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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一个梦】天石

源于我做的一个梦 关于陨石、背叛和救赎

醒的时候觉得情节还挺精彩 就写成了小说

1.6w+字 

(可能前段时间看锦绣南歌被气着了,恶毒女配和沈乐清长得一样)


我原本就不是耐得住宫闱春深的人。

身为将门之女,我六岁读兵书,十岁跨烈马,十二岁挽大弓,十六岁就跟着我爹镇北侯平定北疆。

但到如今,我已经有八年没摸过长枪了。

八年前,陆阖十里红妆、大赦天下,祭九天祖台迎我进宫。香车宝马、凤冠霞帔,在全天下最盛大郑重的礼节下我做了武德帝的皇后。

那日帝都红绸漫天,万人空巷,闺阁女子莫不羡慕有这样威加四海的帝王对我用情至深。

我也这样天真地以为他陆...

源于我做的一个梦 关于陨石、背叛和救赎

醒的时候觉得情节还挺精彩 就写成了小说

1.6w+字 

(可能前段时间看锦绣南歌被气着了,恶毒女配和沈乐清长得一样)




我原本就不是耐得住宫闱春深的人。

身为将门之女,我六岁读兵书,十岁跨烈马,十二岁挽大弓,十六岁就跟着我爹镇北侯平定北疆。

但到如今,我已经有八年没摸过长枪了。

八年前,陆阖十里红妆、大赦天下,祭九天祖台迎我进宫。香车宝马、凤冠霞帔,在全天下最盛大郑重的礼节下我做了武德帝的皇后。

那日帝都红绸漫天,万人空巷,闺阁女子莫不羡慕有这样威加四海的帝王对我用情至深。

我也这样天真地以为他陆阖是真的爱我。

宫墙太高太厚了,把我圈在他假意温存铸成的深宫中。原本我是可以配合他圆那喜新厌旧口吻熟稔的谎话——如果他没有把我的亲妹妹带到我的寝宫中。


我尚记得年少时陆阖握着我的手写下“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他笑说我是青梅他是竹马,我俩天生就是要在一起的。少年盈盈笑意在日光下灿烂,我也看他看得着迷,他就是我心中的王。此后也就多了个愿望——我要嫁给他。

大婚那年我在未央湖畔种了一棵杨柳树,今已挺拔玉立。

世人都说武德帝痴情,立后至今未有妃嫔,只有我知道我们二人早就同床异梦。

借着我爹镇北侯在军中的势力,他成功除去几元恃宠而骄的前朝旧臣,又南征北战铁腕镇压平定了边疆。往日他每向前走一步就会同我亲昵一段时日,如今他已然羽翼丰满,不再需要我爹了,也就不再需要我了。

我一直都清楚,也安于现状。毕竟就算往后他不再来了,我依然是后宫之主,远离刀光掠影的战场我也乐的清闲。


可他不愿让我清闲。

那日我差人告诉他要出宫散散心,半途却因撞见宣陵王而耽搁了。后宫女子出宫实在不便,更何况我又是后宫之主众人表率,叫人知道了有失体面。于是也只得由着宣陵王问东问西。

这人奇怪的很,身为皇帝的幼弟朝中的王爷,吃喝不愁,分明可以像我一样混吃等死,却偏偏要问我北疆的战事,问我兵法,还问我同他皇兄陆阖如何。

终于等他问完,已然将近黄昏,宫门没出成反倒在御花园里坐得腰酸背痛。

无奈我只得先回了寝宫。

却不料撞见了让我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幕。

白玥,我的亲妹妹,和我的丈夫并肩走进了我的寝宫。我躲在屏风后面,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她是我爹年轻时酒后与歌姬犯下的错,因担心我娘介怀一直养在江南,直到我娘过世才又接回帝都。

我听见她带着江南吴侬软语的腔调对皇帝说,“姐姐看见我一定会不高兴的,到时迁怒到陛下,奴的罪过可就大了……”

陆阖冷哼一声,语气轻蔑说到:“她哪敢这么放肆!更何况她今日不会回来…朕迟早有一天会把她赶出去的。”

若是往日我一定会冲出去撕烂他俩的嘴,再乱棍打出我的寝宫。但许是后宫的日子实在无趣,把人的性子都磨平了,我竟然也能平静地听着陆阖说完“你才是我的皇后”。


我分明是波澜不惊的,可手又绞得衣帛撕裂。我浑浑噩噩地走在后宫的青玉石板上,明月透过杨柳落下斑驳的影子,微风牵起柳枝晃动,我竟笑出了声。

多可笑啊,那时三书庚贴许诺的帝后执手,这才过了几年?八年的夫妻情意,竟不及她白玥一场造作的温玉软香。果真圣心难测,他陆阖从来都不是会摆出真心的人。恨只恨我今日才看清。

君情妾意,各自东流。


夜风卷起涟漪打湿我的衣角,我正坐在湖边柔肠寸断,却听身后一声贺拜:“皇后娘娘千岁!”

我没心思顾那皇家的仪态了,回头瞥了一眼,像是占星台的监官,叫李什么来着。

入宫中却不着朝服,也未束冠,一副懒散的市井模样,他抱臂看着我,几缕碎发散在额角。

“小臣见娘娘独坐,不知是否惊扰了娘娘?”

我心道你也知道会惊扰我,但还是摆了摆手问他要不要赐块草地给他坐。

他拱手笑到:“臣见娘娘眼清目明,想来是好事将近。臣先恭贺娘娘了。”

…什么眼清目明,我混沌地快要看不清江心的月影了。

“但凡你跟着你师父多学一点,也知道说我是头顶绿光冲撞了不知道哪个山头的狐妖。”我记得他师父仙风道骨,怎么带出来这么个不识趣的徒弟。

“娘娘,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臣近日夜观天象,破军左行,血薇将陨。娘娘所想所求,自然水到渠成。”

我问他何为破军何为血薇。

他只言天机不可泄露。

占星台素来知晓星轨天命,帝王家以此巩固民心,我虽不信,却也乐得听些好话。

那张脸上带着讳莫如深的笑意,年轻的占星官揣着纱袍宽大的袖子低眉,“娘娘的这棵柳养得真好,一枝发而万木春。”

“承你吉言。”



我差人去取镇北侯府里的那把长缨,却不想送它来的竟是宣陵王。

他翻转手腕耍弄了一番,利刃划破长空带着簌簌的风声。红缨随着枪柄飘扬,意气风发的少年实在当得起一句英姿飒爽。

只是最近我看见陆家的男人就头疼得慌。

“王爷身娇肉贵,还是少摆弄这些的好,省得伤着哪儿我可担待不起。”

他不置可否,横过长缨递给我,咧嘴笑道:“你可比我金贵,不也照样提枪上阵?”

我无奈,示意身后的侍女接过。不过看她拖着那柄红缨枪踉踉跄跄地,都有些心疼她那小胳膊小腿儿了。

“陆珩,我好歹也是皇后,你多少应该唤我一声娘娘。”

我好心提醒,他却突然弯下腰凑到我跟前,明亮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我的眉心。温热绵长的呼吸喷薄到我脸上,惊得我往后一退,他挑眉戏谑到:“那样岂不是把你叫老了?”

“轻浮!”我斥他天家的礼数是一点儿没学会,心里却并未对这样纯真心性的少年有多少厌恶。

我问为什么是他拿来我的长缨,他含糊解释说什么正巧今日在侯府与我爹商量政事,听见下人通传就顺路给我送来。

我不疑有他,寒暄了几句就忙遣他回去,这里到底是后宫,即便他是皇帝的弟弟也难免落人口舌。

“白荀,”他走出几步突然回身,“这些日子多加小心。”

“什么?”

他站在熹微的日光下,眉眼都映着金色的光芒,身后是雕梁画栋的楼宇。玉冠束发的锦衣少年,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我,我的脑海中竟晃过那年亭下陆阖的脸。

他说,“我会再来找你的,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来。”


我知道陆阖和白玥对我动手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也没想到陆阖的心会这么狠。

夜里我正在烛下擦拭那把曾陪我南征北战的红缨枪,陆阖就带人围了我的坤宁宫。

白玥弱柳扶姿倚在他怀里,一改往日见我时唯唯诺诺的样子对我狠戾说到:“白荀,你在位八年一无所出,身为皇后那便是无德!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别拖累了皇上!”

我抬眼看她,目眦欲裂咬牙切齿,一副街井怨妇的模样。我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手中紧紧握着长缨,白玥脸色大变忙躲到陆阖身后,“本宫再不济,也是镇北侯府的嫡女。就算本宫不做皇后了,你一个私生女,陆阖敢立你为后吗?满朝文武会同意吗?”

戳中了她的痛处,她红着眼抬手就要来打我。我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借着她的力将她拉来,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大叫:“皇上他根本就不爱你!是你抢了我的婚约!”

疯癫之至,我不再理她,而转向陆阖。我看着昔日明朗的少年变成如今满脸虚伪的模样,心下又有些难过。

“是这样吗?陆阖,是我坏了你们的好事?”

我想听他亲口对我说,好断了我的念想。

他偏偏低头不语,只挥手让侍人端上来一壶酒,“阿荀,看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朕可以给你体面,你依然是皇后,朕也不会为难白老将军。”

我的眼神顺着他的手看去,落在那只琉璃玉盏上。我早就知道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却还是控制不住鼻尖的酸意,我很久没哭过了。即便当年在战场上眼见尸横遍野也没哭过。

“陆阖,你没有心吧……”

一旁的白玥还尖着嗓子叫嚣着,我已经无力去听她说了什么了。

我看着陆阖,扬起了嘴角。手中发力,挥起长缨便向陆阖刺去。周遭的侍卫闻声拔剑,但怎么可能快得过我的长缨。陆阖呵斥我,连连后退,我看着他的眼睛,箭矢向左偏了一寸。

长缨刺入他的血肉,我也被侍卫们押住。白玥跑来掐着我的下巴将那杯毒酒灌进我嘴里,胃里烧灼的疼痛随之而来。侍卫松开我,任由我倒在地上。

我听见他们传唤太医的声音,和拥着陆阖离开的细碎的脚步声。我也不知他最后有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在我昏沉将睡时,一双嵌着金丝的黑色靴子踏了进来。

“别怕,我来了。”我隐约听见他说了什么,便没了意识。



那日坤宁宫起了大火,房梁坍塌皇后尸骨无存。武德帝亲立衣冠冢,命天下缟素,一如当年的十里红妆。白老将军悲痛欲绝,自请长驻北境,永不入皇都。

这些都是后来的市井传言了。

我醒来时正躺在颠簸的马车上,车厢很宽敞,卧榻前还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是一盏香炉。头疼欲裂,恍如隔世。

外面的人听见动静,掀开帘子探了个脑袋进来,竟是陆珩!

他见我醒了,脸上神色便放松了下来,他钻进来蹲在我面前,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这是?”开口嗓音嘶哑得难听,我记得那杯酒分明是咽下肚的,如今怎么会还活着。

陆珩伸手摸了我的脉象,眨了眨眼,像是知道我想问什么,“那杯毒酒被我换成了假死药,我放火烧了坤宁宫,陆阖不会发现的。”

少年的眼底灿若星河,我却心如死灰。

“陆珩,你不用救我的。”

他抬头看我,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他神色复杂地试探地握住我的手指,说:“你不该一直待在那儿的,白荀。

“你不是还想去看看南郡山川吗?怎么能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那个金丝笼里。”

年少意气风发时,我想像我爹那样,守一方土保一方民,想驰骋疆场过无拘无束的生活。是为了陆阖我才学着做了母仪天下的皇后,早就忘了以前那个白荀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可他为什么知道?

我看着他,任由他扶我坐起。

“是你告诉我的,只不过你都忘了,”陆珩知道我在问他,低头嘟囔到。又侧身看了眼车帘外,“我们就快到北境了,白老将军也在等你,你先安心养好身子吧。”

他不说话,却也不出去。我靠着车厢,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过往的场景,我当然知道陆珩是什么意思,但也确实忘了——如果以前真的见过他。

我不长的前半生实在算得上是精彩了,以前在北境军营中尚没觉得人心叵测,毕竟就算心有芥蒂彼时也会成生死相依的同袍。后来随我爹回帝都,遇见陆阖开始,才算是我入局。错乱的爱情,聊以慰藉的亲情。我只觉得疲惫,我怀抱着荒漠与枯石,实在要不得清风朗月。


马车将我送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院,院子不大却装点得细致。陆珩给我戴上遮面的斗笠,我还浑身酸软只得任由他摆弄,他揽过我的腰身,另一只手伸过腿弯处,将我抱了起来。他弯腰走下马车,外面的寒风吹得我有些冷,才注意到他早先就在马车里点了暖炉,也才意识到我是真的到了北境。

陆珩似乎察觉到我微微发抖,手臂收紧了些,我靠着他的胸膛听见少年有力的心跳。抬头看他,果然耳根微微发红。

我有些想笑。

在被他塞进被褥后,又听他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我摇了摇头,先前在马车上已经吃了不少,此刻是真的不饿。

他低着头,说,那好,我在外面守着,有事你叫我就好。


以前的白荀死在了坤宁宫,我现在想来还恍如隔世。白玥狰狞的脸,陆阖冷漠绝决的神情,是挥之不去搅得我不得安寝的噩梦。我思来想去上天留我一命是不是叫我来弥补遗憾的,当然唯一的遗憾就是死前心软没有一剑刺死陆阖。

我苦笑着叹了口气。

窗外月光乍现,星辰明暗变幻,我脑子里突然闪过那个占星官对我说的话。

“破军左行,血薇将殒。”

帝王常以天象宣告自己的尊崇地位,天象大变也意味着时局将变。我虽然不信这些,但至少到如今他说的都是对的。

我不再去思考那个遗憾,现在的我只想着躲开,最好再也不要回京都。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事在京都太多了,所谓无欲则刚,古人诚不欺我。我不想被卷入那个漩涡,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躲得远远的。

北境虽然荒凉,却是我长大的地方,也不失为一好去处。

北风萧瑟吹得枯叶飒飒作响,我听见屋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这才想起陆珩好像说过会在门外守着。

他有些幼稚得可笑,我在北境生活了好些年,自然知道这里夜间的寒风有多刺骨,城中常有冻死无人收尸的野骨。而他竟傻得不知找间屋子避一避。

“陆珩。”我出声唤到。

接着就听见他急急忙忙地应了一声,然后推门进来,站在门前,想来是怕把身上的寒气带进来。

他俊俏的脸冻得有些发白,干裂的嘴唇还是扯出一个微笑,“怎么了,睡不着么?”

