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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声浪笑(开学好忙延更)

【超蝙】肥宅魔法(上)

summary:身为一个氪星人,超人无惧任何地球疾病——遗憾的是懒癌显然不在免疫名单之内。


超蝙 微正联全员 沙雕小甜饼


1.


今天对于正义联盟来说是普通的一天——普通的超级反派警报,普通的战斗,普通的外星邪恶魔法师,普通的作用不明的魔法……普通的魔抗为零的超人。


当那个法师的最后一击向超人飞去时几乎所有人脑子里都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糟”字,而离得最近的蝙蝠侠已经冲过去挡在了超人前面,但那团黑色的光芒就像是装了追踪器一样,在空中猛地拐过一个大弯,绕过阻碍直直地没入了超人的心口。


最终邪恶...

summary:身为一个氪星人,超人无惧任何地球疾病——遗憾的是懒癌显然不在免疫名单之内。

 

超蝙 微正联全员 沙雕小甜饼

 

1.

 

今天对于正义联盟来说是普通的一天——普通的超级反派警报,普通的战斗,普通的外星邪恶魔法师,普通的作用不明的魔法……普通的魔抗为零的超人。

 

当那个法师的最后一击向超人飞去时几乎所有人脑子里都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糟”字,而离得最近的蝙蝠侠已经冲过去挡在了超人前面,但那团黑色的光芒就像是装了追踪器一样,在空中猛地拐过一个大弯,绕过阻碍直直地没入了超人的心口。

 

最终邪恶魔法师也普通地被超级英雄们胖揍了一顿并五花大绑,不过并没有人关注他,所有人都围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超人试图从他那张一如既往英俊得发光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而超人摸了摸自己胸前完好无损的制服布料,又抬抬胳膊踢踢腿,然后松了一口气朝蝙蝠侠点头道:“我没事。”

 

蝙蝠侠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表情即使隔着面具都能看出有多么阴沉,他没理会超人的话,转身走到那个邪恶魔法师面前抓着真言套索把人提了起来:“你做了什么?”

 

邪恶魔法师普通地拒绝回答,并且普通地疯疯癫癫地大笑并说着些诅咒的话,蝙蝠侠皱着眉听了半天,只勉强辨认出“超人已死”和“你们都得完蛋,正义联盟不复存在”这两句,烦躁地松手把人摔回地上,对同伴们打了个手势便抬步向蝙蝠机走去:“先回瞭望塔。”

 

一路上没再出什么状况,绿灯侠去联系灯团的人前来把邪恶魔法师扭送到星际法庭,超人配合地完成了全套身体检查后被证实确实一切正常,这下目睹了事情经过的英雄们都有点懵——这不太对啊,那个法师明明看起来那么自信,为什么魔法会不起效?

 

“保险起见,你这个星期留在这里,禁止一个人回大都会。”蝙蝠侠把体检报告放到会议桌上,“需要的话我会去公寓把你的个人物品带过来。”

 

“好的。”超人耸耸肩,“换洗衣服这边都有,你帮我把我的手提电脑拿过来就行——我会向报社请假这周在家工作。”

 

接下来便是冗长枯燥的战后总结,和往常一样基本是蝙蝠侠一个人说,其他人以各种姿势瘫在座位上走神。闪电侠一边快速吃着汉堡补充刚刚战斗中消耗的能量一边觉得会议室安静得不正常——即使那个喜欢在会议中挑刺的绿灯侠缺席也不应该这么安静,整个房间里只有蝙蝠侠的喉癌音和“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明显得几乎让他都不好意思继续吃下去了。

 

闪电侠吸了一口可乐,余光瞥到垂在地上的红披风一角,猛然想起每次都会在蝙蝠侠发言间隙补充几句的超人今天似乎一直一言不发,他愣了愣,转头朝超人看过去,就见平时总是坐得笔直的蓝大个这会儿脊背微微佝偻,头也没精打采地垂着,整个人都显得异常颓废。

 

蝙蝠侠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不满地敲了敲桌面:“超人,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超人眨了眨眼,依然呆呆地盯着桌面的一道小划痕,像是睁着眼睛睡着了一般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时间会议室里只剩下了呼吸声,大家都看着他,等待他回答,或者等待蝙蝠侠因为被无视而发怒。

 

足足过了半分钟,超人终于抬起头看向蝙蝠侠,慢吞吞地开口道:“我好累,可以下班了吗?”

 

“……”

 

一阵死寂。英雄们向超人投以钦佩又惊恐的眼神,仿佛他正扛着一卡车氪石冲过去准备和毁灭日同归于尽。

 

蝙蝠侠冷静地说:“今天是你值班。”

 

“……哦。”超人露出困扰的表情,“可是我不想值班。”

 

“………………”

 

正义联盟成员们眼中的超人正扛着毁灭日冲向天启星。

 

令人惊讶的是蝙蝠侠仍然没有爆发,他只是再次拿起超人的体检报告,皱着眉翻看了两页:“好吧,散会后我去帮你拿电脑。”

 

“不用了。”超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也不想写稿。”

 

蝙蝠侠把报告放回桌上:“你会被扣工资。”

 

“工资……”超人迟疑了一下,蓝眼睛里堪堪聚起几丝活力,但马上又消失不见了,“没事,我其实也不需要吃饭。”他挥挥手,游魂一样摇摇晃晃地飘出门,“人生的价值在于躺着不动,工作是没有意义的……”

 

会议室的大门缓缓合上。

 

英雄们呆滞地盯着光滑的金属门板,又一寸一寸转头看向蝙蝠侠,如果思维能有实体那么现在整个会议室大概已经被问号淹没了。闪电抖着手放下吃了一半的汉堡,用做梦般的声音问道:“酥皮这是……罢工宣言吗?”

 

蝙蝠侠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捏了捏眉心,“我们需要联系扎塔娜。”

 

2.

 

“肥宅魔法。”扎塔娜肯定地说,“借用了七宗罪中‘懒惰’的力量,能让人瞬间丧失所有干劲变成只会待在自己房间里的废、咳,废柴。”

 

众人一致将目光转向个人休息室里瘫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两眼放空的超人,然后完全没有队友爱地掏出手机——机不可失赶紧拍照留念。

 

“看得出来。”蝙蝠侠警告地扫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同伴一眼,问道,“还有其他效果吗?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如果对普通人使用可能让他在十几年后死于高血压和肥胖症。”扎塔娜摊了摊手,“不过超人不会出现这方面的问题,所以这个魔法对他的危害性有限。”

 

“我怀疑它还能改变物种。”绿灯侠摸摸下巴,“不然说不通为什么钢铁之躯能摆出这种没骨头一样的姿势。”

 

蝙蝠侠则想得更深,如果超人这个样子被被人看到想也知道新闻上会怎么写,“光明之子跌落神坛”,“昔日英雄一夕变成家里蹲”,然后超人将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再也没有人会信任他——看似无害的魔法却能从根源上杀死“超人”,果然不能小看魔法师的狡诈。

 

“魔法怎么解除?”蝙蝠侠看向扎塔娜,“不能让他一直这个样子,最多三天所有大都会的人都会发现超人失踪了。”

 

“我得去查找找资料——这个魔法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没有见过别人使用它。”扎塔娜摊了摊手,“因为它的伤害力实在是有限,很多魔法师甚至觉得它的存在是对黑魔法的侮辱。”

 

“也许它的初衷是帮助工作狂获得更好的休息。。”闪电侠一本正经假装自己并没有在影射谁,“可惜那位魔法师选错了对象。”

 

“这倒是一个新的思路。”扎塔娜目光不自觉地朝蝙蝠侠那儿移了一公分又赶紧收回来,“咳,总之我需要几天的时间研究解除的咒语,如果你们很急的话可以先试试——当载体做出与魔法效果相反的事情时,魔法就会不攻自破。”

 

“什么东西能让超人鼓起干劲?”闪电侠陷入沉思,“他好像一直都挺有干劲的……”

 

“卢瑟?佐德?世界末日?”哈尔开始随口猜测,“或者把星球日报那个女记者带过来试试?这个可行性比较大。”

 

闪电侠略显迟疑:“这是犯法的吧……”

 

“反正是绯闻女友,她应该也不会介意帮个小忙。”

 

“说的也是,毕竟超人救了她那么多次。”

 

“万一她拒绝,我们就对她实施物理和道德的双重绑架,总之一切以给超人解除魔法为优先,附带后果暂时不需要考虑……”

 

眼看两人就要达成共识去实施犯罪行为,蝙蝠侠不得不开口阻止道:“别把普通人牵扯进来,而且她还是记者。”

 

绿灯侠十分不服气:“可是超人——”

 

“把她叫过来也没用,她和超人不是那种关系。”蝙蝠侠说,“我会想别的办法。。”

 

绿灯侠眯着一边眼睛看他,语气古怪:“哦我差点忘了,你可是蝙蝠侠,你知道任何事,包括超人的感情状况。”

 

“包括超人的感情状况。”蝙蝠侠对他的讽刺无动于衷,直接点头承认了,“以防万一我会留在瞭望塔看着他,你们回去吧。”

 

“我懂,我懂,伟大的蝙蝠侠不需要我们在这里添乱。”绿灯侠翻了个白眼,搭着闪电侠的肩转身离开,“你的搭档你负责,搞不定可别来求我们。”

 

“我觉得交给蝙蝠侠肯定没问题。”闪电侠压低嗓音,“我打赌他绝对写了一部《超人百科全书》。”

 

“哈。”绿灯侠冷笑一声,故意用蝙蝠侠能听清的音量说,“他写的可是《超人类百科全书》,我和你都在上面呢。”

 

3.

 

火星人接替超人进行今天的值班,布鲁斯在完成交接工作后便回到了超人的休息室门口,用自己的身份卡刷开房门。房间里超人仍然和下午一样半躺在沙发上,即使那个双人座沙发挤下他高大的身躯十分勉强他也懒得动弹一下,电视倒是打开了,屏幕上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风光,布鲁斯仔细看了看右下角的文字,“纪录片自然风景特辑:伴你入眠”。

 

布鲁斯:“……”

 

克拉克听到有人进来,好歹抬起头看了下是谁,然后继续盯着电视发呆,眼珠子随着屏幕里跃过栅栏的羊缓慢移动,一只,两只,三只……

 

他的头开始一点一点,眼神越来越迷蒙,没一会儿就呼吸均匀地歪在沙发上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布鲁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那张沙发上实在找不到可以坐人的空隙,干脆坐到了他对面的茶几上,把手提电脑摆到他面前:“克拉克。”

 

克拉克睁开一只眼睛:“什么?”

 

“这是你写了一半的新闻稿。”布鲁斯说,“你花了两个月才让那个线人同意接受你的采访,约定时间就在后天下午。”

 

克拉克慢慢把目光移动到打开的文档上,眨了眨眼睛。

 

布鲁斯再接再厉:“新闻有时效性,这周之内你这篇稿子不发表出去那两个月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你要想清楚。”

 

克拉克没回话,但看表情明显陷入了激烈的心理挣扎,三分钟后他“唰”地坐直,夺过电脑就开始噼里啪啦打字,手在键盘上几乎晃出残影,布鲁斯挑了挑眉,随手拿起旁边印着蝙蝠标志的马克杯喝了一口。但还没等他把嘴里的水咽下去,克拉克就一身轻松地把手提电脑往茶几上一搁,重新窝回了沙发里。

 

布鲁斯手一紧差点捏碎杯子:“你干嘛?”

 

“我把草稿和线人的联系方式给了露易丝。”克拉克打了个哈欠,“只要报道能发出去就不算白费力气,这篇的主题本来就很适合她。”

 

“……”布鲁斯深吸一口气压下额角的青筋,“你答应过玛莎这周会回堪萨斯一趟,她在等你。”

 

这次克拉克犹豫的时间稍微长了点,但还是摇头道:“我会和她说我不回去了。”

 

“她可能已经期待了好几天。”布鲁斯严厉地盯着他,“你想让她伤心吗?”

 

“我有正当理由。”克拉克理直气壮地说,“我现在中了魔法,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待在瞭望塔里接受监视,正义联盟成员守则里有这一条。”

 

“这个魔法只是个……”

 

“但是意外随时可能发生,谨慎点总没错。”

 

“也并不一定要在……”

 

“我记得这个守则还是你亲自写的。”

 

“…………”

 

“砰”的一声,布鲁斯重重地把杯子放回桌上,杯里的水在巨大的力道下溅出了几滴,克拉克缩了缩脖子,明显有点心虚但并没有要悔改的意思,布鲁斯凶狠地瞪了他两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别逼我用氪石强迫你出去跑圈。”

 

“噢,你才不会这么做。”克拉克完全不受他的威胁,自顾自从茶几抽屉里拽出一条毛绒毯子盖在肚子上,“你每次都只是嘴上说说。”

 

本来确实只是嘴上说说的蝙蝠侠把手放在了万能腰带上。

 

也许是感应到了他目光里的杀气,克拉克躺下的动作一顿,转头讨好地朝他笑笑:“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么对我,晚安,布鲁斯。”

 

……该死,这个魔法还附带花言巧语效果吗?

 

休息室的声控灯随着那声“晚安”而关闭,房间里只剩下电视屏幕淡淡的光芒,布鲁斯看着对方即使在黑暗中也格外明亮的蓝眼睛,手指按在腰带暗格的搭扣上,最终却还是收了回来。

 

“我去洗澡。”

 

布鲁斯扔下这句话就摔上了浴室门,没过多久里面就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克拉克关掉电视,在规律的噪声中闭上眼睛。

 

超人并不怎么需要睡眠,以往的深夜他一般会花两个小时来睡觉,其余的时间都侧耳听着哥谭那边蝙蝠侠忽急忽缓的心跳和披风翻动的声音,静静地躺到天亮。但中了魔法之后他似乎失去了氪星人旺盛的精力,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昏昏欲睡,即使中午已经睡了一觉现在也依旧困得要命,甚至懒得像平时那样去听世界各地呼救的声音,只想继续好好休息,没有责任也没有工作。

 

关闭了超级听力后世界安静得令人沉迷,克拉克又把毯子往上拽了点,软软的绒毛扎着他的脖子,沙发垫似乎也比印象中柔软得多,他缩在狭窄的沙发上,腿只能别扭地蜷着,却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轻松惬意过。

 

然后他就感到大腿一重。

 

陷于混沌中的意识骤然惊醒,最先恢复灵敏的是嗅觉,湿润的空气混着沐浴乳的香味窜入鼻腔,像羽毛轻轻拂过脊椎,他睁开眼,氪星人的视线不受黑暗的阻隔,视野里清晰地印着布鲁斯的身影——全身上下只围了一条浴巾,精壮且布满疤痕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里,头发还湿着,漆黑的发尾粘在颈侧,从发梢淌下的水珠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出晶亮的痕迹。

 

“还困吗?”布鲁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被热气蒸得发烫的手按上他的胸膛,“起来,我们去床上。”

 

“……”克拉克诚恳地说,“头发吹干再睡吧,不然明天会头疼。”

 

布鲁斯表情扭曲了一下,但马上又挤出个笑:“我还不想睡。”

 

说着,他就着骑在克拉克身上的姿势往前挪了几英寸,屁股正压在克拉克的胯上,两条有力的长腿紧贴着对方的腰,克拉克往后退了一点,就被拽着领口硬拉了起来,布鲁斯侧过头漫不经心地吻他,舌尖带着咖啡的苦味侵入口腔,巡视领地般扫过齿列,翻搅着,挑逗着,输送不容忽视的火花。

 

残留的水珠将衬衣布料打湿了一小片,体温和脉搏的鼓动隔着薄薄的阻隔传递过来,克拉克不自觉地伸手覆上他的腰,触碰到光裸的皮肤又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来,布鲁斯拽住他的手,向后拉扯覆上自己的臀部,微微支起膝盖将另一只手绕上他的脖颈,克拉克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但很快就挣扎着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开:“布鲁斯!”

 

布鲁斯舔掉嘴角残余的唾液:“嗯哼。”

 

“听着,我真的很想做,我们半个多月没做了。”克拉克眼神游移,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我今天很累,只想早点睡觉……”

 

你睡了一下午到底在累什么啊!!

 

布鲁斯觉得自己手在打颤,屁股底下那根氪星凶器一点动静都没有,简直就是人生的滑铁卢——这没什么,蝙蝠侠很清楚这只是一次失败的尝试,一切都是魔法的错——但布鲁西宝贝已经恼羞成怒了。

 

“你最好别后悔。”他恶狠狠地磨了磨牙,一把抢过克拉克的毯子裹在身上,将对方的腿用力推到一边,硬是在沙发上开辟出一小块空地窝了进去,“晚·安。”

 

“晚安。”克拉克委委屈屈地把自己的身体团成一个体积过大的球,“但我还是觉得你需要先吹干头发。”

 

“闭嘴,睡觉!”

 

于是房间里陷入安静。

 

两分钟后,被挤得浑身发麻的布鲁斯终于受不了地出声:“就算这样你都不愿意挪一下吗?!床就在离你不到三米的地方!”

 

又被从睡梦的边缘强行拽回来的克拉克叹了口气,用半是无奈半是安抚的语气说:“可是我喜欢和你贴在一起。”

 

“……”

 

这该死的、莫名其妙的、副作用过多的阳痿魔法!

 

布鲁斯愤怒地用毯子蒙住了头。

 

4.

 

用别扭的姿势睡一晚上的后果就是醒来时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布鲁斯把腿从克拉克的胳膊底下抽出来,捂着腰扶着墙慢慢挪进浴室,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和钢铁之躯较这种劲。

 

简单地洗漱之后布鲁斯从超人的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备用制服换上,转头一看克拉克仍然睡得人事不知,便走过去踢了一脚沙发,不抱希望地说:“起来,报社那边要迟到了。”

 

克拉克翻了个身,面朝着沙发靠背发出细微的鼾声。

 

布鲁斯有那么一瞬间错觉自己是哪个守着不争气丈夫的可怜主妇,或者是叛逆期儿子的无奈母亲,他打了个哆嗦,赶紧摇头甩掉这莫名其妙的联想,掏出手机给蝙蝠洞发了条信息说明自己这周有事回不了哥谭,让阿尔弗雷德有急事再联系他。

 

之后他又打电话给卢修斯推掉了近期所有的会议和应酬,这才拿起放在桌上的蝙蝠面罩准备去总控室值班。推开门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克拉克已经舒服地霸占了整个沙发,余光里那张单人床上床单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但两个大而柔软的天蓝色枕头显得跟整个房间都格格不入。

 

布鲁斯愣了一下,花了点时间才想起来自己上次抱怨过枕头太硬,所以这是克拉克特意新买的?他目光不受控制地定在那两个枕头上,从光滑的枕套移动到鼓囊囊的枕芯,再到枕头在床单上投下的小片阴影。

 

看起来好像……很舒服的样子……

 

与此同时,一大早就过来看热闹的绿灯侠和闪电侠正跟在扎塔娜身后走在休息区的走廊里。

 

“这个魔法没有逆转咒语。”扎塔娜说,“而且它的威力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更强,一周后中招的人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肥宅,再也无法恢复。”

 

闪电侠瞪大眼睛:“那超人不是没救了吗!”

 

“只能靠他自己的意志力解除。”扎塔娜忧虑地皱起眉,“而且自制力不强的人最好不要靠近超人或者与他对话,尤其是不要有肢体接触。”

 

“为什么?”绿灯侠问,“虽然也没人乐意和钢铁之躯亲密接触,但连话都不能说就过分了吧?”

 

“那个魔法师的目标远不止超人一个。”扎塔娜推开超人休息室的门,“如果长时间和中招的人待在一起,很容易被传……”

 

所有人都目光汇聚在床上那个四仰八叉的黑色身影上。

 

“传染。”扎塔娜呆呆地说。

 

而连制服都没脱就睡得打起小呼的蝙蝠侠可能是感受到了众人诡异的视线,顿时以惊人的敏捷把脑袋埋进枕头下面,闷闷地咕哝道:“阿尔弗雷德,再睡五分钟……”

 

“………………”

 

中招的同伴增加了。

 

TBC


(不能出门时候的脑洞,拖到现在才写一定是因为我中了魔法!)


恭喜超人获得本届超能力者最坐怀不乱奖,大家鼓掌!

&

是小猫!!!!!

  大家都好好看!

是小猫!!!!!

  大家都好好看!

The Second Second

【德哈】Again·237

Chapter 237

“阿不思·邓布利多显然对他的黄金男孩有超出一般学生的关注,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关注与他曾经给予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关注相等。哈利·波特在婴儿时期打败神秘人一事,至今仍有许多争论。我相信不是所有人都忘记,有人提出,哈利·波特拥有更强大的黑魔法力量,因此才使神秘人溃败。这是否说明,邓布利多年少的野心始终蛰伏在他老年的生活中,并且希望能通过哈利·波特来实现呢?我们不得而知。不过,种种迹象表明,阿不思·邓布利多给予哈利·波特的,是远超过一般水平的‘对学生的关注’。他纵容哈利·...

Chapter 237

“阿不思·邓布利多显然对他的黄金男孩有超出一般学生的关注,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关注与他曾经给予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关注相等。哈利·波特在婴儿时期打败神秘人一事,至今仍有许多争论。我相信不是所有人都忘记,有人提出,哈利·波特拥有更强大的黑魔法力量,因此才使神秘人溃败。这是否说明,邓布利多年少的野心始终蛰伏在他老年的生活中,并且希望能通过哈利·波特来实现呢?我们不得而知。不过,种种迹象表明,阿不思·邓布利多给予哈利·波特的,是远超过一般水平的‘对学生的关注’。他纵容哈利·波特在学校胡作非为,光明正大地偏袒爱护,远比‘师生’更加暧昧。那么,我们如何解释《预言家日报》上证据确凿的哈利·波特与德拉科·马尔福结成恋爱关系呢?显而易见,这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的牺牲品。

我的读者也许还记得,在1994年关于哈利·波特与德拉科·马尔福的报道中,我曾经指出小马尔福先生对哈利采用强迫行为。而更为众所周知的,马尔福家(现在更是证明了)与神秘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需要更多证据,我们就能够想到哈利·波特在这场恋爱中到底有多么的不甘心、屈辱,却又不得不服从敬爱的师长的命令。同时,我们也无法不感叹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狠辣手段,将自己心爱的学生(或者其他更亲密的名词)送到敌人的身边,只‘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一只手突然从哈利眼前探下,从他手中拿走了那本《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

“嘿!”哈利不满地说,“我还没看完呢!”

“你该休息了。”德拉科把一瓶魔药塞给哈利,在他旁边坐下,“看到哪里了?我帮你念。”

哈利咂咂嘴:“邓布利多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把我送到你床上那段。”

“事实上,我认为丽塔·斯基特这一段写得并不准确。”

“哦?”哈利浑不在意地打开魔药,喝了一口。

“他没有描写你身上打着蝴蝶结——”

哈利怒视着德拉科,看起来想把嘴里的魔药吐他一脸。

德拉科投降似的用书挡住脸,找到哈利说的那一段,念了起来:

“我知道在诸多纯血巫师中,‘同性伴侣’是一个极有效的、让轻视后代的纯血巫师保持姓氏纯正的措施。如若这场关系的三方都是纯血巫师,我们可以说这是一场出于政治考虑的牺牲。然而非常有意思的是,马尔福是传统家族,哈利·波特却是众所周知的混血,阿不思·邓布利多更是醉心帮助麻瓜。这就不得不提到麻瓜世界对待同性伴侣的态度——邪恶的、不正当的行为。如果说,纯血的马尔福家对此不甚理解,尚是情有可原。但是,一直站在麻瓜一方的阿不思·邓布利多,难道不了解哈利·波特做出如此选择,会面临怎样的境况么?如果聪明睿智的阿不思·邓布利多真的会犯这种错,那么‘狗狗’埃菲亚斯·多吉现在的老糊涂,也许就是大智若愚了。

哈利·波特的历史,已经不需要我在此赘述。我有幸接触过哈利,和他有比较深厚的情谊。我深知哈利是一个多么缺乏安全感、向往温暖的可爱的男孩,当你对他伸出友谊之手,他会迫不及待地握住,并且不问缘由。”

哈利充满热情地翻了个白眼,感动地说:“胡言乱语!她写的这是什么三流爱情俗套小说?”

“赞同,毕竟某人就是这样拒绝了我的手。”德拉科悠悠地翻了一页,继续念到,“我们可以想见阿不思·邓布利多为哈利编造了多么甜美的桃色陷阱,从而使哈利心甘情愿辗转于师长与邪恶势力之间……”

“好了好了别念了。”哈利打了个哆嗦,伸手把书从德拉科手中抢过来,“啪”地合上丢到一边,“丽塔·斯基特干什么要写传记?我看她写小说挺好的,她能不能放过我们这些真实存在的人?”

“我不觉得她笔下的原创人物会有多幸运。”德拉科耸耸肩,眼看着哈利手中瓶子里的火苗有些暗淡了,便给他换了一个。

雪簌簌地下,窗玻璃上凝出漂亮梦幻的花。哈利仍然有些虚弱,比曾经这时候更畏寒,在温暖的室内靠着炉火也穿得十分厚实。德拉科和赫敏都不许他放哨,哈利好说歹说,总算是被允许做一顿像样的圣诞大餐。但这毕竟不是庆祝的时候,他们匆匆敬了彼此一杯酒,唱了圣诞颂歌,赫敏就裹上外套出去放哨了。

“你爸爸妈妈放心你在外面游荡么?”哈利忧心地问,“他们知道你是来找我么?”

