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久别终将重逢。
其实就是很老套的情节啦但是非常想画出来。
之前和朋友聊天说到关于光切,那种,你陪着我长大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但是在我生命里只能陪伴我很短暂的时光,这种无法反抗的命运,怎么说呢,想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关于重逢本身应该是画现代装光最后却还是选择了保持原样的原因,一个是因为我尝试画现代装的时候发现不知道该给现在的光安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因为过去那个保护着人类的家主过于强大辉煌而和现代社会匹配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也是因为我能力不到表现不出吧;再一个就是希望源赖光以那个鬼切最熟悉某种程度上也是他所憧憬过的全盛时期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所以就设定成了 鬼切能直接看...
久别终将重逢。
其实就是很老套的情节啦但是非常想画出来。
之前和朋友聊天说到关于光切,那种,你陪着我长大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但是在我生命里只能陪伴我很短暂的时光,这种无法反抗的命运,怎么说呢,想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关于重逢本身应该是画现代装光最后却还是选择了保持原样的原因,一个是因为我尝试画现代装的时候发现不知道该给现在的光安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因为过去那个保护着人类的家主过于强大辉煌而和现代社会匹配起来有点不伦不类,也是因为我能力不到表现不出吧;再一个就是希望源赖光以那个鬼切最熟悉某种程度上也是他所憧憬过的全盛时期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所以就设定成了 鬼切能直接看到曾经那个与他朝夕相处的源氏家主的灵魂。
总之终于画完了,虽然只有短短几张,花费的精力倒是不少哈哈哈哈水平比较弱,中间事情很多只能断断续续的画,没什么画漫画的经验,分镜和文字部分都很不成熟还需要慢慢磨练(´;u;`) 一度因为写不出东西也安排不好文字的布置想放弃了,但是最终还是画完了它,虽然并不完美,非常青涩甚至还有点尴尬,但是我做到了,我没有鸽掉,就很开心了!!!
最后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的观看,以后也会加油♡
【瑞金】箱庭
9k+预警
含原作向背景
赶上活动的末班车了w
序号没有排错,顺着往下看就好。
-3-
新年的第一场雪随着钟声敲响开始漫天飞舞。金独自一人站在霓虹灯之下搓着冻红的手,看向远方。
“第七年——”
“格瑞也没有出现啊。”
-4-
自从七年前的那个雪夜后,格瑞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在了金的世界里。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任何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在那之后金除了一些自我习惯的改变外,生活上并没有因为他的消失受太大的影响。记忆中的面容也随着时间推移而模糊不清,就连金自己也不时怀疑这个叫“格瑞”的人是否只是自己曾因为没有玩伴而臆想出的虚无。
但在新年的雪夜里金所感受到的撕心裂肺...
9k+预警
含原作向背景
赶上活动的末班车了w
序号没有排错,顺着往下看就好。
-3-
新年的第一场雪随着钟声敲响开始漫天飞舞。金独自一人站在霓虹灯之下搓着冻红的手,看向远方。
“第七年——”
“格瑞也没有出现啊。”
-4-
自从七年前的那个雪夜后,格瑞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在了金的世界里。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任何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在那之后金除了一些自我习惯的改变外,生活上并没有因为他的消失受太大的影响。记忆中的面容也随着时间推移而模糊不清,就连金自己也不时怀疑这个叫“格瑞”的人是否只是自己曾因为没有玩伴而臆想出的虚无。
但在新年的雪夜里金所感受到的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是真实的。
无需任何事件将其托出,从心底而生直接像刀刃一样刮至全身。那一瞬间所感受到的悲愤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泪水像决堤一样从眼眶中夺目而出——明明自己并非一个喜欢哭泣的人。
数不清的情感集聚在一起,最终汇成一个名字出现在脑海里。
格瑞。
喃喃念起时,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
-5-
“好,回去吧。”
自言自语一般说出故作轻松的话,金沿来时的路回到了家中。硕大的屋子只有他一个人,居住看起来着实有些多余。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让他得到了足够多的个人空间与精力去思考有关“格瑞”的事情。
老实说,今年已经没有了最开始那么剧烈的痛感,似乎已经能较为平静的去迎接这个晚上了。金一开始以为是自己习惯了那种心悸般的感觉,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这种症状会像记忆一样慢慢退散吧。也许过不了多久,痛感就会彻底消失。
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果那个时候也彻底忘记了格瑞——那应该算是坏事吧。
【嘀】
本以为是什么群发的新年祝福,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心理医生发来的短信。
“见到了吗?”
“没见着。”金撇着嘴回了短信,“明天要来复查吗?”
过了许久对方才发过来一个“嗯。” 想必刚刚是忙着去金的档案上添加今晚的事而抽不出身来。
前些年遭到那样的痛楚后,金便去找了心理医生。出乎意料的,对方相对于其他心理医生来说多少时间里要更为安静一些,说是为人调解更不如说是一个聆听者更好,而且对于这种情况对方似乎也有些束手无策,金就全当做是找了一个能听自己说话的人。
“那么,明天见。”
-6-
金总是能将心理咨询室的靠椅躺出一种家中的小床的感觉。
“最近怎么样。”一如既往保持着冷静的语调向金提问,顺便从一旁拿出沙漏倒放开始计时,“时间会这么快过去啊。”金盯着缓缓流下的砂砾一刻不停的昭告着时间的流逝,开始了今天的叙述。
“也就是说——你快要感受不到他了吗。”
“嗯。”金含含糊糊的回答着,“但我也说不太准,从一开始的记忆中总感觉那应该是很重要的人…不想忘记的人…但我还是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即将遗忘。
“第一年时的痛楚现在依然可以清楚的想起,但是也只有’想起’了。”
痛彻心扉,或是再添加一些修辞将它描绘的更为强烈些。
然后呢?在这之外的,还剩下些什么呢?
金顿了顿,一时间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他对面的人也没有接话,而是在短暂的静谧后将沙漏翻了一面,看向窗外。
“今年的雪真大。”
对方突然间说起了与之前毫无关联的话,金微微愣神,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热牛奶,热气在狭小的房间里散开,一点点的在空中化作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好像并未存在过一样。
真残酷。
金低头看向还冒着热气的牛奶,想到。
窗外大雪正漫天飞舞,不停的落在街道与光秃秃的树干上,似在掩饰什么一般,将一切都融为纯白。
和那个人发色真像。
“格瑞。”
金喝了一大口牛奶,将那个名字再次说出口来。印象中接下去本该有淡淡的一声回应,又或是自己喋喋不休的话语,但此刻什么也没有,金的声音随着时间消溺在寒气里,很快就归于平静,只有窗外的大雪还在不知疲倦的飞舞着。
“时间到了。”对方下了逐客令。
心理咨询的时间似乎越来越短了。
金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最开始时他似乎总是说着过多的话,除了都是在讲格瑞以外东一句西一句也没有任何逻辑。是这些年里渐渐的减少了话语——一方面是因为关于他的事实在是记的模糊不清,另一方面是因为实在没有新事能拿上来说说了。今年也就这么度过的话,明年大概就不需要过来了吧。
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那的确已经是可以将一个人的过去变得模糊不清的时间了,那些回忆就像是被蒙上纱布一样,化作为离现在的自己更遥远的东西去了。
什么都会被掩盖,什么都会只化作一个代号存留在心底。
“格瑞。”
这里什么都没有剩下。
-7-
天空蓝的彻底,转眼就到了蝉声四起的季节。夏日的热浪本叫人心中烦躁不安,这时的蝉鸣就更显得聒噪了。金低着头在校园的塑胶跑道上散步,脚下的白线无限延伸,归结为圆环。本以为迎来了了终点却是回归起点,这样的道路好像能永远走下去一般。
金不讨厌这样。
最近比以前在思考“格瑞的存在”上的时间要花费的更多了,就连一些细小的违和感也会被揪着不放。那个有些粗枝大叶的金在阳光下灿然笑着的模样,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景象了。
大概是因为察觉到可能会消失的再也不见之后才越发的珍惜了吧。
“喂。”不远处的粉衣女子向他招了招手,“一个人,真少见啊。”
“不是已经这样几年了吗。”
金的话语里不含任何温度,疑问句硬生生的被他说成了肯定句。凯莉微微一愣,向一旁偏过头去。硬糖被她咬得咔嚓直响,低垂的睫毛下是一片已经死掉了的藏蓝。
“真别扭啊。”凯莉说,“这种只陈述事实的语气真不像你。”
金应该曾经是有在同学面前大肆笑过的,用那种很傻却又很纯净的笑容,凯莉想。不然,星星又怎么会被莫须有的太阳所吸引呢?
但现在在学校里的绝大部分时间里金的语气都是平平淡淡的,也不多话,课余时间不是一个人散步就是毫无意义的望着窗外发呆,以至于快要毕业了也没真的和几个人熟络起来。
“要我说,你真实的气质还是比较适合一蹦一跳的跟着这样说话的人身后…”
“谁?”
凯莉的话突然被打断,一时间被金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不知怎么回答,思考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哪知道你跟着谁啊,不过…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吧。厉害到本小姐也想称他为’大高手’的份上。”
阳光从树叶细细碎碎的间隙中投在凯莉的身上,忽暗忽明的留下浅浅光斑。被差遣去买雪糕的紫堂扶着眼镜朝他们跑来,光照在玻璃镜片上反出闪耀的亮色。不知为何,金的眼睛变得酸涩起来,莫名的水汽氤氲在眼眶里,又被他硬生生的眨了回去。
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改变了。
微风拂过的时候,金本能的向身旁扭头看去。远方天空蓝的刺眼,白云安静的挂在天幕上,耳畔尽是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
视觉,听觉,感觉。
在哪里都找不到那个少年半点的存在感。
“凯莉,紫堂。你们知道…七年前曾经有一个叫格瑞的人吗?”金清脆的少年音变得有些沙哑,很轻松的就能察觉到带上了许些哽咽。
“你的单相思对象?我说——你外表这幅淡漠的冷冽形象不会是学他吧?”金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有人应答的声音,凯莉顽劣的笑话在此刻倒像是干巴巴的气氛调节剂。金本想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至少也解释下并不是什么单相思对象而且自己这幅模样也根本没有学他之类的。但金依旧站立在原处,连摇头也感到吃力。
他没法否认。
他有什么资格否认。
-8-
原来自己的时间,也和他一起停在了七年前,金想。
-9-
“喂,金,你有没有在听啊。”凯莉戳了戳他,又戳了戳旁边看的莫名又大气不敢出的紫堂,“呆子,你认识吗?”
后者摇了摇头,盯着手里的小布丁雪糕看了一会又补充道:“不过,有一瞬间觉得…从金嘴里说出这个名字的这个声音很令人怀念啊——‘格瑞’。”紫堂试着学金的声音喊了一声,发出的却是他从未听过的更富有朝气的叫法。
“……真是个呆子。”凯莉朝旁边退了一小步,似乎想表达出一股’我不认识这个鬼叫的人’的意思。她偷瞟了眼呆滞的金,咬碎了最后一块糖果:“虽然不认识,但这个名字带来的感觉…似乎能配上 ‘大高手’这个称呼。”
“金,他是谁?”
两人询问的时候,紫堂的手背上传来粘稠的感觉。
雪糕已经化了。
-10-
“也就是说你朋友也对他有几丝印象,并且可以和你脑中的重叠。”
——紫堂幻,凯莉。
他们的名字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儿,最终没有被吐露出来。医生随意翻看着早已深深印在他脑子里的金过去的资料,对方则在他对面的躺椅上瘫得像条咸鱼,嘟囔着为什么会这样之类的话语。
沉默了许久的男子叹了口气,将热牛奶往前推去:“可能是‘虚假记忆’。”
“我知道!”金猛地从躺椅上坐起,声音不由自主的大了一些,“但是,但是…”
“金。”
他打断他的话,走到他身前,喊他的名字。
“这话我来说可能不太对。”
他顿了一下,那双紫色的眸子透过了金而看向远方。
“放弃吧,七年了,该向前看了。”
-11-
金是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走回家的。
“放弃吧。”
这句话直到暑假假期结束,都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回放。
-12-
天还蓝的透亮,空气中似乎揉进了些许野花的气息,顺着残余的热浪一起扑面而来,是可以让人在初秋里醉倒的味道。不久前度过的横在两个冬季之间的夏是最容易让那份本就缥缈的情感彻底化作旧梦的季节,病症一开始几乎是待在心理医生那儿度过的,后来去的次数不断减少了,而今年——被那么说过后像是为了寻找一个调和期似的,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断了联系。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金一个人溜出来躺在操场的草地上冥思苦想,最终用力戳了戳自己的心脏所在的地方——那里似乎变得有些愚钝,迟迟感觉不到那份本该袭来的痛楚。
不,不是心脏出了问题。金有些吃痛的收了手,他总说自己是笨蛋,恐怕真的是自己的脑子出问题了吧:因为本来就是因为自己感受到了那莫名其妙的痛楚才去找的心理医生吧,如今病症消失的话的确是值得放心下来的事情吧。
自己之前究竟在纠结什么呢。
大概是得出答案了,金发少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再无一人的操场上他的身影似乎也要被揉进这秋色里一般。
然后少年的动作在微风中一顿,窒息感几乎要将他吞没。
-13-
是“谁”总说自己是笨蛋的。
他已经不记得了。
-14-
冬。
“金...凯莉说要不要叫上你那位医生一起吃个饭吧,就当庆祝你即将痊愈。”
没什么好值得庆祝的。
金张了张口,咧出一个笑容说了声好。
具体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像那无理可寻而来去自如的病症一般。
也许是因为这场聚会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痊愈后也就没有理由再去找对方了。
“啧,七年了你都不给人家个备注啊?”凯莉拉了把紫堂,给自己腾出点位置挤了过来,这才注意到那人拨通的电话页面上什么除了孤零零的数字也没有。“不过号码背得还挺熟嘛。”
简单的沟通后,对方似乎是同意了。金冲凯莉与紫堂傻笑了两声,表示自己还是知道名字的,只是每次都忘记了去备注而已,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金...不过这样的话万一记错一位数的话....不就很难再联系上了?”
