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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无欲,一个化着反派浓妆,实则...

谈无欲,一个化着反派浓妆,实则似乎也有些不择手段的正派栋梁。(刚开始看,有说错别骂我。)

下面这位也是个帅哥。

这档又开始搞玄幻了。有法术就是好,可以隔空视讯呢。


靖玄录上阙第二集15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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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玄录上阙第二集15分钟

离殇ᐕ)⁾⁾

【安琪拉 羡澄】合欢(补档)

很好,终于到我了

前后都是大佬,我哭辣

本文各种修改之后3w7+

接原著时间线

跪求大家耐心看到最后~


提前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新春联欢贺文——合欢


史书中有载,在夷陵老祖魏无羡献舍归来之后。

因他解决了敛芳尊事件又和蓝家含光君结为道侣到处铲奸除恶。

所以后来,鬼道渐渐被民众所接受,修习的人数大大增加。


刚一开始尚有五大世家为首的仙门百家约束,加之还有魏无羡这个鬼道宗师做着榜样,修习鬼道的人和修习灵力的人并无区别,甚至正道百家之中,还涌现出了一批新的以鬼道为修炼之道的宗门。

直到,魏无羡身死。...


很好,终于到我了

前后都是大佬,我哭辣

本文各种修改之后3w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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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求大家耐心看到最后~


提前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新春联欢贺文——合欢

 



史书中有载,在夷陵老祖魏无羡献舍归来之后。

因他解决了敛芳尊事件又和蓝家含光君结为道侣到处铲奸除恶。

所以后来,鬼道渐渐被民众所接受,修习的人数大大增加。

 


刚一开始尚有五大世家为首的仙门百家约束,加之还有魏无羡这个鬼道宗师做着榜样,修习鬼道的人和修习灵力的人并无区别,甚至正道百家之中,还涌现出了一批新的以鬼道为修炼之道的宗门。

直到,魏无羡身死。

 


魏无羡身死后的第十年,鬼道宗门和仙门百家之间爆发战争,流血漂橹,生灵涂炭。


史称,“鬼道之祸”。

 



1.


地府十三层*血池地狱

 

地府十八层地狱拥有着十八种不同的刑罚,惩罚人世间死后犯下不同罪孽的魂魄。

位于第十三层的血池地狱一向用来关押凡间不正直不孝敬的邪魔歪道之人。

翻滚的液面,粘稠的血液和腥臭闷热的空气,鬼差像往常一样来这里巡查。

 


“额,真是倒霉透顶了,怎么就换到血池地狱来当差了。”青色面庞的鬼差嫌弃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真的是又臭又热。”

 


他身旁的搭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哎行了,咱们忍忍就过去了,这些受刑的人才叫惨。”他指了指血池里剩下寥寥无几的受刑人。

 


“哎你说那个人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出不去?”那鬼差指向血池中央被锁链锁着,垂着脑袋的人说。

“不知道,这血池地狱是地府的第十三层,惩罚极重。但是来这里的人判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五年,可我听说啊,那个人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十年了。”另一个鬼差回答道。

 


“三十年!”鬼差惊讶道:“三十年的血池地狱,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不知道。哎,算了算了,别想这么多,巡视完赶紧走,这里臭死了。”

 


两个鬼差迅速的离开血池地狱,原本就寂静的血池地狱现在就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而血池中央的那人微微抬起头,露出了苍白的脸和无神的眼睛。

他抬起被沉重铁链锁着的手,捧起一把粘稠的血水,盯着血水慢慢从手指缝里漏出去,发呆。

 


我是谁?

受刑的年岁太久,他已经在习以为常的剧烈疼痛中渐渐忘却了一切,又或者说,地狱本就是要洗干净灵魂的罪孽。

连罪孽都消失不见,那记忆又怎么会继续存留呢?

 


他只记得那天他面对地府阎王的时候,那高位上坐着的庄严神明翻看着手里厚厚的生死薄,难得惊讶的说道:“此人居然欠下如此之多,怕是在血池地狱呆上百年也不够。”

从那天之后,他便被带到了血池地狱,开始了他为期百年的受刑生活。

 


不对。

他摇了摇头,眼中恢复了一丝神智清明。

他想到,他还记得,还记得他欠了一个人很多很多,要偿还。

他记得那个人应该和他关系很亲密,应该一起度过了很多日子。

可他不记得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了,一点都不记得。

 


“喂,血池地狱三百号,对,没错就是你。”血池地狱的大门被打开,掌管这里的判官手里拿着一张纸,叫着什么人。

 


大概又是谁的刑罚结束了吧。他想。

可是最后被拉动的锁链,居然是他自己。

 


“运气真不错,有个甲等魂魄愿意收你做附魂,带你出去。”判官吩咐着身边的鬼差给他卸掉手腕脚腕上的锁链。

他迷茫着,看了看自己手腕红肿的痕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命运引导着他抬眼,便望见了血池地狱的门外,那个一身紫衣的人。

 


他在等我吗?他想。

 


“呵,走吧。”紫衣人冷哼一声。

 


“那个”

他身上还是一身破烂带血的衣物,手下意识的伸出去,想要抓住那人,却又看见自己满手凝固的血,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不愿意我救你?”紫衣人挑挑眉,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不是的。”他狠狠的摇摇头,突然觉得麻木了这么久的头好痛好痛。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忘掉了。

于是他问:“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紫衣人愣了一愣:“你忘了?”

他说着,眼神凌厉的看着一旁的判官。

判官只是乙等魂魄,忙说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血池地狱的刑罚,他已受了三十年,因此记忆有所缺失,不过您不用担心,还是有可能想起来的。”

 


于是他看见紫衣人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有些落寞的呢喃:“忘了吗?忘了也好,忘了方便。”

 


方……便吗?

他看着紫衣人,懵懂如孩童。

 


“你叫魏婴,字无羡,魏无羡。”紫衣人对他说。

 

他点点头,又懵懵的问紫衣人:“那你叫什么?”

 

紫衣人笑了笑,说道:“我叫江澄,字晚吟,江晚吟。”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附魂了。”

 


2.


“嘿,我看赶天黑前咱们应该能到碧泉镇。”魏婴站在树上,伸长了脖子朝前探看,然后兴奋的对树下的江澄说道。

 

江澄靠在树干上点头,并不言语。

 

魏婴一下子跳下来,站在江澄身边笑,扶了扶自己的有些歪掉的银色面具。

从他成为江澄的附魂起,如今已有五年。

 

这五年,魏婴跟着江澄遍走名山大川,游走在鬼道和仙门的战争之间,处理了很多事情,救下了很多无辜的百姓,为江澄积攒功德,完成甲等魂魄的飞升历练。

 

人死后魂魄在地府分为四等——甲乙丙丁。

丁等受刑,丙等鬼差,乙等判官,而甲等,又称为魁首。

它可以拥有附魂,即就是比他等级低的魂魄能够依附他而存活在人间。

四种魂魄都可以选择投胎转世,只不过丁等要受刑结束之后才能投胎,而甲等,可以选择回人间历练然后飞升上神。

 


魏婴便是江澄的附魂,五年前,他跟随江澄重回人间,随江澄一道历练,助他飞升,也是给自己减刑。

他因江澄重新拥有了实体,可代价就是不能离开江澄太久太远,否则就会魂飞魄散。

而自回到人间的那一刻起,江澄就给自己还有他都带上了银色的面具。

 


“为何要戴面具?”彼时魏婴手里颠着面具问道。

“因为怕麻烦。”江澄麻利的带上面具,示意魏婴也把面具带上。

 


于是他们就带着面具行走江湖。

魏婴本就忘了一切,认不出熟人,江澄也不曾表现出认识谁,反倒因为他们俩总是带着面具,招来了不少麻烦。

魏婴看着面具感到很头秃,却从来没想过要摘下面具。

一方面他是附魂,听江澄的是理所当然;另一方面……

 


魏婴悄悄看向身边行走的江澄。

另一方面,他总觉得自己是从骨子里就不想违背江澄。

这是很奇怪的,因为魏婴曾经问过江澄他们是否以前认识,可那时候江澄的回答是——不认识,他们不曾见过。

 



“这就是碧泉镇吗?”魏婴看着面前死气沉沉的镇子,一脸迟疑的慢慢扭头看向一旁严肃的江澄。

 

“我们来晚了。”江澄皱着眉说道。

 

自鬼道宗门和仙门百家爆发战争,至今已经持续了数十年。

随着战线的不断推移拉长,越来越多的普通百姓受到了牵连,上一个镇子被江澄和魏婴救了下来,可是面前的碧泉镇,显然是已经晚了。

 

“走吧。”江澄叹了口气:“我们好歹去把尸首收一收。”

他说着,魏婴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

 


走进小镇,依稀还能见到它繁华时候的样子。

两侧已经焦黑的大树,繁茂的时候,应该有很多孩子在下面玩耍;到处凌乱的摊子,应该卖各种各样的东西,交易热闹;店铺歪了一半的牌匾,商号门口碎了一地的牌子,赌坊门口护卫的尸体……

 

已然是一座死城。

 



魏婴叹了一口气,在一户商铺拿了他们染血的木推车运送尸体,江澄在闹市不远处寻了一处空地,将魏婴带去的尸体排列整齐。

 

 

“你别忙活了”魏婴一把夺过了江澄手里的铲子,麻利的下地挖土:“这种脏活累活我干就行了,你歇着,当监工。”

江澄闻言一愣,看着魏婴的侧脸突然就想起以前他们都还真正活着的时候。

那时候有什么事,魏婴也是抢着干,甚至一开始夜猎的时候,连杀生这种事,魏婴都说让他担着罪孽。

好像他江晚吟天生就应该干干净净,纤尘不染一样。

 


江澄微微低着头笑了笑,举起来,衬着灰蒙蒙的天空看着自己的手,轻声呢喃:“早就,不干净了。”

 


十三年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他早已不是纸上谈兵的江家少主,而是名副其实的三毒圣手。

 


而说着要护着他的那个人。

江澄抬头看向那里热火朝天干活的魏婴。

 


说着要护着他的那个人,在那个十三年里,是个死人;在那个十三年后,护的是别人。

记忆里曾经许下的一辈子,也随着时间被风化,最终变得面目全非。

 


江澄摇摇脑袋,把自己的胡思乱想统统压了下去。

他四处望了望,找了一处干净一点的地方坐下,静静的打量四周的荒凉还有魏婴的身影。

 


 

五年了,自他带着魏婴返还人间,他没有回过一次云梦。

近乡情怯?

江澄知道不是因此。

 

 


五年里,他和魏婴一起走过了许多地方。

从一开始的生疏到后来的亲近,每一步和每次决定去的地方,江澄都存了自己的私心。

生前他是莲花坞的宗主,一生都在和魏婴错过;死后,他却想任性一次,实现年少时和魏婴的约定。

他们曾经约好要遍游名山大川,做云梦双杰,可惜后来世事波折,他们再也没有见过。

 


总告诉自己忘了忘了,江澄撑着下巴微微眯起眼睛,可那是真的忘了吗?

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耿耿于怀,是不是那个人?

总以为自己放下了不在乎了,可是站在阎王殿上的时候,又是谁在听到阎王说自己有执念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魏婴的身影。

 


江澄伸手贴在自己的左胸口,那里鲜活跳动的,是一颗真实的心脏。

 


甲等魂魄,是要经历极大的伤痛和欢喜,通过许多的人生艰难而心性坚定,才可成为的魂魄。

而所有的甲等魂魄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执念。

 


除过中间两个等级的魂魄,甲等和丁等,都是过分执念的产物。

丁等因罪入地狱,可也只能因执念才有可能渡过地狱。

甲等也同样,执念将成为他们飞升的劫数。

渡过放下,飞升上神;渡不过,则魂飞魄散。

 

 

“阿澄,你说,为什么鬼道要和仙门百家打仗?”魏婴气喘吁吁的问道。

江澄原本还在发呆,被问道之后有些猝不及防:“你叫我什么?!”

 

魏婴笑了笑:“阿澄呀。”

“你不觉得五年了,我还叫你江澄,很奇怪?很生疏?”

 

江澄冷哼一声:“哪里奇怪,再说,我们很熟?”

“你不过是我为了飞升才找来的帮手罢了。”

 

魏婴早已习惯江澄的这幅语气,他丝毫不介意,说:“阿澄,前几日回地府汇报进度的时候,我问牛头马面了。”

“甲等魂魄拥有的附魂也是灵魂状态,不可能像自己一样,回到人间后拥有实体。”

 


江澄闻言一愣。

 


“我不知道你付出了什么代价,但我知道,我以前,一定是认识你的。”

“你不愿承认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不想也不愿逼你。”魏婴说着,手底下的活也没有停下。

“如果我曾经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阿澄,对不起。”

 


魏婴停下手里的动作,真诚的望着江澄。

 

江澄藏在身后的手紧紧握起,他冷笑一声:“接着干活,别偷懒。”

 

“哦。”魏婴吐吐舌头,接着挖土。

 

周围的风轻轻吹过,幸存的几缕草叶在风中摇摆,看着可怜兮兮的。

 

江澄起身走了几步,弯下腰,伸手护住那几株小草。

 

半晌,他说:“你看这草叶,多脆弱。可还是想护住它身下的小蚂蚁。”

稀疏的草叶下面爬着几只蚂蚁,来来回回的在这唯一的绿色孤岛上徘徊。

 

“是啊。江澄你干什么!”魏婴本想跟着江澄一起感慨,却看到江澄突然辣手摧草,把那些草叶拔掉了。

 

“自身都难保,又怎么去保护别人?”江澄看着手里的草叶和地上慌乱的蚂蚁说道:“你自己连记忆都没有,又凭什么说道歉?”

“这是一样的道理。”

“你不必对我说道歉。”江澄站起身来,双手抱胸,看着魏婴气愤的眼睛冷声道:“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我们之间只有互相利用的关系。”

“我利用你多积攒一些功德,你利用这段时间多减些自己的罪孽。”

 


“不是,你说你就说,何必毁了那小草?”魏婴气愤的说。

 


“为何不毁?”江澄问他:“留着,也不会再生长了。与其让这些蚂蚁一直受庇护存着不该有的幻想,不知道自己存活,倒不如早早的让他们认清现实,早点离开,去找下一个地方。”

“自古以来,唯有一个真理,那就是别人都是靠不住的,只能靠自己。”

 


魏婴哽了哽,说道:“众人拾柴火焰高懂不懂?”

“你这样,我已经可以想到,你活得一定很寂寞。”

“而且你再怎么样,都不能把蚂蚁们的草毁了吧。”

 


江澄闻言冷哼一声:“我活的寂寞又如何?干你何事?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心善,现在这个世道混乱,人都不一定能活着,你却还要操心几只蚂蚁。”

江澄说着把手里的草放在地上,示意魏婴过来种草:“大善人,大英雄,草给你,你给它们种上。”

 

 

魏婴面色一黑,不知道江澄突然又发什么疯。

这五年里就总是这样,他偶尔说的哪句话不对,江澄就开始拿他出气,莫名其妙。

 

 

“算了,我就是那么一说,没什么别的意思。”魏婴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为了几株草就和江澄生气不值得。

“你不喜欢我道歉,我就不道歉了;那草随便你拔,我不同你置气。”

魏婴撇撇嘴,埋头挖坑,嘴里嘟嘟囔囔的:“看来我之前肯定欠了他很多很多,真的是见鬼了。他那个臭脾气,我到底是怎么认识他忍受他的?”

 

“我也很好奇,我这个臭脾气,你是怎么忍受我的。”江澄不知何时已经蹲在魏婴边上,幽幽的说:“不过你放心,你之前,也没有忍受我多久。”

 

“我们以前果然认识!”魏婴顾不得江澄偷听他说话,只是兴奋的说道。

 

“认识,怎么不认识。”江澄挑挑眉:“我们是仇人,血海深仇的那种。”

 

“啊?”魏婴疑惑。

 

“行了你不就想知道我们认不认识吗?我说了,认识,血海深仇。”

“所以请你好好还债,现在麻利的给我挖坑,可以吗?”江澄站起身,不耐烦的摆摆手,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

 

 

等到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一个小型“乱葬岗(?)”建好,江澄便和魏婴往下一个目的地进发。

 

 

“我们真的是血海深仇吗?”魏婴跟在江澄身边问道。

“是是是,我会骗人吗?你问这么多次了你烦不烦?”江澄不耐烦的回答。

 

 

“真的是血海深仇?”

“是。”

“真的是?”

“真的是。”

“真真真真的是血海深仇?”

“魏无羡你他妈找死早说啊你!”

 

 

两个人的声音慢慢远去,坟墓前边的黄色小花微微摇曳,那几株被摘下来的小草也种在小花身边。

它们脚下的土地湿漉漉的,像是被倒过水,附近有新的嫩芽颤巍巍的冒出来,蚂蚁在那里忙的热火朝天。

 


阿澄果然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啊。

魏婴这边挨着骂,然后微微偏过头,看着生机勃勃的小花小草,轻轻的笑了。

 


要一起好好活着哦。

 

 


3.

 

“对了阿澄,我之前在碧泉镇问你,为什么鬼道要和仙门百家打仗,你还没有回答我。”魏婴问道。

 

“现在是问问题的时候吗?”江澄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剑,一边对魏婴大吼。

 

没错,他们现在正在大梵山对抗邪祟。

还是没错,他们又在熟悉的大梵山。

 

“史书上记载,鬼道宗师夷陵老祖身死十年后,鬼道宗门中数人在夜猎时刻失控杀人,死者皆为仙门世家弟子,于是仙门便把那数位鬼道中人杀了。自此仙门百家同鬼道宗门便开启了长达数十年的战争。”

在江澄和魏婴身后的一个白衣弟子缓缓道来。

 

“我的天?直接杀了那些鬼道中人?”魏婴惊讶道。

 

“怎么?”江澄挑挑眉:“你觉得不对?”

“额,没有。”魏婴讪讪的摸摸鼻子,手里的剑用力的劈了下去。

 

邪祟消失,江澄和魏婴各自收起手里的剑。

江澄往给那些弟子们画的结界的地方走去,说道:“杀人偿命,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魏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

江澄看了一眼魏婴:“同情不要太泛滥了你,他们杀了那些弟子,仙门百家杀了他们,虽然做的激进,但是却不算错。”

“你同情他们,那些仙门百家的弟子,谁来同情?”

“再说了,”江澄冷哼一声:“修习鬼道本来就有损心性,就连那劳什子夷陵老祖也逃不过失控,一个个都和那人一样以为自己是个天才,是个例外。”

“不出事才怪。”

 

 

也许是江澄的表情太过讽刺,魏婴一时间只觉得这话像一把尖刀,直直的戳入自己的心窝,刺的脑袋都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

 

 

“这位前辈怎么了?”白衣弟子上前走了几步,有些担忧的望着魏婴。

 

 

江澄扭头看见魏婴捂着脑袋,脚步摇摇晃晃的,往回走了几步,碰了碰他:“你没事吧?”

魏婴抬眼看他,笑了笑,摇摇头:“没事,就是脑袋有点痛。”

“阿澄,你这也太厉害了,总是随便一句话就整的我头晕脑胀。”

“咱们的血海深仇,可真是太厉害了。”

 

 

江澄闻言笑了一声:“呵,毕竟血海深仇么。”

 

 

众弟子:嗯???两位前辈在说什么?听不太懂。

 

 

“今夜得两位前辈相助,我等不胜感激。敢问两位前辈尊姓大名?”一位紫衣弟子走了出来,拱手道。

江澄面具下的眼瞳一缩,正准备摆手离开,就听到魏婴大咧咧的说道:“不用这么客气,看你和阿澄穿的颜色一样,也是缘分。”

“我叫魏婴,他叫江澄。”

 

“什么!”众位弟子都是一惊,纷纷惊呼。

 

江澄无语,咬牙切齿:干啥啥不行,嘴快第一名。

 

魏婴挠了挠头:“怎么?这个名字怎么了吗?”

 

“两位前辈见怪。”那蓝衣弟子拱手道:“只是魏婴便是夷陵老祖的名字,而江澄,是前任莲花坞宗主的名字。”

 

“啊?”魏婴闻言也很惊讶,他们甚少遇见仙家弟子,遇到了也是不会过多纠缠的。

魏婴一直以为是因为弟子们多聚集在战线处,而他和江澄一直是在避开这些有人驻守的地方,挑选无人驻守地方,救助那些被战争波及的百姓。

这是江澄五年前刚回人间的时候就定下的路线,魏婴一直以为这是为了救助百姓,难不成,这是江澄故意为了躲避仙门弟子?还让他们带面具。

 

魏婴这样想着,看着江澄。

可是他又是为什么不想我知道我是谁,不想我知道我的过去呢?

 

江澄白了魏婴一眼:“你把自己看清楚些行不行?还夷陵老祖?”

“自己脑袋里想的还挺多的。”

“我更不可能是江宗主好不好?”

“让你戴面具是因为咱俩都招惹了很可怕的仇家,你想摘现在就摘啊。”

 

魏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笑了笑。

 

江澄又转身对着这些弟子说道:“我们不过是和历史里的那两位重名罢了,不敢占他们的名号。”

 

“自然是的,他们二人早已身死。”蓝衣弟子说道。

“江宗主二十五年前病逝于云梦莲花坞,而老祖,”蓝衣弟子说道夷陵老祖,突然有些伤感:“三十五年前便去了。”

 

如此明显的情感差距,魏婴没忍住,问道:“你为何,对那夷陵老祖的死颇为伤感?”

蓝衣弟子有些奇怪,正准备说话,江澄就抢先发话:“你是不是笨?我都和你说过了,夷陵老祖是蓝家含光君的道侣,这小子就是姑苏蓝氏的弟子。”

 

“你!”魏婴想说你明明没和我说过,却又看到江澄的眼神,顿时明白,如果让这些弟子知道自己不知道这件人尽皆知的事情,反倒招人怀疑。

 

“好吧,我忘了。”魏婴挠挠头,嘿嘿想了两声。

 

 

姑苏蓝氏。

魏婴的眼神迷蒙,这个名字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愧疚。

莫非蓝氏里有我记忆里亏欠的那个人?

 


江澄又问:“鬼道宗门和仙门百家打仗,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夜猎?夜猎便罢了,这里是临近战线处,没有长辈跟你们一起来吗?”

 

“呵,自然是有的,不过去哪儿了,我们就不知道了。“紫衣弟子中,明显是领头的大弟子说道。

 

江澄闻言皱眉,下意识的想要训斥,却又想起自己已经不再是江宗主了。

 

蓝衣弟子很是抱歉的向各位弟子道歉:“各位,实在是抱歉。”

 

魏婴拉住他,问道:“你为何道歉?”

 

蓝衣弟子说道:“这里是含光君和老祖重逢的地方,含光君每年都要来这里祭拜怀念。”

“这次恰逢我们夜猎定在此地,而前线吃紧人手脱不开,于是便由含光君与我们随行。”

 

魏婴点点头,无意识轻声呢喃:“含光君……”

 

江澄见他这般,于是双手抱胸冷哼一声,不做言语。

 

乌云散去,月色清冷,有皎皎琴音从远方传来。

在场的众人都微微抬头向天空中看,魏婴也缓缓的抬头看。

月色中走来一位白衣蹁跹,头戴抹额的男子。

 

“蓝……湛。”

魏婴的声音散落在大梵山的黑夜冷风中。

 



4.


“阿澄,刚熬好的药,你快点喝掉。”魏婴一路小跑的端着玉色的药碗进了屋,露在面具外面的唇欣喜的笑着。

江澄用手撑了撑自己,魏婴一手端着药,另一只手上前去抱江澄,把他扶起来。

 

“快喝药,喝完有好东西给你。”魏婴用手捂了捂药碗,感到药已经不烫了才把碗放进江澄手中。

江澄一饮而尽,还不等药碗放下,唇就碰到了微凉的手指,紧接着苦涩的嘴里就泛起了一阵甜蜜。


是蜜饯。


 

“嘿嘿,这样就不苦啦。”魏婴笑着说。

江澄仔细感受着嘴里的甜蜜,问他:“哪里来的蜜饯?”

云深不知处规矩饮食清淡,蜜饯这种东西,大概是没有的。

 


“我今天偷偷下山买的。”魏婴狡黠的笑了笑,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光芒。

 

江澄笑了笑,为着他这份像是对待宝物一样的珍重,心中竟然兀的生出久违的暖流。

上次他这样珍重他,还是少年时代。

 


江澄抑制不住的咳嗽了两声,不知怎的,大梵山除祟之后,江澄就突然病了,病的极重,起初几日都是昏迷不醒。

魏婴不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按道理,他们也不会生病的。

魏婴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顿时六神无主起来。幸而他们救的蓝家大师兄蓝思追做主邀请他们做客云深不知处,供江澄养病。

于是魏婴便带着江澄在姑苏云深不知处的客房住了下来。

 


 

“怎么今日这样开心?”江澄看到在听到自己咳嗽之后魏婴一下子黑起来的脸,想找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随意说道。

魏婴才不会让江澄轻易得逞,他把床边的药碗放到桌子上,说道:“今日碰到了蓝,额不对,碰到了含光君。”

“我还和他说话了!”

“额不对,阿澄你不要转移话题。”魏婴走过来,从柜子里拿出几个软和枕头垫在江澄腰后,扶着江澄靠好,又给他细心的掖好被角,防止有风漏进去。

“怎么还是咳嗽?”魏婴皱着眉头,满是担忧的说:“要不要托思追换个医修来?”

 


“不必了,无碍的,再过些日子,我就能好。”江澄摇摇头,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握起,刚才温热的心冷了个七七八八。

他笑自己:江晚吟,你是不是还不够摔的惨?

 


江澄想起方才魏婴认真的脸庞和看到他吃下蜜饯之后满足的温柔笑意,还有那掖被角的细致认真。

他的眼神专注,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可那又怎样,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

 


江澄捂着嘴咳了几声,然后问他:“遇到含光君,你很开心?”

 

“当然!”魏婴笑着说:“阿澄,那天我不是下意识的呢喃含光君的名字来着嘛,但是你想想,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他,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呢?”

“而且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我虽然忘了一切,但是我却隐隐记得我欠了一个人很多。”

 

“所以你觉得,你记忆里的人应该是含光君?”江澄又咳了两声,竭力的压制住胸口的腥甜,装作无事的说道。

 

“是啊,我还记得我和那个人应该很亲密,应该一起度过的很长时间。总之就算不是含光君,也应该和他有关系。”魏婴兴奋道:“阿澄,你说我要不要直接去问他,告诉他我叫什么,让他看看我的样子。”

 

“不行!”江澄厉声拒绝。

 

“阿澄?”魏婴被江澄的反应吓了一跳,有些懵。

 

江澄知道自己的反应过激了,轻咳了几声以作掩饰,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他说:“我的事情还没有完成,你身为我的附魂,就想着完成你自己的事情?”

 

“可我又不是不帮你。”魏婴闻言有些生气。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江澄瞪他。

“你怎么这么自私!”魏婴也生气。

“对,我就是自私自利,万事以我为重,你要是要去,就先回血池地狱先把你的刑罚受完,再做上百年劳役,熬到甲等魂魄了,再回来问!”江澄伸手指着地面,冷冷的看着魏婴。

 


“你!”魏婴气极。

江澄硬着脖子看他,丝毫不退让:“等到我的事情做完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现在,不行。”

话音刚落,江澄就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好了好了,不问不问,要问也得等你病好了再问。”魏婴泄气,忙伸手给江澄顺气:“我真的是有病,你还病着,我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嘛。”

 


“我想休息了。”江澄伸手示意魏婴不要再说什么罪己诏了,脸色苍白的说道。

“好好好,你好好休息,晚上我求厨房大叔给你做软糯的粥来,并几样你爱吃的小菜,好不好?”魏婴扶着江澄躺下,细细的给他掖好被角,整理被子。

 

江澄捂嘴的手紧紧握起放在身侧,点了点头。

 


等到魏婴轻轻的把房门关上,江澄才从被窝里伸出那只捂嘴的手,手心里开出了一朵血色的花。

脑海里响起阎王同他说的话:“你真的要这样做?”

“你这样等于失去了保命符,成仙的路上无数凶险,自古以来成仙的甲等魂魄实在太少,你确定要这样做?”

 


江澄那时候坚定的回答:“是的,我确定。”

 


江澄望着手中的血色花朵笑,他想,他当时,为什么一定要带着魏婴呢?

因为他是自己的执念。

他想过的,等到培养好了下一任宗主,就要和魏婴一起去云游天下,像他们儿时约好的那样。

他说要一辈子做他的下属,放弃他喜爱的自由逍遥,江澄那时候应了,却一直想着,到底还是要圆了他们的儿时约定,要给魏婴自由。

 


“阿澄,我们以后要一起云游天下,斩妖除魔,做名满天下的云门双杰!”魏婴年少时,经常这样和他说。


“你四字词语真多。”江澄瞥他一眼,却不说答应。


因为他知道,他是要做莲花坞的宗主的,又怎么能离开。

大抵只能不断的看着魏婴离开。

可魏婴总是执着的要一个答案,于是后来的江澄答应了。

 



“好好好,我答应你了。你烦死了,魏无羡。”

“嘿嘿,江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那时候……那时候……

那时候什么事都还没有发生,他们都觉得那些约定理所当然。

 



“你做家主,我就做你的下属,一辈子不背叛你,不背叛江家。”他为自己亲手折断他自己的翅膀,甘愿停留在莲花坞,自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在自己身边。

“好。”江澄那时候答应了,却也决定了日后,他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魏婴一起离开江家去云游。

 


因为他答应过他的。

一诺千金,不能食言的。

 


“我没有食言……。”江澄闭眼笑出了声。

 


五年风餐露宿,五年斩妖除魔,五年云游四海。

我曾经答应过你的,我一直都没忘。

 


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疼的江澄紧紧捂着心口,蜷缩在床榻上,冷汗淋淋。

 


“还是……太勉强了吗?”江澄咬着嘴唇轻声说道。

苍白的唇都因为用力的咬变得红艳艳的,衬着那张无血色的脸,居然有种令人心惊的美。

 


这具身体可真是脆弱啊,他还能撑多久呢?

不是没有听魏婴说过,他虽然忘了一切,可却记得欠了一个人很多很多,这个人是和他度过了很长时间的一个人。

江澄曾以为,这个人会是自己。现在看来,不过是痴心妄想。

 


他早就忘了你们的约定了。

疼痛已经退去,江澄脱力的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出神。

 


“他早忘了。”他笑。

 


 

三个月,江澄和魏婴住在云深不知处,已经满三个月。

江澄的病拖拖延延,终于好了个七七八八。

期间不乏有人询问他们二人为何要佩戴面具,他们均以面部有伤作为理由告知,而蓝湛则是因为自道侣死后便更无凡心,以至于深居简出,不曾也没有兴趣去过问魏婴和江澄的姓名。


他们得以安宁度日,身份没有泄露。

 

这三个月里,江澄也打听了一番故人的情况。

 


他死的时候,金凌早已经成为家主,现如今,做的越发的好了。敛芳尊的阴影在金凌的带领下已经从金家褪去。

莲花坞现任的宗主,江澄培养的弟子江清,如今将莲花坞管理的很好,在与鬼道宗门的战斗中,他也出了不少力。

 


说来也是可叹,旁的人死后牵绊良多,可他却无什么牵绊。

责任,是莲花坞;亲情,是金凌。

他一生经历大起大落,亲情单薄,了无牵挂。

他以为已无执念,却不想阎王殿上的判官看了他的生平,竟然请了阎王亲自来判。

说他虽为甲等魂魄,却执念过深,有成魔的风险。

 


执念过深?

江澄看向身旁正在笑着和蓝思追他们告别的魏婴,低头笑了笑。

他到底还是不像魏婴,活得那样潇洒,说放下就放下,说过去就过去。

 


“走了,别啰嗦了。”江澄冷声叫他。

“哎,来啦。”魏婴颠颠儿的跑过来,朝蓝思追他们摆了摆手:“我们走啦。”


 

江澄白了他一眼:“你和他们混的还不错。”

魏婴点点头:“是啊,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江澄脚步一顿,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我们下一站,去云梦吧。”

“云……梦?”魏婴歪着头想了想:“是江家吗?”

江澄点点头:“是。”

“你该不会真的是江家宗主吧?”魏婴狐疑的看着江澄。

 


江澄抿抿唇,冷声道:“我是你个头,我不过是云梦人氏,想回去看看罢了。”

魏婴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我就说这五年来,你怎么都不去找自己的家乡家人,还以为你有什么伤心事,总是胆战心惊的不敢提。不过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云梦玩一圈吧。”

“你既然是云梦人氏,那你肯定很了解那里,有的玩了!”他很兴奋,终于能去到和江澄有关的地方了。

 


江澄闻言眼神一暗,轻声说了些什么,却随风散去。

 


魏婴很兴奋的向前跑去,大口的呼吸新鲜的空气:“阿澄,这几个月在蓝家真的是要把我憋死了。”

“怎么那么多家规,他们也太无聊了。”

“还有那衣服,那抹额,怎么都跟披麻戴孝似得。”

 


“阿澄,你看蓝家的衣服,是不是很像披麻戴孝的。”少年求学时候,魏婴凑到正襟危坐的江澄身旁,悄悄的说道。

 


江澄无缝衔接,下意识的说出和当年一样的回答:“你在人家地盘说这话,被打死可不要找我。”

 


他说完便是一愣,记忆就像旋涡,牢牢的困住了他。

 


“没事没事,咱们已经离开云深不知处啦。”魏婴没有发现江澄的异常,还是那样笑道:“对了,我刚看你好像说了些什么,你说了什么?我没听到。”


 

江澄握紧手里的剑:“没什么。”

 

他加快脚步,也跟上魏婴的速度。

 

那句悄悄话就被留在了原地——

“其实你比我更了解云梦。”

 

随风而散。

 

 


5.

 

“你干什么去?”江澄冷着脸,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我去救蓝湛!”魏婴站在门口。

 

“我不许你去。”江澄也站起来,走到魏婴面前。

 

“江澄。”

“魏婴!”

 

他们五年来第一次这样激烈的争吵。

他们从姑苏出发,一路斩妖除魔走到这里,离云梦地界仅仅一步之遥,可魏婴却不愿意再走。

仅仅,一步之遥。

只因今日他们在茶楼里听到有仙门弟子说,蓝家含光君在战斗中中了幻术,不幸被鬼道宗门给捉去了,至今生死未明。

 

 

“你一定要阻止我吗?”魏婴抽出了手里的剑,剑光一闪,下一秒就已经横在江澄的脖颈上。

“你,要杀我?”江澄紧紧的握起身侧的拳头,一字一句里含着愤怒和细微泄露的悲伤。

“你为了蓝湛,要杀我?”

 

 

魏婴看着听着,心里狠狠一痛,手中的剑几乎要拿不住。

他收回剑,横在自己脖子上。

 

 

“魏无羡!”江澄睁大了眼睛,厉声呵斥。

 

 

“江澄,我不曾求过你什么事。”魏婴看着他,一字一句:“我知道我身为附魂,我没有资格求你帮我。”

“你当日不让我去寻蓝湛,那样蹩脚的借口我一眼就看得出。”

“可你救了我,对我也不错,五年朝夕相处,为着这一点,我也是应该听你的,帮你飞升之后,再考虑我自己的事情。”

魏婴看着江澄,手里的剑往脖子处更推了推,那里没有血,只是出现了一道伤口。

“可如今蓝湛有难,我既然知道他十之八九是我记忆里亏欠的那个人,我又怎么能不去救他。”

 

 

“所以呢?”江澄问他:“你觉得就凭我们就能从鬼道宗门的手里把他救回来吗?”

“魏无羡你是不是蠢!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只是个附魂,我也只不过是个魂魄罢了。”

 

 

“我会尸变。”魏婴坚定的看着江澄。

 

 

“你!你为了他你要尸变?”江澄的手心里有血淌落。

 

 

附魂可以选择尸变来获得比自身强大百倍的力量,但是必须有他的甲级魂魄在场,且尸变会对甲级魂魄产生极大的影响。

 

 

“你可知,”江澄的语气突然变了:“尸变会对我产生多大的影响?”

 

 

“不会的。”魏婴说道:“我问过牛头马面关于尸变的事情,他们告诉我,只要甲等魂魄在,附魂就能保持神智,然后我只要控制自己尸变的程度就可以最大的减小对你的影响,甚至可以做到不影响你。”

“甲级魂魄极其强大坚韧,我保证,不会让你出事。”魏婴看着江澄的眼睛,突然后悔说出来这些,突然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

 

 

“你问了牛头马面?”江澄问他:“你和我形影不离,连在蓝家的三个月也是一样,你什么时候去问的牛头马面?”

 

 

“在……”魏婴突然犹豫了,他总觉得这句话说出来,他和江澄之间,过去的一切,就再也无可挽回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在我下山给你买蜜饯的那天。”他还是说了。

 

 

江澄微微往后退了几步,低声笑了出来:“原来,原来如此。”

 

 

“江澄,不是的”魏婴想说些什么。


“够了!你什么都不必说。”江澄摆了摆手阻止了魏婴的话:“我和你去,去救蓝忘机。”

 

 

江澄拿起包袱,眼神一点也没有漂移的和魏婴擦肩而过。

 

魏婴鼻翼间突然生出一股莲香,他下意识的伸手拽住了江澄的胳膊。

 

“怎么?怕我跑了不成?”江澄冷眼看他,讥讽道:“放心,我们云梦人氏和你不一样,一诺千金,九死不改。”

 

“我们以前到底认不认识?”魏婴问他。


 

江澄闻言狠狠的甩开了魏婴拽着他的手,转身和他对视:“不认识。”

他看他的眼神高高在上,充满疏离——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你活着的时候没有,你死了以后更没有。”

 


江澄望着他,眼里一片漆黑,半丝光亮也无:“血海深仇什么的,都是我在骗你。”


魏婴闻言突然觉得很悲伤,像是整颗心整个人都被撕碎了一样。

 

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该说这样的话。

记忆里,江澄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不应该说这些话的。

记忆里?

记忆里,江澄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忘了,他想不起来。

他亏欠的人,到底是谁?

 

 


6.

 

碧泉镇,这里如今已经是鬼道宗门的领地。

魏婴和江澄联手救下蓝湛后,一路逃亡,藏在这里。

 

 

“我刚才出去看过了,周围没有追兵,一切正常。”魏婴带着些水回来,分给江澄和蓝湛。

“度过碧泉镇,我们就能到仙门百家的领地了。”魏婴说道。

 

 

蓝湛受了伤,虚弱的点点头,说了句:“多谢二位,救命之恩,来日在下定当涌泉相报。”

 

 

“不必不必。”魏婴随意的摆摆手,然后看了好几眼江澄不是很好的脸色,走过去轻声道:“今晚大概能歇个好觉,你睡着,我守夜。”

江澄盘腿坐着,闭上眼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魏婴坐在火堆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往里面添柴添草,看着处在两头的江澄和蓝湛。

令魏婴奇怪的是,自从救了蓝湛出来,他并没有任何想要告诉蓝湛自己叫什么,并且询问他有关自己过去的想法。

他反倒开始去下意识的隐瞒很多事情。

他忍着不叫江澄的名字,而江澄自那日后本来就不再和他说话,自然也不曾叫过他的名字。

如此相安无事瞒着,到了今日。

 

最迟明日便安全了,魏婴撑着下巴,一下一下的敲打自己银色的面具。

他到底要不要开口问蓝湛呢?