我心想此时叫他回去他定是不愿意,又担心他真的被冻死,思索了一会儿说:“是有些梦魇,你就睡屋里陪着我吧。”

他怔愣了片刻,才火急火燎地跑出去差人拿来了被褥铺在地上。他躺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对我说,“白荀,我守着呢,不害怕了。”

我像是更睡不着了。


第二日一早我那许久未见的爹就来了,比起上次见他时又苍老了许多。

说到底他是因为我才离开了优渥的帝都,来这荒凉的北境守土,我多少都是歉疚的。

“女儿不孝,这么大了还在给您添麻烦。”

他拉着我的手,昏黄的眼中满是心疼,“傻孩子,要怪也只能怪爹识人不清,千挑万选给你挑了那么个混账东西。”

我让爹给我讲了许多如今帝都的形势。我那一枪让陆阖伤的不轻,足足卧床月余,下地后操持的第一件事就是我的葬礼。他对外宣称是遇了刺客,刺杀他不成又一把火烧了坤宁宫。白玥被他接进宫做了无名无份的宠姬,而我爹自请离京后,他自然放心不下,封了我爹定北公,同时又褫夺了他的柱国将军,明升暗降,削了兵权。

后来我叫他去帮我找些有关星宿命格的书,他虽好奇我怎么突然对这类东西感兴趣,但还是答应下来了。同时也告诉我他不能常来看我,因为担心帝都跟来的探子发现我这处藏身地。



所以这几日我也不常出门,整日不是翻看我爹送来的那些书就是对着窗外发呆。

可能是陆珩见我神色厌厌有些担心,就提出去临衡府走走。临衡府是燕京大地上屹立了千年的古城,其间繁华不逊于南方各郡。镇北候府落址的鄄城离那儿不远,我幼时常去那边玩,去的次数多了也就觉得没什么稀奇了。

这次我本是不太想出门的,陆珩软磨硬泡说临衡早就不同以往了,一定要我去看看。他还说李淳余也已从帝都到了临衡府,我若对星宿感兴趣可以去见见。

“谁?”这名字好生熟悉。

“他是占星台的星官,你应该见过。”

我突然想起那个在未央湖畔遇见的那个神神叨叨的人,原来他叫李淳余。正好他说的那些话我想不通,自然想要当面问问,这才答应了陆珩去临衡。

陆珩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让我有种他早就料到的错觉。

印象里的临衡府是北境与南方各郡通商的门户,城中依形就势筑成上百条纵横交错的街巷,更有许多富甲商贾居于此处,万家灯火,是为蛮荒北境的不夜城。

然而行至城下我才明白陆珩口中的不同是什么意思。

街边的商铺所剩无几,多也都是紧闭大门,故而被沿街乞讨的流民占据。车水马龙之胜景被如此的荒凉萧条取代,我被惊得说不出话。

百姓流离失所,如此状况已经多少年了?我在深宫中不知,陆阖在朝堂上难道也不知道吗!

“皇上近些年南征北战,穷兵黩武,百姓苦不堪言。凡战火殃及的地方,百姓都成了流民,饿死的人很多。”我和陆珩并肩走在街上,但凡有人拽着他的裤脚求他赏口饭吃,他都会弯下腰往那些人的手里放些散碎银子。

一边他又低声继续对我说着,“随着涌入临衡府的流民越来越多,住在这儿的人有些搬走了,有些生意做不下去,交不起赋税,也成了流民。”

我不由得皱眉,问他难道如此惨况陆阖不知?朝中的言官也无人上奏吗。

陆珩叹息摇头,临衡府尹年年都在往帝都递折子,却没有一封送到皇帝手中。他说陆阖如今耽于战事而无心朝堂,朝中之事多由宰辅置踱。

战胜敛来的财物多入了天家与达官显贵的腰包,个个赚得盆满钵满。宰辅与一众朝臣自然不愿意战无不胜的武德帝偃旗息鼓而断了他们的财路,这才死死压住临衡求着救命的折子。

“我那皇兄是开疆拓土的君王,却不是能治世的明主。”陆珩最后总结到,我第一次在少年的眼里看见无奈而悲悯的神色,如果不是这次来了临衡,我可能会一直认为他是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逍遥王爷。

毕竟平时里他嬉笑的模样与如今的忧国忧民实在大相径庭,这是我第一次对他另眼相看。


不远处许多流民拥挤在一处,几乎堵塞了街道。推搡下我险些被撞到,陆珩及时将我拉到一旁,左手挡在我肩上,将我裹在他宽大的袖袍下。

我们这才看清,是有人在路边发放馒头。

而此人正是李淳余。

他也看见了我们,想放下大背篓过来。背篓里是满满一筐的馒头,原本还尚克制的人群见李淳余走开,就疯了似的涌上去争抢。他不得不又回去安抚道“不急不急,都有。”

他穿着的纱袍想来应该是素色,沾染了污秽而显得发灰。还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但站在倒街卧巷流民中,我竟硬生生看出了一丝仙风道骨。

折腾了好一会儿李淳余才走过来,向着陆珩恭恭敬敬作了揖,“见过宣陵王。”

他又转头看向我。我带着帷帽,帽沿垂下的黑纱遮住了我的脸,他应该是看不清的。我盯着他的眼睛,他也正看着我,突然浅笑着低声说了句,“贺娘娘喜,如今拨开混沌见人间。”

这话听得我有些恍惚,不由得苦笑,“这才算是眼清目明吧。”

我问李淳余他那一箩筐的馒头是在哪儿买的,他闭目淡笑着说:“是臣从离这儿最近的大定府背过来的。”

我现在觉得占星台的人都有些像神仙了,行事做派叫人捉摸不透。但偏偏背着箩筐如此普通入俗的李淳余的初衷又最是悲天悯人。

他不仅仰视着浩瀚星辰,还在接济天下众生。


陆珩带我们去了一家荒弃许久的酒楼,此处无人,我便摘了帷帽,坐在高楼的屋檐下,问李淳余,“那日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淳余抱手端端地站在我身后,收敛了笑容,拇指敲击着四指关节一本正经道:“臣测算了时日,正月十八,天石会落在坤宁宫中。”

“天石?”我惊得跳起来,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走到他面前再确认,“你认真的?真的是天石?”

我只在传闻中听说过这种东西,这是天外来物,是神界抛向人间的东西。落地之处地动山摇,城池转瞬夷为平地。别说是被天石击中的人,就是因为好奇去摸了一模,都或多或少地会留下疾患。

“真的有这种东西?”

李淳余点了点头,陆珩揣袖靠着柱子,也认真地听着,但却不似我这般惊讶。

“天石过处再无活物,若娘娘还在坤宁宫,那日死的恐怕就是娘娘了。”

“所以是有人替我死了?”

李淳余失笑到:“娘娘心知肚明,何必问小臣。”

我自然知道,如今在坤宁宫只会有一个人。但我却谈不上幸灾乐祸,毕竟天石是大事,动辄就可以要了百千数人的性命。

我问他这不是天机吗,怎么如今又告诉我了?

他抬头望着青天白日,幽幽道:“如今破军已然成衰败之势,血薇也正入星轨,天命成定局,也就不怕说出来了。”

我又问了几句,想来耽搁他的时辰太长了,就放他离去了。走时他向陆珩告退,我听见陆珩压低了声音说:“她早就不是陆阖的皇后了,日后别唤作娘娘。”

李淳余揖手应了句是。

我私以为陆珩是怕我想起伤心过往才提点李淳余,然我其实对称呼并不大在乎,也就无所谓唤我作什么。

李淳余走后,我还坐在檐下消化着他刚才说的话。陆珩过来依着我坐下,我看着他,说:“现在是不是应该给我讲讲你的事了?天石你早就知道了吧,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酒楼修得气派,四面的楼阁环绕,围成了一个四方的天穹,我们就坐在顶楼的阶梯上,陆珩翘着腿,手支棱着脑袋斜卧着。

然后,听他将那个埋在心里十年的故事娓娓道来。








……

小王爷生在后宫的一座偏殿,原本天家的子孙应是尊贵万分的,可他的亲娘身份低微,即便是宫中的下人也敢欺辱他们母子一二。他长到六岁只在太后寿宴上远远见过那位皇帝老爹一面。

为了在暗流涌动的后宫中保全他,娘亲长守皇陵,而他被过继给了膝下无子的贵妃。

贵妃对他严苛,要他勤学苦练文武兼修,小王爷不敢松懈,不敢叫贵妃不满。但好在也是承着贵妃的面子,宫里的人对他恭敬起来,就连宫宴上皇帝都多看了他几眼。

小王爷想去皇陵见亲娘,贵妃不许,那日他在贵妃殿前跪了一夜,跪得昏死过去。

第二日醒时看见床边双眼通红的贵妃,他就再也没提过要去皇陵的事。同时也想清楚了自己该走的路。

小王爷十岁就去了边关,跟着许多朝中的将军学习兵法。后来辗转到了北境,北境戍边不同于其他地方,是时常要真刀真枪地干的。他想建功,以在朝中立足,想脱离贵妃的庇护。

他从镇北侯麾下的小兵做起,那时他还未到十四岁,那时的北境也是一番两军割据的对立局面。

北境天高皇帝远,加之战火延绵,这里的人只知生死不论尊卑,当然也没人知道军帐里瘦弱的少年是帝都那位贵人宫里的小王爷。

他身子还没长开,在边关待了快四年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军中的百夫长总爱带头欺负他,笑话他上了战场面对强悍的敌人一定吓得尿裤子,最后通常免不了一顿拳打脚踢。

那段日子他脸上总带着伤。夜里身上疼得睡不着时,小王爷就会想着贵妃,还有渐渐模糊的亲娘。他很清楚,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在意的人。他不敢松懈。

在百夫长又一次带着人将他堵在墙角准备落拳时,他捂着头,痛却迟迟没有传来。倏然间一只红缨枪穿过士兵,直插入他身后的灰墙,发出“砰”的巨响。百夫长吓得连连后退,围着他的士卒也散开让出一条道儿来。

接着,他看见一个红衣束发的姑娘,像神明带着辉光走来,伸手将他拉出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的神明没有伸手,只是拔下了墙上的红缨枪,蹲下问他还站得起来吗。

他点头。

执枪的姑娘站得笔挺如剑,她转身将他护在身后,清冽的嗓音却透着强大的压迫感,压得人喘不过气。

“战场之上皆是同袍,岂容你们这般拉帮结派恃强凌弱?自去领二十军棍,百夫长革职!”

一众士卒跪地痛哭喊着少将军饶命,小王爷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跟着姑娘走远。

姑娘坐在一块横木上,将红缨枪随意放在一旁,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叫他也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他们打你,你怎么不还手?”

小王爷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襟,挨个回答她的问题,“我叫陆十四…现在还打不过他们…”

姑娘上下打量着他,点了点头,似乎也认可他的说话,“你确实很瘦,应该多吃些。你来北境做什么?这里这么危险。”

“我想杀敌,建功立业。”姑娘看着他,他也看着姑娘。他知道说出这句话,大多人都会当作笑话,还会嘲笑他一番。但他不想对姑娘说谎。

他没想到的是,姑娘煞有介事地郑重说到,“那好呀!好男儿志在四方,就是应该保家卫国建功立业!”

姑娘很漂亮,他看得出神,即便她脸上占满了灰尘,小王爷也觉得她比宫里见的那些贵人漂亮。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在军营里?”他轻声问道。

“我?哈哈,我从小就在这儿,跟着我爹镇守北境呢。”

后来小王爷知道了,姑娘是镇北侯柱国将军的女儿,是北境的明珠,也是战场上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少将军。

他们年岁相仿,时常在一起玩耍。姑娘说他板着一张脸,不像个少年。

有时他会向姑娘吐露心声,委婉言及身在皇家的孤独和无奈。

姑娘总是宽慰他,“我虽不知你的难处,但你看此地年年有荒骨在外,比起他们,我们已经很幸运了。至少我们还活着,还能说说话,还有亲人惦念。”

你应该多笑笑,她说。

再后来小王爷问她,如果不打仗了,想做什么。

姑娘在横木上晃着腿,仔细思索了一会儿,说:“我要做劫富济贫的大侠!听说南郡风景极好,我还没看过呢,我一定要走遍中原的山川!”