“呆子。”凯莉敲了敲紫堂的头,没好气地说到,“背熟了就是另一回事了,再说了只是医生而已,诊所名字总算是记得住吧?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人吧?日常又不需要联系。”
金站在原地,手指悬在“备注”上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将手机收了起来:“嗯,没什么病情以外的需要一直联系的事。”
咬着棒棒糖的少女向紫堂抛去一个“看吧,本小姐说对了吧”的眼神,下一秒就被金的话击中而少了气势。
“不过凯莉说的也不全对,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和他做好朋友的!”
少年抬起头,迎上少女未解的目光,眼底似乎藏着澄澈的弧光闪烁微转。
“还有,他非常的重要。”
-15-
少年刚刚发现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以疯狂的速度生长,似乎要将那厚重的冰层撞至碎裂,直迎曙光。
——少年并不记得“他的名字”。
-16-
一份火锅一箱啤酒,四个人的聚会进行的异常顺利。就金的七年来说这另外三人便有聊不完的话题——虽然那位医生的回应只是时不时点点头而已,更多的时间里他选择默默的给金捞肉上来。对面的少女喝的脸颊微红,看着其他三人都一副滴酒不沾的模样后小小的叹了口气,将一罐啤酒丢给紫堂:“总不能只叫本小姐一个女孩子喝,对不对?”
紫堂扶了扶眼镜,没有沾过酒的他以凯莉的模样在心中掂量了下这一罐喝下去似乎也没什么大碍,于是接过便是一大口,呛得半天换不过气来。
“真是个呆子。”
“紫堂你没事吧?”
“......”
那么下一个——
“金,喝一杯吗?会忘记很多讨厌的事情哦。”
凯莉开了一罐新的,刚伸出去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推回。
“金不适合喝酒。”
男子的声音冷冽而透露着一丝防备之意,手上又用力了几分。凯莉微微蹙眉,僵持了一会儿后突然赌气似的将剩下的啤酒全部摆上了桌。
“好啊,金不喝,你替咯。”
他倒也不推脱,一罐接着一罐看得金心惊胆战——他印象中这好像是个只喝牛奶的家伙吧。凯莉那边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对方越是不放手自己也越是成倍奉上。
说到底也不过是两个在逞强的人。
喝到最后,最初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喝也不知道了。凯莉失去意识前胡乱的想。
-17-
的确能够忘记。他想。
-18-
“凯莉?醒醒。”
“唔...谁活的不耐烦了打搅人美梦...”
“凯莉回去睡啦——”
金发少年撑起有些站不稳的女孩,朝着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我先把凯莉送回去再来找你们!”
“嗯,一路小心。”紫堂只是脸稍有些发红,他将被蒸汽弄得模糊的眼镜擦拭干净重新戴上,向金点了点头。旁边的男子低垂着头安静的待在位置上,倒是不吵也不闹。
还以为醉酒后他的性格会来个十八弯大反转呢,没想到还是这幅冷冰冰的样子啊。不过放任不管的话果然还是不行的....
“紫堂,麻烦你先照顾好他啊!”
“嗯,放心吧。”
刚在金心里被提到的家伙被酒精麻痹后少了平日那能够缜密观察再思考的思维,在听见金说话的声音后很努力的分辨了一会儿他的位置,才朝那里微微抬起头去,平静的对上金的眼睛。
平静之下是一副随时都要睡着的样子。
金噗的一声笑了。
什么嘛,原来是在做出和平日差不多的样子,再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啊。
不愧是他。
-19-
“紫堂那小子也太呆了吧,别人欺负他他看不出来吗,反抗一下又不会掉两斤肉。”
“那什么团连甜品店也要包场啊???没人告诉他们那是本小姐的地盘吗?”
“她怎么还是一副‘看懂内心’的样子,占卜这玩意现在还有这么多人信吗?喂,金,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嘿嘿,安莉洁又不是外人。”
“你还帮着她讲话!一个两个的...没救了没救了。”
凯莉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学院生活,借着酒精的催使一股脑说了许多。金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向回走去。寒风呼啸的刮着,温度似乎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几个寒颤后凯莉也差不多恢复清醒,安静了一会儿后摆摆手说自己能走,跳出了金所拉扯的保护圈。
“凯莉你还好吗?没问题吧?”
“好得很。”她活动了下筋骨,头脑中依旧持续传来刺痛,但还是比无止境的昏睡给人的感觉要好一些。“快到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去看看紫堂那小子——”
话突然止住,少女脸上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金朝着凯莉露出一个浅笑,看起来像是包含了许许多多上不去道不明的情感,但并不是苦笑——他的眼睛里找不到一丝杂质。
“凯莉你觉得,紫堂有陪你喝到醉的能力吗?”
她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就算是醉了,凯莉也不会变得傻到连刚刚和谁一起吃饭都想不起来的程度吧。”
金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要哭的。他果断而迅速的转身,留给凯莉一个背影后向着那家店走去。
“凯莉,对不起,我没有痊愈。”
“我想我是病入膏肓了。”
-20-
【如今终于可以确定了。】
之前只是金一个人与他接触,至少在金的记忆里是这样,一直以来也没有太多的违和感,或是说有却被自己"忘记"了。但如今观测者的数量增加时,异常便能很快的突显出来了。
【一定不是自己病了或格瑞失踪了这么简单的事。】
金飞快的在雪地里跑着,风呼啸地从他耳边刮过,不知为何前方的路似乎变得要比往常要难辨认一些。果然,这个世界在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有什么事件正在悄然发生着,像漩涡一样将一切卷的一团糟,而他自己则深陷其中。
【七年之久,无论是毫无备注的号码还是发觉什么时诡异的道路变化,自己总不可能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这种事过,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遗忘了“自己忘记了”这一事实。】
仔细回想起来时,那位医生的面容也开始变得模糊。他所说过的话就好像是在海底被裹上了气泡后的仅余留的细细颤音,一刻不停的从金的脑海中抽离出来。
【吃饭时凯莉还是好好的,这才出来没多久就忘的要一干二净。那就只能说明时间的长短并不是判断记忆的唯一标准。直白点来说,相处的时候便会短暂的记得刚发生的一切,而一旦分离,记忆就会慢慢的被抽出吗。】
那么——
得赶在那之前见到他。
只要两个人还在对方可视范围内,就暂时不会遗忘。
这是目前的唯一方法。
赶到餐馆时,紫堂和“格瑞”都不在那里了,服务员只指出了紫堂离去的方向,对于“格瑞”只字未提——和预料的一样,金想。如果说自己的遗忘是一种病症的话,那么其他人也犯同样的错真是太奇怪了。这个世界本身的构成就似乎就有什么问题存在,它无时无刻不在削去那个少年存在的痕迹,而这之下其他人的生活却丝毫未受影响...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金的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猜想,他迟疑了一会儿,决定将这个赌注一掷到底。
【那么自己呢?】
他没有给自己留出思考这个问题的时间,道谢后向着那熟悉的霓虹灯拼命跑去。他在那里守了7年,如果说要有一个地方结束这一切荒唐的闹剧,那么那将是排在最首位的位置。
格瑞,
格瑞,
格瑞——
脑中的弦似乎突然断掉了,金翻滚着摔到地上,雪化作水直接灌到他的脖子边,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一丝犹豫,强撑着爬了起来。重新脚踏实地踩在硬地面上的感觉有说不上得好,而他的动作却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金独自在冰冷的街道伫立,根本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寒气弥漫,雪还在漫天飞舞着,天空阴沉得像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迷茫的少年站立在其中,向前方无目的地伸出手去。
“......”
他所凝视的是一片空洞。
“格瑞。”
【格瑞】
-21-
在这个冰冷到极致的残酷世界里,哪怕只是本能,他仍怀着憧憬。
雪中的男孩,怀着一路走来所积攒着所有勇气施下赌注向前奋力一扑——
-2-
与白雪融为一体的少年在霓虹灯下漫无目的的踱步着。
雪被映得一片蓝一片紫,而少年身上却没有落下任何光影。四周的行人来来往往,谁也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任何人。
这里的时间反复无常,像是万物被遗弃后的尽头。仅剩下的,只有漫天飞舞的雪花与漫长的寒夜。
不知道过了过久——也许是很漫长的日子,也或许就是一瞬。
不属于这里的少年,与不应该来到这里的男孩,七年前在这里再次相遇了。
男孩的金发在灯光的魅影下耀耀生辉,他歪着脑袋盯了少年许久,突然绽放出一个如同破晓曙光一般的笑容来,寒夜迅速消逝,漫长的冬季过去了,时间又开始正常的流转。
“你是格瑞。”
男孩说的很肯定。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你还记得“格瑞”?
少年,不,格瑞想到。
他看着在眼前蹦蹦跳跳的金,那孩子正絮絮叨叨的讲着过去在登格鲁星上发生的事情,缠着问道自己难道把他忘了吗?
金的记忆似乎截止在秋姐参加凹凸大赛时,之后的事情只字未提,对于创世神的事情也并不能说的很确切。格瑞听着,心中大概有了答案。之后便开始在心里默数着,算着时间。
还有10秒,9秒,8秒,7...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金的笑容与话语同霓虹灯的光一起被定住,雪突然更加猛烈地下了下来,落在金与格瑞的身上。
少年悄悄退后一步,隐匿在黑暗之中。
他看着男孩四处张望着,然后渐渐安静下来转过身去,凝视那片远方,搓着冻红的手说道:“第一年...”
格瑞撇过头去,向着另一方离去。男孩离别前最后的声音在他脑中不停回转。
“因为我可以认出格瑞啊。无论在哪里走失,就算你不去找我,我也一定会再找到你的。”
-1-
凹凸大赛不是游戏,格瑞想。
这里随时可能发生各种各样的变故,比如亲人间的反目成仇,比如伙伴里的分崩离析,比如我们俩的宿命之战。
但是即使这样,我也能用只有我能做到的方式结束这场没有意义的战斗。
站在神明面前发起反抗的参赛者们像败棋上的棋子一般接连退场,死局的终末里,废墟之中的少年侧身举起了刀。
烈斩破啸长空,巨大的元力波凝聚成型,向伤痕累累的男孩劈去。元力肆及之处硝烟四起,很快就连着矢量坚盾将金吞噬不见。
格瑞拖着竭力消耗后摇摇欲坠的身体站了起来,创世神的光辉从天顶落下,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问道他想要实现什么愿望。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四周的景象开始变得扭曲,模糊。
愿望?
格瑞向烟尘四溢的角落撇了一眼,若隐若现的元力壁在尘沙间露出轮廓。
他冷冷开口道:“让谁也不记得我。”
就像做了场噩梦一样在重新醒来时忘记这一切。
回到登格鲁星去,重回正常的生活中去吧。
“哎呀,这还真是令人苦恼。”
创世神高高站立在天际的位置之上,看着黑色箭矢从逐渐崩塌的赛场上猛地冲出,此先显示的已消失的元力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以消耗自身几乎全部元力为代价,将另一参赛者的元力与气息尽都隐藏,达到给创世神造成对方“死亡”的误导。要不是你所想保护的那个人早早冲破了你的壁垒,或许还会被发现的更晚些吧。
神明看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格瑞,露出稍显震怒的神色来。
“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最后剩下的人也只会有一个而已,一个忘记一切的人。所以你并不担心神明会再去找金的麻烦,你作为胜利者沉眠于最初的地方,他作为幸存者回到星球,开始新的生活——格瑞,你该不会是这样想的吧?”
“......”
意料中的等不到回应。
“不过凹凸大赛里,从来都不会有人活着回去。”创世神抬手,元力波在手中凝聚成型。少年的身躯开始逐渐变冷,箭矢自冲云霄,在苍穹之上被神明抹成雪籽,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战斗的荣光撕裂大地,化为霓虹一般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缤纷的光束。
“矢量——”
摔下来的那一刻,金身上黑色的物质迅速退散,在雪地中重新变回那个追逐阳光的存在。
格瑞就安静的躺在他的身边,金撑着身体挪了挪,紧紧地拽住了格瑞的手。
“——坚盾。”
金色的光芒顺着地平线迅速延伸,化作空中细小的闪光点藏匿在大气之中,似乎能包容一切伤害与痛苦的事一样。
想要改变这个结局,想要好好活下去,想要...