“别担心,斯内普教授会把一切安排好的。”德拉科捏了捏哈利受伤的胳膊,转而打开了收音机。他转动旋钮,调了一个放着舞曲的频道,站起来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我有这个荣幸么?”

“当然。”哈利笑笑,“只要别让赫敏看见,你知道。不过,其实罗恩今天也该——”

“哈利!”赫敏突然冲了进来——没有敲门,可见情势之紧迫。德拉科赶紧收了那一副要跳舞的架势,问:“怎么了?”

“抱歉,我知道哈利需要静养,但是他得出来看看。”赫敏指着门外说,“有一只牝鹿在外面,我想……”

“牝鹿?”

“准确地说,是牝鹿守护神。”赫敏的声音发紧,“哈利,德拉科……”

“我出去看看。”哈利果断地说。他拉拢自己的衣服,又裹了一件斗篷,这才抓起放在一旁的挂坠盒,和德拉科一起往外面走去。那只美丽的牝鹿就在帐篷前的树林里站着,月光织成的漂亮睫毛轻轻眨动。它是那样的皎洁明亮,优雅自如,和蔼可亲,让人一见到,就想上去触碰,好像这样就能触碰到母亲的笑脸。

牝鹿静静地注视着哈利,只注视着哈利。哈利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拍了拍德拉科的手。

“我过去看看。”他说,“别担心。”

“我没担心。”德拉科握住哈利的手,捏了捏,“注意分寸。”他这样说,接着便没再阻拦,注视着哈利跟随牝鹿进入林间。赫敏担忧地扭着手指,不安地看着德拉科。

“你说……那是谁的?”她问。

“你会知道的。”德拉科侧过头对她笑了笑,“我之所以不说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而是当事人未必希望有更多人知道。希望你能理解。”

赫敏点点头,看着牝鹿出现的地方。哈利已经消失在那里,只有树枝不知是被风吹动,还是被哈利拨动,轻轻地摇晃。

牝鹿无声无息地在林中穿行,哈利慢悠悠地跟着,却没有落下分毫。那牝鹿像是注意到哈利的身体状况似的,行走间从容不迫,甚至还会回头看看哈利。

终于,牝鹿停下了。它美丽的头转向哈利,漂亮的大眼睛轻轻眨动,嘴巴稍稍张开,就像要说话一样。

“教授?”哈利迟疑地喊了一声。牝鹿瞬间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光点,在结冰的河流上飘荡。哈利抿了抿嘴唇,缓缓往河边走去。他蹲下身,看到光点下闪闪发光的宝剑。他伸手触碰冰面,随即收回手,搓了搓耳朵。

“好吧,好吧。”哈利舒出一口气,把魔杖塞进口袋,开始脱衣服,“我希望罗恩快点出现,自私来说,最好是在我必须跳下去之前……”

哈利很快把自己脱到只剩内裤,冻得直发抖。他用魔杖击碎冰面,自己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岸上,就好像是跳河自杀的人整齐罗列遗物。山楂木魔杖温暖着他的手指,像是在劝阻他不要这样做。他深吸一口气,确认挂坠盒在外套口袋里待的好好的,便一鼓作气,跳进了冰窟窿里。寒冷包围了他,哈利在这一瞬间才想起他本应再耽误一点时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既然已经下了水,那就赶紧把格兰芬多的宝剑拿上来才是正道。

哈利并不十分擅长游泳,更何况冰水让他全身发痛发麻。他费力地自己掌控下潜,庆幸挂坠盒这次不会来添乱——

“哗啦。”

冰层像是因为中空了一块而感到不满似的,慢慢龟裂开来。哈利下潜荡漾了河水,水面无声无息地上涨,浸没了哈利放在旁侧的衣服。挂坠盒像是有生命一样游了出来,挂在一块碎冰上,浮浮沉沉地向哈利靠近,粗长的链子在水中蜿蜒伸展,蛇一样触碰了哈利的脖颈。

“唔!”

哈利的手已经堪堪碰到格兰芬多宝剑了,挂坠盒的突然袭击将他整个往上拽去,死死压在冰层之下。憋气被打断,气泡一股脑地从哈利嘴角溢出。他费力地蹬踢着冰面,用手去拍打,用头去撞……冻僵的手指努力拽着那想勒死他的挂坠盒链子,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

哈利痛苦地咳嗽着,水从他口中流出。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冻上了,连眼睛都睁不开。有谁试图搓热他,这让他觉得好了些,慢慢的,他能睁开眼睛了……

“罗恩?”哈利茫然地说,语气有些惊讶。

“谢天谢地!”和哈利面对面、眼看着就要亲上去的罗恩·韦斯莱长出了一口气,跌坐在一边,“你要是再醒不过来,我就要给你人工呼吸了——赫敏教过我,所以你别觉得我是故意想害你。你是不是有病啊?”他的措辞突然严厉起来,举起挂坠盒,晃来晃去地给哈利看,“你跳下去的时候怎么没把这东西摘下来?你身上甚至还有伤呢!”

“我……我摘了。”哈利慢慢地说,还是直打哆嗦,气息不稳,“我把它摘下……来了,但是不知怎么,它自己……蹿到了水里,想……想勒死我。”

罗恩用力地吐了一口唾沫,用了两个烘干咒,让自己和哈利的衣服能够干爽起来。

“快穿上!”他说,“我发现你用的不是你的魔杖,而是……太奇妙了,我那天看见,还以为是幻觉。这个斯莱特林怎么竟搞些格兰芬多的事,竟然过来跟你一起逃亡!”

“是,让他发现我……我跳下冰窟窿还差点儿淹死,他肯定非常、非常生气。”哈利哆哆嗦嗦地把衣服往身上套,徒劳地搓着自己的胳膊,想要暖和一些。

“你瞒不过他的,你脖子上好深的勒痕,他一眼就能看见。”罗恩说,“发生了什么,哥们儿?你的魔杖呢?”

“出了点儿意外,它……它断了。”哈利费力地说,“你回来了……真好。赫敏会很高兴……你去哪儿了?”

“比尔和芙蓉的贝壳小屋。那天那条蛇——就是纳吉尼,是吧?——缠住我,我挣开后赶紧幻影移形。但是不知道你们去了哪儿,只好找个安全的地方,休养了一个晚上。”罗恩挽起裤腿,给哈利看上面的疤,“一点儿小意外,暂时不能动,但是问题不大,我着急,今天就赶来了……对了,你是为了这个,对不对?” 他把宝剑举给哈利检查,“肯定是真的,我刚才拿它割断了挂坠盒的链子。真奇怪,它怎么会到这儿来?”

“那……那牝鹿。”哈利说,“我想是……”

“得了,先别解释了。”罗恩用脚拂去一块石头上的积雪,把魂器丢在上面,“先解决它,你看怎么样?然后我们快点儿回去,哥们儿,你嘴唇都发紫了,德拉科会想好好疼爱它。”

“这也是……也是……从那什么迷倒女巫里……学来的?”哈利蜷缩着在一边的枯草地上坐下,“那你可……用、用错对象了。”

“开个玩笑嘛。”罗恩耸耸肩,茫然地问,“你坐那儿干什么?难道要我来毁掉这个魂器么?”

“为什么……不呢?”蜷成一团让哈利感觉好了些,他搓着自己的脸颊,交代到,“邓布利多说过,格兰芬多宝剑……在真正具有根兰芬多所特有品质的人……需要的时候出现。是你把它拿上来的,现在……你是那个应该使用它的人。”

“啊?啥?”罗恩茫然地问。

“总之,我打开它,你刺它,行么?”哈利终于能把话说顺畅些了,“我现在……可没力气拿剑了。”

罗恩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宝剑,又看了看石头上的挂坠盒。

“行……行呗。”他迟疑着舔了舔嘴唇,“你确定这是真品,对吧?如果失败了……我们还有机会没有?”

“你不是已经用它伤害过链子了么。”哈利鼓励地说,“来吧,动手,准备好了么?”

“——不,等等——”

“打开。”哈利嘶嘶地说。

挂坠盒咔哒一声弹开了,两只活的眼睛从两扇小玻璃窗后看向罗恩。不用哈利催促,罗恩举起宝剑就要刺下,一个声音却嘶嘶地从魂器中响起。

“我看到了你的心,它是我的。”

“别听它的!”哈利压下一阵咳嗽,大声说,“快刺!”

“你从来就没有迷茫过么?你喜欢的女孩儿值得更优秀的,你优秀的朋友值得更优秀的……作为最无能、最落后、最一无是处的人,总是在追赶、追赶、只想要稍稍并肩……”

“罗恩!”

“他们还瞒着你!关于那些奇怪的、不能言说的小秘密……哦,可怜的罗恩,什么才是真的?也许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也许你以为的他和他的故事都是假象……”

哈利和赫敏的脑袋像是两个古怪的肥皂泡,从挂坠盒那两扇小窗后的眼睛里钻了出来。它们像两棵同根的树一样站在挂坠盒里,在罗恩和真哈利上方摇摆。

“优秀的人配上优秀的人!”里德尔-赫敏高声宣布,“你不在的时候,你不知道……每次等你追上来都太令人费神了……”

“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里德尔-哈利说,“赫敏可以自己猜到,而你,没人告诉你,没人透露给你蛛丝马迹,你永远都什么也不清楚……”

“罗恩!罗恩?”哈利有些焦急地站了起来,“别听它的!你知道你——”

剑光一闪,宝剑骤然刺出。挂坠盒发出凄厉的叫声,恐怖的幻影不见了,罗恩轻蔑地上前一步,踢了踢已经死去的挂坠盒。

“这东西原来这么愚蠢么?”他问,“你就是被这个东西差点儿害死了?”

“嘿!”哈利走上前,用力捶了一下罗恩的肩膀,“你没被影响!那你为什么不动手?我还以为——”

“就是随便听听嘛。”罗恩挤眉弄眼地说,“我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有什么花言巧语,结果却是丽塔·斯基特式的恶俗情节——还没丽塔·斯基特写得好呢。”

“你看了她写邓布利多那本书啦?”

“不是我,弗雷德和乔治在广播里宣扬过。轻松一刻,谈谈情史……”他哈哈一笑,又踢了踢挂坠盒,“拜托,看过你和德拉科谈恋爱,我为什么会怀疑你和赫敏有……嗯哼?赫敏是你帮着我追到的女孩,你给我出谋划策的时候一直和德拉科柔情蜜意。它要是说真的,我怎么不知道救世主有这么另类的伟大付出精神呢。”

“得了!”哈利用力地拥抱了一下罗恩,“欢迎归队,哥们儿。”他说,“我们快回去吧,赫敏一直担心着,这一天怕是比一个月都难熬!”

“当然,我也迫不及——嘿,你怎么样?”

哈利到底没压住那阵咳嗽,撑着罗恩的肩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好半天才缓过来。罗恩叫他在原地等一会儿,把已经毁掉的魂器捡起来塞进口袋,又把丢到一边的背包捡起来。他扶着哈利,按照哈利的指示往营地方向走,很快回到了帐篷那里。赫敏和德拉科还在那里等着,德拉科惊讶地挑起眉毛,赫敏手中的《诗翁彼豆故事集》轰然落地。

“嗨!”罗恩微笑着半张开手臂,“我回来了,什么事都没有。对不起,我让你担——”

哈利及时让开一步,赫敏狠狠撞进了罗恩怀里。她用力地用抱着他,嘴唇颤抖像是要哭出来,但是什么也说不出。罗恩比了个口型叫哈利和德拉科先进去,德拉科会意,拉过哈利冰凉的手时眉头紧皱,看到哈利脖子上的勒痕时又像是要把眉毛挑飞出去。

“怎么回事?”他问,“不是让你注意分寸?”

“状况外。”哈利无辜地说,又咳了两声,“好了,我们快些进去,我和你说发生了什么。你可得感谢罗恩,他出现得太及时了……”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月亮稍稍探出头,看到帐篷门口,女孩正偎进男孩的胸口,捧着他的脸轻轻亲吻。


TBC——

在灵灵( @殷灵灵灵灵 )家撸猫写更新。

四只小奶猫的天堂噫呜呜噫。

The Second Second

【德哈】Again·50

Chapter 50

哈利出了礼堂大门,才发现德拉科不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金妮走在德拉科身前不远处,两个人一起走到一处拐角,停下了。哈利没怎么思索,果断选择偷听。

“是哈利要我和你谈一谈。”哈利听见德拉科这样说,“你还好么?哈利说,昨天的摄魂怪大概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

“确实不愉快。”金妮小声回答,“哈利呢?他还好么?”

“恐怕也不是太好。”德拉科叹了口气,“你觉得你需不需要……嗯……倾吐之类的?”

“谢谢你还特意跟着我出来,谢谢,德拉科。”金妮轻轻笑着,“赫敏已经及时地和我谈过了——当然,也谢谢哈利。”

“他很关心你,你没事就好。”德拉科说。

“我不会有事。”金妮肯定地说...

Chapter 50

哈利出了礼堂大门,才发现德拉科不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金妮走在德拉科身前不远处,两个人一起走到一处拐角,停下了。哈利没怎么思索,果断选择偷听。

“是哈利要我和你谈一谈。”哈利听见德拉科这样说,“你还好么?哈利说,昨天的摄魂怪大概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

“确实不愉快。”金妮小声回答,“哈利呢?他还好么?”

“恐怕也不是太好。”德拉科叹了口气,“你觉得你需不需要……嗯……倾吐之类的?”

“谢谢你还特意跟着我出来,谢谢,德拉科。”金妮轻轻笑着,“赫敏已经及时地和我谈过了——当然,也谢谢哈利。”

“他很关心你,你没事就好。”德拉科说。

“我不会有事。”金妮肯定地说,“就像在破釜酒吧里说的一样,哈利是我的榜样,我当然不会让自己只会瑟瑟发抖。”

谈话停顿了片刻,哈利屏住呼吸,几乎忍不住要出去了。德拉科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金妮·韦斯莱,你知道我是他的人?”

哈利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已经是德拉科第二次说这句话了。第一次在火车上,结合自己的对邓布利多说的话以及卢修斯宣布转换阵营的时机,哈利将此理解为德拉科对自己的保证。但是眼下这样的场面,眼下这一句“我是他的人”,哈利总不会再想歪的。

但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呢?

哈利陷入自己的沉思里,没能听见金妮的回答。等他回过神来,德拉科正友善地询问金妮需不需要一个人送她去上课。金妮愉快地拒绝了他,还反问德拉科是否需要科林的照片盒子。哈利有些摸不清状况,他等待着金妮的脚步声远去,又等到德拉科也迈动了步子,这才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追出去。

“德拉科!”哈利跑到德拉科身边才缓住脚步,和他并肩,“你这是去哪儿?”

“北塔楼。”德拉科侧头看了哈利一眼,塞给他几块蛋糕,“今天的加餐。”

“手制?”哈利摆出一副挑剔的样子,“不是的话我不吃。”

“是。”德拉科笑着说,“马尔福家惯坏了你的嘴,是不是?”

“你第一节也是在北塔楼?是什么课?”哈利叼着蛋糕略过这个问题,反而问起德拉科的目的地。

“占卜。”德拉科耸耸肩,“不是告诉你了么?‘第一节是占卜课呢’。”

“哇哦。”哈利眨眨眼,“我以为你是说我……天啊,你之前没选这门课。”

“一年级的时候,你在禁林里告诉我占卜很有趣。”德拉科说。

“有趣的不是特里劳尼教授。”哈利无奈地说,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委屈你了,非常难熬。不过,她其实还是有些用处的。”

“我总要有些基础。”德拉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从城堡到北塔楼的路十分漫长,作为有上课经验的人,哈利当然担负起领路的责任。他们爬过一段又一段长楼梯,渐渐都气喘吁吁,没力气说话。

“哦,我已经看到卡多根爵士了……”哈利用衣袖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你看,就在那里。”他指着画像中穿着盔甲疯疯癫癫的矮胖骑士,“这就说明我们快到了……谢天谢地。”

“谢谢你!”德拉科说,咬牙切齿,气息不稳,“我真是……我后悔了,见鬼……我还让潘西、布莱斯他们都选了这门课,我肯定我会被狠狠地敲诈一笔了!”

“那你可真是比我可怜多了。”哈利摇摇头。

他们爬上一道道急速旋转的楼梯,站到了一处平台上,这里已经聚集了一些学生。哈利把天花板上圆形的活板门指给德拉科看,那个活板门很快打开,银色的梯子放了下来。

“请,马尔福先生。”哈利优雅的行礼,德拉科对他挑了挑眉。

“女士优先。”哈利笑嘻嘻地说,“是不是,女朋友?”

“闭嘴吧,男朋友。”德拉科随手在哈利头上拍了一下,爬上梯子。

“这里真是恶心。”哈利进入教室就听到德拉科小声抱怨,“天,特里劳尼就不能稍微有一点审美么?”

“所以说了委屈你。”哈利摇摇头,拽着他在一张桌子边坐下了,“来吧,先坐一会儿。等人都到了,你再去和潘西或者布莱斯搭档。”

“不是我和你?”德拉科挑眉。

“第一堂课我还是先和罗恩的好。”哈利说,“先给你打打基础,让你领略一下……好了,就这儿,往后坐是十分保险的。”他把德拉科按在最后一排的桌子边,“你和金妮谈过了么?”

“谈过了。”这个话题似乎让德拉科十分开心。

“解决情敌了?”哈利半真半假地戏谑着问。

“是啊。”德拉科毫不遮掩地回答,手指点上哈利的领带夹,“我和她说,你已经带上我们的定情信物了,让她想都别想。她哭得可难过了。”

“不会吧?”哈利假装吃惊地说。

德拉科摩挲着领带夹,抬起眼和哈利对视,笑了。

“我当然不会惹哭她,不然只怕你要和我动手了。”他松开手看向门口,缩了缩脖子,“糟了,布莱斯和潘西……”

“德拉科·马尔福!”说人人到,潘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我真是信了你的邪!这是什么见鬼的地方!”

“我们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骑士。”罗恩苦着脸走到哈利身边,“叫——叫什么来着,赫敏?”

“卡多根爵士。”赫敏叹了口气,“一团乱。你们是怎么到的?”

“我们比较幸运,误打误撞地找到了。”哈利对德拉科眨眨眼,“布莱斯去哪儿了?”

“他去寻找迷路的克拉布和高尔了。”潘西翻着白眼坐下来,“希望他快点回来,我的书包还在他手上呢。”

“我就说你该让罗恩拿的。”赫敏拍拍德拉科的肩膀示意他起来,自己坐在了潘西旁边,“行了,就让我们坐在一起吧。”

德拉科一脸懵逼地被赫敏推开,诧异地看了看原本属于自己的位子,又看了看哈利。

“呃……”哈利小声说,“来吧,我再给你找个地方。”他小声说,“只要你还没忘记,三年级的赫敏——”

德拉科倒吸一口冷气,捂着自己的脸,选择了旁边的桌子。

“罗恩,我们找别的位子。”哈利拽了一把罗恩。

“你不和德拉科一组?”罗恩奇怪地问。

“占卜课还是要靠你啊。”哈利想起自己和罗恩无数个编排作业的夜晚,带着他坐到了另一张桌子边。

占卜课很快开始了,特里劳尼教授的出场和诡异装扮再次得到了斯莱特林学生们的批判。哈利清楚地听见布莱斯对德拉科说,如果有人把这样的衣服穿进斯莱特林,斯内普一定会给那个人灌毒药。这时候,特里劳尼教授已经开始吓唬纳威了,然后紧接着,帕瓦蒂·佩蒂尔被亲切提醒要小心一个红头发的男人。

“我能对佩蒂尔做什么?”罗恩和哈利窃窃私语,“谢天谢地,我能对佩蒂尔做什么?”

“也许是帮她离开占卜课的课堂吧。”哈利耸耸肩,特里劳尼教授正说到复活节前后将有一位学生永远离开,“如果真是这样,你是在做好事呢,罗恩。”

“那她可要拿出今天害怕我的态度来谢谢我!”罗恩哼了一声,对拉文德·布朗会在十月十六日星期五经历她最害怕的事嗤之以鼻。

特里劳尼教授开始给每一个学生倒茶,并要求他们喝空茶水。哈利大口吞咽着滚烫的茶水,用眼角余光看到德拉科一脸嫌恶地想要倒掉杯子里的茶,但是被布莱斯阻止了。

“来吧,哈利。”罗恩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你能在我的杯子里看到什么?”

哈利眯起眼睛看看着茶叶:“一个歪歪斜斜的十字架,也可能是个表示错误的符号……这意味着你将有‘磨难和痛苦’,要我说,或者挂科。然后是一个太阳一样的东西,表示巨大的欢乐……就是说,你将要承受痛苦但同时感到快乐。哦罗恩,这个结论让你听起来像个受虐狂。”他又想了想后来罗恩和赫敏在一起的日子:罗恩总是和自己抱怨图书馆有多么令人煎熬,然后一转头就去约赫敏驻守图书馆。“也许没错。”哈利神色复杂地看着罗恩的茶杯,“你可能就是个受虐狂。”

“还是测试一下你的天目吧。”罗恩躲避着特里劳尼教授的目光,拿起了哈利的茶杯。“让我们来看看你的……一个圆顶高帽,哈利,也许你要去魔法部工作了。然后是一颗橡实……”罗恩看了看他的《拨开迷雾看未来》,“‘一笔意外收入,一笔横财’。这太棒了!哈利,见者有份——是这么说的吧?”

如果我能把火弩箭劈开一半给你的话。

哈利皱起眉头,觉得茶杯占卜也许有些道理。

“然后……”罗恩把杯子换了个角度,“一只动物。我们先找找它的脑袋,河马……或者绵羊……”

“或者黑狗。”哈利眨眨眼,特里劳尼教授闻声而来。

“亲爱的,让我看看。”特里劳尼教授走过来,从罗恩手里夺走了杯子。同学们都安静下来,注视着她逆时针方向转动着茶杯。

“老鹰……亲爱的,你有一个死对头。”

“是啊,他就在我后面坐着呢,德拉科·马尔福。你要不要见见他?”哈利干巴巴地说。

特里劳尼教授真的抬了抬眼睛,看起来像在寻找德拉科。布莱斯发出窃笑,和德拉科低语:“死对头?你和哈利?”

“曾经吧。”德拉科转了转手里的茶杯,为哈利首先想到自己而高兴。

“现在也不差。”布莱斯指出,“这么难追,可不是处处跟你作对。”

“不是这所学校里。”特里劳尼教授继续看着茶杯,“你有更大的敌人,亲爱的。”

“如果你是指神秘人。”赫敏大声而不屑地说,“恐怕这里所有人都知道。”

“她疯了。”罗恩敬佩而吃惊地对哈利说,“我是说,她可从没对哪个老师——”

“然后是大头棒。”特里劳尼教授瞪了赫敏一眼,继续看着茶杯,“一次袭击……然后是骷髅,你路上有危险……真是不令人愉快……啊!”她倒吸一口冷气尖叫起来,纳威被她吓了一跳,摔碎了自己的第二个杯子。

“发生什么了,教授?”德拉科皱着眉头问。

“不说的好……不说的好……”特里劳尼教授抚着胸口,含糊不清地说。

“您还是告诉我的好。”哈利叹了口气。

“你有‘不祥’,亲爱的。”特里劳尼教授睁开她巨大的眼睛,“虽然这验证了你的占卜天赋……但是天啊,‘不祥’!这可是——这是——”

“死亡的凶兆。”哈利耸耸肩膀,“我也做个预言,好么?我不会死,最起码今年不会。”

德拉科离开了他的座位,走到哈利身边,安抚性地按着他的肩膀。赫敏也站了起来,绕到特里劳尼教授身后去看那个茶杯。学生们陆续围了过去,讨论着那到底是不是凶兆。

“你的杯子里有什么?”哈利看了一眼正在议论他会不会死的人群,趴在了桌子上。

“布莱斯说是翅膀。”德拉科耸耸肩,“还是爱神的。”

“意味着你会收获一段好运的爱情么?”哈利有了些兴致,“我能不能看看——”

“恐怕不能。”布莱斯也走了过来,“德拉科一听见特里劳尼教授说你的杯子里满是不愉快,就倒空了我们两个的茶杯。”

“什么时候下课?”潘西不满地走过来,“罗恩,你能不能去把赫敏拽出来?我们现在就走吧。德拉科,你一定得补偿我,这是什么见鬼的课!”她说着,还是担心地看了哈利一眼,“不过,关于那个‘不祥’——”

“我也做个预言,哈利最起码要死在百年之后。”德拉科说,勾着嘴唇,“马尔福家能分他一块地。”

“我也能为你翻出一块波特家的地。”哈利对他扬起一个微笑,“罗恩,去叫赫敏,我们这就走吧。”

罗恩躲闪着哈利的目光去找赫敏了。不一会儿,赫敏气冲冲地走回来,把《拨开迷雾看未来》用力砸在桌子上:“别听她乱说,哈利!一派胡言!”

“我们快点去找到变形课的教室吧。”哈利站起来,拍了拍肩膀上德拉科的手。“等下格兰芬多有变形课——放心,我没事,不过……”他喷出一口气,皱着鼻子,“谁也不高兴一开学就听到自己的死讯啊!”