小王爷低头笑了,姑娘是一束炽热的光,照亮了他昏暗孤寂的人生。

是他的神明。


有一天,姑娘来和他告别了。她说她要回帝都了,她可以去看看南郡了。那时的姑娘笑得明艳,他也替姑娘开心。

小王爷留在了北境,他的抱负还没有实现。

他跟着镇北侯冲锋陷阵,骁勇无比,从百夫长一路做到了骠骑将军。身上新伤叠着旧伤,他也从瘦小的少年长成玉树临风的青年。

姑娘再没回过北境,小王爷很想念她,想走到她面前去告诉她自己如今不会再被人欺负了,甚至可以保护她了。

小王爷已经四年没见过姑娘了。

北境战事平定,他也回京受赏。

八年的时间足以让帝都的局势天翻地覆。皇帝驾崩了,新即位的是他嫡出的哥哥。在朝堂上,新帝对他大加赞赏,准他出宫立府,赐了封地宣陵。

出来见着贵妃,贵妃头上已然生出白发。他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贵妃也跪在地上抱着他掉眼泪。

十八岁的小王爷再一次提出想去皇陵见生母,贵妃的脸色变了,沉默了许久才告诉他,早些年答应便去了。他怔愣了片刻,却没表现得多悲痛,只是去皇陵找到了一块杂草丛生的墓碑,祭拜了一会儿。

小王爷去过几次镇北候府,都没有见着姑娘。他几乎绝望地以为姑娘根本不是白家女儿,而他再也见不着姑娘的时候,上天随了他的愿。

在皇帝的宴席上,他看见了高位上雍容华贵的皇后。

姑娘没能去走遍山川,她也被关进了这个金丝囚笼里。

她不再笑了,端着的矜贵自持让小王爷都产生出自己认错了人的感觉,这不是那个一袭红衣斜坐在横木上与他谈天说地的姑娘。

小王爷知道她并不快乐,可看见她望向皇帝的眼神,他明白了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他的姑娘一直都是个敢爱敢恨的人。

小王爷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姑娘没有认出他,他也不再长留京都。他替姑娘去看了中原的壮丽河山,只在每年皇家家宴时才会回来,为的是在宴上远远地看姑娘一眼。

姑娘现在很幸福。

端起酒杯饮了一口,他支着脑袋,醉意朦胧间,嘴角牵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我会在这儿一直守着你的,小王爷对着高台上端坐的姑娘轻声说到。

……








我觉得脸上有些许湿润,伸手触摸才知道我落了泪。在北境时我确实有个玩伴,但那个孩子瘦小羸弱,看着坐在我身侧的陆珩,如今身长修欣,实在看不出这是同一个人。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原来你就是陆十四。”

陆珩捧着我的脸,用拇指擦去我脸上的泪痕。他低头看着我,眼中满是缱绻难以言说的神色,“是我对不起你,你不知道,那日看见陆阖与白玥一处,我多想杀了他。”

我心情复杂,在他向我剖析自己之后。今日的陆珩颠覆了我脑海中对他的所有印象,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吃过这么多苦,还在边关待了这么久。

一番长谈后白日早已被繁星取代,陆珩颤颤地伸出手将我搂在怀里,我也第一次没有产生厌恶和抗拒的情绪。

我在经历了陆阖的狠决后沉沦在压抑和自我放逐的情绪中,却没发现还有人捧着真情沉默地站在我身后。陆珩的执着是汩汩流入荒漠的细泉,在荒芜的土地上开出花来。

我们都是被世间背弃的人,依偎在一处相互取暖。

陆珩指着四方穹顶中一颗泛着微弱红光的星星叫我看。

“那是…血薇?”

他点了点头,“旁边那颗闪着的就是破军。以前血薇没这么亮,很小,也不如现在看得清楚。它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破军又是什么?”

“是你的心药。”陆珩侧身,昏暗的月光勾勒出少年英挺的鼻梁,“时间不多了,在血薇落地前我会解开你的心结。白荀,你要答应我,好好活着。”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猛然坐直身子问他,“李淳余是你的人?”

他点头。

“你和我爹从在帝都就常见面,你们商议的是什么?”

他眯着眼笑了起来,“你早就猜到了吧,白荀,你这么聪明,我知道瞒不了你多久的。”

我回忆着这些天看过的书,书中载破军司先锋,所谓冲锋陷阵,损兵折将,在所不惜。

这样想来,自陆阖即位,我朝的仗打得确实太多了。早年我爹辅佐陆阖时厉兵秣马替他拿下了不少城池,如今我爹恐怕心里也疑虑如此下去会不会动摇了朝堂根基,才同陆珩频繁见面。

他们要做的,是以暴制暴,以乱止乱,还天下一个海清河晏。

陆珩见我不说话,以为是我忧心我爹,“老将军看得清朝中局势,我们做这些不仅是为你,也是为天下计。如果是你,也会这么做的吧?”

如果是往日的白荀,见此饿殍千里的场景势必要拔剑而起。但到如今我只想躲开这些纷扰,再也不见帝都里的人。

“我爹才被削了兵权,你们要起事,那儿来的兵呢。”

“皇帝新封的将军,是我在北境的师父,也是白老将军的副将。近年来文官把持朝政,武将沙场征战,将士们苦不堪言,都想过安定的生活。老将军德高望重,自然一呼百应。”

百姓怨声载道,将士精疲力竭。我不知从何时起陆阖治下的天下成了这副模样,我记忆里的他还是那个彻夜掌灯批阅奏章的君王。

天时,地利,人和。很难不叫人相信这一切都是天意。


夜幕渐沉,临衡府中无人点灯,也没了更夫。我们摸黑找了间客栈,客栈生意冷清,陆珩将我送入屋里后关门出去。

他站在门后映出侧影,用带着微微笑意的声音说,“我在宣陵种了一片桃花林,你若不想回帝都,可以去那处避世,你应该会喜欢。”



翌日我们就回了鄄城。陆珩常去见我爹,也会给我带回来一些定北公府的吃食,都是我幼时喜爱的。

这些日子我思考了许多事,脑子里很是混乱。

我看着屋中立着的那挺红缨枪,它已经陪了我二十载春秋了。它曾割下过敌将的头颅,也刺穿过我爱人的胸膛。我不再年轻,它仍锋利如初。

因为沾染过太多人的血,上面锈色斑斑,有些是我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看着它我还能想起些过往横枪立马的白荀,那个梦想着仗剑天涯的白荀。回不去了,我摇了摇头,二十年的时间太长了,太多的事情早就变了。

没有人能靠着记忆过活,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除夕夜里,我穿上仆从的衣服混进了定国公府,这是我自同陆阖成亲以来第一次在除夕夜同我爹一桌吃饭。当然,陆珩也在。

今日算是家宴,仆人们都被我爹遣散各自回家团圆去了。陆珩一直在为我布菜,自己几乎没怎么吃。

我爹笑看着我们,语重心长地说,“荀儿,爹知道你以前过得不好,你吃的苦爹爹一定让他还回来,但总要有人照顾你…王爷少时就随我征战,是爹看着长大的…”

“爹,”我打断了他的话,“难得团聚,吃饭。”

陆珩的耳尖微微泛红,他低着头抬眼看我,眼中的失落颓唐让我有些难过。

不过他很会掩盖情绪,很快就面色如常。用完晚膳后,他说有东西要给我看。

他拉着我,走到后院的楼阁上,在此处能看见鄄城的全貌。规划成四方形的城池,街道也修筑得笔直。华灯初上,万家灯火,越是繁华之景反倒越能让人生出天地悠悠我独怆然而涕下之感。

一束火光撕裂开夜色,直冲上青云绽放出绚丽的烟花。夜幕很快被五色的烟火染成白日,我听见城中百姓的喧闹。陆珩紧紧拥着我,头埋在我的耳边,“新年快乐,白荀。”

凉风吹起他额角的碎发,透过他的肩我看着他身后的鄄城。烟花总是要落下的,而等待着人们的是更漫长的黑夜,一响贪欢罢了,多可悲。

明日大军就开拔了,听闻已有多地民愤未平揭竿而起,帝都应付吃力,皇帝急招陆珩回京。

我不知道他和我爹将面临的是怎样的局面,每每问及他们都是三缄其口,打仗总归是要流血的,可我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担忧。我不敢想如若失败陆阖会怎么对他们,也不敢想即便夺了天下他们将面对的言官的口诛笔伐。

我闭着眼,平复了情绪,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郑重地对他说道:“陆珩,你必须活着回来。”

他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语调都跟着上扬,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想必他此时一定咧着嘴笑。

“我会的,我一定会来宣陵找你的!”


正月初一,天还未亮北境的兵马就自鄄城南行。我在城楼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军旗,慢慢收回目光,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我们也走吧。”

同行的马车上还有李淳余,他闭目坐着,拇指不停地敲击着指关节,像是在做什么推演运算。

他又神神叨叨地念起来了,我眼观鼻鼻观心,听他的声音一直围绕着这架向宣陵去的马车。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明昭瞢暗,谁能极之?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我本就烦闷的心情被他念叨地更加难熬,我问他说的这是些什么。

他答,是为天地万象之理,存亡兴废之端,贤凶善恶之报。

我又问他,若因果善恶真有指引,那陆珩会否平安。

李淳余高深莫测地笑着,“夫人若真想知道,不如亲自去看一看,顺道也了了心中遗憾。”

“我没有遗憾。”我矢口否认。

他摇摇头,继续敲着他的手指,“北斗之中,天枢为首,瑶光为尾。开阳当道,玉衡掩形。殊不知七星一体,一毁聚毁。”

“夫人,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如坐针毡,什么一体什么聚毁,我实在听不懂。只是一闭上眼就是陆珩兵败被吊在城墙上的场面。

“停车!”我敲着车门跳下马车喊到,“取我的长缨来!”

我拉过侍卫的马,跨马接过红缨枪便往帝都方向奔去。李淳余说得对,我必须要亲自去看看。

半路遇上了我爹率领的北境大军,却不见陆珩。我爹说他领着一支轻骑先去了帝都,此时举国动乱,多的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的人,兵贵在神速。

我心里更是慌乱,来不及休息便继续向南赶路。我很久不穿红衣了,前些日收拾行李时翻出些少时的衣装,顺手就捎上了。星夜兼程风餐露宿,所幸在帝都十里地外见着了陆珩的营帐,正巧那日我穿的是红衣。

我策马向他跑去,马蹄哒哒声中冷风划过我的脸庞,我看见他走出帐中时的不可思议的神情。

我跳下马,看着完好无损的陆珩突然有些想哭,我扔掉手中的长缨拥住他,没有说话,也不想让他听见我哽咽的声音。

陆珩身上的戎装膈得我疼,但我不想松手。见到他我才清晰得感受到十余年来记忆中忘却的欢愉。

他也回抱着我,颤抖着声音低声说,“你回来了…我的姑娘回来了。”

是的,不仅是为陆珩,更是为天下计。我生在将门,担的就是庇佑黎民的责任,少时的我尚且明白这些道理,长大了反倒越来越糊涂了。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手撩开他有些凌乱的碎发,笑到:“陆十四,我回来了。”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我向他简单了解了如今的形势,帝都前盘踞了三支军队,一支是陆珩领的北境军,另外两支分别是襄阳和幽州的义军。他们自然不是北境军的对手,同时领兵的也名不顺言不正,见到天家子孙为民发难,立马就归顺了陆珩。

只是帝都固若金汤,易守难攻,守城的贺纪软硬不吃死守城门,他们这几天伤亡惨重。

我不由得失笑,李淳余真的是半个神仙,所有事情都了然于心,难怪大战将至还能坐怀不乱。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原以为是我需陆阖来解开心结,现在看来,那个系铃人才是我。

我告诉陆珩,这个贺纪在多年前曾被冤入狱,判了诛三族的罪。那时陆阖为此烦心,是我翻看卷宗时发现纰漏,才为他翻了案。

贺纪是个爱憎分明的愣头青,我说,或许我去游说能让他打开城门。

“不行,”陆珩不假思索就拒绝了我的提议,他背过身去看向城防图,“我会再想办法,过几日大军压境,强行破城也好。我不可能让你去涉险。”

我坚持到,“你明知道这是最好的损失最小的办法,陆珩,起事本就变数多,不能再拖了。”

他还是摇头。我看得出他眼中的疲惫,领兵打仗本就劳心伤神,加之此处是帝都,时局诡谲,不仅要提防明枪,还有暗箭,想来他也好些天没好好休息过了。

“放心,即便他不答应,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最终陆珩也没同意,他派人守着我的帐篷叫我睡觉,但我想做的事,哪有人能拦得住。

夜里,我换上夜行衣,在营中挑了把趁手的剑,便只身纵马去了城下。

城防图上标记着他们近日探得的京都布控,今日在陆珩帐中我默默记下了些,挑了个防控相对松散的地方,纵身越上城墙。黑夜是我最好的掩护,我轻手轻脚地走在士卒身后,将匕首横在他脖颈前,“嘘,我不杀你,告诉我贺纪在哪儿。”

士卒指了一个方向,我立刻敲晕他,在其他人发现之前离开。

在我见到贺纪前行踪已然暴露,举炬持枪的兵列四处搜寻,他们高喊着“抓刺客”,弄得我也莫名有些紧张。

我躲在石柱后,闪身翻进了贺纪的屋子。我看见一身戎装的将军在伏案研磨守城之法,他发现了我,挥剑便向我砍来,我举剑挡下他破竹之势。

“你是何人?竟如此大胆!”