"再一次相遇于谁也不会伤害谁的箱庭之中。"
"处于失去记忆的箱庭中开始属于你的生活。"
两个人的愿望交织在一起,与创世神的,其他参赛证被回收的元力混杂起来。属于在凹凸大赛中逝去的参赛者的,新的世界就此诞生。
醒来的那一刻会发生什么呢?金现在还无从知晓。
格瑞常年都保持着最低体温,他的手握起来冰冷又刺骨。但金知道,他的血管里流淌的依旧是与同龄人样的一腔热血,两者叠加在一起,化作的是轻柔而坚毅的存在——只要一开始不畏寒意地握住他,不放开他。
格瑞从来都是个温柔的人,金想。
记住这个感觉,记住这个名字,记住所有的感情——总有一天,还会再次回想起一切,再一次与完完整整的你相遇。
“格瑞。”他闭上眼睛,“等我。”
-22-
这个冰冷到极致的残酷世界,也曾是最完美的箱庭。
雪中的少年,不可置信又有些忐忑不安地张开了双臂。
-23-
那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光倾落在他身上。
手掌传来一阵温暖,隔着手套也能感受到那指尖相互磨蹭着的细腻,随后便被一个足以被称为“奇迹”的拥抱撞了个满怀。
“......金?”
他感觉自己背后的衣料被狠狠地攥成了一团,扑到他身上的人竭力抑制着抽泣始终没有抬起头来。漫无边际的雪里,霓虹灯绚烂得变换着色泽,在过于干净的白中留下一道华彩。
"金?"格瑞显得有些束手无策。七年,还有上一个七年,他们在一起的全部日子在脑海中迅速浮现,不管是记得的,还是曾模糊不清的。
直觉告诉他金那边也一样。
"你……想起来了?"格瑞悬着手,任由金把他抱的更紧。对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一次又一次叫着他的名字,反反复复。
“格瑞!”
“......”
“格瑞!”
“......”
“格瑞!”
“......金?”
“格瑞!”
“......我在。”
“格瑞。”
“我在。”
"格瑞...”
“是我,我在。”
他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格瑞叹了口气,像是对待易碎品一样小心翼翼的回以拥抱。
“格...格瑞...”
被喊着名字的少年低下头来,撩起碎发,轻轻抵上金的额头。
“笨蛋,是我,我在。”
而且再不会舍得离开。
-24-
格瑞想起了,遗忘的人不只是金,还有他自己。
他在那一刻忘记了“一个人活下去”是件多么痛苦的事。就算失去记忆,就算不再记得,那份伤也会一直停留在心上无法愈合。
“对不起。”他说。
熟悉的嗓音终于变的清晰起来,金深吸一口气,有些贪婪的眷恋着这个怀抱。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格瑞。”过了半晌,他闷声说道,“格瑞知道我不想死,我也知道,格瑞也不想死......同样,我们其实也都不想忘记对方。”
我们已经失去了够多东西。
在这个箱庭里,格瑞明明有彻底远离的机会,但他没有。
作为心理医生待在金身边的七年里,欺骗过了也劝导过了,金却还是执着的找到了他,找回了一切,拼命思考了,也拼命挣扎了。
在这个箱庭里,金明明可以轻松的活下去,但他没有。
他坚信着他脑海中那个缥缈身影曾热烈的活过,不被人所相信,不被人所理解,就算这样他也不想轻易抹去那个存在。格瑞一定还在待在世界的某一处,寻求着什么,也许是终结,也是新的开始。
将生命之火燃烧殆尽,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是为了现在就站在面前的彼此。
雪还在疯狂的下着。
但是这一次,他出现了,他想起了。
熟悉,也不会再陌生。
明天见。
这里还剩下我们。
他不会再否认。
时间再次开始流转。
下一个夏天,他不会再让雪糕化掉。
该向前看了。
话语不该是回放,而是诞生新的故事。
来吧,再次吞没这一切吧。
想起来吧。
彼此都非常重要。
你的名字是—格瑞。金。
“格瑞。”
“金。”
“一起活下去吧。”
-0-
随着雪的飞逝这篇漫无边际的雪原褪去了,凹凸大赛最后赛场的废墟上燃起熊熊烈火,金色的光芒从中直射天穹,两个伤痕累累的人互相搀扶着彼此,向着神明所至的地方走去。
他们俩的元力消耗过多,矢量坚盾和烈斩都已暂时不能再用。
但是没关系,亮出刀锋的少年还能化作坚盾,挡在身前的男孩还会剑指苍穹。
直至真正的终末。
—fin—
(悄悄说:想要评论)
凹凸世界全员群像·剧情歌·动画视频《征程》
正式上线——
策划:小狮子
作曲:谭朝月
编曲:彭轩
作词/剧情后期:温酒
剧情编剧/片尾BGM:荟小荟
和声设计:醉雪
分轨混音:Gong骏
混音:Anony
曲绘/PV:猫菇椰汁
音乐制作:O2O男团
金|演唱:三无MarBlue|配音:连
格瑞|演唱:玄羽(玄月sama)|配音:琴且歌
紫堂幻|演唱:余夏(朱强)|配音:浮游
凯莉|演唱:少年霜|配音:亿口井Dr
嘉德罗斯|演唱:醉雪|配音:DKK
雷德|演唱:耀璟臣(Yoji)
蒙特祖玛|演唱:颜糙糙
雷狮|...
凹凸世界全员群像·剧情歌·动画视频《征程》
正式上线——
策划:小狮子
作曲:谭朝月
编曲:彭轩
作词/剧情后期:温酒
剧情编剧/片尾BGM:荟小荟
和声设计:醉雪
分轨混音:Gong骏
混音:Anony
曲绘/PV:猫菇椰汁
音乐制作:O2O男团
金|演唱:三无MarBlue|配音:连
格瑞|演唱:玄羽(玄月sama)|配音:琴且歌
紫堂幻|演唱:余夏(朱强)|配音:浮游
凯莉|演唱:少年霜|配音:亿口井Dr
嘉德罗斯|演唱:醉雪|配音:DKK
雷德|演唱:耀璟臣(Yoji)
蒙特祖玛|演唱:颜糙糙
雷狮|演唱:耀璟臣(Yoji)|配音:林中人
卡米尔|演唱:Link(闻人归)|配音:默铃
帕洛斯|演唱:司斓(清雅)|配音:倒霉死勒
佩利|演唱:Shin(夏耀心)
安迷修|演唱:仁一(许任一)|配音:小恒
艾比|演唱:小小萱|配音:shourei
埃米|演唱:Mini兔(兔阿)
丹尼尔|演唱:Assen捷|配音:小白
银爵|演唱:棣樋(小T_T-Tone)|配音:泠泉夜月
小黑洞|演唱:魏晨夕(尘溪)
秋|演唱:檀霊|配音:shourei
鬼狐天冲|演唱:Zen(凤冴Sae)|配音:流川鱼
莱娜|演唱:冥月
搬运人|配音:泠泉夜月
神1|配音:薄荷君
神2|配音:方小明
——不论前方艰难困苦,总有,斗志昂扬不认输的你。
【嘉金】焚烧玫瑰海
是刀子,写给 @无限续杯 杯杯(拖了一年,希望是个美丽、嘉金专属的刀
国王嘉x幽灵金(2.3w注意
行前语:
一吻穿越阴阳两岸,红花盛开,我发誓与你永不相离。
无端自燃的玫瑰海,在传说的背面,住着属于国王的幽灵......
【焚烧玫瑰海】
1序章
席卷向你的感情,是初见的第一瞬,你肩上飞扬跋扈的红披风。
是熟络后,你总对我生气的胀红双颊。
是接吻后,你绝不承认的发红耳尖。
是你抓握在指间,那旋转绽放的红玫瑰。
是那片,
在我身后熊熊焚烧的艳红色。
2新王与传说
万年不朽的兴盛王朝,「圣空国」...
是刀子,写给 @无限续杯 杯杯(拖了一年,希望是个美丽、嘉金专属的刀
国王嘉x幽灵金(2.3w注意
行前语:
一吻穿越阴阳两岸,红花盛开,我发誓与你永不相离。
无端自燃的玫瑰海,在传说的背面,住着属于国王的幽灵......
【焚烧玫瑰海】
1序章
席卷向你的感情,是初见的第一瞬,你肩上飞扬跋扈的红披风。
是熟络后,你总对我生气的胀红双颊。
是接吻后,你绝不承认的发红耳尖。
是你抓握在指间,那旋转绽放的红玫瑰。
是那片,
在我身后熊熊焚烧的艳红色。
2新王与传说
万年不朽的兴盛王朝,「圣空国」今天正在迎接新王的降临。
成千上万的人民高歌、钟塔无不敲响礼钟,喜悦的欢庆声飞扬在一碧如洗的天空。
艳阳高挂穹顶,金黄的光芒如绸缎毫无保留地铺满整个国土,带有热度的风徐徐吹拂,刮起绯红色的花瓣,象征和平的白鸽乘着风振翅飞扬。
在古老的城堡里,暗的地下室中,穿着白袍的研究人员们打开大型培养皿的舱体,培养液流泄而出撒在地上,里面有一个男人。
尾骨的营养管脱离男人的皮肤表面,披肩的金色长发缓缓浮动,新诞生的王嘉德罗斯,那名男人正在苏醒。
瞳眸是圣空国是鲜红色,血的颜色、燃烧的颜色。
或许是心动和心痛的艳红色。
赤裸的男人步出舱外,接受众人的推崇,有人为嘉德罗斯穿上绸缎的高贵衣服、有人为他的头顶戴上金色的皇冠,有人替他披上布边镶有白色绒毛的红色披风。
嘉德罗斯睁着一双清澈无垢的眼眸,他初降于世,男人拥有最完备精细的脑部、完美无缺的成人身体,但被人们打造出的伪神还不理解这个世界,就像是初生的婴儿什么也不懂。
红披风被拖曳在地板上,嘉德罗斯跟着研究人员的指示一步一步登上阶梯,登上古老城堡的高台,刚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嘉罗斯用手被遮住了眼眸,但是从指缝中流泻的太阳还是过于刺眼,他眯细了眼睛,却还是无法阻挡这任性的光芒。
阳光像是在洗净什么,把王猩红的瞳色冲刷成亮黄色,太阳最璀璨的色彩。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此刻差点捅破耳膜,男人微张着嘴,终于放下胆怯的手,他走近高台的围栏,用黄色的眼眸从上而下俯瞰。
他的王都正挤满了人群万头攒动,新继位的庆典如火如荼进行着。
接着人群无不昂起了头,多少只眼睛饱含着尊敬与畏怯注视着自己。
「参见,嘉德罗斯大人!」
多么嘹亮的声音,数万子民们纷纷单膝跪下,包括近在身侧穿着白袍的研究人员。
此情此景太过震撼。
他的大脑迅速运转。
男人瞬间懂了。
这就是「嘉德罗斯」的世界,属于他的使命,高立于众人之上的王。
明白该怎么做,他接过大臣递过来的王杖,嘉德罗斯摆出了自傲的神情,现出慑人的王者风范,他高举王杖指向蓝天中的烈日,镶在木杖顶端的红宝石在蓝天的帷幕下反射出美丽光辉。
象征自己的强大、圣空国的繁荣。
自大的王扬起一边嘴角,他不理解这个世界,却有自信能坐拥这一切。
此时远处的另一抹红光夺取了嘉德罗斯的视线。
这座古老城堡附近的丘陵,居然正在燃烧着一片火海。
「南方的丘陵是怎么回事?」王问道。
「禀告嘉德罗斯大人,这是圣空国古老的传说......」
圣空国流传着两个知名的传说。
一个即是『嘉德罗斯』本身,圣空国先进的科技能够制造出伪神,他拥有最强的智慧和体魄保圣空国百年富荣。
另一个是『自燃的玫瑰海』,传说只要王继任的那一天,必定烈日当空、蓝天无际,城堡南方丘陵种植着一片红色的玫瑰花海,当天早晨必定在阳光下无端燃烧,如同神在赞叹嘉德罗斯的诞生。
「哼。」嘉德罗斯嗤之以鼻,他搜索他大脑内的知识,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因为早晨的太阳光根本无法达到让一片玫瑰花烧起来的燃点。
「这铁定是你们人为用来庆祝的把戏。」男人震怒,他的高自尊向来讨厌任何谎言,金黄的眼睛里尽是杀意,大臣们吓到双膝跪地颤抖。
「大王这都是真的!那片丘陵和城堡周围侍卫严加防守,不可能有任何人能进入的!」
面对在眼前匍匐解释的虫子,嘉德罗斯根本懒得再瞧一眼,他转身进入古堡准备下楼。
他才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他无法理解的事物。
「去准备,我要亲眼去那片玫瑰海看看。」
『成为王的第一天,那片红色在我眼前燃烧,实在太过愚蠢,我一定要戳破那无聊的传说。 』---嘉德罗斯笔。
-第二章完-
3玫瑰尸骸上的幽灵
那是步行两公里就能走到的距离,南方丘陵就是古堡稍远的后花园。
急躁的王坐着马车来到目的地。
没有树木遮蔽的丘陵不仅日照强烈,就连刮起来的强风都异常的大,热度逼人的热风弥漫着草木烧焦的气味、夹带树枝被焚毁的声响,嘎吱嘎吱的令人不适。
「你们在这等就好。」嘉德罗斯皱着眉头吩咐随扈退下,他想只身一人去探究真相。
「请您务必小心。」
走近那片火海,嘉德罗斯的红披风开始随风飘扬,如同一面象征什么正在开始的旗帜。
或许就是因为此处风势凌厉才导致这场大火一发不可收拾?