几个斯莱特林都笑出了声,赫敏还是板着脸,罗恩看看哈利,显得忧心忡忡。离开的时候,克拉布和高尔一路瞪视那些看着哈利窃窃私语的人。哈利无所谓地走在他们身后,两手扣在脑后。突然,他用手肘敲了敲德拉科。

“怎么?”德拉科看了他一眼。

“……没怎么。”哈利转转眼睛,还是闭了嘴。他脑子里想着方才德拉科说的会在马尔福家的墓地里给自己留地方,觉得这句话和他去年暑假听到的“这个家”重合起来,让他心里一阵莫名的温暖。

“这个家”听起来,就像是情侣一方求婚表示要组建家庭的邀请,哈利记得自己当时还纠正德拉科,说“不是我的家”。

是自己想多了,还是他确实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意思?

哈利偷眼瞧着身边的德拉科,身后传来的是潘西和布莱斯关于‘不祥’的窃窃私语。

哈利又用手肘敲了敲德拉科。

“怎么?”德拉科干脆停下脚步,奇怪地看着哈利。

“没怎么。”哈利放下胳膊,两手插进口袋,走到了克拉布和高尔前面。

我只是突然想起,在我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我就已经那样想亲近你。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从更远之前,我就在注意、并且期待着你?


TBC——

吹虹霓

【正联全员】【超蝙】玻璃花房(4) (5)

Summary:“他要像一棵树栽在溪水旁,按时候结果子,叶子也不枯干。凡他所作的,尽都顺利。”

CP:超蝙,提及绿红,wondersteve

Warning:娱乐圈半AU,人物背景部分重构。

前文:(1) (2)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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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场针对性极强的袭击。”蝙蝠侠阴沉地说,他漆黑的面具在瞭望塔的灯下反不出一丝光来。“有能力调动那么多氪石储备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不超过两个——显然,这就是莱克斯·卢瑟干的。”

“呃。”克拉克干巴巴地问,“恕我冒昧,蝙蝠侠……但另外一个是谁呢?”

蝙蝠侠向他投来轻飘飘的一...

Summary:“他要像一棵树栽在溪水旁,按时候结果子,叶子也不枯干。凡他所作的,尽都顺利。”

CP:超蝙,提及绿红,wondersteve

Warning:娱乐圈半AU,人物背景部分重构。

前文:(1) (2) (3)

—————————————————————————

第四章

“一场针对性极强的袭击。”蝙蝠侠阴沉地说,他漆黑的面具在瞭望塔的灯下反不出一丝光来。“有能力调动那么多氪石储备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不超过两个——显然,这就是莱克斯·卢瑟干的。”

“呃。”克拉克干巴巴地问,“恕我冒昧,蝙蝠侠……但另外一个是谁呢?”

蝙蝠侠向他投来轻飘飘的一瞥,克拉克立刻发出挫败的叹气声。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他又一次因为自己这多疑阴暗的同伴而发起牢骚来,但相比之下,还是卢瑟更值得唾弃一些。“可卢瑟不是正在竞选总统吗?我以为他最近都顾不上恨我了。”

“卢瑟从不恨你,超人。”蝙蝠侠冷静地说,完全无视了克拉克受到冒犯的愤怒眼神。“他只不过是在防备你……使用一种相当极端的手段防备你。他是人类当中最杰出的大脑之一,对国家、世界和宇宙有着自己的判断。当面对敌人时,他坚守自己的美国公民身份;而当面对外星人时,他坚守自己的人类身份,仅此而已。”

克拉克一声不吭,神奇女侠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蝙蝠侠。”她谴责地看着那把自己打扮成蝙蝠的人类,“你知道卡尔不会给地球带来威胁。”

他们的顾问抬起眼睛来,那双被严密遮盖的白瞳毫无变化。

“这可说不准,公主。”他冷冷地说,“你要人们如何相信呢?超人能够阻止一颗坠落的小行星,他能推动地球如同孩子们做弹珠游戏。我们仰赖着他的怜悯度过严冬——但谁能保证这怜悯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凭这外星人每天在太阳下露出微笑、解释他胸口的那个‘S’代表希望吗?”

“嘿老蝙蝠。”绿灯侠也听不下去了,他向蝙蝠侠的位置倾下身去,用被白手套包裹着的手指心烦意乱地敲打桌面。“这么说未免太过分了点儿。”

闪电侠不安地左顾右盼,他那双没被制服头罩遮住的蓝眼睛慌乱地眨着:“不管怎么说,蝙蝠侠,至少我从没有这么想过超人——呃,我假定我还可以被归为人类的一员?”

海王一言不发地把自己的椅子朝超人的方向拉了拉。

瞭望塔还从没这么安静过。的确,他们刚刚组了三个月的队,但绿灯和闪电,他们已经是老相识了;而神奇女侠则对“孩子们”采取一视同仁的关爱;海王一向豪爽,钢骨则沉默可靠。

克拉克一直认为自己很幸运能认识他们……

他也一直认为自己很幸运能认识蝙蝠侠。

 

最后他们还是什么也没讨论出来,会议在尴尬的气氛中宣布结束。

绿灯侠率先用他的仓鼠笼子裹住了闪电侠,借口他们时间紧迅速跑路。神奇女侠和海王先后脚告辞,钢骨照常留在瞭望塔执行日常任务。

于是现在只剩蝙蝠侠和超人还站在传送装置的门口了。

黑暗骑士走进那束光内,用他锋利的爪尖去按传送按钮——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假如不是克拉克突然开口的话。

“蝙蝠侠。”克拉克问,他几乎错觉自己需要鼓起勇气才能面对眼前这个凡人。“你……你也会恨我吗?”

蝙蝠侠的手指悬在了按钮的上方,没人开口。

克拉克迅速开始后悔了。他为什么非要把气氛搞得这么僵硬呢?这个问题显然既缺乏礼貌又毫无意义,除了可能引起蝙蝠侠的怒火以外一无作用。况且——况且他早该知道答案的。

超人和蝙蝠侠,他们是无畏的英雄,是疏远的同伴,是在白昼与黑夜分别照管这世界的人。他们彼此合作、伸出手来相握,不见得真心实意,但表面说得过去就够了。

“抱歉,”克拉克干巴巴地说,“我不是……”

“我不恨你。”

蝙蝠侠突兀地打断他。哥谭的守卫者侧过身,他的披风严密地将整个人包裹起来,顺着流畅的身体线条一直垂落到地下。

“我不恨你。”他重申道,“你从不该被憎恨,超人。我只是……我只是同样防备着你。”

克拉克睁大了眼睛,但蝙蝠侠还在继续。他像是突然摆脱了什么久已有之的顾虑,开始难得地谈论起自己来。

“有时我很难判断卢瑟到底是不是做错了。”他低声说,“我在想——假如我处在他的位置,假如我在一切都已发生后才遇见你——假如我只知道,那氪星人掀起的内战波及哥谭,达克赛德因他入侵地球——假如我只见识过你漂浮在众人头顶,如同救主俯瞰他的羔羊,我是否还会将你视为同伴?我是否还会与你组建一个联盟?我从不敢设想这些……超人。”

克拉克几乎说不出话来。

蝙蝠侠抬起头凝视着他——或许是在凝视吧,那双眼睛是他全身上下唯一无法灌注铅层的部位,克拉克随时可以进行透视。但他从未那么做过,他当然不会。

“我防备着你,超人。”蝙蝠侠重复道,“并且这防备将一直持续到我心跳停止的那一刻。更高的力量意味着更大的恐惧,我希望你能够理解这一点。”

如同在燃烧的火焰上浇筑冰雪,那种异乎寻常的热情如同它短促的来临一般,极其迅速地从蝙蝠侠身上消失了。他重新变得冷淡而沉默,向克拉克点一点头。

“再会,超人。”蝙蝠侠说。

他按下了传送的按钮。

 

克拉克心事重重地飞回了韦恩庄园。

他在返回大气层之后就迅速切换回“克拉克·肯特模式”,换上了阿尔弗雷德今晨放在床头的丝绸睡衣,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监控探头,落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夜已经很深了,但克拉克毫无睡意——超人本来也不需要睡眠,他想。

长久以来,睡眠对于克拉克来说都是一件“应尽的义务”,他严格遵循着人类社会的法则,准时进行三餐,如旁人一般朝九晚五,挤大都会气味不佳的地铁。

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当如此,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当是个普通人。

但他永不会是。

他静悄悄地从床上坐起身来,沿着韦恩庄园长得如同迷宫的楼梯走到天台上去。直播摄像头在晚饭后准时关闭,因此克拉克得以毫无顾忌地穿过客厅,从亚瑟摆在电视柜前的小冰箱里顺走了好几罐啤酒。

在经历这一切倒霉事儿后,他值得从酒精里获取一点点刺激,克拉克忧郁地想,顺手又从旁边巴里的零食箱里摸出几袋薯片来。

然后他就沿着冰凉的夜风,走进天台的夜晚中去。

 

……然而,谁也没告诉过他,天台的夜晚除了有冰凉的夜风,还可能埋伏着一个半夜不睡觉的布鲁斯·韦恩。

“噢,克拉克。”哥谭的宠儿回过头来,他漆黑的头发在月光下被镀上一层柔和的色泽,像珍珠那样发出微弱的光晕。“我以为你早就睡着了,你的伤口还好吗?”

克拉克迟疑地抱着啤酒和薯片站在天台门口,他几乎是本能地感到怪异——布鲁斯不该在这儿,他理应安睡在自己的床褥间,做个漫长而乏味的梦——他不该在这儿吹着冷风,独自一人默不作声地注视哥谭的夜晚。

“天呐!”但布鲁斯的声音迅速打碎了他莫名其妙的伤感幻想,“你偷了巴里的薯片和亚瑟的啤酒吗!赞美上帝!快分我一半否则明天我就要在整个美国面前揭露你的罪行——”

“……”克拉克走了过去,在布鲁斯身边坐下来,把薯片和啤酒堆在他们中间。他沉默地打开了一罐啤酒,仰头一口气喝掉了半听。

布鲁斯欢快地拆开了薯片,那些膨化的组织在他的牙齿间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来。他像仓鼠一样咀嚼个没完,显然,平时的阿尔弗雷德绝不会向他的雇主提供此类食品。

“你怎么了?”他嚼着薯片含含糊糊地问,声音从被塞满的口腔里传出来,有点失真。“你和蝙蝠侠吵架了吗?”

“……”克拉克心情复杂地说:“是啊。”

布鲁斯的蓝眼睛立刻睁大了。他连薯片都忘了嚼,自动自发地蹭过来一点,摆出一副热切的面孔。

克拉克一动不动,甚至没往布鲁斯的方向瞟过去一眼——超人可救过太多次布鲁斯·韦恩了,他熟悉哥谭宝贝的每根睫毛,和那两片即使不笑也微微上扬的红嘴唇。

这张脸你已经看过太多遍了,他在心中默念,所以收回你的心思,卡尔·艾尔,你明知自己会给他带去什么。

你就是他的危险本身。

“嘿克拉克。”但布鲁斯又开始叫他了。他简直像只不明所以的动物幼崽,脑海里全无“天敌”这一概念。“和我说说吧,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开心点。”

啊,克拉克又在想,他多好啊。

这念头让他的心酸涩起来,也让他软弱下去。克拉克在同蝙蝠侠谈话后就下定的决心霎时间土崩瓦解,他到底还是没办法真正将自己当作异类与威胁——即使他心里清楚,这论断的真实性并不如他期望中那样低。

“布鲁斯,”他低声说,“你认为……你认为超人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布鲁斯惊讶地偏过头来,他们彼此沉默了一会儿。

“呃,”布鲁斯说,“你知道超人救过我很多次是吧?”

他不再用那种探究的眼光去看克拉克了,而将视线转向天空。哥谭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夜晚也大多看不到星星。

他的蓝眼睛在这黑暗中沉沉亮着。

“那些媒体喜欢把他叫做‘明日之人’。”布鲁斯的声音低了下去,如同布道,或者渎神。“还有一群蠢货把他比作现世的耶稣基督,你听说过吗,有一群人建立起了‘拜超人教’?”

克拉克尴尬地清咳一声。

“但我并不赞同这么称呼他。”布鲁斯继续说,若有所思地偏着脑袋,“他不该被视同神明。”

克拉克轻声附和道:“他当然不是。”

“因为这对他来说并不公平。”布鲁斯说。

克拉克惊讶地抬起头来——这不是他预想中将要接受的评价,这不是他所——奢望获得的评价。

“我从小所受的教育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根本规则是等价交换。”布鲁斯又开始咔嚓咔嚓地吃薯片,“我付钱给我的员工,以保证我的公司能正常运转;我向市政府捐款,那么下一次绑架案时GCPD的出警速度就加快一些;偶尔我也参与教堂的慈善活动,他们总是保证在之后会为我祈祷,求神赦免我的罪孽。

“但超人——我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

 

克拉克有一瞬间想要开口驳斥。

他想起了超人与布鲁斯·韦恩的第一次见面——那时他才刚刚穿上制服不久,算得上是个新手英雄,处理起事情来免不了手忙脚乱。因此在听到有人尖叫时,他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因此,从高楼坠落的布鲁斯·韦恩掉进他的怀抱当中。

“韦恩先生?”就读新闻系的克拉克熟识这张经常出现在报纸头版的英俊面孔,他有点担心对方的情况,忍不住动了动手臂,于是还在他怀里的布鲁斯就像个摇篮那样被他晃了一下。“你还好吗?”

“噢……”被安全设施绑得严严实实的韦恩总裁慢吞吞地说,“谢谢,我很好。所以现在你能放手让我继续蹦极吗?”

最终这件事以缺乏人生经验、自作主张打扰总裁蹦极的超人狼狈飞走而告终。克拉克从此郑重其事地在脑海中记下布鲁斯·韦恩这个名字,提醒自己以后离这种在市中心自家大厦进行极限运动的傻瓜远一点。

不幸的是,一周之后,克拉克就听到了韦恩公子在派对途中遭遇劫匪、肋骨骨折的新闻。那新闻就跟在韦恩集团为这世界刚刚涌现出来的义警设立一项专门保险基金的消息后面。

这是他的责任,超人想。他因为自己愚蠢的失误而放弃了对这世界的警惕,他理应对布鲁斯·韦恩负有责任。

于是在下一次凶案现场,一直被视为大都会守护神的英雄冲进了哥谭,把布鲁斯·韦恩从爆炸中心抢救出来。那受惊的哥谭宝贝在他怀抱里挣扎起来,克拉克闻到他身上夹杂了昂贵男香气息的血腥味。

他立刻惴惴不安起来,赶快找了个地方下落:“非常抱歉韦恩先生!你哪里受了伤?我可以先用X光透视眼为你判断一下伤情……”

有那么一刹那,他臂弯里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但那速度未免太快,只让克拉克疑心自己是否吓昏了头。

他们甫一落地,布鲁斯就从超人怀里跳了下去,看上去依旧神气活现、光鲜亮丽,臂弯里再配两名模特便能放心去参加上流酒会。他掸掸袖口并不存在的尘土,彬彬有礼地向克拉克欠了欠身。

“不必了不必了,”他说,“非常感谢您从那场灾难里救了我,超人先生,但我一向相当强壮,不过是刚刚在混乱里割伤了手指头——宣扬这个可不是什么男子汉的作为。”

他向克拉克举起自己受伤的食指来,神色诚恳,语气真挚,让灵敏如超人也禁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嗅觉来。克拉克在原地迟疑片刻,只好放弃了自己原先的设想:“那么,我现在把你送去哥谭警局?”

布鲁斯向他耸耸肩:“韦恩集团在附近就有家五星酒店。”

他轻快地扬起手臂,向克拉克做出一个优雅的告别手势。克拉克别无选择,开始忧心忡忡地缓慢向上漂浮。

他垂下眼向地面看去,布鲁斯仍然站在那里,克拉克甚至可以看清他太阳下熠熠生光的蓝眼睛。

布鲁斯仰着头注视他飞走的方向——他那时大概对超人的能力还一无所知,全然不了解自己的一举一动依然处在超级视力的观察范围内。直到那片红披风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布鲁斯才转过身去,用他锃亮的手工皮鞋去踢路边的石子。

“大都会的童子军。”他轻声说,“外星救难犬。”

分心偷听他讲话的克拉克险些撞上一群过分活泼的知更鸟。

他开始暗地反省自己刚刚是否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举动,以至于连救人之后都要被无情嘲笑……但随即,另一个更低、更柔软的声音袭击了他的心脏。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布鲁斯喃喃道,“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克拉克一头栽进蓬松的云层当中。他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连拖带拽地抢救出自己被浸得湿漉漉的红披风,坐在另一块厚实的积雨云上晒起太阳来。

今天的阳光真炽热,他想。

所以,顺理成章地,他的脸就这样一点一点被晒红了。

 

“克拉克?”

布鲁斯的声音让他从神游中返回,克拉克几乎被吓得一抖,眼珠茫然无措地动了动。

他脑海里的面孔和眼前这张脸重合了起来。布鲁斯疑惑地看着他,凑得很近,他虹膜中的每一种蓝色都倒映出一个月亮。

“呃,”克拉克迅速开始思考他们刚刚到底谈论了什么,“我想,超人并不见得需要每个被他帮助的人都为他做什么。更何况……布鲁斯,你资助了正义联盟、帮他们建立瞭望塔,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超人还砸碎过你一颗卫星呢!”

他毫不心虚地努力论证“超人”和布鲁斯之间全无任何债务关系,正直如同希腊神殿里的真理之神塑像。但布鲁斯只是摇摇头。

“是呀,超人并不需要被他帮助的人都向他一一表示感谢。”他叹了一口气,“所以相应的,我也并不需要超人为那些资助或损坏而注意到我。将无私的救助定义为可交换的商品,这种行为何其危险……人们大可以对政客、对神官、对宗教、对偶像这么做,但——但他是超人。

“你毋须战战兢兢、称他为圣;你毋须跪拜,毋须祈求他的垂青。他并非随心所欲地降下恩泽或怒火,而选择尽可能张开怀抱,如同超市货架上供人免费试吃的小蛋糕。直到有一天,你发现今天的蛋糕不幸售罄——于是你就生起气来,诅咒他必遭七倍的报应。”

布鲁斯偏过了头,若有所思地凝视昏沉夜幕。他的眼睛闪亮,如同星子。

“他为什么非要遭受这些呢?”他喃喃道,“就因为人们管他叫做‘超人’——他就真的相信了那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鬼话?那他可算得上我生平仅见的头一号傻瓜。”

尽管如此,克拉克想,他听起来可并不像他的言语那样尖刻。

“可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并不是一个伪命题。”即使在这种诡异气氛下,克拉克依然秉持着他从新闻系获得的一个不知可贵还是倒霉的品质,即不分场合地据理力争:“有能者天然存在与他人的不平等,在这种情况下,产生过失的可能性也一定高于大众;别人的斗殴不过是打坏几个酒瓶,而超人的推搡就足够毁灭一颗卫星。(布鲁斯在一旁强调:‘我的卫星!’)是的是的,你的卫星……因此他必须戴上比别人更多的镣铐,责任的另一面就是约束,他理应接受这些约束。”

布鲁斯忽然敏锐地扫了他一眼,但那快得转瞬即逝,让克拉克几乎以为是个错觉。

“小镇男孩,小镇男孩。”他嗤笑道,“你从没见过那些操盘手们,对不对?真正该被约束的不是能力——从来不是!难道超人的钢铁之躯是由我们赋予的吗?不事种植的人为何能理直气壮地要求收获?”

他猛地止住了这滔滔不绝的雄辩,把毫不掩饰的愤怒压回潘多拉之盒里。布鲁斯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言不由衷的微笑来。

“你所信奉的正义是一场巨大的谎言,”最终他说,眼睛低垂。“他们藉由正义的名号施行恶事。他们不信英雄,而宁可相信自己阴暗的揣测。”

“可那些揣测或许也并非空穴来风。”克拉克微弱地最后挣扎起来,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争辩什么。他惯例局促地稍稍低头,推了推自己牢牢卡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在这个视角下,他可以看到布鲁斯紧紧抿着的唇角。

“得了吧。”那该死的花花公子发出一声不讨人厌的轻蔑气声。“你明知道人们在害怕什么……他们警惕的就是正义本身。‘你们中间谁是无罪的人’?耶稣已经诞生他妈的两千年了,人们仍然和把他绑在十字架上时一个样儿:他们向往光,却畏惧火。”

“而超人,”他说,“他就是光和火,他就是正义本身。”

他在月光下几乎熠熠生辉,他的嘴唇看上去如同滴蜜的玫瑰。

多美丽啊,克拉克想。

于是他低下头,吻住了他的玫瑰花。

 

第五章

克拉克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迪克坐在床边,殷切地递给他一盘削成兔子形状的苹果。

“这些事情都会过去的。”他轻声细语地说,克拉克不得不承认罗宾团的爆红自有其理由,单一个理查德·格雷森的魅力就足够让全美少女都芳心失守——但他还是倔强地扭过了头,用沉默的反抗维护着最后一丝自尊。

“这可是杰森亲手削的……”迪克忧伤地说,他不再勉强克拉克,而是收回了手,从盘子里捏起一块兔子苹果,咔嚓咔嚓把它吃掉了。“无论如何,克拉克,反正现在半个美国都知道了,我还是希望你能放宽心……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克拉克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向他发射仇恨的眼神。他一声不吭地背过身去,把脸朝向无人的门口——

噢,现在是有人的门口了。

布鲁斯·韦恩,他的顶头上司、背后金主、以及昨夜刚刚鼓起勇气表白的暗恋对象,神色自若地一把推开门,闯进了他的房间。

……背后还跟着一串五光十色叮铃当啷的成年男性。

“嗨,克拉克!”五光十色叮铃当啷中的一个——克拉克惊恐的发现那居然是他在短期内就结下了革命友情的、他曾以为稳重可靠的科学家巴里·艾伦本人——用一种几乎肉眼难辨的速度移动到他的床头,把手里的白丁香放在他的枕头边,关切地朝他俯下身来,他亮闪闪的纯金十字架吊坠几乎戳到克拉克的鼻梁。“你现在感觉还好吗?天呐,布鲁斯甚至没有事前通知我们一声……不过,听说你的肾结石手术很成功?”

“……”克拉克麻木地说,“是啊,多谢关心,非常成功。”

 

放在十二小时之前,克拉克·肯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会立即遭受一生中最大的一次不白之冤。

当然啦,那时他刚刚结束一个绵长的亲吻,正迫切而羞赧地垂下头去。而被他按在怀里的布鲁斯迟钝地舔了舔嘴唇,那双茫然的蓝眼睛逐渐聚焦起来。

无所不能的超人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声了。他几乎不敢呼吸,只能眼巴巴地默然恳求一声应许——当然也有演变成一个拒绝的可能,但克拉克努力不作此设想。

“唔。”布鲁斯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来,他看上去还没完全回过神,牙齿失措地咬住下唇。“天呐,我不敢相信……”

克拉克等待着他唇齿间将要落下的判决,像等待一颗流星坠地。他闭上眼睛,回想玛莎曾念给他听的睡前祷文。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爱是不求自己的益处。

“我不敢相信。”布鲁斯说。那审判的法槌终于敲定。

“——蝙蝠侠的爱人吻了我!”

克拉克的全部自我感伤都随着这声惊呼而烟消云散。甜蜜的苦涩演变为惊恐的退缩,他迟钝地想起那场袭击之后,他迫不得已的敷衍借口来:

“你猜怎么着,布鲁斯,我还真是在和蝙蝠侠谈恋爱呢。”

操,克拉克痛心疾首地想,说谎果然是会遭报应的。

“你听我解释……”他底气不足地开口,“其实我不是蝙蝠侠的——”

但布鲁斯专横地阻止了他即将发出的辩词。

“我说你是就是。”他们的嘴唇短暂分开时,布鲁斯不容置喙地说,他的呼吸稍稍急促起来,连气声都显得缠绵悱恻。“但那又怎么样?我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

拉奥啊,克拉克晕头转向地想,这是我猜测的那个意思吗?

好吧,他没猜错。

布鲁斯又堵住他的嘴唇了。

克拉克在幸福的狂潮中迷迷糊糊地分神:对于一个从没经历过窒息人世的富二代来说,布鲁斯的肺活量似乎有点过分优越……但他转念一想,这位无忧无虑的花花公子毕竟还十分酷爱极限运动,就重新说服了自己,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韦恩总裁的嘴唇上。

无论如何,感谢拉奥。他在心里偷偷祷告道。感谢极限运动,感谢蹦极,感谢尖叫。

感谢他们让布鲁斯·韦恩落进他的怀抱当中来。

最后——克拉克怀疑再这么下去他的外星人身份就要藏不住了的时候——这个漫长的吻终于结束了。他们傻乎乎地、气喘吁吁地彼此对视,没有人愿意率先开口。

“你得回去了,小镇男孩。”最终还是布鲁斯说。他的蓝眼睛亮的过分,脸颊泛起微微的红晕来。“你今天傍晚才经历一场流血事件,你该在床上好好休养。”

克拉克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下午他还差点在卢瑟的一仓库氪石面前当场去世,虽然他已经趁着去瞭望塔开会的空隙偷偷晒过太阳了……但这话显然不能作为借口呈现给布鲁斯。

“呃。”他犹豫起来,试图给自己找出一个完美的理由。“其实我并没有……”

但布鲁斯打断了他。

“别担心,”他新晋的地下男友轻描淡写地说,“今天你被蝙蝠侠送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帮你遮掩过去啦,没人会追问你昨天下午的行踪的。”

克拉克油然而生一种被保护的错觉,他炯炯凝视着自己刚刚才得手的秘密情人,又有点想要吻他可爱的红嘴唇。

“不过你可能要装一段时间的病。”但他的秘密情人旋即就用那可爱的红嘴唇说,“我对他们说你紧急做了一个肾结石摘除手术……唉,糟糕的是,我当时好像忘记把直播摄像头关上了。”

 

于是现在克拉克·肯特不得不忍受全美汇集在他腰部的怜悯目光,以及同事们热情得令人恼火的慰问——而布鲁斯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看他,只顾着偷吃被迪克放在床头柜上的兔子苹果。

克拉克干巴巴地咳嗽一声,企图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你们为什么突然这么……盛装打扮?”