我摘下面罩,看着他,冷静说到,“贺纪,是我。”

“皇后娘娘?”他惊讶得连剑都落在了地上,“您没死!”

我笑着说,是的,我没死。

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问他是否有刺客夜袭。他看了看我,扬声说到无事。

贺纪打量着我一身装扮,突然双膝落地,跪在我跟前伏地痛哭。“那日听闻您遇刺葬身火海,末将就一刻也没停过地搜捕刺客,还好您还活着,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忙扶起他,道说来话长,眼下需要他帮我做一件事。

“肝脑涂地!”他说得斩钉截铁。

然而当听到我说要开城门迎宣陵王入帝都时,他迟疑了。

“娘娘,城外的都是叛军!您怎么…”

“你知道外面的百姓过的什么日子么?”

“末将知道,可是…可是陛下才是正统,治国是陛下的事,末将怎能叛降!”

他果真如陆珩所说油盐不进,我深吸了一口气,说到:“陆阖杀我,我来找他寻仇。”

“什么?!”他又一次大喊,我示意他小声些,别惊扰到外面的守将。

“他始乱终弃,宠幸了别的女人,赐我毒酒,还褫夺了我爹的兵权。你说,我该不该找他寻仇?”我说得痛心疾首。

贺纪大怒,一拳砸在桌案上,“皇上竟这样对您?竟然是他要杀您!您去找他!我和您一起去!”

我失笑,贺纪心思单纯,行事作风向来是一根筋,我一直都知道他明面上对陆阖尽忠,其实是忠于我。这是我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自我救了他三族,他便这样说了。不过以往我与陆阖同心,忠于我也就是忠于陆阖,无须他有什么负担。

“我自己的恩仇,我一人去就是。我只需要你打开城门,北境军入了城,我才能从皇城中全身而退。”

“是!末将领命!”说罢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桌上拿来一个木盒递给我,我打开一看,竟是龙武军的虎符!

如今守城的龙武军是帝都唯一的武力,陆阖即便要从中立观望的州郡调兵少也需个把月,解不了帝都围困之局。贺纪把龙武军的虎符给我,就相当于把整个帝都给了我。

“娘娘仁慈,救我三族性命,今日贺纪终于有机会报答娘娘恩情,贺纪愿归降与宣陵王!”

他又一次跪下,郑重对我嗑了个头。

我让他召集城中龙武军,我列于阵前,以真面目示众,一些曾见过我的将士莫不惊愕。我手举虎符,朗声道:

“今皇帝失德,穷兵黩武,喜胜好战。令生民凋敝,百姓流离,各州郡有饿死于街巷者,亦有揭竿而起者。宣陵王为生民计,为天下计,为我朝之万世,除昏君,斩佞臣,领兵至此,万望诸位明日子时,开城门迎宣陵王入城!”

无论是见虎符听命,还是真的心中不平,一众将士都齐声应到:“末将领命!”

站在城楼上,我同贺纪说,过夜见了陆珩,告诉他一声,我去找陆阖了。

贺纪点点头说归降书已经送过去了,又一次提出要同我一道去找陆阖寻仇。

我笑到,“你还是安心在此处领兵,龙武军强悍,也需要你压着。”

我抬头看着夜空中的血薇,又大了许多,颜色也变得鲜红,它闪烁着,真如其中淌着鲜血一般。

贺纪见我看得出神,便说,“这些日子天有异相,其实龙武军中也是人心惶惶,有许多传言说宣陵王才是真天子。”

我不置可否,只问他如今是什么时日了,他答,“正月十七。”


我走在熟悉红墙黄瓦的青石板路上,突然觉得自己可笑。活了二十几年,到头来一腔真情错付,却让陆珩在煎熬中苦等了十五年。

宫人们听到些消息,散的散逃的逃,皇城中远比往日冷清。

我走到未央湖畔我曾亲手种下的那棵柳树旁,挥剑斩断枝条,我将柳枝握在手中,慢慢地往坤宁宫走去。

被烧毁的坤宁宫重新修葺地比我住时还要宏丽,我踹开紧闭的殿门,一个女子从卧榻上惊坐起。

白玥,我冷笑着走过去。

待她看清我后,脸色惨白地尖叫着后退,她哭喊着:“你是人是鬼!你是人是鬼…来人!来人!”她伸着手想去够不远处的剪刀。

殿外早就没了人,我狞笑着,一脚踩上她的手腕,“白玥,我还活着。想不到吧,我还会来报仇。”

白玥看着我,突然挣扎了起来,她恶狠狠地咒骂道:“白荀!你怎么阴魂不散啊!陛下他根本就不爱你,你为什么非要和我抢陛下…你已经毁了我的人生了,为什么还要来害陛下!”

我不由得佩服她这颠倒是非的能力,想来以前就是这样对陆阖吹枕边风才叫陆阖对我心生厌恶。

“陆阖这样的人,你爱要就要吧。我恶心还来不及呢,放心,不会和你抢的。”

她仍惊恐地看着我,我将她踹倒在地,横剑压在她细细的脖颈上,问:“陆阖在哪儿?”

她抵死不说,我一个手刀将她敲晕,任由她睡在坤宁宫的地砖上,将方才斩下的柳枝扔在她身上。

走出来抬头望向星空,血薇比方才在城墙上见时又大了几圈,我甚至能看清它身后拖着的火光。

算着时间,应该快了。

我回头又看了眼坤宁宫,算是与我的过往道别,便匆忙向着乾清宫赶去。我知道陆阖喜在此处理朝政,这段时日,也够他忙的。

他身边只有一个掌灯的太监,我走进大殿时,被我吓得摔了灯盏。

“皇…皇后娘娘?”

陆阖抬头看我,除了一闪而过的惊讶,他神色如常。

“阿荀,你果然没死。”

“陆阖,你失望吗?”我看着曾深爱过的君王,突然笑了,以前多傻啊,竟为了他连自己的喜好作风都能打磨平整。可惜,一切的恩情都是他逢场作戏,编造出来糊弄我的把戏,把我拿捏在掌心玩弄。

他慢慢走近我,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我眼前的光,“阿荀,那日你明明可以杀了朕,却还是偏了一寸。你还爱着朕的,是不是?”

身后传来兵甲碰撞的声音,我回头,看见脸色极其难看的陆珩。原来已经过了子时,他带兵闯了进来。

他和陆阖好像都等着我回答。

“阿荀,你还是朕的皇后,朕可以杀了白玥。”陆阖眼神阴鸷地看向陆珩,“朕这幼弟出身低贱,朕相信你只是受他蛊惑,只要,你杀了他…”

说着,他的手就伸向了我。

“你可以杀了白玥,像你当初杀我那样么?”我冷笑着打掉他的手,“别恶心人了,陆阖,我以前是爱你,但我不是傻。”

他听着我的话,脸色渐渐扭曲,突然拔剑向我袭来,我早就防备,闪避开后翻转手腕也刺向他。

陆珩也立刻飞身入殿内,挥剑挡住他第二次砍向我的招式。

在陆阖踉跄的一瞬,我挽起剑花再度刺去,生生将他钉在大殿的木柱上。不偏不倚,正中心脏。我只感到可悲,方才我二人打斗时,每招每式都是凌冽得直要人性命的。

他还不可思议地瞪眼看着我,嘴角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连着胸口的血,慢慢染红乾清宫的地砖。

“陆阖,你和我的恩情,早在我喝下毒酒那日便还完了。”

他说不出话来,甚至不会再动了。

我慢慢蹲下,瘫坐在地上,泪水控制不住地往外掉。陆珩放下剑,蹲在我身旁抱着我。我缩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情绪愈发控制不住地崩溃。

我放声大哭起来,陆珩只是沉默地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我的背脊。

“白荀,我们该走了,血薇就要来了。”

我点点头,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任由他将我抱起。


我睡了个不太安稳的觉,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有陆珩,也有陆阖,白玥,和我爹。

醒时只觉得眼涩,而陆珩趴在塌边睡着,手紧紧攥着我的手,想来他应该也是很累了。

屋外日光微醺,斑驳地洒到我的被褥上,也洒在陆珩身上。像是我们重获新生的圣光。

我微微一动他就醒了,睁眼见是我,便咧开嘴笑了。虽是在严冬,我却觉得暖春将近。

他告诉我昨夜天石降落,不偏不倚地落在坤宁宫,他也说天石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整个皇城也就毁了一宫。我爹领着北境军及时赶到,控住了帝都动乱。

百官拥他为帝,他却问我日后想做什么事。

“为天下人执剑,守浩浩河山。”

他点头说好。

“与你一道。”我又补充了一句。






他的姑娘,是他在孤寂世间唯一的光。

神明跌落神坛时,小王爷小心收捡起散落的光芒。旁人眼里的不可理喻,是他独自一人奋不顾身的携手同向。

微光滋养着荒漠中的枯石,他带着清风朗月而来,也给姑娘带来了涅槃重生的炽热火光。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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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茉莉】gb 徐静x 张东升

徐静和张东升收养了普普,没有自己的孩子。此时疑似小三出现了,他们将会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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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静和张东升收养了普普,没有自己的孩子。此时疑似小三出现了,他们将会如何应对?

如果要用一种花来形容张东升,徐静会选择茉莉:小小洁白的柔软花瓣,落在身上满怀馨香;并且同样兼具极高的观赏和食用价值。


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后,徐静抽着烟坐在办公桌前思考着如何拒绝晚上和一位惹人厌烦的医药代表的晚餐。在大学她就学会吸烟了,但张东升对烟味有些过敏,所以她早早就戒掉。只是迫于最近评职称的压力,她悄悄瞒着他又复吸了。


那人名叫张磊,是她某个领导的亲戚,细皮嫩肉一小白脸。据说是个海...

徐静和张东升收养了普普,没有自己的孩子。此时疑似小三出现了,他们将会如何应对?


徐静和张东升收养了普普,没有自己的孩子。此时疑似小三出现了,他们将会如何应对?

如果要用一种花来形容张东升,徐静会选择茉莉:小小洁白的柔软花瓣,落在身上满怀馨香;并且同样兼具极高的观赏和食用价值。

 

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后,徐静抽着烟坐在办公桌前思考着如何拒绝晚上和一位惹人厌烦的医药代表的晚餐。在大学她就学会吸烟了,但张东升对烟味有些过敏,所以她早早就戒掉。只是迫于最近评职称的压力,她悄悄瞒着他又复吸了。

 

那人名叫张磊,是她某个领导的亲戚,细皮嫩肉一小白脸。据说是个海龟,回国就去了家里有关系的药厂做医药代表,年纪与她相近,行事作风可以说一点也不稳重,靠着背景倒混得风生水起。

 

她明白她如果开他的药,回扣的钱多多少少都会掉进了她领导的口袋,会给她评职称隐形加分,但是她就是不想做。药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便宜的,更不能报医保,她为什么要给病人开?还有一点就是,那人的极度自来熟让她很不适。

 

电话响了,她没看来电就烦躁地按熄了烟:“你好,徐静。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静静是我。你今晚回来吃饭吗?”

她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没下班,还不确定呢。今天吃什么好吃的?”

“红烧翅,清蒸石斑,上汤枸杞叶。我还煲了猪肺菜干汤,你最近老咳嗽。还有前些天不是买了个烤箱么,刚好普普说想吃,我就试着烤了个蓝莓芝士蛋糕。她说好吃呢吃了好多,好不容易留了块给你。今天回来吧?你好几天没回来吃晚饭了。我,我还有惊喜给你看。”

 

徐静默默笑了笑,她爱听他讲这些家常琐事,再鸡毛蒜皮听起来也温柔又熨贴:“你别惯着她,吃多了就吃不下晚饭了。惊喜是什么,透露一下?”

 

张东升毕业出来就当了老师,只带奥数竞赛班,如果不追求高升,完全就是从一个象牙塔到另一个象牙塔。他那种让人安静下来好好生活的魔力也许正是来源于他的干净。于徐静而言,张东升在的地方就是她的桃花源。

 

突然门没敲就被打开了,张磊不请自来:“徐医生!好徐姐,赏个脸吃个饭嘛,”边说还边眨了眨眼睛,救命!他是不是画了眼线,一大男的这是干嘛呢?徐静悄悄往座位里挪了挪。

“王医生、苏医生、罗医生、黄医生和陈医生也都要去,不要不给我这个面子啦。”好巧不巧,都是几个骨干青年医生,姓陈的更是徐静评职称的竞争者。

 

他的大嗓门显然让电话那头的张东升也听到了,徐静都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不开心:“静静你要去应酬啊,喝酒前记得吃东西垫垫肚子。早点回来,我做好粥等你。”

她握着电话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嗯,我知道。你早点睡,不用等我了。”

张磊玩味地看着她的表情:“徐姐和姐夫感情很好呀。”他突然凑近听筒,语调九曲十八弯:“姐夫好!您的徐姐姐我借一晚走,不介意吧?保证好好给您送回去!”

 

徐静尴尬地说了叮嘱了几句挂掉电话,随着众人一同前往酒店,路上又忍不住给普普发短信。

 

徐静:[呼叫普普,你和你张叔叔在干嘛?]