就连嘉德罗斯也不禁吸了一口凉气,眼前的景色是一片熊熊燃烧的艳红色,就算是他,也能感受到火光与太阳融合打在脸上的高温,简直就如同地狱图的铁板那样灼热。
四处查看,想来这场大火完全吞噬脆弱的玫瑰,他早就看不清任何玫瑰的轮廓,地上唯剩焦黑的残留物。
嘉德罗斯的肺不断吸入黑烟,他想此地不宜在这久留而捂住口鼻,打了主意如果找不到起火原因的话就只能作罢。
但男人却在此时瞪大双眸,眼瞳骤然紧缩。
因为他发现,在这片大火可怕的艳红之中,竟伫立一个金黄色头发的少年,少年似乎是听到嘉德罗斯长靴踩在枯木上发出的碎响,随着他侧转过头,嘉德罗斯也屏住了气息。
那是一双比天空还要美的蓝眼睛。
就算嘉德罗斯拥有世上最全的知识库,也找不到任何事物可以媲美形容少年眼眸的蓝色。
相比找到犯人候补的喜悦,嘉德罗斯有更多的情绪是震惊。
因为那是多么不合理。
少年在火中毫发无伤,稚气的脸庞扬起明亮的笑容,好看的眼睛弯成月牙,小嘴一张露出小虎牙。
「嘉德罗斯!早安!」
自从出生以来,嘉德罗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对自己笑,竟不是惧怕或尊崇。
大脑无法带动身体做出任何反应,嘉德罗斯就像灵魂受到冲击,整个人如木桩一般被钉在那里。
不过「未知」却径自向他靠近,在火海中,少年雀跃地向自己小跑过来,他穿着平民穿的衣服,目测款式似乎有些久远。
嘉德罗斯试图分析眼前少年的身分、他行为背后的缘由、以及为何他能笑着喊出自己的姓名。
头一次知道,名字被那样叫唤心头会发热、身体产生奇怪的兴奋反应,这一切都太过异常,就如同周围火光的艳红色令他的眼前逐渐朦胧。
少年,有着一头向外翘的金色短发,头顶还有可爱的小呆毛,身高比自己矮一点、身板比自己瘦一点、四肢修长而苍白,一直挂着傻傻的笑容。
有什么正在填补心中的空洞,暖暖的晕开。
当少年从火海里笑着朝他奔过来,嘉德罗斯竟忍不住向「未知」伸长了手臂、张开五指,如同潜意识渴求着他,此刻,少年恰巧跑到男人面前,因此嘉德罗斯的手硬生生穿过少年的胸膛,他只感受到火海旁的热风,什么也触碰不到。
感受不到少年的存在。
对比惊愕的嘉德罗斯,少年倒是神态自若地淡笑,不知是不是火光使然,少年的鼻子和眼角有些发红,不过那对蓝眼睛依然洋溢着无比喜悦,少年有些撒娇地仰视着王。
如此亲昵,就仿佛许久之前他们就认识一般。
「我是『金』,嘉德罗斯,这些玫瑰都烧没啦。」
他们踏在焦黑的玫瑰尸体上,而嘉德罗斯的手依然穿透少年的心窝,那里早就空无一物。
幽灵。
烈日与少年的金黄发色与他身后的艳红火海都太过眩目,把嘉德罗斯理智的节奏全都打乱,他无法驾驭这样的事态发展。
灼热的风刮起嘉德罗斯的红披风,他就快融进这片红色之中,直视那对蓝色瞳眸倒映的自己,不知如何反应的嘉德罗斯摆出一张属于「王」骄傲的脸孔。
想要成为世界最强的嘉德罗斯,依然不能完全理解这个世界。
他的出生、他的心脏,少了一份身为一个「人」重要的拼图,硬生生缺了一块空白,因为那是「伪神」和一个「王」不需要的情感,因此子民们没有给予他。
头痛欲裂,面对眼前的「未知」,嘉德罗斯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而名为金的幽灵少年正笑着邀请他。
明明身在熊熊火海里......
却笑得像在一片美丽的玫瑰海一样,那般平和而幸福。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种玫瑰花呢?」
『在玫瑰花的尸体上见到一个幽灵,那金黄的渣渣非常碍眼。 』---嘉德罗斯笔
-第三章完-
4存在与播种
他,自从刚登基起就很优秀。
优秀的像是史诗歌颂的王,完全不需要时间适应和学习。
也没有时间、无人教导嘉德罗斯人世间的感情,那会使王变得脆弱。
神,是不需要情感的。
怜悯与爱情都是多余,圣空国的神只求强大。
从来只要强大,只为『百年富饶』。
在繁重的文件中抬头,嘉德罗斯揉揉太阳穴打了个大呵欠,他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把厚重的红披风挂在椅背上,接着从王座起身推开身后的大窗,城堡的两扇式落地窗,老旧的木制窗户发出嘎嘎的声响好似在抗议,城堡外的阳光斜着身体闯进嘉德罗斯位于城堡二楼的房间。
暖黄的光芒泼洒进来,洒在嘉德罗斯身上。
走过落地窗。
男人踏上阳台,阳台盛开着白色和粉色波斯菊,耳畔响着小鸟唱歌的旋律,嘉德罗斯发着呆神游,他的眼眸澄澈而闪亮,还保留些许抹不去的纯真。
阳光的温度、小花的芬芳和鸟儿的乐章,他在鸟瞰着自家城堡的后花园,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令他想起那个烦人的幽灵。
伫立在火海之中,烧焦的玫瑰花上——那个对自己笑的幽灵。
行动总更胜于思考,嘉德罗斯从二楼的阳台纵身一跃,就像是顽皮的孩子翻过栏杆,如一只对什么事都感到新奇的小猫第一次出笼。
他只身就往南方丘陵跑去。
古堡内失去主人的王座空荡荡的,窗户外的暖风徐徐吹了进来,此时有一位脸上长着大白胡子的老臣正巧敲门拜见嘉德罗斯。
老臣拄着拐杖看向南边的丘陵,他不慌不忙,对于嘉德罗斯的举动没太多惊讶,老人只是摇了摇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王阿,那里究竟有什么呢?」
当嘉德罗斯红着脸、气喘吁吁地跑到那焦枯的丘陵时,才发现丘陵上有着不明的大理石废墟,白色的大理石隐约有着圣空国王室家徽的纹路,大块的石头相互堆叠那围起来的空间就像是个简陋的小屋,里面摆着一些园艺工具和一袋一袋的小麻布袋,袋内有着和包装图案一致的红玫瑰种子。
那位名叫金的幽灵似乎预备洒种子,他正蹲下来试图拿起铲子,却办不到,少年小小的手只能碰到铲子的表面做些微的移动,却怎么也没办法整支拿起来。
「嘿咻!」金依然弯身想要拿铲子站起来,但铲子往上提了几公分马上就掉在地上,不过金丝毫不放弃,他锲而不舍反覆尝试,铲子被提起来又被弄掉好几次,不断发出铿铿铿的声响。
嘉德罗斯刚开始只是在一旁盯着不打算帮忙,但少年冒冒失失的笨拙模样,不知为何在他胸口放了一把无名火。
他一个箭步夺走金手中的铲子。
「渣渣,你真是笨死了!」
金眼睛睁圆,嘴巴张得好大,他看到嘉德罗斯就像看到什么似的,又惊又喜,展露出幸福洋溢的笑颜。
「嘉德罗斯,你来啦!」
幸福洋溢?
虽然嘉德罗斯从未明白「幸福」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这个词却从他的知识库即时被提取出来。
「那天你拒绝我拒绝得这么狠,还想说这次你搞不好来了呢!」金抱怨着,比出三根手指头。 「你登基都过三天啦!我都等你等三天了。」金鼓起脸颊忿忿不平,和深海里的某种河豚很像。
「我干嘛要帮你?」嘉德罗斯挑着一边眉毛,满脸写着。
『我跟你很熟吗? 』
「总之,你赶快帮我挖土啦!然后帮我剪开种子的袋子,我来撒种子。」金没理会嘉德罗斯的提问径自转身,还对嘉德罗斯颐指气使的。
这无疑让对方的额角冒出个大青筋,他敢打包票要不是对方是幽灵,他早就一铲子挥下去把金敲得满头包。
「园艺剪刀在那边喔!」见嘉德罗斯斯纹不动,金无预警贴近嘉德罗斯的脸提醒着。
本该天不怕地不怕的嘉德罗斯却在此刻退缩了,金的接近使他往后退了半步。
他不敢看金的眼睛。
那里总是涌现嘉德罗斯还不知晓、无以名状的情感。
「喂!」嘉德罗斯大吼来掩饰自己的慌张,他说话总是铿锵有力,不知是真的强大,还是要显得自己气势强大。 「你很奇怪。」
男人的耳尖有点粉红,有些害躁。
金竖起耳朵歪着头,笑吟吟地听嘉德罗斯说话。
「你明明是幽灵却可以碰的到铲子,还可以洒种子是怎么回事?」但是嘉德罗斯并没有面对自己和金眼中的感情,他只是提出疑问来开启新话题。
「我记得很清楚,上次我的手的确穿过你的身体了!」
对,那天的记忆是如此深刻。
嘉德罗斯的手曾经贯穿少年的心窝,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温暖、也没有心跳,掌心只感觉到空虚的冰凉。
「哦!那是灵压的缘故啦!」金笑着耸肩,低头凝视自己的手掌。 「灵压可以维持我皮肤表面的张力,但本质还透明的,穿过去还是什么也碰不到,和水的原理有一点像。」
少年耐心解释着,嘉德罗斯出奇地安静的听,不过一脸不可置信。
「所以我只能拿很轻的东西,比如说捡捡小树枝之类的。」金张开五指,掌纹面向嘉德罗斯。
「不信的话,你可以碰碰看阿。」金向他眨眨眼睛,就想吊嘉德罗斯的胃口。
而男人也成功被吸引注意力。
他吞了吞口水,在片刻的犹豫后伸出手。
「只能轻轻的,不能弄散灵压。」
金柔声提醒,嘉德罗斯小心翼翼将手贴上金的手。
手心交叠的触感,确实感受到少年的实体。
冰凉又柔软。
忍不住惊讶,嘉德罗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
不是虚假的,少年是确实存在的。
「好了,赶快工作吧?作为我给你碰的奖励。」金昂起头很是得意,就像耍赖的小孩一样幼稚。
因此,嘉德罗斯不得已帮金剪了种子的包装,顺带拿起铲子开始帮金松土,他可不想欠幽灵人情,欠一个渣渣人情那该有多丢脸?
等等,对象是幽灵,用「人情」这个词适当吗?
正当嘉德罗斯脑内还在思考着各种事情,金正飘起来悬在空中洒玫瑰种子,恰好他鬼灵精怪的脑子也闪过有趣的想法。
金用不同的角度飞翔打量嘉德罗斯,他故意在空中盘旋,晃过来又晃过去,在男人的身边不停周旋,就打定主意想令男人不堪其扰。
没错,直至惹毛。
「渣渣!你是虫子吗?烦不烦阿!」果不其然,嘉德罗斯耐不住性子,一声怒吼就拿起铲子大力左右挥舞,无奈都只能穿过金的身体次次失败,这更激起金的兴致,少年忍不住咯咯笑。
「哈哈哈,嘉德罗斯!」金指着男人的脸颊,笑得比现下的阳光还灿烂。
「你脸上有泥土,星星都被遮住啦!」
嘉德罗斯一脸黑线,他把铲子插在土里,一鼻子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真的满是泥泞。
「谁叫你要乱挥铲子的,哈哈哈!」
明明就该火冒三丈的场合,但很神奇地......
男人居然也跟着轻弯嘴角。
笑,这是打从出生的第一次。
幽灵还在捧腹大笑,真是吵死人了。
吵到嘉德罗斯都忘记,自身是圣空国的王。
『今天帮渣渣播种,但绝对不是自愿的,我只是想要调查那小子和玫瑰海的传说而已! 』---嘉德罗斯笔
-第四章完-
5守望与发芽
自从播种结束,每当政事忙完,嘉德罗斯天天都去南方的丘陵。
被大火焚烧过后的焦黑土地,还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一览无遗、寸草不生,如同死去俯卧在地的巨兽,嘉德罗斯皱着眉盯着长靴下的黑泥土。
他对于玫瑰种子能不能发芽感到存疑。
话说,我为何非要帮一个幽灵种植玫瑰不可呢?
不满的恼火依然在内心盘旋,他急欲想知道谜团的真相,却连谜团的本身都不清楚,看不到敌人就妄想作战,徒然按兵不动。
只能嗅着可疑的气味被牵着鼻子走。
要不今天离开吧?
嘉德罗斯仰头看蓝天白云,明明同样都是蓝天,为何这边的蓝天会特别蓝呢?
风声喧嚣的丘陵,吹奏着听不懂的歌,歌声推动巨大白鲸似的云朵,太阳从鲸鱼的尾巴露脸,刺眼的光束刮着嘉德罗斯的脸庞,火辣辣的,痛。
敌不过太阳,嘉德罗斯最终还是眯起眼。
要不今天还是离开吧?
嘉德罗斯想。
在被某个可疑的幽灵牵着鼻子走之前。
「嘉!德!罗!斯!」
DO RE MI SO
这个臭小子,干嘛老是要用唱歌的方式乱叫别人的名字?