好的,现在布鲁斯总算回过头来看着他了。克拉克开始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当着镜头的面露出那种傻乎乎的微笑……但是,说实在的,布鲁斯的目光有点奇怪。

他仍然挂着那种玩世不恭的微笑,一如既往。但那种燃烧火焰似的情绪从他冰冷的蓝色眼睛里消失了——即使是超人的视觉也无法捕捉到它们。

“噢,”布鲁斯说,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甜蜜而轻快。“因为我们等会儿需要接待一名访客。生病的阿波罗先生。他可是为了你才屈尊来到这儿的。”

克拉克疑惑地皱起眉,他本能觉得有哪里不妙。但哈尔·乔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老实说我真的想不到,”哈尔板着他那张英俊的脸,颇阴沉地说,“我竟然会以这个身份首次见到未来的美国总统呢。之前我总觉得我们的会面将是另一个特定的场景……”

“哈尔!”巴里迅速插了进来,他的蓝眼睛警告性地向同伴脸上匆匆一瞥。但当他朝克拉克转过头来的时候,他的神情又立刻舒缓了下来。

“是这样,克拉克。”他耐心而诚恳地说,“我们前一段时间参加了莱克斯·卢瑟本次总统竞选的首场筹款晚宴,你知道布鲁斯和他有一些商业上的合作——”

“卢瑟当时买下了正义联盟影视改编版权。”布鲁斯突然开口道。克拉克吃惊地看向他,但布鲁斯只是固执地垂着眼睛。

“他来这里寻找那些超级英雄。”他说。

 

当莱克斯·卢瑟这个名字被提起时,人们往往倾向于使用某种谨慎而低沉的口吻。

这位大都会首富、全美商业巨头、天才发明家、狡诈的政客、以及最著名的人类至上主义者——他的名字即是权力与财富在人间的化身,而他的存在就是上帝为基督降下的天罚:人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像莱克斯·卢瑟这样竭尽全力憎恨超人的生命体了。

没人知道这种近乎盲目的仇恨从何生发,因为显然,卢瑟的头脑远远超过世界上任何一个自命不凡的聪明人。他对正义联盟一向显示出克制的提防,但也并不抗拒有时的合作与支持;当被问起对超人类的态度时,他的回答也颇合大多数选民的心意:“尊敬,同时保持距离。”更不会有人质疑他的商业手腕与政治嗅觉,事实上,一路高扬的民调几乎已经将美国总统这一桂冠无声地加在了他的头上……

在上一次同布鲁斯·韦恩在晚宴上会面时,他甚至还巨资购入了正义联盟的影视改编权,为因战损赔偿问题有些焦头烂额的韦恩集团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随即,这一完美的表态使得莱克斯集团的股价在晚宴结束后上涨3.86%。

假如他不那么憎恨超人的话,人们总是在暗地里如此窃窃私语,那莱克斯·卢瑟几乎可被称作现世的圣约翰了——然而他偏偏视大都会的明日之人为自己最大的仇敌。

大多数人选择忘记这一无解的事实,他们照例为莱克斯集团工作,在危难时也仍旧向超人呼救。当现实逼迫他们必须择定一方时,他们只沉默不语。

克拉克曾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沉默,但现在他所身处的地方未免有些安静过分……毕竟不是谁都能在莱克斯·卢瑟探究的目光下依然保持着夸夸其谈的欲望。

——除了布鲁斯·韦恩,或许。

“噢,莱克斯!”布鲁斯轻快地率先打破了这寂静,“我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你知道我正在做一档真人秀吧?现在韦恩庄园的每一个房间都布满了摄像头,我猜这对你政治家的身份来说并不算什么好消息。”

“我倒认为无妨,布鲁斯。”卢瑟若有所思地说,他支着下巴,少见地露出一副较为活泼的神色来。“我这次可不是用什么总统候选人的身份来拜访的,仅仅是作为一个老朋友来此地参观……当然,我也希望和你的新社交圈子结交一番。这位是?”

克拉克在他投来的目光中固执地抿紧嘴唇。一阵窒息的静默过后,仍然是布鲁斯先开口。

“啊,你一定没有收看过我们的节目!”他向卢瑟露出一个半真半假的谴责表情,“否则你就会知道他有多好……克拉克·肯特,堪萨斯的农场男孩,大都会的实习记者,但现在他是韦恩传媒的一颗新星,所以只要记住这最后一个身份就好。”

卢瑟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假模假样的惊讶声来,他对克拉克的好奇心似乎就到此为止了,因为下一刻他就转过了头,和布鲁斯进行切入正题的交谈。

“自从上次你慷慨地转让了正义联盟影视改编权之后,”他说,“我就一直在考虑推行这个项目,布鲁斯。我始终觉得在这项事业上我们应当通力合作,毕竟韦恩企业长久以来对正义联盟事业的支持有目共睹。”

“唔。”布鲁斯茫然地眨了眨他的蓝眼睛,“或许你应该和卢修斯谈谈这件事……”

“不,布鲁斯。”但卢瑟胸有成竹地打断了他,“我并非需要资金或技术上的支持——我是指,正义联盟影视化的选角,可以全部由韦恩传媒旗下的演员出任。”

克拉克僵硬地用余光瞄了瞄,沙发两端的成员们一个比一个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他在巨大的尴尬中悄悄挪动了一下座位,试图将自己微弱的存在感再降低一点。

果然,卢瑟看上去一点儿也没注意到他。首先被提溜出行列的是即使已经努力安静下来但只凭一张脸就显得非常突出的哈尔·乔丹本人。

“就像我的推特下面点赞最高的评论指名要求哈尔·乔丹出演绿灯侠那样,”卢瑟说,“观众们唯一的担忧是乔丹先生或许不如绿灯侠那样高大英挺,但要我说,这不过是一双特制长靴就能解决的事情。”

天呐,哈尔·乔丹看起来要着火了。

但幸亏巴里及时按住了他。向来温和的科学家皱起眉来,朝莱克斯·卢瑟露出一个彬彬有礼但绝不赞成的微笑。

“我本以为选角是演员和制片方的双向选择。”他冷静地回击道,“但您现在的态度让我觉得我们像超市里的临期商品那样,只能等着那些不如何挑剔的顾客来购买。”

“噢,我不过是说说罢了。”卢瑟并不显得失礼地耸了耸肩,克拉克满怀怒火地猜测他一定对着镜子练习过许多次这动作,好叫观众们觉得他的内心也如外表那般坦率而真诚。“就像我觉得你很适合扮演闪电侠一样,艾伦先生,这只是我个人的臆断。”

克拉克惊讶地发现那冷静的面具有一瞬间从巴里的脸上崩碎了——他诚挚的蓝眼睛慌乱地转动起来,并且忍不住瞟向了哈尔的方向。后者则冲他露出一个隐晦的示意眼神,不动声色地握了握他的手臂。

“啊……啊,但其实我并不觉得……”巴里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他刚刚还带着血色的脸庞微微白了下去。“我是说,我的主业并不是表演,我很担心会搞砸这些事情。”

“这倒不必过分担心。”卢瑟轻柔地说,“毕竟就连闪电侠本人也可能搞砸一些事情,不是吗,艾伦先生?”

这回巴里的脸真的惨白下去了。

“当然,在我的设想里,‘海王’的人选早有定论。”但卢瑟像是完全没看到他们的异状,我行我素地继续谈论起来,“‘受到大海庇护的现世波塞冬’,亚瑟·库瑞!这人选不能再合适了,我相信绝不会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他完美地忽略了亚瑟那声巨大的“操”,转而向布鲁斯扬起一个礼数周全的微笑。

“是这样吗,亲爱的布鲁斯?”

克拉克困惑而疑虑地扫视过他的同伴。阴沉的哈尔·乔丹,焦躁的巴里·艾伦,不屑一顾的亚瑟·库瑞,沉默至今的史蒂夫·特雷弗。

他们表现得未免都有些太过——太不合常理了。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莱克斯·卢瑟的邀请——克拉克痛恨这个名字,但也不得不承认它的威力。而他们却拒绝这通天塔的台阶,拒绝这唾手可得的财富、权势与声誉。

克拉克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一个离经叛道的想法,戈耳狄俄斯之结的线头在他眼前显现。

他瞟过布鲁斯冷硬的侧脸线条,把即将发出的疑问又吞咽回喉口。

“他们是我的员工,不是我的奴隶。我无权替他们做出决定。”布鲁斯说,他声音里惯有的那种笑意此刻消失殆尽,于是他听起来不再轻浮而甜蜜,转而冷酷得像高加索山的岩石;他的怒气砸在地上如冰雹和风雪。“你不该来问我这些,莱克斯。”

“啊,当然。”卢瑟受惊似的说。他向前倾身,摊开双手,看上去诚挚而无辜。“我触怒你了吗,布鲁斯?向上帝发誓这可非我本意——我只是希望能为你做些什么,能为正义联盟做些什么……你知道的,观众们对于那些扮演他们心中英雄角色的人,总是会相当、相当的挑剔。”

他一贯轻飘飘的语气在句子末尾陡然加重,那个“mean”的发音长而粘腻。一阵寒颤袭击了克拉克的神经,令他无法自制地感到恶心与怪异。

这是刻意的威胁,是挑逗与暗示。是僭越的凡人胆敢在神明面前卖弄他窃取得来的权柄。

布鲁斯不再说话了,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空茫起来。卢瑟在摄像头无法顾及的角度向他扬起一个巧妙的微笑。

“因此我们对待这件事也得更小心些。”他轻快地说。克拉克察觉到卢瑟细微的眼球转动,那双神经质的眼睛在暗地里窥探着他。“否则民众的怒火就会像灾殃降在埃及那样降在我们头上。特别是超人,这位举世瞩目的人间之神——更需要着意挑选,他毕竟是树林当中的苹果树,值得星辰当中最亮的那颗为他坠落……”

他终于完全把头转了过来,仔仔细细地、近乎冒犯地紧盯着克拉克。

“而我刚刚才注意到……你也有一双晨星那样的蓝眼睛。不是吗,肯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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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已经写了三万字了,这篇还是没写完。

我枯竭了,先这样吧,以后可能不定期填坑。

最近在专心搞本子,等我改天做一个印量调查……

罗鬼肖

一句话让你摸到蜘蛛侠的翘臀

(画那个梗就是说,大爆笑了

一句话让你摸到蜘蛛侠的翘臀

(画那个梗就是说,大爆笑了

光吃不产的大初

【超蝙】克拉克你长得真像超人

一篇妄图写成沙雕,却写成了无意义日常的短打

临近过年诸事繁杂,提前给大家拜年,新年快乐!

—————

这一切的起因,只是由于布鲁斯这天醒来,忽然意识到克拉克的格子衬衫和休闲长裤已经霸占了他小半个衣柜,那些颜色各异的格子衫与很容易就变得皱巴巴的裤子大剌剌挂在他的高级衬衫跟高定西服旁边,让他堂堂韦恩庄园主人的衣橱,变得像个衣橱届的城乡结合部。


“我想给克拉克添置一些衣服。”布鲁斯在以蝙蝠侠审视证物般的严肃打量了他衣柜半天后,在下楼去吃早餐时如此向阿尔弗雷德宣布。


于是一场针对克拉克的日常造型改造就此展开,布鲁斯首先在老管家的协助下帮克拉克挑好了衣服,紧接着...

一篇妄图写成沙雕,却写成了无意义日常的短打

临近过年诸事繁杂,提前给大家拜年,新年快乐!

—————

这一切的起因,只是由于布鲁斯这天醒来,忽然意识到克拉克的格子衬衫和休闲长裤已经霸占了他小半个衣柜,那些颜色各异的格子衫与很容易就变得皱巴巴的裤子大剌剌挂在他的高级衬衫跟高定西服旁边,让他堂堂韦恩庄园主人的衣橱,变得像个衣橱届的城乡结合部。

 

“我想给克拉克添置一些衣服。”布鲁斯在以蝙蝠侠审视证物般的严肃打量了他衣柜半天后,在下楼去吃早餐时如此向阿尔弗雷德宣布。

 

于是一场针对克拉克的日常造型改造就此展开,布鲁斯首先在老管家的协助下帮克拉克挑好了衣服,紧接着他意识到,只要克拉克还保持着那个十分“小镇男孩”的造型,那么他给对方买再多衣服也于事无补。

 

——所以他又带克拉克去做了个造型。

 

“您的男朋友看起来可真像超人!”韦恩家的特约造型师这样惊叹,并忍不住捧起眼前英俊男人的面庞左看右看。

 

美丽的造型师小姐没留意到,她眼前的大个子男士因为她的话可疑地僵硬了。

 

布鲁斯韦恩若无其事地走过来:“他是有一点像。”

 

一边说着,韦恩还拉过另一把高脚椅坐到他身材似乎也不输超人的男朋友身边,自然而然从造型师手中托回了男友的脸,还凑上去,在男朋友脸颊上亲吻了一下:“但你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也就是第一眼像,超人的蓝眼睛跟他的可不太一样,他们外貌也有着差别——不过无论如何,能找到一个很像超人的男朋友,不已经是件足够幸运的事了吗?”

 

韦恩甜蜜又亲密地说着。

 

造型师凭借着女性的直觉,认为这位韦恩总裁在说起超人时双眼放光。

 

不过当然,她当时什么也没有说,只把一个在数小时后彻底焕然一新的男朋友交到了对方手上。

 

“这太冒险了,布鲁斯。”克拉克在稍后仅剩下他和布鲁斯两人时道,他不太适应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很有几分笨手笨脚的试着去取出镜片。

 

赶在超人快要用他的钢铁指头怼伤自己眼珠之前,另一双手按住了他的手腕,布鲁斯灵巧的手指摸索上来,将他眼皮撑开,再轻轻一拈,就取走了戴在他虹膜上的小镜片。

 

“是你先答应要全都听我的。”布鲁斯充满愉悦地说,并将克拉克仔细来回打量两遍,显然很满意男朋友如今的新造型。

 

这取下来的两枚小镜片,就是布鲁斯有恃无恐的原因。

 

蝙蝠侠一直都对超人那副能轻松掩盖身份的眼镜很感兴趣,于是努力钻研了一下背后技术,最近做出了这副功效虽然不如原装眼镜强,但也能令大家最多只会觉得“克拉克肯特真是很像超人”,却又不会认为他就是超人本人的隐形镜片。

 

“你现在的样子正适合陪我去参加晚宴。”布鲁斯在打量完毕后宣布。

 

他将取下来的小镜片妥善收进小盒子里,又对上克拉克露出本貌的氪星蓝的眼睛,再飞快在男朋友嘴唇上亲了一亲:“不过现在,我想你得先去拯救世界了,超人先生。”

 

克拉克的确已经答应过要什么都听布鲁斯的,所以他也只能收下那像是安抚又像故意使坏的一吻,再带着一点布鲁斯古龙水的味道升上高空,赶赴超人今天的工作地。

 

等超人重新又能变回已经改头换面的克拉克肯特,布鲁斯就已经在韦恩大宅里等着他。

 

布鲁斯是打定主意要将如今的克拉克带去一趟晚宴。

 

不过至于克拉克在宴会上收到了远比预想要多的瞩目这回事,就是布鲁斯没能预料到的了。

 

并且比克拉克备受瞩目更过分的是,他发现竟然有人在尝试撬他布鲁斯韦恩的墙角。

 

那人是趁布鲁斯正被两位合作商缠上,直接找上了克拉克,将一张香气扑鼻的名片塞进了年轻人口袋里,还言之凿凿的说起了一条今天下午才开始流传的,关于“布鲁西宝贝包养了某神似超人男模”的传闻。

 

“反正布鲁西看起来更爱的是超人。”那人凑近克拉克,暧昧地低声说,“我们都知道韦恩总是很容易变心,他现在是正义联盟名义上的投资人,没准有朝一日真能靠着这个身份傍上超人——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吗?年轻人,我这里也很欢迎你,等你需要的时候,欢迎随时联系。”

 

我其实不太懂。克拉克默默想。毕竟他也就是超人,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自己正在给他自己当替身。

 

“如果布鲁斯真有变心的一天。”克拉克最终秉持着礼貌,将已经凑得过近的男人推远了些。

 

他心平气和又肯定地说:“我首先做的肯定是努力挽回他,而不是联系别的什么人。”

 

男人便用“你果然还是太年轻”的眼神看他,接着无所谓一耸肩膀:“时间没准会改变你的答案。”

 

话刚说完,这位试图挖韦恩墙角的宾客就发现,端着酒杯的布鲁斯韦恩正站在他身后。

 

布鲁斯韦恩在参加酒会的大多数时刻里都面带漂亮微笑,此刻也不例外,但这位男士莫名为这个笑容感到后脊一阵发紧,匆匆与对方打过招呼,就快步混入了人群。

 

“我改变主意了。”布鲁斯站回到克拉克身边时低声说。

 

他指尖就像凭空多出了一张卡片,被他嫌弃地仅仅捏住一角。

 

克拉克摸了摸自己口袋,不出意外的发现那里面已经空了。

 

“明天我就要把你这身行头给换掉。”布鲁斯一边气哼哼地将卡片彻底揉成一团边说,他拿那个纸团戳了戳克拉克胸口,“你在生活中还是一辈子当个不惹眼的‘小镇男孩’最好。”

 

“都听你的。”克拉克并不为那张名片的丧生感到惋惜,他只觉得布鲁斯难得一见的吃醋模样既可爱又有趣。

 

“就是这些你新买的衣服恐怕要浪费掉了。”勤俭节约的小镇男孩说,他拍了拍自己那价格昂贵到令超人也要震惊的礼服,非常务实地问,“能去把它们退掉吗?”

 

“布鲁斯韦恩从不退货。”布鲁斯的回答像是一语双关,他蓝眼睛里浮起狡黠笑意。

 

然后布鲁斯对着克拉克仔细打量了片刻——衣服是他负责挑的,肩线贴合,腰线得当,充满展现出了他男朋友宽阔的肩膀和强健又紧实的腰,下方的西装裤则被大腿流畅又饱满的肌肉线条完全撑开,一眼就能看出这具身躯是如何充满了力量美。

 

“我们再添一点小玩意。”布鲁斯说,他看起来正为自己新鲜出炉的又一个点子兴致勃勃,“手套,皮带,手杖,以及其他你或许愿意陪我试试的东西,总之,我们肯定不会让这些衣服闲置的,它们在别的场合会大有用途。”

 

END

 以及《毛茸陪伴》的预售只剩下最后一周啦,1.30截止,还有想要购入的小伙伴请戳这里:戳我获得老爷温馨养狗及犬科男友日常

 

Friedarling弗礼达令

祝超超生日快乐!

「我们的祝福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直到永远」

————————————

一些漫画里的补充:

1.Clark的堂弟表姐穿着的都是氪星服饰,父亲和母亲选了钢铁黑骑里的制服和形象。(比起其他那些仿佛法老夫妇或者死神海拉的设定还是钢铁黑骑里的父母形象更温和)

中间主要让Clark和母亲交谈其实也隐隐含了一点我自己的设想:不管Clark在新世界里成为了英雄还是恶人,在lara眼里Clark永远都是自己放入飞船的那个孩子,而一位母亲也永远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失望。这当然是不理性的,但是爱本身也不是理性的产物😜

2.漫画里的白超没画白鬓角哦!所以是动画里的白灰!灰还活得好好的!...

祝超超生日快乐!

「我们的祝福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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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漫画里的补充:

1.Clark的堂弟表姐穿着的都是氪星服饰,父亲和母亲选了钢铁黑骑里的制服和形象。(比起其他那些仿佛法老夫妇或者死神海拉的设定还是钢铁黑骑里的父母形象更温和)

中间主要让Clark和母亲交谈其实也隐隐含了一点我自己的设想:不管Clark在新世界里成为了英雄还是恶人,在lara眼里Clark永远都是自己放入飞船的那个孩子,而一位母亲也永远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失望。这当然是不理性的,但是爱本身也不是理性的产物😜

2.漫画里的白超没画白鬓角哦!所以是动画里的白灰!灰还活得好好的!

3.四年一次的生日,给我风光大办!

上一棒@KIHAYA 

下一棒@不吃猫粮的大橘 


跑单的刺客

【Jondami】皆大欢喜 -上-

[图片]

Summary:如上所述,身为彼此持续三个月零八天的男友,和为时三小时又二十二分钟的未婚夫,乔纳森·萨缪尔·莱恩-肯特和达米安·哈菲兹·韦恩, 在命运、天意以及肾上腺素的驱动下就此结为合法伴侣。他们发誓永远保护、珍视彼此,绝不抛弃彼此,直到生命、时间、宇宙、起源墙的尽头, 无论是哥谭恶棍、秃头、达克赛德、某个知名美国漫画编辑部、华纳兄弟电影公司还是重启都不能真的将他们分离。

现在只剩下一个渺小的、微不足道的问题:

他们之前尚未告诉过任何人,两人正在约会的这一事实。


+++



情人节快乐!...

Summary:如上所述,身为彼此持续三个月零八天的男友,和为时三小时又二十二分钟的未婚夫,乔纳森·萨缪尔·莱恩-肯特和达米安·哈菲兹·韦恩, 在命运、天意以及肾上腺素的驱动下就此结为合法伴侣。他们发誓永远保护、珍视彼此,绝不抛弃彼此,直到生命、时间、宇宙、起源墙的尽头, 无论是哥谭恶棍、秃头、达克赛德、某个知名美国漫画编辑部、华纳兄弟电影公司还是重启都不能真的将他们分离。

现在只剩下一个渺小的、微不足道的问题:

他们之前尚未告诉过任何人,两人正在约会的这一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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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快乐!

2023年CPGZ05首发的乔米文本,二刷完售有一阵了,趁情人节web释出一下。分为上中下三部分依次发布。

是做得还挺满意的一本本子,感谢所有给予了我支持的同好和参与人员>< 由于实体本本身根据载体形式做了一些特殊的写作和排版结合的设计,会尽力在web版还原吧!

或许你之前已经看过这个故事,或许你还没有,但希望你能获得和他们同样的笑容。


+++



皆大欢喜 All's Well That Ends Well

 

Dear friends and families

With love, joy and happiness

Jonathan Kent & Damian Wayne

Request the pleasure of your company

To celebrate their marriage

 

-

 

现在

 

婚礼于下午四点正式开始。规模不大但相当精致。场地很美,天气 绝佳。新人们的誓词感人肺腑,在场的亲朋好友无一不潸然泪下,尽管 其中几位竭力掩饰,以免有损平日精心树立的种种形象,例如黑暗阴郁的正义先锋等。

典礼后是鸡尾酒宴和抓拍时光,由星球日报最好的摄影师吉米·奥尔森出手。除了最基础的合照外没有几张定点照相。因为比起在指定地点对镜头摆出英俊迷人或恩爱甜蜜的造型,新郎之一更乐意在点心塔边上往嘴里狂塞开胃咸点和小蛋糕,以弥补午饭时分的半块三明治;另一位则花费至少五成时间来回巡查,确保无人在酝酿阴谋或准备发起一场斗殴,毕竟以他对他的家人们的了解,一切皆有可能。

五点半时,宾客们陆续就座。双方父母致辞过后便是晚餐,接着是更 多的致辞,来自两位伴郎和两位 (执意申请该职位的)伴娘。都是真挚非常、妙语连珠的演讲。等到玛雅·杜卡德结束她的发言,并把一只尖耳朵、粗尾巴、长着翅膀的红色毛绒玩偶挤进新郎怀中后,那个真相大白的时刻终于到来。场内众人的目光来到了两位新郎——或并不那么新的新郎们身上。

乔率先站起身。他扣上西装外套,清了清嗓子。

 

  首先,谢谢,谢谢各位。希望你们有享受到今天的每分每秒,哦, 除了音乐的部分之外——达米安死活不肯让我用自己的歌单,所以请你们务必反应他的选曲有多老土,好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人群窃笑。乔显得满意,达米安佯怒地抿起嘴唇。

 

  好了,切入正题。毕竟大家肯定都只是为了这一刻才愿意坐在这里被我们俩烦,我是说,除了下午茶、晚餐和自助酒水这些诱人的附加条件以外。那么达米安,愿意搭把手吗?