 

“哗啦——”

 

屋外突如其来的动静,魏婴一下子警惕起来。

江澄也一咕噜的从地上站起来,魏婴看到他脸色苍白疲惫,好像还摇晃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想过去扶他,江澄却说:“站到含光君身边去。”

 

魏婴顿了顿脚步,改换了方向,站在了蓝湛的身边。

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只是因为蓝湛现在是这里最弱的。

 

他们警惕着,屋外突然又变的安静起来,只有火堆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不对,是走尸!大批的走尸!”魏婴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就是能感觉到,是大批的走尸。

 

“跑!”江澄当机立断,转头就跑,魏婴背着蓝湛紧随其后,居然也能不紧不慢的跟着江澄,丝毫没有落后。

 

他们在黑夜里穿梭,身后走尸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江澄停在一处空地,对魏婴说:“这样不是办法,你带着含光君先走,我留下来。”

 

“不行!”

“不行。”

 

前一声来自魏婴,后一声来自蓝湛。

 

魏婴几乎是没有思考的放下了蓝湛,冲到江澄身前,说道:“我不会丢下你的。”

 

江澄冷哼一声骂他:“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好不容易救了人,就在这里前功尽弃?”

“你以为我是谁?会怕这些走尸?”

 

 

甲等魂魄的强大,五年来魏婴不瞎,他心知肚明。

再不济,江澄可以选择暂时离开进入地府避难,而他,只要在时间范围内赶回地府和江澄会和,就不会魂飞魄散。

可是魏婴就是迈不动腿,心里有个声音再竭力的嘶喊:“魏无羡你不能离开!你不能再丢下他了!”

“你不能走!你要留下来保护他,你答应过要一辈子保护他,死也要保护他的。”

“你不能再走了。”

 

那声音凄厉而悲伤,魏婴竟然留下两行泪来,呢喃道:“我不能走,我答应过,要保护你,死也要保护你。”

 

“你说什么!”江澄猛地转头死死的盯着他。

 

魏婴像是回过了神儿,刚想说什么就冷下了目光:“来了。”

 

走尸来了。

 

大批的走尸让魏婴和江澄心力交瘁,魏婴发动了尸变,一把把江澄拉到身后:“呆着,我来。”

 

江澄出乎意料的没有拒绝,而是待在原地,脸色从苍白已经成了惨白。

魏婴没有多想,他发动尸变控制的很好,按道理来说不会给江澄带来任何影响,他以为只是江澄只是太累了。

 

 

一阵笛声悠扬,魏婴和江澄都看向一旁的蓝湛。

蓝湛拿着一只墨笛缓缓的吹奏着,那墨笛让魏婴感到无比熟悉。

 

 

“这是在下道侣的笛子,他说过,这支曲子有镇魂之效,能够帮到二位。”蓝湛说着,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笛子,像是在抚摸他的爱人。

 

“阿澄!小心!”魏婴正皱着眉思考这熟悉感从何而来,余光就看到江澄的身后有走尸偷袭,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大声的呼喊江澄的名字。

 

“呃……”

 

魏婴还是晚了一步,走尸锋利的爪子已经印在了江澄的背脊,鲜血四溅。

魏婴瞳仁一缩。

他们回到人间虽有实体却不是人体,根本不可能流血。

可他顾不得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了,他抱着江澄,只觉得那浸没双手的鲜红血液是那样的刺眼,那样的滚烫。

它们不断的流逝,好像要带走江澄的生命。

 

他会死吗?

他怎么能死?

 

世间万物都仿佛在此刻静止了,魏婴抱着江澄这样想到。

 

是我害死了他吗?

魏婴这样问自己。

如果不是我要来救蓝湛,如果只顾着看笛子没有注意到他,他就不会有事。

魏婴怀抱着江澄,额头慢慢的靠近江澄,和他的额头贴在一起。

原本应该交缠的呼吸,却因为江澄的呼吸微弱而变成了魏婴一个人的独角戏。

魏婴感到心慌;冰冷的额头温度平息不了魏婴心中愤怒的火焰。

 

我怎么能让他死…….

我怎么能让他死?

我怎么能害死他,我怎么能!

他理智全无。

 

 

黑雾平地而起,卷落枯叶千万,飞舞在魏婴和江澄身旁。

他的气势和刚才不一样了,蓝湛猛缩了一下瞳仁。

这是他极其熟悉的气势,属于那个人的气势。

 

 

魏婴将江澄放在地上,点了他几道大穴止血。

他的眼睛变得血红,熟练的抽出一片叶子放在唇边吹奏,然后飞身入走尸堆中,肆无忌惮的杀戮着,甚至不再用剑,只是用手去撕裂,去扯,好像在发泄自己的痛苦。

 

乌黑的血肉在夜空中飞散,连蓝湛都看的眉头一皱,不忍直观。

 

江澄从剧痛中醒来,他看到魏婴在不远处红着眼睛杀戮。

尸变剧烈的力量从魏婴的皮肉里渗出来,导致他的身体各处都是伤口,却恐怖的没有血液,只是黑洞洞的。

 

江澄艰难的爬起来,猛地脸色一变。

刚才视线死角没有看到的魏婴的左手,现在看到,他的左手已经全部变成了白骨。

尸变到了极端,不光是消耗甲等魂魄的力量,更是以附魂自己的魂魄为代价,称为化骨。

全部化为白骨,则是灰飞烟灭,再也不存在与这个世界。

而更可怕的是,在化骨的这个过程中,是几乎阻止不了。

 

 

江澄顾不得身体上的伤,他冲进尸体堆里。

魏婴已经杀了很多很多,剩下的根本不足为惧。

 

江澄迅速的解决掉剩下的走尸,转身用力的握住魏婴的两条胳膊,大声的命令他:“你不想活了?快停止尸变!”

 

 

走尸死亡殆尽,魏婴失去了攻击的目标,可却没有恢复眼底的清明。

 

他仰着头,血红的眼中流出血泪,而手则是紧紧的反握住江澄的胳膊,用力的大声嘶吼,或者说是哭喊。

江澄闷哼,胳膊上已经被魏婴捏出了伤口,有血渗出来。

可江澄却像感觉不到一样,只是抓着魏婴的胳膊不停的说:“停下来,快停下来!”

可是魏婴的身体还在不断的化为白骨。

 

 

江澄看着他血色弥漫的眼瞳,看着他痛苦扭曲的面容和握住自己的白骨手臂。

江澄闭了闭眼,抱住魏婴然后狠狠一口咬在他青筋爆出的脖颈。

用尽了全力,倾注了他现在能给魏婴的一切。

 

然后江澄松口,满嘴血的大声在魏婴耳边喊道:“魏无羡!停下来,我叫你停下来!”

 

蓝湛手里的笛子掉了下来,溅起了细微的尘土。

 

他们的拥抱遍体鳞伤,他们的脚下尸山血海。

 

魏婴垂首,跌坐在尸体上,怀里紧紧护着江澄,抱着他的手有意无意的轻轻抚过江澄胳膊上的两个血手印。

像两头困兽拥抱,扎的彼此千疮百孔。

可即使如此,即使拥抱会让彼此受伤,会让彼此痛苦,却也要紧紧的抱在一起。


用再也不分开的姿势和意志,带了同生共死的觉悟。

 

月亮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出脸来,面具早已在刚才激烈的战斗中掉落,熟悉的面容暴露在月光下。

 

 

“魏婴……”不远处的蓝湛呢喃。

 


7.


那晚之后,恢复神智的魏婴带着江澄住到了云梦边境的小镇上。

因为江澄说过,他们下一站,要去云梦。

 

蓝湛也一路跟着。

他想和魏婴说些什么,可魏婴却拒绝了。

“含光君,不怕告诉你,我已经什么都忘了。”

“我现在,只想照顾江澄。”

 

江澄从那晚开始就开始昏迷,持续的昏迷。

魏婴晚上守着他的时候,会很幼稚的去听他的心跳和呼吸,生怕江澄就这样失去了生命。

他忙着照顾江澄,甚至没有时间去地府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澄为什么会像真正的人一样,他身为一个附魂拥有实体的代价又是什么。

 

都不重要了。

魏婴想:和江澄的生命相比,一切都不重要了。

记忆,亏欠,真相,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看着他被伤害的时候只觉得理智全无,有愤怒的火焰烧遍全身,一点冷静都不剩。

这和救蓝湛那时候的理智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那是绝对不允许他受伤的保护欲和占有欲,是哪怕牺牲自己,牺牲蓝湛,牺牲所有人都不允许他受伤的情感。

 

“我想,我们一定是认识的,对不对?”魏婴伸手轻轻抚摸江澄的脸庞:“蓝湛想要告诉我,可我不想听。”

“我只想自己想起来,或者听你告诉我。”

“所以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云梦一年一度的灯会都快到了,你看不到的话,不可惜吗?”

 

魏婴找了无数的郎中,可每一个都让魏婴准备后事。

他不信,他相信江澄绝不会死。

他赌他舍不得丢下自己,也不敢丢下自己。

甲等魂魄一死,他的附魂也就跟着灰飞烟灭,江澄关于附魂的事情一向知道的比魏婴清楚。

 

“你看我多卑鄙,拿捏着你的弱点。”魏婴笑了笑,给江澄掖好被角,起身准备出门去买些好吃的回来。

他不知道江澄什么时候会醒,只能每天都把吃的准备好。

 

“咳咳……”

“阿澄!”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的床榻上有咳嗽声传来。

魏婴惊喜的转身跑到床边,端着水想要喂给江澄,就看到随着江澄咳嗽出现的,是源源不断的血。

 

“阿澄!”

嘭,茶杯碎的七零八落,魏婴慌乱的把江澄抱在怀里,拿着帕子给他擦去嘴边的血。

 

可是血真多啊,擦也擦不干净。

 

“不要折腾了。”江澄拉开魏婴的手,尽力的控制自己,说话的气息虚弱。

江澄的眼只是望着空荡荡的床顶,然后努力的咽下喉头的血。

 

他顿了顿,而后对魏婴说:“今晚我们回地府,解除我们的附魂关系。”

 

“为什么!”魏婴生气的看着江澄。

 

江澄却很平静,他看着魏婴说道:“因为我快死了。”

 

“不!”魏婴倔强道:“你不会死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

 

江澄轻轻笑了笑:“你这么聪明,难道还不明白?”

他薄唇轻启,却说出了魏婴最不想承认的事实:“你为什么身为附魂却有实体?”

他无力的靠在魏婴怀里,身子冰冷,言语却比身体还要冰冷。

“因为我向地府做了交易。历练的魂魄原本可以有无尽的生命,可我用无尽的生命作为交换,给了你实体。”

 

“别说了。”魏婴想要阻止江澄的话语。

 

江澄却笑得仿佛解脱了一样说道:“我失去永恒的生命,变成了人。”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魏婴只是不断的重复这句话,像是再给自己打气。

 

“我是人,当然会死;而你,永生不灭。”江澄终于转头看着他,轻轻的笑了:

 

“别说了,江澄。”魏婴紧紧抱着江澄,他崩溃的呜咽:“我求求你,别说了。”

 

“魏无羡,去找蓝湛吧。”

 

魏婴听着这话只觉得整个人包括他的灵魂,都要被撕裂了。

五年,一千多个日夜。

他们彼此相伴,欢笑,吵闹。也曾说笑过分开,也曾意见分歧到冷战数月,可是他们总还是一处的。

 

可是此刻,江澄要和他分开,是真的要干干净净的分开。

他连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给他,就像是要丢开什么随意的垃圾,尽管他知道他是不愿意连累他,可是他这样冷淡的语气,这样轻飘飘的自顾自决定,好像根本不在乎他。

 

 

“江晚吟,你没有心的吗?”魏婴抱着他的臂膀不断颤抖着,他红着眼睛看着江澄面无表情的脸。

“五年,我们一起朝夕相处的五年,你难道不会对我有一点点不舍?你难道不能给我一点点信任?不能相信我们真的可以度过这个难关吗?”

 

江澄没有说话,只是毫不躲闪的和魏婴对视。

 

在这段关系中,附魂依附甲等魂魄。倘若甲等魂魄出事,附魂也会受到一样的伤害。

魏婴看着江澄,即使他知道江澄是为了不连累他,可他此刻却觉得一种耻辱,一种悲哀。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阿澄。”魏婴捧着江澄的脸让他望着自己,可江澄却顺从的无动于衷,甚至那双杏眼里都是毫不掩饰的决绝。

 

他没有办法改变。魏婴无力的想。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想要摇晃江澄的手,对江澄大吼:“你是什么啊?你是什么啊!江晚吟!”

“是什么大英雄,什么自顾自奉献的人格吗?”

“凭什么,你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不告诉我;然后还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后果,不肯让我一起。”

“你以为这样做就是个大英雄!会让我一辈子感激你,铭记你吗?”

“不会!我会恨你,永远恨你。”

 

魏婴的泪像珠子一样一颗一颗的打在江澄的身上。

“我把我的一颗心给你,可你呢?你把我的心打碎了。”

 

江澄闭了眼,笑出了声:“是啊,可我也早就没有心了。”

“我的心也被人打碎了,我又怎么赔给你一颗心呢?”

“你说我们五年共度,可我从前和一个人从小到大一起生活了数十年,经历种种。”

“可是后来他还是离开我了。”

 

他笑,有血从嘴角溢出来:“几个月,和那个人不过相遇了几个月,他便丢下了我,放弃了一切。”

“你说不过五年,又算得了什么呢?”

 

魏婴看着他笑,像是一株极其绚丽的血莲开放,燃烧着他剩余的生命。

怀里的身体那样的轻,脆弱的好像一碰就碎,却又坚韧的连成一个江澄。

 

“你多好啊,魏无羡。”江澄笑到有泪水溢出来:“不过三十年血池地狱你便能够忘记过去的一切。这样的轻易,这样的彻底,只记得你亏欠了含光君。”

“可我呢?我什么都忘不了,什么都放不下。”

“可怜的抓着那一点点执念不放手,死都不瞑目。”江澄伸手揪住魏婴的衣领,用力到青筋暴起:“守着空荡荡的家,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守着那一屋灵牌和我永远没办法愈合伤口。”

“像你这种人,根本不明白,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狠狠的刺进魏婴的心口,然后毫不留情的拔出来,留下一个空洞。

 

魏婴痛极,怀抱着江澄的手一松,于是江澄摔在地上发出巨响。魏婴顾不得伤口手忙脚乱的想要去握住他,可他迅速的翻身扶着桌子站起来。

 

他的那把匕首对着魏婴,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着。

 

“从今往后,我们一刀两断。”江澄穿着宽松里衣,披头散发,一身的血迹狼狈,气息微弱:“你就在这里,继续做你该做的事情。”

魏婴不明白,这样的江澄怎么还有力气杀他,怎么还有力气那样斩钉截铁的说分开。

 

他下床想去抓住江澄,可话音未落,江澄便消失在了原地,回了地府。

 

魏婴想跟着他走,捏决的那瞬间却感觉到他和江澄的联系被切断了。

江澄不让他回去。

没有甲等魂魄的允许,附魂是不能回到地府的,只能等待魂飞魄散。

 

“你都听到了。”魏婴低垂这头说道。

 

客房的木门被缓缓的打开,蓝湛走了进来想要去握住魏婴的手,却被魏婴躲开了。

 

“魏婴。”蓝湛终于开口,唤出了埋在心底许久的名字。

 

“告诉我,我到底是谁?”魏婴抬起脸,露出红肿的双眼,目光坚定不移。

 

 


8.

 

蓝湛带着魏婴走过了很多地方,去一点一点的回忆他们的过去。

可魏婴始终只是淡淡的听着,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拒绝蓝湛的亲昵,也拒绝回云深不知处。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

魏婴一直等着自己魂飞魄散,却发现他一直保留完好,没有丝毫改变。

他没有去想办法找江澄。

因为他觉得江澄说得对,他一个连记忆都没有的人,怎么有资格走到江澄面前,去说一句对不起,去说一句,我爱你。

 


他不管他生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想告诉江澄。

现在,此时此刻,魏婴喜欢的人,是江澄。

 


在大梵山,魏婴和蓝湛重逢的地方,在蓝湛讲述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后,魏婴环顾四周,却只能不断看到江澄的影子。

 


“现在是问问题的时候吗?”

“怎么,不对?”

“杀人偿命,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同情不要太泛滥了你,他们杀了那些弟子,仙门百家杀了他们,虽然做的激进,但是却不算错。”

“把自己看清楚些行不行,还夷陵老祖?”

………


他的一瞥一笑,他的咬牙切齿,他的气恼冷哼。

都是江澄的影子。

 


——“他舅舅是我。”

 


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句话,魏婴有些头疼的捂住脑袋,他记得江澄没有说过这句话,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有个外甥。

是谁?你到底是谁?

 


魏婴向前奔跑,想要抓住那个逆光的背影。

 


“魏无羡,你要保他们我便保不住你。”那个背影转过身,眼神悲切带了细微的恳求。

 


“江澄………”魏婴呢喃,他猛地转身看着蓝湛,问他:“你一直说的,都是我长大以后的事情。”魏婴转身看着蓝湛:“以前呢?我以前,是个什么样子。”

 

蓝湛闻言少见的踌躇了,他心底并不想告诉魏婴,他怕失去魏婴。

 

他紧紧握了握拳,少见的不冷静自持:“你以前……以前是,云梦莲花坞的大师兄。”

姑苏蓝氏都是雅正的君子,他做不到自私的隐瞒。

“你有个师姐,叫江厌离。”

魏婴瞳仁一缩,觉得脑袋更痛了。

 


蓝湛顿了顿,终于还是说道:“你还有个师弟,叫江澄,江晚吟。”

 

“呃!”魏婴突然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天旋地转,他紧紧的抓住蓝湛,捂着脑袋痛的龇牙咧嘴。

 

“魏婴!”蓝湛大惊失色:“你怎么了?”

 

魏婴摇摇头,说道:“带我去……带我去云梦。”

“我要去云梦莲花坞。”

 

 


莲花坞的前任江宗主死前遗言,死后火化,然后站在云梦地界最高的山上随风而去,也落得干净。

 

“我一直保留着我们宗主的房间,总是不舍得。”现任的江宗主带着魏婴走进了江澄生前的屋子。

推开门,里面一尘不染,甚至书桌上的书还摊开在主人读到的那一页。

 

江宗主说道:“我是宗主救回来的孤儿,自小是宗主教养的,宗主对我来说,是我的师傅,是我的父亲。他走了,我一直舍不得,就把这屋子一直留着,还是他活着时候的样子。”

“啊,一时兴起,说的多了。”江宗主有些抱歉的笑了笑。

 

“无妨,我想多听听你们宗主的事情。”魏婴说道。

 

那日大梵山之后,蓝湛向兄长求了帖子,前往云梦莲花坞拜访。

魏婴自称是江澄的故人,想要来看一看江澄故居。

本以为还会有一些波折,却没想到江宗主只是听到他是江澄的故人,便欣喜的带他进来。

 

“宗主的好友甚少,如今有您来看一看,也不算寂寞。”小江宗主笑了笑,留下了屋子给魏婴一个人独处。

 

魏婴点点头,有些踌躇:“哎,他的朋友很少吗?”

 

江宗主狠狠的摇了摇头,却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好像是很少,但是我们宗主人真的很好!外面的人不了解他才那样污蔑他,他真的很好很好。”

 

魏婴被他逗笑了,又问:“那旁边那个上锁的屋子又是谁的?”

 

江宗主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是我们宗主大师兄的房间,几十年了,宗主一直留着。”

 

魏婴身子剧烈的摇了摇,扶住了桌子:“那他死前,有没有什么话留给他的大师兄?”

 

江宗主想了想,说道:“只是说,那个屋子可以不用再留了,连带着这间屋子,都任我处理。”

 

“是…是吗。”魏婴一下跌坐在凳子上。

 

“那我就先走了,公子你随意。”江宗主关上了屋门。

 

魏婴坐在凳子上缓了缓自己的情绪,然后慢慢的站起来,在屋子里翻看着。

江澄的屋子干净利落,没有什么别的装饰和摆件,看起来清冷的很。

窗台上的小草生长的还很茂盛,书桌上摆的是一本游记,魏婴翻了翻,里面许多地方他和江澄在过去的五年里都去过。

他和衣躺在江澄的床榻上,望着帐子上晃动的流苏发呆。

 

这几日总是隐隐作痛的头在此刻安宁下来,他有些昏昏欲睡,余光却好像瞥见了床顶的什么东西,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他猛的坐起身,不敢置信的伸手抚摸床顶的鬼画符。

那是丑的让人发笑的一副涂鸦,却有种郑重的临摹感。

 

下一秒,魏婴跌落在床榻上,头痛欲裂。

他捂着脑袋,痛到几乎要窒息,终于经受不住,晕了过去。

 

四周的黑暗向他汹涌而来,终于淹没了他的世界。

 

“魏无羡,你这烂摊子自己收拾去,别拿来烦我!”

“魏无羡,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魏无羡!你居然抢我碗里的排骨!”

“魏无羡,你要保他们我就保不了你。”

“魏无羡,你说过我将来做家主,你就做我的下属,永远扶持我,一辈子不背叛江家,这些话都是谁说的?是谁说的!”

 

 

无数记忆片段从脑海中喷涌而出,魏婴死死的盯着床顶的鬼画符,眼珠里布满血丝。

他用力的看,用尽全力的看。

仿佛能看到江澄趴在床顶上,极认真的一点一点凭着记忆刻画他曾经刻在床上的鬼画符。

 

“魏无羡你居然在我床上乱画!找死是不是?”

 

江澄彼时气急败坏的声音还在魏婴的耳畔回响。

 

“那时候……”魏婴抬起胳膊盖住眼睛,任由自己的眼泪流的一塌糊涂:“那时候,你明明很生气。”

 

和火烧前一模一样的莲花坞,江澄用心到连这一点的差别都不希望有。他认真的去做这样傻的事情,这样用心的空了几十年的屋子,可我那些年做什么去了,怎么不回来看一看呢?

 

魏无羡,那些年,你都死到哪里去了。

 

魏婴哽咽:“傻子。”

我们都是傻子。

 

江澄,我错了。

 

 

9.

 

“送到这里,就不要送了。”魏婴转身,对蓝湛说道。

 

自那日他恢复记忆从莲花坞离开,他便一直在寻找回到地府的方法。

他要去找江澄,他从来不怕魂飞魄散,只是怕到死都无法说出他错过的心意。

 

他和江澄这样错过了这么多年,他做过那样多的混账事,他总该给江澄一个交代。

他恨极了当初在云深不知处强硬的要去救蓝湛的自己。

 

你怎么能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魏婴这些日子不断的再责问自己。

你怎么能?怎么能呢,魏无羡。

 

他要去见江澄,地府亡魂千千万,找不到他就一直找,他要在奈河桥上等着,等着江澄再次出现。

他要告诉他:我记忆里亏欠良多的,三十年都忘不掉的人,是你。

 

寻找了许多亡魂,魏婴终于知道在乱葬岗可以重新回到地府。

他一路往夷陵来,蓝湛也跟着他。

如今,倒是他们两个之间,多有尴尬。

 

蓝湛和他都默契的不提起任何关于过去和江澄的话题,只是彼此沉默着。

以前做道侣的时候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开口,倒怕伤到彼此。

 

“魏婴!”蓝湛叫住了往乱葬岗里走的魏婴。

 

“嗯?”魏婴回头,银面还戴在脸上,从未摘下。

 

——“你有没有”

——“没有。”

 

蓝湛愣在原地,然后他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苦笑。

这不是早已经明白的结果了吗?

他爱的魏婴,就是这样一个,干脆利落的人。

 

——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没有。

 

“一路顺风,后会有期。”蓝湛斟酌开口,露出淡淡的一个笑来。

 

魏婴点点头,转过身去,走了两步,却又停下。

 

“你等我的,那十三年。”魏婴说道:“我想着,后来做了你的道侣,且用那几十年来还你的情深。”

“你受的三十三道戒鞭,便用我深入险境救你出来还一还。”

 


魏婴说着,终于转身对着蓝湛露出了一个没有任何情爱的干净疏离的笑,就像魏婴在万鬼吞噬前对蓝湛的笑容,一模一样。


“蓝湛”魏婴转过身去:“过去的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多谢你,还有,对不起。”


和你一起度过的日子不论怎么说我都是开心的,多谢你给了逃避的我一个避风港,一个世外桃源,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错,一切都因我的懦弱,这段感情,是我对不起你。


你很好,我喜欢你,此喜欢非彼喜欢;

阿澄脾气坏嘴也毒,可我爱了,便是爱了。

 


蓝湛苦涩的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没事。”

 


走到这里他还能对魏婴说什么呢?

他早就想到了不是吗?

他就是趁虚而入的那个人,只是在最好的时机,被魏婴选择了。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魏婴从来都像是一阵风。

献舍前他留不住,现在,他更留不住。

 

 

在魏婴身影消失的前一秒,蓝湛终于没能忍住。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却也仅仅是一步。

他的嘴张了又张,却最后没能问出一句你有没有爱过我。

 

“爱你是我的事,不是你的事。”蓝湛轻声呢喃:“已经够了。”

 

乱葬岗只有风在呜咽,不知道是在替谁哭。

 

 

借用万千怨气,魏婴重回地府。

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又熟悉。

魏婴马不停蹄的去往阎王殿,游魂三千,他要在那里直接问到江澄的下落。

 

“干什么!”牛头马面挡住魏婴,不让他进去。

 

“两位兄弟,通个气,我找人。”魏婴嘿嘿笑了两声:“看在咱们平时一起喝了那么多次酒的份上?”

 

牛头马面刚准备摇头就听到里面阎王说道:“叫他进来。”

 

“唉,进去吧。”牛头马面松开了抓着魏婴的手。

他们叹息,这段故事他们都看在眼里,不应该再循环往复了。

 

这阎王殿还和当年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

魏婴站在堂下,拱手问道:“阎王殿下,我想问一个人的下落。”

 

翻看生死薄的阎王慢慢的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缓缓抬头俯视魏婴:“你是不是,要问江澄的下落?”

 

魏婴面色一喜:“是,我想知道江澄的下落。”

 

阎王缓缓合上自己手里的生死薄,走下了万年不下的高位,走到魏婴的身旁。

 

“千年来,我从没有下来过。”阎王仔仔细细的端详着魏婴:“如今你有这份特殊,都要拜那个江澄所赐。”

 

魏婴闻言心里有些不安。

 

“你可知甲等魂魄飞升的条件是什么?”阎王问道。

 

“是返回人间,做好事,积攒功德。”魏婴垂首答道。

 

“非也。”阎王一脸了然,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世间魂魄千万,甲等魂魄却甚是稀少,只因为要成为甲等魂魄,不光要经历大风大浪仍旧保持初心澄澈,最重要的便是要有超越一切的深深执念。”

 

魏婴心头猛的一跳。

 

“成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上苍降下的劫难便是要这甲等魂魄,放下执念。成则与天同寿,败则灰飞烟灭。”

 

魏婴抬头看着阎王,睁大了面具下的桃花眼。

 

“但是甲等魂魄形成不易,所以他们在飞升的时候,可以拥有无尽的时间和生命,。但,如果他们在永恒的时间里最终失去本心,便会由本座亲自出手,将他们消灭,同样魂飞魄散。”

阎王转过来,看着魏婴,眼瞳里是少有的敬佩。

 

“本座漫长的一生里,曾经也遇到过不少甲等魂魄,可是成功的人寥寥无几。”

“你要找的江澄,是本座见过的,心智最为坚定,执念最深的人。”

“你可知江澄身死二十年的那二十年中,为何没有去找你?”

 

魏婴木讷的摇摇头,他在恐慌,疯狂的害怕。

 

“附魂原本不能具有实体,也不能选受刑的丁等魂魄。”

“可是他非要你来做附魂,非要让你也拥有实体。”

“因为他说,你就是他的执念。”阎王说道。

 

“所以他用永恒的生命,作为交换?”魏婴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阎王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附魂实体,且还是受刑的丁等魂魄,这本就是离经叛道的事情。”

“且你不知,除了百年血池地狱的刑罚,因你曾经还误杀亲人,间接导致亲属死亡,造下无数杀孽,被判下一世轮入畜生道,经受百般折磨。”

“所以,那空白的二十年,他都在为你,付出代价。”

 

二十年前,阎王殿。

 

“你真的要这样做?”阎王饶有兴趣的看着下方站着的青年。

“是。”江澄拱手,语气坚定。

 

“为了他,放弃永恒不死的生命,经历十八年十八层地狱一层一层的轮回受刑,而且你极有可能在经历刑罚的时候,便会忘记你的执念,你的一切,到时候你就不再拥有飞升的资格,只能投胎到一个命格不好的婴儿身上,不知要受尽几辈子的折磨,方可重新正常投胎做人。”

“再者,拥有永生不死的魂魄,千百年来成功的也很少,你确定要用短短的凡人的一生,来飞升吗?”

阎王难得将一切说的这样详细,他甚至恶趣味的想,把这些全部说出来,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就会放弃。

 

“是,我想好了。”可江澄只是点点头,站直身子,很是确定的说。

 

“好!”阎王大手一挥,觉得千年的生命也突然有了一些趣味,他也想看看,面前这个人,到底能不能撑过去。

 

牛头马面上前,带江澄去地狱入口处。

阎王突然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澄顿了顿:“必须要回答?”

 

阎王点点头,他已经无聊了很多年了,好不容易才遇到这样一个有趣的魂灵。

他点点头:“必须回答。”

 

青年的原本冷静的脸突然青一阵白一阵,有些窘迫:“因为,他就是我的执念根源所在。”

 

“可你可以选择留在地府,等个几百年的,等他刑罚受完。”阎王撑着下巴。

 

江澄抿抿嘴,良久,他轻声说:“我欠他,欠他一个光明的人生。”

 

“所以你不能看着他轮入畜生道?”阎王说着,翻了翻手里的生死薄:“可我看,你并没有欠他,反倒是他,欠了你很多很多。”

 

“人间的账,或者说,在我这里的账,不是这样算的。”江澄笑了笑:“若我还清了他,我的执念便没有了。”

 

 

“十八年后,他遍体鳞伤的到了本座的阎王殿前,养了一年,又花一年时间去经历了魂魄重塑,去除他的永生不死。”阎王将二十年前的一切娓娓道来:“十八年酷刑,他始终没有遗忘任何事情,生生的扛过来。”

“此等魂魄,本座生平仅见,原以为,飞升后定是一位大仙。”

 

魏婴垂在身侧的拳头已经被他的指甲刺的血肉模糊,他听到阎王如此说,他艰难问道:“为何,是原以为?”

 

阎王莫名的看了他一眼:“附魂尸变,原本就是要甲等魂魄一起承受反噬的,即使你再能控制,可他早已是一介凡人,连魂魄都因为重塑不再是甲等的程度。”

“放在凡人里都是个病秧子,又如何承受你尸变的代价?”

 

魏婴失声:“什么!”

 

“虽然他为你受刑免除了你的刑罚,可你还须功德加身,才能有个好的投胎命格。”

 

“所以……所以他带着我斩妖除魔,惩奸除恶。”魏婴想起那五年里,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去很多很多的地方。

 

“江澄,咱们能不能歇一歇啊?”魏婴瘫在树下,对着江澄说道。

“要歇回血池地狱去歇,我带你出来,是为了让你帮我积攒功德飞升,不是为了让你休息。”江澄冷冷道。

“切,真是冷血。”魏婴一口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

“说完了就赶紧从地上起来,赶路了。”江澄站起身,又接着往前走,单薄的背影却永远的那样坚韧。

 

 

“他一介凡人之躯承受附魂,寿命便不会长。”

所以他急着去好多地方,去为我积攒功德。

 

“你这一个多月之所以没有受附魂影响,是因为还有一种强制解除附魂关系的方法,就是刺入你的心口。”

那日你刺我胸口,原来是这样吗?

 

“那蓝湛拥有奇特命格,也有升仙的潜力,可以保你不散。”

你连这个,都考虑好了吗?

 

魏无羡,你都做了些什么!魏婴低头闭眼,狠狠的骂自己。

生前也好,身死也罢,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强制解除关系,伤口反噬双方,你胸口有伤,他也一样。”

 

魏婴终于跌坐在地上,一介凡人,心口受伤,他已经不敢再想。

 

“他,还活着吗?”魏婴轻声问道,声音里能听出来极其压抑的痛苦和呜咽。

 

“忘川,他在忘川。”

“只有忘川能够延长他的时间。”

 


10.

 

地府,忘川。

 

这里是魂魄前往投胎的必经之地。

忘川之上奈何桥,奈何桥畔孟婆汤。

要进入下一世,就要将今生尽数忘却。

孟婆汤忘不掉的,就要做忘川船翁的船渡过忘川,掬一把忘川水浇透全身,忘却前尘。

而船翁,须由深刻执念的灵魂担任方可奏效。

 

江澄如今,便带着伤在这里撑船渡人。

 

“深刻执念的灵魂大多是甲等,不是投胎就是飞升,地府船翁紧缺。他那日奄奄一息的掉在本座的阎王殿前,本座看他数年经历颇为得趣,作为回报,我维持了他的生命,让他在忘川,当了一个船翁。”

“而他说了,他也想要一个清静。”

 

 

忘川两岸种满了灿烂的曼珠沙华,河水清澈还泛着粼粼波光。

魏婴踏上这片土地,宽广的河岸两旁,一只孤零零的船,静静的停在那里。

 

喝下孟婆汤还忘不掉的魂魄极少,所以船只很闲,上头有个人坐着发呆。

 

魏婴走过去:“阿澄。”

他轻唤。

 

那人转头,露出一张苍白而熟悉的脸。

 

“你来做什么?”江澄皱眉道,然后轻咳了几声。

 

魏婴担忧的往前迈了几步想要到江澄的身边去,可却又不敢。

 

“我来,我来找你。”魏婴想了想,如此说道。

 

江澄挑了挑眉:“你来找我?找我何事?”

他摆了摆手:“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在这里渡人,也是功德。”

说着,江澄笑了笑:“你还不知道吧?忘川有神效,在这里,就算我已经是凡人,也能够长久的活下去。”

“等个千百年的,功德积攒够了,我就飞升了。”

 

 

魏婴突然觉得一切真相和埋在心里的话都已经再也说不出口。

他说他来找他,他却连找他的原因都不愿意,是想撇开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来找你,是想看一看你的伤,是想听一听你的声音,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们明明站的这样近,却又是那样的遥远。

 

 

于是他咽下了喉头的话,重新说道:“这么轻松啊?”

“不用再东奔西跑了,真好。”

 

“是啊,你也不用再跟着我,被我管着。”江澄笑了笑,捂着嘴咳了几声:“记忆,找到了吗?”

 

“没有。”魏婴苦恼的挠挠头。

——其实找到了,我全都知道了。

 

“蓝湛没有告诉你吗?”江澄有些惊奇。

 

“蓝湛?我没有找他啊。你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找你,想了好多办法回地府,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你。”魏婴瞥了江澄一眼,努力的让自己有些生气:“喂,江澄,不是我说,你怎么就抛下我就跑了,要是我魂飞魄散了怎么办?”

——蓝湛都告诉我了,我还去了莲花坞,看到你刻的鬼画符。莲花坞真的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真的很美,你选的小江宗主,一直做的很好。

 

“笨死了,我让你去找蓝湛你不找,魂飞魄散怪谁?”江澄骂他。

 

魏婴听着熟悉的语气红了眼睛,忙低下头去:“你又没告诉我跟着他就不会魂飞魄散。”

——傻瓜,怎么什么都替我想好了呢?

 

“呵,这倒还怪我了?魏无羡,你找打吧你。”江澄冷哼一声,作势伸出了一只手。

 

“得得得”魏婴挡着脸,像那五年里一样,躲着:“我惹不起你,你要是打,别打脸,行不行。”

——你打我吧,我该的。

我和该受你打骂千年,都不为过。

 

“……”江澄无语,摆了摆手:“打你费力气,我病着呢。”

 

“嗯???”魏婴装作一副惊讶:“你怎么又生病了?该不会又要养三个月吧。”

——如果你,真的还能活三个月,就好了。

 

江澄白了他一眼:“我不让你照顾我!省的又打着给我干嘛的借口,去做你自己的事情了。”

 

魏婴鼻子一酸,吸溜了一下:“哎呀,别生气啦。”

“我保证,那是最后一次,我错了嘛。”

——我错了,阿澄,我真的错了。可是我们,还有机会挽留吗?

 

“你来这里干嘛?”江澄问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我?”魏婴说的这个就装出一副很气愤的样子:“阎王说我必须跟着你一起积攒功德,要不就得回去受刑!”

他特意的强调受刑,生怕江澄再次的要和他撇清关系。

 

——我想陪你,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

少年时没有说出口的暧昧,青年时逃避掉的爱意,还有我现在的心痛和后悔,统统都想说给你听。

想抱着你,一天又一天,就这样过一辈子。

可我知道,如果你知道我想起了一切,我们就不可能有像现在这样的对话了。

 

我多了解你啊,江澄。

魏婴笑眯眯的盯着江澄看,心里想:我曾经,是多么的了解你。只可惜,我弄丢了你。

 

江澄狐疑的看了魏婴一眼,魏婴知道江澄心里觉得明明不应该的,但他只能这样说了。

他笑眯眯的放纵江澄去打量他,竭尽全力的装作正常的样子。

 

“行吧,就允许你打扰几天。”江澄嫌弃道:“这几天你赶紧找个别的积攒功德的差事去,别总在这里抢我的功德。”

 

魏婴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好的好的,我也不想待在你这里的其实。”

 

“皮痒了?”江澄举起拳头。

 

魏婴捂脸:“嘤嘤嘤,我错了。”

 

这样相安无事一月后,魏婴说有要事,要回人间几日,江澄在门口送他。

 

“走啦走啦,你别送了。”魏婴笑道:“别太羡慕我哦~我这要顺便再攒一些功德!”