嘉德罗斯感到背后一阵冰凉。
金漂浮在半空中,双手正从背后揽住嘉德罗斯的脖颈,一个后背式熊抱。
「抓到你啦?真是,你来了要和我打招呼啊!」金虽在抱怨,却笑容可掬。 「不然我一个人待在着,多无聊啊!」
嘉德罗斯正在气头上,也不知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这个幽灵。
见嘉德罗斯没动,金轻巧飞到了嘉德罗斯的前面,蓝色的眼瞳先是紧缩接着又恢复正常大小,金双手掩着嘴巴试图控制笑意。
「嘉德罗斯,你在生气吗?脸颊好红欸,哈哈哈哈哈哈!」最终金索性放下双手,笑的不顾形象,也不顾生命危险。
反正嘉德罗斯再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了。
我,已经死了。
「再笑,我就再也不来这里了!」嘉德罗斯说着任性话,超级小孩子气,不过这招对金很管用,金马上听话噤声。
「这可不行,你不来,我待在这里就没有意义了。」金淡淡的说。
意义,什么意义?
嘉德罗斯紧盯着金,急迫的目光是提问。
金环着膝在空中转了一圈,似乎是理好了情绪,他翩然降落在土壤上,蹲着,用他微微透明的指尖触碰土壤。
幽灵少年浅笑开口。
「嘉德罗斯,你会期待种子发芽吗?」
金打了马虎眼。
这使嘉德罗斯生气。
「这块烂地也想发芽,做梦吧你!」
有哪个国王会污蔑自家国土的,有,这里就有一个,活生生的在眼前。
这次金不笑了,他捧着双颊往上瞧。
「嘉德罗斯,你也一起蹲下来嘛!」
拗不过金撒娇的眼神,嘉德罗斯的身体迅速蹲下,唯有表情还是不情愿。
金没理他的臭脾气,径自说自己想说的。
「嘉德罗斯,你看。」金指着黑土,土壤下埋藏着他与嘉德罗斯一起播下的种子。 「一定会发芽的,小生命正在种皮里,他还像是一个婴儿在黑暗中睡觉,但就算隔层障碍他还是能感受到太阳。」金徐徐的说,嘉德罗斯与自己不同,在烈日的曝晒下,他的皮肤会分泌盐水,汗珠正从他的发梢、额角滑落。
「最后他会靠自己的力量,打破壳,再一路钻出土壤,回应阳光喔!」
明明是在讲种子的事,金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嘉德罗斯瞧,期盼小生命出生的热切眼神,甜腻的宠溺闪着期盼被回应的渴望。
嘉德罗斯抿紧下嘴唇。
不知不觉。
他回望了金的眼神。
真是神奇,分明就是冷冰冰的幽灵,为什么蔚蓝的双眸却像灼热的烈日呢?
依旧,读不懂金眼底的感情。
敌不过太阳,发梢的汗珠跳下来落到了嘉德罗斯翘起的睫毛上,又往下渗去,眼睛刺痛,嘉德罗斯眯了眯眼,金的轮廓些许朦胧。
像太阳的金,你是在期盼我回应什么?
嘉德罗斯存疑。
而我又该回应你什么?
水从下睫毛向下流,透亮的液体闪着光芒。
那是汗,不是泪水。
却像极了泪水。
「我不想在这听你胡说八道。」嘉德罗斯拍拍腿站起。 「管他发不发芽,我要走了。」
嘉德罗斯匆匆离开,金在后面喊他。
「明天!明天!你一定要来喔!」明亮的音色,化作山坡的歌,融进风声,缥缈却震撼耳膜。
「我会,一直!一直!在这里等你的!」
幽灵喊道,幽灵说的『一直』究竟是指多长的时间呢?
金在丘陵上守着玫瑰田,眼睁睁看着嘉德罗斯的背影越变越小、变成一个米粒大的黄点,往磅礡的古堡走去,金的笑容消失了,他仰望着蓝天,任凭风穿过透明的身体。
就连拥抱他也做不到的身体。
「快点回应我吧。」金揪着胸口,沉下眼眸。 「和我一样,希望,更多更多地,在一起。」
多么希望,你和我一样。
云层被风全部吹散,阳光倏地轻拥整座山丘。
金黄光芒下。
今天,从焦黑的土里,冒出了第一支翠绿的玫瑰新芽。
『每当看见他的眼,我就觉得我该回应他什么,我很烦躁,凭什么我必须那么做不可,但每每见他露出奇怪的表情,我胸口就比抽痛,我想明天我还是会去看他,并不是我决定要回应他什么。
而是我嘉德罗斯,是不会逃走,和半途而废的人。 』---嘉德罗斯笔
-第五章完-
6施肥与蝴蝶
「嘉德罗斯!这边的土松的还不够喔!」金就像是童话书里的恶婆婆,挑三拣四地叫着嘉德罗斯左来右去。
「嘉德罗斯!这边施肥施的不够多!」金插着腰在空中飞,而嘉德罗斯卷起他丝质的国王白衬衫,戴上金为他准备的麻布手套,一把长铁铲扛在肩上,汗水淋漓。
见布袋里的肥料见底,嘉德罗斯抽搐嘴角。
「你这家伙,就只会动一张嘴!」嘉德罗斯气急败坏又跑到玫瑰田那唯一一座建筑物,虽说是建筑物还不如说是一个废墟,被火烧过的大理石散乱堆叠,里面的空间堆满杂物,有一包包的肥料整齐摆放,还有一袋袋的玫瑰种子,其他角落也放了铁铲、浇水器等等的杂物,有些地方积了层很厚的灰,嘉德罗斯掩着口鼻进去又抱了一袋肥料走出来。
他撇头,回望那大理石的空间一眼。
想着金活着的时候,是不是曾住在那里。
「有什么办法,人家都已经死了,你这个国王大人,就大人有大量帮一点小忙嘛!我生前也姑且算是这里的子民欸!」嘉德罗斯前脚一出,小幽灵就飞了过去,又把嘉德罗斯当作柱子,盘旋绕了好几圈,嘉德罗斯老早就不吃这套,他不乱发脾气,凶恶的眼神示意金不要挡着他的路。
「我可不服务挂掉的子民。」
嘉德罗斯说的气愤,金老老实实离开了他,嘉德罗斯则安分给玫瑰施肥。
田中的玫瑰已经长出数公分的枝条,算是脱离小宝宝时期,这对嘉德罗斯而言是十分新奇的,距离脱舱还不到半年,与金种植玫瑰花,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观看一个生命的诞生与成长。
发现嘉德罗斯眼中藏不住的欣喜,金甚是欣慰,眼神柔和,浅浅地笑。
男人的脖颈现下围着的不再是红披风,而是条沾有土壤的毛巾,金站在嘉德罗斯后面,想伸手去碰,他想帮嘉德罗斯把那条毛巾洗干净,手指的尖端无情穿过了毛巾,金没有太多惊讶,他轻轻发问。
「你,为什么要成为圣空子民的国王呢?」
嘉德罗斯停下了动作,这些日子以来,嘉德罗斯曾问了金无数的疑问,这是第一次,金如此认真问着他的事情。
奇妙的喜悦鼓胀,嘉德罗斯告诉自己要强装镇定,转过了身。
他想报复一直以来什么都不肯告诉他的金。
想告诉他。
关你什么事!你越想知道,我就越不告诉你!
不过当他看见金的表情,所有恶作剧的念头全都烟消云散,胸口被石块堵住,极不舒服。
「因为我是圣空国的国王。」嘉德罗斯说了实话。 「生来就是圣空国的国王,我是子民耗尽心力打造的伪神,因为我有强大的力量,所以我的工作就是带给圣空国『百年富饶』」。
嘉德罗斯说的认真,长长一段话说的没有丝毫停顿,可见他早就听过了上百次、上千次,深深刻在他的大脑皮层深处。
「而且,唯有我能做。」
决意,嘉德罗斯早就有了承接王冠的决意。
从登基的第一天开始,把王杖指向天空,看见火海的那一天。
嘉德罗斯的决心从未有一刻动摇。
然而金的表情并无改变,冷冰冰的面无表情,眼里既不是苛责或是不认同,更多更多在闪烁的是...
无奈。
「所以你想证明你的强大?」金提高了音调。
嘉德罗斯的神色骤然一变,金说的没错,他天天在王朝征召武将与自己切磋,经济贸易、国家武力,所有的一切排名他都要求他的国家必须第一,夜夜挑灯夜战学习新知、制定法案。
「强大就必须统治子民?」金歪着头,露出稚气的脸。
嘉德罗斯说不出话,表情凝结,想必他并没有想过这种问题。
此时金皱着的眉头才松开。
有点,说过头了啊。
恰好,一只蓝色翅膀的蝴蝶瓦解尴尬,蓝色精灵翩然而至,先飞进嘉德罗斯的视野,顺着蝴蝶的轨迹,他望向金的脸,正好金正在笑。
扑通。
石块没了,不过。
现在,有谁在打鼓吗?
「哇!是凤蝶!蓝色的,好漂亮!」金眯起眼睛笑,这小昆虫似乎挺灵性,感知到了金的存在,在金的鼻头轻轻驻足算打过招呼,又飞离。
「等我们的玫瑰花开了,你要再来喔!」金天真无邪地对蝴蝶挥挥手。
「蝴蝶,果然是为采花儿存在的,你看,它多聪明,知道这里未来一定是采花胜地,先来看看!」金笑着说个不停,双拳兴奋挥舞,如果不知道,一定会认为金是一个无忧无虑、乐观开朗的少年,还有美好的未来等着他。
而不是什么幽灵。
扑通。
这次是椎心之痛,嘉德罗斯咬牙,他再次向金发问。
问题如同箭矢,刺穿自己的心,也刺向那没有心脏的幽灵。
「那你呢!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存在的!」
怒吼后是无声。
金愣了一下,随即又犯规地勾起一个笑容。
哎呀,我的男人,真是个好奇宝宝。
「嘉德罗斯,作为你刚才工作的回礼,我来给你一个奖励吧!」
金飞快朝嘉德罗斯走了两步,冰凉的指尖碰到了男人的脸庞,虽然没有知觉,却仍会感到满足。
如此,便足矣。
金吻了嘉德罗斯。
嘉德罗斯不会接吻,所以他没有阖眼,也忘了呼吸。
唇上一凉。
金睁开眼。
少年的感情又向嘉德罗斯席卷、淹没金黄。
放心,就算没有心脏,和你的每次亲吻。
我都,心动的无法自拔。
『今天整个莫名其妙!一堆奇怪的问题!还突然亲上来!他到底是什么鬼啊!虽然本来就是鬼也应该放尊敬点,我可是国王!不过亲吻的感觉,倒不坏。
如果,他还活着,那个吻会是什么热度呢? 』---嘉德罗斯笔
-第六章完-
7生长与阳光
『那你呢?你是为什么而存在的? 』
发自肺腑的回应没有得到解答,他只是挨近,笑嘻嘻地,给了一个吻。
回忆到此处,嘉德罗斯脸庞发烫,他翻阅着字典。
『彼此亲嘴。为一种爱的表示,亦为某些地域人士相见时最亲爱的礼节。 』
接吻条目的解释和嘉德罗斯原本的认知相去不大,他背倚王座,托腮思考。
爱的表示?
爱的表示?
爱?
什么鬼玩意儿?脑浆变成一坨浆糊,嘉德罗斯甩了甩头,如果是另外一个可能,礼节呢?
这也说不通啊,毕竟他吻上来的时机又不像在打招呼。
「啊......」嘉德罗斯低沉叹息,把头发抓乱成鸟窝。
真烦躁啊。
「陛下。」老臣在嘉德罗斯身边伫立许久。 「请问您是在为政事烦心吗?要不让老朽替您分忧。」
嘉德罗斯回神,方才生动的表情迅速冷却,高傲凛然。
「全都打理好了。」嘉德罗斯把桌上成堆的文件交付在老臣手里。 「你带下去吧。」男人一个摆手,按着桌子起身。
离开王座,男人又推开窗户走向身后的阳台,老臣着急地朝嘉德罗斯喊了一声。
「陛下!」
请问您又要去那座丘陵吗?
老人额上的横沟又多挤出了数条,纵使不明说,他的表情就提出了具体疑问。
但老人的话卡在喉咙,绝对不敢抖出一个字。
是嘉德罗斯眼底的杀意威吓住了老人,男人脱下红披风随手扔在王座上。
「今天的政事我提早完成了,你还有什么意见?」
嘉德罗斯昂起眉毛,一把无形的利刃正搁在老人脖颈上威吓。
「没......没有意见。」老臣低下头哆嗦,原本驼背的老人更小了,嘉德罗斯虽然身高不高,却显得十分挺拔。
『强大就必须统治子民? 』
金的话忽然响起,男人此刻看着子民的表情十分冰冷。
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
一旦细想,所有理所当然的事渐渐变得不再理所当然。
最终,嘉德罗斯翻越阳台的栏杆,纵身一跃,走了。
今天是个云层满布的阴天,古老的城堡墙面斑驳,上面历史岁月的刻痕更加灰暗,嘉德罗斯却兴致盎然地向前奔跑,小雨滴打在嘉德罗斯脸上,冰冰凉凉十分刺人,纵使阴雨迷蒙,嘉德罗斯却仍然认为这是个好天气。
再怎么否认,嘉德罗斯还是承认了一点。
只要能见到他,不管身处在何时何地,心情都会很愉悦。
而城堡内部,没有王的王座空空落落。
老人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手上的文件洒了一地,老人翻开文件夹,里面是嘉德罗斯优秀俐落的字迹。
嘉德罗斯,人民完美的王阿。
此时此刻却正在出现裂痕。
老臣捋捋白色长胡。
此刻老人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要为了这个国家做出有用的奉献!