普普秒回:[我在吃饭,张叔叔没吃饭,在削苹果。]

徐静知道他爱生闷气,一不开心就削水果,得是硬硬的咬着嘎嘣脆那种。憋着气一口口啃东西的样子活脱脱一只炸毛小兔子。

她回复道:[普普吃完饭拍张叔叔发我好不好?]

普普依旧秒回:[哦了,使命必达。]

 

普普接到这样的奇怪任务不是一回两回了,不一会徐静收到一条彩信,照片上的张东升瘪着嘴满脸闷闷不乐地坐在餐桌前盯着蛋糕,信息文字是[静姐姐你快回来吧,他就对着蛋糕发呆,我说要吃掉又不让,小气鬼]

 

徐静觉得好笑又难过,手指摩挲着屏幕中人的侧脸,全然没发现她脸上的笑意被前方开车的张磊尽收眼底。

 

酒饱饭足已过十点,一行人还要去续趴,徐静不喜欢却也得强打起精神应付着,她宁愿回医院加班也不想假笑应酬。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张磊竟然带他们去了家有内容的夜场,还给每个人都点了个伴和包厢,唯独她没有。她似乎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

 

张磊眨巴眨巴眼端着酒杯在她身旁一屁股坐下,徐静醉醺醺犯恶心,还感到一阵恶寒:“张代表不去玩?”

“叫我磊磊。”

“呵呵您太客气了。”她边说边往一边挪。

“和徐姐我才不客气呢。”他扯了扯衣服的领口,打量着徐静裸露出来的胳膊上纤薄的肌肉。“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得不得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是少数派。”

 

徐静已经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连连摆手:“您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但是您一定是误会什么了,我和您毫无共同之处。”

张磊嗔怪地抛了个媚眼:“我和你先生有共同之处呀,非得要人家说的这么明白。”

徐静脸冷下来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同事之外的意思。”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可会玩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他作势想搂过来又被躲开了。

“你自重点,我对除了我丈夫之外的人真的没有兴趣。”

他捏起徐静的下巴:“徐姐姐,你好好考虑考虑,我做情人好处可多了。大表哥很疼我,评职称的事我一定会帮你美言的;再说了,我知道你家那位什么样子,说实话有点土气呀。我还知道他生不了孩子要领养,难道你不想要一个自己的——”

 

徐静一巴掌狠狠地扇到他脸上:“不好意思手滑了,我先生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您大表哥是我领导没错,只是我家有的是钱和人,大不了走别的门路。今天感谢招待,先走了。”

 

留下目瞪口呆捂着脸的张磊,徐静想点根烟,想了想又放了回包里,一路飙车飞回了家。她知道她应该先等酒劲过了再开车,但是她等不及了,她必须马上见到张东升。

 

“这是怎么了,吃饭不开心吗?”张东升轻轻拍着把他搂得死紧小鸡啄米一样亲着他脖颈的妻子的背,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浓烈的酒精味中还带着一丝烟味和闷甜的香气。张东升容易过敏,更何况徐静是医生,她是不可能用香水的,她的医生同事也是,那么是在哪里粘来的?

“新来的药代是个傻X,还拿评职称威胁我,我才不吃这套,大不了不评了。普普睡了吗?”

“睡了。”他们的医药代表。张东升依稀记得徐静吐槽过这个人,关于他的打扮行事作风和亲戚。是傍晚他和徐静打电话时插话的那个人,叫张磊。

“那,”徐静眨眼笑了笑,“让我看看你的惊喜。”

 

张东升的思绪立刻就被打断了。他羞答答地回房,然后让徐静过十分钟后进去。



【此处省略部分见简介wb】


徐静起身想去换床单,张东升却上前环住她的腰。他的额发都被汗水打湿了,泪眼朦胧,像一朵倾盆大雨下摇摇欲坠的小茉莉花:“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我可以做很多的,不要看别人好不好?”

 

徐静心里的小人扶住了脑门。害。

 

她转过身摘掉他的兔子发夹,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以为你也喜欢这样穿?如果只是为了我,不用的,你怎么样我都很喜欢。”

 

他耳朵又有些羞红,把脑袋搭在徐静肩膀上蹭:“我想给你点新鲜感。我,我不讨厌这么穿。你喜欢吗?”

 

徐静笑出了声,揉着他的脑袋:“很惊喜很喜欢。我一直都觉得你是只垂耳朵小兔子小猫什么的,总之就是小小的娇气得很。”

“我不娇气。”

“对,你不娇气。”她干脆坐回床上把人搂怀里顺毛。

“那个人是叫张磊么?”张东升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问她,只见徐静皱起眉头一脸厌恶:“不用管他,他也没什么真材实料,我还不怕得罪他。”

“那他的大表哥呢,我记得是不是你们医院的工会副主席?”

徐静点了点头:“嗯,他我也不怕,卫生局刘叔叔是我爸战友,我要是能评上职称却卡在他那,他吃不了兜着走。”

 

张东升不说话了,徐静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拿过床头柜上的牛奶问他:“喝点水吧?”张东升看着牛奶,想起刚才毛球那一幕,脸又红了,徐静才反应过来,笑嘻嘻地一杯干了:“我喝,我喝。”

“如果那个张磊真的很厉害,比爸妈还厉害,你会看他吗?”张东升捏着床单,还是问出了口。

“不会的,他连你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大不了不升职,反正在哪儿都是做医生治病救人的。”徐静安抚地握紧着他的手,“我很喜欢永远喜欢你,所有人里最宝贝你。不要担心这些不可能发生的事,好不好?”

 

张东升很敏感,但是徐静不讨厌他这样,因为这说明他紧张在乎她。说到底,还是她疏忽了,才让他患得患失。

看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如释重负。伸了个懒腰:“我饿了,饭菜还有剩的吗?”

“有,我去热,你等等。”张东升闻言立马钻出她怀里下床去厨房,徐静在他身后用气声喊:“小声点,别吵醒普普了!”

 

两月后。

“恭喜恭喜啊徐医生,真是年轻有为。这么年轻就评上副主任医师啦。”徐静在众人的贺喜中喜笑颜开,手里发着短信给张东升:今晚出去约会吧,我已经订好餐厅买好电影票,普普也送爸妈那儿了。你必须答应[玫瑰]

徐静好友唐医生凑过来小声说:“你可真是好运气,老朱被带走了。”

“啊?”徐静吓一大跳,“怎么回事?”

“据说他出去洗头呀,被太太抓包了。他本来就是靠他太太娘家,这下好了。你没发现就连他那个亲戚,什么磊来着,也没来了?”

“好像是哦。”

“就是,我看他也没脸见人了。”唐医生看她手机屏幕亮了,打趣道:“你老公呀?今晚约会?”

“是啊,我今天早点走,急事打我电话。”徐静笑得满面春光,临走出医院大院时想起什么,把包里剩下的烟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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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铁】Pride and Prejudice 15

15.

  斯蒂芬离开后,托尼僵着身子呆坐在窗台上,出神地看着窗外清冷的雨夜。那些出离的愤怒和怨恨仿佛也随着Alpha的远去一起离开了他,只剩下纷乱的心绪,让他久久难以平静。

  就这样过了一夜,直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雨也在不知不觉间停住,托尼才挪着僵硬的身子勉强去浴室收拾了一下自己,才发现自己面色还是一片苍白,毫无血色。他强忍着头晕目眩,从昨天起就空荡荡的胃皱成一团,止不住地想要呕吐,他将身子伏在洗漱台上,难受地干呕着,双眉紧锁。


  痛苦依旧没有离他而去,虽然不像昨日那样随着怒火喷涌而出,却依然一点点地不停侵...

15.

  斯蒂芬离开后,托尼僵着身子呆坐在窗台上,出神地看着窗外清冷的雨夜。那些出离的愤怒和怨恨仿佛也随着Alpha的远去一起离开了他,只剩下纷乱的心绪,让他久久难以平静。

  就这样过了一夜,直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雨也在不知不觉间停住,托尼才挪着僵硬的身子勉强去浴室收拾了一下自己,才发现自己面色还是一片苍白,毫无血色。他强忍着头晕目眩,从昨天起就空荡荡的胃皱成一团,止不住地想要呕吐,他将身子伏在洗漱台上,难受地干呕着,双眉紧锁。

 

  痛苦依旧没有离他而去,虽然不像昨日那样随着怒火喷涌而出,却依然一点点地不停侵蚀着他的心。他迈着不听使唤的双腿走出浴室,两眼发直地下了楼,看着自己昨日从桑克顿拿回来,扔了满地的东西,迟疑着向它们迈出一小步,又很快缩了回来,像是一脚踩上了针毡一般。

  门铃响了起来,托尼心中一颤,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开门,门外却并非去而复返的斯蒂芬,而是汉克先生家的门童。原来霍华德在斯蒂芬和托尼离开的这些日子已经苏醒了过来,只是因为还需要卧床休整,暂时仍住在汉克家中,此时老人听闻托尼终于从伦敦回来,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

  这消息带给了托尼愁云密布的心一点安慰,他谢过了门童,骑上马直直向汉克先生家中赶去。

 

 

  托尼先与汉克夫妇打了招呼,夫妻二人见他孤身前来又面色苍白如雪,心下猜到怕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见托尼此时并不愿说,只好安慰了他几句,放他先去与父亲相见。

  霍华德今日看着与托尼离开前已大不相同,除去瘦了几磅外并无大碍,托尼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心中苦涩,走过去坐在父亲身边,握住他的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霍华德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霍华德见儿子双眼通红,整个人无精打采,与自己说话也心不在焉,知道他定是遇到了什么糟心事。他醒来后便从汉克夫妇和贾维斯那里知道了汉默父子和斯通的所作所为,而背后竟然还有一位公爵在暗下苦手,心中又惊又怒,又听闻儿子儿婿为了惩戒真凶前往了伦敦,一直以来担心不已,故而一听说托尼回来便迫不及待要见一见他。

  如今却看儿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下叹了口气,打断托尼的问话,说道,“你看起来心事重重,我知道你一向不愿与我说起自己的心事,即使遇到什么困难也宁愿自己去解决,可我作为你的父亲,心中难免要担心。我其实一早就知道你与那位斯特兰奇先生只是联合起来结为表面夫妻,但我从朋友那里了解过他的为人,知道他本性不坏,便尊重了你的选择没有戳破。后来又见你与他相处日渐融洽,你自己未必意识的到,我从小看你长大,却是明白你早已爱上了他,他也对你十分倾慕,若是好好把握,不难促成一场幸福的姻缘。但你二人到底太过年轻,此事想来未必会一直顺利,一时冲动就可能酿成悲剧收场。遇见能与之交心的伴侣并非易事,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愿让你后悔,因此无论如何要开口问问是什么让你如此痛苦,还要你一五一十地说与我听。”

 

  托尼大惊,他从没想过霍华德竟然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和斯蒂芬的交易,又对自己的心思了如指掌,他一直以为父亲对自己欠缺了解,却不想他如此细致地关注着自己,心下大为感动,紧紧握住父亲的手,靠在老人的肩上,哽咽着一字一句地把他昏迷后的事情讲与了霍华德听。

 

  霍华德听完也是眉头紧皱,他揽住儿子的肩,开口道,“这真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万万想不到斯蒂芬竟然是这样的人,这与他往日里表现出的性情实在大相径庭,仿佛是突然变了个人,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可总觉得这背后另有隐情。”

  托尼疑惑地问霍华德为何得出这样的结论,又听父亲说道,“斯蒂芬虽然出身显赫,性格冷淡,但却是个内心十分善良的人,他来后,为郡里的许多人无偿治病送药,对待旁人虽然没有多热情却也都尊重有加,这些你都看在眼里,才会在他被郡里的人说闲话时多加维护,这些细节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更何况他对你一直十分尊重,未与你心意相通前便是如此。这样一位绅士怎么会突然态度大变,违背对你的承诺,作出如此过分的事来?”

  托尼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样想的,认定他定是有什么隐情,可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沉默,我昨日怒气冲冲,对他说了许多过分的话,他也依然并不言语,只是道歉。我所有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解释。”

 

  霍华德见儿子面色憔悴,心疼起来,“也许是我们判断错了,他就是这样一个面目可憎的人,和他的兄弟一样虚伪,既然他已经做出这样的事来,又没有解释,那就是认定了背叛你的事实。这样来看他对你的深情也多半是装出来的,我看你又何必再继续伤心,该早早忘记他才是。”

  托尼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茫然,他装模作样地笑笑,以免自己哭出来,父亲这样说虽然是为了安慰自己,可他对斯蒂芬的评判对托尼来说简直是残忍的折磨,他一边想要大声反驳父亲的话,批评他没有洞察力,斯蒂芬怎么会真的是那样的人,一面心里又有一个声音不断地说着,万一父亲的说法是对的呢?真的是斯蒂芬装作一副深情的样子骗了他。一时只觉得心烦意乱,痛苦难堪。

 

  父子两依偎了一会儿,老贾维斯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说是有给托尼和斯蒂芬的两封信,嘱咐一定要面交,邮差在桑克顿没有见到人,便一路打听送到了这里。托尼想不到此时谁会写信过来,大惑不解地接过,原来其中一封是来自古一先生,而另一封则是来自一位叫玛丽的小姐,他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却并没有这个名字,便先打开古一先生的信读起来,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惹得霍华德急忙问他信上说了些什么。

 

  托尼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父亲,“古一先生来信说,审判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斯通的罪行被一项不漏地钉下,他会因为故意伤人和拐卖强暴Omega被处以死刑。”

  “可你不是说自己没有能去作证?”