 

“呵,谁会羡慕你这个脑袋不正常的人。”江澄冷笑一声,犹豫了一下,把自己随身佩戴的匕首放在魏婴的腰间。

 

“不过你在这里打扰了我这么久,这次回去,帮我一个忙吧?”江澄说道。

 

“嘿嘿嘿,你也有求我的一天。”魏婴贱贱的笑。

 

“呵,呵。”江澄笑着,狠狠的踩了魏婴一脚,还碾了碾。

 

“啊啊啊,疼!”魏婴鬼哭狼嚎:“错了错了,我错了,您说您说,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江澄松脚,转过身去整理船上的东西,状若随意的说:“这几日睡得不好,你帮我拓印一下我以前屋里的画。”

 

“画?”魏婴揉脚:“就是床顶上的那副鬼画符吗?”

 

江澄摆动盒子的手一顿,竭力的回答:“是啊,帮我弄回来。”

 

“行嘞没问题,要不要再给你带些莲花坞山下的糕点回来?”魏婴拿起手里的剑。

 

“好。”江澄这么回答,一直没有转过身来。

 

等到魏婴越走越远,江澄才跌坐在船上,红了眼眶:“你果然……果然已经想起来了。”

 

你若是把一个人放在心里久了,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稍有不对劲都能察觉到。

这一个月以来,江澄总觉得魏婴哪里不对劲,心里便隐隐的生出了这个猜测,如今,终于得到了证实。

 

 

史书记载,鬼道宗门与仙门百家战争持续数十年后,夷陵老祖重新现世,大发神通,将世界的一切鬼气怨气统统带走了。

自此鬼道再也无法修行,而鬼道宗门众人,则纷纷被五大世家庇护,得以隐姓埋名的生活。

 

 

“一切由我开始,也该由我结束。”

“他说的,从来都很对,当初要是听了他的,就好了。”

“鬼道有损心性,连我也不可避免的伤害了我最重要的人。”

民间野史中,记载着大决战时夷陵老祖说过的几句话。

 

老祖最重要的人是谁?那个“他”又是谁?

 

人总是喜欢去编撰听信很多的八卦流言。

有人说是蓝家含光君,老祖的道侣;有人说老祖没有伤害过他的道侣,肯定不是含光君;有人说是老祖的师姐江厌离;有人说是老祖的外甥金凌;也有人说是温家温情温宁。

 

茶楼里,人声鼎沸,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战争结束了,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说,老祖最重要的人,是三毒圣手江晚吟。”

 

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站在茶楼门口,丢下几粒银子,提着他的糕点潇洒而去,徒留一室喧闹。

 

地府,忘川。

 

“江澄!我回来啦~给你带了糕点和画!”魏婴兴高采烈的朝忘川边上的那个身影招手。

 

那个身影转身,对着他一脸嫌弃:“别鬼哭狼嚎的,给我赶快滚过来。”

 

“嗷~”

 

他飞奔到他身边去,这一辈子,就再也不想分开了。

 

11.

 

“地府的鬼差说我应该走这里过河,你是这里的船夫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魏婴身后传来,带着斗笠一身船翁打扮的魏婴慢慢的回头,握着酒壶的手微微颤抖。

 

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是年幼时候的江澄。

 

“是啊,你要渡河?”魏婴竭尽全力的让自己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温和笑容。

 

“是啊,我要渡河,你能载我过去吗?”小小的江澄穿着一身白衣,面色惨白却温和知礼。

 

这是江澄轮回的第五世。

这一世,他是地方世家的小公子,自小受万千宠爱却无奈一出生便带不足,泡在药罐子里,连行动都迟缓虚弱,短暂的一生受尽病痛的折磨,还要面对他人的怜悯和父母的痛苦。

 

“大哥哥,你在这里撑船渡人,不投胎吗?”他们一点点的走到忘川中央,江澄看着奈何桥上络绎不绝的人,突然问道。

 

魏婴一直偷偷的打量江澄,珍惜这一点点的相处时间。

他被江澄突然的提问吓的一愣。

猝不及防的视线相对,魏婴率先败下阵来,移开了视线。

 

糟了,该不会要被他发现我偷看他了吧?魏婴不自然的压了压草帽,说道:“等人。”

 

“你在等人,所以不投胎吗?”江澄歪着脑袋问他。

 

“嗯。”魏婴点了点头,又压了压自己的草帽,尽量不让江澄看到他的脸,也不让江澄多听到自己的声音。

 

 

“他死了吗?”百年前,魏婴抱着江澄的尸体走到阎王殿,问阎王。

 

一介凡人,心口受伤,身上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伤,忘川也不能再留住他了。

 

“是的,他死了。”殿上的阎王说道:“作为当初救你的代价,他会开始不断的经历命格不好的轮回。”

“怎么?你要陪他?”

 

“我想留在地府。”魏婴只是看着江澄像是睡着的侧脸。

 

“怎么?”阎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突然一笑:“你也要来付出代价,拯救他吗?”

 

出乎意料的是,魏婴摇了摇头。

他温柔的看着江澄,伸手轻抚他的脸庞:“不。”

“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这场循环就到此为止,我会陪着你,每一世都陪着你。

 

“我想做忘川的撑船人。”魏婴说道。

 

阎王饶有兴趣的看他:“他替你承受了所有的刑罚,又带你积攒功德,再加上你之前去往人间消灭鬼道,如今你也算个甲等。”

“你可和其他甲等不一样,功德铸就的魂灵,你现在就可以直接选择飞升成仙,你确定要留在地府?”

“若是留的时间长了,你有可能再也不能离开这里。”

 

魏婴点点头,很是坚定:“是,我要留在这里。”

 

“你想,陪着他?”阎王说。

 

魏婴抬起头看着阎王,目光灼灼:“是。”

 

阎王说道:“他对你的执念已经结束了,除非成仙,他不会记得任何事情。”

 

魏婴不在乎,他只是说:“我要在忘川上等他,然后带着他走向新的人生。”

“百年也好,千年也罢。”

“我在忘川上,永远的等他。”

“他对我的执念结束了,这很好;我念着他,就够了。”

“我陪着他,永生永世,再不离开。”

 

 

后来,魏婴便留在了忘川河畔渡人,他日复一日的通过阎王给他的镜子去看凡间的江澄。

看他娶妻生子,看他家破人亡,看他因为命格备受折磨,尝遍世间辛酸。

 

魏婴看着,却无能为力。

他从心底生出一种深深的绝望。

这绝望就像一把刀,每天都不断的凌迟着他。

镜子里的江澄痛,他就用刀在自己的身体上狠狠划下,他去十八层地狱感受一次又一次的肉体撕裂,把自己折腾的浑身是伤。

 

他痛,他陪着他痛。

 

每一世,魏婴都撑船带着江澄渡过忘川。

他从不敢和江澄说话,也不敢摘下草帽,只是陪着他。

 

而江澄,总是沉默着,凡间的经历总是让他心力交瘁。

上船的时候低落,中途开始迷茫,到下船时刻,他已经重新变成了一张白纸。

这时候,魏婴才敢和他说上一句话。

几十年的等待才换来的一句话。

 

 

嘭。

船体和彼岸的土地发出碰撞声,魏婴将小江澄送到了对岸。

和以前一样,他已经全部忘记了生前的事情。

他跳下船,有些迷茫,不知道要怎么办。

 

魏婴藏在帽子下的眼睛眷恋的看他,说出每一世都要对江澄说的话:“去吧,一直往前走,是投胎的地方。”

 

江澄扭头,没有像前几世一样,反而受到这一世的影响,笑的纯真:“多谢了。”

 

魏婴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转过身,看样子是准备回去了。

江澄往前走了好一段,突然回头。

魏婴偷看他的眼神被发现,吓了一跳。

 

“船家,你偷看的技术,有点糟糕。”江澄笑他。

魏婴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

“你总让我觉得熟悉。”江澄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下了脚步说道:“你说你不投胎是要等一个人。”

“那你等到了吗?”

 

魏婴愣了一愣,正准备说话,江澄就摇了摇头说道:“罢了,你我萍水相逢,我不该打探的。”

“不过我想问问,地府有没有一个叫做魏婴的人?”

 

胸腔里的那颗沉寂的心突然猛烈跳动。

魏婴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的说:“他投胎去了。”

 

江澄一愣,然后点点头,小小的个子却礼数周全。

他拱手道:“多谢。”

 

魏婴没有忍住,问了一句:“你记得他?”

 

江澄回头一笑,说道:“不知道,只是觉得,我应该问的。”
“其实我并不记得什么,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

 

魏婴送他离开,慢慢的撑着自己一身伤口的身体将船驶离彼岸。

他回头,江澄的背影只剩下了一个小白点。

 

走吧。

魏婴想到。

走的越远越好,走的越高越好,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记得我了。

 

愿你是天上飞鸟,我是地上雪泥。

 

 

12

 

这一世,是江澄经历的最后一世。

 

魏婴得到了阎王的消息,只要江澄平安度过这最后的一世,便能直接飞升成仙。

于是魏婴求了阎王,出乎意料的是,阎王同意了魏婴的请求。

于是魏婴重回人间,在江澄这一世要出生的府邸附近,开了一家小店。

 

腊月二十一,冬至。

随着漫天大雪飞落,青州顾家的夫人生下了她的第四个孩子,她的小儿子。

因出生时候乌云遮蔽的天空放晴澄澈,被顾家家主取名顾澄。

 

青州顾家是这些年来新崛起的商贾,家境不错,家主和夫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生活和美,没有妾室。

顾澄作为顾家本宗的小少爷,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没有发扬顾家的压力,从小被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父母亲人宠爱,过得是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小顾澄是极难得的体质,无数邪祟都觊觎他的身体。

从小经历惊险无数,每次却都能化险为夷,旁人都说顾家小少爷,逢凶化吉,是颗吉星。

 

不久,顾家贴出告示,为顾澄找师傅。

一位叫江婴的黑衣人上门,打败了众多高手,成为了时年八岁的顾澄的师傅。

江婴,正是魏婴。

 

“师傅!”顾澄练完了今天的剑法,兴冲冲的跑向远处的槐花树下,那里背对着顾澄,站着一个人。

“怎么了?”树下的人转过身,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魏婴。

他看着远远的跑来的小豆丁,弯起了好看的桃花眼。

“我把今天的剑法练完了,我们偷溜出去玩吧?”顾澄和江澄是不一样的,他没有家族的责任在身,总是这样潇洒的活着,像当初的魏婴一样。

他并不怕面前这位俊美的师傅,反而经常对他没大没小。

特别是偷溜着出去玩,每次师傅都会答应,而且会带他去很多很好玩的地方。

 

“好啊,阿澄今天想去哪里玩?”魏婴弯下腰,笑眯眯的说道。

 

他并不强求压迫这一世的江澄去学习去练剑,他只想让这一世的江澄过他喜欢的生活。

以前的江澄有太多的责任,亲情单薄;现在的顾澄没有责任,亲人爱护。

魏婴想给他最好的。

他知道顾澄八岁那年会有一场劫难,改变顾澄的一生。但是他很强,一定可以保护顾澄。

只要把八岁那一劫度过,他这一生,就是顺风顺水的了。

 


“想去东城口的街道,买糖葫芦,桂花糕,豆沙酥还有枣泥月饼!”顾澄很兴奋的说。

“好,那我们悄悄的溜出去,趁晚饭前回来好不好?”魏婴笑着答应他。

“好啊!”顾澄把剑让小厮拿回房间,拉着魏婴的手,两个人从顾府后门悄咪咪的溜了出去。

 


“师傅!糖葫芦好好吃。”顾澄的嘴里塞的满满的,眼睛亮亮的,像可爱的小老鼠。

魏婴也笑,摸了摸顾澄的脑袋说道:“好吃也不能多吃哦,吃多了会牙疼的。”

“嗯嗯,哇!前面在干嘛呀!”顾澄看到前面有大量聚集的人群,他兴奋的一路小跑过去,魏婴在后面喊了他一声,无奈的摇摇头,却看着顾澄的背影温柔的笑。

 


就这样一直无忧无虑的快乐下去啊,阿澄。

魏婴这样想着,握紧了拳头。

 


顾澄八岁那年,魏婴胆战心惊,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后来顾澄平安的度过了八岁,九岁,顺顺利利的长到十岁。

一切安宁却戛然而止。

 

 

那天是青州城的庙会,魏婴带着顾澄去玩,到了傍晚,他们走到顾家门口,却不见门口的护卫。

魏婴觉得不对劲,他站在顾澄前面推开了顾家的大门,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魏婴下意识的转头想要去捂住顾澄的眼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顾家的庭院里,走廊上,房间内,都是尸体,血渗透了每一寸土地。

顾家全灭,无一人生还。

除了顾澄。

 




第二天,魏婴带着顾澄离开了青州。

 

 

五年,他们相依为命流浪在这偌大的天地间。

走过雪地,爬过高山,淌过河流。

魏婴护着顾澄一路走,一路走,走过了很多地方,看过了很多风景。

可魏婴清楚,顾澄虽然不说,可却是想要报仇的。

他不再贪玩,不再爱笑,他勤奋的练功,跟着魏婴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城镇,明里暗里的询问了无数的人。

而魏婴看着,却别无他法。

 

 

“阿澄,快来吃饭了!师傅给你买了烤鸭。”魏婴手里提着个油纸包,对着树下练剑的冷淡少年说道。

顾澄利落的甩了一个剑花,将剑收入剑鞘,从树下走了过来。

 

魏婴把碗筷摆好,把两个鸭腿都给顾澄放到碗里。

顾澄手底下习以为常的塞进自己嘴里一只,另一只放到魏婴的碗里。

魏婴没有拒绝,他甚至有些享受顾澄的小小心思。

 


他叼着鸭腿看少年沉默的吃饭,忽然很怀念五年前的吃饭叽叽喳喳的顾澄。

 


“阿澄,你是不是想报仇?”魏婴斟酌着问出口。

对面的少年动作顿了顿,沉默着点了点头。

魏婴又问:“那除了复仇之后呢,你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顾澄摇摇头:“不知道。”

魏婴微微皱眉,循循善诱:“阿澄,你知不知道除了复仇之外,还有好多好多事情可以做?”

 


“譬如?”顾澄看他。

“譬如和师傅一起游山玩水?”魏婴笑嘻嘻的说道。

却没想到少年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然后说道:“好。”

“嗯?”魏婴愣住了。


“我的亲人只剩师傅一个了,也只想跟着师傅。”顾澄啃掉鸭腿的最后一口肉,喝了一杯茶水,有些无所谓,却也有些斩钉截铁。

魏婴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起,又松开,说道:“那师傅就把你这话当真了。等我们报完仇,就去游山玩水。”

顾澄点点头,又撕下来几口肉吃掉。


 

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像个小孩子。

魏婴笑着,习惯性的掏出帕子给顾澄擦了擦他油乎乎的嘴。

顾澄有些呆愣的望着魏婴温柔的桃花眼,突然觉得那双装满自己的眼睛好像在梦里见过,觉得自己的耳朵好烫好烫。

 


他拍掉魏婴的手:“师傅,我都多大了,不用给我擦嘴的。”

魏婴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自己是被顾澄刚才答应的那句话弄得心潮澎湃,情不自禁了。

 


几百年了,他终于能见到江澄,终于能听到江澄的一句同意。

真的太难了。

漫长的等待和痛苦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了。

值得,统统都值得。

 

 

“你此去人间不可杀人,否则会减耗你的功德。”

临走是阎王的话突然出现在魏婴的耳畔:“你是积攒功德的甲等魂魄,功德消耗完了,你也就不存在了。”

 

 

看着面前的顾澄,魏婴伸手握了握自己身旁的剑。

已经做好了决定。

 

 

十八岁,顾澄得知当年杀了顾家满门的正是修仙世家中的白家,白家经常仗势欺人,白家长子当年看上了顾家的三小姐,顾家不肯,一怒之下便将顾家满门全灭。

为了对付修仙世家,魏婴开始教顾澄修习仙法,两人暗中刺杀了白家不少弟子。

十九岁,白家查出暗杀弟子的正是顾澄,那天魏婴出门,顾澄被抓。

 

一月后,白家灭门,百年后的鬼道卷土重来,仙门百家宛如惊弓之鸟,正是顾澄。

 

二十岁,顾澄在白家的地界建起了一座城,所有曾经被白家欺压的人纷纷归入他麾下,成为他的军队,他的力量。

 

城叫莲城。

 


13.

 

“你不能再继续修行鬼道了,阿澄。”魏婴站在顾澄的书房里,严肃的对顾澄说。

 

“为什么?”顾澄问他。

 

“鬼道有损心性。”魏婴皱着眉。

 

“可你却修行鬼道?”顾澄挑挑眉,看他。

 

魏婴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后气的拍了桌子:“正因为我修行了鬼道,所以我才知道鬼道不好,知道鬼道有损心性。”

“你现在不觉得什么,等到以后你犯下了错事,就来不及了!”

 

“你怕我拖累你?坏你名声?”顾澄说道。

 

魏婴闻言苦笑:“我是你的师傅,我怎么会觉得你拖累我,坏我名声。”

他望着顾澄,眼神莫名。

 

我怎么有资格说你拖累我,坏我名声呢?魏婴想。

他如今终于知道当初劝他的江澄是什么感觉,那种担忧,那种恳求。

他只要一想到顾澄修行鬼道,就连觉都睡不好,饭也吃不下,什么都不想做。

也明白了江澄当初面对自己的固执,该是有多生气。

 

不是怕我拖累江家,不是怕我坏你名声,是担心我,彻彻底底的担心我,是吗?

顾澄所做越来越像献舍前的自己,魏婴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像当初的江澄,回忆过去的次数竟然多了起来。

 

“师傅,师傅?江婴!”

“什么?”魏婴回过神来,看着顾澄。

 

他这个神色魏婴是熟悉的,是江澄生气的神色。

 

“你在看谁?”顾澄问他。

 

“我在看谁?”魏婴不解。

 

顾澄从书桌后走到魏婴面前:“你在透过我,看谁?”

 

魏婴的瞳仁微微一缩,垂落的手握了起来:“没有,阿澄,你看错了。”

 

“你明明有!”顾澄突然觉得很生气很生气,控制不住的那种生气:“前几年我就发现了,你有时候会用刚才那种眼神看我。像是在看我,却又不是在看我。”

 

魏婴强撑着笑了笑:“你想多了,阿澄,师傅只有你。”

 

“不是。”顾澄摇摇头,往后退了几步:“我只有师傅,可师傅却不只有我。”

“师傅,你透过我,在看谁?”

 

魏婴看着他,他这一世和江澄以前长得几乎一样,那双杏眼好像会说话。

魏婴的心一痛,他说:“我在看你,一直在看你。”

江澄是你,顾澄也是你,一直都是你。

 

顾澄失望的摇摇头,转过身去:“师傅,我想一个人呆着。”

 

 

魏婴也抿抿唇,转身离开了屋子,想着明天再接着劝他。可是第二天,顾澄就离开了莲城主城,去往了边城。

他把主城的权力交给了魏婴,用那一方小小的主城和自己的性命困住了魏婴。

 

 

五年,顾澄五年都没有再回来。

前线打仗,主城身为后方必须保证安定,才能为前线不断的运输物资提供帮助。

魏婴只能呆在主城这金丝笼里,每天听带消息的随从告诉他,今天顾澄又杀了多少人,又夺下了多少地,是多么的厉害,以一顶百。

 

顾澄变得很强了,或许已经强到可以和巅峰时期的自己比了。

可魏婴高兴不起来,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们是在赢,是在不断的扩大势力范围,可是仙门百家真的是不堪一击的吗?真的会看着他们这样吞并吗?

魏婴闭着眼睛瘫在椅子上,那些人,他再了解不过了。

 

 

“或许我根本不该来顾家……”魏婴轻轻的叹息声落在屋内,屋外的一双耳朵动了动,下一秒,屋门被暴力的踹开。

 

魏婴一骨碌从椅子上站起来,摆出一副战斗姿势,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放松了下来。

 

“阿澄,你回来了?”魏婴笑道。

风尘仆仆一身戎装的顾澄冷着脸问:“你要走?”

魏婴一愣,便知道他是听到了自己刚才的那句话,他笑了两声,走过去揉了揉顾澄的头毛,说道:“臭小子学会偷听师傅说话了,还不叫师傅,没大没小的。”

 

 

顾澄的耳朵一红,分不清是冻红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他有些生气的拍下魏婴的手,示意身后的随从离开。

 

 

魏婴也不生气他拍自己的手,说道:“感慨一句还不行了?”

他说着,手里指着成堆的公文战报:“你看看,每天要看这么多东西,你在前线爽了,肆无忌惮的闯祸,我跟在你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你说说到底是让师傅享福来了,还是让师傅当苦力来了?”

 

 

他说着一愣,觉得自己还真是越来越像江澄了。

收拾烂摊子,一堆公文战报,这不是活生生的第二个江澄吗?

魏婴苦笑,原来当初他在夷陵乱葬岗的时候,江澄是这样度日的。

真是难熬啊,每天都在担心顾澄会不会出事。

收拾烂摊子有什么,只要顾澄活着,比什么都好。

 

他望着屋顶发呆:那时候我死了,阿澄,你肯定很难过。

 

这回顾澄没有因为魏婴的表情而发什么脾气,只是说道:“师傅,我错了。”

突然变得像以前一样听话,乖巧。

 

 

魏婴一哆嗦,欠打的说:“阿澄,你又闯什么祸了?”

 

“啊?”顾澄不明白这什么意思。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魏婴嘿嘿笑了。

 

然后那天,全主城的人都听到了顾澄的怒吼:“滚!”

 

饭桌上,魏婴摸了摸下巴:“啧,臭小子长大了,都敢对着师傅说滚了。”

 

他弯着桃花眼,怎么都看不够对面的顾澄。

 

顾澄闻言低头扒饭:“师傅,我错了。”

 

魏婴心里仰天大笑,觉得自己这个师傅做的十分够本,能听江澄这么给自己道歉,还这么多次,有点爽。

 

“这次回来多久?”魏婴问他。

顾澄扒了几口饭,状若随意的说道:“不走了,要好好让师傅享福。”

 

魏婴挑挑眉:“真的?”

顾澄点点头:“真的。”

 

“那行。”魏婴吃完了,伸了个懒腰:“从明天起,所有的文书都送到你房间去,我不管了。”

顾澄点点头。

魏婴又说:“我出去逛,你给钱吗?”

顾澄点点头,又好像想起来什么,问:“去哪里逛?”

 

魏婴眯着眼睛笑了笑:“想和师傅一起出去玩?”

“那可不行,师傅去的地方可不是你能去的。”

 

顾澄脸色一变,有些咬牙切齿:“你去喝花酒?”

 

魏婴点点头:“哎呀,不要拆穿为师嘛,好歹为人师表,是吧?”

顾澄重重的把手里的筷子放下,说道:“没钱!穷死了!”

说完转身就走,魏婴像是预料到了一样,笑眯眯的跟在他后面:“哎呀阿澄就给一点嘛给一点~”

“大不了师傅带你一起去喝花酒啊~~~~”

 

“我不去!”——这是顾澄的声音。

“嘭!”——这是魏婴被顾澄揍到树上的声音。

 

 

14.

 

顾澄二十八岁这年,五大家族宗主齐齐出马,联合攻打莲城。

这是历史上第二次的大规模和鬼道有关的事件,可后世却对这次的事件持两方态度。

 

一方认为这场战争是正确的,因为鬼道确实会酿成很多惨剧;另一方则认为这场战争是错误的,因为顾城主攻打的地方都是仙家中的倨傲者欺压百姓的地方,占据地盘之后,顾城主也将这些地方治理的很好。

 

当然,不管后世再怎么说,这位顾城主,已经死了。

 

至于他是怎么在已经没有鬼气的世界里修行鬼道的,那就是历史中的秘密了。

 

 

 

莲城主城,城主府前。

 

“这不是城主的师傅吗?”

“是啊,这是怎么了?”

“好像听说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什么事?”

“哎哟,是上次城主想杀云梦江家的几个弟子,他师傅不让。”

“为什么不让啊?他们仙家都在欺负咱们。”

“这我就不知道了,走吧走吧,别看了。”

……

 

周围的民众叽叽喳喳的,魏婴被吊在城主府前的大树上,一身的伤疤。

 

他无奈的抬头看着府里,想着晚上又该怎么哄顾澄。

年纪越大,越小孩子气了。

不就是阻拦他杀了几个江家弟子吗?等到你飞升,肯定还要感谢我呢!魏婴暗戳戳的想。

 

更何况这家伙根本就不想杀那几个弟子,只不过身边当时跟着的那几个随从都痛恨仙家至极,魏婴拿自己给顾澄当个台阶下。

至于这一身的伤疤,都不过是在地府的那几百年,他自己跑去十八层地狱受的折磨造成的伤疤。

 

 

“放他下来,城主要见他。”府里的管家出来,招呼人把魏婴放下来。

 

戏得做全套,魏婴让人扶着进了屋,顾澄坐在书房,正在看公文。

自那天起,公文就全部由顾澄一手包办了。

 

魏婴趴在桌子上看顾澄。

真是越发的像了,二十八岁的江澄,那时候应该也是长这个样子吧。魏婴想的出神。

 

 

“又是这个眼神。”顾澄说道:“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到底透过我在看谁?”

顾澄已经放下了手里的公文,看着魏婴。

魏婴笑了笑,说道:“我在看你啊,阿澄。”

 

 

顾澄也难得笑了笑:“那么师傅,你叫的阿澄,到底是顾澄,还是江澄呢?”

 

魏婴的笑容隐去了,他直起身来:“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师傅不是最清楚吗?”顾澄也没了笑容。

 

魏婴站起来,朝他走了几步:“你都知道了?”

 

顾澄点点头:“你是说我知道你其实有个师弟,还是说我知道你喜欢你的师弟?”

魏婴皱眉。

 

“五年前到边城后,我开始经常做梦。”顾澄说道:“梦里有你,还有另一个我看不清面孔的人,有好多的人,可就是没有我。”

“你不是人,对吧?”顾澄问他。

 

魏婴踌躇着,还是点了点头。

 

顾澄轻笑:“我早该想到的,我八岁拜你为师,如今二十八岁。”

“二十年,而你容颜丝毫未变,宛如昨日。”

“你是地府忘川的船翁,是不是?”

 

“是,但是阿澄,你听我说。”魏婴一听就知道顾澄没有想起来一切,他怕他误会。

 

顾澄站起来:“师傅,听我说完。”

“你爱你的师弟,可你的师弟却因你而死。”

“他为你去受刑,为你积攒功德,可我只会让你杀人,让你消耗你的功德。”顾澄笑着,却红了眼睛:“我梦到了他,他为你做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可我,却让你为我做了好多的事情。”

 

“阿澄,不是你想的那样。”魏婴想要解释,可接下来的一切却将他的理智也彻底打碎了。

 

“他瞒了你一个天大的秘密。”顾澄说道:“当年他失去的那颗金丹,不是因为他的父母,是因为你。”

“你在街口买干粮,他看到了追捕你们的人,那些人马上就要发现你了,他为了救你,冲了出去,把那些人全都带走了。”

 

“你……你说什么?”魏婴的眼睛红了,不可置信的说道。

 

顾澄见状紧紧的握起了手:“我说,你的师弟江澄,是为了救你,才失去的那颗金丹。”

 

魏婴跌坐在椅子上。

 

顾澄走到门口,他的手放在门上,他知道这扇门后,全都是他吩咐管家叫来的人,为了今天叫来的管事和随从,还有丫鬟小厮。

 

“师傅,你身上这些伤疤,都是为了他才有的,就不要再为了我受伤了。”顾澄猛的打开了门,提起失魂落魄的魏婴丢了出去。

 

魏婴摔得一懵,抬头看他。

 

顾澄冷漠的厉声说道:“从今往后,我顾澄和你断绝师徒关系,我今后做的一切,都和你无关!”

 

 

“从今以后,我魏无羡叛出江家,我做的任何事情,都和江家无关。”

魏婴仰天大笑,原来,原来如此。

 

原来江澄此生唯一的劫数,那八岁的劫数,不是别的,正是他魏婴。

怪不得阎王同意了他重回人间,原来是要他体验一回江澄。

人间鬼气皆被他带走,唯有他重新回来,待在江澄身边,他才能修习鬼道。更甚至于给了江澄邪祟喜欢的体质,更易容纳鬼气。

就让他看着江澄一步一步的走到那个深渊,让他明明知道结局却无力改变,让他一点一点的去体验当初江澄的痛。

 

 

 

“把他丢出去!”顾澄甩了甩袖子,关上了房门。

 

魏婴灰头土脸的被丢在城主府后门,管家暗中给他塞了一大把银票,魏婴知道,是顾澄吩咐的。

 

他也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了,他也要自己去面对那个深渊了。

 

“魏无羡啊魏无羡,你现在可尝到了,什么是自作孽了……”魏婴靠着冰冷的墙苦笑,有清泪两行,挂在腮边。

 

 

十日后,仙门百家与莲城主力血战。

顾城主鬼道失控,被万鬼吞噬。

 

尸山血海之上,怨气浓郁,无人敢靠近。

魏婴却趁着这个机会走到顾澄身边,抱住了他。

顾澄已经是七窍流血,却在感受到魏婴之后狠命的推他:“你来干什么?快走,快走啊。”

 

魏婴只是温柔笑着,不断擦着顾澄永远流不完的血,说:“走,走哪儿去?”

“阿澄,你让我走哪儿去?”

 

顾澄闭了眼:“你这是在叫江澄,还是在叫顾澄?”

 

魏婴觉得自己努力吞进去的眼泪已经要把肚子填满了:“我在叫江澄,也是在叫顾澄。”

“你想起来了,对不对?”

“我早该知道的,你回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了,那时候就有些怀疑了,对不对?”

 

 

顾澄,不,江澄笑了笑:“是,只不过那时候,的确是怀疑我是江澄的代替品。”

 

江澄像是被自己逗笑了:“其实全都想起来,也是三天前的事情。”

“想起来,顾澄就是江澄,就是魏婴的师弟,师傅的徒弟。”

“可一切都没用了,早就没用了。”江澄说道:“我不想往前走,可是却不得不往前走。”

“莲城的大家,还有那些跟着我的朋友,为了他们,我已经不能停下。”

 

 

魏婴的肚子里终于塞不下眼泪,有眼泪滴在江澄的脸上,他说:“为什么告诉我金丹的真相?”

 

 

江澄呲着牙笑着说:“当时没全想起来,后来想起来了,觉得说了就说了吧,也没什么。”

“都结束了,我放下了。”

 

“我梦到你,在过去的几百年里一直在等我,看着我痛,就傻的自己跑到十八层地狱里去受刑。”

“你这样,咳咳。”江澄的血从嘴角溢出来:“你这样,我当初受刑那十八年,还有这么多轮回折磨,到底是为了什么?”

 

魏婴也笑:“你为我失去了金丹,可我又把你保护的金丹给了你。”

“你为我受刑,可我却又为了你重新去折磨自己。”

“我们俩可真有意思。”

 

江澄白了一眼魏婴,然后轻声说道:“魏婴,我原谅你了。”

 

魏婴抱着江澄的手臂一紧。

 

“我原谅你的所有,过去的一切,我全都原谅你了。”

“所以我想,我告诉你金丹的事情,这个我最大的秘密,就是因为我原谅你了。”

“所有的隐瞒都不应该再存在,我们都不应该在自顾自的为对方做什么了,像是赌气一样的。”江澄轻笑:“真的是傻。”

“一切都过去了,永远的过去了。”

“你不要再在忘川河畔等我了,快点升仙去吧。”

 

江澄的身体开始消失,像魏婴当初被万鬼吞噬一样。

 

“我会找到你的!”魏婴惊慌的说。

 

江澄摇了摇头:“回去吧,回地府去。”

“那些杀人的罪孽都由我来承担,你要回去,飞升上神。”

 

魏婴摇头,哽咽的说不出来话,只能紧紧的抱着江澄。

可他抱得越紧,江澄就消失的越快。

就像手里的流沙,根本留不住他。

 

江澄伸手轻轻的摸了摸魏婴的脸:“回去吧,魏婴。”

“现在,我们真的两不相欠了。”

 

江澄顿了顿,像是如释重负一样,说道:“只可惜,我答应你的游山玩水…”

他顿了顿,又轻声说道:“魏婴,我喜欢”

 

他的身体变得透明,逐渐消失在扭曲的怨气旋涡里,那句未完的话,就那样散落在魏婴空荡荡的怀中,再寻不到踪迹。

 

魏婴用那双抱过江澄的手抱住自己,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出声:“我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了。”

 

 

后来,魏婴走遍了很多地方去找江澄。

他记得自己当初被吞噬之后,并没有回到地府。

可他走遍了每一寸土地,用了所有他能用的办法,都没有找到江澄。

 

 

二十年后,地府,忘川。

 

阎王给魏婴的时间终于结束,魏婴失魂落魄的在好兄弟牛头马面的陪伴下走到忘川边上。

 

“别难过了!”牛头猛地把魏婴一推,马面跟着在旁边哈哈哈笑。

 

魏婴抬头,远处的一切恍如昨日。

 

 

两岸种满的曼珠沙华,清澈还泛着粼粼波光的忘川河水,还有那只孤零零的船。

清闲的船只上,有个人正坐着发呆。

 

魏婴不可置信的上前走了几步,那人听到了脚步声,转过头来。

 

“啧,笨死了,都叫你回地府了。”那个人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

 

魏婴觉得自己贫瘠了二十年的眼泪突然如泉涌,他冲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那个人:“阿澄。”

 

他哽咽:“我爱你,阿澄。”

 

江澄愣了一愣,飞快的红了脸颊。

他回抱住魏婴,在他耳边说道:“我也爱你。”

 

 

 




——尾声.

 

天界百花仙子的八卦店铺里有卖这天界众神生平的册子,不论真假,卖的十分红火。

 

大家最喜欢看的就是江澄上神和魏婴上神的故事,总能把天界的小仙子们的眼泪赚足。

 

 

“呜呜呜呜,太虐了!”荷花仙子哭的眼睛红肿,抱着自己的小姐妹牡丹仙子痛哭流涕。

牡丹仙子也是哭的鼻子红红,还不断的拍拍姐妹的背脊:“没事没事,他们现在可是咱们天界的第一恩爱夫夫。”

“呜呜呜呜,我们不能难过!”

 

“对!我们不能难过!”荷花仙子握了握小拳头,然后她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次抱头痛哭。

 

 

“啧啧啧,看看,看看!”魏婴立在云端之上,笑着看底下的小仙子。

他站起身,揽着江澄的肩,笑嘻嘻的说:“阿澄,要是我把你是顾澄时候的故事再写出来,她们肯定会哭的更惨。”

 

江澄翻了个白眼,却没有打开魏婴的咸猪手:“无聊。”

 

魏婴看着他的侧脸,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他心里痒痒的,悄咪咪的靠近江澄,然后叫他:“阿澄。”

“嗯?唔……”江澄扭头,然后耳朵刷的一下就红了。

 

唇上有温热的柔软触感,是魏婴的唇。

唔,有什么滑滑的东西探进来了,带着他的舌头在他嘴里翻江倒海。

细细的舔舐过他的每一颗牙齿,留下满嘴清甜的苹果味道。

 

“你……”

无奈江澄光棍几十年,即使转世中娶妻生子,可还是没学会接吻。

 

“我怎么了?”魏婴的额头抵着江澄的额头,火热的呼吸彼此交融。

 

“你…”江澄又一次有些晕乎乎了:“你中午又吃了多少苹果?”

 

“噗。”魏婴被江澄逗笑:“重点是这个吗?好吧,我吃了三个苹果。”

“没办法,月老送来的贺礼苹果,好甜的。”

“对不对?”

说着又亲昵的用鼻子碰了碰江澄的鼻子。

 

 

云朵徐徐的往他们的宫殿飘去,远远的就能望到那片被映红的天空。是那些宫殿里的大红色装饰物,魏婴特地为了成亲仪式求天界的织女姐姐们织出来的。

 

魏婴定下了人间正月十五元宵的时候与江澄成亲。

元宵家人团聚,那时候江澄就不再是孤单一人,他们就是彼此新的家人。

 

千年万年,在这天界,他都要和江澄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走!”魏婴突然拉起江澄的手,义薄云天的说道。

 

“嗯?干嘛去?”江澄疑问。

 

“装饰宫殿!准备成亲,柳下惠爱谁做谁做,我只想吃肉!”魏婴拽着他往前飞。

 

“……”江澄被他这话彻底给惊到了:“魏婴,大庭广众说这些话,你还敢再不要脸一点吗?!”

 


话是这么说,握着的手却紧紧的没有松开。

 


飞的快些,再快些,把过去的那些泪水和伤口统统甩在身后,甩的远远的。

 


心尖滚烫,你是人间理想。



 

后记番外——

 

“魏无羡,呵呵,你当时还叫我臭小子,嗯哼?”江澄挽了挽袖子。

 

“额,没有吧?”魏婴往后缩了缩。

 

“没有?嗯?”江澄挑挑眉。

 

“嘤嘤嘤,阿澄,我错了嘛~”魏婴一把抱住江澄,哼哼唧唧。

 

然后被江澄一脚踹出门外:“去发请帖!”

 

魏婴挠挠后脑勺,朝里面喊道:“好嘞~回来给你从太上老头那里顺两盘点心回来!”

 

说完魏婴转头眨了眨眼:“元宵节快乐啊!被我虐哭的仙子们~”

“明天晚上我和阿澄成亲,你要来吗?”

 

 


又后记——

天界秘闻——

 

顶有名的太上老君喜欢用他的炼丹炉做点心;

姻缘殿的月老喜欢用苹果树做挂红线的姻缘树;

二郎神杨戬爱切菜,妹妹嫦娥爱做饭;

三太子哪吒喜欢跑到东海找敖丙;

莲花宫的魏婴上神最喜欢和江澄上神游山玩水。

 

 

这回是真的完了。

 

END



 

【碎碎念:本文灵感纯粹就是乱七八糟的大杂烩。】

【然后魏婴只愿意欠江澄的,其他的人都不愿意。】

【然后我觉得献舍前,魏婴肯定是对蓝湛没感觉的,原著介绍也说了是从单向暗恋转到双向。】

【后来发生那么多,魏婴没办法面对江澄,蓝湛的白月光感情就趁虚而入了。】

【好吧其实我没有贬低任何人的意思,只是觉得时机和缘分真的挺奇妙的。】

【本文里双杰就是有缘无分,一直在各种错过,最后能HE全靠魏婴和江澄两个人轮流死撑。】

【修文到最后本文变成3W7+了,能看到这里的小可爱也辛苦了呢。】

【最后说一下,蓝湛一生平顺,死后也是不能成为甲等魂魄的。之所以魏婴跟在他身边不会魂飞魄散,是因为蓝湛做的好事很多很多,(毕竟逢乱必出)功德很高,有升仙的潜质,当然也只是潜质。】

【忘川三个月那里,最后江澄没有说破一切,是因为他到底是存了私心】

【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以后也不会再和魏婴见面,就留下了魏婴】



【最后,明天元宵节,提前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祝明天结婚的魏哥和澄澄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感谢阅读~】

 

 【疫情严重,大家注意保护自己嗷~】

 

 


不问岁月任风歌

【霹雳 日月】折桂 之谁主沉浮 五



五、谁是主使


江仲逸讲了头天晚上的经历。他追寻玉阶飞的行迹,来到这里时已是深夜,人困马乏,准备去官驿投宿一宿。


正走在半路上,忽来一阵香风,赶车的马夫失了意识,马车失控。江仲逸原本坐在车里,察觉有异,掀开帘子来看,只觉一阵香风扑鼻。他有功夫底子,当即闭了气息,推开马夫,想将慌乱奔行的马匹控制住,谁知刚执起马鞭,一道刀气袭来,他忙挥鞭抵挡,但到底吸了些迷香,速度慢了,被刀气贯穿肋下,再控制不住气息,吸入了更多迷香,顿时晕厥。


他原本以为这番准定没命,谁知对方只伤不杀,等他醒来,人已在官驿里了,听守卫差役说了情况,才知道自己是被更夫发现的,和马车夫一并昏倒在道旁,马车则不......