雨点点滴滴地下着,金正在在玫瑰田中央等嘉德罗斯。
「雨天,你还来呀?」金笑的很得意,仿佛他玩游戏得了胜利,又或是打赌打赢了。
嘉德罗斯不在意。
「是城堡太无聊了。」嘉德罗斯习以为长卷起袖子。 「今天要做什么?」
金偏过头,指了指大理石的小废墟库房。
「我们今天要拿园艺剪刀。」
「为什么要把长出来的枝条剪掉呢?」
嘉德罗斯依金所说,使用大剪刀把一些初生的枝条剪掉。
「是为了给彼此预留足够的生长空间喔。」金默默站在嘉德罗斯身边,雨水不断穿透他的身体,他不以为意。 「你看,如果枝条撞在了一起,对彼此成长都不好,空气也会不流通,对植物很伤的!」
金慢条斯理地解释,说的有凭有据。
「就像是人成长一样啊,和其他人摩擦、争执,又为了珍视彼此各退一步,不得已丢掉某些东西的感觉。」
嘉德罗斯停下了动作,他端详着认真讲解的金。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金愣愣地说,摸着自己的脸纳闷。
「不可能啊。我死的时候脸很干净!」
金又在嚷嚷些令嘉德罗斯心烦的话语。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脸挺蠢的,居然也懂得种植植物的知识。」
这可一下踩到了金的痛点。
「什么叫脸蠢,也不想想我比你多活了多少年!我在那个城堡刚盖好的时候就在了!」金非常生气,鼓胀双颊,他指着远方的古堡大闹别扭,这可攸关男子汉的自尊问题。
那座城堡可超越了百年历史,掩不住内心惊讶。
「那你干嘛一直待在这里?」嘉德罗斯问。
他的心跳紧缩了一下。
自己在期盼着什么答案?
而金眨眨眼眸,张开了嘴,他展露笑容,可以看见嘴里的尖形虎牙,眼睛眯成弯月却总能带给别人太阳光的错觉。
对,就和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金邀我种玫瑰的笑容一模一样......
「因为我留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见的到我呀!」
白光乍现,嘉德罗斯身躯全白。
『轰隆! 』
闪电过后,雷声隆隆。
雨幕瞬间变大如同飞瀑,金的形体被雨穿透的地方消散又不断复原,变得朦朦胧胧,这个场景使嘉德罗斯不好受。
因为这和金的话语成了反比。
你,明明感觉随时会消失不见。
「去仓库吧,我全身都淋湿了。」嘉德罗斯提议。
「啊!对不起!我没发现!」金慌慌张张。 「我们去躲雨吧?你可不能感冒。」
「我才不会感冒。」嘉德罗斯说。
我的身体比你想得健壮多了。
男人随意坐在大理石上看雨景,而金坐在嘉德罗斯身边,捧着双颊仰天长叹。
「希望雨赶快停呀,玫瑰很需要太阳呢。」
「太阳?」
「是阿,玫瑰是需要大量日照的植物,没有太阳可开不了花,所以这座日照强烈的丘陵就是圣空国种植玫瑰的最佳地点。」
金如此说道,半阖着眼皮似乎在追溯过往,打开一本无人知晓的故事书。
「你以前学过?」嘉德罗斯好奇地问。
「不是,是从前有人告诉我的。」
从前,什么从前。
你活着的时候吗?你的身体还温暖的时候?
我不在的时候?
在那个没有我的过去你到底做了什么?又为了什么而死去?
还有,你是不是正在思念着某人?
一阵发麻的酸楚流淌嘉德罗斯全身,这是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又悲伤的情感,它全身是刺、一下就膨胀,胸口装不下,尖刺硬是穿过心脏、从身体窜出,无限生长。
无奈、悲伤、徒然又无能为力。
金,注定已死。
而他也注定无法窜改金的过去。
金是自由的。
阳光是自由的。
但是玫瑰的刺,仍然不成熟地刺向了金。
他想起了老臣,老臣为何会对他绝对服从?
那是因为老人怕死。
金呢?
嘉德罗斯无比清楚。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金惊讶。
「嘉德罗......」
「别想再打马虎眼!」怒吼后,嘉德罗斯激动站起。
从来,他就不是别人可以愚弄的人。
没错,他要找回主导权。
这才是正确的!
「你以为我是因为高兴才陪你种玫瑰花吗?不是!我想要的是真相!『焚烧玫瑰海』传说的真相!还有你的真相!」
嘉德罗斯的胸口大力起伏,情绪的波涛依旧失了控。
相比之下,金总是很淡然。
嘉德罗斯总最气他这点。
「如果我现在不告诉你,你想要做什么?」金问,眼底没有愤怒也没有惊慌。
「我就再也不会来这里找你了。」
嘉德罗斯眼神冰冷。
金无形地张大嘴巴,然后露出一个被打败的表情。
泫然欲泣的笑容。
太阳要下雨了。
「我知道了。」
这次是玫瑰获胜。
因为,太阳最怕的。
是寂寞。
『其实有点说太过了,可我想要更了解他,却好像快惹他哭了,真烦,那种表情真令我恶心! 』---嘉德罗斯笔
-第七章完-
8花苞与虫害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从远方延伸的山峦探出了头,天空渲染着不同的颜色,黑夜没褪去的深蓝、朝阳初始的橘红,浩瀚无垠的天空上覆上一层透明的粉紫色。
看来今天是一个晴天,会下雷雨的季节已悄然过去。
马上,和他眼眸一般的湛蓝色,就会一点一滴涂满整个天空,伴着炽热的太阳光,拢罩住整个国家。
若从古堡外的阳台眺望,就能欣赏南方那座丘陵的景色,眯起眼睛细看,从翠绿色的陵线可以发现点点深红,未开的红玫瑰含苞,如红宝石在枝桠摇曳。
国王与幽灵一起种下的红玫瑰。
可嘉德罗斯许久未去丘陵了,十天,不,老早就超过十天,而且这些日子男人都背对天空,一次都不踏足阳台,不仅如此还给身后的落地窗安了个窗帘,厚重的布帘遮住所有阳台的景色,王选择一直待在王座处理政事。
今天的份做完了,就做明天的,明天的份也做完了,就做后天的,如果没政事可做,嘉德罗斯会去精进武艺、强化体魄。
男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少,变得和刚认识金那时候一样,不随意言笑。
『告诉我,焚烧玫瑰海传说的真相,还有你是谁,你在思念的人又是谁。 』
在雷雨之中,那一日气候恶劣,明明是下午,天色却吓人的黑。
国王与幽灵缩在大理石的废墟对质,四周都是雨水冲刷大里岩的飞溅声、耳鸣的雷声夹带没有间断闪电白光,鼻翼里充斥着草与泥土混合的气味,说不上难闻,但总有种黏腻的不舒服感,无法摆脱。
嘉德罗斯要挟了金。
『传说?真没想到你会在意这个。 』金耸了耸肩,他坐在岩石上抬起下巴,直勾勾盯着因激动无法坐下的嘉德罗斯。
『传说这种东西,就是人们说别人爱听的话,这样才能一个接一个传下去,最后传下来的玩意儿根本不值得一提。 』
此时此刻才能感受出金经历的岁月,所说的言语已不符合少年的外表。
金对于嘉德罗斯在意的传说毫无兴趣,倒不如说是弃如敝屣。
这么冷漠的眼神使嘉德罗斯著实吃惊,他从未知道这样的金,他所知晓的金,总是用发亮的眼眸和他说话,温暖宜人,又总是笑得心满意足。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另一个无人知晓的故事。 』金说。
幽灵张开了口,翻开脑海中的故事书,幽灵终于扯了一页给心爱的王看。
雷声很大、雨声太吵,闪电的白光闪个不停。
金还没说完。
嘉德罗斯就冒雨奔跑离开这个山丘,一秒也不愿待在这里。
不愿再待在金身边。
方才知晓的故事在嘉德罗斯混乱的脑海重复拨放,胸口感到窒息、喉间干涩,由于心太过冰冷,嘉德罗斯甚至错认冰冷的雨是温暖的。
金自嘲的说,那是一个十分俗烂的故事。
在十分浑沌的、遥远的古代,当时的世界,所有的国家都在打仗争夺神权以实现故乡想得到的利益。
其中有一个国家,被沉重的劳役所束缚,因此一名少年他也参与了战争,最后他见证世界的残酷,少年决心与朋友一起终结荒诞的争斗。
少年使用了世间不允许的力量达成愿望,成了守护世界的英雄,但自己显眼的存在超越了神,为避免会歪曲世界的平衡,所以少年假装自身已在战争中死去,隐姓埋名离开了朋友和所有认识他的人,成了四处流浪的旅行者。
此时,他打听到圣空国完成了一个划世代的造神计画,建立新的城堡、拥护伪神为王,少年担忧,这个新诞于世的伪神会再度打破世界的和平。
因此少年想尽办法的入境圣空国,并百般接近国王。
实则是要暗杀他。
『最后呢,那个暗杀者有成功吗? 』
嘉德罗斯问。
『没有喔。 』
金的眼底又产生了柔情。
他始终读不懂金眼底的感情。
『我不是说这是俗烂的故事吗? 』金笑了。
终于从本人嘴里得到了证实。
『他们相爱了。 』
嘉德罗斯转身就走,他在大雨中奔跑,宛如快溺死的玫瑰。
太阳,他的太阳。
不属于他。
嘉德罗斯回到城堡,要求大臣给他上一任国王的资料,上一任统治百年的那个『嘉德罗斯』,然而大臣却说,在大王逝世时资料全都销毁。
男人怅然若失。
好像回到比最初的起点,比那座舱体更遥远的所在。
我是谁?
我的存在是为了什么?
你对我而言,又是什么?
嘉德罗斯不明白,他最后选择最显而易见的路,继续当全世界最强的国王。
全力工作,彰显国威。
老臣对嘉德罗斯的态度非常满意,趁着夜里,嘉德罗斯去歇息,老臣悄悄进入了王室,走没几步,腰疼犯了,竟恬不知耻地坐在嘉德罗斯的王座上,翘着二郎腿。
他唤来了一个披着黑斗篷的男人。
男子骨瘦如柴,拿着一个木杖,木杖上挂着许多奇异的装饰品,像是鸟的羽毛、或是小兽的骸骨诸如此类,身上弥漫着一股药草的厚重味道,再多的古龙水也遮掩不住。
「这是个好时机,请您去南方丘陵办事吧。」
「您还真是执着。」男子欠了身犹豫,但也没拒绝。
「您一定要答应,您可是最有名望的除灵师一族,除了您,我没有谁可以拜托的了。」老臣又恳切地多说几句好话。
「那小的会尽力而为的。」除灵师不敢违抗。 「恕小的冒昧,您为何这么痛恨那座丘陵?」
老臣摸了摸他长到胸口的白胡子,布满皱纹的手掌颤抖。
「那是诅咒,可恶的玫瑰和幽灵!是危害大王和我国未来,几百年来的邪恶诅咒阿!」老臣瞪圆了眼,脸部神经质地抽蓄。
王室的布帘是拉开的,月光在王座背后无声撒落,光源显得老臣更面部可憎。
而远方的月夜下。
被称为诅咒的幽灵只身站在田中央。
地上没有他的影子。
少年守护他的玫瑰,可是有肥肥的青虫在金的面前为非作歹,啃食玫瑰的青叶与花苞。
小的青虫,金还能捏得起丢到一边,但没力把他们压扁,等他们长大吃肥了,金就束手无策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臭虫子享用自己和嘉德罗斯辛辛苦苦得来的成果。
金低头看半透明的掌心。
灵体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发亮,金在内心暗暗抱怨。
最讨厌虫子的人,还不快来清虫!
话都没听完就急着跑!
我可是守约说给你听耶,你居然爽约不再来找我!