 

  托尼摇摇头,他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测,此时却不敢往下想,他渴望那就是事情的真相,又更怕那终究只是猜测,他又接着往下看,这下却再也坐不住,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这上面还说女王同意了斯蒂芬放弃斯特兰奇家的爵位的决定,可以只作为斯特兰奇子爵生活下去,还说女王对他愿意把财产捐赠给王室用以支持医学发展的决定十分欣赏。天呐,这怎么可能...他...他还说那些枪手已经抓到了,都会被判处死刑。什么枪手?这是什么意思?”

  霍华德也是大惑不解,皱着眉头接过那封信。托尼心中遍寻不出答案,伸出双手又要去拆另一封信,指尖却颤抖地拿不住信封,霍华德见状,主动拿过信封拆开,读了起来:

 

  尊敬的斯特兰奇先生和他的爱人:

 

  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我,请原谅我冒昧地来信,我从一位好心的大人那里得到了您的地址,他鼓励我给您写信,说会将我的信和他的一起送到您的住处,坚持称我的来信会对您有所帮助。我其实并不十分明白他为何得出这样的结论,但是能有机会写信向您表达我激动的心情和深深的谢意令我激动不已,因此执笔写下这些话。

  刚刚得到斯通那个恶棍被公正审判的消息后,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和巷子里的姐妹们都挤在泰瑞的房间里,抱着他哭了起来,泰瑞更是激动地浑身发抖,我知道从此之后他会慢慢恢复起来,再次燃起希望,露出笑容,噩梦会离他远去。这个男孩儿再也不会害怕了。

  而这都是托您的福,斯特兰奇先生,您和您的爱人。(我从那位大人口中得知正是您的爱人先行做出了勇敢的表率,要为和他一样被伤害过的人寻求应得的正义。我内心对他十分钦佩,斯特兰奇先生,请务必转达我的谢意。)你们的决定给无数有同样遭遇的人带来了希望,我无法用语言形容这是多么伟大的事情,但却能感受得到。

  斯特兰奇先生,我同时也因为你对爱人的深厚情感和愿意为他冒那样大的风险而感动,我那时不知道您竟然面对着如此艰难的处境,有人威胁要伤害你最爱的人,而你为了他的安全义无反顾地行动着,钻进船舱里,勇敢地与那些水手搏斗,拿到了可以给那个混蛋定罪的关键证据,将它呈现给了法官大人。请原谅我那时直到最后心中还在怀疑着您的诚意,我必须向您道歉,斯特兰奇先生,无论是作为一位绅士还是一位伴侣您都无比的出色。

  我无法明确表达我们对您的所作所为多么的感激,先生,如果您和您的伴侣日后还会来到伦敦,请务必让我们用一点点寒酸的礼物表达我们的心意,泰瑞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向您道谢!请告诉我会有那么一天!



Ps:最后,希望您那日为了取得证据在船上受的伤已经痊愈,真心祝愿您和爱人一切都好。


                                                                                                   您真诚的

                                                                                                玛丽·格兰特



  托尼颤抖着接过信,“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感觉真相呼之欲出,“斯蒂芬,斯蒂芬找到了能给斯通定罪的证据,他因此还受了伤?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霍华德坐直身子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找斯蒂芬,托尼,去找他问清楚,你一直没有问,只是等他说,而他也从没开过口,这其中一定牵扯着什么误会,去找他吧,千万不要因此毁了你们的关系。”

 

  “可是我昨天说了那么恶毒的话,”托尼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几乎稳不住身体,他又觉得想要呕吐,强忍着把话说完。“我骂他是个冷血的混蛋,和莫度,斯通一样的败类,我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金钱和地位。天呐,父亲,我都干了什么?”

  “你那时候气坏了,儿子,”霍华德拉住他的手,“你以为爱人背叛了你,因此让愤怒支配了你的头脑,斯蒂芬也是如此,他同样被自己的情绪左右了,因此无法向你说出真相。去找他,儿子,立刻,不然我就要起来拖着你去了。”

  托尼点点头,俯身吻了一下霍华德的脸颊,转头冲出房间,骑上马向桑克顿奔去。

 

 

  桑克顿宅在他眼前刚刚显露出一个轮廓,托尼的心中就开始变得忐忑不安,他昨天带着绝望来到这里取走了自己的东西,今天又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前来,希望能找回那无比珍惜的东西。

  他从马上一跃而下,跌跌撞撞地扑到门前。彼得来开了门,见到他大惊失色,托尼一把推开他,直直向楼上冲去,闯进斯蒂芬的房间,却不见Alpha的身影。房里空空荡荡地让他感到窒息,除了家具外,斯蒂芬的私人物品已经不见了踪影,恐惧沿着他的脊椎攀上来,让他动弹不能,斯蒂芬已经离开了,而托尼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再也无从得知斯蒂芬的想法,他为何隐瞒,也再也没有机会为自己那些恶毒的话道歉,他对斯蒂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滚,这个事实压垮了他,让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纸篓里有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把几张信纸从里面取了出来,最上面是他熟悉的,斯蒂芬优美的花体字,信纸被折叠起来,最外面一层写着至托尼,里面是写得密密麻麻的两张纸,上面有许多的修改和涂画的痕迹,看得出写信的人下笔无比的艰难,每一个字句仿佛都经过了反复地斟酌。

  这是Alpha写给他的信,他不明白为什么斯蒂芬没有交给自己,是什么原因让他最终选择把这封信丢进了纸篓。

 

  他跌坐在桌前的椅子里,展开信,一朵干枯的橙花从中被抖落出来,托尼轻轻将它圈在手里,拿起信读了起来。信是今早六点在桑克顿大宅写成的,距现在只有不到两个小时。上面写到:


  亲爱的托尼,这次写信,我本不该久久盘亘于那些一厢情愿的念头,在我对你造成了这么多的伤害之后,我绝不希望再让你痛苦,也不希望让我的存在再次打扰你的生活;为了我们彼此的幸福,也应该尽早忘却这种念头。总而言之,我本不该动笔写信让你去读,而该遵循你的意愿在此事上永远沉默下去,这样做除了徒增你的烦恼和对我的厌恶之外也许并无他用。

  所以,务请恕我冒昧,劳你费神阅读此信。我深知,从感情上来说,你绝不愿意看它一眼,但我心里总有些压抑不住的话想要对你说,请原谅我事到如今还在反复重复着我的一己私欲,你之前拒绝了我的解释,因此我压抑着自己不能让你知晓,可如今我已决心离去,想着从今往后也许再也无法见到你,内心痛苦不堪,实在无法忍受你对此一无所知。请原谅我最后的自私,以这样的方式向你说出一切。

  若你只愿看到这里,那么我只希望你知道一点,那就是我对你的爱是如此刻骨的真实,它存在于我的血液和灵魂中,让我得以感受一切的美好,又尝尽撕心的疼痛。我爱你,托尼,我在这一点上绝无可能说谎。我对这份爱无比珍惜,它使我温暖,给我支持,我愿意为它而战,付出一切。但有一点上你说的没错,是我亲手毁了它,让它从我的指缝溜走,这一点我无法为自己开脱,理应接受惩罚,承受失去它的痛苦。

  可我没有权利让你也经受这样的疼痛,当我清楚地意识到无论我的出发点如何,我都还是伤害了你,让你的心流泪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即使我俯首认罪也无法弥补那些过错,我不知道一辈子的幸福是否能填补此时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巨大悲伤。这样看来,也许我的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我无法治愈你,只能懦弱地选择逃避,让你尽量远离我带给你的那些痛苦,尽管我内心最深的渴望都在催促着我不顾一切地走向你,可我同样无法洗脱的罪责感也在裹挟着我自我驱逐而去,像是要将我撕成两半。请原谅我要用这种或许这样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借口,你大可以骂我的的冷酷无情,软弱胆小恇怯,觉得我说的都是谎话,你尽可以恨我,托尼,但我更希望你忘了我!因为那样我对你而言不过是一段不愉快的回忆,它会随着时间慢慢散去,不会再给你带来悲伤和不幸。


  如若你不愿意让事情的真相烦扰你,那么就请读到这里吧!只需知道我真实地爱着你。

  若你决定听我将自己的行为和动机一一道出,那么就请继续看下去吧!我除去必须说明自己对你的感情外无意对其他事做任何辩护,只愿一五一十地说给你听。


  首先,我无疑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将莫度对我的恨意牵连到了你们身上,才让你们蒙受了这些无端的伤害,我因此对你还有霍华德先生愧疚不已。莫度看出了我对你的爱意,是我太过自大,让他明白了那是我的弱点,他通过伤害你给我造成的痛苦要比直接伤害我痛一万倍。在审判前他要求见我,用你的生命威胁我,对我说只要你站上证人的席位,就无法逃脱被子弹击中的命运。托尼,我因此被恐惧支配了,我无法忍受背叛你,违背我对你的誓言,但我更无法忍受失去你,让你因为我成为魔鬼的目标。托尼,我是那样的痛苦,一想到你可能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就像是有钓钩扎在我的大脑里,让我无法摆脱那可怕的画面。

  我想过无数种办法,我想过要告诉你真相,甚至陪你去作证,用我的身体为你遮蔽可能袭来的危险,但我太过了解你了,托尼,我知道你一向不畏惧这些威胁,你一直是那么的耀眼,为了认定的事情奋不顾身,而我正是因此为你着迷,无可救药地爱着你。我知道你听到真相后一定会宽慰我,让我不要担心,拒绝我陪你去法庭,甚至还会大骂我居然有这种为你挡子弹的想法,因为你珍惜我的生命就像我珍惜你的一样。

  我因此几乎无法呼吸,一时不知何去何从。如果我让你去法庭,可能会失去你的生命,如果我阻止你,则会因为对你的背叛而失去你的爱。我因此被撕碎了,托尼,被击垮了,我的每根神经都在颤抖,忧虑像铅水一般灌满了我的身体,让我动弹不得。


  我甚至不记得那天回去是怎么面对你的,托尼,我不知道自己在你睡着后紧紧拥抱了你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我只知道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照亮了你的睡颜时,我不可抑制地发现它是那么的美,那么的珍贵。因此我下定了决心,我不能让它消失,托尼,我决定要阻止你去法庭。

  因此我无法辩驳自己并非是一个冷血的人,我在下定这个决心的时候还并不知道如果你不出席,斯通要怎么才能为他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我必须承认这一点,那一瞬间我确实是个无比冷漠自私的人,我只想要你的安全。

  但做出这个决定同样令我煎熬,托尼,你被汉默和斯通那两个混蛋伤害后惊慌失措的脸,还有那些遇难的Omega们的遭遇在折磨着我,你为了那些Omega做出的努力在折磨着我,我对你许下的那些誓言,发誓要尊重你的话在折磨着我。它们像是带着勾刺的鞭子,重重击打在我身上,让我的良心不安,让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做,或者我必须作出补偿。所以我做了第二个决定,托尼,这听起来像是辩护,像是在美化我的行为,但请你相信,这个决定带给我的痛苦比之前的更大,几乎将我击碎。我对自己发誓,如果我无法找到新的证人或者证据,我就会告诉你真相,尊重你的决定,即使我要看着你站上证人席,暴露在枪口下。


  我不知道我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但我最终找到了新的证据,足以把斯通钉死在罪人席上。我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可我的内心却更加痛苦,因为这意味着我将不会对你坦白,我会选择自私一次,既然我已有了可以为斯通定罪的证据,那么我再也不能忍受你哪怕有一点暴露在风险下。因此我选择了一条最差的路,如今想来,正是我自以为是的以为这是对你的保护,而没有想到这种方式会对你造成多么大的伤害,才最终让我迎来了自食其果的悲惨结局。

  我提前去知会了法官殿下,向他提交了证据,并请求他调配宪兵来保证法庭的安全,我不愿让任何人受到伤害,千叮万嘱要他们一定不能让陌生人进去,这才回到了你身边,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因此和宪兵发生了冲突,这都是我的错,托尼,我总是在让你受伤。

  按照计划,我只需要让你喝下那杯带着药的水,让你安心的睡过去,事情在你的睡梦中就会得到解决,你醒来后我就会向你解释一切,即使你会怨恨我,我也心甘情愿。但我那时太想要拥抱你了,太想要告诉你我爱你,然后感受你的爱,因此我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和你结合的冲动,那是不对的,是不应该的,是我犯下最大的错误,我应该尊重你,我们是一对爱人,我绝不该一厢情愿地不顾你的感受让你承受我的欲望,我无法奢求你的原谅,以至于我在那过程中不敢看你的眼睛,怕自己会哭出来,将一切和盘托出。但我绝不是为了让你喝下那药才与你做爱,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敢想象这会让你多么的痛苦,这种来自爱人的强迫,羞辱,背叛是否痛苦到让你心碎?托尼,我想我会因此对你怀有一生的愧疚,永远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我在你心中怕是已经和斯通没有了任何区别,而我竟也不知道如何去反驳。


  你准备的礼物更是让我心碎,我把它放在我的胸口前,让它紧紧贴着我的心脏,时刻提醒着我都对你做了多么过分的事。但我那时不得不离开你,去对付莫度,我给你留下了字条,又嘱托女佣帮我带话,我请求你,请你千万要等我回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至少让我跟你道歉。