五、谁是主使


江仲逸讲了头天晚上的经历。他追寻玉阶飞的行迹,来到这里时已是深夜,人困马乏,准备去官驿投宿一宿。


正走在半路上,忽来一阵香风,赶车的马夫失了意识,马车失控。江仲逸原本坐在车里,察觉有异,掀开帘子来看,只觉一阵香风扑鼻。他有功夫底子,当即闭了气息,推开马夫,想将慌乱奔行的马匹控制住,谁知刚执起马鞭,一道刀气袭来,他忙挥鞭抵挡,但到底吸了些迷香,速度慢了,被刀气贯穿肋下,再控制不住气息,吸入了更多迷香,顿时晕厥。


他原本以为这番准定没命,谁知对方只伤不杀,等他醒来,人已在官驿里了,听守卫差役说了情况,才知道自己是被更夫发现的,和马车夫一并昏倒在道旁,马车则不知所踪。


“这么听来,那贼人偷袭你们是为抢夺马车?”素还真思忖着。


江仲逸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否则很难解释为何对方没杀了我们,马车又为何不见。”


照理说,富户家里肯定都有马车,贼人若想抢马车逃离,作完案可以顺道下手,但大半夜的,车与马定然分离,得花功夫套马,贼人想必不愿浪费时间,又恰好听到外头有车轮声,这才起了抢现成马车的念头。


对方不是冲江仲逸来的,也懒得管马车主人身份,打伤人抢了车就跑,倒是很符合作案后的行为逻辑,素还真寻思半晌,想不出别的解释,于是道:“看来真是无妄之灾,辛苦师兄了。”


“受伤倒是小事。”江仲逸道,“无论如何,打伤朝廷命官,贼人罪上加罪,我已命地方衙门彻查此案,贼人很难走出江州地界。”


“难说。”素还真并没有这么乐观,“对方能一夜之间在相隔百里的两个镇上同时犯案,还都是灭门案,若非人多势众,就是本事不凡。从抢夺师兄马车一事看来,对方人数应不会太多,那么本事不凡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这样的贼人,官服未必有办法对付。”


“武林高手吗……”江仲逸沉吟着,“如果是武林高手,难道两地被灭门的几户都沾染着什么江湖恩怨?”


素还真摇了摇头:“这就不好说了,得先查查这几户人家的底细。”


江仲逸问:“刚才你提到阴川蝴蝶君和黄泉赎夜姬,莫非怀疑这几起案子是这两人所为?”


“我不知道。”素还真老实答道,“若是这两人所为,他们的确有这样的本事,但我觉得这里头还有些疑点,在找到两人证实之前,很难下结论。”


“你有办法找到这两人?”江仲逸听出了弦外之音。


“这嘛……”素还真没将话说死,“有些办法,可以试试看,但未必有结果。”


江仲逸陷入了沉思。如果真是这两人犯的案,那的确麻烦了。他早就听说过这两人的名号,晓得两人都是实力不凡的杀手,必然很难被缉捕,且既然是杀手,除了江湖恩怨,还有可能是为人所雇佣,要查幕后主使就更加困难了。


如果素还真认识这两人,有办法找到两人行踪,那倒是一条捷径,但利用素还真寻人,江仲逸心里又觉别扭。他已经利用过素还真一次,那道坎至今不过去,难道要重蹈覆辙?


素还真看出了江仲逸的迟疑,笑道:“师兄莫要多虑,我早已不是八岁幼童了,就算师兄想利用我寻人,也得看我是不是愿意。”他见江仲逸露出尴尬神色,又道,“实话说吧,这两人是我朋友,我不信凶手是他们的成分更大些,就算师兄不嘱托,我也定要找到他们问个明白,只是确实没把握,只能试试看。”


江仲逸闻言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有劳你了,成与不成,都劳烦给我传个信。”


“可以。”素还真应下此事,嘱咐江仲逸好生养伤,道了别,开门出去。守卫见一个陌生人从房中走出,面色很是奇怪,素还真对守卫笑了笑,大摇大摆从正门离开官驿。


官驿门口那几个差役的面色比房间外的守卫更有看头,一个个全都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该拦还是该放。那守卫得了江仲逸吩咐,跑来通报说这是江大人的朋友,差役们这才不情不愿地放素还真离开。


素还真在官驿侧边一棵树下找到自己的马,牵着马去这镇上被灭门那户门外兜了一圈,确认门匾上刻有代表蝴蝶君两口子的记号,随后找了间客栈歇息。他问小二要了纸笔,将记号图样默了出来,吹干墨迹,将纸叠起塞入袖袋中。


稍事休息,待到天色暗下,他出了客栈,来到城外义庄,死者尸体都被暂时存放于此处。义庄外有官差把守,素还真使银子雇了两个乞丐假装闹事吸引官差注意,趁机潜入。


屋里并排放着七具尸体,老少不一,素还真以巾帕掩住口鼻,逐一掀开草席验看,确认除了户主身首分离,其余尸体都伤在脖颈,一刀毙命,凶手刀法兵刃皆是不凡。


天气炎热,尸体已散发出阵阵腐臭,素还真没多停留,在守卫回来前出了义庄,回客栈要了桶热水仔细洗去身上沾染的异味。


沐浴完毕,换上干净衣服,素还真推开窗户,坐在窗台上望着下方街道。这个点儿,路上已无行人,外头只有鸦雀啼鸣声,不一会儿,淅淅沥沥地落起雨来。


手指轻叩着膝盖,素还真想着这几日来的所见所闻。先是玉阶飞突然造访,紧接着素柔云便来传话,看似有意拖延自己脚程,但其实大可不必,若欧阳上智真想拖延,这一路来是否又太过顺利?


素柔云说欧阳上智约自己下月初九相见应是真的,余下的事则或许都是素柔云自作主张,素柔云闹这一场或许是有别的话想对自己说,但输给自己又不甘心,于是将话咽下。


她想说什么?素还真猜不到也懒得猜。若不重要,听不听都无所谓,若是足够重要,等她别扭闹够了,自会再找上自己。


接下来,秦假仙带来了欧阳上智找上云渡山的情报,结合素柔云的表现,此事应属实。一页书前辈已不在云渡山,欧阳上智势必扑空,自己赶去未必能堵着人,但总有机会。


途中遇上的这几桩命案拖住了他的脚程,若非现场留有蝴蝶君和赎夜姬的记号,江仲逸又恰好卷入其中,这件事素还真是不会管的。江仲逸真是恰好卷入吗?这几桩命案又怎会这么刚好在自己抵达的前夜发生?


素还真想着,将绘有记号的纸拿在手里观看。若凶手真是蝴蝶君和公孙月,杀人动机就得从死者身份上摸寻线索,这先不论,如若不是呢?若不是,那就是有人嫁祸,杀人后嫁祸给他二人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也是冲自己来的?


是否自己一离开山庄就被人跟上了,或者沿途都有人监视?素还真毫不怀疑欧阳上智能布下如此排场,但他觉得这不像欧阳上智的风格。


派素柔云前来拖住自己不像欧阳上智的风格,欧阳上智更可能只是派素柔云传讯,那么同样的,在必经之路上安排一出戏拖延自己脚程也不会是欧阳上智的风格。理由很简单,既然事发突然,自己又孤身一人,想必还用不着欧阳上智对自己多有警惕,他并不怕素还真赶去云渡山,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


欧阳上智是什么人?此人面对日月才子的联手逼杀尚且能有如立身无人之境般气定神闲,只用一个字就能将一场迫至眉睫的杀机消弭于无形,即便鬼梁天下联合魔教处心积虑暗算,其人依然能全身而退,至于怕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素还真,为此作下层层防范?


这一系列事情都太不像欧阳上智的风格,但素还真绝不认为这全是巧合。世上不存在那么多巧合,恰好就在自己必经之路上出事,牵涉其中的又恰好都是自己认识的人,江湖那么大,哪来那么多凑巧?


不是巧合,不是欧阳上智所为,那又会是什么人的手笔?不论是谁,对方一定已知晓自己的到来,若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必当还有后手。素还真决定等上一晚,若有什么事要发生,就该在今夜,倘使无事发生,明日一早再动身去云渡山也不迟,纵然欧阳上智已经跑了,也该将云渡山的护山阵法恢复。


拿定了主意,素还真跳下窗台,伸手关窗户。窗户是朝外开的,他探出手去,身子自然前倾,忽觉耳畔一道尖利风声迅疾来袭,忙缩回脑袋,探出的手顺势并指一夹,夹住了一枚三寸长的铁针。


针尖碧绿,显然淬了毒,素还真将针拍进窗棂,只露了个尾巴尖在外,扭头冲出房间。走廊上寂静无声,素还真来到隔壁房间门外侧耳细听,屋里没有任何声音。他猛地将门踹开,门后无人,屋子里空荡荡的,夜风夹着细雨自洞开的窗户吹入,偷袭的人显然已经走了。


素还真将房间仔细搜查一番,寻来店小二问过,确认这本是个空屋,对方没在房间中留下任何线索。他回到自己房间,从窗棂上拔出铁针,拿布垫了摊在掌心上。从形制上看,这非是唐门暗器,除此以外看不出别的端倪。


是谁要杀自己,跟昨夜杀人的是同一拨人吗?若是,那就肯定不会是蝴蝶君和赎夜姬,这两人都不使暗器,更不用毒。如果不是,这又是打哪冒出来的杀手,跟自己有何恩怨,为何偏偏在这里动手?


如果一个地方已经发生了许多事,再发生什么新的事,十之八九都会跟先前的事有关联,素还真暂时想不通其中关联,也不知今晚是否还会有别的事发生,只希望不管对方是谁,都莫要这么快知难而退才好。


他暗自一笑,将针收起,关上窗户,和衣倒在床上,准备养足精神再说。


不问岁月任风歌

【霹雳 日月】折桂 之月照孤城 尾声


尾声


 

(前半直接防抽,去之前说过的地方看,不知道是哪儿的往前翻)

 

谈无欲独自坐了很久,直到天光泛白,这才起身去向一剑万生辞行。一剑万生仍坐在窗边擦剑,身上的伤口比之前更多了,却丝毫不能令他面色稍变。


听见谈无欲进来,一剑万生头也没抬,问道:“准备走了?”


“嗯,来向前辈道谢,以及辞行。”谈无欲认认真真向一剑万生施了一礼,道,“前辈相救之恩,谈无欲今生铭记,倘使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必不推辞。”


“你要去哪里?”一剑万生问。


“晚辈与欧阳上智尚有一个约定,准备去赴约。”谈无欲没对救命恩人隐瞒。


一剑万生抬起头来:“欧阳上智?......


尾声


 

(前半直接防抽,去之前说过的地方看,不知道是哪儿的往前翻)

 

谈无欲独自坐了很久,直到天光泛白,这才起身去向一剑万生辞行。一剑万生仍坐在窗边擦剑,身上的伤口比之前更多了,却丝毫不能令他面色稍变。


听见谈无欲进来,一剑万生头也没抬,问道:“准备走了?”


“嗯,来向前辈道谢,以及辞行。”谈无欲认认真真向一剑万生施了一礼,道,“前辈相救之恩,谈无欲今生铭记,倘使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必不推辞。”


“你要去哪里?”一剑万生问。


“晚辈与欧阳上智尚有一个约定,准备去赴约。”谈无欲没对救命恩人隐瞒。


一剑万生抬起头来:“欧阳上智?”


“是。”


“好,很好,你要报恩是吧?那便替我做一件事。”


一剑万生抛来一枚铜钱,谈无欲伸手接住,低头一看,只觉眼熟。只听一剑万生道:“帮我查清楚我徒之死跟欧阳上智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有,你知道该怎么办。”


 

谈无欲的不告而别令剑子仙迹十分意外,素还真醒来后对此只字不提,剑子也不好多问。


惠比寿发了好大的脾气,斥责素还真不爱惜身体,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神仙也难救。惠比寿是个好好先生,难得见他发这么大火,素还真只得陪笑,连连保证再也不会从床上滚下去。


“多大的人了,睡觉还这么不老实!”惠比寿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略城里那么多伤患,就属这人最不让人省心。


素还真能说什么呢?只能认下这口锅,总不能解释说他确实不老实,但不老实在了别的地方吧?


最令人难以启齿的是,事情只做到一半他就轻易被人放倒了,醒来后发现人已经吓跑了,这让他上哪儿说理去?


惠比寿告诉素还真自己已趁毒发时施针替谈无欲将寒毒暂时压制,约谈无欲半年后再见,届时或有解方,素还真道了谢。


谈无欲身上的寒毒是一大隐患,舒石公和惠比寿都答应想办法替他解毒令素还真多少感觉安心,若是连这两人都束手无策,世上怕是再无人能解此毒了。这毒潜伏在谈无欲体内,经年累月,早已与谈无欲自身功体融合,素还真可以断言即便沙人畏还活着也没有解方,能否对症下药,只能看这两位当世名医的功力了。


惜夫人的遗体并未下葬,只因她曾说过,若是有朝一日身亡,愿将尸身投入海中。她这一生唯独亏欠一手将她养大的兄长良多,兄长以海为名,自号北冽鲸涛,对她而言,海便是兄长的怀抱,不肖小妹也只有在生命的最后才能回家。


素还真为惜夫人主持了海葬,又让人将桐文剑儒遗体送回儒门天下,待得众人伤势稍好,他便让刑剑罪己组织弟子着手迁移略城。城是搬不走的,能搬走的是略城丰富的收藏,包括各种典籍和传世珍宝,装了几大船,趁着魔教元气大伤,众门人准备另寻一处隐秘所在重建略城。


鬼谷藏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赤子心也不知身在何处,素还真交代略城弟子乔装改扮进入武林打探消息,顺带打探无悼一人庸和云姑的下落。至于劫随,他仍是什么也不肯说,素还真带了小鬼头去看他,劫随却背过身去避而不见,素还真无奈,只好带小鬼头离开。


隔日,劫随被发现死在牢房中,额头有自己的掌印,是畏罪自尽。小鬼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线索就此断了,素还真心里也不舒服。


他想起谈无欲说过,世上总有些人和事是他无法掌控的,此言不虚。另一句话也说得很对,正是因为这样,这个世界才不至于无聊透顶。


他向来喜欢这样的局面,这会让他发现自己的不足,从中吸取教训,下次就可以做得更好。唯独对谈无欲,他不知道应该吸取什么教训,只觉得莫名烦躁。


他无法定义这份烦躁,也无法将之单纯地当作挑战或乐趣,只能告诉自己,或许这就是谈无欲的特别之处吧。若没有这样的特别,谈无欲又怎可能吸引自己的注意呢?素还真接受了这种说法,甚至对此有些满意。


下次见面会是在何时何地呢?他已忍不住开始想象。在那之前,要先把略城的善后事宜处理好,还得跟剑子前辈商量后续安排。


做完这一切,素还真回到青州城外别苑,在那里住了十来天,好好休整了一番。


此时此刻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会将他卷入一个巨大而漫长的漩涡,让他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


 

(月照孤城完)


司其(四处漏风的原著)

读不懂的魏无羡·········

之前经常看到有人发金凌说的那句:“他姓江,不姓金!”当时还以为是非常透心凉的童言无忌,直到看完全部,我惊到了。

一直以来,我认为金凌是真舅舅带大的,他骨子里的高傲骄纵,一方面是惯得,一方面是受江澄影响,江澄骨子里是有股傲气的,一则是他的好强,二则,他本身就是世家出身。金凌的嘴毒也是江澄的映射,但是江澄属于是比较有分寸的嘴毒,源自于幼时对父爱的渴求故而努力做好高门子弟,所以他会比较克制理性,嘴毒也看情况。

当时金凌说完那句话,我挺懵的,但我更没想到的是,魏无羡竟然能完美的翻译了这句话,正中金凌内心!在我心里,金凌是舅舅带大甚至受他影响颇深的前提下,特别是表达上面。魏无羡完美的解读金凌等于=完......

之前经常看到有人发金凌说的那句:“他姓江,不姓金!”当时还以为是非常透心凉的童言无忌,直到看完全部,我惊到了。

一直以来,我认为金凌是真舅舅带大的,他骨子里的高傲骄纵,一方面是惯得,一方面是受江澄影响,江澄骨子里是有股傲气的,一则是他的好强,二则,他本身就是世家出身。金凌的嘴毒也是江澄的映射,但是江澄属于是比较有分寸的嘴毒,源自于幼时对父爱的渴求故而努力做好高门子弟,所以他会比较克制理性,嘴毒也看情况。

当时金凌说完那句话,我挺懵的,但我更没想到的是,魏无羡竟然能完美的翻译了这句话,正中金凌内心!在我心里,金凌是舅舅带大甚至受他影响颇深的前提下,特别是表达上面。魏无羡完美的解读金凌等于=完美的解读江澄。

  再深层次的说,完美的解读金凌这种风牛马不相及的恶言恶语,我认为需要两点:第一点:十分了解。第二点:我不仅了解你,我还十分清楚你现在遭遇情况,打个比方,比如我了解你,我可能会知道你说这句话的无心或事出有因,但是要知道为什么,必须要很了解他近期的情况境遇,两点一匹配,才能立刻完美解读金凌这种离谱奇怪的气话。而魏无羡能将前因后果完完整整的说出来:因为支持金凌,江澄得罪人,于是遭人诟病,他都分析得透透的,这说明他到底是多关心,才会从别人的闲言碎语中,分析得头头是道。

所以,魏无羡真的是精分啊,明明已经各不相干了,他依旧记住江澄惯性思维(透过金凌体现),解读江澄跟呼吸一样,秒懂。我记得他是属于对这种权利角逐的事完全不关心,却能关心坊间的闲言碎语还把事情的头尾厘得清清楚楚,丝毫不差,我觉得他简直不要太上心,在吐槽下,魏无羡真的不是没心没肺,丝毫不关心这种世俗权利,他只是分人。

我记得魏无羡对WJ也有过,就是关于搞夜宵?他知道蓝家会把事算蓝的头上,他就没做,但真的没有可比性,因为他从没有这样深层次的去思考过,比如蓝家的情况,他从不过问,更别提想。但是江澄的事可以看出,他那脑子好使的不行:我与你相隔千里,我与你不再往来,我仍然能清晰得知道你的消息,因为我关心。

 


不问岁月任风歌

【霹雳 日月】折桂 之苍白迷云 十六

十六、被囚禁的魔


就在那诡异石像动起来的刹那,谈无欲已是五指一张,反握住素还真的手,就准备随时将素还真推开。素还真低头朝两人交握的手上看了一眼,微含戏谑的目光令谈无欲有所察觉,原本聚精会神盯着那方动静的他忽然就分了神,也是低头一看,继而果断松手,却是不着痕迹的踏前半步,将素还真护在身后。

素还真嘴角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如今金银双绝掌伤势已解,又得邓王爷灌输真气,虽然一气化三千力敌鬼梁天下消耗不小,身上大伤小伤也不少,真要算起来,仍是未见得比此时的谈无欲更弱。

这般逞强回护,何苦来哉?

那巨像中的苍老声音被鸠槃神子顶撞一句,发出一串堪比乌鸦夜哭的怪桀笑声,笑出了素还真一身...

十六、被囚禁的魔

 

就在那诡异石像动起来的刹那,谈无欲已是五指一张,反握住素还真的手,就准备随时将素还真推开。素还真低头朝两人交握的手上看了一眼,微含戏谑的目光令谈无欲有所察觉,原本聚精会神盯着那方动静的他忽然就分了神,也是低头一看,继而果断松手,却是不着痕迹的踏前半步,将素还真护在身后。

素还真嘴角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如今金银双绝掌伤势已解,又得邓王爷灌输真气,虽然一气化三千力敌鬼梁天下消耗不小,身上大伤小伤也不少,真要算起来,仍是未见得比此时的谈无欲更弱。

这般逞强回护,何苦来哉?

那巨像中的苍老声音被鸠槃神子顶撞一句,发出一串堪比乌鸦夜哭的怪桀笑声,笑出了素还真一身鸡皮疙瘩。

“哈哈哈哈……好个狂妄小儿,报上名来!”

“鸠槃神子。”

鸠槃神子依旧是那个有问有答的鸠槃神子,语气如常,并不因对方倚老卖老的态度而动怒。“鸠槃神子?”那苍老声音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却是略显迟疑,将这名字反复念了几遍,似回忆,似揣度,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怀念。

半晌过后,那声音道:“走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目的未成,焉能离去?”鸠槃神子将对方的告诫置若罔闻。

“放弃吧!”那苍老声音似警告又似规劝的说道,“即便是你,此物也碰不得!”

“碰不碰得,我说了算。”鸠槃神子仍旧不为所动。

“你说了算?哈哈哈哈!……”又是一阵怪笑之后,那苍老声音语带讥讽道,“也好,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说了算!”

随着他话音一落,谈无欲只觉脑中一阵剧烈晕眩,心跳像是被人陡然从中抽去了一拍,身子禁不住就要朝一侧歪倒。

他没倒,他猛地握紧了拳,有些日子没修剪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鲜血瞬间渗了出来,神智也得了一瞬清明。

可也就只是一瞬而已,下一刻,那种兜头罩脸的晕眩感再度袭来,一波比一波剧烈。

就在这转瞬而过的刹那清明中,他做了一件事。

他伸手朝后一抓,没抓到素还真。

晕眩感再度来袭,周围似乎有无数个声音在说话,有嘶声吼叫,有窃窃私语,无一例外都如梦呓般含糊不清。他听到老鸦般怪桀的笑声,那是巨像里那个苍老声音发出的,还听到充满敌意的怒斥声,那像是鬼梁天下的声音。也有状似谦和,实则每一个字都话里有话的声音,那是欧阳上智,又听到小女孩的哭声、笑声,哭着笑着喊“哥哥”,这是他唯一能分辨出内容的声音。

笑眉?不对,笑眉已经死了,早已死了!

欧阳上智、鬼梁天下……他们不该在这里!

不对,不对……少了谁,是谁……

素还真!

素还真呢?!

他那一抓没能抓到素还真,当时手背就沁出了一层冷汗,抬眼一看,剧烈摇晃的视野里只见一片衣角自眼前飘过,他忙伸手去抓,动作却比想象中缓慢许多。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嗖的跃起,朝着素还真扑了过去。素还真本是中邪一般茫然无觉的向前走着,被那黑影一扑,身子一歪就要栽倒。

黑影自然是那只黑豹,它扑到素还真身上,忽见一道银芒闪动,飞快扭头,堪堪闪过正对着头脸刺来的一刀,眼角仍是被划破,飞出一道血箭。刀握在素还真手里,正是那把防身的匕首,他被猛然扑倒,本能的拔出匕首,一刀刺来。

黑豹吃痛,却并不退走,继续前扑之势,将素还真按倒在地,死死压住。谈无欲见状,赶紧抢上,右手带血的食中二指一并,连点素还真几处穴道,确认他动弹不得,这才牙关一松,单手撑在地上,大口喘气。

强烈的晕眩感仍旧一波又一波袭来,脑中眼前尽是飘忽不定的幻象,他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只大手拉扯着,忽东忽西忽左忽右的抛甩,三魂六魄都快被晃散。他知道这也是一种幻觉,至此,他终于相信鸠槃神子所言,这幻觉或许真是有人作祟,可这感觉似又与先前所遇幻觉有所不同……

那黑豹见素还真被制服,就不再管这边,舔了舔流至嘴角的血,一仰头,跃到鸠槃神子身边,对着巨像发出怒吼。巨像中怪异笑声不断传出,时轻时重,时尖利高亢,时喑哑低沉,明明应该只有一人,却似有上百人在齐声发笑一般,声音层层叠叠,绵绵不休。

鸠槃神子已拔出剑来,单剑拄地,一手捂住耳朵,表情痛苦,显然也被这笑声扰得不轻。可他眼底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不曾动摇,单指在剑柄上抽搐般轻微叩动,叩到第十下,忽然一咬牙,嘴角滑下一丝血迹的同时,合身跃起,对着那巨像一剑劈下。

“咔嚓”一声,接着是“哗啦啦”数声连响,巨像横在胸前的一条手臂被这一剑齐齐斩断。断臂砸落下来,砸在前方帘笼上,那帘笼也不知是何物制成,被这怕不有百十来斤重的断臂砸中,竟然分毫无损,里头的骨架依旧端坐着,无事发生般安详如常。

笑声停了片刻,重又续起,鸠槃神子一剑斩下,剑势不息,剑光复又倒勾而上,自下而上在巨像胸腹处剖开一道裂痕。说也奇怪,这巨像乃是石质,断臂和裂口处却都有血浆汩汩涌出,顺着石像纹路淌下,似有人发出压抑而短促的哀鸣声,立刻又被笑声掩盖。

砍完这两剑,鸠槃神子气力不继般跌回地上,连退数步才堪堪以剑稳住身形。巨像胸口伤痕不住涌血,笑声仍自不绝,只听此起彼伏的笑声中那苍老声音问道:“这就技穷了吗?”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打着旋破空飞来,就如一个径长三尺的甩手镖,分毫不差的嵌进石像胸口的剑痕里。只听一声怪叫,笑声戛然而止,伴着一串“喀啦啦”的碎响,石像自中间裂了开来,右半边兀自端坐不动,左半边石头寸寸断裂,雨般落下。

和石块一起坠落的还有血,那些血浸透在石缝里,不知浸了多少血,也不知浸了多少年,却如新鲜的血液般哗哗淌下,浓重血腥味一时充满每个人的鼻腔。

谈无欲忍着恶心摇晃着站起,他的软剑已被当作飞镖掷了出去,手里如今只握着素还真那柄匕首。笑声止了,晕眩感却久久不去,他刚立起一侧膝盖,袖子忽地被扯住,低头一看,却是素还真手指不知何时勾在他右手袖口上,他一低头,就见那根手指动了动。

谈无欲愣了愣,莫非他方才出手太过虚软,点穴的力道不够,这一会效力竟就过了?他没再出手补上几下,他想那怪异笑声停了,素还真说不定也缓了过来,正想着,就见素还真睁开眼来,却没看他,而是偏头看向他身后,眼里露出古怪笑意。

没顾上琢磨这人为何忽然笑得这么古怪,骤然袭来的危机感令谈无欲背上汗毛根根立起,猛一回头,就见到一幅毕生难忘的景象。

只见在他身后,一具具尸骸浮在半空中,有的已是白骨,有的还覆着血肉,全都有以极快的速度向他飞来。同一时间,只闻前方黑豹咆哮一声,飞扑而起,咬住一颗飞在半空的头颅——那些早已腐败的人头竟也齐刷刷从酒坛中飞了出来!

鸠槃神子挥剑砍向石像时早已又将蜡烛扔下,蜡烛落在地上,烛火原本仍是旺盛,此时却是扑闪几下,蓦地熄灭。视野陡然暗下,此前所见的光景仍似清晰刻印在眼中一般,挥之不去,谈无欲冷汗直流,也顾不得管素还真现在究竟怎样,提起他就往侧边闪去。

视野乍然变暗,便是他也需要时间适应,一时之间,他无从分辨那些在半空中舞动的尸体究竟是不是还在周围,只能尽可能远离。

却不想,刚跑出几步,手中忽地一轻,原本被他拎着的素还真竟是游鱼般从他手里滑脱了去。谈无欲一惊不小,脚步急停,回头一看,只见黑暗中两抹烛芯大小的绿光约摸飘在人眼的高度,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就飞快朝着石像的方向飘去,飘出老远才似转过头去,黑影半掩住了那两点绿光。

素还真?!谈无欲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一幕,一时怀疑自己的眼睛。又是幻觉?心里立时浮起这个念头,又被他按下。

他现在应该很清醒,掌心和大腿上的伤口都持续传来痛感,而且……

只见那若隐若现的绿光飘至巨像前,忽地停住,一个与素还真的声音很像,却又比素还真的声音阴冷得多的声音说道:“伏婴师见过魔师。”

“哈哈哈哈哈哈!!!”石像的方向传来数声狂笑,声音以内力送出,震耳欲聋不下于邓九五现身琼华宴时的先声夺人。

这笑声不再像老鸦似的怪桀,别有一种疏狂不羁,中间混杂着不明的哗哗声,像是铁链一类的东西在撞击摩擦。

“你说我是谁?再说一遍!”笑声停下,一个老迈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喝问道。

“魔师,傲神州。”形似素还真的阴冷声音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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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应该可以看出来,在背后变鬼的一直是伏婴师了~

没错,就是他!

一杯多肉葡萄

丈夫趁我孕期出轨,并递上打胎药,我说:离婚吧,孩子我不会留

  1


  胎儿三个月,正是最不稳的时候,所以全家都把我当个宝一样!


  今天我老公就积极给我煮保胎药,他说现在我肚子有了一个小天使。


  我们足足盼了两年才把这个小孩给盼过来。


  中午,周经年端着汤药放在我面前温柔的和我说:“老婆,来喝药。”


  我伸手摸着碗边,温度刚好。


  我端起药喝了一口,我皱着脸说:“这药比上一副的还苦!”


  周经年却一本正经地训我:“良药苦口,要趁热喝才有效果。为了我们的宝宝,只能辛苦你了。”


  原本我还想放凉,但是他还是紧盯我喝药。


  撒娇无效后。


  我只能仰头闷掉了这一碗中药。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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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胎儿三个月,正是最不稳的时候,所以全家都把我当个宝一样!


  今天我老公就积极给我煮保胎药,他说现在我肚子有了一个小天使。


  我们足足盼了两年才把这个小孩给盼过来。


  中午,周经年端着汤药放在我面前温柔的和我说:“老婆,来喝药。”


  我伸手摸着碗边,温度刚好。


  我端起药喝了一口,我皱着脸说:“这药比上一副的还苦!”


  周经年却一本正经地训我:“良药苦口,要趁热喝才有效果。为了我们的宝宝,只能辛苦你了。”


  原本我还想放凉,但是他还是紧盯我喝药。


  撒娇无效后。


  我只能仰头闷掉了这一碗中药。


  我皱着一张脸刚想说苦,他及时塞了一颗糖在我嘴里,这点点的甜完全缓解不了药里的苦。


  可是我的心理是甜的。


  周经年端着碗就去厨房收拾药渣。


  我无聊地跟在他后面说:“这药才煮了一顿,连药渣就倒掉啦!”


  周经年头也不抬地和我说:“总归要给老婆喝最好的。不能节约!”


  我点了他后背两下说:“就你嘴甜!”


  自从我怀孕了以后,他是越来越黏人。


  我去哪里他都跟着我。


  吃过午饭以后,我就在阳台晒太阳,可是胃口总是不舒服,甚至想吐。


  “唔……呕!”


  中午吃的东西,连带喝地中药全都吐了出来!


  我无措地面对一地的狼藉,我老公耳朵特别灵敏地听见动静第一时间冲进阳台。


  他特别贴心地让我出去:“可能是孕吐,你去外面歇会儿,我来就好了。”


  我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孕吐了,没想到这孕吐又犯了。


  因为刚才吐过,嘴巴里泛着的胃酸很不舒服,我就去厨房到了一杯水漱漱口。


  好转了以后,我看见角落的还有两副中药袋子在柜子上,我无聊地拿出来翻看了两包中药,无聊又丢进了袋子。


  袋子里刚好有一张小票,我随手拿起来看了一圈,很好,字都认识,但是不明白他们的功效,总之都是为我好。


  “倩倩,拿个垃圾桶给我。”


  “来了。”我随手把小票揣进了兜里拿了个垃圾桶去了阳台。


  吃过晚饭后,周经年又端上了保胎药给我。


  我很排斥这次的保胎药,在他深情目光之下,我还是喝掉了这碗中药。


  这一次我没有再吐,我以为只是受凉,后来情况好转。


  一直到了半夜。


  我躺在床上觉得肚子一阵绞痛。


  我伸手拉了拉旁边睡觉的周经年。


  “经年!我肚子疼!”可是他躺在我旁边一动不动,喊他也喊不醒,他睡的很死。


  黑暗中我疼的冷汗直冒,我推他都耗费不少的力气。“经年……”


  没有办法我只能吃力坐起来打开床头灯。


  刺眼的灯打开,我掀开被子想要下地,却看见身下一大片血迹!


  怎么会这样?


  我大声的尖叫终于吵醒的旁边睡的和死猪一样的周经年。


  他也看见了床上这一大滩血迹。


  当天晚上我就被送进了医院。


  医生遗憾地告诉我来的太迟,孩子没有保住。


  因为这次出血过多,伤了身体的根本,需要好好调养身体,最好住院两天观察情况。


  在问关于为什么流产时,医生告诉我,怀孕三个月,本来就非常容易流产,可能是我心情不好,或者是剧烈运动,甚至是饮食不洁都有可能。


  我回忆这两天,我最大的运动就是在小区散个步,吃的东西全部都是按照食谱上的来,不洁根本不可能,所以我完全不相信医生的诊断。


  “不对!医生,你一定漏掉了哪里,我之前去看中医,他说是我身体不太好,胎儿还是很稳的,当时他给我开的药方,而且我吃的东西都是每天新鲜的!”


  医生很冷漠地看着我,他又把我床头的其他体检报告给我。


  “你食谱理论上没有大问题,但是不排除饮食上的不干净。毕竟我们也不知道你今天到底吃的什么东西。”


  他是医生,说的每句话都是权威,所以不论我怎样解释我之前明明好的,没有一点问题,但是医生给我宣判了:流产后精神刺激。


  他就这样一棍子打死了我所有的争辩。


  家里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包括周经年。


  我还笼罩在失去孩子的打击里,我婆婆在旁边询问医生:“大夫,我儿媳妇以后还能不能生了?”


  我惊讶地看着我婆婆难以置信。我都流产了,她居然只关心这件事?


  医生看了我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离开了病房。


  看着医生离开的背影,我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难道说这次的流产,我以后可能怀不上孩子?


  大概十分钟以后,我婆婆笑眯眯地回来,她还在我病床前给我忙前忙后的。


  我更关心刚才大夫是怎么和我婆婆说的。


  我婆婆告诉我:“大夫说,你这个身体损伤有点大,这两年好好养养,再过两年还是有机会要小孩的。”


  听了这话,我刚刚下坠的心像是找到了着落点,冰凉的手脚也慢慢回温。


  “妈……我明明很小心了,可是我还是没有留住他……”我泣不成声地哭着。


  我婆婆看我这样,连忙拉住我的手,推心置腹地对我说:“这是咱们女人命苦,你放心,我这辈子就认你一个儿媳妇!”她这句话就好像是一根定海神针。


  嫁过来的这两年,我和我婆婆相处的一直都很好。除了会催促我们要孩子之外,她就是一个最最称职的婆婆。


  “妈,你放心,等我养好了身体一定给咱们家生个孩子。”


  当天晚上我婆婆就给我带来了老母鸡炖汤,而周经年因为公司有事情所以没有时间和我陪床。


  虽然身体在受苦,可是我心里是满足的。


  第二天,周经年也终于有时间探望我。只是我能清晰地感觉他对我没有在我欢迎的时候那么上心。


  我问周经年:“你妈说你今天要加班,是特地来看我的吗?”


  他沉默一瞬,问我:“我就是想陪陪你,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有出息?”


  我弯腰抱了抱她说:“没有啊,你是我老公,是我最最重要的人!”


  他对我摇头说:“我一点用都没有,没有保护好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我能早点发现你和孩子的危险,咱们的孩子现在一定活的好好的。”


  我摇头说:“没有,我不怪你,是我自己的身体不好,没有留住这个孩子……”一边说着,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我婆婆走进来打破了我和周经年悲伤的气氛。


  我婆婆先和我说:“倩倩,我和经年商量点事儿,你好好休息。”


  我在旁边点了点头。


  我婆婆拍了拍周经年的肩膀冷淡地说:“你和我出来一下。”


  周经年一脸不情愿但是还是和我婆婆一起出去了。


  其实我这个人不好奇的,但是都当着我的面说要商量事,我就想到他们可能说的是关于我病情的事情。


  他们都瞒着我,医生也不和实话实说,这个问题和一块石头一直压在我心底。


  所以我偷偷地跟着他们出来。


  他们就在医院楼梯的消防通道说话,我隔着门小心地听着。


  我婆婆声音里透着恨铁不成钢:“宋倩倩的事儿能瞒一时,你难道要瞒一辈子吗?”


  周经年说:“妈,这事儿您想的太绝了。咱们倩倩以后也能调理好,大夫不也说了,还是有再怀孕的几率吗?”


  我婆婆说:“百分之九十五可能都怀不上孩子,要是下次再流产呢?”


  “经年听妈的话,咱别耽误人家。”


  “今天让你去相看的那个小姑娘你怎么放人鸽子了?我告诉你,现在倩倩流产,你哄她也就最多哄个两个月,两个月后,该离婚你就赶紧离婚!”


  明明刚才和我说说笑笑的婆婆,现在她说的话字字诛心!


  难道我这次的流产就是她害的?


  有了这个想法我就开始回忆那一天的经过。


  确实,家里的饭菜一直都是她处理的,那天我中午吃过饭就吐了一次。再后来晚饭过后在床上睡觉后就开始流血……越想我越觉得是这样。


  周经年很生气:“妈,你能不要总是来管我的生活吗?我已经成年了,我已经结婚了,我选择是是我的妻子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插手?”


  我婆婆生气,在楼道里很大声地说:“我这都是为了谁?要不是为了你!我能操这么多心?你以为要是以后离婚了,你这个二婚在婚姻市场上是抢手货吗?”


  “经年,咱们是都是普通人,妈这是唯一能为你做的!”


  周经年说:“这事儿以后你别说了,我就当成没有发生过。”


  “你不会真的就指望她这肚子再给你生?”


  周经年说:“她这辈子就算是不生,我也不在乎。”


  “蠢货!”