金越想越气,终于忿忿张口谩骂。
「嘉德罗斯是大笨蛋!大傻瓜!」
反正谁也听不到,他索性扯开嗓子,奋力对晴朗的月夜卖力嘶吼。
「嘉德罗斯是神经病────」
没有人回应金的话语,唯独月亮悬挂空中百年如一,静静聆听幽灵说话。
「但我爱他啊......」
金的声音越变越小,一点一滴慢慢消了下去。
「爱他啊......」
最后连晚风刮过的细响都甚过于金的音量。
玫瑰花苞如红宝石在风中摇曳,幸好幽灵的眼泪没有实体,不必留心土壤会摄取意外的盐分。
『今天也是,没什么好写的。 』---嘉德罗斯笔
-第八章完-
9初绽与人祸
当金久违地听见有脚步声走上山丘,他近乎用光速去迎接等待的人。
但,来的人却是除灵师。
看金的脸垮下来,除灵师男子友好地笑了。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金叹了一口气,他飘向空中回到大理石仓库待着。
「又是你们那的老顽固请你来的?」
「是啊,老顽固总是层出不穷,明明之前还挺正常的,人老了脑子就会不好使。」男子脱下斗篷,男子皮肤黝黑,脸颊瘦长,鼓起的两边颧骨是脸部最显眼的部位,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开玩笑地指指太阳穴,嘲笑城堡里的老顽固。
「你怎么长成这样啦!」金看见男子的面容非常讶异。 「明明之前还很青涩的,学校刚毕业的样子。」
男子会意一笑,他挑了一块土地,放下背上的布包,径自用手杖在土壤上画疑似魔法阵的图。
「我上一次来的时候确实刚毕业,现在我都有妻子了。」
这下金更吃惊了。
「妻子,之前说要驱除我的小朋友,居然有妻子了!」金的手比划在腰部的部位,还是一脸不敢置信地感叹光阴如梭。
「这块地可以用吧。」除灵师从布包里掏出了木炭。
「只要你不要伤到『我们』的玫瑰,随便你用。」金似乎早就习惯除灵师的作为,他继续追问。 「那你的奶奶呢?以前她常陪我聊天呢。」
「奶奶因病逝世了。」除灵师继续忙他的活,眼神闪过一丝感伤。 「不过我妻子前几日生了一个女婴,大家都说她的眼角和我奶奶很像。」
「这样啊。」人的生命真像花开花落,无法避免,哀愁却又惹人怜爱。 「眼角吗?一定是可爱的孩子,恭喜你当爸爸了。」
金一面说,一面看除灵师在魔法阵中心点燃木炭,袅袅的黑烟化作一直线窜升上去。
「你这次,还真是鼓足干劲耶,之前都做做样子而已。」金说。 「还用火烧。」
「我没有特地买无烟炭,这是最劣等的炭,烟可多。」
「你是在讽刺我这个幽灵没心没肺,吸多了也没事吗?」金没好气的说。
「不是,烟是给人看的,他一定会飞奔过来吧。」男子爽朗地笑,意有所指。
「你......」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我奶奶呀,总是把你挂在嘴边喔,希望山丘上的善良幽灵能获得幸福,逝世的时候也不忘交代我。」
金静静回忆女人年轻时的样貌。
「她说,这是她这辈子见证过最美好也最残酷的爱情。」男子转述,他离开火堆扫视了阳光照耀的美好花田,日光强烈地令他炫目,田里的红色使眼睛卡了沙粒似发痛。
就连外人都产生想哭的悸动。
「奶奶说,你们的爱情就像玫瑰和太阳。」
「这是什么比喻,太过美丽。」金无法释然,然后抽动嘴角,勉强笑道。 「哪有他那么凶暴的玫瑰?霸王玫瑰花吗?」
「是很爱吃醋的玫瑰花呢。」除灵师看来已知晓王宫内的近况,跟着陪笑。
「国家的处事方针还是没变吗?」金忽然话锋一转。
除灵师没了笑容,沉重的点头。
「而且老顽固一直说,你是恶灵,会给国家带来诅咒。」
「如果真能诅咒,还真想诅咒看看呢,这个混蛋国家!」金半开玩笑,眼睛却没有笑。
什么百年伪神和荣耀的玫瑰海。
全都是鬼扯蛋。
「对了,你真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们家族的人认识你那么长时间,却始终不知道你的名字。」除灵师说,隔着火堆面对黑烟后的金。
「抱歉,我的名字只有他才能知晓,这是许久之前就决定的事。」幽灵悠悠地说,保持神秘。
金,一个太阳般的名字。
一个曾拯救过世界的名字。
一个被自身抛弃、被时间遗忘的名字。
唯有他能拾起。
「他大概快来了,那我就不多待了,火没多久就会熄的。」除灵师会意过来,男子穿起斗篷准备扬长而去。
「对了,恭喜你们,有玫瑰开花了。」
除灵师临走之前,给金指了一个方向,金顺着方向望去。
纵使青虫肆虐,仍然有一朵玫瑰向着太阳屹立不摇。
鲜红的花瓣初绽。
稳当地,接住了跌落的太阳光。
「是啊,真是太好了!」
金笑得灿烂,比太阳更美。
回应吧。
请回应我的感情。
我的玫瑰。
『是侍卫通报我的,说南方山丘疑似起火,那家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忽然后悔起来,恨不得杀死这些天来的自己,原来,这种感受就是后悔。 』---嘉德罗斯笔
-第九章完-
10盛开与誓约
嘉德罗斯在接到通知后,决定驾着马飞身前来丘陵。
途中遇到了可疑的术士。
术士主动告诉他,他是受聘于圣空国的大臣来除灵的,嘉德罗斯放下手中缰绳。
「那,那个幽灵现在如何?」
波涛汹涌的杀意,十分惊人,就算嘉德罗斯为了金杀光全世界,也不奇怪。
看穿眼神的术士十分惊恐,他双腿一跪,嗑着头,颤抖地缓缓说道。
「陛下!他没事,那名少年没事!」
「哦?你也看的见他?」嘉德罗斯神色放松不少,但仍然不悦。
天啊,多么爱吃醋的王啊,术士简直是要给自己的乌鸦嘴来个巴掌。
「小的家族血脉可以看的见所有灵体,不过敢问您是只能看见少年的灵体吗?」术士表示不敢抬起头。
嘉德罗斯一想,手摸着下巴。
「没错。」
「那就代表那位幽灵少年与您有特殊的羁绊。」
术士以为自己终于说对了一句好听的话,怎么知道一抬头,嘉德罗斯的脸比刚才更臭了。
「那家伙是恶灵吗?你不是专业的。」嘉德罗斯撇开了话题。 「不过是一个思慕先前的王,没办法成佛的可怜幽灵。」
嘉德罗斯说出他的猜测。
「是不是太寂寞,就变成恶灵?」嘉德罗斯不知是在挖苦自己还是挖苦金。
而术士听得目瞪口呆,他在胸中点燃了一把无名火。
「那位少年不是恶灵!他身上有光芒,硬要归类应该是放在英灵,生前做了很多好事的那种!所以我们世世代代都除不了他!」术士替幽灵少年辩解。 「况且,陛下!他也不是地缚灵!只是一般游魂,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成佛!」
术士说得太过激动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或许是方才见到金那落寞的脸庞,于心不忍。
「不过他还是一直选择留在这里,我想这世上唯有陛下知晓理由。」术士站起。 「小的斗胆......先告退了。」
嘉德罗斯停止了一切动作。
『你要不要和我种玫瑰花呢? 』
『作为我给你碰的奖励。 』
『你不来,我待在这里就没有意义了。 』
『我会,一直!一直!在这里等你的! 』
『因为我留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见的到我呀! 』
『嘉德罗斯────』
从前的一幕幕掠过脑海。
其实我早就发现,一直以来那么快乐、傻呼呼的你。
并不是一直都是开心的。
是唯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才会绽放笑容吗?
你是为了我才存在于此的吗?
不管如何。
我都不准你从我眼前消失!
马声蹄蹄,嘉德罗斯飞快跳下马冲入玫瑰花田。
远远的,一名少年被淹没在红色和绿色里,幽灵正在找寻绽放的玫瑰。
听到声响,金猛然一回头。
露出灿烂的笑。
Do Re Mi So
「嘉德罗斯!」
真是,那小子,老爱用唱歌般的方式乱喊别人的名字。
让人该死的喜欢────
嘉德罗斯踏步向前,急切拥抱住了幽灵,施力过大,手臂穿透过了金的身体,金十分诧异。
「嘉德罗斯?太久没见,你都忘了我是幽灵啦?」
「闭嘴,安静,不要动。」
嘉德罗斯放开金,用尽此生全部的轻柔。
吻上幽灵冰凉的唇。
嘉德罗斯含笑问道。
「这个接吻时机么样?」
「真是棒呆了。」
金眼睛发亮,他发现他男人耳根子尖的红。
玫瑰花开,芬芳蔓延。
一吻穿越阴阳两岸,我发誓与你永不相离。
『金是我的人,不管他是么样的存在,有什么过去或未来,我都要拥有他。 』---嘉德罗斯笔
-第十章完-
11枯萎与永恒
花朵盛开了一段时日,金建议嘉德罗斯把一些玫瑰花收获下来。
「好不容易开花了,干嘛要收获下来?」嘉德罗斯戴上粗布手套,对于被金使唤的日常已十分习惯,从浇水到驱虫移枝,嘉德罗斯什么都会。
「因为花会凋谢,而且盛开的花有很多用途,比如除臭、做书签、装饰房间,还可以泡玫瑰花茶喔!」金兴冲冲的说。 「你拿一些放在你座位旁边啊,这样随时提醒你赶快来我这里!」
金笑嘻嘻地,直接说明自己的目的也不避讳。
「我都天天来还想怎么样?」嘉德罗斯顶着超不符合气质的大草帽,嫌弃地说。
「想你再待久一点嘛......」金坐在大理石阶上晃着脚丫,他嘟着嘴闹脾气。 「而且又没让你把所有的玫瑰取下来,我只是说摘一些,这样你在那儿也能想起我啦!」
这些日子嘉德罗斯搞懂了一些事,首先金只能留在这个山丘,据说离开山丘就会转世,他也做了预防措施,杜绝宫内对金的奇怪谣言,给擅自作主的老臣丢了官职杀鸡儆猴。
「没有这些玫瑰,你还不是一天到晚在本王的脑海里乱叫......」嘉德罗斯将手里的玫瑰放在从仓库拿出的藤篮中。
「你说什么?」金好奇朝嘉德罗斯飞近,嘉德罗斯匆匆闭上了嘴。
「没什么。」
他皱着眉摘花,被金发现。
「你也别太可惜这些花了,因为开花需要很长的时间,开完花又会凋谢,才会凸显出玫瑰开花的那一瞬是多么强大而美丽。」
听完金说的话,嘉德罗斯停下了动作。
「你是说人也是这样的吗?因为会死亡,所以活着的时刻才特别珍贵?」
金扁扁嘴。
「我也没这样说。」
「毕竟你是老头子了,时常会有奇怪的人生感悟,并不奇怪。」嘉德罗斯逮着了机会恶作剧地使坏。
「你说谁是老头子!」金生气地挥拳抗议。 「我的外表是年轻的!」
「是是是,渣渣就是渣渣,年轻还是老都没关系。」
『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渣渣。 』
男人含笑,嘉德罗斯采集玫瑰继续四处游走,把整座田都走了个遍,可是栏中的玫瑰却不多,他停下了动作,放下园艺剪刀,脱下粗布手套。
他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告诉金。
「天热,我去河边休息。」
他把帽子放回仓库匆匆离去。
金歪着头疑惑,但也没阻止。
总觉得今天嘉德罗斯心不在焉呢,金盯着地上那篮玫瑰发呆,大约只有五、六支玫瑰嘉德罗斯却几乎搞了一上午,而且这几朵玫瑰都不算特别漂亮,应该说花形特别小。
会是今天吗?
泡沫般的疑问浮上,金抿着嘴巴。
「如果是的话,可比以前都要早呢,是吧?嘉德罗斯。」
玫瑰的芬芳、土壤的气味以及山丘的热度。
金尽数感受不到,能拴住幽灵不往天空飞离的。
是光阴无法冲淡、双手无法触碰,强大又无形的宝物。
嘉德罗斯蹲坐在山丘后的河边,他常常在这里汲水抬上去给玫瑰浇水。
现在,他手上抓握着全田里最美的玫瑰。
他瞒着金,东寻西觅,偷偷地摘了下来,风拂过粼粼河面携带微凉,吹开嘉德罗斯金色的额发,男人轻巧地旋转着手中的玫瑰,似一团红色的火,艳红色的齿轮,熊熊焚烧的歌。
嘉德罗斯想将这朵花献给金。
按照书上看的做,应该没问题吧?
嘉德罗斯想。
没人教过他该怎么做,也不是一个劲变强就能学会的事。
这件事关系到另一个人的意愿。
要两个人来完成。
可在他生活过的岁月里,从来都没有低头求过别人。
「呵,金你还真是个奇葩。」
嘉德罗斯悻悻然地起身,他投降了,决定去实行计画。
还好金不是活人,不然我铁定会用武力强迫他就范吧?
男人自嘲一笑。
我还真不温柔啊。
他徐步向前,把玫瑰花放在背后,手指依然下意识地旋转带刺的花茎来克服紧张。
「嘉德罗斯,你纳凉回来了吗?」金笑着问他。
嘉德罗斯不笑,因为紧张他整张脸都绷着,原本就凶巴巴的表情变得更加可怕。
「金。」
金吓到整个人漂浮,小呆毛上竖!
「干嘛忽然叫我名字!你是想要给我下套子吗?」
嘉德罗斯神情肃穆,竟还对玩笑话有所反应。
「对,我就是想要套住你。」嘉德罗斯倏地从背后掏出玫瑰花,将花瓣朝向幽灵早已空洞洞的心窝,嘉德罗斯的脸庞红出了血、还冒着烟,知道脸色很出糗,嘉德罗斯低下了头看着地面,说出在心中盘旋许久的话语。
「请你,和我一直、一直在这里种玫瑰吧!」
突然,男人单膝跪地,嘉德罗斯勇敢抬起头,视死如归的金眸在烈日下闪耀,他拿着玫瑰的手在颤抖。
第一次承受人生巨大的害怕和恐惧。
他所祈求之物竟是一个幽灵的爱。
实在太不像话。
男人自嘲,却义无反顾地跳下了爱河。
不过,金的手没办法接过玫瑰,他从空中回到地面,呆杵在那。
「你这是在和我求婚?」
「随你怎么说,你到底答不答应!」
还真是个神经病。
金无奈投降。
为什么总是做相同的事呢?