  整个对莫度的审判中我都因此心不在焉,惶惶不安。而更令我绝望的是你竟然提前醒来,当女佣告诉我你不愿等我,不要听我的解释时,我整个人几乎死去了,托尼,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注定要失去你了,而我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这都是我自食其果罢了。

  你离开了桑克顿的事实让我如坠冰窟,一心只想要快快找到你,看看你是否还好,当你苍白的脸色和那双悲痛的眼睛注视着我时,我就知道自己对你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之后发生的一切你也都知道了,如今我坐在这里写下这封信,写下我的爱,我的忏悔,我的坦白。


  是的,我必须向你坦白,托尼。一想到要离开你,我的心就止不住的疼痛。我想我的余生可以微笑着彬彬有礼地面对每一个人,但我的笑再也到不了心里,因为那是属于你的特权。也许我每天晚上都会无法抑制地思念你,你会在我的梦中出现,让我魂牵梦萦。

  但请不要因此有负担,我不会再奢求你的原谅,我对你的欺骗,伤了你的心,这都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这封信一定会让你痛不欲生,如果你觉得无法释怀,那就请烧掉它吧。我提笔时自以为很冷静从容,下定决心要客观地将事实说与你听,可是写到这里才意识到我心中的痛苦和爱意无法阻挡地被添加到了文字里。我其实应该把这些藏起来,只回忆那些快乐的往事,把一切不愉快的情景都抛到脑后。但我的人生哲学并非如此,我回忆往事就有痛苦,那是抹不去也不应该抹去的痛苦。我这一生都很自私,虽然我不主张自私,可实际上确实在这样做。从小我受到的教育只告诉我什么是正确的,却没有教会我怎样去完善自己的性情。上流社会的教育给我制定了许多条条框框,但我总是以一种自负傲慢的姿态去执行,有时只关心自己的情绪。要不是遇见了你,我最亲爱的,最可爱的托尼,我这德行可能会继续下去。我欠你太多,这辈子都无法还清,因此总要做最后一件不那么自私的事,好不辜负你对我的影响。


  我决定不把这封信转交给你,让你徒增那些痛苦。再见了,托尼,再见了。

  再见了,我的爱人。


 

  托尼脸色苍白,身体抖得厉害,几乎要让信纸从指间滑落,他眼前一片模糊,一只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强忍着痛苦。读着这封信,他的心随着斯蒂芬在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悲伤和痛苦被一点点撕碎。

  他一直坚信斯蒂芬对他的背叛之后一定有他的理由,因而不惜放狠话刺激他,也想要听到他说出来。而如今自己终于知道了一切,却觉得事情的真相沉重得让他承受不起,他从没想过事实竟然可以如此的残忍。斯蒂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他在信中没有透露,托尼却从玛丽小姐那里不难猜出斯蒂芬为了取得证据冒了巨大的危险,还受了伤,而自己却说他是一个冷血的混蛋,是和莫度一样令他不齿的人。斯蒂芬付出了那么多,而自己对此一无所知,这一切竟然都源于误会,源于他们一个被满腔的怒火支配,一个被心中的愧疚压垮,连一句开诚布公的话都说不出来,托尼一心想要斯蒂芬的解释,而斯蒂芬却误以为托尼听清了女佣的话,拒绝听他解释,因而不敢开口。

  他们的那么多愤怒,悲伤,痛苦,都来源于太爱对方,因此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托尼不敢去想斯蒂芬写这封信时的样子,他一定是双眉紧锁,指尖颤抖,不然那些字母怎么会被拉得这么长,不自然的歪歪扭扭着;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打在斯蒂芬的脸上,托尼却依然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他不知道Alpha哭了没有,更不愿去想那些信纸上被水滴模糊了的字迹是不是因为斯蒂芬的泪水。

  他的心剧烈地颤抖着,被悲伤彻底吞噬,他仰起头不让自己的泪水落到信纸上,无声地哭泣着。这一刻,托尼心中满满的都是斯蒂芬,都是和那个人的点点滴滴,那个他无法割舍的,放不下的,即使被愤怒和悲伤充满时也一直爱着的人。

 

  他猛地从椅子上跃起,压抑着自己想要呕吐的不适感,飞快地冲下楼去。他必须要去找到斯蒂芬,告诉他自己真实的感受,告诉他这都是误会,他不能忍受这个,不能忍受他们未来的幸福因此而被断送。斯蒂芬的痛苦何尝不是他的痛苦?一想到从此可能与斯蒂芬分开,他就觉得两眼发晕,身体里传来一阵阵揪心的疼痛。

  托尼几乎跌倒在楼梯上,强撑着三步并作两步跑向马厩,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万幸,托尼要找的就站在马厩里,他扑过去解开小红的缰绳,跨上马去。

  “小红,”他哭喊着对身下的马说,“带我去见他,我必须找到他。”

 

 

 

 

 

·是我自己写得撕心裂肺的一章了_(:з」∠)_

·有对原书中达西先生写给伊丽莎白的那封信的部分语句引用,不得不说原著里面每封信都写得很有水平了,写信的人是真情实感还是只是虚论浮谈,是接受过上等教育还是只是个村妇农夫字里行间里面都能看出来,为了写这篇文把原著又读了两遍感觉还是收获很大的


茶木罐

angels, i see ange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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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搬运:@omaruru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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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糯米团
茶杯龙太可爱了!!!我好想养一...

茶杯龙太可爱了!!!我好想养一只啊!!!!


是昨天洞的那篇茶杯龙里面缺角的那个情节

茶杯龙太可爱了!!!我好想养一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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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酒清歌

【奇异铁】Pride and Prejudice 04

04.

  斯蒂芬第二天早上还是没能等来和托尼说话的机会,这让他心中一半郁郁不安一半又不自主地生起闷气,一时很是复杂。但托尼坚决不愿理会他的态度让斯蒂芬也懒于再去尝试,他们本身便是协议伴侣,即使两人不能好好相处也无需一再强求。想到这里,他打算暂时放下去寻求和解的愿望,准备先找些别的事来打发时间。正好前一天的舞会上,郡上的医生汉克·皮姆先生前来与他攀谈,斯蒂芬惊讶地发现此人虽然只是个小郡医生却十分博学强知,经验丰富,丝毫不输伦敦医学院里的学者,是难得的可以与斯蒂芬在学术上切磋的人,两人一时间聊得十分投机。只可惜昨天斯蒂芬作为舞会的主人,必须要抽出时间来关照其他...

04.

  斯蒂芬第二天早上还是没能等来和托尼说话的机会,这让他心中一半郁郁不安一半又不自主地生起闷气,一时很是复杂。但托尼坚决不愿理会他的态度让斯蒂芬也懒于再去尝试,他们本身便是协议伴侣,即使两人不能好好相处也无需一再强求。想到这里,他打算暂时放下去寻求和解的愿望,准备先找些别的事来打发时间。正好前一天的舞会上,郡上的医生汉克·皮姆先生前来与他攀谈,斯蒂芬惊讶地发现此人虽然只是个小郡医生却十分博学强知,经验丰富,丝毫不输伦敦医学院里的学者,是难得的可以与斯蒂芬在学术上切磋的人,两人一时间聊得十分投机。只可惜昨天斯蒂芬作为舞会的主人,必须要抽出时间来关照其他客人,只能忍痛打断话题,约定过两日在汉克先生家里做客,到时斯蒂芬再与他详述。如今他想着托尼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留在宅子里若是两人碰上想必也是只会引起诸多不快,心下做了决定,取了一瓶红酒作为伴手礼就叫彼得准备了马车去汉克先生的宅邸做客。

 


  那边斯蒂芬的马车渐行渐远,桑克顿宅里的托尼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这几天在与斯蒂芬的相处中,只觉得自己的这位新婚丈夫脾气实在是古怪,他自诩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人,因为言语傲慢与人冲突也是常有的是,但架不住斯蒂芬看着彬彬有礼,实则也是个言语刻薄的人,两个人这样动不动的吵架实在让他觉得厌烦憋闷。这回斯蒂芬倒是挺有眼色,一早离开了宅子,让两人能暂时避开。其实托尼心中对斯蒂芬也并非全然厌恶,他相貌堂堂且做事干净利落,不似其他贵族名流,行事相当低调,也少有像其他Alpha那样的跋扈张扬,对待邻里下人虽然有些冷淡,缺乏热情,但也是客客气气,从未表现得趾高气扬。

  托尼前几日故意讨懒躲开拜访郡里乡绅的任务,只让斯蒂芬自己一个人去,他本来以为斯蒂芬不善交际的性格很难胜任此事,多半还需要自己的帮助,只想着自己能躲个一时半刻再去陪他,没想到斯蒂芬虽心中不满却也是好好的完成了,郡上诸多的老爷小姐也都大加称赞他不亏是公爵的儿子,确实有一股子贵族绅士的派头,都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为让因此省了不少事的托尼心生感激。那日晚上斯蒂芬一身疲倦地回到家,还被自己打扰了休息,托尼本来是想等他睡醒了道歉,可没想到斯蒂芬也着实不讲理,接连两次发脾气激得托尼把这点感激和歉意早抛得干干净净了,再加上昨日斯蒂芬先是私下拒绝与他跳舞,后来却又主动在众人面前提出与他合奏,让托尼只觉得这人不过是和其他Alpha一样一心显摆罢了,只知道在众人面前摆出一副绅士做派,实际是个两面三刀的混蛋。

 

  他哼了一声不再去想这件事,拿出自己前几天没有做完的马具继续加工。托尼从小到大不禁头脑聪明,动手能力也是非常强,他对机械有着与生俱来的兴趣,往往不用花什么时间就能把一样东西拆解组装。虽然霍华德向来不喜欢他一天到晚捣鼓这些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托尼还是忍不住手痒,有机会就自己做些小设计,他改造的农具家具都十分好用,久而久之郡上也都知道了斯塔克家的小Omega有一双巧手,总是喜欢求他帮自己改进些东西,托尼也乐得能有动手的机会,嘴上只说着考虑看看,实际总是乐意前去帮忙。

  前两天他趁斯蒂芬出去,在宅子里大致逛了一圈,发现有不少家具都年久失修,便忍不住开始修理,搞得家里天天都叮当作响。家具修得差不多他又看到了马厩那一红一黑两匹马,托尼虽然不会骑马——他一向对于让活物在胯下蠕动这事有点恐惧——但却十分喜爱这种聪明友善的动物,很快决定要给它们做一对漂亮的马鞍。他让彼得去帮忙采买了材料,打开自己的工具箱开始忙活,两三天的时间,马鞍除了上面的装饰还需修整,其余基本已经完工成型,托尼举在手上看着只觉得心里格外的满意,很快就忙碌着把斯蒂芬和其他那些糟心事一齐忘在了脑后。

 

 

  汉克·皮姆先生比斯蒂芬大不了几岁,是个除了谈论起医学工作外都很沉默寡言的人。倒是他的妻子珍妮特是个十分热情开朗的人,她是一位女性Omega,此时虽然挺着八个多月的孕肚,却也十分开心地出来陪着斯蒂芬聊了一会儿天。

  “我在就想去拜访您了,斯特兰奇先生,要知道我和托尼的关系十分要好,知道他嫁给您后我就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是一位怎样优秀的Alpha能让托尼如此快的答应嫁给他,若不是如今我怀着孩子,走动实在不方便,我肯定是不会直到今天才能见到您。”她调皮地转头看了一眼汉克,斯蒂芬不禁感叹两夫妻的感情十分融洽,令人羡慕,“还好汉克把您请来了,虽然他满是医学的脑子肯定不是为了纾解我心中的好奇才这样做,但也算是歪打正着。”

  “那我恐怕要让您失望了,珍妮特夫人,”斯蒂芬说,“正如您所见,我只是个十分普通又无趣的人罢了。”

  “您真是太谦虚了,斯特兰奇先生!”珍妮特惊呼了一句,“我已经听说了您和托尼昨天在舞会上令人惊叹的演奏,我没能听见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以后再有机会请您一定要赏光再表演一次,给我的耳朵一点慰藉。”

  “那是自然,承蒙您的厚爱,夫人。”

 

  “说起来,托尼怎么没有来,我好久都没有和他说话了,还想着今天能见见他。”珍妮特嘟起嘴,好奇地向窗外张望。

  斯蒂芬顿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才好,这位皮姆夫人既然与托尼十分要好,自然十分了解他,要是自己找的借口太过奇怪可能会招致更多的询问,他只得尴尬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好在珍妮特看他沉默不语的样子主动开口为他解了围,“汉克,亲爱的?”她支开坐在一旁的丈夫,“你能替我去把茶热一下吗?我差遣玛丽去帮我买东西了,厨房这会儿实在没有人手可用,你知道这种淅淅沥沥的雨天里我总是想喝点热茶的。”

  汉克点点头,朝斯蒂芬抱歉地笑了一下,提着茶壶走了,只留下妻子和斯蒂芬两人坐在客厅。

  “斯特兰奇先生,请恕我多嘴几句,”珍妮特温柔地开口,“我本来不该去管别人家的感情事,但是托尼是我的朋友,而且想必您也知道他是一位非常特殊的Omega,我心里实在担心,忍不住想和你说点什么。”

  “请您尽管开口,珍妮特夫人,”斯蒂芬冲她点点头,“您是托尼的朋友,有什么话肯定是为了我们好,我自然是乐意听的。”