  后面的话我也没有继续听。


  我流着眼泪回到了病房安静地等他们回来。


  没有想到我婆婆居然是这种面慈心狠的角色。


  亏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婆婆是个好人!


  我这次流产完全有可能出自她的手笔。


  我这刚流产就给周经年介绍对象!我又不是不能生,还好周经年爱我,拒绝了他妈。


  大概十分钟左右,周经年和我婆婆回来。


  周经年面色如常,但是我婆婆的那个脸拉的和长白山一样。


  也许是周经年说服了我婆婆,也有可能他们谁都没有说服谁,但是既然背对着我,那么就说明他们还不想当着我的面撕破脸。


  我面色如常问:“怎么了妈?”


  我婆婆说:“没事儿,就家里的一点事情。”


  他们不说,我也当不知道


  我婆婆把午饭端上了我的床头。我安静地都不想和我婆婆客套,没有任何说话的欲望。


  我婆婆也不在意,搬过桌子把饭菜摆放在我面前。


  后面我老公因为接了一个电话,避开我去外面接了电话,之后回来和我说有点事情就先走不陪我,只留下我面对我婆婆。


  今天我婆婆给我带了一份红烧肉和养胃的荞麦面。


  有荤有素,伙食很好。


  她把饭端到我面前,我接过饭,扒了一口饭问我婆婆:“妈,以后我要是不能生怎办?”


  我婆婆看了我一眼说:“瞎说什么呢!好好养身体,过两年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我含着饭应了一声:“恩!”


  吃着婆婆给我带的东西,我还要努力地扯出笑脸对她。


  我婆婆笑眯眯地和我说:“倩倩,别伤心了,明天咱们就出院了心里千万不要有疙瘩,不然到时候身体真的亏下去了,就养不回来了。”


  我低头大口吃着饭说不出话。


  吃过晚饭后,我也没有和我婆婆聊天的心思,我婆婆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所以没有精神?


  我把大部分脸都埋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她点头。


  “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和医生说知道吗?”


  “恩。”


  等我婆婆走了以后,我就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周经年。


  这次电话我等了足足快一分钟才接到他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了吹风的声音,周围还有很明显的汽笛声!


  他应该在外面。我奇怪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他怎么不在家?


  “怎么了?”周经年的声音很温柔。


  “经年,你在忙什么?”


  一个人住在医院,没有人陪我,我就会忍不住地多想。


  周经年那边顿了一下说:“公司有点事情,等下忙完我就回家。”


  “好。”


  挂了电话以后,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为什么周经年会在外面?


  他从事的是室内设计的工作,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办公室画图,偶尔可能要出去量房什么。大晚上根本不可能出去给人量房。


  难道是背着我真的去见他妈给他介绍的那个对象了?


  这样的不安一直持续到我出院。


  刚一进家门,我就看见我放在玄关上的产后护理包。


  它对于我已经没用了。


  走进厨房我看见锅碗瓢盆全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常常熬中药的锅也被收了起来。


  听见门口有动静我回头看向周经年。


  正巧,周经年从外面回来。我问他:“刚刚出去干嘛了?”


  周经年和我说::“把那些中药都扔了,反正以后也用不到了。”


  我心里有些不对劲,但是还是说:“丢了干嘛?以后怀孕还可以再喝啊。”


  周经年听了以后和我说:“以后再怀了,咱们可以再买啊。”


  他在我怀孕上的事情一直都很舍得。


  深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中药不应该扔,我还要把中药拿出来找那个给我开中药的医生算账!


  我刚一起来,身边的周经年就拉住我问:“倩倩,你要去干嘛?”


  我知道我在医院里的争辩,后来说什么他们都会让我冷静,不管我说什么都会无脑安慰我顺着我,但是那不是我想听见的。


  我说:“睡不着。”


  周经年声音很温柔:“我抱着你。”


  他继续和我说:“我们以后还会有的。别怕。”


  说完他伸手温柔地把我搂进了怀里。


  我听着他胸腔有力的心跳也有了安全感。“恩,以后还会有的,他是没有这个好运气。”我不应该怀疑他,他怎么会背着我偷偷和别的女人相亲呢?


  我也很快有了睡意。


  第二天在周经年上班后,我就开始找家里之前遗留下的蛛丝马迹。


  周经年把厨房收拾的很干净,我都找不到一点中药痕迹。


  不过我在我衣服兜里,发现了那张几天前随手放在口袋里的小票。


  我就带着先前手机拍的那个药方和兜里的小票,找那个给我开中药的老中医算账。


  没想到老中医却告诉我,他开的确实是保胎药,但是那张小票上写的是打胎药。


  此时我猛然回忆起:他催促我和中药的样子,我在阳台他及时过来收拾现场的样子,深夜肚子疼推他却毫无动静的样子。以及在我出院回家以后,我稍有动静他就能爬起来安慰我温柔体贴的样子。


  果真是温柔刀,刀刀要人命!


  我想起前天半夜打电话时听见他那边的汽笛声。


  我们家里,他只收拾了厨房,还有他匆忙的扔掉中药。


  或者说我住院的这两天他都没有回过家。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我记得之前的药都喝完了,所以那天的中药是周经年去买的。


  我还记得这一回的中药还特别苦。


  中午的那次呕吐,其实是我肚子里宝宝在和妈妈呼救。


  但是我没有在意。


  晚上周经年又一次给我熬了中药。


  而我也亲手送走了我肚子里小天使。


  悔恨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冲出我的眼眶。


  所以说,我的孩子是被周经年打掉的?


  不对不对!


  周经年和我一样都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他不会这样做的!不可能的!


  我始终难以接受这件事,我决定好好地复盘我流产那一天的经过。


  我开始观察家里的所有细节,平时家里做饭一直都是我婆婆在忙,周经年很少会去厨房,但是那一天他主动熬药,还忙前忙后的。


  所有的事情做的贴心又妥帖。


  他之前是这样吗?


  不是的,之前他加班回来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到饭点出来吃饭,吃过饭继续玩手机。


  我拿出手机翻看最近和周经年的聊天记录。


  周经年这个月经常加班,几乎总是在九点半左右到家,而我和他的交流也明显减少。


  每次不是因为婆婆在场,又或者他加班很晚回来,一到家,他倒头就睡。


  家里的婆婆在我流产后,背着给周经年介绍对象,害我流产的却是一直保护的我周经年。


  越想,我越觉得周经年可疑,可是家里没有证据,我看着手里的药方小票。


  我拿着那张药方小票去了药店调取了相同时间的监控。


  在看见确确实实是周经年给我买的打胎药时,我知道我给他找的所有借口都被击碎!


ps:ORZ……未完结,赠送【奶茶】等礼物解锁大结局,还请宝子们多多支持,点赞,推荐,评论,全都要喔~

Rachel Morse

84·黑化福DB华——换药

子弹射出的声音几乎是在一瞬间响起的,随后膝上的刺痛让他瞬间惊呼出来。血腥味混合着火药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福尔摩斯……”你听得到吗?瀑布的巨大声响遮盖住华生的低声呢喃,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纱布。


许久之后,他看见了一个身影从瀑布的深渊里爬出来,然后向他移动过来,只是他看不真切。他感觉大腿被什么勒紧,这让他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血被止住了。“福尔摩斯……”他感觉自己被背起,福尔摩斯常抽的烟草的味道围绕在他的身边。


“我在这里,睡吧。”华生听到了福尔摩斯低沉的声音,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然后长久地陷入了交织破碎的迷情的梦境。


当华生从噩梦中惊醒...

子弹射出的声音几乎是在一瞬间响起的,随后膝上的刺痛让他瞬间惊呼出来。血腥味混合着火药味刺激着他的神经。


“福尔摩斯……”你听得到吗?瀑布的巨大声响遮盖住华生的低声呢喃,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纱布。


许久之后,他看见了一个身影从瀑布的深渊里爬出来,然后向他移动过来,只是他看不真切。他感觉大腿被什么勒紧,这让他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血被止住了。“福尔摩斯……”他感觉自己被背起,福尔摩斯常抽的烟草的味道围绕在他的身边。


“我在这里,睡吧。”华生听到了福尔摩斯低沉的声音,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然后长久地陷入了交织破碎的迷情的梦境。


当华生从噩梦中惊醒时,已经是午夜了,窗外的天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房间被烛台上点燃的昏黄烛火照亮。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贝克街221B,他和福尔摩斯的家。


房间被推开,福尔摩斯端着医用酒精和纱布走进来。“福尔摩斯!真的是你,我……我还以为你也……”华生干哑着嗓子说,福尔摩斯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然后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华生闭上眼,轻轻地蹭着这一丝贴近的冰凉。看着华生的动作,福尔摩斯的眼神暗了暗,橘红的烛火倒映在他幽绿的眼里,让他仿佛变成了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过了一会,福尔摩斯将放在华生额上的手移开,放缓声音道:“华生,你该换药了。”华生听到福尔摩斯的声音后,迷茫地睁开眼睛,高烧让他的意识也变得迟钝。


福尔摩斯耐心地等着,在华生终于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后,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背,帮助他坐起靠在床头,同时将枕头垫在华生的后背让他舒服一点。


看着福尔摩斯撤下自己的围巾递到自己面前,华生不解地看向他。“乖,咬住。等下会很痛。”华生又花了一段时间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然后顺着福尔摩斯的动作叼住围巾的一角,接着抬头看向福尔摩斯,就像寻求奖励的孩子一样。福尔摩斯微微挑眉,然后抬手摸了摸华生脆弱的脖颈。


换药的时候,福尔摩斯小心地卷起他的裤脚,然后拆掉沾满鲜血的纱布。


看着福尔摩斯用镊子夹起棉球沾满酒精,然后附在自己的伤口上,华生恍惚间看到了自己每次给福尔摩斯换药的场景。伤口处先是感觉到一丝冰凉,随后就是让他眼前一阵眩晕的疼痛。


“啊!”华生惊呼出声,然后感觉什么从眼眶涌出,顺着脸颊汇聚到下巴再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他大口地喘息着,试图缓解疼痛,效果却没有他预料中的那样好。华生抬手抓住福尔摩斯按住自己的腿的手,然后轻声地向他寻求帮助。“帮帮我,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只是拿起围巾递到华生面前,然后平静又温柔地说:“听话,咬住。”华生顺从地继续咬住围巾,然后迷茫地看着他。福尔摩斯一边用手拂去他的泪水,一边说:“忍住,尽量别叫出声音,你应该做个乖孩子。”


之后,福尔摩斯尽量加快了速度,华生也只是发出小声地呜咽。当他缠好纱布并理好裤脚再抬头看向华生时,华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几乎没有了血色,汗水和泪水几乎打湿了他嘴里的围巾。


福尔摩斯将围巾扯出来随意地丢到床头柜上,然后从怀里掏出手帕将他的脸擦拭干净。华生看着福尔摩斯微笑着将一个吻落在他的脖子上,接着一路向下,他神志不清地说:“福尔摩斯,这有些不对……”


“我的好华生,听话的孩子是会得到奖励的。小声点,别吵醒哈德森太太了。”


第二天,床头的报纸的头条刺眼地映在华生的眼里,“退伍少校塞巴斯蒂安·莫兰先生于今早被发现惨死在家中。”


“是你吗?”华生看着坐在他床边喝着咖啡的福尔摩斯,异常平静地问道。


“他是莫里亚蒂的手下,帮助他犯了不下十场骇人听闻的案子,而且是他打伤的你。”福尔摩斯顿了顿,然后歪着头看向坐起来的华生,接着说:“所以,你会告发我吗?”


“……不会。”


“你可真是我的好华生。”福尔摩斯轻笑地说着。

报菜名的梓木

【双杰】苍山暮云(一)

*结果没忍住又开了个坑……
*一点也不江湖的江湖paro
*内容不是很多,如果三章写完就改成上中下
*无敌慢热,无敌清水,无敌流水账,真挺无聊一故事,谨慎入坑
*废话超多,文法琐碎,非常垃圾,努力调整……
*有很多琐事回忆,中心思想是“曾经爱过”【我在说什么
*我流双杰,OOC预警
*相关汇总见tag苍山暮云,感谢阅读

00. 
 江澄这日拢袖望江山,轻薄桃花逐流水,融融暖日笑春风。

 一只白鹭展翅,自这厢向湖面那侧掠过,此时一只手亦搭上江澄的肩,拂去落在上面的一瓣桃花,将轻而软的飞红握入白皙掌心,接着传来一把清亮带笑的嗓音:

 “阿澄。”

 江澄微微一偏头,视野内闯...

*结果没忍住又开了个坑……
*一点也不江湖的江湖paro
*内容不是很多,如果三章写完就改成上中下
*无敌慢热,无敌清水,无敌流水账,真挺无聊一故事,谨慎入坑
*废话超多,文法琐碎,非常垃圾,努力调整……
*有很多琐事回忆,中心思想是“曾经爱过”【我在说什么
*我流双杰,OOC预警
*相关汇总见tag苍山暮云,感谢阅读


00. 
 江澄这日拢袖望江山,轻薄桃花逐流水,融融暖日笑春风。

 一只白鹭展翅,自这厢向湖面那侧掠过,此时一只手亦搭上江澄的肩,拂去落在上面的一瓣桃花,将轻而软的飞红握入白皙掌心,接着传来一把清亮带笑的嗓音:

 “阿澄。”

 江澄微微一偏头,视野内闯入一双再熟悉不过的桃花眼,墨色温润,水光潋潋,如春风吹皱这春日的一池碧水。

 魏婴朝他咧嘴一笑:“咱们走吧?”

01.
 莲花湖岸的一边有棵老垂柳,眼下时节正冒新绿,粗壮的主干弯了一弯,如佝偻着腰背的老人,直往湖内长。枝干看着牢靠,但愈发延伸愈发重,又总有门生喜欢爬上来坐着钓鱼,魏婴时常忧心它往里边长着长着,哪一日枝干忒沉给折了,于是从湖边拉走江澄,央着他陪自己一块儿,专程向市集上跑了一趟,买了几根结实的长杆子,又扛回一棵小柳树苗。

 待到将杆子一端插入湖底,另一端交叉着支撑扶护好那老树后,魏婴满意地点点头,站直了身子,拍拍双手打落掌中沾着的泥屑,算是大功告成。乌黑眸子复又一转,伸手从湖边一块石头上将搁置一旁的树苗拎起,掂了掂。随他动作,树苗根部的土块也簌簌落下来。

 他将那细嫩的苗木靠在肩上,向江澄道:“师弟,你看我!”

 江澄提着铲子站在那儿,其实早就看着他了,闻言却嫌弃得很:“你这副傻样,有什么好看的。”

 魏婴道:“你好好瞧着我这架势,回去可画一幅‘魏无羡倒拔垂杨柳’什么的。”

 江澄道:“去你的!你买棵树回来,就是为了和我耍贫嘴?”

 魏婴扛着树,嘿嘿一笑,露出颗嫩白色虎牙:“怎么会?你师兄我做事一向靠谱。我是想,这老柳树孤零零一棵在这儿未免太孤单,我种个小的给他做伴。”

 江澄撇嘴:“你倒是闲得慌。”

 魏婴凑过去些,沐浴着春天日光,笑得灿烂:“你这不也陪着来了嘛。”

 两人把树栽好,将根部附近表面的土一一踩严实。只是那枝条看着仍是忒细幼,纤弱不胜的样子,似乎风一吹便倒,斧一扫便断,在老柳树跟前,像个衣裳单薄可怜兮兮的小孩子。

 魏婴看了看,自我安慰般说:“没事,过几年就好了。”

 江澄双手抱胸,春风里暖意共桃花香一并捎了来,熏得人懒洋洋的,不想说话,便只点了点头。

02.
 如今当面话里的几年已弹指般过去了,如指缝间泄下流沙,悄无声息已离你而去。江澄从梦中醒来时,还讶异于自己怎么梦了这陈年往事。似乎挖出多年前埋下的一坛清酤,卸去封泥后倾出再饮,佳酿依然味美,只是半点没变,心中谈不上是喟叹或者怀念。

 毕竟是当了家的人了,江澄翻身下床,一边穿戴一边想,该是或多或少长进了些的,至少再不会三言两语便傻乎乎地被人诓去掘土种树了……大概。

 他特地放轻动作,无声无息将自己收拾齐整。紫色宗主袍熨帖罩身上,腰间垂一枚银铃,镌刻九瓣莲纹章。铜镜里映出一张年轻而俊美的脸,昭示着他才弱冠了没几年。

 云梦门派规矩,少主二十来岁好上任,代代如此,不知是不是为了当权者添点儿朝气侠气。奈何江澄在江枫眠眼中想来与江家家风无缘,打小赏他不凉不淡失望的眼,即使江澄长到弱冠之年也没变。

 江澄蹑手蹑脚从窗户翻出去,按照魏婴小时候指点他的动作要领,没发出半点动静,门外侍立的家仆没任何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澄轻车熟路避着人走,终于一个人摸到了那株老柳树面前。

 现在季节并不完全一如当年,初夏已至,和软的春日气息只剩了那么欲去还留的一点,是回眸时雪泥鸿爪般的一瞥,夏之躁动与生机于空气中、于柳梢头初露端倪,蠢蠢欲动。

 当初孱弱的小柳苗现已亭亭,蹿得高了不少,抽出柳条染着浓浓碧色,丝绦般垂下,随风翩跹而舞。

 江澄探手撩了一把柳条,青葱若碧玉的叶片从白皙若瓷与白玉的指掌间滑过,触感鲜活饱满,柔软胜过丝缎。

 江澄看了看天,含黛群山掩映一抹蔚蓝, 棉花絮似的流云几缕,环绕着的仍是一片好江山。他突然想起儿时同魏婴趁着东风放纸鸢,花里胡哨的糊成只燕子,比谁的箭将之射落得更远。

 前尘往事,已隔经年,却历历在目。

 正是此时,一道白影越过重山叠水,自远而来,唳鸣一声,停在江澄面前那棵柳树树枝尖上,抖了抖翅膀,锐利的眼直盯着江澄。

 江澄看着这鸟儿飞来又停住,愣了一愣,又蓦地笑了一笑,伸手去解它脚上系着的信筒。

 是魏婴。

03.
 江澄记得他们小时候闹过别扭,他气魏婴得他父亲喜欢,更气曾有传闻,魏婴的母亲是他父亲心上人。

 如果魏婴的母亲才是父亲真正的意中人,那他阿娘究竟算什么?

 孩子毕竟太小,想着想着便哭了出来。魏婴看师弟抽抽噎噎地哭,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心中如被剜了块肉,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承诺:“好啦,你别担心,江叔叔不是那种人,和我娘更是清白得很。我答应你,以后你做家主,我做你的下属,就像你父亲和我父亲那样。你别哭了,好不好?”

 魏婴的父亲本是江枫眠左膀右臂,江澄也很清楚,吸着鼻子用力点了点头,任由魏婴擦干他脸上的泪水,勉强把眼泪憋回去,把一张嫩白小脸憋得通红,仍带着很重的哭腔道:“你不许骗我。”

 魏婴自是应下。
 
 不过,江澄还记得,他们更大一点的时候喝醉过酒,就在十六七岁,他们出门游历时。那会儿身量未足羽翼未丰,轻剑快马,外加一腔孤勇一身热血,便敢闯江湖走天下。魏婴端瓷碗饮浊酒,道一句“痛快”,又转过头来对江澄道:“师弟,我……我日后必然要做一个,顶、顶天立地,名扬天下的大侠!”

 江澄和他一样,喝得有点儿迷迷瞪瞪的,听这话第一反应是嘲讽,立刻顶了回去:“就你?”

 魏婴拍拍胸膛,仰天大笑:“就我!”

 最终和江澄两人双双醉倒在客栈里,第二天醒来,江澄发现自己和魏婴乱七八糟倒在同一张床上,还给吓了一跳。

 只是没有察觉,自古以来大侠从来是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并没有哪一个是自未扬名起便被拘在宗门之中的。

 魏婴若一心只想做天下人的豪侠,如何能兼顾着做他江澄的属下?

 江澄那时未觉异样,直到他当了家。魏婴实在不喜欢处理文书,只好日日去演武场教导弟子,消磨时光。时日一久,终于觉得拘束,有一日托腮看江澄批文书,自己也提一支狼毫在手里,却不写下去,而是突然将之搁在案边那只烧瓷小龟背上。一声轻响,惊得江澄抬了头,撞入魏婴一双带笑的眼。

 “阿澄,”魏婴笑道,“我要走了。”

江澄问,“去哪?”


“四海为家。”

04.
 翌日清晨,魏婴便抽身启程。

 莲花湖岸上杨柳依依,魏婴身姿也如杨柳挺拔而颀长,江澄望见当初栽下那棵小树已经蹿高不少,惊觉岁月其徂,再不复返。

 魏婴一身黑衣,偏要了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牵着缰绳,向江澄道:“阿澄,把三毒给我一下。”

 江澄不明所以,但还是从腰间解下三毒,单手递了过去。

 只见魏婴熟稔地拆下剑尾藕荷色的剑穗,将三毒抱在怀里,腾出双手又解开随便的剑穗,将那鲜红的一缕绑到三毒上,藕荷色的则在随便上系好,这才再把三毒交给江澄。

 江澄看着那红色穗子,无言片刻,偏过头道:“……花样真多。”

 魏婴瞅一瞅随便垂下浅紫色的流苏,嘿嘿一笑。

 两人相对,一时无言,须臾听得魏婴道: “我日后名声大了,也好引人慕名来投你呀。别忘了给我写信。”

 江澄点点头,没说话。

 魏婴又道:“师弟也忒无情,都不挽留我两句?”

 江澄嗤笑一声,道:“要滚快滚,别磨磨蹭蹭的。”

 魏婴假意受伤道:“那我真滚啦?”

 江澄眉梢一动,却硬下心来,道:“好走不送。”

 魏婴于是翻身上马,长鞭一扬,还真是说走就走了。

 江澄被扬起的尘土呛得咳嗽几声,再抬头只见魏婴远远朝他挥了挥手,大概就算是道别了。

 那日天气不错,微风习习,吹面不寒,桃花随风而飘落,如飞红化雨,整个莲花坞都浸润着一股花香,淡淡的清芬安然漫溢于湿润的空气中。

 魏婴似乎就随着这似有若无的花香远去了,桃花烟雨、水泽朦胧这般美好春景中,像场梦。江澄甚至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几步路走回家主屋子里去,便只有他一个人盯着文书发愁,偌大莲花坞再无人能笑嘻嘻来管他的事情。

 江澄怔怔看了看魏婴离去的方向,想起送阿姐出嫁那回,魏婴还难过得哭了,哭了又笑,祝师姐幸福,若金子轩胆敢对她不好,只管回娘家来告状,他和江澄一起揍金子轩去。

 魏婴走前随便找了棵柳树,折一枝柳条放进江厌离掌心。柳音近于留,女大当嫁却是想留也留不住、留不得,只好折一枝柳做念想,算是娘家旧物。

 江澄一路上只是红着眼眶,既不会说漂亮话,也未能折一枝柳赠他阿姐,但谁说他对姐姐的眷恋便不比魏婴?

 不善挽留却是天生。

 对江厌离如此,对魏婴亦如此。

 况且魏婴这走为的是天下苍生、为的是行侠仗义,他江澄则只想护一方水土,却无立场拦魏婴。
 
 只想等到经年后魏婴真成了英雄,再逮他回来痛痛快快共饮一杯酒。

05.
 那以后,魏婴和他鸿雁传书相联系。过了几个月,魏婴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驯养好的白隼,江澄初见时给好生吓了一跳,差点儿拔剑相向把它斩了,看见其脚上缚着信筒,才未贸然出手。

 拿下信筒展开,魏婴洋洋洒洒写了好些江湖琐事,末了才介绍这只鸟儿,说如此往来,天涯海角也不过半月可以送达,比马还快些。

 这等奇物,也是难为他如何找来。
 
06.
 魏婴打小同江澄在一处,第一回拆伙是江枫眠带他去走一趟镖,分明离得不远,为期不过一旬,但魏婴才十二岁,面上撑着一副满不在乎的笑相,心中到底放不下,再三地叫他师弟务必飞鸽传书来相叙。

 江澄那会儿皱了皱眉,嘴硬道:“才几天,用得着么?” 

 “怎么用不着?”魏婴难得板起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语重心长款款道,“不晓得你好不好,师兄我这心实在安不了呀。”

 如今依旧天涯两隔,靠一只白隼牵连两人互通消息。江澄上回收到魏婴来信是在半个月前,眼下白隼又飞来,正停在亲手栽的柳树梢头。江澄伸手解信筒,展开纸张一看,魏婴笔法琐碎,又絮絮叨叨唠了许多家常,江澄皱着眉耐着性子往下读,读到最后眉头不由得紧拧起来,接着狠狠叹口气。

 魏婴在信中说,近来遇到一位白衣少侠,古板严肃得很,忍不住跟着一路逗他,但少侠似乎有麻烦缠身,看在他这么个大活人居然能没意思到这个地步的面子上,他魏婴魏少侠就勉为其难管这一回闲事好了。

 江澄扶额,若魏婴就在他面前,免不得要被他揪着耳朵再骂一遍多管闲事、英雄病又发作。

 只是魏婴眼下不在,江澄想着得给他回“胡说八道”四个大字,便欲回房取笔墨。

 才回身走了没两步,便见远处几道人影。江澄眯起眼睛看看,是主管带着几个家仆寻他来了。

 江澄笑一笑。

 能这么快发现他不在屋内,手下人没白调教。
 

Tbc.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

无鱼

【羡澄】酒酣人未散(一)

#江澄重生向

#江澄,魏无羡有隐藏属性

#苏澄苏羡


(零)


        修习法术之人大多岁命悠久,江澄却是那少数人。所幸他自小就并非是好运之人,对于自己快要死了这件事接受得相当坦然。

        彼时金凌的幼子将将满月,金家如日中天。江澄把紫电给了自己早就选好的一个办事稳妥的自家小辈,一时之间甚至觉得清闲。...


#江澄重生向

#江澄,魏无羡有隐藏属性

#苏澄苏羡




(零)

 

        修习法术之人大多岁命悠久,江澄却是那少数人。所幸他自小就并非是好运之人,对于自己快要死了这件事接受得相当坦然。

        彼时金凌的幼子将将满月,金家如日中天。江澄把紫电给了自己早就选好的一个办事稳妥的自家小辈,一时之间甚至觉得清闲。

        清闲到……他开始想魏无羡。想他的事,想他和江家的那些事。想着想着便迎来了大夫所说的暮春……

        江家两代家主英年早逝,坊间便不免碎嘴,与另一句相传甚广的连起来,正是:

        蓝家多情种,姓江命不长。

 

 

(一)

 

 

        天光大亮了。血腥味被晨风吹散,尸体被黄土掩盖,太阳之下,仍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江澄到现在也没醒。

        因为是在逃亡路上,江澄其实睡得不太安稳,可魏无羡仍是没去叫醒他。醒了就又要无休止的逃亡了。

        温氏在搜查他们,这是不用思考就能知道的东西。然而现在师姐还在眉山虞氏,去眉山的路上多的是市镇驿站。他们一个不小心,江叔叔虞夫人就白送他们出来了。

        这样的宝贵的安静里,魏无羡尽力不让自己想莲花坞,努力考虑怎么掩盖他们的行迹。

        这时江澄醒了。

        相顾无言,又能有什么话好说。

        魏无羡不想江澄醒过来看不到人,等他醒来才起身:“我去买点干粮。”

        “别……别去!”话出口,江澄才能感觉自己这个时候的喉咙原来这样干涩。

        是昨天哭的吗?

        “怎么了?”

        咳了好几声,江澄才说:“你……我们刚从温晁手下逃出来,他们现在一定还在搜查我们,你就这样大摇大摆出去,一定会被发现的。我们……咳咳……”

        魏无羡早拿出来了水袋,用手拍江澄后背的时候却感到对方突然后背僵硬起来。

        这样不愿和我接触……他是真的怨我吗?

        江澄已继续说下去:“我们从小道走吧。”

        “好,那我先去准备些干粮,从小道就更要多走几天了。”

        江澄心知他出去的后果,也实在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不,别去!多走几天也不碍事,我们带着剑,打猎就行!”

        “……好。”魏无羡见他神色有变,不再提出去买干粮这件事,却不知他为何如此坚持。

 

 

        江厌离从没见过这样灰头土脸的弟弟们。可是仍是欣喜的,能看到……就是很好了。看不到的……

        魏无羡看到她时甚至忍不住扑了上来,江澄虽面露喜色却眉间带着股郁郁之气。姐弟三人大哭一场,梳洗拜见了虞氏的亲戚们后,两个风餐露宿了多天的人皆早早去休息。

        过了几日,江厌离想着江澄的事走到魏无羡的房门口,还没敲门便被迎了过去。

        “师姐,我感觉……江澄是真的恨我了。”说话的人敛眉低眼,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江厌离在两个人的叙述中已经知道事情原委:“不会的,阿澄不是那种人,他只是一时因……”她顿了顿,“而悲伤过度,等过几天,他就好了。”

        “我是想问,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发生,阿澄这个样子……太让人担心了。”

        “没有,就是,从那天到现在,奇怪的事只有他除了必要的话什么也不和我说,”魏无羡握了握手,“师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阿羡,你什么也没做错。”江厌离看向一向意气风发现在却郁郁寡欢的弟弟,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鬓角,“阿羡,我们云梦江氏的家训是什么?”

        “明知不可而为之!”

        “是,明知不可而为之!那你的举动与家训可有相悖?”没等魏无羡回答,她说:“不曾!你知道这个道理,阿澄也知道。他当日定是太过悲伤而心生怨怼,等他平静下来就知道你没做错什么,就又和原来一样了。”她又顿了顿,江澄的样子不仅仅是悲伤,“不过,我看阿澄的样子,不像只是由这件事造成的。阿羡,你再想想,就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真没了,我和江澄天天都呆在一起,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呢?到底发生了什么呢?魏无羡否认的甚是坚定,却也不禁仔细思量。

 

 

        什么都发生了,在没有人可以作证的地方,什么都已经发生了。

        江澄每日醒来都要先好好看看自己的手,他总觉得好像一醒过来就会发现紫电已经被自己给了那个后生,这只不过是自己病中多思才有的一场大梦,梦里多开心梦外就多难过。

        然而摸着紫电,他又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这个梦也太真了。父母之死早在数十年前,他以为自己该忘得什么都不剩了。不是的,他什么都记得。

        他记得自己大哭一场,他记得魏无羡说自己去找干粮,他……记得对方说自己母亲的师父抱山散人非常厉害一定能让自己重练金丹。

        怀着“就当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这样的心思,他觉得自己应该冷漠一点。然而再看到连梦里也多年不曾见的阿姐,他仍忍不住泪眼朦胧。

        他一方面想着,自己没有被化丹,魏无羡不用剖丹给自己,他不用修鬼道了。还有阿姐,他一定要好好护着阿姐,让阿姐此生平安无忧

        又想着这个肯定是梦,魏无羡也好,阿姐也好,早就是过去的事了,梦里改变了又有什么用,醒来更添不甘罢了。

        想着想着,便病倒了。

        病中也不得安生。睡梦里他想起来更多当年,不,是将要发生的细节,可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事情像当年一样发展下去。

        不!魏无羡!

        阿姐!不要去!

        ……

        意识模糊间他听到了阿姐温柔的声音。

        “阿澄……阿澄,醒一醒……”

        江厌离忧心不已,虽说“病来如山倒,病区如抽丝”,但大夫明明说了这是小病,江澄却迟迟不醒,说着自己听不太懂的呓语。

        “阿……阿姐?”

        “是!你醒了!”见江澄声音干涩,江厌离递上杯子。待江澄一口饮尽,还不等她问还要不要,就见江澄一把扑到自己怀里。

        魏无羡外向,江澄却很少这样撒娇。

        江厌离回抱住他:“没事了,阿澄,都过去了,没事了……”衣襟很快湿了一块,怀里的少年哭到颤抖,却还是只虚虚抱着自己没有抱实。江厌离心疼极了,有心安慰一开口却也是哽咽。

        从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看到阿姐温柔的面孔,江澄哭得不能自已,哭到意识清明起来。

        然后,他想,不论这是不是梦,自己一定要保护好阿姐。

 

 

        这个时候离射日之征还有一段时间,温氏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想必外面还在大张旗鼓地要抓自己。所以做什么都不能放到明面上。

        云梦江家自然是要重建的,有了前世的经验,江澄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怎样做才能更轻松。

        与前世不同的……只有一个魏无羡。

        眉山有江氏旧部,前世江澄一个人去联络一个人去吃钉子,现在有了魏无羡,是两个人去联络两个人去吃钉子。

        为了重建江家,江澄自然要去和那些人打交道。

        毕竟不是云梦,和江家亲近的大体上说只有三家。

        第一家从商,与江氏的亲近更有一层讨好求个庇护的意思。江澄没拿乔,做足了后辈的姿态,倒惹得那家家主颇有受宠若惊之意。魏无羡外向爽快,与其言谈甚欢,那家家主甚至还送了他们出门。

        第二家从商也修习一些术法,见江家式微,家主先让两人等了足足三个时辰才来相见,言行举止更是不冷不热。魏无羡和江澄也是被江枫眠带大的,这种招待外客用态度让自己在谈条件时处于有优势的地位的手段他们不屑于用,但也不是没见过。

        第三家家主姓朱,单名一个丹心的丹字。朱家是眉山一个小修仙世家。虽说小,但也是靠自家传承的功法立足的。这正成了朱丹自恃的资本。魏无羡不知道原先朱家主和自己江叔叔相处时是否也这么轻狂自大,但他知道即便朱家能凭借仙门之乱这个好风送入青云,也决没有长久辉煌的能力。

        不是所有人都有慧眼与善心。

        魏无羡看了看并行的那人轮廓更加分明的侧脸,以为江澄一定很愤怒。他一直知道江澄是最有自尊的人。被那样轻浮而低贱的人羞辱,一定生气了。然而想到江澄在第二家等家主出面的沉稳,又不怎么确定。

        再看看江澄,眉还是那眉,眼还是那眼,连绵的万里群山,沉默的江河湖海。他觉得……自己已经不熟悉江澄了。

 

 

        好笑的是,唯一的熟悉之处是江澄还酸他。

        能做的做完了,空闲的时间其实很多,两人练剑的时间更多了。

        魏无羡人随性,剑招也随性。有时候眼看这招是使错了,他就干脆按错的招打。剑招精髓理解了,具体招路也不离其宗,往往能出其不意。

        一招落毕,江澄不禁叹:“我是真的不如你。”说罢好像感觉失言,颇为懊恼地皱了皱眉。

        江澄好久没说过这样的酸话,也好久没说过这样亲密的话。

        魏无羡听着窝心,挑眉道:“你服气不?”

        江澄已经把紫电劈过来了。

        空中一道紫色的影子上下翻飞,与冷冷的剑光相触又马上分开。持鞭的人步法稳健,鞭随身转,刚柔并济,收放自如。便是不懂鞭子的人来看也要称一声妙。然拿剑的人出招迅捷,收招利索,却好似是技高一筹。剑是百兵之君,鞭是百兵之勇,究竟是君招安了勇,还是勇制服了君?

        战到酣时,正要分出谁胜谁负,空中一道白影掉落地上,却是魏无羡直接丢了剑迎上来。江澄一惊就要收招,然而鞭子收出如鼠放出如虎,江澄怕伤了人不免动作大了点,劲力不够软不够柔。

        好容易成功收了鞭,还没等江澄骂人,魏无羡一扑就把人扑到地上翻了几个滚儿。

        江澄:……

        看着身上的人那亮晶晶的眼,江澄心里问了那些被魏无羡迷得五迷三道的人八百遍“你们到底看上了他哪儿”。原先他怎么不觉得魏无羡这么幼稚?

        “你给我起来!”

        看着江澄吹胡子瞪眼睛那熟悉的发脾气的样子,魏无羡一乐又翻了几个滚儿才放开他,整个人摊在地上。

        江澄被放开就坐了起来,当宗主久了就更注重形貌了,扶扶发冠再理理腰封,才扭过脸问他:“你又是发什么疯!”

        “江澄,你又发脾气了。”魏无羡慢吞吞地说,看起来悠哉游哉丝毫不怕刚才江澄一鞭没收回来会造成什么后果。

        江澄本来也没打算问出个什么结果,但看到这个人这个样子实在是觉得这个人傻透了,没救了。

        这是什么大傻子?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又想罢了,就让他傻乐去吧。

        算起来自己现在虽然不到四十,但计较起来做魏无羡的父亲都够了。他离和正常的魏无羡交流太久,已经忘了该怎么和这个师兄相处。

        现在什么事都还没发生,更不能把气撒到他身上。

        自重生以来,江澄一直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用什么方式和魏无羡相处。一是自己记仇,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了,忘不了。另一个是那些事确实不是这个魏无羡做的,要他承担太没理由了。

        看着旁边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头发上粘了根草叶还兀自开心的人,看着那熟悉的青涩的脸,江澄认真的想他平时都是怎么对自家小辈的……


摸鱼呀摸鱼

【羡澄】曲中人,梦里客(壹)

设定:现代羡澄穿到原著。

ooc预警,不喜勿点。

性感羡澄,在线穿越。

八月酷暑,H省,云梦市新博物馆终于开馆了,这里展出的是一千年前,五大世家之一的江家。

参观博物馆本是件很愉悦的事,而现在,江澄很郁猝。他费劲的动动身体,踹了一脚已经捆成毛毛虫的魏姓男子,眼神示意:都怪你!

要不是魏婴嚷着要看什么千年前的江姓家族,他们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不就是和千年前的江宗主恰好同名嘛,再说了江宗主广为流传的名字可是江晚吟好嘛!

想到这里,江澄又费力的踢了魏婴一脚。

要你瞎好奇!

呜呜呜。魏婴在地上蹭蹭的挪动,嘴上绑着布条,露出一双桃花眼微红,看起来委屈极了。

魏婴:我不是,我没有!再...

设定:现代羡澄穿到原著。

ooc预警,不喜勿点。

性感羡澄,在线穿越。

八月酷暑,H省,云梦市新博物馆终于开馆了,这里展出的是一千年前,五大世家之一的江家。

参观博物馆本是件很愉悦的事,而现在,江澄很郁猝。他费劲的动动身体,踹了一脚已经捆成毛毛虫的魏姓男子,眼神示意:都怪你!

要不是魏婴嚷着要看什么千年前的江姓家族,他们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不就是和千年前的江宗主恰好同名嘛,再说了江宗主广为流传的名字可是江晚吟好嘛!

想到这里,江澄又费力的踢了魏婴一脚。

要你瞎好奇!

呜呜呜。魏婴在地上蹭蹭的挪动,嘴上绑着布条,露出一双桃花眼微红,看起来委屈极了。

魏婴:我不是,我没有!再说你当初也没拒绝啊!