许久许久之前,在远方那座城堡才刚兴建好的时候。
那是一个暗杀者与王的故事。
伪装成旅行者的暗杀者,跟随在王的左右想搜集罪证、发现嘉德罗斯的破绽,好用怀中的匕首暗杀他。
然而日子一长,暗杀者却待了九个年头,王领着暗杀者来到一个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山丘,这是圣空国新扩的领土。
突然,王单膝跪地,赠与暗杀者一朵红色的玫瑰。
王向心仪之人发出甜蜜又诱人的邀请。
『请和我一辈子在这里种植玫瑰花吧? 』
王对感情的事一向一窍不通,这招含蓄又浪漫的告白方式铁定是从哪本小说依样画葫芦搬过来的吧?
暗杀者想着王告白前百般懊恼的模样,噗哧笑了出来。
可暗杀者不能答应,做为守护朋友和这个世界的英雄,他势必有使命去杀掉眼前的伪神。
暗杀者下意识地去摸自己胸口,那个藏着匕首的所在。
竟然,空无一物。
原来,那把刀已经不知道在何时就被我舍去了。
领悟一切的『金』,答应了国王『嘉德罗斯』的请求。
『我答应你,可我不会种花,你要负责教我唷。 』
他们在一无所有的丘陵上拥吻。
不久,红玫瑰遍布了翠绿丘陵,还多了一个白色大理石的小房子。
每天、每天,如梦似幻、飘渺又无法回头的过去。
而现在,幽灵正望着向着他的红玫瑰,金嘴巴微张,朝嘉德罗斯小跑,双臂张开成横字,飞身就是一个猛抱,来不及反应的嘉德罗斯,他的右臂和手中的玫瑰都穿过了金的胸膛,而金毫不在意,他跪在地上,轻巧揽住男人的脖颈,忘情吻着嘉德罗斯的唇。
这对嘉德罗斯而言,是第三次的吻。
「我当然答应!」吻毕,金灿烂的说。
玫瑰花跌落土壤,山丘的风再度喧嚣。
他们回到大理石仓库,并肩欣赏着一起养育而成的玫瑰海。
嘉德罗斯望着美景出神,恬然的说。
「花谢了不要紧,化作土壤、成为养分,总有一天还是会再开的,所以它们会一直存在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嘉德罗斯就是想告诉金这点。
「是阿。」
金听进心坎,歪头轻巧地靠在嘉德罗斯肩上,突兀地说。
「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嘉德罗斯也不晓得金这是怎么了,只是任金依靠着。
你知道吗?嘉德罗斯。
有一种爱,是不论说了再多遍、付出了再多行动,也无法将它化作实体,就连我也无法概括它的全部。
它就生长在那。
永恒盛开。
『金答应了,我把字典和成堆的书收进看不见的书库,我再也不需要依靠那些去体会感情,从现在开始,我和金一起体会就得了。 』---嘉德罗斯笔
-第十一章完-
12传说的背面
嘉德罗斯登基期满九年,即将迈向第十年,全国都在准备王的十周年庆贺,如火如荼准备庆典。
而男人和金的相处如初,还比头一年更加亲昵,出生的时候他俯瞰众多子民,原先以为自身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最强与守护国家,那是他人赋予他的,他接受,但他又开辟一个专属自己的命运。
和金相爱。
「嘉德罗斯!」金在玫瑰花田朝嘉德罗斯挥挥手。
「今年也开得很旺喔!」
现在正是玫瑰盛开的时期,嘉德罗斯按按脑门凝视一片绯红,忽然想起刚开始这里还是一片焦黑。
「嗯,挺好的。」嘉德罗斯笑。
他们常聊着一些不着边的事,从国家琐碎的政事,到烦人的大臣,接着再聊到田里的小虫与眼前的蝴蝶。
聊到无话可说,他们会亲吻彼此的唇,消磨一个下午,嘉德罗斯会离去回到王宫。
「嘉德罗斯!」这天,金久违叫住了他。
「你现在幸福吗?」
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幸福? 』
在最初邂逅时,每每他看金的笑容,这两个字就总会闪现在心中。
「怎么?又寂寞了?」嘉德罗斯摸了摸金的头。 「我们明天再见,等下大臣要召开明日庆典的会议,不过就是十周年,絮絮叨叨烦死了。」
嘉德罗斯急匆匆的离开,金颓然无力地端坐在地,环着膝盖,头埋在双臂间,像尊石像动也不动,又像流动的空气根本就不存在。
太阳西沉,月亮高挂在夜幕。
金坐在大理石仓库,看着即将届满十年的玫瑰海发愣。
「怎么一脸快要死掉的样子?」嘉德罗斯突然出现在金的面前。
「哇!嘉德罗斯?你是活人吗?」金露出夸张的颜艺蹦跳起来。
「这是什么话,你才是那个死掉的人吧?」嘉德罗斯觉得莫名其妙。
「可可可,你从来都没有晚上来找我,这次......是第一次!」如同碰到什么奇迹,金结结巴巴不敢置信。 「我在作梦吗?但幽灵不会做梦。」
嘉德罗斯摇摇头,幽灵的脑子是不是会生锈?
「我是看你寂寞才来的,你就别闷在这,我们出去?」
金睁大眼睛点了点头,默默和嘉德罗斯坐在花丛与花丛间的小径。
「在这边欣赏月色,闻着玫瑰香多好。」
「嗯。」金没看月亮,直盯着嘉德罗斯。
「你真的很没趣,今天是怎么了。」见金没附和自己,嘉德罗斯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我可是特地来陪你,我都困死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嘉德罗斯说所说的『本王』渐渐全都用『我』取代。
「是阿,因为嘉德罗斯一直都是早睡早起的好宝宝,头好壮壮嘛!」金开着玩笑,这次连嘴角都扯不上去。
嘉德罗斯瞥了一眼。
「我要睡了,老头子,腿借我躺。」他大声嚷嚷。
「欸!你叫谁老头子!」
嘉德罗斯径自后脑杓向后往金的腿上躺,头自然穿过金的腿,但嘉德罗斯不在意,他很喜欢这个视角,可以仰视金。
「你做什么啦!」
金的脸红通通地,用手轻柔抚摸嘉德罗斯的额头、鬓角和脸庞。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睡。」
「你一定是太累了。」
「不该是这样的,我明明想多看你久一点,这是第一次身体不听我的话。」
「你别老想东想西的。」金忍不住微微哽咽。
「明天我想见你,后天也想见你,剩下的九十年我都应该见到你,不是吗?」嘉德罗斯如此聪明,这几天不可能没察觉出蹊跷。
「不管如何,我都会在这里等你。」金说,这次他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哭出来。
「金,有没有人说你很傻?」嘉德罗斯倒笑的纯粹,他咧开嘴笑,露出白牙。
「就你说最多,都被你说傻了。」金也被逗乐了,干笑两声。
「金,你愿意告诉我故事的结局吗?那个俗烂的爱情故事。」嘉德罗斯眼底尽是宠溺,眼睛无力呈现半阖状。
国王与暗杀者的故事。
金锁着眉沉默,脸皱成一团,抿着嘴奋力摇头,之后无力垂下,嗓子开口之后是哑的。
「嘉德罗斯,你希望是什么结局呢?」
嘉德罗斯气若游丝。
「我希望,国王能带着他喜欢的人烧了这里,然后去云游四海。」
「真是个好故事。」金眯着眼笑。
「你喜欢便好。」见着了金的笑容,嘉德罗斯眼眸闪闪发亮,似柔和月光下的玫瑰。
男人欣然阖上了眼。
最后的最后,是幸福洋溢的笑容。
金不断喘气,眼泪不争气一点一滴落在嘉德罗斯脸庞上,朝阳正从山头爬起,试图吞噬黑夜,这个有嘉德罗斯存在的昨日。
金不允许。
他边哭边痛苦地低下头,额头靠着额头,再度吻上男人的唇瓣。
朝阳的曙光穿过金的胸膛,打在两人的面容上。
这次的吻,好像是温热的。
金回忆起灼热的火海。
嘉德罗斯本来是做为『百年之王』而诞生的伪神,怎知却在第十年骤世,或许是因为他太强大、又或是因为他太过于完美无瑕,人类的技术依旧无法凌驾于神明,他的肉体无法承受那力量,邻国得知这个消息,见机不可失,大举进攻圣空国,城堡、丘陵、大理石小房都变成一片火海。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和玫瑰一样焦黑的尸体。
王消失了,跟在王身边的少年也消失了,谁也没有在乎。
因为,他们又打造了新的伪神控制局面,人民欣喜于这个十年期限,因为人民发现嘉德罗斯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完美无缺的伪神,他有自己的灵魂、自身的意识,时间一久,实在太难掌控,因此嘉德罗斯的寿命就永远定格在了「十年」。
但「百年伪神」的传说却依然辉煌流传,人民知道真相,人民欺瞒他们手下无知的王,在人民心中自己才是造物者,虽然会恐惧嘉德罗斯的力量,但他们不怕嘉德罗斯的存在。
他们尊敬他、拥护他、可怜他、蔑视他。
把嘉德罗斯当作国家的护盾,一个彰显国威、用过即丢的伪神。
他们不教导嘉德罗斯情感,他们要让嘉德罗斯为国家强大而出生,接着为国家而死去。
去成为那样纯粹、什么也没为自己拥有的「人」。
「原来,王在这里,喂!过来!得赶快抬走,新王的登基典礼要开始了。」
「是阿,得赶快处理掉,话说这里不是有玫瑰海的传说吗?怪离奇的,咱快走吧。」
金目送嘉德罗斯的尸体被侍卫抬走。
你们啊,什么也不了解。
『所以我只能拿很轻的东西,比如说捡捡小树枝之类的。 』
金默默飞进库房,库房角落有一个洞,在大理石堆叠起来的视线死角,里面放满了成堆的火柴。
金拾起一根火柴走到玫瑰海中央。
果然,今天又是万里无云的蓝天。
不知为何,只有今天一天,金的灵压会特别强大,空气迅速流窜刮起巨风,金拿着胸前的火柴垂泪。
风中,他的眼变成红色,头发变成雪白。
他只想着这十年,与嘉德罗斯度过的整整十年,其他什么也不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化作仰天嘶吼。
唰!
火柴无声点燃,变成橘红色的火球,红光乍现,接着一瞬间整个玫瑰海都化作赤色火海。
熊熊焚烧。
力量消逝,金变回原样,深陷在艳红色,幽灵颓然仰望天空,一片云也没有。
他,才不是什么也没有。
这些玫瑰。
这些爱。
我要全都送给他。
我的嘉德罗斯,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泪珠失控滑下,可惜灵体的眼泪不但不能浇熄大火,只会让悲伤的火舌越来越旺。
在远方古堡的王室,桌上嘉德罗斯那本精装的日记本还未被人收拾。
日记是摊开的,爱吃醋又深情的王最后在上面写上一行字。
『我希望下一个嘉德罗斯能比我更爱他,然后在许久许久之后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幽灵和国王。 』---嘉德罗斯笔
-第十二章完-
13焚烧玫瑰海
万年不朽的兴盛王朝,「圣空国」今天正在迎接新王的降临。
成千上万的人民高歌、钟塔无不敲响礼钟,喜悦的欢庆声飞扬在一碧如洗的天空。
艳阳高挂穹顶,金黄的光芒如绸缎毫无保留地铺满整个国土,带有热度的风徐徐吹拂,刮起绯红色的花瓣,象征和平的白鸽乘着风振翅飞扬。
新王接受子民拥戴,他发现南方丘陵不自然自燃,为了破除『焚烧玫瑰海』这荒诞的传说,嘉德罗斯决定驱车前往。
在大火的艳红之中,竟伫立一个金黄色头发的少年,少年似乎是听到嘉德罗斯长靴踩在枯木上发出的碎响,随着他侧转过头,嘉德罗斯也屏住了气息。
那是一双比天空还要美的蓝眼睛,但鼻尖却红红的,像刚哭过似的,因为火焰的红光,使嘉德罗斯怀疑自己是否看错。
「嘉德罗斯!早安!」
少年笑容璀璨,如同太阳。
不,是比太阳更加耀眼的光。
-第十三章完-
14新的序章
席卷向你的感情,是初见的第一瞬,你肩上飞扬跋扈的红披风。
是熟络后,你总对我生气的胀红双颊。
是接吻后,你绝不承认的发红耳尖。
是你抓握在指间,那旋转绽放的红玫瑰。
是那片,
在我身后熊熊焚烧的艳红色。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种玫瑰花呢? 』
-end-
卷末语:
永不离去的幽灵,永恒存在的烈日。
死亡再生的伪神,凋谢绽放的玫瑰。
碰触不到却给我温暖的你,是我最喜爱的阳光。
感谢阅读:)
这篇拖来拖去、奋斗来奋斗、改了五个版本,写了十个月唷~~~所以求感想(在线流泪
祝福远方的友人:)謝謝你曾經給予我的鼓勵
ps 嘉德羅斯的日記本已被焚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