达米安  不。

 

众人再度哄笑。乔夸张地翻个白眼。

 

  感谢你的配合,宝贝。我始终认为体贴是你的最大优点。

  好吧,让我想想,这事得从三年前说起。

 

-

 

距今1095天前

 

一言以蔽:这一天,乔纳森·肯特和达米安·韦恩,结婚了!两名深陷爱河的情侣,喜结连理,如今是男人和丈夫。可这喜事究竟是怎么发生?

当事人同样迷惑不解,不过至少不是“我们大醉一场后发现左手无名指上莫名多出一枚婚戒而我们对昨晚发生了什么毫无记忆”的迷惑不解,而是“木已成舟后回想起来时发现自己同样难以解释”的迷惑不解。谢天谢地。

他们那时刚刚正式交往三个月有余,但此前已经同处一个屋檐下九个多月,更是互为对方最好的朋友十一年。正因如此,两人对彼此的了解(包括个人隐私),乃至对“适当的肢体接触”及“个人空间”的定义也从来与常人有所不同。但如果你非要问的话,是的,那时他们正在如胶似漆的热恋期。

先问出“那个问题”的人是乔,准确来说,不是以提问形式。之后, 乔会辩解称这一切合情合理——难道这不是你和你的此生挚爱被困在一架外星飞行器中时必然会发生的事?就像日升月落、潮汐、狼人在满月时变身、你等了半小时的门铃绝对会在去卫生间时响起、漫画角色战斗力永远根据剧情需要而起伏、超人会接住露易丝于是超级小子会接住罗宾一样,它们属于自然规律。尤其当它还是一架被劫持来的、正从大气层边缘不断坠落的外星飞行器,四台引擎中有两台在先前的一场小规模爆炸中牺牲。

令他们陷入这个局面的前情提要涉及很多很多机器人、一场王室内战、邪恶紫皮肤外星人的邪恶侵略计划、在错误的事件出现在错误的地点、等等等等,细节请自由想象。眼下乔正趴在地上痛苦地喘气,因为他在前文所述的小规模爆炸中被某种古怪外星魔法击中,变得虚弱、暂时难以使用超能力,诸如此类,你懂的。达米安伏在飞船的操作面板前飞快地输入着什么,尽可能地调整航道、为他们争取恢复时间——也可能是延长等死的过程,这取决于最终结果。所以当乔盯着他蹙着眉头的侧脸时, 一种必须说点傻话的强烈冲动自他心底油然而生。你肯定懂的。

乔任自己被这份冲动驱使,勇敢地张开嘴。

“要是我们俩这次都活下来了,就去结婚吧。”他说。

达米安没有停下操作控制台的手。“你的意思是我们都要死了。”

“这显然不是我的意思。”乔咳嗽几声,艰难地倚着墙坐起身。

达米安没说话,继续折腾飞行器操控台。接着他掏出不知放在哪个口袋里的蝙蝠平板——可折叠式,易于收纳,非常高科技——点开几个窗口,敲击键盘的速度加快。乔咬紧牙关,把额头靠在逐渐发烫的金属板上深呼吸,吸,呼,吸,呼。他能感到自己的力量正缓慢恢复,足够他们在摔成肉酱前死里逃生。但愿能吧,否则只能寄希望于达米安每次在最后一秒踩点揭露的“备用计划”。

过了大约一个世纪,但更可能只是十来秒那么长,敲键声和哔哩吧啦的提示音忽然停下。乔警觉地抬起头,听见达米安像片刻前的自己一样深吸一口气。

“根据计算显示,我们将在北纬 21 度 10 分、西经 158 度 03 分附近坠毁,位于夏威夷群岛周边海域。”达米安的声音十分冷静,和他解释行动计划时没什么不同,“我刚才已经在政府网站递交了许可申请。等我们落地后就可以去找代理人和司仪,然后结婚。”

乔迟缓地眨眨眼。“你是说等我们落水再游上岸以后。”

“等我们落水再游上岸以后。”达米安赞同。

乔花了大概三秒钟思考,随后再次眨眨眼。“可是我没带驾照,也没带身份证。”

达米安无所谓地一摆手。“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会解决。”

他的发型在之前的打斗中散乱开,几缕碎发落到眉间,看起来比平常更年幼和俏皮;背后是一片片发光的、布满奇异字符的显示板,以及挡风板外的染上火光的蓝色高空。在他们的四周,整座机体已变成一只巨大的金属制死亡陷阱,正发出濒死的猛犸象般的轰鸣,尾翼和侧翼烧得火势正旺。每一秒他们都更接近死亡的命运,而且甚至还不是特别精彩纷呈、意义重大又首尾呼应的死亡命运。他们两人都灰头土脸,相当狼狈,制服上沾着尘土和黏糊糊的绿色血液。达米安的嘴唇也破了,下巴左侧还有一块即将形成的淤青⸺ 乔·肯特认为整个宇宙中再没有什么存在能比他更加完美。

“噢。”乔说。一股神秘力量支撑着他站起,牵引、托举着他的四肢, 让他轻飘飘地挪动到对方面前,每一步都像踏在云端(也就是什么都没有, 真相是,每次他们都是装作踩在了什么东西上。不仅如此,云团还会让你的鞋子变湿)。他单膝跪下——实际上是跌跌撞撞地摔下去,发出砰的一声,膝盖把钢板砸出一个凹坑。乔完全无知无觉。“那让我再问一遍。” 他柔声说。

“达米安·韦恩,你愿意和我结婚、让我成为这世上——地球、全宇宙、全多元宇宙——最幸福的人吗?”

达米安笑了。他嘴唇上的伤口让这枚笑容往一侧歪斜。

“你永远只会是第二名。”他说,然后把自己的手放到乔的手掌上。

 

接下来的事不必赘述:乔在千钧一发之际戏剧性地带着他们飞出去, 整个场面充斥着壮丽的爆炸效果和五十英尺高的水花,烘托出这对超英搭档不回头的潇洒剪影。虽说下一秒,他们俩就径直栽进了海里。

两位亡命鸳鸯游了一个半小时,成功上岸。又过一小时,位处瓦胡岛拉海纳,婚姻代理人加西亚先生的办公室内闯入两名神秘男子。他们仿佛差点被淹死,也可能刚由哪艘渔船打捞上来,从头到脚湿淋淋。其中一人身穿颜色鲜亮的椰林风光夏威夷衬衫,搭配同样高饱和度的沙滩短裤和凉拖,但最夺目的是鼻梁上那副菠萝形状的太阳镜;相比之下, 他的同伴的装束要低调许多,普通的夏装,没什么可评价之处。两人要求迅速进行婚姻登记,然后举行婚礼,现在立刻马上。

乔对达米安和可怜的加西亚先生的具体交涉过程一无所知。彼时他正陷入一种神游天外的欢欣状态,在脑内畅听婚礼进行曲,因此并不清楚自己的新晋未婚夫究竟使用了何种手段,说服那位代理人在新人双方无法出示有效身份证件的前提下办理许可。等乔回过神时,他们已手挽着手站在风光秀丽的海岸线,面对一位竭力保持神情中立专业的司仪。风很温暖。玫瑰色晚霞将沙滩照成一片粉红,涛声远比浸泡在水中时听着更亲切可人。他依然穿着椰林印花衬衫,现在甚至还佩戴着一圈热带花环。而达米安在朝他微笑,双眼闪亮。

这场婚礼恐怕会被写入在场参与者的职业生涯回忆录。即便是在所有私奔、一时兴起、或渴望某种惊奇体验的情侣当中,这一对也实属传奇。他们像抢答般争先恐后地喊出“我愿意”,与此同时发梢仍在往下滴水。到交换戒指的环节(坠毁前最后几十秒的产物,从即将报废的飞行器上撕了两条铁皮算数),乔庄严肃穆地念完“此戒为盟,与汝成婚”, 发现接下来的部分一句都想不起来,悻悻补以“我将接受你在起司维京人大获全胜的事实”;达米安要更简单直白些——“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丑的戒指。”他说,边将另一枚指环套上乔的左手无名指。二人不等司仪说完“新郎可以亲吻新郎了”便热切地拥吻到一起,唯恐再迟一秒便是世界末日,其结局是以相似的闪电之势飞快分开,龇牙咧嘴, 用手背使劲擦掉嘴唇上咸涩的海腥味。

那么典礼后呢?兴许有人会问。他们促膝长谈了吗?有更多浪漫且深情的谈心环节吗?是否有海景烛光晚餐?他们有没有沿着海滩携手漫步、眺望夜空、指出星座?或者难不成直接进入正题,享受甜蜜热辣的新婚之夜?

答案是:这对年轻的新婚夫夫离开典礼现场后径直奔向附近的旅馆, 无视前台电视正在放送有关附近海域的不明坠落物的新闻,一进房便倒头昏睡,响应倦意的召唤。万幸的是,他们至少保有足够的神志和体面, 坚持着先沐浴和处理完伤口再倒头昏睡。

如上所述,身为彼此持续三个月零八天的男友,和为时三小时又二十二分钟的未婚夫,乔纳森·萨缪尔·莱恩-肯特和达米安·哈菲兹·韦恩, 在命运、天意以及肾上腺素的驱动下就此结为合法伴侣。他们发誓永远保护、珍视彼此,绝不抛弃彼此,直到生命、时间、宇宙、起源墙的尽头, 无论是哥谭恶棍、秃头、达克赛德、某个知名美国漫画编辑部、华纳兄弟电影公司还是重启都不能真的将他们分离。

现在只剩下一个渺小的、微不足道的问题:

他们之前尚未告诉过任何人,两人正在约会的这一事实。


-


现在


场内一片震惊的沉默。每个人的表情似乎都在说自己不确定该做出何种反应为好。

 

  就是这样,这就是故事的开始。妈妈因为我们让她错过了空前绝后的浪漫场面非常生气,不过没关系,我其实有拍照片。

 

乔按下遥控器,背后的墙面顿时亮起投影,开始播放一支明显是由软件自带模板生成的视频,背景音乐不知为何是《我心永恒》。视频展示了一系列自拍照片:在商业街的自拍、婚姻登记处办公室门口的自拍、沙滩上的自拍。有几张对焦出错。画面里乔的确穿得十分明亮,戴着那副黄澄澄的菠萝太阳镜,笑容酷似夏天正午的太阳;达米安穿着一件普通的短袖T 恤,被挟持在对方的臂弯间接受许多枚脸颊吻,眼睛和嘴角都笑得弯起来。最后的照片是两个人的左手,对着海面上的落日拍摄。由于逆光的缘故,画面显得模糊和昏暗,但依然能看见无名指上歪歪扭扭的金属圈。席间有人情难自禁地发出“噢噢噢”的感慨声。

达米安脸红了。

 

达米安  而你还问我为什么要拒绝使用你的歌单。

  为什么呢?

 

两位新郎沉默地进行了约达十秒左右的眼神角力。最终,他们显然分出了胜负,尽管除两位参赛者外没人看得出究竟谁赢谁败。

乔低头看了一眼提词卡。

 

  接下来,各位就会知道我们如何做出了对所有人瞒天过海的决定。友情提示:它真的非常随便。


 

距今1094天前

 

按世间常理,新婚后该是蜜月假期。众所周知,夏威夷是蜜月度假胜地,而他们已经身处夏威夷。你或许会以为,这意味着他们将要自这美妙的第二天伊始逐渐补上婚礼之夜的错失项目:观星、沙滩漫步、看鳐鱼和海龟、在富有格调的小餐馆里共进晚餐、在棕榈的树影下享受太阳并交换温情的轻吻。

这些事都没有发生。

实际发生的是,在获得足足二十小时的充足睡眠后,乔·肯特率先悠悠醒转(期间二人各自醒过几次。其中一次是达米安的理智让他摸出手机来点了外卖,接着攥着手机睡着;之后他们被送到的外卖叫醒,在半梦半醒间朦胧地吃完一餐。要不是去洗手间时踢到地上的外卖纸袋,乔会以为他做了个有关芝士牛肉汉堡的梦)。拥有氪星基因的好处之一是, 你可以让伴侣整夜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而不用担心明天彻底失去知觉。他在凑到对方耳侧附上一顿亲吻直到达米安醒来,和就这么躺着看看手机之间来回斟酌,最终选择了后者。

他点开屏幕,发现几条日历提示。乔眯起眼睛,忐忑不安地打开世界时钟。他切到日历软件进行一番确认,又切回时钟,随后盯着屏幕上的几行数字爆发出一声尖叫。

这声尖叫成功将他的新婚丈夫吵醒。达米安睡眼迷蒙地看着乔化作一道模糊彩色残影,用超级速度在旅馆房间内四处飞窜,企图完成更衣和打包,一边发出只有超级速度能达到的高频率哀嚎。他一开始穿成了那套喜气洋洋的椰林风情热带装束,发现后连忙再换回制服。二十秒后他停在床边,用两只手扳着达米安的肩膀,在面颊两侧分别亲上几口, 丢下一句含糊的“爱你!”便匆忙夺窗飞出。

“什么鬼。”达米安说,重新倒回枕头上,接着往依然留有余温的另一侧挪了挪。

克拉克·肯特曾经告诉过他的儿子,超级英雄生涯中最大的困难往往来自和超级英雄无关的那部分,例如学校和职场。乔一路惨叫着从夏威夷飞回他们在纽约的公寓,惨叫着翻找出书包和笔记本电脑,惨叫着换回平日里的正常衣服,惨叫着抓起外套冲向车站,于内心无声地惨叫着在车厢和教室内坐立不安——因为他不是会公然播放帝国进行曲乘坐直升机到校的人,他有基本社会常识。大多数时候都有。

对着理应在不幸遭遇外星坠机事故前完成的幻灯片胡编乱造十分钟后,乔浑浑噩噩地回到座位。邻座的吉娜同情地看着他。她为人善良, 多愁善感,这点在数周前一次噩梦般的小组作业中可见一斑,因此她昧着良心夸赞他的新戒指“十分别致”。

循着她的目光,乔缓缓转过头,瞪向左手无名指那枚形状难以言喻、被海水的浸泡和氧化作用滋养出奇异色泽的金属环(如果有人仔细观察, 甚至能够看见匆忙间留下的手指印),像是首次发现它的存在。

“谢谢。”他说,内心有点震悚。

她冲他礼貌地微笑。此微笑证明她是个礼貌的人,也意味着她多少有点担忧眼前这位不知为何随时表现得像家里发生了火灾般来去匆匆的同学,以及那句“十分别致”是褒是贬相当暧昧不清。

但管他的,乔纳森·肯特将当天余下大学校园时光全部用于坐在某个地方,回忆、思考过往人生中的每一个决定。自过去的十几小时以来,此时的他终于足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仅正式成为一名已婚男性,他的结婚对象还是达米安·韦恩——他们私奔了!没有通知任何人!就在交往了三个月后(这是他们内部的官方说法。乔其实认为是四个半月,达米安则觉得不到三个月。三个月外加八天——现在是九天——是折中结果)! 就连他们在约会这件事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及玛雅和凯西知。而夏威夷和那枚咸得发苦的吻显然不只是“梦中的婚礼”。

不算太糟。乔想。比方说,要是再早些碰上这事,他们甚至有可能在尚未开始约会的情况下结婚。那状况会变得异常混乱。他们会需要在互相假装是永远的“最好的朋友”的同时在所有人面前假扮爱得难舍难分、天雷勾地火的蜜月情侣,转念一想,兴许不需要最后一步,然而总归相当尴尬。

乔忧愁地来回摆弄左手上的戒指。介于它宛如大自然的奇迹般过于先锋前卫的造型,无论多么敏锐的观察者也不愿主观将它划分进婚戒的范畴,他的婚姻事实由此依然维持秘而不宣。这还不赖,真的,某种意义上,或多或少的。毕竟他暂且无法判断达米安的真实心意——没错, 他确实接受了乔的求婚,并一手包办两人的结婚申请,甚至贿赂(又可能是威胁)代理人批下婚姻许可;他也的确抓着乔的双手说出“我愿意”, 随即附上深情热吻一枚(尽管结果不甚理想)——但这并不等同于百分百、不容置疑、无法撼动的皆大欢喜结局,是吗?不是吗?

他能想到的阻碍因素大致包括达米安幡然悔悟,意识到他其实压根不想结婚,抑或乔纳森·肯特绝不是当丈夫的好材料;又兴许是意识到他不愿余生都穿梗图印花短袖作居家服,以及他们没签署婚前协议。

同样令他担心的还有亲朋好友们的反应——不是说他认为他们会对这段关系表示抗拒,只是当你拥有两名普利策奖获得者的调查记者父母时,这个家内的信息流通度很可能成为一项竞赛指标。这世上若是有什么露易丝·莱恩绝对无法忍受的,那便是别人得知某条消息先于自己。而出于年轻人们一时疏忽的决策,她在她的儿子及他“一生中唯一的、最好的朋友”的关系进展一事上已然落于亚军之下。乔相当怀疑她早知道他对达米安抱有不那么柏拉图的情感与想法,不如说,他十分确信她早早赶在他本人前就知道了这一事实。综上所述,他们就此私奔无疑是对莱恩-肯特女士的工作能力的严重挑衅。

(至于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恐怖的亲戚纠纷——主要来自达米安母亲那侧、由前者导致的意外人身伤害事故、世界末日、宇宙危机等种种可能性均不在考虑范围内。无需比较,它们完全不足为惧。)

乔做几次深呼吸,说服他的半氪星大脑转向更为积极的联想。例如, 也许达米安还在风光迷人的夏威夷小岛等待他回去继续蜜月之行——那意味着冰镇菠萝汁、刨冰、烧烤、更多的烧烤、达米安涂过防晒霜的焦糖色皮肤在阳光下如海面和砂砾般金光闪闪。他打住正朝某个方向大步迈进的思维走向。何况,乔真的很想去夜潜观赏魔鬼鱼和海龟,主要是魔鬼鱼。达米安会将其纠正为“蝠鲼”,报出准确完整的拉丁语学名, 然后滔滔不绝地解释起蝠鲼和前口蝠鲼的区别——他说话时会绝对摆出那副“小意思,只不过我比你优秀而我要你承认这一点”的模样,既烦人又混账,乔爱死他了。

他几乎能看见一只巨大的魔鬼鱼从眼前游过,像一张魔法飞毯。然而美好愿景终成空。乔点开手机屏幕,发现缠绵的蜜月幻梦被他亲爱的新婚丈夫亲手扼杀。一分钟前,达米安发来短信,称他已自主返回二人的公寓——别问他怎么做到的,蝙蝠侠之子那套老生常谈,事到如今没人该觉得惊讶——此外,他们的冰箱内除碳酸饮料和各类乳制品以外几乎空荡荡,而他想吃黑豆辣酱塔可饼。

当天晚餐时分,这对新婚燕尔的眷侣终于再聚首。两人盘腿坐在客厅电视柜前的地毯上,就着无人关心具体内容的综艺节目作背景音,分食从他们最爱的那家墨西哥餐馆打包来的大量塔可饼,商讨今后对策。

“我是不会离婚的。”乔沉重地吐出开场白。他视死如归的坚定决心被嘴边的酱汁完美打消。

“没人说要和你离婚。”达米安神色复杂地打量他。那个眼神通常意味着他对乔的言行感到很是无语,又有几分被逗乐,同时迫切需要X光视线看清对方的大脑构造。达米安扯出一张餐巾纸,使劲揩干净他的嘴角。乔发出抗议的噪音。

“那你的戒指呢?”他指着对方干干净净的左手发出指控。

这次达米安实在没忍住笑,或者说他特有的那种半是闷笑半是冷哼的声音。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那枚姑且被称作戒指的东西,展示内圈: 很明显,从破烂外星飞船随手撕下的金属条外加高温和浓盐水约等于必然产生的锈迹,而达米安想起这点时已被蹭了满手的铁锈味(“虽说我爱你,哈比比,但我实在不想为此随时背负金属中毒和破伤风的隐患。我建议你最好也一样。”)乔满脸狐疑地嗅了嗅自己的手指。“好吧。” 他承认,“我是纳闷到底什么在流血,这些烤肉明明都是熟的。”

于是在经过胡言乱语、洗手、和三个塔可饼之后,他们重新回归正题。这段关于婚后焦虑的短暂插曲就此揭过,也令乔不禁怀疑先前胃部紧缩的感觉究竟是由于紧张还是饥饿。

“我们不会就这样告诉他们。”达米安宣布,“如果他们想窥探我们的私生活,起码得付出更多努力。何况,这个消息多半会让他们展现出一些可以预料的……棘手反应。”

乔起初似乎想对“窥探私生活”的部分贫嘴几句,但后半段立即让他点头如捣蒜:“没错。老爸肯定会非常伤心,然后我们就会受到良心的强烈谴责;老妈和卡拉会气得火冒三丈,尤其是老妈,她会在我们的余生中永恒地质问我。她们还会把我俩绑架去大采购作为赎罪;你爸会审问我,你妈会把我倒吊在墙上然后审问我。”

“我认为你未免有点太——我认为你的猜想不无道理。”听见他母亲的名字出现后,达米安顿时中途改口。

“还有玛雅和凯茜!”乔惊呼,十分做作地打了个寒颤,“她们俩要是发现了绝对会活剥我们的皮!”

“我不认为她们具备这个能力。”达米安平静道。

“你明明知道这是种夸张的修辞手法。”乔大声抱怨,“说到这个,你确定我们连她们两个都要瞒着么?毕竟她们知道我们在约会,我是指, 之前。”

“没错,她们两个月前才知道我们正处于一段浪漫关系中,因此会对最新进展如何大惊小怪可想而知。布兰登毫无疑问会用高频尖叫表达 ‘婚姻和恋爱有多么不同’,会说‘这是件大事’,接着企图说服你‘和家人开诚公布’——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们的汉密尔顿价值观,乡下佬。”

“你发表了一些非常歧视性的言论,城里人。没关系,我愿意宽宏大量地原谅你。我看得出你将为那招念力锁喉永恒记恨她。”乔拆开今晚的第四只塔可,这次卷的是烤虾,“不过放心吧,我都计划好了。”

达米安冲他扬起一根眉毛,听到“乔·肯特”和“计划”这两个词出现在同一个句子里可不是每天都能有的惊喜。

“我都计划好了。”乔倔强地重复,“下周周末我要回大都会找爸妈吃饭,你可以一起来(‘我本来就会去,我已经陪你和他们吃了三年的饭。’达米安没忍住插嘴)然后告诉他们说我俩开始约会了,第二天再去告诉你爸。要是进展顺利的话,不出一年就可以向他们宣布说惊喜! 我们决定结婚了!这样就可以赶在周年纪念日的时候办婚礼——我们绝不能搞出两个日期,那样太混乱了。”乔又想了想,“……反正至少等到我大学毕业再说。”

达米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显然在竭力忍耐叹气的冲动。“从开头直接跳到结尾不叫‘计划’。”

“在生死关头最后一秒冒出来的鬼主意也不叫‘我有备用计划’, 天才。”乔隔着满嘴食物含混地说,“除非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比如逃到月球——那里有你老爸的基地,估计不行——塔马兰?天鹅星?半人马座星系?去一个他们绝对抓不到人的地方,从而完全杜绝需要跟任何人解释任何事的需求。”

“好吧,我不敢相信我会这么说。”他每次都这么说,“但这个主意听起来其实还不错。”

乔差点把洋葱呛进气管。“啥?我们真的要为了隐婚跑到一亿光年外的超星系团逃避可能存在的亲属盘问??”

“不,超级白痴。当然是指前面那个。”达米安忍不住狠狠翻个白眼, “我们周末去和你父母吃饭,如实公开我们存在的浪漫关系,只是省略掉结婚的事,跟任何人都不提半个字。接下来就顺势而为,等到时机成熟再宣布我们两个准备结婚。”

“在真正的周年纪念日?”

达米安耸耸肩。“在真正的周年纪念日。”

“很高兴你承认了这是个完美的计划。”乔面不改色地迎接对方的咂舌声,“好吧,几乎完美的计划。唯一的问题是假如我们中途暴露了—— ”

“——就等到那时候再说。就像我一直告诉你的:先斩后奏。请求谅解,而非许可。”达米安一锤定音。

他们一人一半均分了最后那只塔可饼,辣味烟熏茄子填料。达米安沉默地吃几口,忽然笑出声来。他的笑声有点邪恶,每当这种笑声出现时通常都等同于有人即将遭殃。乔投去疑惑且警惕的目光。

达米安仍然在笑,甚至可以说笑得有点过头。他的绿眼睛灼灼发亮。

“你能想象他们发现时的反应该有多搞笑吗?虽然我绝对会确保他们这辈子都发现不了真相,只是,你想象一下。”

乔的咀嚼速度逐渐迟缓,显然正循着这一思路陷入遐思。他停顿几秒, 随后飞速咽下嘴里的食物,以防钢铁之躯因辣茄子惨遭滑铁卢。“不。”

达米安笑得弯下腰去。

“达米安。”乔假惺惺地斥责道。他企图严肃地板起面孔,却无法控制嘴角抽搐着上扬的肌肉运动,“这不好笑。不管怎样,这是对关心我们的人的欺骗,他们会很伤心。”

“他们会。”达米安赞同,“可你没法否认那肯定也很搞笑,尤其是——”

乔猛拍一下他的大腿拦截住详细举例。“不行。”他说,尽管喉咙里已克制不住地同时涌出咯咯笑声,“不行,你烂爆了,你这混蛋——别笑了!”他用还沾着辣酱的手指去戳地上笑得缩成一团的达米安,故意瞄准腰侧偏上的位置,深谙它们是一处格外怕痒的弱点,“你真的是个非常、非常糟糕的坏影响,达米安·韦恩。我早就该和你绝交。”

“我还以为你不想离婚。”达米安举起双手,摆出毫无诚意的投降姿势,一边呼呼喘气,“拜托,要是没有我这个坏榜样作对比,你该怎么假装自己是个循规蹈矩的乖宝宝?不觉得现在说这个实在有些太晚了么,肯特?还是说,肯特-韦恩?”