江澄横他:难道不是你说的全权安排?

魏婴:……QAQ。嗯,我的错。

时间倒退到三小时前。

云梦市的地理位置虽然不是南方最南,但是也躲不开南方城市特有的酷暑。

八月的高温直达40℃。

江澄拧着比一般男生纤细的眉毛,在随着人流进入馆内后,终于舒了口气。

就算他从小在云梦市长大,也没比那些初来云梦市的人抗多少热。

看着自己身边拿不知道从哪里接来的广告单当扇子的魏婴,再看看自己薄薄的一层汗。觉得自己形象比魏婴好多了的江澄突然有点小愉悦,那点因为酷热等待带来的烦躁也散了。

心情愉悦了,江澄也没计较魏婴在暑假顶着大太阳把他硬来出来这件事,跟着人流进了一号展厅。

这次开馆主要向游人们展示的是一到三楼的展厅,其中吸引魏婴扛着江澄的怒火也要把他拉来的江宗主——江晚吟,江澄的展厅,在二楼的五号展厅。

对于这个和他同名同姓的江宗主,江澄的好奇心其实没那么重。而且,江澄觉得魏婴之所以斗志昂扬的拉他来这里,完全就是为了借这个名字笑话他。虽说关于这点魏婴极力否认就是了。

而他俩谁也没想到,就是进了那个展厅,才一把把他们俩送到了一千多年前。

想到这,江澄觉得自己手有点痒。

江宗主的展厅,一进去看到的就是一个标志性的图案——江家九瓣莲。紫色的九瓣莲印在墙上,细致到每一根脉络的看的清楚。这明明是江澄第一次见到这个图案,却熟悉的让他落泪。

好像是什么刻在骨子里的印记再次重现,带动着早已埋藏远古的情绪,那种感觉不算深刻,却泛着一股子辛酸和难受。

直到魏婴碰他,他才回过神来。

一抬头,江澄就看到魏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他。复杂、焦急、还有……

心…疼?江澄眨了下眼,他这是眼花了?

“我怎么了?”他问道。

“江澄,你哭了。”魏婴的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凝重,这样的魏婴让江澄觉得很陌生。

我哭了吗?

江澄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只觉得一手的湿润,还没等到他说什么,就听到魏婴用一种很轻快的语气说道:“真没想到阿澄你进个展厅居然会落泪,早知道应该早点给你看江宗主的东西,这样我就能快点看到你哭了。”

好吧,我收回之前那句话,陌生是不可能陌生的了。魏婴这种人依旧是凭实力欠扁。

江澄握紧拳头,额头青筋直跳。在魏婴越扯越离谱之前,一拳镇压。

世界清净。

然后……

江澄突然有点后悔打出去的那一拳。

正是因为打出的那一拳,让魏婴注意到左边角落展柜里的两支宝剑。不过就算没有那一拳,他们早晚也会看到那两只剑。

所以,江澄握拳:都怪魏婴!

魏婴:QAQ怪我怪我!

古代的宝剑出土展示时,那些剑已经细的不成样了。江澄和魏婴以前看过得那些武器展览,不过是一堆细细的剑的雏形,少有的拥有完整剑形和花纹的剑,至少在江澄的记忆中,云梦市是没有的。

而现在,像是被什么蛊惑住,俩人情不自禁的走上前。

大概是时间的魔力,这俩柄剑在放入棺椁时就是交叠的,乃至于千年后,宝剑出土,呈现在人们面前的便是一对黏在一起不可分割的剑。

在别人眼里,这或许是两柄独特的剑,它保有较为完整的剑形状,还可以看到剑身上一些细微的花纹,但也就是两把剑而已。

可江澄和魏婴就跟着了魔一样,死死的盯着两把剑。

在俩人眼里,这两把剑的剑身萦绕着两种剑气。

淡紫色的剑气和暗红色的剑气相互纠缠,难舍难分。看起来是如此的亲昵和决绝。

剑气环绕的剑身在江澄他们眼中和游人眼中完全不同,恍如隔世,这两把剑依旧是它们千年前的模样。

俩人的眼中浮现出其它人看不懂的怀念,像是老友相逢,宝剑还英雄。沉寂了千年的两把剑发出愉悦的剑鸣。

“三毒……”

“随便……”

江澄和魏婴情不自禁的伸出手。

然后……

江澄痛苦闭眼。

然后他们就掉到了这个鬼地方。

魏婴真不愧是从小到大一直贯穿心大为何物的人才,他拿着一手的废铁,突然从市博物馆跑到了一个充斥着古代建筑的地方。不仅没有惊慌,反而特别兴奋的拽着江澄,指着天上踏剑飞行的紫色身影,道:“江澄,快看!有人在天上飞!”

江澄:“……”

正在天上飞的江晚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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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写了壹不知道贰在哪里的一篇文,缘更。

可能会不定期掉落小片段,也许不会,谁知道呢?(冷漠脸)

脑洞在前一篇。

百里惜朝

【羡澄现代】 我的傲娇金主 (前言)

对不起各位留言的小伙伴们,因为忽然根据@不到95斤不改名! 的点梗有了点奇怪的灵感,就不再采取别的梗了,求建议的这篇会删掉,勿怪.


开新坑,影帝×金主.


又名《他说他是替他姐包/养的我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一开始的时候是这样的:


魏哥:“娶什么豪门?我自己不算豪门?(冰冰梗)


舅舅:“卧槽,这男人好贵.”


到最后的时候是这样的:


魏哥:“是啊是啊,我真的很想嫁入豪门,所以大家快帮我劝劝江公子赶快答应我的求婚吧.”


舅舅:“妈的,这男人好贱!”...





对不起各位留言的小伙伴们,因为忽然根据@不到95斤不改名! 的点梗有了点奇怪的灵感,就不再采取别的梗了,求建议的这篇会删掉,勿怪.




开新坑,影帝×金主.



又名《他说他是替他姐包/养的我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一开始的时候是这样的:



魏哥:“娶什么豪门?我自己不算豪门?(冰冰梗)


舅舅:“卧槽,这男人好贵.”






到最后的时候是这样的:



魏哥:“是啊是啊,我真的很想嫁入豪门,所以大家快帮我劝劝江公子赶快答应我的求婚吧.”



舅舅:“妈的,这男人好贱!”






大概是一个因为姐姐疯狂追星,所以江公子大笔一挥直接把大明星包/养回家却又处处嫌弃的故事.




确定的主西皮是羡澄,副西皮瑶桑,另外打算添点曦澄或湛澄,暂时没想好.



篇幅未定,文笔粗糙,踩雷勿恼.😂😂😂








虞弋。

【羡澄】殊途同归(一)

云梦江家魏宗主x夷陵老祖江晚吟。

(引)

 

江澄再有意识时,是被冷水浇醒的。

嘈杂的人声和着刺骨的冷水争相挤入他耳里,轰地炸开,像是点了什么炮仗,引起一阵奇异的耳鸣,连着视线也模糊一片,只影影绰绰辨认得清人影,自四肢游来的无力感让江澄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正是跪着,这一认知只让他心火更旺,烦躁也更盛。记忆渐渐回笼,不必等眼前景物清晰,江澄也明白这是落到温狗手里了。

而这次清醒之前,发生的事——江澄垂首,还能瞧见自己湿漉漉的破烂衣衫贴紧了身体,胸口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血痂——戒鞭痕。

他太清楚了。

“可算是醒了,正是时候——说来听听,你跟那魏婴好得跟什么似的,主子在这儿,那条狗...

云梦江家魏宗主x夷陵老祖江晚吟。

(引)

 

江澄再有意识时,是被冷水浇醒的。

嘈杂的人声和着刺骨的冷水争相挤入他耳里,轰地炸开,像是点了什么炮仗,引起一阵奇异的耳鸣,连着视线也模糊一片,只影影绰绰辨认得清人影,自四肢游来的无力感让江澄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正是跪着,这一认知只让他心火更旺,烦躁也更盛。记忆渐渐回笼,不必等眼前景物清晰,江澄也明白这是落到温狗手里了。

而这次清醒之前,发生的事——江澄垂首,还能瞧见自己湿漉漉的破烂衣衫贴紧了身体,胸口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血痂——戒鞭痕。

他太清楚了。

“可算是醒了,正是时候——说来听听,你跟那魏婴好得跟什么似的,主子在这儿,那条狗又去哪了?这不护主的畜生,还真是养不顾家哈?”

问话的人领口襟处都绣着极明艳的炎阳纹正是温晁,此时半弓着腰,一手揽着个如花似玉的王灵娇,另一手则腾出来掐他下巴,力道不轻,直在江澄近日消瘦许多的两颊留出两小块淤青,江澄下意识别脸,却没能如愿——温晁手劲半点不减,竟捏得他牙关都微微发颤。

“诶,江公子,你说这魏婴会不会来救你?我要不要行个好,让你们好兄弟团个圆再一起去见你爹娘?”温晁兴致颇好,似乎看见江澄和魏婴潦倒能比江家覆灭更让他痛快,江澄不理他,温晁也不觉得败兴,又侧头问王灵娇,“娇娇你说,这魏婴若是真在意这江澄,怎么还不找过来?——哎呀,我倒记起来了,魏婴如今和蓝二关系颇好,又不姓江,江家败落还能投奔姑苏,也和他无甚干系哈?”

 

江澄牙关更紧,这时才恨声啐出几字:“碎嘴温狗。”

温晁勃然色变,一脚正踹在江澄腹部,只把他蹬了个仰翻,江澄心中火大,将喉咙里的血也咽下,忽略满嘴的腥苦,不等温晁再说话,已抢先开口:“魏婴就算是狗,也是我江家的狗,还轮不到你这碎嘴的温狗放屁!”

王灵娇连忙拈起手帕轻轻柔柔地替温晁按胸口,温晁才算缓过气,勾起个笑,抬脚踩在江澄身上,有意碾上几下,听得江澄一声闷哼,才好心情地和他斗嘴:“江家?你睁大眼睛瞧瞧,这里是我温家下属的监察寮,而你,不过是个阶下囚。”

“嗤,我这双眼睛当然比你那狗招子好用——”江澄也笑,咳出口血痰,心里火气也跟着消了大半,嘴上却是一定不饶人,字字句句恶毒如诅,“也不知道你们温狗那招子里早八百年生了多少蛆虫,眼瞧不见也无碍,把你那对扇风耳张开些,听清楚人话——我江澄一日不死,江家一日不败。”

江澄不仅长得像虞夫人,气人的功力更是继承得有多无少,也不顾唾沫还带着血沫子,狠狠啐口恶意向温晁,逼得温晁退了几步,抽搐着眉头龇牙咧嘴恨恨道:“好,好得很,江澄,你们江家真是不错,个个都这般不知好歹,我就送你跟你爹娘团聚——哦,对,不要着急,你们家的杂毛狗魏婴,我也会给你送过来,千万别急!”

“送他来还好,若是送你过来,”江澄怒极反笑,生生笑出几分瘆人,“温狗,我要你们做鬼都不得安宁!”

若说先前魏婴要他从长计议,要他静心凝神,江澄还能听进一二分,现如今正对着温晁王灵娇二人,江澄脑子里便只余爹娘下落不明的尸身,江家落拓潦倒的门楣——只恨不能扑上去,食温狗肉,饮温狗血,把他们骨灰都挫成碎得不能更碎的灰,拿火焚灼个千百来回,烧得整个云梦都再闻不见一丁点儿温狗的恶臭……

江澄突然从喉咙里哽出一声模糊的呜咽。声音极小,连挨他极近的温晁也没听清,只当他又在骂什么温狗,索性再踹他一脚,提拳捣了江澄腹部一顿,只可惜除却那些泄出的不可抑的痛哼,江澄连骂咧都没了声。

温晁抬眼去看,江澄面色诡异的苍白着,双目射出赤裸裸的痛恨,如有实质的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温晁冷不丁被盯得发怵,扯了把江澄本就凌乱不堪的头发,后退几步吩咐道:“化了他金丹吧。”

温逐流顿了片刻,侧首瞥了温晁一眼,却没多话,旋即走上前去,一手拎起江澄头发,另一手袭向江澄丹田处。江澄下意识想要躲,无奈温逐流手劲极大,竟让他连颈项也扭转不得,更别提本就疲累不已的身体。

随后是一阵剧痛,直直刺向修士共同的弱点,倔强如江澄也没能忍住一声痛叫,不自觉眯起的眼还能靠余光瞥见温晁眼梢得色。于是又咬紧了牙,几近崩溃的绝望虽如洪潮,却被江澄狠狠挡在了这诡异的自尊堤坝后面。

但很痛。

神识全都麻痹一般,除了恨,便只记得痛。

 

江澄事后茫然想上许久,只觉得他一生都过得爱恨兼有,纠葛万千,唯独化丹的时候——除了恨和痛,就只剩铺天盖地的绝望,将他缚成一个茧,裹得愈紧,他愈难求生。

——但他不想求生了。

江澄极少这样倦怠,但此时此刻除了倦怠,他也生不起别的情绪了。

没了金丹,没了灵力,他只觉得丹田钻入一股子阴寒,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撕开千百条豁口,甚至大有在他体内就此繁衍下去的兴致。

爹和娘也是这样,化丹之后,没了反抗之力,再被温逐流杀掉了……?

江澄躺在地上,睁着眼,气息微弱,神智清晰。

他还活着,甚至从未如此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却比死人都要安静。

平静得近乎诡异,连带周遭气氛都怵人几分。

然后他听见了脚步声。

 

“江公子,”温晁笑说,“你可比我想的好玩儿多了呢。”

“温狗,”江澄也笑,“你倒和我想的差不多恶心。”

温晁难得没和他多说,提起他衣领,召剑便走,身后浩浩荡荡跟了数十人,江澄莫名压抑,却不觉得能有更坏的结果。

左右他已是个废人,没有金丹,没有灵力,谈何复仇,谈何重耀江家门楣。

“江澄,你看。”

温晁温声细语,酷似与临别的至交进行最后的唏嘘和挽留。江澄懒懒的掀起眼睑,随即瞳孔骤缩——那是一座山,一座周身死气,庞然苍黑的山。

——乱葬岗。

江澄心道。

夷陵离云梦极近,他早就知道夷陵乱葬岗大名,甚至不需要温晁多介绍。

“看来你知道,这里是乱葬岗,”温晁笑着开口,“你看看这黑气,怨气可真不轻——别怕一个人孤单伶仃,我已经帮你查到魏婴下落了,那不怕死的小杂种,还想救你呢。”

江澄不语,额角却渗出冷汗,他死活无妨,毕竟已是个废人,可若魏婴活下去,就有希望屠了温狗,至于江家……江澄想,已经不及他多想了。

魏婴,魏婴。

江澄恨恨将二字咀嚼,救什么救,救一个废人回去做什么,出什么风头,又做哪门子的英雄?!

 

“活人进到这里,连人带魂,有去无回,永远也别想出来。”

温晁一字一句都说得仔细,都说得咬牙切齿。江澄浑身发麻,自脚生起的寒意卷了他全身,僵硬得像是一具干尸,连脚趾都已不自觉地蜷起。

“你,也永远别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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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川山

合集指路 |【羡澄】野鬼1

合集指路|羡澄完结


野鬼(1-13+1):时间接观音庙,分魂魏婴;HE

守棺(1-6):护江澄一世周全的OOC魏婴;HE

浮名身后(1-41):地府背景,前世今生皆执念;江澄独美


-


野鬼



说是一雷劈了夷陵乱葬岗,从那天起方圆百里四处闹鬼。

闹的也不凶,没人死没人失踪,就是走夜路被冷不丁的一吓,总共被吓了四次,所以是四处。夷陵老百姓见多识广,十三年前恶鬼盘旋的夷陵山都是见过的,这被鬼吓了一吓,只要不出人命,根本算不得事。

只是被吓的四人当中,有一人是贺家大公子,这可急坏了贺家老母亲。夷陵闹鬼,鬼归修仙的管,有头有脸的修仙世家最近的就是云...




合集指路|羡澄完结


野鬼(1-13+1):时间接观音庙,分魂魏婴;HE

守棺(1-6):护江澄一世周全的OOC魏婴;HE

浮名身后(1-41):地府背景,前世今生皆执念;江澄独美



-


野鬼



说是一雷劈了夷陵乱葬岗,从那天起方圆百里四处闹鬼。

闹的也不凶,没人死没人失踪,就是走夜路被冷不丁的一吓,总共被吓了四次,所以是四处。夷陵老百姓见多识广,十三年前恶鬼盘旋的夷陵山都是见过的,这被鬼吓了一吓,只要不出人命,根本算不得事。

只是被吓的四人当中,有一人是贺家大公子,这可急坏了贺家老母亲。夷陵闹鬼,鬼归修仙的管,有头有脸的修仙世家最近的就是云梦,于是抱着爱子冲贺老板嗷嗷喊着,她宝贝儿子这条命他江宗主管定了。

江宗主难伺候的大名早就响当当,贺老板也不是没接触过,几年前莲花坞发展业务,贺老板也是颠颠想着来分一杯羹,见了江宗主,自报家门话还没说几句,就瞧他脸色难看的紧,生意人的敏感让他晓得自己就是来碰一鼻子灰的,当天恰好还抓到个修鬼道的术士,被江宗主鞭子一路拖到校场打的鬼哭狼嚎,贺老板见形势不对找了个借口就跑了,此后再也没来过云梦。

哪知道自己儿子出事,最后还是要求到江宗主头上。

然而再凶的宗主也凶不过自家母夜叉,宗主鞭子不抽平头老百姓,但自家母夜叉的扫帚却能打的他魂飞魄散。一咬牙,收拾了行李驾着马车带着自家傻儿子一路前往云梦。

 

 

江澄从金麟台上下来,已过月余。

先是夷陵乱葬岗一场闹,祠堂闹完观音庙又一场闹。等他持鞭信步走上金麟台,已是目光沉沉面若死水。

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也足够把金家拖泥带水的老老小小吓的血压高的高低的低。他尽心尽力地执行着把无关人等吓退的职责,然后双手小心翼翼地托着金凌把他在宗主位上放稳了。

 

金凌送他时,说,舅舅,你多留几日吧。

江澄转身冷哼了一声,说,金麟台不需要两个宗主。

金凌缩了一下,小声说,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澄摸摸他的头,便御剑而去。金凌抬头,只见那紫衣猎猎,形单影只,肩膀瘦削却凌厉着,似乎不应该是这样,却本来又是这样。

 

一通忙碌让江澄瘦下来不少,然而一切很好,至少金凌很好。金凌好,他还管别的什么呢。

忙碌惯了,便停不下来。情绪是很好的动力,如今情绪空了,忙碌代为填充,他便更不想停下来了。

 

 

于是莲花坞里闯进来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听了,竟然说,带他们进来。

贺家老爷跟着门生一路小跑见了江宗主,忙不迭的就是行了一礼。

江澄应了一声,看他抬头露出脸来,觉得眼熟,再一想,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夷陵的富贵人家,姓贺。

关他屁事。江澄这么想着,却依然问道,怎么回事。贺老板说,是自家儿子夜里赶货回来,路过乱葬岗,乱葬岗经两次折腾,其实也不怎么出怪事了,为了早点回家便抄了乱葬岗的近道,谁知回来人就不对劲了。

 

和贺公子一同压货的还有家里几个小厮。都是年轻人,马上就到家了,打着火把一路聊的正开心,突然就听见耳边传来嘻嘻笑声,那笑声爽朗,但在黑夜里听着却诡异。他们打着火把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挥舞,嘴里怒喊着谁,谁在那里!那笑声就没了动静,几人面面相觑,静默半晌,待又要赶路,只听那笑声又传了来。几人回头一看,笑的扭曲的正是自家公子。

 

江澄问,人现在在哪里。

 

贺大公子便被抬了进来。江澄一瞧,只见贺公子脑门上一个大包。他正细细琢磨着什么邪术专攻头部还能留下肿块的,贺老板先开口了,说,倒也不要命,就是闹腾的厉害,几个人都制不住他,路上差点从马车上窜下去,没办法就打晕了。边说着,心疼地看了看儿子的大包。

江澄深吸了一口气,问,怎么个闹腾。

贺老板道,就是胡言乱语,手舞足蹈,神智不清的。

鬼上身?江澄琢磨着,一手摸着另一手指上的紫电,正想要不要一鞭子抽过去了事。就见躺在地上挺尸的贺公子突然颤抖了两下,上身一弹,竟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把身边的几个人吓的都后退了一步。

醒来的贺公子果然是一幅扭曲的笑脸,仿佛是知道自己来了一个新的地方,他左顾右盼,要不是翻着白眼,这姿态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俏皮。江澄看着看着就突然觉得后背一麻,那贺公子似乎看个够了,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前的江澄,嘴角的笑似乎更扭曲了。

 

那贺公子突然口吐人言,阴阳怪气道。

阿澄。

语气竟然是笑盈盈的。

 

江澄登时鸡皮疙瘩骤起汗毛倒竖,心中还未细想,手中已银光乍现,一细长软鞭垂落而下,又如蛇一般迅速弓起,就要朝着贺公子门面劈下。

 

贺老板顿时嚎叫一声,扑过去挡在儿子面前。江澄也知这一鞭非抽死老头子不可,手中力道撤去,鞭子在空中空响一声便收了回来。

贺老板吓到一身冷汗,急忙解释道,他不是叫江宗主名讳!他哪敢叫您名讳啊,他说的是宸!宸!是犬子的......有婚约的!

江澄听了,瞪视着坐在地上的贺公子,那家伙还是翻着白眼在笑,被江澄瞪着瞪着,似乎又开心了些,然后那双眼又默默暗淡下去,最后竟然低下头,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悲伤的表情。

 

回......回......

贺公子喃喃道。

 

贺老板听闻心疼不已。用脚趾头想都猜得出求江宗主办事只怕凶多吉少。这还没个头绪呢,自家儿子差点挨一鞭子。爱子心切,且怒且忧。江澄做事雷厉风行是人尽皆知,不近情意更是家喻户晓,要不是事发乱葬岗,容易招惹鬼怪,贺老板还是觉得找个郎中治病来的靠谱。

于是起身行了一礼,刚想说不做打扰。江澄身边门生道,请问贺老板,有这等症状的,是仅贺公子吗,可有他人?

贺老板回,有有有,还有三人,皆是从乱葬岗回来,变成嘻笑之状的。

门生看了江澄一眼,江澄从腰间拔出三毒,登时屋内银光璀璨。朝贺公子走去,贺老板又要前扑护子,被门生拦下:贺老板切勿担心。

 

江澄执剑走到贺公子面前,剑尖直指他。贺公子顺着剑抬头朝江澄看去,依然一脸痴笑。江澄不是没见过比这狰狞的、扭曲的、恐怖的和恶心的,看着却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他心里又想,乱葬岗的破事,关他屁事,他还没出面管呢,关他屁事。

 

正这么想着,江澄说,摸。

 

贺公子是听得懂人话的,听江澄这么说,睁大双眼盯着剑尖,突然一个翻身,朝江澄爬了过去,又突然一把抱住江澄大腿,身体也贴了上去,两手顺着江澄的膝盖就开始往上摸。

江澄被这一吓,二话不说条件反射地一脚把贺公子踹出门外。那白影飞了出去哐铛一声实在地摔在院子里。

 

江澄本打算用仙器逼一逼贺公子身上的邪祟,如果是上身的东西或是诅咒,总归有些反应的。没想到贺公子不按套路出牌,癫狂的实在可以。

江澄脸黑地跟着嚎叫不止的贺老板往院子里走。贺公子被他这一踹半天没起来,喘气都不匀乎了,嘴里却嚅嚅念着。

宸,宸。

 

江澄听他念的浑身不舒服。贺老板狂嚎着,儿子别担心!等你好了爹就给你安排成亲!

这一说,贺公子居然嘎嘎笑了起来。

江澄有点无奈,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儿女情长。

 

然后他耳边不知怎么就传来狂风骤雨的声音,令人浑身阴冷夜晚。那么冷,冷到骨子里。

 

他阴沉地走到被贺老板抱着的贺公子身边,三毒剑尖一指,刺在贺公子额间。贺公子登时露出痛苦的神情,浑身颤抖着,江澄牢牢抓着三毒,朝剑又渡了一点灵力。便见贺公子额间出现了一抹黑晕飘升起来,竟和光华璀璨的三毒缠绕。

那贺公子的表情扭曲的都说不上是痛苦还是变态的笑了。江澄见那邪祟被逼出,心道这也过于轻易了,居然简简单单就现了形。但毕竟没有完全脱离宿主,江澄又施了一股灵力过去,硬硬把它从贺公子体内轰了出去。

那黑影连个形都没有,就是一团雾气,虚虚地飘在空中。没有丝毫犹豫,紫电从掌中窜出,瞬间就把它劈得无影无踪。

 

江澄看着黑雾被紫电打的渣都不剩,不禁微微皱眉。

而一旁抱着转醒儿子的贺老板,高兴的差点泪如雨下,要不是儿子虚弱,他恨不得抱住江澄大腿再连磕三个响头。

 

还是江宗主神威!一举就能制服了这妖怪。贺老板激动道。就该听娘子的早些来找您,犬子就不必白白遭了几番罪了。

 

江澄狐疑地看了看眼睛黑白分明神情和缓的贺公子,又看了看黑雾消散的方向。心道,太轻易了。

 

待续

商冶

【羡澄】无谓(一)


*快穿/沙雕/不定期更

云梦境内一位程姓富绅为感谢莲花坞救命之恩,特地亲自上门赠送一匹良马。修士通常御剑飞行,多数时候要它无用,而用作运货驮物又实在浪费。江澄本打算谢绝,见这马高大威猛四肢矫健,浑身黝黑没有一丝杂质,瞧着十分顺眼。料想金凌那小子应当喜欢,心中一动便收下了。因着天色已晚,他叫门生暂且将其赶入马厩,明早启程送到金鳞台。

然而当天夜里那马就闹起疯病来,又是嘶叫又是蹬地。旁人以为它只是不适应陌生环境,过一阵子也就好了,结果这畜牲不知哪来的蛮力撞开栅栏,撒蹄狂奔,踹伤多名想要将它轰回去的仆从。江澄听得动静赶至现场,面涌愠色,正要发火时发现那匹马周身气息有异。定睛望去,一个黑团在马腹处...


*快穿/沙雕/不定期更



云梦境内一位程姓富绅为感谢莲花坞救命之恩,特地亲自上门赠送一匹良马。修士通常御剑飞行,多数时候要它无用,而用作运货驮物又实在浪费。江澄本打算谢绝,见这马高大威猛四肢矫健,浑身黝黑没有一丝杂质,瞧着十分顺眼。料想金凌那小子应当喜欢,心中一动便收下了。因着天色已晚,他叫门生暂且将其赶入马厩,明早启程送到金鳞台。

然而当天夜里那马就闹起疯病来,又是嘶叫又是蹬地。旁人以为它只是不适应陌生环境,过一阵子也就好了,结果这畜牲不知哪来的蛮力撞开栅栏,撒蹄狂奔,踹伤多名想要将它轰回去的仆从。江澄听得动静赶至现场,面涌愠色,正要发火时发现那匹马周身气息有异。定睛望去,一个黑团在马腹处鬼魅游移。

竟让不干不净的东西溜进自家地盘了。

江澄决定留活口,探探来者底细。因此一把拉住缰绳翻身而起,惊险地坐到马背上。

这马脖颈教络头绊绳扯住,肚子被江澄两腿夹紧,滋味显然不好受。然而体内有邪祟操纵,好斗且难缠,怒吼着高举两足站立。江澄咬牙欲将它头颅摁下去,却敏锐察觉到一股黑气直冲面门而来,刹那间手指一松避开袭击。整个身体同时失去平衡,猛地坠落。

这一下摔得结结实实,江澄由是眼前一黑,恍惚间感觉滚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右脚传来一阵剧痛才恢复意识。

他摸索着想坐起来,触手却是柔软草尖,睁眼则是亮堂堂的白天。江澄心中警铃大作,忍痛扫视四周:绿草茵茵,青竹森森,一只灰雀在山坡上跳动着啄食虫蚁,见他动了立即扑棱翅膀飞的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坠马还能摔到这么个地方来?

江澄百思不得其解,忽听得身后一阵匆忙脚步声,连带草叶被一茬茬踩烂时的咯吱咯吱响。待他扭头之前,对方已飞身一扑,一把将自己从背后抱住。

"啊呀对不住对不住,刚才不晓得你没站稳,也没来得及拽你……怎么样江澄,摔着哪儿了?"来者气喘吁吁地问,久久都没等到答复"咦"了一声,疑惑地去扳他肩膀。

江澄用力挡住伸来的手,不用看,他已经猜到是谁了。

……魏无羡。

江澄在心底近乎咬牙切齿地念了一遍这三个字。

他来做什么,闲云野鹤的日子过腻了?

江澄胡思乱想一气,意识到他还贴着自己,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恨不得有多远走多远。他恶狠狠地要推开那厮,反率先被捧住脑袋转向对方。

"你给我放开!"

"放什么放,"魏婴不由分说打断他,皱着眉头上看下看,一脸纳闷,"你该不会摔下来的时候磕到脑子了吧,无缘无故发脾气的。你要怪我推了你,我也可以滚一次赔罪的啊,何至于给自己找不痛快,江澄……江澄?"

江澄原先举起打算揍他的拳头悬在半空,震惊地几乎忘记收回。他怀疑要么在做梦,要么眼睛出了毛病,不然为什么旁边会坐着一个十来岁的魏无羡。

一件云梦校服教他穿得松松垮垮,衣襟里滑稽地插着一根草芯,不知道是不是跑动时掉进去的。眼睛是风流多情的桃花眼,眉毛是漆黑如黛的远山眉。容貌粗具夷陵老祖的轮廓,但依旧十分青涩……简直是个毛头小子嘛。

夺舍吗?可上哪儿能找一具跟原来一模一样甚至更年轻的躯体?

江澄头一反应去摸紫电,没有,食指上空无一物;再慌慌张张去抓三毒,也没有。

反而是魏婴见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恍然大悟,主动把之前带下来的三毒交给他。江澄愣愣地接过佩剑,一时间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推测。

"有没有镜子?"

"镜子?"魏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要镜子干吗?我又不是金子轩那货,走哪儿都照一照……要不待会儿把他的抢过来给你?"

"……不用了。"江澄闻言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见鬼,居然莫名其妙回到了在姑苏求学的时候。

喜事还是坏事尚且说不清。如若再次眼睁睁看家人远去便悲,若能利用好这段时间保他们安然无恙则为喜。江澄稍稍暼了旁边的魏无羡一眼,要是阻拦及时,说不定他不会去修鬼道,不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呢。想到这,江澄全身血液都好似加速流动,跃跃欲试。

谁知刚挪动一寸,半刻钟前就开始隐隐发痛的脚踝霎时发出抗议,疼得他冷汗快下来了。

"……魏婴,"犹豫片刻,他语气不甚自然地开口道,"帮个忙,扶我。"

魏婴见他示弱以为是气消了,立时眉开眼笑答应。他轻快地吹了声口哨召唤随便,又拉过江澄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站直了让其借力踩上去。

说不介意明显是谎话,江澄尝试半天找好角度,仅靠左脚支撑站立。手安放的姿势也很快转换,改摁着魏婴保持平衡,只把他当拐杖使,一路金鸡独立。到云深不知处落地时,完了,左脚麻了,依旧得魏婴搀。

他俩出任务回来最晚,别人早去集合了,通向卧房的路上畅通无阻。江澄看见凳子有如当年看见妃妃茉莉小爱,甩开魏婴一蹦一跳便屁股挨上去,松了好大一口气。

"小没良心,师兄搀了你一路就这么对待我啊!"魏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嗷嗷叫唤,"我的宝贝随便为了载两个人都快折成两段了,早知道把你一个人扔外头哭。"

"那你倒是扔啊。"江澄想也不想接了一句,说完马上后悔,直想打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魏婴听了这挑衅很受用,登时准备现场表演一个扔师弟,挽起袖子就凑过来拽江澄的腿。

他一乐就将前边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忘了也就算了,抓得还是肿成馒头的伤脚。一爪子下去江澄哪顾得上纠结自己多嘴招惹对方,惨叫一声,条件反射踹向魏婴,踢完又疼得直拍桌板。






……

"你就说你是不是傻。"魏婴边笑边捋江澄裤管,淤青擦伤映入眼帘时惊讶了一下,嘴半晌没合拢,就着这表情去够药瓶。

江澄老脸丢尽,不想搭理他。但何奈对方抹药酒的手艺委实差极,逼得江澄忍不住出声:"你这傻帽劈石头呢,轻点!"

魏婴一巴掌呼啦拍在他脚上,"瞎嚷嚷什么,这叫活血化瘀,没见识。"

江澄强忍抽死对方的冲动,内心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要以对金凌的耐心对待面前的傻子,别跟他计较。

等折腾完伤腿,江澄又由魏婴搀去书堂,率先聆听了蓝启仁一通盘问唠叨。他自担任宗主以来就未曾被别人当面数落过,即便争论也是他冷脸呛声死压一头,现今乍入耳既觉得怪异又颇有些感触。蓝启仁之后发现江澄扶墙站着辛苦也就终止无休无止的问话,摆摆手让他回去。

江澄进门时尽量挺直腰背,若无其事地落座。屋里尽是些熟面孔,面貌太过年轻而又显得陌生。他视线没有久留,很快从桌肚里掏出书本翻看起来,心里想的却又是别的。

他本预备谋划策略,但是岐山温氏势力非凡,短期内扳倒纯属做梦。

凭江澄现在的身份,恐怕解释也不会被相信。要没个把握就行动,十有八九关禁闭,等出来都变天了。江澄目前没那个能力与心思去管别家,首先考虑自家安全。他父亲难劝,骨子里满是固守莲花坞的迂腐观念。真到危机关头不如同虞紫鸢商量,那时甭管用什么法子,直接打晕强行带走罢了。屋毁可以再建,人死不能复生。

莲心湖占地广阔,若能在底下挖条隐蔽复杂的地道最好不过。

在江澄所了解的擅长纵地术的人之中最可靠的莫过于他二舅舅虞凛,但后者生性多疑,若吞吞吐吐遮掩事实他反而不肯帮。而江澄又希望知道自己来历的人越少越好,因此按着书页沉思半晌,决定等画完图纸再上门拜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如此衡量完毕,他脑海中展开一幅江家内部俯瞰图,眯眼思索每处要道与水下深浅结构——地势复杂面积巨大,饶是他打小在莲花坞长大一时也回想不出各中细节。

正敲桌疏解烦躁时下课的钟便打响了,课堂上伪装的安静随之破功。纸团高抛,书本乱飞,嬉笑不断。

且扫视旧日同窗充当放松,场景端的热闹熟悉:抱臂与人交谈的金子轩,附和点头的聂怀桑,坏笑着给他拎来一副拐杖的魏婴,还有执笔端坐的蓝忘机。

似乎注意到投来的视线,日后可谓与他相当不对头的含光君忽然向这儿望了一眼。一看竟使江澄记起他传闻中苦恋魏婴十多年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瞬间提高警惕。

不出所料,蓝忘机搜寻无果视线就开始往魏婴那边飘,时不时装模作样写几个字,欲盖弥彰。

一番观察下来,魏婴这会儿倒挺正常,和硬邦邦的男人当当狐朋狗友可以,心思还是放在漂亮姑娘身上。反观蓝忘机,整个下午光江澄看见他偷瞟就有七八次。偏当事人之一浑然不知,与其他人围着一本画册评头论足,哈哈大笑,拍手拍成一头海豹。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魏婴那傻子吃的空还要逮只蟋蟀高空投掷,砸到蓝忘机后笑嘻嘻跑远,兀自乐呵。

蓝忘机与那蟋蟀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默默拔了根草凑过去算是投喂。幸亏虫子是个识大体的,一眼不瞅,一溜烟跳到树丛里去了。然后便见含光君原地站定,露出定情信物跑了的失落样。

不得了,不得了。

江澄"噫"了又"噫",深感蓝忘机人不可貌相,自个儿断袖不够还想捎带魏婴,十二万分的危险。这里的魏婴虽偶尔招人厌,大体仍是不错的,绝不能让他落入魔爪。

于是江澄暂放弃研究地道图,翘着一只伤脚喊腿疼,屡次将魏婴支走跑腿去。时间一长,蓝忘机能偷看的次数急剧减少,憋闷却无法说。江澄心中巨石缓缓落地,放稳之前,"轰"地散架——人算不如天算,变故出现了。

魏婴又闯祸了,罚抄书十遍,同一块犯戒的蓝忘机一起抄。两个人,一间屋。

江澄听闻此消息,手一抖笔顿时滚到隔壁去了。半途教聂怀桑捡起塞回他手中。

"哎江澄,你是再待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回去?"

江澄想到聂宗主十多年后的风采——表演惟妙惟肖、计划一环扣一环——并不是很想与他搭话,但听了他的话总有点不祥的预感,"我什么时候回去和你有何关系?"

"帮你呀,"聂怀桑顶着一张老实本分的脸,拍拍胸脯,"魏兄他不是没空嘛,他之前嘱托我暂时照顾你来着。"

"他晚上不回来?"

"对啊,过几日咱们不是可以下山历练么,赶巧那时候又有庙会,魏兄盼了老久呢,当然要快点抄完啦。"

所以就傻了吧唧跟匹眼冒绿光的饿狼呆一块儿?江澄恨铁不成钢,气不打一处来,捏着笔杆在宣纸表面狠狠戳了几记。聂怀桑跳脚躲掉飞溅的墨水,正后怕时听见他凉凉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可是魏……"

"他是你大哥啊你这么听他的?"江澄不耐烦抬眼,"我是腿受伤又不是瘫痪,你信不信我走得还比你快。"

聂怀桑讪笑着点头,说好的好的您请。然后收拾收拾自己的一堆藏品,利索地跑路了。

等人彻底走远后江澄才看向靠在课桌边上借来只动用过两三次的拐杖,架在腋下一瘸一拐地出门。他腿脚未好全,独自行走总归吃力,于是早早抄了小路。

此刻已接近晚膳时刻,斜晖脉脉,云霞绵绵。蜿蜒林下的通幽石径,芊芊凝绿的碧草与绿褥似的青苔也别有一番风致,江澄无暇顾及,迎着暖融融的晚风慢慢到达"案发现场"。

两人正伏在窗边的书桌上抄书。魏婴坐得东倒西歪,挥笔疾书,光凭架势就可推测字肯定龙飞凤舞。他空手大摇大摆来,纸是分发的,毛笔是拿蓝忘机的,墨水也是毫不客气蘸旁边砚台的。似乎是抄烦了,扭头瞟见蓝忘机写的满满当当的一沓纸,土匪气上头便打算据为己有。蓝忘机表面冷淡,推搡拒绝,在江澄眼中可快乐开花了。

好你个蓝忘机,无耻!江澄愤懑地想。

那头魏婴压根分辨不出对方的小九九,抢夺失败后懒洋洋坐下接着写。因为椅子撞歪没有移回原位的关系,所以离得愈近了。

好你个魏婴,呆子!

