勒着精致繁复的纹路,像要把此刻感受到的一切都刻进灵魂深处。

 

  天色渐晚,暮色昏暗,提灯里依旧黑漆漆的,他觉得很可惜。

 

  “你怎么又——”已经是第八个问题了!

 

  “因为这个也很重要嘛。”夜怀抱着提灯,笑起来的刹那,仅剩的阳光突然坠入地球的另外一端。

 

  “天黑了。”

 

  他们突然异口同声道。

 

  紧接着天空中的星辰犹如忽得闪耀起来,漆黑如墨的大地也泛起点点灯光,如同倒映着遥远的银河,璀璨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曾经被昆誉为只有肮脏欲望的人类,编织出这般磅礴震撼的景象,他心底的某种信念几不可见地发生了动摇。

 

  “真漂亮。”夜把提灯捧起来,透过它看向脚下的万家灯火,想象着昆点亮它的景象。

 

  一定会更漂亮吧……

 

  “昆先生,我们说再见吧?”夜恋恋不舍地把妆点了光彩的提灯推到身前,再放到昆的手里。

 

  “不是还有两个问题?”来不及反应,昆下意识地抗拒。

 

  “现在只剩下一个了。”夜侧过头来的时候,眼里同样泛着光,它们来自他够不到的远方。

 

  手里的提灯没有染上对方的体温,昆和面前的灵魂对视。他们才相识一天,但他已经开始产生回忆:从灌木丛里钻出来的小孩,眼里仿佛燃烧着永不落下的恒星。

 

  那双眼睛可以点亮自己的提灯,昆确信。

 

  可他不知道要如何把恒星装进那么狭小的空间。

 

  “你可以留下来吗?留在我的身边。”昆从来不为虚无缥缈的东西竭尽全力,这是他第一次想奋力抓住什么,顾不上徒劳的挣扎会使他有多狼狈。

 

  夜无言地看向昆,他们没能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相遇,是无法挽回的错过。走过十字路口再往回看,看到了本不该相遇的昆,他们隔着一道横亘相谈甚欢。

 

  要是转向不同的街角,他们就能相伴前行,可是那样,就要迷路了。

 

  引路人是不能迷路的。

 

  他不想昆迷路,也不想昆绕远路,不想他变得和自己一样独自彷徨。

 

  他希望昆可以点亮那盏提灯,笔直地朝前走去,回到他口中,更接近星辰的地方。

 

  “昆先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对吗?”在这条曲折的道路上,出现了无数的分叉口,而夜首先迈出了脚步。

 

  他们还会见面的,跨过彼岸,无论以怎样的姿态,怎样的身份,他们都还会在这个世间重逢。

 

  夜站在道路的尽头,冲着昆挥挥手。

 

  是在为他指路,也是在道别。

 

  “我们还会再见面。”

 

  昆的话音落下,风陡然升起,带着迷眼的细尘,敲击着昆透明的虹膜,眼睛兀得生疼,深处幽幽地燃起冰冷的火光。

 

  系了蝴蝶结的发带静静地躺在地上,昆把它拾起来,放到胸前的口袋里。

 

  然后安静地起身,提着被点亮的提灯,一步步地朝前走去。

 

  该回去了。他想。

 

 

  08

 

  “这家的咖啡说是手磨,不还是速溶。”柳寒城倚在路边的座椅上,痛快地喝着杯子里的咖啡,不要误会,刚才的评价是他对咖啡最高的赞美。

 

  突然间他心绪一动,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既然在这里看到昆家的小子,就证明当时的赌是自己赢了吧。

 

  不对,等等……

 

  柳寒城眯缝起眼睛,仔细端详起来,那件斗篷里隐隐泛着蓝光。和昆并肩走着的少年,穿着时下流行的服装,扎着蓝色的发带,也是熟悉的面孔。

 

  输了啊。

 

  柳寒城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无趣地走开。


天秋SYUu

大部分是夜

硬凑,连去年的都搬出来凑(p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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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菊阿诺
没事我不重要,我就像茫茫大海里...

没事我不重要,我就像茫茫大海里一条孤单的鱼,没有人会关心我。如果有一天被人类发现,那我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有人捕鱼,有人抓蚌。蚌那么不容易,她用自己的血肉磨出了珍珠,一颗又一颗。说到珍珠,你愿不愿意转我十块钱买一杯珍珠奶茶给我这条小鱼。by第二十五夜(已黑化)(图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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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
What if we rewr...

What if we rewrite the st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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