“为什么不是韦恩-肯特?”

“我比你大。”

“我比你高。”

兴许你会认为两名二十岁以上的成年男性兼超级英雄不应再像初中生一样,进行内容低幼的斗嘴,很可惜对他们并不适用。剩余的夜晚里, 他们各自直面外卖包装袋和洗衣篮,再把两枚速成婚戒放进上锁的抽屉柜;二人先是打算完成这次的任务报告,又很快决定它仍能放到明天再议,于是依偎在盖着愚蠢披萨毛毯的沙发上看一部关于珊瑚的生态纪录片, 间或聊几句夏威夷、紫色外星人、星际私奔,以及未来某刻应当会出现的新戒指。乔从背后搂着达米安,嗅着烘干的卫衣、食物、沐浴露和达米安本身组合成的温暖气味,脊背的弧度隔着衣物贴在他的胸口,随着呼吸轻微地一起一伏。影片播放到三分之二时,他的两只手鬼鬼祟祟地钻进对方的衣服下沿,朝里面不安分地摸来捏去。

达米安侧过头,懒洋洋地瞪他一眼。

“你知道。”乔嬉皮笑脸地说。他的鼻尖磨蹭着达米安的颈窝,活像一只讨要玩耍时间的大型犬,“我们还没能度过一个正式的新婚之夜呢。”

一切如此完美。他把达米安压进沙发坐垫时不禁如此作想。即便不过多久他们就意识到两人鲜少在狭窄的沙发上共度完整亲密时光的根本原因,甚至在去卧室的路上跌跌撞撞地磕到脚趾,因为没人愿意将自己的手或嘴从对方身上彻底挪开。然而吻很好,吻让人不去在意撞痛的脚尖或后跟、包括淤青和尚未痊愈的擦伤等等。他倾轧向他,交换喘息和脉搏,昏黄的台灯将夜色晕染得缓慢而绵长。无比完美。乔想。

合眼入睡前的时刻,他听见达米安的呼吸声流淌在房间静谧的黑暗中,与他自己的相互重合。那是乔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无论几次。他心想: 这也不赖。虽然没有魔鬼鱼、小岛和海滩上的烟花,取而代之的是家务、拖延的文书、海洋生物纪录片和打包外带的塔可饼,但乔想象不出比此时此刻更完美的蜜月。



现在


当然,故事主人翁的叙述中省略了许多不必要的细节,例如他们吃完墨西哥卷饼后的晚间生活安排和对蜜月旅行的展望等。毕竟有伤风化, 听众们也无需知晓。只要知道某些过分甜蜜黏糊的片段在两位新人的实际发言中并未出现。

 

  就是这样。世上许多重大决定的诞生都是源于一念之差。

达米安  你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口舌描述卷饼的口味?

  这是我的辅助记忆法。

达米安  没有这种辅助记忆法。

  嘘,不要插嘴。现在是我的发言时间,你刚才已经错过了自己的机会。

 

他弯下腰吻了吻对方的面颊。两名伴娘和伴郎中的一位都对他们露出故作嫌弃的呕吐表情。

 

  但我必须声明,我们没有撒谎,是在座的所有人——几乎所有人——从来没问过。

 

-

 

距今(大约)1000天前

 

起初,他们其实不太确定能瞒过一个月,考虑到家中诸多的调查记者和侦探义警,还有一名会心电感应的外星朋友,你可能以为这帮人每天都会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监控其余家庭成员的一言一行,哪怕大家通常都有比那重要得多的日程。奇迹般的是,三个月过去,依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任何端倪。

这倒也不是不好理解。乔高中那阵的时候,所有人都还热衷于拿他们俩的关系起哄开涮,或旁敲侧击或当面发问。对此,乔面红耳赤但始终正直地声称他们是“最好的朋友”,相当亲近的“最好的朋友”。亲近得以至于达米安毕业时,乔成功地邀请他来邀请自己一起去毕业舞会(是的,逻辑如此,你没看错);等乔也结束他在中等教育的最后一门考试,又无出意外地再邀回达米安当自己的舞伴——那时相关的玩笑听起来已经有些过于老调重弹,众人渐渐懒得提起。

乔做的第一个重大决定——当然,算不上真正的第一个,从儿童时期开始的超英生涯注定你曾需要在某刻做出诸如“红线还是蓝线?”“我们得从这儿跳下去,虽然可能会死,但比不跳下去要好”或“不拉开关, 直接造出第三条铁轨”之类至关重要的决定——是离开他的第二(第三?)家乡大都会,收下哥伦比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去纽约上学。

半年后,达米安出于相似却全然不同的理由也来到纽约,结束他的欧洲之行。可以想见,乔于是顺理成章地搬出总有人凌晨触发火警的学生宿舍,他们于是顺理成章地成为分摊房租的室友,直至现在。且事到如今, 周围的熟识最后一丝对这段“最好的朋友”的奇特友情置喙的欲望也被消磨殆尽;而众所周知达米安和乔总有自己的鬼主意,所以在他们双双晋升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的当下,除非两人闯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祸, 平常都不闻不问放任自由,更不可能有闲工夫去时不时查询亲属婚姻状态——介于特殊的家族事业和社交圈,这一“惊天动地”的标准又远高于常规认知水平。

这就是所谓灯下黑:对,没错,他们很亲密。对,他们确实是有一套异乎常人的亲密接触标准。但这是因为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历练、一起出生入死、一起保守许多秘密,外加他们都曾是有点怪的小孩。不管怎样,他们是“乔和达米安,达米安和乔”。去问他们身边的每个人,都会得到相似回答。

达米安的早先想象中,他们不幸将私奔到夏威夷的婚姻事实公布时,场面会十足滑稽。他很可能是正确的。实际上,乔的一句“我和达米安在交往”已带来足够幽默的反响。犹记那个周末,他们齐聚大都会市中心的一间西班牙餐馆,肯特夫妇拿着刀叉的手整齐划一地凝滞。克拉克·肯特藏在镜片后的双眼飞快眨动,露易丝·莱恩一瞬闪现出她的职业表情, 来回审视桌对面的两名年轻人。那目光几乎令达米安都不自在地动了动。

她拿起饮料杯,举到嘴边,思索片刻又放下。

“天啊,我差点以为我们这辈子都听不到这句话,要么就得等到七老八十。”露易丝大笑起来。她冲达米安点点头,狠拍一下她身旁仍在发呆的丈夫,再把笑容转向乔。“我真的太为你们感到高兴了,宝贝。”

不等她的儿子回以一枚完全展开后媲美阳光的灿烂微笑,露易丝又和颜悦色地丢出那个致命提问:“所以,我们是第一个被通知到的,对吗?”乔的笑容幅度骤然从太阳退化成室内人造灯。他吞了口唾沫,讪笑几声。

“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凯茜和玛雅两个月前就知道了,因为…… 原因。”他越说越小声,叉子尖颤抖着拨弄烩饭。他反复用余光暗示达米安, 希望这位一条绳上的蚂蚱能提供些许有效支援,但后者避而不视地闷头痛饮桑格利亚。

有那么一会儿,他们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落得和铁盘上滋滋作响的油浸虾相同下场。

万幸,露易丝仁慈地饶恕了他们,因为她心情舒畅、且喝得有几分微醺。乔和达米安暗地里松口气的同时愈发为未来兴许会发生的露馅危机担忧,不过那是以后的事,就轮到以后的他们再来操心。

(又及,在总算结束疑似灵魂出窍遨游太空的状态后,星球日报王牌记者之一的克拉克·肯特先生以他饱含个人特色、幽默诙谐的双关语, 抛出祝福和“有朝一日和蝙蝠侠成为亲家”的玩笑。乔把咀嚼中的食物呛进气管,悲惨地咳嗽到满脸通红,达米安一边拍他的背一边淡定自若地接过话茬:是啊,说不定呢。)

总体上对于这条新消息,一方面,没有多少人对此感到意外,具体原因与上文雷同;另一方面,他们更多地是认为自己不应该对此感到意外,于是往往在一句云淡风轻的“恭喜,是时候了”和“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间来回挣扎,面部微表情丰富多彩。尤其是过往的数月内,这神厌鬼憎的二人展现出的情侣模式和曾经所谓的最佳好友模式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差别是公开场合中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地出现的亲吻。他们得到几句要好好对待彼此,否则如何如何的打趣式威胁,接下来地球照旧运转, 好似从来如此。

是的,地球照旧运转。对达米安和乔自己而言,传说中的婚后生活体验相较婚前的确未免有多少不同:他们仍然会怪罪是对方率先引诱自己赖床,依然会肩膀碰着肩膀挤在洗手台前争抢着完成洗漱,依然会漫无目的地闲聊直到睡着;乔仍然会在洗完头后不吹风就跑出浴室,被达米安追着抱怨甩得满地是的水痕;他们也仍然会为最无聊、最琐碎、最无意义的细枝末节争论不休,然后在下一刻忘记具体内容。

总之,三个月飞逝,一切顺利,真相无人知晓。“隐瞒到补上正式婚礼” 的计划按部就班。

这一事实很快会发生改变。



-TBC-


Staff:

作者/排版:Kate L

封绘:盏 

校对:萝卜塔

代理:阿月


跑单的刺客

【jondami】皆大欢喜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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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一个充满戏剧性的刻意停顿。乔缓慢地环视全场,让听众们充分沉浸于这一悬念,感受他营造出的神秘氛围。效果相当之好,宾客们几乎人人都在等待下文,除了坐在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的褐发女士。她只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另一位新郎清了清嗓子。

 

达米安  停。

  怎么了,亲爱的?

达米安  接下来这段由我来说。

  我还以为你不想帮忙。

达米安  我很乐意继续看你出洋相,哈比比。但恐怕放任你来回顾这段故事,我们会收获一部由过分...

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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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一个充满戏剧性的刻意停顿。乔缓慢地环视全场,让听众们充分沉浸于这一悬念,感受他营造出的神秘氛围。效果相当之好,宾客们几乎人人都在等待下文,除了坐在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的褐发女士。她只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

另一位新郎清了清嗓子。

 

达米安  停。

  怎么了,亲爱的?

达米安  接下来这段由我来说。

  我还以为你不想帮忙。

达米安  我很乐意继续看你出洋相,哈比比。但恐怕放任你来回顾这段故事,我们会收获一部由过分夸大其实的描述构成的惊悚悬疑片。

 

乔瘪着嘴把手里的提词卡递给他。他推回来。

 

达米安  不,我不需要你的小抄。我的记忆非常清楚。

 


距今986天前

 

达米安的记忆精确无误。事情源于一个早晨,和一名不速之客。

“达米安?达米安。小 D。宝贝。快醒醒,该起床了。”一个声音凑在他耳边柔声细语。

达米安咕哝几声,将整张脸埋进枕头的更深处。它散发着他们最常用的香波和洗涤剂的气味,是无梦酣睡的完美配方。他决定无视那道声音, 毕竟要从床上离开的念头听起来简直荒唐得无与伦比。

“不,宝贝,拜托,你得起来。”现在他的肩膀上又多出一双手, 来回摇晃着。达米安痛苦地呻吟。他调动由经年累月的刻苦训练所获得的全部意志力,逼迫自己睁开一只眼,朝床头柜上的钟瞄去,睡眼惺忪地企图看清表盘显示的数字。紧接着,他以极度怀疑的表情瞪向正伏在他旁边、顶着一头晨间乱发、一双蓝眼睛紧张地乱闪的某人。

“现在才他妈的九点。”达米安哑着嗓子说,“我他妈说过我要睡到中午。”

昨天他们奋战连夜——字面意义的,想什么呢——以至于终于能休息时已经既非夜晚,也算不上昨天。这对二人组从两天前开始追踪一起武器走私案,并在中途发现它实在算不上一起单纯的武器走私案,而来自天启星的微妙成分搭配莱克斯集团的共通参与,只可能意味着氪石的闪亮登场。然而,真正的灾难始于乔在混战中忽然想起他还有一篇读书报告必须于今晚提交。于是他的超级大脑做出一个决定, 企图在真正的生死一线间搏斗的同时赶上课业死线。

一切的努力最终使他们收获暴毙而亡的笔记本电脑一台,以及额外的公共设施损坏众多。两人向警方完成简报,回到家,洗漱,清理包扎伤口。达米安靠在门框旁吃速食芝士通心粉充饥,见证乔(用达米安的电脑) 绝望地编写邮件,向教授说明自己的笔记本如何诡异地爆炸了的惨剧。期间乔还落下一两滴眼泪。到最后,达米安精疲力竭得难以指责对方的愚蠢,尤其是当乔看起来净是一副悲惨又可怜的模样。他们爬进被窝。达米安拍拍他的男友,好吧,丈夫的毛蓬蓬脑袋,答应款待他一顿早午餐, 或真正的午餐。因为他将一觉睡到至少正午,在此之前请勿打扰。

“是啊,是啊,我知道。可是有紧急情况——”

达米安叹了口气,再度倒下去。他将被子拽过头顶,把自己裹成一只圆滚滚的面包卷。“我不在乎,我要睡觉。除非又发生了什么多元宇宙危机否则别来烦我。哦实际上,就算发生了也别来烦我。”

“你妈妈在我们的厨房里,就现在。”

他瞬间睁开双眼。“啥?”

“对。而且她还坐在了我最喜欢的那张椅子上。我不确定她是不是故意的。”

达米安奋力从被子卷里挣脱出来,瞬间感觉清醒许多。“她想干什么?”

“她想喝茶。”乔连忙补充,“我不知道怎么泡茶,我甚至不怎么喝茶。我是说,确实我因为太空旅行犯恶心时是会喝点薄荷茶和洋甘菊, 但你总说它们都是‘垃圾茶包’,而且我只会把它们随便丢进马克杯里, 因此完全搞不懂你平常喝的那些高级茶叶究竟该怎么泡。所以,救命!!”

达米安看着他,一时语塞。

“K-2 号壁柜,第三层,紫色的罐子。茶壶在 K-3,用上面带鹦鹉的那只。然后打开 WikiHow 搜索‘如何泡茶’。”他给出指示。不论乔曾有多少次评价通过严谨的首字母 - 序号定位所有家中收纳纯属反社会行为,现在这套系统正是指引拯救他的明灯。

“你就这样把我的性命托付给 WikiHow??”乔震惊地瞪着他, 发出难以置信的质问。

“我的大脑过于缺乏睡眠,没法在准备面对我母亲的同时教你泡茶。你听天由命吧。”他使劲揉了揉脸,企图驱赶睡意,“给我五分钟,不, 三分钟。放心,我不会让她杀了你的。”

“行,我相信你。希望她没往我们的水槽里下毒。”乔忧心忡忡, 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已经坚信塔利亚对公寓的水管设施下了诅咒。他一如既往先捧住达米安的双颊啄上几口,才一步三回头地从卧室撤离。

门吱呀一声被带上,上方的门轴有点老了,因此转动时总会吱嘎作响。达米安抵抗住再次栽倒进床垫的诱惑,从床边的地板捞几件散落的衣服往身上套,使劲转动眼下宛如一团棉絮的大脑。

首先,他的母亲在这儿——她为什么会在这儿?!达米安没有给过她公寓地址,倒也不是说她会需要。根据回忆,他和塔利亚最近的一次见面是约莫大半年前。他和玛雅在南欧调查线索时遇见她,并进行了一番诡异却姑且算得上是态度友好的切磋和情报交换。达米安暂居欧洲的时候,他们的见面次数稍频繁些,保持在每个月都可能遭遇至少一次突然造访的频率,但塔利亚从不会直接出现在他的住所或临时安全屋,通常只留下讯息或在必经之路现身,算作母子间一种心照不宣的礼节(达米安倒可以随时闯入她的行动总部,这是特权,他尽可能不滥用)。

除此之外,母亲和布鲁斯在近年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和平共识。他不久前回哥谭时还翻到过她最新的档案记录,他的父亲记下了她的行踪和潜在动向,万事无异常。此刻塔利亚的突兀现身则显得十分诡异,相当不对劲。

他快走到客厅时才意识到自己正穿着一件印花极度愚蠢的套头衫——上绘一只绿色眼睛、叼着染血菜刀、无疑是从那只无名之鹅改来的黑色小猫,伴随醒目配字“和平从不是选择之一”。乔花费两周时间企图说服他穿上,试遍各类手段,达米安断然拒绝。

他有七分怀疑乔故意提前把它丢在了卧室地板永不枯竭的衣服堆中, 只为碰碰运气。

无论他的父母曾渴望将他培养成何等人物,他们都没有培养出一个懦夫。达米安决心回头再找贼心不死的半氪星人秋后算账,忍辱负重地继续朝厨房的方向走,然后猛地停住脚步。

优雅地坐在岛台餐桌旁,好像她正坐在一间高级酒店的沙龙吧,而非他们九平方米、台面挤得鼓鼓囊囊、水池里还丢着凌晨没洗的脏盘子的厨房之人,正是塔利亚·奥·古本尊,如假包换。

达米安仍有三分之一尚未完全醒来的大脑疑惑着她为什么不坐到客厅,随后想起沙发上还有另一座衣物堆起的小山——乔和达米安踏上那场历时两天的追击前刚把它们从烘干机里取出,没来得及收进衣柜就被警报器的信号叫走——在塔利亚的标准中,这自然等于无处落座。

乔在她身后冲达米安比划出一连串极度模糊的手势,激烈地往茶壶的方向示意,再自暴自弃地一甩手。达米安无视了他。

“母亲。”他说。

“我也很开心见到你,亲爱的。看得出婚姻生活影响了你很多。” 她勾起一抹猩红的微笑,双手叠上桌面。

空气瞬间凝固。乔在原地……报错闪动了一下(达米安始终没能找到更合适的形容)。他多半是因为震惊失手摔落茶壶,又转瞬用超级速度即刻完成补救。一切发生在微秒之间,要不是滚烫的茶水突然淌了他满手,很难说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乔盯着他丝毫没变红的双手、以及手里的鹦鹉图案陶瓷茶壶看了良久,像在看一只已经启动的定时炸弹,接着慢慢地将它放回流理台。他面色凄凉地倒掉茶漏内的剩余物,准备从头再来。达米安时常觉得如果不是钢铁之躯,乔·肯特能独自示范完一整部《蠢蠢的死法》纪录片。

“呃。”达米安自己的反应也没好到哪去。

“是的,亲爱的。”她的声音像被日光温暖过的蜂蜜般浓稠甜蜜,“毕竟我是一名母亲,终归忍不住时不时打探一下她的孩子的近况。可以想见, 当我发现你们似乎欠了我一封婚礼邀请函时有多么惊讶和失望。”

“别介意,我们欠了所有人的。”乔不假思索地申辩,随即在塔利亚投来的注意和达米安的瞪视下面色煞白地闭上嘴。

塔利亚·奥·古冲她的儿子饶有兴致地扬起眉毛,示意他对此进行拓展说明。

“这件事没人知道,我们谁也没告诉。”达米安不情不愿地解释,“现在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哦?这是为什么?”

“我们私奔了。”就像无法阻止地心引力一样,乔永远管不住他的嘴。

“你们私奔了。”塔利亚重复。她的表情看起来处于困惑、讶异和隐约被逗笑了的混合物之间。

乔无助地补充:“在夏威夷,我们正好坠机在那里。其实还挺好玩的。”

水烧开了。电热水壶发出水汽蒸腾的汩汩声,开关喀一声自动跳开。这道声响宛如救赎的福音,召唤乔猛地冲过去,找到机会从对话中暂时脱身。他拿起烧水壶,又放下,再次用绝望的眼神朝达米安发出求救信号。这一次他回应了求救。达米安六岁时学会狩猎老虎,包括正面搏斗。和大型食肉猛兽对峙时的第一要义是绝不移开眼神。他一边朝乔的方向挪动,一边紧盯塔利亚,维持着四目相交的状态。最终她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头假装打量起桌上的假盆栽。

达米安飞速将他心爱的鹦鹉茶壶从氪星人的钢铁魔爪抢回,并意识到他忘记叮嘱对方用银水壶(公寓里除达米安的那部分衣柜内容外为数不多的奢侈品,他坚持带来)而非电热壶煮水。乔把洗干净的滤网递还给他。

“你爸是超人。”达米安压低声音说,“而你甚至不知道怎么泡茶。”

“这两者间根本没有丝毫关联!”乔回以相同的咆哮及窃窃私语结合体,“而且有件事我得说明白:我爸也不会。老妈说他总把茶叶忘在壶里太久。”

“这除了让我愈发质疑你们所谓的超能力究竟有何用武之地外没起到任何效果。”达米安悄声嘀咕。他回头瞟了一眼,塔利亚依然给足面子地背对着他们,假装什么也没听见。“你去把……你在干嘛?”

乔抬起毛蓬蓬的脑袋——他总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在高得像座电视塔的同时让人感觉他正抬起眼瞧你——他正忙着拆开窸窸窣窣的包装纸,把几摞巧克力涂层绚烂斑斓的夹心威化饼干倒进盘子里。“喝茶不是要配饼干吗?”

“你不敢给她端茶,但是你敢给她吃奇巧。”达米安匪夷所思地说。他又仔细看了看威化饼的具体内容,“苹果肉桂和巧克力橙,你上次说它‘尝起来像艾丽的香水,甚至都不是艾丽的香水闻起来的味道’。”

乔把撕破的包装袋翻过来。“这是个意外。”他虚弱地说,“我本来打算把它们拿去丢掉,结果正好摆在了架子最外面。”

“嗯哼。”达米安说。

“我怎么知道你们对饼干还有这么多特殊要求?”乔试图调转局势。

“你对饼干有非常多特殊要求。”达米安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对方胸口,“因为你不爱吃软曲奇,认为会糊在嗓子里;又不喜欢完全的脆饼和按一下能成粉状的曲奇,非得要软中偏硬、里面有巧克力或者坚果碎,但不会粘在牙齿上的那种。于是我们穿过四个街区去那家甜品店—— ” 塔利亚十分刻意地清了清嗓子。达米安和乔猛地扭头看向她,再互相对视一眼。

“别再打岔说些有的没的。”达米安颠倒是非道,“表现得正常点。把茶叶罐给我。”

乔把茶叶罐递给他。“我表现得很正常!”他说。达米安放了一勺半茶叶,合上盖子,冷冷地盯着他。“我很正常,我只是太紧张了。” 乔承认。

“你有什么好紧张的??”达米安全然忽视自己同样紧张的事实。

乔睁大双眼,让音量达到尚能被划分进耳语范畴的最大分贝。“哥们儿!她是你妈!你让我怎么不紧张?!”

“你见过她很多次了!你以前威胁她时可一点都不紧张!” 

“没错,但那时候我们俩还没结婚!”乔咝咝地叫,“我的天,你说她要是突然掏出五百万来要求我离开你该怎么办?”

“我可以出八百万。”达米安没好气地说,然后指着注满热水的茶壶, “三分钟。”

他们暗地里较劲着尝试用推搡和踩踏的方式彼此攻击,推拉拽扯几个回合后姑且平局。乔小心翼翼地捧起茶壶——他连捧着真正的导弹头时都没那么谨慎——面色凝重地放到塔利亚面前的桌上。他张开嘴,欲言又止片刻,又闭上,垂头丧气地去另搬一把椅子。期间她都只是微笑。她的确霸占了乔最喜欢的那张座椅,而由于椅背上甚至傻里傻气地贴着超人标志的贴纸,连达米安也难以确定她究竟是否是出于故意。

达米安拿出三只杯子,把成对的茶杯中的一只给塔利亚,自己拿另一只,乔的位置放上他近来坚持使用的“警告:火热创意”马克杯——他们家里几乎所有日用品都是成双成对,很难找出第三第四份配套的。当然,乔的白痴马克杯收藏不在此列。

“我很难相信你今天就为了这点事过来,母亲。”达米安慢慢落座, 感受睡意和警醒持续在脑内激烈缠斗。

“难道我不能纯粹地来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塔利亚把散发拢到耳后,笑得像只豹子,“我只不过有些惊讶。毕竟我们上次面对面聊天时, 你还坚称他只是‘你的那位朋友’。”

“这是个……很新的状况。两者都是。”达米安承认。这时乔像只寻回犬一样提着一把椅子回来。桌边依然有一块算得上宽敞的空间,但他还是紧贴着达米安挤到他旁边。

“什么?”乔疑惑地问,一边在这对气氛意外沉默的母子间来回张望, 想从中读出他错失的对话。他带着座椅往前挪了几寸,下意识地让自己调整至一个略微挡在达米安身前的位置。

塔利亚从容不迫地为自己斟了杯茶。“你确实是你母亲的孩子。” 一阵沉默后,她平静地说。

自他们肢体相接的部分,达米安能感到乔倏然浑身紧绷,随时准备跳至防御架势。类似的句式塔利亚曾说过很多次,根据乔伴随达米安的过往经历,他也曾听过足够多。因此有一瞬他以为这次也是相同:奥·古的使命和荣耀、血浓于水的诅咒。你是一把我精心锤炼的武器,亲爱的。你不该被藏于剑鞘之中。然而塔利亚没再说些什么。达米安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乔在他的手掌下逐渐放松,尽管仍不解地皱着眉。

空气陷入尴尬的寂静,一时间只有茶具碰撞声和啜饮声,乔的明显更响。三人就在这种尴尬漫长、叫人坐立不安的寂静中倒茶喝茶,直到塔利亚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放下茶杯。

“乔纳森。”她严肃地说,脸上笑意不再,“我这次来确实是有话要专门交代给你。”

这次达米安也忍不住警觉地挺直腰背,热饮唤来的短暂安全感如潮汐退去。乔眨眨眼,停在杯沿的嘴唇缓缓张成震惊的圆形。以达米安对他的了解,他多半正在光速回忆通过烂片马拉松之夜储备的话术,准备用慷慨激昂的语气展现他面对金钱或胁迫时宁死不屈的尊严,或抒发他火热而至死不渝的爱(这话光是想想都足够肉麻)。

“或许你有所不知,但我掌握着比亚利亚这个国家的统治权,相当于说,我是一名女王。”塔利亚开口时的内容出乎所有人预料,“这意味着,达米安和你的婚姻让你成为了一名王室配偶。”

两位年轻人就那样纹丝不动地停在原处,双眼大睁,仿佛有人在现实外的哪个场景按下暂停键。最后,过了很久,乔说:“啊?”