江澄花了好久平息怒火,顺带回想起来这边的目的。他目光丈量至那边的距离,拄着拐杖再挪近些,确保在他们视线范围内。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江澄最后审视一遍自己的腿,念声罪过便闭上双眼一个大跨步——

"砰!"

魏婴提笔的动作一顿,疑惑道,"什么声?"

蓝忘机专注于"扰"字的竖弯钩,等他好不容易划完最后一点抬头,发现方才问话的魏婴已迅速把笔弃置一边,抬脚踩着书桌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魏婴三步并作两步,几乎瞬间赶到江澄跟前。凑近了一瞧,险失方寸,入眼一膝盖血。天热裤薄,血淋淋全透出来,甚至顺着裤脚往下淌。对方脸色刷白,手掌蹭破了皮,沁出细细血丝,四周还沾了许多沙砾。魏婴差点傻眼,立刻把他扶起来,拉下袖子给他掸干净脏东西。

"你怎么一个人走?聂怀桑人呢?"

江澄后悔不迭,没想到这么疼。

或许估错了力度,结果出乎意料的严重。手勉强可以活动,腿着实动弹不得,像被剔骨刀剁了三千次一样。总之他现在真的担心未来一直瘸了,要死。他颤巍巍开口,"……我有事要忙,让他先回去了。"

"你忙你也要带上他啊,"魏婴哭笑不得,扣住他的手腕向他展示跌得凄惨的手心,"你看看你摔成什么样,是不是要给我做道黄豆炖猪蹄当夜宵?"

"想得美,"江澄闷哼一声,"扶我回去。"

"扶你你也走不动,"魏婴打量完他的伤处判断道,背向他矮下身勾勾手,"上来,我背你。"

……背?江澄没料到有这一出,蓦地迟疑。

一边是魏婴不断催促快点,一边是故作矜持地停在窗边没有过来的蓝忘机探究的视线,他心一横便搭上魏婴的肩膀。魏婴托着他的大腿站起身,移动两手调整姿势,起步又将他往上颠了颠。

江澄仍不放心,问:"你不抄了?"

"还抄个屁,"他满不在乎道,"我先带你去蓝家那个郎中那儿瞧一瞧。你用胳膊夹我脖子,对对,往前移点,别让汗渗进去……"魏婴一心为暴脾气师弟难得的温顺配合惊讶,不知道背上那人正恶狠狠地瞪向远处。

还看,还看!江澄与蓝忘机视线相交便是火花带闪电,殊不知威胁的目光落在另一人眼里驴唇不对马嘴地成了别的意思。








TBC

商冶

【羡澄】孤鬼


*请反复确认标题后再决定观看
*由于剧情有联系,务必先看  ☞【羡澄】红日   ☜

一、
阴云蔽月,立冬头场雨来势汹汹,凉得剜骨。到拂淇山顶的小径上有不少官兵,一些在边上掌灯,剩下的都蹙眉抬着简易的担架。最边上的是季家现任家主季铭,广袖蓝袍,白面长髯,立于着黑服束铠甲的官兵们中间很是显眼。他论修为算不得顶上乘,但居住的府邸的确是修士之中离这儿最近的,因而头领才大半夜客客气气将他请过来看看山顶的脏东西。

这队人马原是去抓名逃犯,此人受家族牵连,无需证词,捉回去明日午时便行刑。何奈他是个病痨鬼,手无缚鸡之力,碰上这场围剿根本无法反抗。来人将他用浸了...


*请反复确认标题后再决定观看
*由于剧情有联系,务必先看  ☞【羡澄】红日   ☜


一、
阴云蔽月,立冬头场雨来势汹汹,凉得剜骨。到拂淇山顶的小径上有不少官兵,一些在边上掌灯,剩下的都蹙眉抬着简易的担架。最边上的是季家现任家主季铭,广袖蓝袍,白面长髯,立于着黑服束铠甲的官兵们中间很是显眼。他论修为算不得顶上乘,但居住的府邸的确是修士之中离这儿最近的,因而头领才大半夜客客气气将他请过来看看山顶的脏东西。

这队人马原是去抓名逃犯,此人受家族牵连,无需证词,捉回去明日午时便行刑。何奈他是个病痨鬼,手无缚鸡之力,碰上这场围剿根本无法反抗。来人将他用浸了油的麻绳捆紧了,正提着要走,那痨鬼突然不要命地挣扎起来,直至被狠狠踢了一脚肋骨才抽搐着倒在地上。带队的李头儿经验老道,看出这其中有什么鬼怪,先不急着离开,让其他人在附近找找。这一找果然在屋后发现一个竹棚,里头散发一股异香,有好奇的提了灯走进去,一时骇得脸都青了。

那间竹棚里七横八竖地卧着几十具看不出形貌的烂肉,上方皆悬挂密密麻麻的草扎小人。地上的烛台上插着几支白烛,起初看到时每支都燃得很旺,几乎要烧到阴诡的草人。门口那几个官兵两股打战这会儿已灭了四支,屋里愈暗,那些烂肉便更荧荧地发出碧绿的微光。

后来据季铭所说,那些白花花的烂肉乃是搜集而来的魂器,不同的魂器盛放不同的魂魄,呈现的样貌也迥异。只是成功的几率太低,多半成为废物,且埋的方式不对就极容易聚阴诈尸。那叫杨非的逃犯做了一辈子孬种,却对早逝的娇妻一往情深。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学到一丁半点遭天谴的邪法,妄图寻个适当的魂器与亡妻匹配。然而走了霉运受家族牵连,便率先逃到拂淇山,而最后那番迫不得已的挣扎则露了马脚。

季道长便解释边在那烂肉上拍黄符,然后叮嘱运下山时尽量少言,回家后定要沐浴焚香去邪。官兵们于是拿破草席裹了烂肉,用担架抬下山。凄风苦雨,在场之人只想早点完事,再加之那烂肉目前虽没有攻击性,毕竟丑陋怖人,不可能仔细查看。因此直到大伙都回到山麓,都没有谁发觉少了一具魂器。

这事闹得动静大,早有胆大的百姓等在山脚打着灯笼围观。这几十具魂器也不是一次性能搬完的,在搬运第二次时就有两个好吃懒做的流氓悄悄潜上山,计划着偷一具卖给鬼修。这两人爱财又爱命,将魂器装进一个简陋的棺材,拿铁钉封死了才扛起走后山的小路,谁知天黑路滑,一个不小心就将棺材滚下了山。

这时懊悔也来不及,竹棚里剩下的那些魂器肯定给搬空了,二人又是贪生怕死的,何至于为了钱不要命,因此扫兴而归。直到旦日清晨,那个棺材才被附近的百姓发现。

“咱们这也没有坟地呀,莫不是哪个天杀的土夫子撬了人家祖坟,把空棺材胡乱丢在这儿的?”年纪最大的张老拄着拐杖问。

“真是晦气,先叫个阴阳先生来看看吧!”雨后空气中只有草木味,挎菜篮的柴婶仍是捏紧了鼻子。

就在诸人指指点点之时,沾满烂泥的棺材微不可闻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它做工本就低劣,从山上滚下来棺盖又有些松动,里面稍微挣动缝隙便裂得更大,咯吱咯吱响。村民哪见过这阵势,反应慢的还在发愣,反应快的撒腿就跑,一溜烟的工夫只剩下一人。这个人一个多月前淫猥邻居家闺女不成,教人打断了右腿,还没有好利索就来凑热闹,偏生离得最近,逃也逃不得。那褐黑的棺盖一点点浮高,这人惶得手脚并用地爬,大喊救命。没一会儿裤裆里就有股湿意,腥臭味随之散发出来,人也昏厥过去。

棺材盖终于被整个掀翻,“咚”一下覆到生长茂盛的野草上。有样东西按着棺材边沿,倒不是腐烂的白肉,而是只骨骼匀称的手。那只右手作为支撑,棺里立即坐起个人。原先放在边沿的右手随意在乱蓬蓬的头发上抓了两把,露出一张脏兮兮的俊脸。





二、
魏婴把两只脚往溪水里浸了一瞬,立刻龇牙咧嘴地收回脚,盘腿使劲搓了搓。天冷水凉,下河等于遭罪。他抬手嗅了嗅身上好比长毛发糕一样的馊臭味,熏得眉毛都拧巴起来,一咬牙就认认真真洗了一顿。

吓跑的村民中有个刚买了套衣裳,还没上身,挺干净,魏婴把它从小布包里拎出来抖搂两下便穿上。鞋是从晕倒的瘸子那儿脱下来的,内衬暖和,魏婴跺跺脚,这才觉得自己有个人样了。完事以后他找块大石头坐下,垂头盯着衣袖细密的针脚发怔。

莫名其妙活了。

怪事。

他搂着旁边柳树的树干抻直脖子,在重新平静下来的水面上照了照。几缕半干的发丝附在前额,微微眯起的桃花眼,鼻挺唇薄,可不就是夷陵老祖的模样。不像献舍,倒像是依葫芦画瓢地给他捏了一个身体。气色也不错,除却教冷风冻得颧骨发红,一切都很健康,跟原来那苍白病态的颓丧态简直一个天一个地。硬要说的话,更像处于莲花坞那段时间的自己,上天下水,哪个好玩往哪闯。

想到这,魏婴便收紧了手指,一用力就将那柳树树皮扣了一块下来。

“啊——”一声慌张的女声响起,未到尖叫的程度,想是哪家的女修碰上棘手的邪物。

魏婴拍了拍手心沾染的碎屑立起,左右扫视,终于在西北方向望见一个年轻女子。离得近了,见她对面有许多衣着破烂、青面獠牙的走尸。皮肉都算新鲜,应是有人特意培育。附近没有操纵者的身影,而那女修已乱了阵脚,情急之下挽着裙摆爬上一颗粗壮的大树,哆嗦着扒着树枝发信号求救。魏婴这才注意到她穿的是江家女修的服饰,隔了十多年,式样和颜色浅淡皆有变化,以至于一下子没认出来。

这姑娘年纪尚小,修为也不高,操控走尸的幕后人捉了她只会白费力气。要不是误打误撞恰好被围攻,要不她同江家有非比寻常的关系,抓了她等于捏住了江家的把柄。江澄血亲早已逝去,莫非是娶的……

魏婴使劲晃着脑袋,把这些有的没的甩出去。这时走尸群已经聚到树下用蛮力撞,树上的女修摇摇欲坠,急得满头大汗。

“把笛子扔下来。”魏婴喊。

女修愣了愣,望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男子条件反射地把手里的短笛攥得更紧了。如今魏婴身上别说陈情,连个打狗棍都没有,因此一直观察树上的女修带了什么法器,并于心底默念顶好是个乐器类的,他才能帮她一把。这回老天倒是挺顾着他,那姑娘使的竟是笛子,看品级还不错,赶走这些东西足够了。

姑娘很快地打量他一眼,“你不是修士,帮不了我的。还是快跑吧,待会儿它们就该盯上你了。”

魏婴无奈苦笑,“小妹妹,你再不把笛子丢下来,别说莲花坞的救兵,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魏婴打断她,“快!”

紫服的女修一狠心将翠色短笛高高抛起,越过一个个头颅,落在魏婴手掌中。他捏着笛身凑到嘴边,似乎想起什么,笑道,“吹完给你洗干净。”

话音刚落,笛音便起,如飒爽的飓风,给予走尸群铿锵一击。它们撞树时烧尽的金箔一样灰败的神色霎时扭曲起来,虎狼般长嗥一声,调转方向快速冲向他。魏婴略微松开几指,悄然转换旋律,自嘶鸣至舒缓悠扬。姑娘彻底让这场景镇住了,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凶悍的走尸一下子安静温顺,在那笛声中簇拥着缓缓撤离。





三、
“魏大哥,你方才那一手未免也太厉害了吧,我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竟然能碰上你这种高手……你是哪家的修士啊?”

魏婴尴尬地假咳,“我独门独户,看书乱学的。倒是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也不和师兄弟同行?”

沈晔笑道,“大家分头行动,他们让着我,把简单的交给我了。只是我运气不好,撞上这群走尸。不过你驱尸的模样,倒让我想起……”注意到魏婴陡然不自然的神色,她赶忙解释,“魏大哥,你不要误会。我这个人修为不高,唯独眼力还不错。你不佩剑,手上也没有吹奏乐器的老茧,而且一开始还……吹跑调了……”

小丫头观察得还真仔细,就是太单纯,容易被骗。魏婴暗想。

他犹豫片刻,还是对着笑意盈盈的沈晔问了想问的事,“你们宗主,近来可好?”

“挺好的呀,我们这群人提前出来历练也是宗主让的。说是资质差就该多勤勉努力,不然永远也差别人一截。”

魏婴未立刻答话,沈晔倒先兴奋地站起来,“魏大哥,他们来找我了!”

不远处果然有毛头小子交谈的声音,听脚步声还很急,估计也是一路赶过来的。魏婴想着是时候走了,于是闷声不响地闪到一边。

“魏大哥,”沈晔注意到他欲离开,急忙叫住他,“我还没让师兄们见见你呢。”

“有什么好见的,该道谢的你都谢了,难道还要那群小屁孩再来一遍?走了走了。”

“那留下见见我们宗主总行吧,我看你打听他,一定很仰慕他吧,”沈晔毕竟是个女子,若魏婴下定决心要走铁定是拦不住的。她小孩子心性,脾气倔,扯着嗓子喊,“宗主,快帮我堵住他!”



那帮混小子搞不懂情况,还以为小师妹碰到了淫棍,两个在江澄耳边大呼小叫,另外全赛跑似的冲了过来。江澄抬脚就踹了身边两个小鬼屁股一人一脚,脚踩三毒疾速而来,一把提起沈晔面前的男子的后领,打算瞥一眼他的脸。谁知这小子很不配合,脑袋缩得邦邦硬,浇了石浆似的纹丝不动。

“宗主……”沈晔惊慌地叫道。

“动不动?”江澄没理她,用了更大的力气凉凉地问。

那人抖了抖转过头来。

果真是,永生难忘。





四、
晚饭在附近的农家吃。没有什么玉盘珍羞,但主人着实热情,一盘盘鸡鸭鱼肉和碧绿小菜不断送上来,江澄拦了好几次,都被主人微笑着婉拒了。

“都是年轻的小伙子,不吃饱怎么行?”她慈爱的目光在吵吵嚷嚷的弟子们中间停留一瞬,最后落在江澄脸上。

修士本就阳寿偏长,何况修为越高外貌越是停滞,便是同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们混在一块儿,江澄也顶多像个沉稳的兄长。

“婆婆!”主人羞涩的孙女在厨房招呼她。老人家把双手在围裙上揩了揩,向他颔首,然后去厨房帮忙去了。

魏婴出乎意料地不怎么饿,为了不显得格格不入也抱着碗咽饭。普通农家的饭桌不大,他们这么多人坐不下,于是得分桌吃,他坐小桌,对面是留给江澄的位置。江澄坐下来时他没敢说话,用余光瞟到江澄旁若无人地拣着一筷蔬菜。



江澄竟未曾发怒。

以他现今的修为,辟谷数月也不成问题,陪着吃大抵是想让老人家放心。他垂着眼眸慢慢咀嚼,没什么声。以前也是这样,虞紫鸢教导得严,要是晚膳时候吧唧两声都要拉下脸。魏婴为了饭吃的安宁也学着斯文,竟也有模有样,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就随便乱来,直接上手的情形也有。江澄别处也淘,对他阿娘的话却很顺从,魏婴握着油乎乎的鸡腿啃得嘴巴一圈亮晶晶时他就满脸嫌弃地躲远。

“脏死了,别碰我!”江澄慌张地往后退。

魏婴笑嘻嘻,“你躲呗。我呀,就把油揉匀了抹你床上,等你洗被子的时候再在你脸上涂只鳖。”

江澄设想一下这计划,觉得以魏婴锲而不舍的不要脸精神和胜他一筹的本事,要实现还是可行的。于是退也不退了,赴死般闭眼,“床不许抹,脸你随便。”

半天没得到回应,江澄正打算偷偷掀开一点眼睑,魏婴已背手踱过来,轻轻在他脸颊嘬了一口。

“这个够随便吧?”魏婴瞧着他,“那来个认真的——”

说罢他果然又要凑近。江澄眼皮狂跳,他隐约猜到这家伙要往哪亲,整张脸就猛得烧红,最后拿右手捂住了魏婴的嘴。



不经意就对上视线,信口拈来的玩笑话却怎么也无法吐露了。魏婴直视着江澄那双波澜不惊的杏目,该如何形容?就好似应发泄的怒气早已歇斯底里地淬尽。魏婴表面上吊儿郎当,心思却不失敏锐,没有将这层异样捅破。

“魏无羡,既然日子过得潇洒,怎么舍得又死一次?”





五、
线香点燃那端荧红,缭绕的烟雾却烟蓝幽幽,与烛焰融为一体。黑漆鼎雕中央装满了厚厚一堆残烬,在百姓往上插刚点燃的香时簌簌落灰。临近年关,庙里香火旺盛,不时有阖家齐来跪拜祈福,仰望庙堂里面目和善的观音。人群拥挤,魏婴只是站在庙外仍旧让人撞了一个趔趄。那人小声道声抱歉,见他直直地盯着远处看、没有理人的意思也就默不作声地继续往里面走。

观音庙。

昔日恶徒金光瑶被各家联合围捕之处,为了留作纪念,在原址重建全新的庙堂,金碧辉煌,檐高殿宇。魏婴低低地冷笑一声,逆着人流往回走。



“您请回吧,宗主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莲花坞屏障做的严密,后门只有一人看守,脾气十分温和。魏婴每天来这儿扰几次,他都是客客气气答话,客客气气赶人。

魏婴“噢”了一声,“你说的是那个‘魏无羡与狗不得入内’吧。我一不骑驴二不断袖,还心心念念着给你们宗主跪搓衣板,你瞧我们像同一个人么?”

对方顿时哑口无言,“……宗主之命,不敢违抗。”

“透露点江澄的行踪总行吧?”

“这,恐怕不行。魏公子,您十多年前就不再是莲花坞的人了……”门生打量他的脸色。

魏婴也不恼,“我不正在努力么。你就让我当个眼哨也好,江澄惯爱独来独往,难保万无一失。他不让人陪同,受了什么伤又不会说,量你们几个也没那胆子跟,不如让我来,反正他也赶不走我。到哪个千钧一发时刻,我就扑上去来个……”

“师兄,让他去吧。”这时沈晔从门后走出,恳求道。

“这时候还是你义气,谢啦。”魏婴抬头笑着说。

沈晔别过脸没看他,“谁要你的谢。我只和你说三个‘不要’——不要出尔反尔。不要再伤宗主的心。不要,做白眼狼。”

魏婴嘴角的笑意凝住,轻声道,“我知。”





六、
雪天路滑,江澄僵直着右脚竭力向几里外的住处赶。鞋袜包裹下的脚踝隐隐渗血,钝痛无比,每走一步都是煎熬。薄薄的雪片触到乌黑发丝很快化成雪水,一绺绺往眼睛里淌,他顾不得抬手抹一把便扭头低喝一声。

魏婴只好从蔽身处闪出来,“我错了,这次藏的不够好。”

江澄乜他一眼,两下才喘匀气,“滚远点,再让我看到就杀了你。”

“江澄,你再不让我帮忙脚就要烂了。”魏婴对他方才的话避而不谈,“就当为了沈晔,小姑娘挺担心你的。”

“哼,胳膊肘往外拐的臭丫头。”江澄哑着嗓子骂道。他得了伤寒,灵力暂时被封,在雪地里除了心口没一处地方是暖和的。他声音不大,呼出的气又急又快,总忍不住剧烈的咳嗽。

魏婴到底还是去扶他。刚碰到江澄的后腰,肚子就挨了一拳,好在他现在没什么力气,但也够疼。魏婴吃痛地揉了揉肚子,另一只手稍稍放松,江澄就整个往下滑,惊得他赶忙把人掺起来。魏婴虎口原卡在江澄肋骨,摸到那儿时脸色不太好看,移动位置揽住膝盖背着他按原来的方向走。



雪下得愈发大了,魏婴走时脚下都是积雪摩擦的声音。他知道江澄没晕过去,从前江澄就戒心重,对待现在的他更不会放心。他把江澄往上颠了颠,脖颈处湿湿热热,江澄发着烧,喘息烫极了。

“我真想咬死你。”

“一尸两命,多可惜。”魏婴不以为意,“如若真想我死,那容我说点遗言,你听着啊——”

“我这次回来,有好多事不高兴。第一,你把我的随便和陈情给错了人,现在人家云游去了,我上哪儿把我的东西要回来?第二,你小看了我。晔,比温家的太阳明亮得多。待妫,”他顿了顿,“是你一直在等我。第三,我一直以为这十八年自己活得像个孤魂野鬼,可是现在我觉得我错了……江澄,你把自己过得比我凄惨多了。”

他一步一步踏,“少亏待自己。你要知道,我和那个人不一样。他不稀罕莲花坞是他不识抬举,我可是做梦都想回去,回不去至少也要也要拆了那块牌,狗你爱养多少养多少,我躲着就是……”

魏婴终于停下脚步,他想自己的衣裳肯定给江澄的眼泪做窝了。

“阿澄,叫我声哥哥呗。”






FIN
我流魏婴,在老祖羡基础上更深情更苏。
可以的话请和我唠嗑……

添一句,沈晔,字待妫(gui/一声)

景城

【羡澄】当归【全+番外】

  就是羡澄同人,原著向。


  全文近1.7万字,结局HE。


  从头到尾都把江澄写的太攻了,试着改过的,可还是…就当这次的羡羡是个少女攻吧…


  看文图一乐,请勿深究。


  本来想写个甜甜腻腻的番外的,结果不知道写了个什么,应该也是甜的吧?


  所以,甜不甜?


  最后,谢谢看文、追文的你们。


  【试阅】


  一个关于羡澄的脑洞。


  不喜勿看,不想跟人争论…


  原著向。


  私设魏无羡和蓝忘机只是兄弟情。


  观音庙后江澄绑走了魏无羡,魏无羡反抗、挣扎,后来甚至破口大骂。然后魏无羡耍心机,装病,江澄忍不住放开了魏无...

  就是羡澄同人,原著向。


  全文近1.7万字,结局HE。


  从头到尾都把江澄写的太攻了,试着改过的,可还是…就当这次的羡羡是个少女攻吧…


  看文图一乐,请勿深究。


  本来想写个甜甜腻腻的番外的,结果不知道写了个什么,应该也是甜的吧?


  所以,甜不甜?


  最后,谢谢看文、追文的你们。


  【试阅】


  一个关于羡澄的脑洞。


  不喜勿看,不想跟人争论…


  原著向。


  私设魏无羡和蓝忘机只是兄弟情。


  观音庙后江澄绑走了魏无羡,魏无羡反抗、挣扎,后来甚至破口大骂。然后魏无羡耍心机,装病,江澄忍不住放开了魏无羡,结果魏无羡就想逃跑,但是未遂。又被江澄给抓了回去,魏无羡一气之下就跟江澄动了手,没想到江澄只是想给自己和魏无羡一次机会,不闪不避,然后江澄就真的被魏无羡给伤了。魏无羡恍然发现他情急之下拿的剑是三毒!


  后面魏无羡才知道江澄绑他回来只是想把金丹还给他。


  然后就是追妻火葬场。


  后面还会揭开一些魏无羡不知道的往事…


  ……


  魏无羡:“师妹,我不需要金丹的。”


  江   澄:“为什么?”


  魏无羡:“江澄的宗主夫人要什么金丹。”


            “师妹你会好好护着我的。”一脸的理直气壮。


  江   澄:“……”红着脸,嘤嘤点头。


  没什么,就是想从原著出发,宠羡澄。


  【序】


  魏无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张精致柔软的雕花木床上,身上是一床带着冷香的锦被,鼻尖有淡淡的莲香萦绕。缓缓转头,映入眼帘的是淡淡紫色的薄纱质地的床帘,床帘上有星星点点淡紫色流苏,正随着窗外吹拂进来的微风在空气中轻轻的摇曳。阳光从镂空的雕花窗棂中洒入,在窗棂的旁边有一张大大的书案,书案上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卷宗,卷宗旁边有一个圆筒状的笔筒,里面插着满满当当的狼毫。窗外是一片江南独有的水乡风情,碧色的荷叶,粉白色的水莲、红色的水莲…从床上望到进门的书桌旁,那面白墙上挂着一条行书,上书:“不可为而为之”,字体生动而凌厉。另一边架着一个紫檀木的架子,架子上横放着一把宝剑。从宝剑上来看,看的出来剑的主人把剑保存的很好,剑柄上一尘不染,剑身锋利又干净。屋内陈设之物虽是简单,但无一不是经专人精雕细琢与细细挑选过的。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是清幽而雅致的,充满着一股书香门第特有的书卷气。


  魏无羡望着那把剑怔愣了一瞬,那把剑是随便,那这里就是…莲花坞?魏无羡一下子就想翻身而坐起,可没曾想他下一秒就被重重的摔回了柔软的床榻里。他怔了怔,然后便使力的挣动起来了手脚,随之响起来的是一阵阵清脆的铁链的撞击声,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被人用铁链给牢牢的铐在了床上。他的一侧手腕,脚腕分别被安置了一条铁链,铁链的长度还选的刚刚好,刚好到只能让他微微的坐起身,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多的位置了。


  魏无羡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他明明记得自己在观音庙里和含光君约好待一起事情尘埃落定后就去云游四海的。可正准备走的时候江澄突然走过来跟他说让他出去一下,他依言走出去后,便眼前一黑,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魏无羡马上抬了头看去,来人是江澄。江澄不紧不慢的向他走来,看见他疑惑的目光也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江澄?”魏无羡疑惑的望着江澄,打算直接单刀直入:“江澄?”魏无羡抬了抬手腕上的铁链问道:“这是做什么?”


  江澄的目光变了几变,从平静到尖锐,最后变成了他一贯凌厉的眉眼,他眼里像是有火。


  江澄斜挑着杏目,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魏无羡,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像是裹挟着一层寒霜,然后未发一言的就打算转身离去。


  魏无羡愣了愣,然后便开始挣扎,带动着一阵哗啦一阵的铁链撞击声:“江澄!”


  江澄依言转过了头来,这时候魏无羡才舒了一口气:“江澄,你是想让我回莲花坞看看?”语气里满是刻意伪装的嬉皮笑脸。


  江澄没有说话,只是平静无波的看着魏无羡,见魏无羡不再开口就又打算离去。


  魏无羡刻意伪装的嬉皮笑脸最终是没能维系下去,这层粉饰的太平还是得打碎:“江晚吟,你到底想干嘛?”语气里是魏无羡难得一见的正经与严肃。


  “不做什么。”江澄面无表情的又说:“你先这样待着罢。”


  江澄是逆着光站在魏无羡的面前的,魏无羡觉得他有点儿看不清江澄了。他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指了指那一边的铁链,问:“就不能先把我给放开?”


  江澄摇了摇头,平淡的接口:“不能。”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魏无羡用手腕砸了一下床栏,搭在床栏上的手指关节都泛起了白。


  他努力的喘了一口气:“江澄,你到底想怎样?”然后便开始嘶吼似的:“你放开我!”


  江澄挑了挑眉梢,看着魏无羡额角涔涔直下的冷汗:“不放。”


  魏无羡猛地瞪向了江澄,然后像是突然的卸了力,语气里是奇异的平静:“算了。”


  “是我欠你们江家的。”


  江澄浑身微不可查的一颤,然后抬眼向魏无羡瞥去,漂亮的杏目里像是浸了一层火,双手紧握着,甚至发出了一点儿咯咯的动静来。他目光讥诮,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呵,魏婴。”


  “你就是欠我们江家的。”话一说完,江澄便毫不留恋的抬脚走了出去。


  魏无羡一直看着江澄走出了房间,才浑身脱力似的躺回了床榻里去。


  此后的几天魏无羡便再也没有见过江澄了,无论他如何插科打诨,死皮赖脸江澄都没来见过他了。但好在每天都有江家弟子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甚至连他一侧手脚的铁链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放宽了长度,除了出不了这间房间外,其他的一切倒是可以自由活动了。


  可魏无羡是个天生闲不住的性子,日子一长就忍不住的开始觉得枯燥乏味起来。可那几个看守、照顾他的江氏弟子们一个个都像是被锯了嘴的葫芦,无论他怎样插科打诨都任是八风不动的。后面他甚至还无聊的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了他们的江宗主,言语之粗鄙,低俗,但他们也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似的,任由他去了。


  魏无羡也不是个傻子,心下略一思量就想明白了,这肯定是江澄提早的吩咐过了。江澄何其的了解他,自然知道他会在这些江氏弟子们身上下功夫,便一点儿机会也不给他留下。


  魏无羡只得叹气,谁让自己那天嘴贱的。他明明知道江澄就是那副口嫌体正直的性子,说不定哪天他随便哄哄江澄,江澄就会把他给放了的…


  ……


  ……


  江澄推开门进来时,原本一众围在魏无羡床榻前的江氏弟子都转头战战兢兢的看着他,然后齐声道:“宗主”。


  江澄目光冰冷,口气嘲讽:“连个人都照顾不好,我还能指望你们干什么!”江氏弟子们闻言都低下了头去。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大夫!”江氏弟子们这才如蒙重赦似的绕过江澄跑了出去。


  江澄这才走上了前去,他在回来之前就让人放开了锁住魏无羡的铁链。但是现在魏无羡还是只能好好的躺在床上,他眉梢冷汗密布,面容苍白,脸色极差。江澄心内莫名的生出了一点儿忐忑不安来,他拿过了魏无羡的手腕,抬指注入了一点儿灵力查看。


  原来江澄原本正在参加云梦几个小家族举办的清谈会,当时江澄才刚到,本还在应付众人的寒暄时就收到了江氏弟子的传信:说魏无羡突然无缘无故的发起了癔症,整个人叫也叫不醒,嘴里面还说着胡话。魏无羡献舍回来后占据的是莫玄羽的身体,现在只是一个没有金丹又无甚修为的普通人,江澄当即就抛下了一干小家族的掌头人,留下他们面面相觑,自己就马上赶回了莲花坞。


  江澄收回了手,皱了皱眉,眼睛里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光。


  ……


  ……


  “宗主。”江氏弟子推开房门对着江澄轻轻一颔首:“宗主,您去休息会儿吧,魏公子这里有我们。”


  江澄只嗯了一声就问:“药好了么?”


  江氏弟子点了点头,就走上了前去打算给魏无羡喂药。可魏无羡现在整个人都是一种半昏迷的状态,眼看熬了半天的药都洒出去了大半了,也没能喂进去多少。


  江澄敛眉,抬步走上了前去,直接伸手从江氏弟子手中把药碗给接了过来。


  江澄不信邪似的拿着那支汤匙又给魏无羡喂药,动作放的极其的轻柔,可也是喂不进去的。


  江澄面无表情的盯着药碗看了一会儿,随即直接抬碗把剩下的药给含进了嘴里。江澄的呼吸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抬眼望着魏无羡,然后俯下了身去,两人鼻息相抵,亲密得像是一个人。随后江澄直接用嘴唇去触碰魏无羡嫣红的唇瓣,他轻轻巧巧的撬开了魏无羡的嘴,没有迟疑的直接伸舌把药给哺进了魏无羡的嘴里。


  江澄俯下身的那一瞬间魏无羡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心虚的厉害,口腔鼻腔里都尝到了苦涩的药味。他想躲的,但是江澄的一手牢牢的攫住了他的下颌骨,另一手轻轻的虚握着他的脖子,所以他只能被迫的承受这份单方面的哺育,江澄的唇瓣压下来的时候,他挣扎的厉害,当时他从喉咙里都发出了唔唔的声音,可是却被江澄强有力的舌头给堵了回去。


  江澄用舌头确认他把药全给吞下去后才放开了他。


  两人的嘴唇都湿润的厉害,分不清沾着的那是药液还是唾液,大概是都有的吧。


  江澄觉得刚才他真的是一时昏了头,他气疯了,他回来给魏无羡查看伤势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魏无羡是装的。但是他查看后发现魏无羡确实是有点儿体虚的,所以后来他就让人给魏无羡熬了一些滋补的中药。他守了魏无羡一天那人都装的跟真的似的,可刚才吃药了他还在装,他竟然还敢不肯吃!当时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当时没有缘由的他就那样做了。


  “魏无羡。”江澄俯视着魏无羡,灼热的呼吸都传递到了魏无羡的脸上,然后他冷哼了一声,他说:“装够了么?”


  “江澄。”魏无羡睁眼,喘息着吐出了这个名字。


  两人现在的距离很近,江澄现在的表情冷的可怕,魏无羡忍不住的瑟缩的一下。


  “呵。”江澄冷笑了一声,正要冷嘲热讽时,那人又开口了。


  大概是因为有点儿胆怯,那人的声音里带了点软糯,他轻轻的叫了一声:“江澄。”顿了几秒,他又说:“师妹。”


  【上】


  “呵,师妹?”江澄目光复杂了一瞬,然后直起了身来:“别这样叫我。”


  “这里没有你的师妹。”江澄似是觉得还不够,又说道:“你的师妹早就死在了十三年前的乱葬岗里。”


  魏无羡浑身一震,江澄的话就像一把把无形的刀子,直往他心口捅,杀人于无形,就是如此了罢。


  魏无羡抬眼看向江澄,嘴巴呐呐的动着,可是最后还是未发一言的就又低下了头去。


  “对不起。”


  不知是谁的低诉飘散在了风里。


  ……


  ……


  “魏公子,喝药了。”一江氏弟子又在监督让魏无羡喝药了。


  魏无羡神色恹恹的朝着那人摆了摆手。


  那人立马苦了一张脸道:“魏公子,求您喝了吧?”


  “不然宗主又得…”


  魏无羡一脸奇怪的表情,回望着那个小弟子理直气壮的道:“不会的,我没病。”说完后又自顾自的嘟囔说:“还是你家宗主亲自拆穿我装病的呢。”


  江氏弟子:“……”


  江氏弟子叹了一口气,皱着一张脸又把药给魏无羡递了递道:“魏公子,这不是,这是宗主给您调养身体的。”


  魏无羡愣了愣,得寸进尺的回答:“那他怎么不自己来?”说完后还作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来。


  这下子江氏弟子算是彻底的苦下了脸来,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简直就差给魏无羡跪下了。


  魏无羡这厮看了不仅没有一点儿同情的心理生出,还乐的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魏无羡指了指江氏弟子说:“你家宗主有这么可怕么?”


  看魏无羡这幅打定主意江澄不过来就不吃喝药的模样,江氏弟子腿都快软了,这下子真的是要哭了。


  “我喝,喝,喝。”看见这个小弟子这幅样子,魏无羡不禁摸了摸鼻子:“我逗你玩的。”顿了顿:“其实我也怪怵你家宗主的。”


  听见这话小弟子像是十分惊愕似的,一下子就朝着魏无羡望去,惊诧道:“你们不是云梦双杰么?”


  “……”


  “……”


  原来在云梦莲花坞里有这样的一种说法,说是十三年前的江澄曾暗地里发了疯似的跋履山川、上天入地的找过一个人,一个风华正茂,当时却恶名昭彰的男人。就这样遍寻不到的找过几年,可不知为何后面又开始大张旗鼓的找了起来,而且是用那种像是对待仇人似的方式。当时修真界里的一些人背地里还把江澄叫做“疯狗”,可江澄明明知道却也浑似不觉一样,依旧自顾自的一年又一年,一个又一个的找了下来。


  江家弟子还说大概是半年前的某一天,江澄陪金凌夜猎回来后突然大醉了一场,在莲花坞里发了好大一场疯,当时江家好些人都出动了,可也没能把江澄给制住。只后面让他自己闹累了,在船上睡着了,江家人才过来把他给扶走的。可扶着江澄的弟子后来传言说当时江澄口里一直都在喃喃的叫着:“师兄。”语气里是满满的凶狠和让人无法忽视的缠倦。


  还有上一次蓝忘机把他从莲花坞抱出去后,说是江澄一个人就像是傻了似的一个人站在荷塘边站了大半夜。可后半夜不知怎的又突然发了狂一样,突然就跑去打开了一间尘封了十三年的旧屋子,然后一个人没让任何人帮忙的把那件屋子给打扫了个干净,后来一大早又去了江家祠堂,一个人足足在里面跪了三天…


  这些话听的魏无羡忍不住般的发起了抖来,他想象不出是怎样的情感宣泄才会让江澄情绪失控成那样;他也想象不出是怎样的满腔热忱才会让江澄那样一个死要面子,注重名声的人把这些事情闹的人尽皆知的;他更想象不出是怎样的种种不公才会把江澄那样一个骄傲明媚的少年硬生生的把自己逼成了现在这样的阴沉漠然,浑身上下变得没有一点儿人气…


  原来他当年自以为的洒脱竟然让江澄背负至此,原来他当年随口一说的无心之言竟然让江澄惦记至此,原来江澄对人竖起来的坚硬外壳下竟然是一颗只为他柔软化冰的心…


  “原来江澄一直都在等这个云梦双杰的诺言履行。”


  ……


  ……


  黑沉沉的天幕上点缀着点点的繁星,时隐时现的月光照亮了月朗星稀的夜晚,让所有的偷窥者都无所遁形。


  魏无羡怔怔的捏着江家的九瓣莲银铃,这是他昨晚偷偷的从江澄的腰封上拽下来的。


  他半饷才转身向门口走去,可不知怎的手触上了门后又像是被烫着了般的立马将手给缩了回来,就这样来来回回了几次,最后却还是没能下得去手推开门。


  魏无羡苦笑了一声,低声道:“江澄,对不起。”


  然后才又义无反顾的转了身,伸手真正的推开了房门。可这扇门一打开,他却像是吓着了般,立马冲也似的想向外跑去。


  门外的自然是江澄了,昨晚那件事后他就把魏无羡一人晾在了这里,就是想看看魏无羡会不会跑。刚才看魏无羡几次在屋内往返,他都有些动容了,他想,只要这一次魏无羡不走,等金丹的事情结束后他就会求他留下来。到时候他就告诉魏无羡他从来就没有怪过他,到时候他就把江家交给他,到时候魏无羡想听什么他都说给他听,到时候…可这些现在都不会有了,其实哪有什么到时候。


  江澄气极反笑,直接伸手拽过魏无羡的衣襟,随即推搡着把魏无羡给捉进了屋里,然后反手就关上了房门,扬手把魏无羡给扔在了地上。


  魏无羡这一下可摔了个结实,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魏无羡站了起来,抬手拍了拍衣裳,嬉皮笑脸道:“江澄,你干嘛啊?”