  珍妮特舒了口气,“您和托尼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两个人必定都缺少了解,虽说很多人认为婚姻的幸福完全是看缘分,即便说双方在婚前对彼此的性情了如指掌,或是情投意合,也丝毫不能保证婚后就一定幸福;但结婚后两人互相努力去了解尊重对方,在适当的地方作出让步确是相处中必不可少的。我是个很幸运的Omega,我的丈夫汉克十分尊重我,但我知道并不是所有Alpha都会这样,托尼的性子又很强硬,丝毫不愿意吃亏服软,想必你们在很多事情上面都会多有矛盾。我虽然只是初次见您,也觉得您并非是蛮不讲理之人,想必即使是有所争执的事情上,你们双方的出发点也都并不坏,只是受情绪或主观意识影响会生出过激的言语和偏激的想法,我对此不敢多言,只希望您和托尼遇到问题都能各退一步,冷静下来了解对方的真实想法,也许事情的发展就不会那么糟糕。说这些实在是我忍不住冒昧了,还希望斯特兰奇先生不要见怪才好。”

  “不,”斯蒂芬沉吟了一下,“您是一位富有智慧的女性,说出的话着实令我钦佩,正如您所说我和托尼还缺少对彼此的了解,相处也存在问题,您能愿意费这些口舌,如此设身处地地为我们着想真是再好不过,我内心十分感激,一定会认真思考您说的话。”

 

  此时汉克也端着茶回来了,珍妮特愉快地拍了拍手,“那真是太好了,斯特兰奇先生,您是如此的通情达理,这样我也能放下心来。好了,请允许我带着一份茶点上去休息了,我实在是对医学知识知之甚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的交谈,斯特兰奇先生,再次很荣幸见到您,请一定代我向托尼问好。”她起身让斯蒂芬吻了她的手,又俯身给了丈夫一个吻,小心地挪动身子上了楼。

  “珍妮特一向待人很热情,希望她没有打扰到您?”汉克推了推眼镜。

  “哦,当然不,尊夫人的见解非常值得深思,对我有很大帮助,她是一位智慧的女性。”

  “当然,能娶到她是我的荣幸。”汉克笑了笑,很快把话题转到了医学研究上。

 

  

  托尼完成了马鞍上的雕花后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外面一整天都飘着细碎的小雨,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天空中,让人提不起精神,彼得来问了一句要不要吃晚饭,托尼这才惊讶地发现斯蒂芬还没有回来,心里不禁有点愤愤的,没想到斯蒂芬气到这么晚了也不愿意回家吃饭。他一时也没了胃口,只让彼得取了点昨天舞会剩下的茶点,边随意吃着边取了本书走到床边看。

  雨势一直不见停,托尼的心里也越来越烦躁,他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书,只觉得读不进去,又起身打算去找点别的事情干。彼得却突然从楼下冲了上来。

“斯塔克先生,出事了!”男孩儿的脸红扑扑的,语气很急,“听刚刚路人说,皮姆大宅的珍妮特夫人不小心从楼上踩空跌了一跤,好巧不巧胳膊冲破了座钟的木头卡到了里面的齿轮里,皮姆先生和斯特兰奇先生都在那,已经叫人把木头劈开卡住了齿轮,但是那齿轮很厚,锯子都锯不动,如今已经快一个小时了,珍妮特夫人因为惊吓有点早产的迹象。”

  托尼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呐,珍妮特!那钟我知道,又笨又重几个人都抬不动,我之前就劝汉克别把它放在那挡路,他偏不听,那老古董得从后面拆才行,还得小心不能让齿轮转动压住珍妮特的胳膊,不行,这事得我来做。”他内心着急,一心想要去帮忙,提着工具箱就慌慌忙忙地往外冲。

 

  “斯塔克先生,不行呀,斯特兰奇先生早上走的时候把马车带走了,”男孩儿连忙拦住他,“外面还在下雨,走过去少说也得一个小时,那可怎么行,您会生病的。”

  “哪有那么多时间想这个,就是没有马车也得去,斯蒂芬也没带他的药箱,我怕万一有什么汉克没有的药,你快去找找,完了送过去。”他说完趁彼得跑去找药箱的功夫,抱着工具箱就冲了出去,连彼得追出来给他送伞的喊声也没有听到。他脚步匆匆,一路都在小跑,穿过一片接着一片的田地,跳过一道又一道的篱笆,跨过一处又一处的水洼。雨越下越大,把托尼的头发都打湿了,他也顾不上去整理,只是抱着药箱喘着气拼命往前跑着,终于,汉克家的宅子出现在了视野之中,这时他脚也酸了,衣裤也湿淋淋的,头发一缕缕地贴在脸上,脸颊因为跑步涨得通红。

 

  他被领进了客厅,半躺在汉克怀里的珍妮特和其他来帮忙的人都在那里,他的到来无疑引来一阵惊叹,托尼知道自己此时整个人都狼狈不堪,但他没有功夫管这些,拨开人群往里走去。

  “托尼?!”斯蒂芬最先看到了他,发出一声惊呼,“天呐,你怎么,你是在雨里跑来的吗?”

  “珍妮特怎么样?”托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快步走过去蹲在他们旁边,珍妮特半躺着,胳膊卡在楼梯拐角处的那座钟里,此时木质钟面已经被劈开了,之前断裂的木头和玻璃造成的刺伤还留在珍妮特纤细的胳膊上,斯蒂芬显然已经帮忙做了处理,给伤口消毒止了血。她的小臂则卡在座钟里面,在两个巨大的齿轮之间,汉克此时正用一把扳手卡住它,不让齿轮继续转动。

  “托尼?”珍妮特听到他的声音,虚弱地睁开眼睛,“天呐,你怎么过来了,还弄得那么狼狈。”

  “我来拯救你了,美人,”托尼轻轻握了一下珍妮特的手,示意汉克往旁边挪一挪给他让开位置,好俯身看清钟里面的情况,“我早说让你不要嫁给汉克这个木头医生,他连一座钟都搞不定。”

  珍妮特被他逗笑了,“你不也嫁了一位医生?不过斯特兰奇先生确实比汉克要冷静多了,他把我照顾得很好,不像汉克,只知道搂着我发抖,真不知道被夹住胳膊的是谁。”

  “请千万别这么说,关心则乱,汉克想必也是因为十分在意你。”托尼说着,却也忍不住看了一眼一旁的斯蒂芬,他的表情很冷静,手里不知何时拿来了一块干净的大毛巾,正准备递给托尼。

  “你得擦一下头发,这样会感冒的。”

  “我现在顾不上那个,”托尼说,打开工具箱挑了几把要用的,扭动着把半个身子缩到了钟表后面查看了一下情况,“我需要把后面拆开,然后把链条剪断把齿轮拆下来,可能需要二十分钟,汉克,你的手坚持得住吗?”

  汉克朝他点点头,“来吧,斯塔克先生,我总不会当着我妻子的面在你面前丢人。”

  “好,我还需要一个人递我拿工具。”托尼说着转头往人群里面看,却突然被一条毛巾挡住了视线,斯蒂芬的大手正拿着毛巾帮他擦头发,“我来吧,”他利索的把托尼的头发擦了一遍,趁他反抗前又收回了毛巾,递给了旁边的人,然后在托尼身旁蹲下,“你需要什么和我说,我来给你递。”

 

  托尼本来想问问他能不能分清工具,看斯蒂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却突然放心下来,连带着自己都不是那么紧张了,他点点头,重新钻到座钟后面开始工作。

  汉克的管家把其他人都赶到晨室里等着,只留他们四个在房间里,托尼大气也不敢出,全神贯注地开始拆钟表,他得十分小心,万一拧错了螺丝让上面的部件掉下来,珍妮特的胳膊就可能骨折,托尼的手灵巧地穿梭在一个个链条中间,不断的拿出拆下的部件,终于他的手碰到珍妮特卡在里面的手,他摸了一下,珍妮特却没什么反应,托尼知道好友的手已经因为血液无法循环麻痹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可能会十分危险,他低头想了想,决定放弃之前慢慢拆的计划。

  “斯蒂芬,”托尼探出头,一边把自己的夹克脱掉,只留下里衣,“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斯蒂芬不赞成地看着他脱掉外套,想着他淋了雨此时又穿这么少,多半是会生病。

  “珍妮特的手已经没知觉了,我需要立刻把齿轮拆下来,但是这样做靠在上面的那个齿轮可能会掉下来,我需要用一只手撑住,你能在后面拽住我的衣服,在我喊的时候把我拉出来吗?”

  斯蒂芬立刻明白了他要干什么,“你是要用自己给钟做支架,不行,这样万一钟砸下来你可能会受伤。”

“只要你把我拽出来的足够快就不会,”托尼看了一眼正在低声安慰珍妮特的汉克,“请务必答应我,我不能不冒这个险,珍妮特的手随时可能有危险,斯蒂芬,我需要你的帮助。”

 

  斯蒂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托尼的头发还湿乎乎的,被他潦草地擦过后乱成一团,他的眼圈有点泛红,因为一直在高强度的紧张工作额头有细密的汗珠,但是他的眼神格外的坚定,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吧,”斯蒂芬叹了口气,“但是请一定不要受伤。”

 

  托尼点点头,转身去叫汉克,“汉克,我已经快完成了,只剩最后一步,等下我说好了你就赶快把珍妮特的手拽出去好吗?”汉克点点头,全神贯注地直起身。

  托尼重新趴会去,一手撑着齿轮,一手把起子放在那个最重要的螺丝上,转头示意斯蒂芬拉住他的衣服。谁知斯蒂芬竟然探过身子,直接紧紧的趴在了他身上,一手伸进来和他一起托着齿轮,一手从下面环住他的腰,像是把他整个人包裹在了怀里。“你搞什么?”托尼惊呆了,“这样万一出事你也会被砸的。”

  “我知道,”斯蒂芬不理会他的挣扎,把托尼抱得更紧了一点,“时间不等人,请快开始吧。”

  “如果你因为保护我受伤了,”托尼咬牙切齿地说,“我是不会道谢的。”

  “嗯,”斯蒂芬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快开始吧。”

 

  托尼见斯蒂芬如此坚持地不惜自己受伤也要护着自己,心情顿时十分复杂,但正如斯蒂芬所说,时间不等人,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太多,准备开始拆螺丝。他稳稳地拧了两圈,靠下的那个齿轮开始松动了,他把扳手用力卡在里面,把缝隙拉大,上面那只手使劲向上用力,斯蒂芬的胳膊也开始用力,和他一起拉开了齿轮间的缝隙。

  “快!汉克!”他喊道,看着汉克动作麻利地把珍妮特的手拉了出去,之后他只觉得被猛地拽了一下,就被斯蒂芬抱在怀里带倒在地,而他们面前的那座古董钟内部发出了几声不愉快地咯吱声,很快上面那个巨大的齿轮零件就掉了下来。

  等在晨室的人听到响声连忙跑过来,彼得抱着药箱挤在最前面,“斯塔克先生,天呐,他们说您不到二十分钟就从桑克顿跑过来了!您还好吗?您连伞都没拿,我要吓死了。”

  托尼没工夫理他,想挣扎着起身查看珍妮特的情况,却只觉得双腿发软,浑身都没有力气,他试着站起来,却只能在地板上打滑。身后一只有力的手扶上他的腰,支撑着把他整个人半抱着带了起来,帮助他站稳。

  “托尼,”斯蒂芬的声音充满了担忧,“你发烧了,你得立刻休息。”

  托尼扶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挣扎着往里挪动着步子,“我得看看珍妮特。”他不耐烦地说。

 

  斯蒂芬叹了口气,托尼的脸色已经变成了不健康的潮红,从薄薄的里衣下传出的温度也是烫手,但即使生病,这人也是倔强的厉害。他出于说不清的什么原因,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托尼的身体紧贴着自己,半抱着他去看珍妮特。

 

  此时汉克已经给珍妮特喂了一杯保护胎儿的药,又轻轻帮她按摩着小臂活动血脉,珍妮特的小臂被卡住的地方有一个因为血液不循环留下的青紫色痕迹,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受到什么别的伤害。斯蒂芬把托尼圈在自己怀里,一只手越过他去查看珍妮特的情况。

  “还好,”汉克对他说,“胎儿没事,手臂也只是暂时麻痹,应该缓几个小时就好了。”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托尼。”珍妮特两眼含泪地看着托尼,“你救了我和孩子。”

  “不,”托尼温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是你自己很坚强,你为你的孩子坚持了那么久。我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事。你确定你现在觉得没事了吗?”

  “是的,别担心托尼,汉克会照顾好我的。”

  “那真是太好了。”托尼听了这话,只觉得紧绷的神经已经到了尽头,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刚想要起身,就在珍妮特的惊呼声中晕倒在了斯蒂芬怀里。







·依然是来自CC的配图:正在拆钟表的托尼和盯着他看的奇奇~

·私心带初代蚁人夫妇玩,我永远喜欢小黄蜂!

_Kaen

After a night.
P2私心搞了个铁奇cp向的哈哈哈,其实奇异点了个赞【?
——
这张试了试柔边塑造,真的好油啊最后用硬笔强行救场我自闭了。动作参考真人照片
最近涨粉涨好快又多了1K粉,开个评论区点梗我挑一个画,可能会拖【】
上一次的新k粉点梗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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