“我想,我大概是能给你一个头衔或者别的什么。”塔利亚若无其事地继续,“闲暇的时候,你们偶尔还可以过来旅游。六到八月的风景很不错。”

“我……呃,我??”乔发出勉强能称为英语单词的音节,“我——啊?我是说……谢、谢谢?”

“没关系,甜心,不敢相信达米安没和你提起过这件事。”达米安没提起这件事的原因是:一,他忘了;二,和其余人一样,他没打算让她知道;三,他忘了他的母亲是那个的确会时不时监控家庭成员动向的人。塔利亚往前推了推茶壶,“再去泡一壶好吗?以及,要是你们有原味奇巧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来一块。”

达米安不知道她还吃奇巧,但他意识到她的目的似乎确实仅仅是拿他们寻开心。

乔拿过茶壶,带着梦游般的神色起身,显然彻底忘却了十分钟前还存在的关于泡茶的恐惧。

“您似乎有点太享受这件事了。”达米安拧着眉头对他母亲说。

“当然,我在这件事上赢过了你父亲。我可以拿它炫耀到多年之后。”塔利亚的语气仿佛这是天底下最直白不过的事实。

“我仍然有点怀疑你就只是为了这件事过来。”

“我说了,难道我不能纯粹只为来关心儿子的人生大事?”她又一次反问道,将扬起的嘴角藏在茶杯的花纹后。她的下一句话更安静些,边缘柔软。“他爱你,他很忠诚,他让你快乐。现在,对我来说这就够了。”达米安不确定要怎么回答,但莫名感到脸颊有点发热。他越过塔利亚看向正在流理台旁犯傻的乔。后者正用一只手挠着下巴,间或把头发抓得更乱,聚精会神地研读茶叶罐上的包装指示——意识到它们是法语后认命地掏出手机。达米安费尽心力才把即将涌出喉咙的笑声咽回去。

第二壶茶和第一壶同样好。塔利亚向他们盘问了故事的其它部分。绝大多数时候是乔在说话,达米安偶尔补充或更改几句——既因为他很困,也因为氪星人睁眼后只要稍微晒点太阳都会像充足电一般精神奕奕, 天气晴朗时尤甚。何况,当乔不忙着出糗或胡言乱语时,他能是个很好的说书人。

塔利亚自然也没错过点评他们的公寓的机会。“我的想象中它会更宽敞些,而且更整洁。并且有不太一样的家装选择。”她边说边意有所指地朝客厅的方向偏过头。

“某人坚持要平摊他的那份房租。”达米安嘟囔。他把两只手缩在袖管里,隔着布料去拿杯子,“也坚持不纠正他的冲动消费陋习。”

“嘿。”乔警告道,然而没松开揽在达米安腰际的手。

他说不准这事如何发生,不过于随后的某时某刻,达米安倚在乔的肩膀上睡着了。他可以辩解称自己有五十来个小时没能真正合过眼,或是乔和他的母亲明快或轻缓的交谈声听起来太像是梦境中的情形,极不真切。无论如何,自他十岁后,达米安再未想过他能在与塔利亚同处一室时安心得足以入眠。等再醒来时,他被熟悉的温度环绕着,乔的手臂托在他的后背和腘窝,正准备将他安置回床上。无论达米安十三岁还是二十四岁,超级崽用他的细胳膊抱起他都不比抱一只小猫费力,有时候达米安真恨这点。

乔注意到心率和呼吸声的变化,低下头看向他。“抱歉,我吵醒你了吗?”他轻声问。

达米安想说“没有”,结果发出一些连他自己也听不明白的哼哼声。乔笑起来。

“你妈妈先离开了。不过她邀请我们周末陪她喝顿下午茶,店里有不太软也不太脆的曲奇的那种。”他弯下腰,渐渐松开手协助达米安躺回枕头,又拍拍被子,“她态度友善时其实还挺酷的。”

“嗯。”达米安半张脸对着枕头说。

即使半闭着眼,他依然能感到乔正趴在床边看着他,一只手支在下巴上。没过一会儿,乔发出一声像是咳嗽的短促笑声。

达米安又哼了哼,这次的哼哼听上去比较像一句坏脾气的“什么?” 于是对方毫不遮掩地笑出声来。“我和你结婚时可没想过我的生活会变得这么奇怪。王室配偶!话说回来,我能不能获得外交豁免权?” 乔在呛出大笑的缝隙中说。

达米安叹了口气。他使劲揉几下太阳穴和眼皮,逼迫自己找回语言组织能力。

“你的父亲是来自一颗已死星球的外星人,能飞、能单手举起航空母舰、能从眼睛里射出激光;你的母亲是露易丝·莱恩;你自己也是个能飞、能单手举起航空母舰、能从眼睛里射出激光的外星人。你去过天启星、五百年前、异世界、其他宇宙。你的生活究竟有哪里不‘奇怪’?”

“是啦,没错。但那些是我普通的、习以为常的日常生活持续存在的一部分,‘丈母娘是某个国家的女王’并不是。我可从来没想过认识什么王室成员!”乔忽然凑近,用鼻尖碰碰他的鼻尖。

“星火就是一个公主。”达米安说。

“好吧,我忘了这回事了。”

“还有神奇女侠。”

“可那是神奇女侠。”乔说。他俯下身来吻了吻他。

达米安吻了回去,尝到人工合成的苹果和肉桂香精味。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乔露出一个半是歉意、半是假惺惺的歉意的微笑。

“我太饿了,家里没别的东西可以立即吃——我们前天本来该去超市?”他解释说,“我还把最后一条原味的奇巧给了你妈妈。”

“你这个白痴。”

“其实吃了三口后就会感觉也没那么糟。”乔说着又作势来吻他, 达米安嫌弃地伸手防御,并把脸埋进枕头。乔发出闷闷的笑声。

“你这混蛋。”他笑着骂道,“好了,等你睡醒可以请我吃午饭, 也可能是晚饭。先不打扰你了,睡美人。”

“假如我需要一个抱枕的话呢?”达米安闭着眼睛问。

“假如抱枕准备去检查邮件,因为抱枕心急如焚地想知道自己的延期申请是否获批、而且无论如何都要紧急把作业补上的话呢?”

“我不知道,抱枕自己可以想点办法。”达米安说。

乔没说话。达米安听见他站起身,走出卧房,片刻过后,他的脚步声又重新接近。一阵布料摩挲的沙沙声,接着床垫下沉几分,乔的脚尖在被子下碰到他的小腿。达米安张开手臂,好让两人面对面地拥抱在一起。

“你满意了?”乔颇为无语地询问。达米安不置可否地哼几声。

他们就这样躺了一会儿,周围的世界暖和、蓬松。他几乎快要睡着。

“还有一件事。”乔忽然说,他的手正沿着达米安的颈椎骨一下下捋过去,“我想把你穿反和平精英杀手猫卫衣的照片设置成手机屏保。”

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达米安强撑起精神,恶狠狠地朝他的后脑勺抽了一记。


-


现在


达米安的发言结束。各位可以自行猜测以上故事中有多少保留在实际描述中。总之,王室成员的那部分确实存在,且收获震惊的眼神众多。这场婚礼显然随时在刷新来宾们的认知。一方面,也是它的主旨。

 

  真是劳您大驾了。

 

达米安摆手示意他可以继续。

 

  我们会跳过接下来的两年内发生的绝大多数事。……噢,你们别这样。真的没什么特别好说的,没人怀疑,所以完全风平浪静。其它情况基本都和大家知道的一样,只是我和达米在这期间都结婚了而已。

  不过,呃,我记得有件事需要我在这一段之后提起。稍等……我记得就在……

 

乔有些手忙脚乱地翻过提词卡。

 

  哦,对,结婚纪念日。

  我本来想将它放在我的婚礼誓言内,但那会变得太长,也会给司仪带来不必要的困惑,最终还是放在晚餐后。因此,虽然这也是故事的一部分……

  达米安,这段是写给你的。

  很不幸,我们的第一个结婚纪念日是在正义联盟基地的医务室度过的。想必在场的应该有不少人记得这回事——当时你被缝了共计七十余针,多处骨裂,轻微脑震荡。我差点用头捶坏瞭望塔的一堵墙。

  当然,那远不是你受过的最重的伤,甚至也远算不上在我面前受过的最重的伤。但我的大脑可顾不上这点。我想,天啊,完蛋了。我想象要是你不在,我得自己独自和其他人解释所有事的可怕景象,我要独自面对我爸妈和你爸妈的审讯!或者我甚至都没法解释我失去了什么——虽然他们都知道我失去了什么。而且我会可悲地、无助地想念你。

  而你醒过来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有没有通知餐厅要延后预约?”

  你在麻醉和脑震荡都消失后已经忘了这段对话,但没关系,我现在再说给你听。

  我说他妈的——不好意思——没,我当然没有。我都不知道你订了哪家餐厅。你说哦,然后皱着眉使劲想什么的样子。那不太好,我觉得你有一会儿看起来像要吐了,因为你还有脑震荡。还好最后没吐。你说抱歉,我问什么?你说你知道我为第一次纪念日期待了很久,还知道我一直特别想去看魔鬼鱼,所以你很抱歉。

  达米安,你是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之一,可有时候你真是蠢得可以⸺ 没错,这话我当时也说了。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因为我们还有明年, 和明年的明年,以及之后很多。我们可以在任何时候去任何地方,只要我们想。我只需要和你在一块儿。

 

这时候他停下来,长出一口气,对和室内其他人一样看着他发愣的另一半露出微笑。那是个相当好的微笑。

 

  三周年纪念日快乐,宝贝。

 

达米安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五秒。五。四。三。二。一。随后他骤然站起身,把对方扯进一个凶狠的拥抱。桌上的餐碟和高脚杯叮叮响。乔 勉强维持住平衡,他两只手上都抓着提词卡,因此回以拥抱得较为艰难, 但还是用一只手臂揽住另一半的腰。这个姿势不太舒适的拥抱持续了一 会儿。乔茫然地轻拍着达米安的背。

 

  哦……呃,好,宝贝。说起来,我们接下来正要讲到——

 

达米安突然松开拥抱,但是为了用手拽过对方的衣领。

 

达米安  闭嘴。

 

然后他吻了他,乔有点惊讶,但立刻吻了回去。我们并不清楚是谁, 不过席间总有一位会带头鼓掌。掌声直到两位新人依依不舍地分开后仍继续了一阵。乔面色微红地咳嗽几声。

 

 好吧,好,谢谢。……我刚才说到哪了?哦对——

 

他抬手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找到下一张小抄。


-


距今307天前

 

“他们发现了。”乔说。

达米安面色一沉。“真够快的。好吧,备用计划,十点方向的窗, 在仓库用冰冻呼吸搞点大动静。我走通风口。之后在西北处的那架吊机后的楼顶会合。”

“什么?”乔迷惑地看着他,“哦,不,我不是指现在。放松。现在好得很,压根没人意识到我们在这儿。门口的那两个甚至还在手机上看 MMA 直播。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早上的事。”

达米安停下正欲掏出钩爪枪的动作,扭过头。

“你为什么——”他咬牙切齿。纵使他和乔早已作为各个方面的“另一半”有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早该对彼此的言行了如指掌,达米安偶尔仍会产生一股强烈的冲动,想撬开那只坚不可摧的头盖骨、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比方说,此时此刻,达米安实在不明白他究竟是凭借何种标准,才会认为在执行潜入任务时说些极易引起歧义的废话会是个完全合理、应当执行的选项;尤其是当该潜入场所是一间涉及特殊生物改造、且主要生产哥谭风格新型药品的源头工厂时。

乔垂下肩膀,蓝眼睛向他投来意味着“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但你知道我不受任何人或神或更高级意志的控制所以下次继续屡教不改” 的可怜眼神。达米安正准备翻几本旧账,但乔突然抬起头,警觉地侧向门口,巧妙地打断一旦开始就永无尽头的诉状书。

三人。两端入口都有。前一后二。我去解决。他用口型和手势无声示意。达米安翻了个白眼,转回遥控台。随后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交谈和自动门开启的声响,接上突如其来的风声和几乎同时发生的几道闷响。乔用师从搭档的手法干脆利落地敲昏那三名守卫,悄无声息地飘回达米安身边。

“凯茜发现了我要向你求婚。”他解释道,“所以玛雅也知道了。” 这时达米安已经关掉设施内的绝大多数警报装置,正将破解数据备份到随身硬盘上。“乔纳森。”他压低声音说,语气显现出一种高度危险的耐心温柔,“以防你不慎忘记的可能性,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们已经结婚了。实际上,我们三个月前才共同度过二周年纪念日。这就是为何我们会带着野餐篮去‘加州兰开斯特乡野迷你公路旅行’,看你‘记忆中最早的温馨小家’和树屋,还到马场骑了马——那真的不是为了给兔八哥庆祝生日,不论你产生了怎样的奇妙误解。”

“以及晚上在露天汽车影院假装看电影,作为方便亲热一番的借口。” 乔格外好心地补充,“我还以为那只是因为你喜欢我,想约我出去。”

“如果你再不闭嘴,恐怕这份喜欢不会持续更长。”达米安语无波澜地陈述。他打开护腕上的布局图投影,将几处坐标点亮成红色,“该干活了。目标在三楼东侧,我负责。安保反应系统基本关闭,不过地下室里还有一个‘保险装置’——这个留给你。我下楼时要看到其他人都打包好了等待警方验收,证据样本以外的产品也全被销毁。”

“五分钟内搞定这事能让你重新爱上我吗?”

“三分钟。”达米安无情地说,“不然接下来一个月你都得按我的标准整理柜子。”乔闻言露出凄苦和恼怒夹杂的复杂表情,好像达米安刚刚说了句特别粗鲁的话,又在这过程中踹飞了一只小狗。

“我又爱又恨你。”他叹气,但捏着拳稍稍飘离地面,代表他接受挑战,“另外,兔八哥的生日是在七月份。”语毕,乔如一颗彗星冲出中控室, 去散播飓风、冰霜、火炎和审判(以上皆为家庭观众友好版)。达米安摁下计时。

可惜的是——对达米安来说并不可惜——乔的最终成绩是三分三十四秒。他辩解称事出有因,地下室的那只“保险装置”比预料中更棘手(意思是比起本以为的一拳打倒多加了三拳),绘声绘色地试图将那场持续时间不到四十秒的战斗描述得紧张非凡。达米安实际的预估用时其实是四分钟,而乔硬生生压缩掉近三十秒,足以说明许多——但他当然不会实话实说,让一个打压超级崽嚣张气焰的机会白白错失。回程中他们为此你追我赶、装模作样地吵了半路。(正常情况下,达米安通常会让乔带他飞回去,省时省力,并获取由亲密肢体接触产生的神经肽补充。他早已过了会在一些问题上死要面子的年纪。然而在他们决意互甩脸色的晚上,达米安会自行用钩索在建筑物的上方奔跑跳跃,乔跟在后面飞飞停停,偶尔冲到前方拦截。期间他们还要不断地冲对方大喊大叫。)

就这样路过不知多少片街区后,达米安终于在一处较高的楼顶停下。乔心领神会地视其为休战的讯号,飘到他旁边落下。那个被黑色斗篷笼罩的背影转过来看向他,这个距离下,达米安总得稍微仰起下巴才能对上视线。

“你太他妈的高了。”达米安嘟哝着抱怨。乔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是你太迷你了。”他说。换成其他任何人听见这句评语都必然要惊掉大牙。这话在达米安儿时及青春期早年岁月都是事实,但他现在已超出美国男性平均身高三英寸左右,看起来能将全世界绝大多数人一拳打倒。总之和“迷你”二字实在沾不上边。

乔又凑近些许,笑容逐渐变得柔和。

“凯……灯塔发现我最近在看戒指。”他清了清嗓子,确信自己的脸有些发红,“于是她自然而然地得出了一个合理结论。”

“你最近在看戒指?”达米安问。

他忽然显得不好意思起来。“是啊,我是指,首先我们一直以来都足够好运没有暴露。”

“我们没有暴露是因为我在反侦察方面做出了大量努力。但请继续。”

乔继续下去。“而根据我的调查(“你是说谷歌?”),大多数情侣会在交往二到五年的区间求婚。我们之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间,不是吗?夹在毕业、我的实习和教师资格考试、搬家和其余所有事中间。不过现在……我想,是不是时候……”

达米安把钩抓枪收回万能腰带侧面的固定处。“我总算知道她们两个这几天为什么一直鬼鬼祟祟地盯着我、并不时发出神经质的傻笑了。”他揉了揉眉心,“我想布兰登肯定给这场想象中的求婚大记出谋划策了?”

乔点点头。“她和玛雅都出了主意。她们认为我可以去雇一场快闪。”

“绝对不要。”

“她们也提议了喷气飞机,或者飞机拉横幅。我觉得这很可能是关于那条鸟、飞机与超人的玩笑。”

“我会扭头就走的,不开玩笑。” 

“当然也有比较经典的摩天轮选项。”

“你有没有告诉过她们我认为那完全是浪费时间,而且纽约的摩天轮基本都很烂?”

乔给了他一个眼神。“凯茜认为钻石要公主切。”他说。

达米安瞪着他。“钻石是消费主义的骗局。”

“我知道。”乔惆怅地说。

“为什么她们非得构思一个如此夸张的场面?”达米安向天发问, 全然遗忘他们的真实求婚发生在一架四处是爆炸声、熊熊燃烧的外星飞船内,比上述一切内容要夸张千百倍。

“所以你怎么想?”乔问。

达米安把目光重新转回乔的脸上。“待在这儿。”他沉默片刻后指示道。乔好脾气地原地立定,看着他开始在自己眼前来回踱步,抱着手臂不住地叹息和自言自语,仿佛在寻找人生迷宫的出口。乔实在没想通自己的提议到底有何等纠葛。

半晌后,达米安似乎得出了某种结论。他沉下肩膀,下颌微收——那是个乔很熟悉的动作,与放松时会另一种出现的有所差别。这通常意味他准备切换至随时能迎战的基础架势。“好吧。”达米安低声说,乔不太确定究竟是对谁,“好吧。”

“达米——”

“乔。”达米安忽然说,“接住。”

他的第一反应是去接住估计即将要从屋顶边缘一跃而下的达米安——他有这个坏习惯,一旦需要一条快捷通道或想从某个场所迅速撤离,抑或单纯为了在一些不严肃的争吵后逼迫乔率先让步,便会效仿曾经有段时间风靡大都会的打卡活动:从窗口或其它高处直接往下跳,以获得超人救援合照。这一疯狂危险的行为最终受到大量市民的批评与抵制,也在部分网友发出超人本尊的肺腑之言后彻底消弭——可惜,这个结局不适用于他们的搭档关系。无论乔对此抗议过多少次,达米安也仅仅是一派轻松地躺在他的手臂间,故作无辜地问:“我以为接住我是你一直以来的工作?”

达米安没有跳,而是冲他丢出斗篷内袋里一个形状方正的小物件。乔于同一时间意识到三件事:一是,他从不知道它一直在那儿;二,这个物件的内层镀了铅;第三,它就快砸上自己了。

乔匆忙在最后关头接住,差点失去平衡,脚下趔趄一步险些摔倒。为什么他又会飞又有超级速度却依然会发生这事?没人知道。

他丢过来的是一只圆角的方形盒子,靛青色绒面,和掌心差不多大, 没多少分量。不过在乔的手上,宇宙中的大部分存在没什么分量。不论怎么看,它都仅能被联想成一种东西。

乔呆滞地盯着它看了很久,再呆滞地看向达米安。后者看起来既像是想发出他标志性的不屑咂舌声,又似乎想叹气,也有可能是想忍住笑意。

“打开吧,我保证里面没有氪石。”达米安说。

他用颤抖的手打开潘朵拉魔盒——没错,他的手在发抖。他可以轻松抬起一架满员客机、像撕开餐巾纸一样撕裂钢铁、可以用指尖在大理石面上留下凹陷,仿佛它是一块黄油。但现在他的手在发抖。

含铅层的包裹下,躺在黑色天鹅绒之中的是两枚金指环,分别镶着一粒水珠般的蓝宝石和绿宝石。他抬起头,看见达米安此刻同样红了脸。

“大多数情侣会在交往二至五年的区间求婚。”达米安故意引用乔刚才说过的话,可是他微笑的弧度过于真切,“介于上次的婚戒是你的亲手作品,我想这次该由我来做戒指。”

“我不知道你还会打戒指。”乔傻乎乎地说。达米安嗤了一声。

“你早该知道我能做到一切,乔纳森。”他轻声说,“所以你怎么说, ‘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TBC-




跑单的刺客

【jondami】皆大欢喜 -下+尾声-

前篇

   


+++


现在

 

两位荣誉伴娘整齐地露出既被冒犯到又被可爱到(或是恶心到)的复杂神情。很显然,在乔先前提供给她们的陈述中,他是“不小心”被达米安发现他的求婚计划的,临场危机下,快闪、喷气飞机或摩天轮才不得不就此缺席。面对这并无火药味的指控,这位新郎仅仅是冲她们毫无悔改之情地笑笑。

 

  说得像你们不该早就猜到我和他是串通一气的一样。

达米安  没错,你们怎么会猜不到? 

  毕竟我们是罪恶的同伙——不对,订正一下,正义的同伙。...

前篇

   


+++


现在

 

两位荣誉伴娘整齐地露出既被冒犯到又被可爱到(或是恶心到)的复杂神情。很显然,在乔先前提供给她们的陈述中,他是“不小心”被达米安发现他的求婚计划的,临场危机下,快闪、喷气飞机或摩天轮才不得不就此缺席。面对这并无火药味的指控,这位新郎仅仅是冲她们毫无悔改之情地笑笑。

 

  说得像你们不该早就猜到我和他是串通一气的一样。

达米安  没错,你们怎么会猜不到? 

  毕竟我们是罪恶的同伙——不对,订正一下,正义的同伙。

 

众人一致认为这件事上,他们两个确实是罪恶的同伙,其实过往许多事件都佐证他们完全配得上“邪恶共犯”的名号:数无胜数的恶作剧、夜半离家出走、吵吵闹闹,和对旁观者造成的精神污染及语言暴力。

 

  停——停。我们邀请所有人过来不是为了在自己的婚礼上被批斗袭击的。

达米安  或者我们可以先袭击他们。


-


距今300或30天前

 

诚实地说,他们都想象过那个真相大白的时刻——不慎真相大白的时刻。在他们的设想中,那一刻通常都十分戏剧性,场面混乱或充满张力。若放在一部爱情喜剧片中,多半算得上是压轴高潮剧情,有到高音部分戛然而止的背景音乐和意味深长的特写镜头。

可惜,现实生活终究不如影视剧,哪怕它是个有死而复生的杀手、会飞的外星人、巨怪、时间魔法、次元穿越和弗兰肯斯坦的现实生活。但它依旧是平淡无奇的现实生活。

我们的意思是,这一真相大白的时刻最终到来的形式相当反高潮。在乔说出“我愿意”——抑或说“你还需要问吗?!我愿意!当然,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之后,他们几乎是立即向全家人宣布大好消息(也可以说是延迟了两年多,看你想怎么计算吧),好像在说各就各位、灯光亮起、舞台幕布可以拉开,一切终于等到可以圆满上演的这一刻。和两年前刚得知他们在约会时一样,没多少人感到惊讶,没多少人认为他们应该为此感到惊讶,虽说他们还是两个头顶才到成年人胸口下方、说话尖声细气、脸颊带着婴儿肥的臭小孩的记忆仍旧恍如昨日。

婚期就定在明年五月,更精确地说,是明年五月中挑选好的那一天。非得那天不可吗?要是有人产生疑问,他们也只会异口同声、面不改色地回答说:是的,非那天不可。

不需要更多详细解释,因为人们会自觉将其默认成“乔和达米安, 达米安和乔”的诸多怪异行径中的一种、属于他们的奇特暗号,从而放弃追问。

九到十个月的期限用来筹划婚礼对于达米安·韦恩而言本该绰绰有余(至于乔,他在很久以前就发现自己跟“穿插递进式、多步骤、分阶段性、决策繁多的长期规划”间的关联大概和蝙蝠侠与阳光健康积极的生活模式一样渺茫,能提供的最大帮助是参考建议、精神支持和随时按需供应的热巧克力)。然而,就好像有从第四面墙外到来的邪恶五维分子誓要给这对(不太新的)新人的婚礼之路增添更多曲折和考验,他们在短短数月内遭遇的危机——各种危机:外星生物危机、邪恶罪犯危机、魔法危机、时空危机、次元危机、半吊子的宇宙危机,你愿意的话可以一直列下去——情节前所未闻。相比过去他们经历过的真正为难程度不太严重, 但经过十足离奇,要是你能冷静下来回顾的话,几乎会承认有几分诙谐, 像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漫画剧情。

而纵使是在这数无胜数的坎坷艰险、奇诡挑战之中,其中最为凶险、最为恐怖、最为令人发指的——是告别单身派对,又或者说,并非告别单身派对本身,而是对于告别单身派对的反复提案。

“我们不需要那种东西。”达米安坚持道。他的双眼坚硬如铁,他的语气寒冷如冰,任何推销员都会在这威压下瑟缩着逃离。乔就曾见证过一位不幸叩响他们公寓房门的保险推销员遭遇如此劫难,那位可怜人差点当场哭出来。“我讨厌吵闹的场合,酒精也没有任何意义,他甚至不能喝醉。”

“实际上。”康开口。

“如果你们当真愚蠢到打算在挤满醉鬼的空间内喝防冻剂,第二天至少会出现八具尸体。”达米安冷酷地宣判。

迪克尝试劝说。“小D,你应该知道这个派对并不一定非得去夜店, 那只是一种刻板印象。比方说,以前克拉克和我就带着布鲁斯去吃蝙蝠汉堡(“是啊,接着被缄默袭击。”达米安说,迪克装作没听见。)我们完全可以安排其它活动——”

“你们真的不想看脱衣舞娘吗?”康有点失望地问。迪克长叹一口, 高举双手投降。

“我不得不承认,我多少有那么几分想看脱衣舞娘。”玛雅诚实地说。凯茜打了她一下,然后点点头。

“‘不。’”乔和达米安同时说。“你们三个可以自己去看。”达米安不屑地补充道。

作为两人各自的伴郎,迪克和康在距婚礼倒计时尚有五个月时开始不断提起关于告别单身派对的计划——迪克,出于认为应该提前安排;康, 自然是在开善意和烦人掺半的玩笑——期间附加大量来自多方人士的天马行空。他们听说了太多令人震悚的主意,先是用“自有安排”进行搪塞, 但在意识到这两个人的所谓安排极可能是指“结束婚礼彩排后待在家里与世隔绝,边吃玉米片边通宵观看奈吉尔·马文的所有史前系列纪录片, 最后倒在沙发上昏迷不醒”后,玛雅和凯西强烈要求从一般宾客升级为荣誉伴娘(伴娘团并不存在),与两位大哥携手拯救他们堕落的人生。

“我们可以去跳伞,或者蹦极。”玛雅说。

三个外星人互相看了看。“噁,你们真无聊。”玛雅露出失望透顶的表情。

达米安面无表情地环起手臂。“我会直接走出直升机舱。”他说。“不带降落伞。”他又加一句,表明态度。

乔眯起眼睛。“你上次保证过你再也不会那么做。”

“这不是重点。”达米安立刻转移话题,“重点是,告别单身派对只等同于彻底的混沌和更多的意外事故,尤其是对我们这类人来说。没有一个我们所知的相关从业者的告别单身派对是如期进行的,它们都在某个时间点走向了不可避免的灾难。”

“这是刻板印象!并不是每次都是那样!”迪克极力争辩。

“举出一个它真的只是普通的派对之夜、没有任何人遭遇意外、没有任何怪异事件发生就和平结束的例子。”

“比如说。”迪克说,随后没了下文。

他们甚至认真地思考过直接把落跑夏威夷的真相公之于众,以彻底终结这一话题的可行性:对的。没错。我们已经结婚快三年了。是啊, 我知道。所以我们实在不需要什么告别单身派对,介于我们早就,你懂的,告别单身了。

很可惜,他们没这么做。

不断紧缩的筹备时间和逐渐临近的截止日期调配成某种催化剂,使得达米安性格中控制狂的那一面愈发浮出水面。他坚持操办婚礼流程中的每个要素、来回确认所有细节——从宾客的位置、晚餐的菜单、花束和桌布的配色,到场地上的某个装饰物似乎往右歪了几度。他准备了备用计划、备用计划的备用计划,以及三次备用计划和更多,涵盖所有可能性。乔此前还不曾想过世上可能有那么多不幸。他无比庆幸他们当初在热血上头的情况下决定飞速私奔,夏威夷海滩上的电光火石一闪。要是他们第一次结婚就得面对如此惨状,乔很可能——好吧,乔很可能会把他绑架到拉斯维加斯先完成注册。

直到达米安开始抱怨可可的热量太高,乔认定他是时候必须做点什么。

“不,不行。”他说,达米安猛地止住已经持续了约莫十分钟的碎碎念, 内容大致是关于婚礼蛋糕——乔承认他没有仔细听,一是由于比起在跟乔说,对方更像在和他自己说话;二是他非常确信相似的话题已经在三天、一周、一周半前多次出现。“你得停止。”

“什么?”达米安语气生硬地问。

“你得停止为所有事操心。”乔心平气和地说,一边走近他,“我们已经尝过了十七种蛋糕口味⸺ 来自六家店、对比了二十一种桌布,和它们各自搭配三十种不同花色的纸巾的效果、和乐队确认了五遍曲目单。我认为它们都很不错,而且某种蓝色究竟是更偏紫色还是更偏绿色对我来说没有差别。”达米安面带愠色地张开嘴,显然准备进行反驳,乔抢先一步道:“所以接下来的一整天你都不会再提任何跟婚礼筹备有关的事,连想都不会想。我会带你出去吃晚餐,回来的时候可以绕道去公园走一圈, 再买你最喜欢的那个黑森林蛋糕。而且你今天晚上会在十一点前睡觉。”

达米安闭上嘴,又张开。“不。”他说。

乔猛地环抱住对方的双腿,把达米安举到半空,押送犯人至空中监狱。就算他用了超级速度和超级力量,除受害当事人以外也死无对证。“你会, 你得,你必须。”

“无耻!”达米安像被拎起来的猫在半空中嘶嘶乱叫,乱挥的手拍歪了乔的眼镜,“室内不准使用超能力!”

“那是我爸妈家的规矩!我们这儿没有!”

“现在有了!”达米安愤怒地拍打他的脸,乔全无感觉,何况对方本身也没用力气。

“你应该放轻松点。”乔对他说。他稍微调整了一下手臂的位置, 好让对方能维持在一个更舒适的重心,但全程没真正松开。他知道只要力度稍有松懈对方就会反身用一记踢击脱离,“不会太糟糕的,我们已经基本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

“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我需要确保一切完美——”

“那你更不用担心了。”乔严肃地说,达米安拧起眉头,“因为我们已经有过一场特别完美的婚礼了,真的,那是最棒的。找遍全宇宙都找不到比那更完美的。你想,不管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超过那一次了,所以放轻松点、随便来就好。这是个普通的周年纪念派对。”

达米安的绿眼睛盯着他,表情几乎难以揣摩,但乔知道他只是需要一点说服自己的时间。又过一会儿,他面上的焦躁如蜡般融化,短暂闪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又很快被一抹乔最为熟悉的、不带恶意的哂笑取代。

“‘最完美的’?”

“当然。”

“我穿着一件不到十美元的T恤,和凉鞋。我的头发里甚至还有沙子。”

“那让你显得特别英俊。”乔微笑着说,稍稍松开手上的桎梏。发现对方没有挣扎的意图后,乔托住他的腿根,将高度降下来些。达米安依然装模作样地揣着手,拒绝产生更多接触。

“恐怕这句话我没法回给你,玉米仔。”要不是句末无可遏制地渗出的笑意,他的嘲讽兴许会更具说服力。

乔挑起眉。“你不觉得我的夏威夷衬衫特别时尚?”

“不。”

“菠萝太阳镜呢?”

“它的存在简直就是对凤梨科植物和眼镜产业的侮辱。”他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显,“而且还有海藻缠在你的头发里,我根本没法区分它们两者间的差异。”

“就像我说的,完美。”乔轻声说,将双臂降得更低,让他们达到差不多能额头碰着额头的位置。达米安的小腿放松地垂在他的腰侧。他得意洋洋地笑,凑上去沿着下颚线留下一串雨滴般的吻。“没事的。” 他边吻边喃喃,“就只是我们。你和我。”

达米安又固执地僵持了一阵,随后如预料之中地妥协。他全身的肌肉放松下来,手臂圈过乔的脖颈,环绕住他,像只大号考拉一样挂在他身上(或者说像黑豹爬树的视频里那样,一只巨大的猫抱在树干上)。

“呆子。”达米安说。

“混蛋。”乔故意在他的耳垂后方咬了咬,果不其然被捶了一记。“我也爱你。”他说。

第二天,达米安又拽着他再一次从头到尾地审视分析了一遍婚礼当日时间表。

总之,这是一场恶战、一场浩劫、一场乱斗,乔会说他到后来已经放弃说服他已婚的未婚夫迷途知返,只一心静候最后的终结时刻到来。这最终的终结时刻,某种意味上,稍许提前到来——就好像你不慎提前登上一辆错误的班车,半途中只能和检票的乘务员面面相觑,结果对方一挥手表示:算了,你都坐在这儿了。

距离大婚之日尚有或仅有一个月时,克拉克打来一通电话,以一种平和的语调语焉不详地请他们回大都会的莱恩 - 肯特宅“有事相谈”,没有更多信息。乔说好的老爸没问题老爸,挂上电话后即刻转头对达米安说: “坏了。”

“他们肯定知道了。”达米安赞同。

“我们现在逃去半人马座星系还来得及吗?”乔惆怅地问。

“我在这件事上已经花了太多的时间,我的沉没成本不允许我临阵脱逃。”蝙蝠侠之子面色阴郁,“给我面对它,肯特。”

“即便那意味着面对我妈。”

“我不怕你母亲。”达米安撒谎说。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在这一星光晴朗的夜晚垂着脑袋坐在大都会某间公寓的厨房,接受来自超人、蝙蝠侠和普利策记者露易丝·莱恩的审讯。布鲁斯·韦恩先生,虽说在育儿问题方面前科累累,可这一次他真的纯粹只是出于为儿子分忧的心情决定再检查一遍手续所需资料证件。接着这位父亲便不幸看见一份结婚证书,颁发于两年又十一个月前。所以是的,真相大白的那一刻相当反高潮,全无戏剧性。现实生活就是如此无趣。

“我们不生气。”克拉克说。

“不,我们很生气。”布鲁斯·韦恩双臂环在身前,面色阴郁。

“我们很生气。”克拉克·肯特订正道,“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

“我气疯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露易丝·莱恩的声音冰冷地切入,屋内其余四人顿时正襟危坐。她像一名三部曲电影首部结尾才揭露身份的最终幕后主使,自房间深处的阴影款款走出(肯特家的厨房相当明亮, 并没有那么多的阴影,此处乃乔的想象加工),皮鞋底在地板敲出充满威慑的回响(同样是想象)。两位男士自觉地为她让开最中间的位置。

她像一名正义的复仇女神,在她的宝座——即一张有笔记本形状抱枕的厨房椅,抱枕乃乔高中时送的礼物——气势汹汹地坐下。

“说话。”她示意。

“我们不是故意隐瞒的。”乔迅速说。

“实际上,我们确实是故意隐瞒的。”达米安毫无帮助地揭穿真相。乔愤怒地试图肘击他,全部被不动声色地拦截,“但不是出于恶意,或是不信任,只是一些……私人原因。”

“私人原因。”露易丝重复。

“因为我们年轻而愚蠢。”乔说。达米安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 他踩回去。

对此克拉克咳嗽一声,露易丝没忍住抬了抬嘴角,布鲁斯依然万年不变地皱着眉。

“对不起,我这就把当时整件事的过程讲给你们听。绝无隐瞒,真的是真的。”乔使劲搓了搓脸,“我的天啊,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故事会在之后很短的一段时间里被要求重复很多很多很多次。”

他的母亲摇头叹息。“活该。”露易丝评价道。

于是他们讲了。和盘托出。尽可能地省略了前情提要中的外星王室内战和劫机等动作要素的部分,反正在当年提交的行动报告上有措辞更客观精准的详细版本,而蝙蝠侠正黑着脸翻阅记录。他们讲了坠毁飞船的求婚和极限逃生、从飞行器外墙撕下来的速成戒指、更多海上求生、胁迫代理人进行登记(乔也是第一次听到达米安版本的经过)、婚礼! 以及婚礼后充满墨西哥卷饼的余波(没有更之后的部分)。这就是年轻而愚蠢的决定的由来。

语毕,三位家长们的表情业已产生效果不一的融解与崩毁。这种感觉就像家里的小猫小狗将你舒适的沙发连通心爱的沙发套一并彻底毁灭, 你的心中满是疲惫与委屈,你想要严厉地斥责管教,可它们却在犯罪现场旁歪着脑袋摆出可怜兮兮的眼神。这真是太可爱了!你想。它们毕竟还只是小猫小狗啊!

“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听说过的最他妈浪漫的事。”良久,露易丝说道。她锐利的紫罗兰色双眼中闪烁着一丝湿润的光,“我想说‘真的很有你们的风格’或者‘不愧是我的儿子’,但我同时也更生气了,因为你们让我错过了这么浪漫的婚礼。”

“嗯。”布鲁斯发出一种像是要冷哼又疑似哽咽的诡异声响,显然黑暗骑士不应有泪水夺眶而出。

克拉克正在擦拭眼镜。

 “我认为私奔的魅力主旨就在于最少化的人数。”达米安指出。

“我们不是没想过早点说出来,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有时候,我们甚至都忘了你们还不知道这件事。”乔趁热打铁,“其实我本以为你们会更早察觉,毕竟,你知道,世界第一侦探什么的(达米安猛地掐住他的腿侧,蝙蝠侠投来凌厉一瞥)抱歉,我只是说,达米的妈妈没过几个月就发现了……”

达米安从座位猛然跃起,咬牙切齿地伸手捂住乔的祸从口出,然而为时已晚。

“‘塔利亚都知道??!’”乔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老妈和达米安他爸同时发出狮子般的怒吼。

“我们没有主动告诉她。”他无力地进行苍白的解释,“她只是比较关注……她时不时会调查一下达米安的近况……”他越说声音越发飘忽不定,绝望地看向超人以寻求支援,而明日之子只是回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好吧,老爸,对不住了。我必须靠我自己。乔心中一横。若是说有什么是达米安教会了他的话,那就是如何适当地出卖友军和不相及的第三方,以及声东击西。

“实际上,老爸,我们早就告诉过你。”乔冷不丁地对克拉克说, “非要说的话,你才是最先知道的第一个人。”这下连达米安都在用“你到底在讲什么鬼”的震惊眼神瞧着他。

“我……?”克拉克迟疑而茫然地眨眼,“不,乔诺,我很确信你们从来没——”

“我们两个当着你的面说的!很久以前就说了!”乔大声坚称。他边说边悄悄抓住达米安的一只手腕,用指尖在皮肤上写写画画。

“真的吗,克拉克?”露易丝柔声询问。蝙蝠侠冲自己的好同事投去死亡凝视。

“不??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超人为自己的生命安全与清白奋力辩护。

“发生过!”乔正气凛然,“你不确定我们是否仍该继续搭档。达米安在你面前发誓你可以安心地把我交给他,因为他绝对不会让我受到任何伤害,于是我发誓说我也一样。然后我们在你面前发誓说不论未来如何世界变得怎样都绝对不会放弃彼此,会保护彼此。于是你同意我们继续在一起。虽然确实,我们那时候不是当作什么求婚宣言说的,但是,你再想想看。”他松开达米安的手,在空中比划出几个十分朦胧的手势。克拉克在缓缓揭示的恍然中瞪大双眼,屏住呼吸。有一瞬乔怀疑自己听见老爸的心脏都停跳了半拍。这多少有点令人担忧。

“你是说。”他艰难出声。

达米安善解人意地提示。“就是他十岁时那次。未来德雷克。救世主。太阳耀斑。”

克拉克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俩。

“为什么任务报告上没有包含这个事件。”布鲁斯·韦恩以蝙蝠侠的重金属嗓音发问。

“布鲁斯,我不觉得那是会写进任务报告里的事。”露易丝冷静地晓之以理,随即转向她丈夫,“不过你,克拉克·约瑟夫·肯特!你为什么从来没和我提过还发生过这件事?!这明明很重要,尤其是还这么可爱!”

超人像一条被捞上岸的鱼似地难堪地张口闭口。“我不知道……?”他以一种遭遇存在主义危机的语气喃喃,“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星球日报王牌记者不敢置信地反问(“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布鲁斯干巴巴地说),“虽说我在乔九年级左右放弃了追究,但自从他们两个第一次出去巡逻回来,他每天在饭桌上张口闭口说的内容就只有‘达米安,达米安,达米安’…… 我承认,不见得全是,至少有九成。”

“妈!”乔惊恐地大叫。

“想都别想,年轻人。”她冷酷地拒绝高抬贵手,“你们合伙在我眼皮底下瞒了这么久,我会悉数报复回来的。是啊……我再想想,克拉克以前还为这事消沉过呢。因为乔一有时间就要‘和达米安出去做超级英雄的事’,而不再愿意多陪陪爸爸妈妈。‘这孩子甚至都还没到叛逆期呢!’” 露易丝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儿子和丈夫的语气,当事人纷纷痛苦得满脸通红,“还有什么?哦,乔诺所认为的最勇敢的人也从他老爸变成了达米安, 孩子的世界实在是一天一变。他十三岁时有次放学回来——”

乔尖叫着奋力打断接下来的发言,并一把拽过达米安盖住双耳。后者把脑袋埋在对方的颈窝吃吃直笑。

“你也别得意得太早,男孩。”露易丝指着幸灾乐祸的达米安说,“等我想出怎么对付你再说。”

“遵命,女士。”达米安不卑不亢地回答,感到脖颈后方淌过一滴冷汗。

这场会审的结尾沉重地开始,颇为温馨地结束——总体上温馨,那一两成的暗藏的惊悚风味更为衬托家庭之爱。三位家长都表示谅解,或一如往常地板着脸,但在心中表示谅解。也许他们或多或少地明白这跟乔和达米安还是孩子和青少年时遛出家门、踏上监护人勿入的奇妙冒险没什么两样。露易丝承认说:当看见他们两个战战兢兢(达米安是故作淡定的战战兢兢)地挤在门廊上,神似十来年前妄图自窗口偷偷翻回卧房却被抓个现行,紧张地等待一通斥责或禁闭、心里却不服气地认为自己分明是去拯救世界的模样时,她酝酿的怒火就已消了大半——尽管她作为调查记者的胜负欲依然会为这件事记上很多年的账。

他们留下来吃了晚饭。乔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完美复现露易丝和克拉克的苹果派。临走时,他们和布鲁斯一齐走出公寓大门。

“虽然可能很难看出来。”布鲁斯·韦恩说,“但我一直很为你们高兴。” “我知道。”达米安说,“乔估计有一半的时候也知道。”

蝙蝠侠发出一声大笑。他和他的儿子交换了一个拥抱,随后拍了拍乔的肩膀。他的手很用力,也很平和。

不得不说这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多了。他们回去后乔会这么感叹。现在他们大概只需要再和差不多二十来个人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凯茜得知后会声称要用念力控制他们两个跳完舞力全开并全程录像,这条威胁比扒了他们的皮更为真实可怖。

而余下的皆为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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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无论如何,跟所有人分别解释实在太不现实,我现在就已经口干舌燥!群发邮件似乎又过于没诚意,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最后选择将它作为晚餐后的新人致辞。

  接下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我继续提供精神之源,达米继续焦头烂额地敲定细节,每天冲我发火三次,彩排时令所有人都紧张兮兮⸺ 要是你们有任何意见,都没必要和我们反馈。

 

肯定有人问出了关于最终的告别单身派对的问题。这不是个明智的问题选择。两位新郎和他们各自的伴郎伴娘都顿时脸色骤变,互相交换着不祥、忧愁、疲惫的眼神。

 

达米安  我们不谈那个。

  对,我们不谈那个。

  你们只需要那个故事不包含酒精,但是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兔子,和棒球,还有果冻软糖,还有一头犀牛。

 

他语焉不详的透露只令全世界更加疑惑,可惜,不再有更多。

六人似乎是回忆起当时的部分具体经过,纷纷因痛苦不堪的表情皱起脸。这一真相将永远被守口如瓶,直至被他们带到坟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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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今24小时前 和 现在

 

他们没有按照所谓传统在婚礼前一日避而不见——那实在有些愚蠢。一来,他们原本对其也不相信,毕竟没有什么更高的宇宙意志能页数得了乔和达米安;二是,这么做有什么必要?反正过去的三年中他们已经结婚,过去的十四年内也几乎始终在一起,为这编撰出的一天刻意避让实在莫名其妙。

于是这个晚上,世界运转如旧。除却达米安按照计划表设置严格的闹钟,他们一如既往地完成洗漱流程,乔一如既往地在刷过牙后仍想吃些什么,一如既往地被阻拦(这个晚上阻拦成功)。他们一如既往地躺在床上低声细语,直到回话的间隔愈发漫长,最终仅余匀称的呼吸声。整个天地间不再有什么比这更加完美。

 

“现在。”乔说,“我宣布新郎可以再次亲吻新郎了。”

 

于是,于是,在掌声、起哄和欢呼声中, 在无声低垂的夜幕之下,新郎之一将他的另一半拦腰揽过、乔静悄悄地用手肘支起他的上半身, 好让自己的嘴唇凑到达米安的嘴唇旁,深深亲吻。贴上一枚绵长而缓慢的吻。

这个以宇宙飞船开始的故事在此暂时告一段落。从今往后,他们都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可喜可贺,皆大欢喜。


-END-


尾声


达米安的誓词

 

首先我必须声明,我认为绝大多数的传统婚礼流程都是庸俗且无必要的,包括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些漂亮话、好让听众们从中获得一时强烈的情感体验的行为。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没有什么至关重要的是我不曾当面对你保证过的。

(以及,是的,我知道你会露出这种表情。)那么,也许是时候旧调重弹?再宣誓一遍你早已听说过的“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我会和你一起解决问题”?又或是不,毕竟我无需再用言语证明从来如此的事。所以此刻我要向你保证的,是过去所有的誓言——每一条——都依然、永远有效,任何人或事、神或魔鬼、或地狱和洪水都无法改变这点,无论是死亡,或是复活——毕竟你实在难以确定究竟会发生什么——它们不会有丝毫变化。

你知道我绝不轻易说出这些,你必然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我们经历过最好的和最坏的,我们去过世界的边缘,我们亲眼看到过可能到来的毁灭,见过悬而未决的未来——而我依然能这么说,是你带给我希望,乔纳森·肯特。

因此,我不再有更多需要说的了。毕竟你已知晓一切:你知道这个故事是如何开始,知道它是如何展开,也会是那个最先知道它将走向何方的人。而我知晓你会和我见证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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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的誓词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绑架了我,列出我的种种反地球滔天大罪。我心想“哇噻,真是个混蛋”。我对你的肚子来了一记勾拳, 你试图用蝙蝠镖砸我。第二天,我们努力从雪山上的新兵训练营逃出生天, 并认定这辈子都绝无可能和对方成为朋友。一个月后,你出现在我卧室的窗台,诱拐我去我们的第一场冒险。四个月后,我认为你就是我这辈子能交到的最好的朋友。

从那之后,我们踏上过许多冒险,而你几乎一直是我生命中的不曾缺席的部分。我知道你最喜欢的冰激凌口味,知道你无人管束时的早餐菜单是阿华田和泡波果夹心饼;我还知道你总是关心照顾着我;我知道了你愿意分享的、你需要我了解的,尽管你可能不愿承认,知道我想要去记住的。我也知道我爱你爱到发狂。或许你依然是个混蛋,但你是我的混蛋。

想来是很疯狂,我在十岁时已经发誓过会永远保护你;发誓过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在这点上,我乐意当作自己干得还不错。所以现在我想我该保证些别的:我发誓我永远会在你跳下去后接住你; 发誓永远会给你烧早餐,或者一点都不早的早餐;我发誓我永远会在最幼稚无所谓的问题上和你喋喋不休地争论,好让你永远不无聊;我永远会在你心情不好时持续骚扰你,直到你忍无可忍而顾不上沮丧伤心;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学会收拾和归纳分类;我发誓我永远不会放弃那些你假装深恶痛绝的文化衫,不然你该抢什么衣服穿?也永远不会让你需要自己煮热可可。

我妈妈以前告诉过我:生命本身就是一场伟大而漫长的冒险。于我而言,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一场新的冒险,而我希望它永不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