  “怎的?衣服不用你洗是吧!”


  江澄挑了挑眉梢,目光讥诮,他没有回答魏无羡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倒是说说这么晚了你是想去哪儿?”语气里满是阴冷。


  “哈?”魏无羡兀自扯了扯嘴角,故作正经道:“我出去散散心也不行?”


  江澄压根儿不信魏无羡这套蹩脚的说辞,他只是目光冷漠么看着魏无羡:“魏无羡你知道么?”


  “我最讨厌你这幅不正经的模样,满口胡言!”


  魏无羡捏着九瓣莲银铃的手指关节都泛起了白,他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说:“江澄,那你是想怎样呢?”


  这时魏无羡突然就朝着旁边的紫檀架跑去,显而易见的他就是打算去取得随便。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江澄顺势就把魏无羡朝前一推,然后大力把他摁回了冷冰冰的地面。魏无羡一时只觉得眼冒金星,一手握拳就要向着江澄揍去,可刚一抬手他的手腕就被江澄牢牢的制住了,随即响起了喀嚓两声。江澄硬生生的掰断了他的手腕,猝不及防的脱臼似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的呻吟出声来。


  他立马抬脚发了疯似的朝着江澄踹去,一手不停的用力的推搡着江澄牢牢压制着他的胸膛。他见挣扎不过,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已经击溃了他的神智,他迷蒙着双眼就看见了江澄压制他时扔在一旁的剑,随后他就伸手把剑给拿到了手里。


  江澄抬了抬身子,看着身下的魏无羡,目光暗了暗。


  魏无羡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放开了束缚,还在发了疯似的踢腿,另一手也在不停的用手肘推拒着眼前人的胸膛,一手情急之下还拔出了剑来。


  “呲拉。”魏无羡仿佛听见了剑刺入皮肉的声音,然后哐当一声,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原来是他刚才情急之下举剑刺中了江澄的腹部,现在黏稠的血液正不断的争相恐后的向外渗着。滴滴答答的落在了魏无羡的身上。魏无羡简直是快要被吓傻了,他没有想过会真的刺中江澄的,他没有想过要伤江澄的,江澄明明是可以避开的,可不知为什么他竟然就这样不闪不避的硬生生的生受了这一剑。


  魏无羡这时候才看见原来他刚才情急之下拿的剑是三毒!这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可…


  不知江澄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让三毒将他认做了第一的主人。


  魏无羡抬头愣愣的向着江澄望去,江澄也抬眼看着他,两人目光相汇时,江澄看了看他,随后突然奇异的笑了一声。


  江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用指尖轻轻的捻了捻:“啧!”随后潇洒的一甩手松开了对魏无羡的钳制,慢慢的站了起来。


  魏无羡愣了愣也立马跟着站了起来,他随即就手足无措的向着江澄伸出手去,想替江澄把伤口捂住。可江澄轻轻巧巧的就侧身避开了他的手。


  “呵。”江澄笑了笑,显得很平静,他抬眼瞥了一眼魏无羡:“莫玄羽?”然后他摇了摇头:“魏婴?”


  他又抬眼目光直直的看了一会儿魏无羡,像是在透过他看一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故人,然后他轻轻的开口了,他说:“呵,其实我从来都不信你是魏无羡。”


  【中】


  这话听得魏无羡浑身一震,立马停止了先前的手足无措,抬了头向着江澄望去。


  魏无羡原本就因这段时间的折腾下来略显浅色的嘴唇更是苍白了,衬得整张脸都面无人色的。


  “呵。”江澄把目光转向了别处,他轻轻的开口了:“你走吧。”


  魏无羡愣了愣,然后向着江澄走去,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江澄说了什么,也放弃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


  江澄刚才转开了头,根本不知道魏无羡向着他走来了,等反应过来时魏无羡的手已经替他捂住了伤口。


  江澄整个人受惊似的颤了颤,随即就开始挣扎,伸出手来就想去拽开魏无羡捂在他伤口上的手。


  魏无羡抬眼轻飘飘的瞥了一眼江澄,直接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把江澄给搂进了怀里,禁锢住了。


  江澄怔了怔,然后挣扎的越发厉害了。见一只手拉不开魏无羡,就直接抬着两手去拉拽魏无羡。就像是两个小孩子打架似的,全然忘记了魏无羡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是打不过自己的。


  “魏婴!”江澄漂亮的杏目都像是嘶嘶的冒着冷气,可眼角却是微微发红的,一脸故作的凶狠:“魏无羡,你放开!”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


  魏无羡的回答只是把江澄更加的抱紧了,不要脸的反问道:“你不是说我不是魏无羡么?”


  话音刚落,魏无羡趁着江澄两手胡乱扑腾的时候,抬手扯下了江澄的腰封,两手一绕就把江澄的伤口给牢牢绑住了,因为绑的太过用力,江澄吃不住痛的轻叫了一声。趁着这个间隙魏无羡随即又扯下了自己的腰封,随后拽过江澄不断胡乱挣扎的双手给他结结实实的绑上了。然后稍稍躬身把江澄给拦腰抱了起来,动作快的江澄都没来得及反应。


  “魏无羡,你放开!”这样的一个姿势,让江澄忍不住的觉得有点儿羞耻。


  魏无羡低下了头去,见江澄还要再闹下去,叹了一口气:“别闹了,伤口一直在渗血。”


  这算是一种说教的口气了,江澄听了更是觉得生气,随即就开始口不择言道:“呵,这又是谁害的?”


  江澄觉得魏无羡原本紧紧箍住他的双臂都僵硬了一瞬,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可魏无羡只是低着头看着他,然后轻轻的说:“别闹了。”


  “江澄,我错了。”


  江澄愣了愣,蹙眉看着魏无羡不说话了。


  魏无羡把江澄抱去了床榻上,安置好后才出门去叫了人来。


  后来就这样众人折腾了大半宿,才把江澄包扎好,让他睡下了。


  这时候魏无羡才知道原来他这些时日以来睡的房间竟然是江澄的。


  看着这个睡着了还深皱着眉头的江澄,魏无羡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般的拿了手去替他抚平了眉梢眼角:“师妹。”


  ……


  ……


  魏无羡第二天一大早是被一阵连推带踹的踢门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听见了这“惊天动地”似的敲门声也没去理会,第一反应而是向着身后的床榻上望去,果然,江澄不在上面了。他眼睛这才恢复了一点儿清明,他想去拿手碰碰枕头上还有残留的余温么,结果枕头上传来的温度冷的沁人。


  魏无羡这时候才想起昨晚他守着江澄睡着了的时候,不知是梦还是现实老感觉有一双手在掐着自己的脖子。结果等今早醒来时,江澄却不见了。


  “哐当!”这时候那不堪重负的门终于被硬生生的踹了下来。


  魏无羡愣了愣,慢吞吞的转了头去看。


  只见来人是一身金星雪浪袍,发髻高束,额上一点朱砂痣,眉目如画,面容白净。看见他时眉头一皱,好像漂亮的双眼里都迸射出了火光,来人就这样气势汹汹的朝着他走来了。


  “魏无羡!”金凌两手紧抓着魏无羡的衣襟,双手用力的手骨都微微凸起了:“魏无羡,你凭什么伤我舅舅!”


  “你说话啊!”


  见魏无羡只是低垂着头不言不语的,一副任他发落的模样,金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魏无羡,你凭什么伤我舅舅?你可真是好样的,你还用三毒!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么?”


  “就因为舅舅绑了你?呵,我告诉你,舅舅就算对不起天下任何人,也绝对对得起你魏无羡!”


  说着说着,金凌白净的脸渐渐的暴出了青筋来,看着有点儿狰狞。


  “你以为舅舅为什么绑你?你以为他江澄是一条为了恳求你留下的可怜虫么?”


  “我告诉你,不是!全都不是!舅舅他只是为了把金丹还给你!”


  “你说什么?”魏无羡原本就带着苍白的脸更是白了。


  魏无羡抬起了头来又愣愣的看着金凌问了一遍:“金凌,你刚才说什么?”


  金凌刚才一时情急之下吼出来那些话后,就自知自己这下子闯了祸,早就放开了原本紧抓着魏无羡衣襟的手。现在看见魏无羡这幅样子,就更是手足无措的不知该怎么收场好了。


  见金凌还是不说话,魏无羡一下子死命的握住了金凌的双肩,同时声嘶力竭的朝他吼:“你说什么!”


  他像是根本没想要听金凌的回答,吼完就放开了金凌,马上就朝着门外跑去,因为跑得太急,没注意到门下的三两台阶还极其狼狈的跌了一跤。可魏无羡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紧接着就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没有停顿的踉跄着跑远了。


  金凌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半饷才跺了跺脚,跟着魏无羡追了出去。


  ……


  ……


  江澄正在议事厅跟江家客卿议事时金凌就闯了进来。


  “你放开我,我要见我舅舅!”金凌正和一个拉拽着他的江家弟子推推搡搡的。


  江澄皱眉,冷冷的瞥了一眼议事厅的众人:“谁让你们告诉他的?”


  听见江澄的话金凌不大高兴,梗着脖子不服气道:“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可一抬眼望见江澄的面色后就一下子噤了声,一个人不知道在那里嘟嘟囔囔着什么。


  江家弟子见这“小霸王”已经闯了进来,也就放开了拽着金凌的手。


  江澄敛眉,看着金凌轻喝道:“没规矩,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么!”


  金凌还想再顶嘴的,可一方面碍于舅舅的余威,一方面又担心舅舅的伤势,所以也就不再顶嘴了。只气鼓鼓的站在了一边儿去,让出了位置让江澄先跟客卿们议事了。


  江澄看了看低着头站在一边的金凌,忍不住搬的抬手抚了抚额头,朝着下方的江家客卿和弟子们摆了摆手:“下次再说罢。”


  待众人一走,金凌立马就凑上了前去,声音里难掩焦急的关心道:“舅舅,你的伤怎么样了?”


  “舅舅,你怎么不好好歇着,你…”


  金凌的话还没有说话,又是一阵撞门声响了起来。


  舅甥俩都朝着来人望去,来人不是旁人,就是那个拿着三毒伤了江澄的魏无羡。


  金凌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本忙着过来找江澄是干什么来的,可这时也容不得他再多说了。


  魏无羡还是昨晚的那身紫衣。从来到莲花坞后江家弟子给他准备的衣服都是江氏弟子的校服,魏无羡是个洒脱恣意的性子,所以从来不在这些小事上多做纠结,给什么就穿什么就是了。


  可此时这身紫色校服的外袍大敞着,只里边的月白色里衣还穿的像那么个样子。可连同着外边的紫衣都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血迹早已经干了,凝结成深色印记,看着很是显眼。这还不算,整身还不知在那里沾染了什么污垢,看着邋遢极了,紫色的外袍下摆还破了一块。


  朝上望去就更是惨不忍睹了,发髻乱的不成样子,原本绾发的发冠不知掉去了那里,只还有一条红色的发带在那里要落不落的。还双眼发红,脸色苍白的像个鬼…


  江澄看着看着不禁皱起了眉。


  魏无羡不顾江氏弟子的阻拦撞开了门后,待看见门里的江澄时他才平静了下来。


  他无神的双眼看见江澄后才像是聚上了焦,他看着江澄微微的喘了一会儿气,才开口:“江澄,我错了。”


  “我…师妹。”


  江澄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魏无羡,冷冽道:“你这又是在发什么疯?”


  江澄注意到魏无羡的腿好像是受伤了,目光不禁暗了暗。


  魏无羡两眼红红的,眼里似有多重情绪翻涌,可整个人还是平静的。他蹒跚着向前走了两步拽住了江澄问:“为什么?”


  这个问题来的不明不白,江澄不解,本想伸手就甩开魏无羡抓着他衣袖的手的,可一听见魏无羡话里难掩的悲伤?,就不知为何最后还是任他拉着了。


  魏无羡见江澄没有推开自己,就更是变本加厉了,他极小心的避开了江澄的伤口,两手虚虚的抱着江澄,也不说话,就这样抱着。


  江澄本想立马就推开魏无羡的,可这时魏无羡说话了,声音里有着隐忍的哽咽。


  他说:“阿澄。”


  【下】


  江澄起初没能及时的伸手推开这个怀抱,现在也不便推开了,但他面对这个怀抱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任魏无羡抱着,任他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叫着“阿澄”。只是不知为何心内会生出那么一点儿“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触来。


  “为什么?”魏无羡抬了抬手,还是重复着又问了一遍。


  江澄微微侧头看向他,眉梢轻皱,是一个不解的模样。


  “阿澄。”魏无羡无法抑制的把这个虚虚的怀抱紧了一紧,他轻轻的问:“为什么要把金丹还给我?”


  江澄微不可查的僵了一瞬,一时没有答话。


  魏无羡也像是并不强求于这个答案,他自顾自的接着说:“阿澄,你不用…”


  “呵。”江澄冷笑了一声,伸手推开了魏无羡。


  明明江澄没用什么力,可魏无羡就是觉得自己抓不住他。


  江澄看着魏无羡说:“因为以后我再也不想跟你魏无羡有任何的维系存在。”语气是一种平静到冷酷。


  “互不相欠,我们扯平了。”


  魏无羡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瞬间只能听见他极力呼吸的喘气声,平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的双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暗淡了下去。


  江澄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说话,就马上提步向外走去了,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江澄那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双手因为握的太过用力,已被自己掐出了道道血痕来。


  江澄走到门口时向着门外一侧头:“金凌,马上给我滚回金家去!”然后不待金凌反驳,又紧接着说:“如果晚些时候你还未回去,那你也不必认我这个舅舅了。”


  金凌虽然委屈的不行,可也知道自己这次闯了祸,舅舅又受着伤。还有刚才舅舅和魏无羡那个大混蛋说的话他也是偷听到了的,他知道舅舅现在心内肯定是难过的,所以只好乖乖的回道:“是,舅舅。”


  江澄看着血珠子从自己莹白如玉的双手淌下来,后知后觉的觉出了痛来 ,他知道,他和魏无羡完了。以后…以后也再也不能去寻这个人了…


  云梦双杰始终是自己一个人的臆想。


  ……


  ……


  金凌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才跺了跺脚,口中嘟囔着说:“死就死吧!”随即才壮士就义般的跨进了屋里去。


  魏无羡还跟刚才江澄离开时一样,就那样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入了定般。周身弥漫着浓浓的死气,显得孤寂又落寞。


  金凌看着这样的魏无羡呆了半饷,才恨恨道:“活该!”


  “喂!”金凌拿手戳了戳魏无羡的腰窝,别扭着问他:“你…你没事吧?”


  魏无羡极其缓慢的转过了头来,看见是金凌时还笑了一笑说:“没事。”


  金凌恍惚了一下,才开口:“你这就受不了啦?”


  “还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呢。”


  “你知道舅舅重建莲花坞后还原了原本的莲花坞,还让人保留了你和他幼时的那间房间么?而且舅舅还总会亲自去打理。隔三差五的就会去那屋里待着,一个人一待就是大半天。”


  “还有你知道你现在住的房间是舅舅的么?”


  “可你知道舅舅住在那里么?他就住在你的隔壁,因为隔壁那间房间原本就是你的。”


  “重建莲花坞时就给你留了房间。”


  说到这里时,金凌停了一下,两人面面相觑,金凌又开始咄咄逼人的接着说道:“还有那天观音庙后我不小心偷听到了舅舅让人去把你绑了,我…我就跳了出来跟舅舅理论,还说要去遣人知会你…”


  “因为我不依不饶的,后来我知晓了一件…”


  金凌说到这里顿了几秒,又看了眼魏无羡才继续道:


  “知道了一件大概是舅舅永远也不打算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原来当年舅舅是为了替你引开温家的追兵才会被温家抓住的…”


  听到着,魏无羡一下子就拔腿朝外跑去,可原本他的腿就摔伤了,再加上刚才站的太久刚一动弹就又跌了下去,动静大的把金凌都吓了一跳。可都这样了他还在奋力扑腾,金凌无奈只好蹲下了身来把他给扶了起来,随后便堵住了他的去路。


  金凌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说:“你听我把话说完,你再决定去不去找我舅舅。”


  看着魏无羡算是平静了下来,金凌才接着开口:“就算这样,我还是不能理解舅舅为何一定要把金丹还给你。”


  “后来舅舅才告诉我说…说你要跟蓝忘机去云游,说多使用鬼道对你的身体始终是有损害的。就算不用鬼道,有含光君在旁,可也多有不便不说,而且你又是个爱多管闲事的性子,万一那天含光君看顾不到你…”


  “舅舅…舅舅还…还说…”


  那时的江澄薄唇含笑,嗓音低沉而又动听:“他魏无羡是江家人,万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其实说到底江澄只是想护着他魏无羡的周全。


  魏无羡脑海里空白了一下,还没想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就听见金凌话锋一转,说:“其实…其实你和舅舅这样后会无期也是好事。”


  “其实以前我也以为舅舅应该是恨极了你的,但那次大梵山回来后,我发现…”


  魏无羡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金凌脸红红的,一脸酡红的模样。似是有点儿不好意思,扭捏了好久,才别别扭扭的又说:“那次大梵山回来的路上,我无意间看见舅舅把他腰间系着的云梦九瓣莲银铃取了下来,然后一路上都紧紧的把那只银铃攥着手里。”


  “后来…后来…后来我才发现舅舅腰间的那只银铃是你的…”


  魏无羡怔住了,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金凌见魏无羡像是呆住了,一时没有说话。他一下子就像是豁出去般的又大叫了一声:“死就死吧!”


  金凌大喊着说:“那个正常男人会把另一个男人的贴身物品戴在身上十三年!”


  魏无羡愣了愣,过了半饷才反应过来。


  魏无羡慢吞吞的朝着金凌看去,想看看是不是金凌的恶作剧。结果金凌脸红的一塌糊涂,见他看来时就立马向着门外跑去。


  “哐当!”因为跑得太急还磕到了门框上,听声音还挺大。


  金凌边呼痛还不忘边跑,金凌跑远了又大喊着说:“不许告诉我舅舅是我说的!”


  魏无羡见金凌跑远了,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


  可这时金凌又折了回来,他倚在门框上,脸还是红着的。他喘了一会儿气,过了一会儿才不自在的说道:“魏无羡,你不许让我舅舅伤心!”


  金凌被自己噎了一下,不禁又跺了跺脚:“你…反正…反正你也没有喜欢的人…”


  “不如…不如你…你就从了我舅舅罢!”


  话一说完金凌的脸就更是红了,难以想象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把这句话说出来的。


  金凌话一说完就一溜烟的跑远了,这一次应该是真的跑远了。


  魏无羡独自一人在房里枯坐了一天,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后来实在想不明白他也不想再去想了。他只是觉得自己把这一辈子都赔给江澄也还不了江澄的情,他真真是这天底下,天下第一的大混蛋…


  他现在只想见江澄,无论江澄会怎样对他,他都想见他。


  魏无羡去问了江家的弟子,可江家的弟子都不理会他,任他怎样在眼前晃悠都当他不存在似的。他知道这肯定是江澄的吩咐,无奈他只能自己去找江澄,可一个人在这偌大的莲花坞闲逛了大半宿也没能找到江澄…


  走着走着,恍然间发现不知怎的竟然走到了这个地方来。看着这个回廊魏无羡不禁苦笑出声,甚至还觉出了一点儿恍若隔世的味道来。


  这里是他和江澄幼时共榻的房间,一草一木皆是触景生情。


  “吱呀。”魏无羡踏着月色走来,慢慢的伸手推开了房门。


  在昏黄的月光下,门内有一个杏目微敛,肤色白皙的青年人。江澄俊美的面容如描似画,眼睫尤其的乌黑浓密。转头看见来人是他时,蝶翼般的眼睫还轻轻的扇动了一下。江澄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只是乌眸微沉,然后慢慢的笑了一笑。


  魏无羡在出来寻江澄时已经好好的打理了自己,难得的他今天把江家的校服穿的十分妥帖,头发也用一截红色的绸带好好的绑好,用发冠束了起来。在月色的映照下衬得他整个人俊眉修目、温润如玉的,看见江澄时他眼里似有万千星辰闪动,容色无双。


  魏无羡呆了半晌,才慢慢的转头看向江澄。


  江澄撞着他的目光,只觉得心头颤了一颤,他形容不出来那是怎样的一种神情。就像是回到了那天观音庙里,魏无羡对他说:“对不起,我食言了。”一瞬间心口涌上了密密麻麻的疼痛来,让他疼得不能自已。


  魏无羡也对着他微微一笑,那神情之中,竟然有几分惨然之意。


  他的师兄轻轻的唤他:“晚吟。”


  【终】


  魏无羡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又叫道:“阿澄。”


  江澄说不清自己此时心内在想些什么,只是魏无羡推门向他走来时,他觉得他们之间那条隔了十三个年岁的鸿沟都像是不见了。可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肆无忌惮的仗剑少年了,所以他现在只能把他和魏无羡之间的这笔烂账扯清楚。


  “嗯。”江澄轻轻的应了一声,魏无羡半咧开的嘴还来不及完全绽开,又听见江澄平静的说:“魏无羡,我们谈谈。”


  魏无羡现在那还能想江澄说的话有没有什么深意,只一个劲儿的应道:“好,谈谈。”


  江澄摸了摸手心里的伤疤,悄悄的掩盖起了心内的所有情绪,然后眉目含笑的负着手向着魏无羡走去。


  “魏婴。”江澄沉吟了片刻才开口:“我仔细想过了,不论我的初衷是什么,绑了你始终是我不对…”


  魏无羡一听见江澄又要再提起,这还金丹的这桩糟心事,就唯恐江澄又要突然发作。又说什么要把金丹还给他的话,所以他只一个劲儿的朝着江澄摆手,急急忙忙的打断了江澄的话,语气严肃的回道:“江澄,我不要你还什么金丹,你非得这样的话还不如干脆活剐了我来的利索!”


  话一说完,又担心自己的话说重了。只好上前去手忙脚乱的又说:“阿澄,我不是…你知道的…我…我…”


  江澄突然奇异的笑了一声,随即接口:“我不还你金丹。”


  魏无羡面上一热,见江澄笑了,也露出了一个有点儿傻气的笑来。


  江澄没怎么理会魏无羡,只一个人又自顾自的说道:“我把随便替你装好了,你走的时候记得拿上。”顿了几秒又补充说:“当然,你平日里有空也可以常回云梦来看看。”


  江澄说的是云梦而绝口不提莲花坞,这意思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魏无羡像是没听明白江澄的话,他极其缓慢的眨了眨眼,然后求证般的带着点希冀的目光看着江澄。


  江澄任他打量,平静的游刃有余。


  魏无羡觉得今天摔到的腿又开始疼了,明明他都已经擦了药的。当时江氏弟子跟他说这是江家多出来的治腿伤的药,他知道这肯定是江澄让他们送来的,可他现在不禁想这药应该真的是江澄多出来的罢。多余的就像他一样。


  江澄不说话,可魏无羡却不能也不说话。


  “阿澄。”魏无羡的声音有点儿抖:“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江澄皱了皱眉,平淡无波的回答了:“你知道的,我们回不去。”


  魏无羡怔了怔,还未来得及问个究竟,身边就已经响起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江澄直接就想大步离开了。


  等反应过来时,魏无羡就已经朝着江澄离去的背影吼道:“江晚吟,你让我流浪了十三年,现在你说让我走我就走,凭什么!”


  “呵,凭什么?”江澄回身,怒极反笑:“你说凭什么,魏无羡,我拜托你搞清楚,现在是你要离开江家。”


  “你问我凭什么,那好,那你又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你凭什么说食言就食言!”


  见魏无羡不再说话,江澄这一次就直接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期间没有一点儿的停顿。


  ……


  ……


  江澄睁眼睡到半夜时,只听见窗棂“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窗户。江澄敛眉,一下子就侧了头去看,只见月色下一紫衣男子翻窗而入,微风拂过,乌发如墨,俊雅绝伦。


  来人是魏无羡,江澄愣了愣,他以为他应该早就离开了的。


  就是这一愣,待他反应过来时,魏无羡已然走近了他。一阵扑面的酒气随之而来。


  江澄眉梢微皱,立时坐起了身来。


  魏无羡朝着他微微一笑,轻声唤他:“师妹。”同时朝着江澄伸出了手,手上微微使力就把江澄抱了个满怀。


  江澄没曾想他会突然发作,竟让他正正的抱住了。江澄毫无防备,身子下意识的就向着身后的床榻倾倒而去,随即就被魏无羡顺势压倒在了床上。


  魏无羡抬手摸了摸江澄细腻如玉的脸庞,口中喃喃的说道:“师妹,你真好看。”然后便把江澄抱得更紧了。


  眼见着魏无羡越抱越紧,江澄忍不住挣了挣:“魏无羡,别在这…借酒发疯!”说到这里时江澄的声音里无法抑制的颤了颤,因为魏无羡直接袭着他的耳廓舔了一舔。


  江澄不知道魏无羡这又是在发些什么疯,只是被魏无羡的举动气的胸口直抖,可见被魏无羡气的不轻。


  “魏无羡。”江澄对着身上的魏无羡低吼:“你给我滚开。”


  “滚出去!”


  魏无羡理也不理,依旧老神在在的埋首在江澄的脖颈间,见江澄实在气的狠了才随口应付道:“你要我滚去那里?”不待江澄答话,又不要脸的继续说:“这不是我的房间么?”


  “你竟然敢睡在我的房间,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这话听得江澄怔了怔,有点儿不确定魏无羡是不是在借酒装疯了。见魏无羡的手又要变本加厉似的伸过来,江澄忍无可忍的直接张口咬住了魏无羡修长的手指。


  “嘶!”魏无羡忍不住呼痛,随后瞧着身下的江澄可怜巴巴的说:“师妹,疼。”


  江澄心内叹了一口气,松开了嘴。


  心想:“我跟个醉鬼较什么劲儿。”


  江澄看了眼魏无羡的手,只见上面已有深深浅浅的血痕了,看的出来江澄这一口真的是没有留情的。


  江澄拿下巴蹭了蹭魏无羡的头,诱哄他道:“乖,你先起来。”


  “你起来我就把房间还给你,乖。”


  “乖个屁!”魏无羡埋在江澄的脖颈间闷闷的笑了一声,他说:“阿澄,我没醉。”


  江澄不打算跟这么一个不要脸到登峰造极的人多说些什么了,他高高的扬起了手,就打算向着魏无羡拍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魏无羡抬起了头来,他眸光潋滟,波光灵动。像还带着几分残留的醉意,他将身下的江澄看了又看,然后朝着江澄露出来了一个极其魅惑的笑来,眼中尽是温柔之色。


  魏无羡的手顺着江澄的脖子就摸到了江澄的脸上:“江澄,你瞒着我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江澄怔愣了一瞬,随即就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魏无羡装似思考了一下才应道:“所有的事情,你不想让我知晓的所有的事情。”


  “房间、九瓣莲银铃、还有当年你被温家捉住的隐情…”


  “够了!你住口!”江澄面对着魏无羡吼道:“怎么?你觉得我很可笑吧?”


  “你是不是…”


  “不是!”魏无羡牢牢的压制着江澄,然后蓦地俯下了头去,在那嫣红的唇瓣上印上了郑重的一吻。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亲完,魏无羡便抬起了头,不知所措的看着江澄的反应。


  江澄敛眉,呆呆的摸着自己的嘴唇看向魏无羡。


  魏无羡微微俯身把额头碰上江澄的额头,随后一把把他给拉了起来,问他:“讨厌么?”


  温热的气息拂过江澄的耳畔,弄得他一阵面红耳热,江澄像是被这阵热气蛊惑了一般,他并不答话,只怔怔的摇了摇头。


  “阿澄,师兄也心悦你。”


  魏无羡随即就又把他的嘴给堵上了,再不让他说话了。


  魏无羡双手固定住江澄的头,然后捧起他的头狠狠地亲了下去。辗转接吻,口水交融。


  【尾声】


  今日里魏无羡又在大肆的跟江氏弟子宣扬他和江宗主那点儿爱恨情仇。


  其实这还真不是他想高谈阔论的,而是江氏的弟子们实在是好奇的紧,他们一个个的都讶异于自家高冷、狠厉的宗主突然就要跟一个男人结为道侣了,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夷陵老祖魏无羡。


  可任他们心内如何如何的好奇也都不敢去问江澄,所以只好欺负欺负能跟他们打成一片的魏无羡了。


  “呵。”江澄冷笑着走上了前去,看着魏无羡面无表情的说:“魏无羡,我不喜欢你!”


  魏无羡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应道:“是是是,江宗主不喜欢我,是我喜欢你。是我死皮赖脸的非要陪在江宗主的身边的…”


  江澄已经从金凌那里知道了金凌那个小混蛋那天跟魏无羡这个大混蛋说了些什么了。


  江澄忍无可忍的打断了魏无羡的话,气急败坏道:“我把你的九瓣莲银铃放身上是因为上面有你的残留灵力,这样就可以方便找你!”


  “还有我…”


  “哦。”魏无羡又自顾自的看着江澄点了点头,他看着江澄露出了一个你知我知的,颇带了点痞气的笑容来,随后不正经的回道:“是是是,江宗主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朝着众人,大声的说道“江宗主从头到尾都不喜欢我,是我硬要喜欢江宗主的。”


  江澄:“……”


  江澄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魏无羡压根儿没信自己说的实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魏无羡并不理会众人的起哄,只是转过身来目光直直的看着江澄。魏无羡今日穿了一件平日里江澄常穿的紫衣,发髻也用一个白玉冠束着,瞳眸乌黑,长眉入鬓。愈发衬得他容颜如玉、俊美无俦了。


  他就这样不错眼的看了一会儿江澄,然后上前去虚虚的拉住了江澄的手腕,眉眼里满是浓浓的情愫。


  江澄不禁面上一热,下意识的挣了挣手,魏无羡原本虚虚握着的手一下子就放了开来,可随后却和他十指紧扣住了。


  他说:“师妹,我爱你,只爱你。”


  江澄原本白皙俊美的脸已经红透了,可他只是朝着魏无羡轻喝道:“吵死了,闭嘴!”


  【番外】


  过几日就是魏无羡的生辰了,江澄最近一直神神秘秘的。魏无羡是个天生闲不住的性子,而且也想知道自家师妹为自己准备了什么,就偷偷的去翻找。


  他一点儿也没有做贼的心虚,还不要脸的想:到时候再装做第一次见到这个“惊喜”就行了。结果,没成想果真惊喜了。


  魏无羡翻找了半天看见了一个刻有精致的繁复雕花的紫檀木盒,魏无羡直接伸手打开了木盒,原来盒内是一副画。


  画上的是一个少年,少年正一个人光着膀子在荷塘里采莲蓬…画上的人是“他”,是以前的“他”。


  这几天江澄觉得魏无羡有点儿不对劲儿,安静的简直有点儿过分了。虽然他不喜欢魏无羡整日里不干正事,只知道招猫逗狗的,可也希望自家师兄能够开开心心的。


  今晚江澄主动的跟魏无羡求欢了。事后,自家的傻师兄忙前忙后的给自己做了清理,然后就翻身上床把他用被子裹起来放身上,还把头埋在他脖颈里一个劲儿的嗅。


  江澄觉得有点儿的痒,忍不住的朝旁边侧了侧头,可魏无羡不依不饶的始终要往他脖子里凑。


  江澄忍无可忍就直接伸手推开了,然后硬邦邦的教训自家师兄:“睡觉!”顿了顿:“说好的…只做…只做一次的。”


  魏无羡抬了头去看,只见江澄的脸红的一塌糊涂,见他看来又恶狠狠的道:“还睡不睡了!”然后就转过了身去。


  魏无羡闷闷的笑了一声,随后从身后把江澄给搂在了怀里。


  感觉到江澄的呼吸声慢慢的平缓了下来,应是睡着了。他不禁把搂着江澄的双臂紧了紧:“阿澄,你是不是喜欢的是以前…”魏无羡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没把话说完。


  可这时江澄却开口了,他轻轻的回道:“不是。”


  魏无羡愣了愣,他以为…以为江澄睡着了的。等反应过来时他就手上微微使力把江澄给转过了身来,江澄看着他没有说话而是主动的抱上了他的腰,把头靠上了他的胸口。


  江澄说:“不是,只要你,只要是你。”


  魏无羡俯身先是轻轻的亲了口江澄的嘴角,然后是眼睛、眉毛…最后轻啄了一口江澄水润的嘴唇,随后把自家师妹牢牢的抱在了怀里。


  ……


  ……


  后来魏无羡才想起来,这画是十三年前他自己嬉闹着央着江澄给自己画的。


  等到魏无羡生辰的那一日,那天魏无羡一睁眼醒来时,江澄已经不在床上了,枕边只有一只云梦的九瓣莲银铃。


  魏无羡一看就知道这是江澄的那一只,随即魏无羡起身发现自己原本阴差阳错的从江澄那里拿回来的自己的银铃不见了。


  魏无羡心想:“这算是交换了定情信物?”


  世人万千,就算你身披别人的皮囊,我也能把你找到。

瓶桃

第一章-[鸣佐]熬鹰

【食用前需知】

※穿越。

黑化鸣人主视角。正常鸣人副视角。轮流切换

※作者大脑充血产物,设定党慎入

※博人传背景,未和谐版涉及形婚嫌疑完全的Alter鸣人,所以雷的千万千万不要看,我已经加重了,连题目都不想看的可以直接把我拉黑

※CP鸣佐,但非常别扭,未和谐版尤为别扭


 

※【高亮】※

本篇文章分为和谐版(……)和未和谐版,未和谐版充满各种【拆CP】,【拆BG】,【暴力】【虐心】【垃圾话对喷】【叔佐你好惨啊】等情节,会有叛忍小图标指引不同片段,进行观看(看完了再点回来看剧情)

想看的可以戳图标前往超链看,不想看的直接略过看本篇,不影响剧情(和谐版已完结)...

【食用前需知】

※穿越。

黑化鸣人主视角。正常鸣人副视角。轮流切换

※作者大脑充血产物,设定党慎入

※博人传背景,未和谐版涉及形婚嫌疑完全的Alter鸣人,所以雷的千万千万不要看,我已经加重了,连题目都不想看的可以直接把我拉黑

※CP鸣佐,但非常别扭,未和谐版尤为别扭


 

※【高亮】※

本篇文章分为和谐版(……)和未和谐版,未和谐版充满各种【拆CP】,【拆BG】,【暴力】【虐心】【垃圾话对喷】【叔佐你好惨啊】等情节,会有叛忍小图标指引不同片段,进行观看(看完了再点回来看剧情)

想看的可以戳图标前往超链看,不想看的直接略过看本篇,不影响剧情(和谐版已完结)。

 


 


 


 


 

【因众所周知的原因,我把非和谐版的超链删了

 

如果有需要看非和谐版的部分,请大家互通有无

从今天起,我不回复任何熬鹰相关的私信。我被一些人嘴烦了,大家也别在我这里找完整版了,抱歉



 


 


 


 


 



 

 

很无聊啊。这个世界真的无聊啊。

 

漩涡鸣人看着第五次因为力竭而晕厥过去的宇智波佐助,无聊地想着。

 

复仇的尽头是什么?是爽快?是悲伤?在他看来,这些都不是准确的答案。

 

感受说来有点俗了——是无尽的空虚。那段被所有人憎恨的日子虽然谈不上怀念,但那些门口被油漆涂满污言秽语,无论做什么都会被疯狂辱骂,连想吃碗拉面都会被泼一脸,因为封印九尾而无法掌握好查克拉,被同学和班主任取笑的日子里。

 

他还能从那些人的眼里看到鲜明的情绪。那时候他虽然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如此对待,但还姑且还有活着的实感。就算被人恨也好,那也是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

 

但如今,他杀光了目之所及的一切,把整个忍界夷为平地,全世界再也没有忍者这种东西之后。

 

他却觉得空虚。突然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说到底活着是为了什么呢。说到底自己这种从小就被全村人厌恶,被所有人诅咒,被一切排斥的生命,到底为什么会活到现在呢。

 

“因为我们都很讨厌你啊。漩涡鸣人。如果没有你,四代目不会死,伊鲁卡不会死,卡卡西不会死大家都不会死,像你这样的人,早就应该——”

 

他一把掐住了宇智波佐助的脖子。

 

“……——、”他似乎醒了,轻轻地咳嗽几声,微睁的眼里有血流出来。

 

“——但是我没死。”他轻笑着看向佐助,锁链的声音在地下室回响着:“而且你也没死,佐助。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如果连你都死了,我就更不知道自己活在这样空无一人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意义了。

 

事情要从大概十八年前说起。

 

名为漩涡鸣人的婴儿降生的那一天,木叶村死伤无数。九尾妖狐摧毁了村民们目之所及的一切,而四代目火影用生命将它封印了起来。九尾降临的真相有很多争议,但愤怒总是最直接的解决办法。

 

五岁那年,他被赶出了孤儿院。仁慈的木叶给了他一大笔抚恤金,为他找了一间死过人的,没有窗户的地下公寓。他住进去了,很久都没有出来。觉得有点不对劲的三代目派人去看,发现那间屋子的锁眼不知道被谁堵死了。

 

门被雷切轰开的时候,小小的孩子倒在地板上,没了气息,门上还有拳状的血印。

 

被抢救了一阵子又活了过来,他这人的缺点是生命力过于顽强。这次三代派人把漩涡鸣人安顿在一个有窗户的公寓。光天化日之下总算是没人堵锁眼了,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很多不堪的咒骂欢快地爬了满墙。他推开门,油漆混着秽物泼在他的头上。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大笑着跑开,几个抛出来围观的成年妇女尖叫片刻,命令他赶紧将秽物打扫干净。

 

小小的孩子眼睛盯着墙面。眼神迷茫。

 

「漩涡鸣人是九尾妖狐——」墙上这样写着。

 

原来,我叫漩涡鸣人。

 

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闭上了眼。

 

——一模一样发展的事情到这里便发生了分歧。因为对妖狐的恐惧和厌恶,没有人愿意与漩涡鸣人一起吃饭玩乐。一乐拉面店的手打老板将面汤泼在他的脸上让他滚,面具店的老板将狐狸面具摔碎在他的头上让他死。这个世界的漩涡鸣人,他甚至没有遇到任何值得一提的羁绊。

 

因为九尾的封印式太过野蛮,漩涡鸣人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查克拉。海野伊鲁卡不认可他,惠比寿厌恶他。水木老师笑着与他搭话然后骗了他,拿到了禁书后被追击而来的暗部当场处决。

 

从颈动脉喷涌而出的鲜血落在鸣人的脸上,他呆呆地看着那个人身首异处,像是断线木偶一般倒在自己的身边。暗部干净利落地收拾着森林里的血迹,将尸体当场分割成易于携带的几部分封入卷轴之中。

 

他们对坐倒在地上的漩涡鸣人熟视无睹,不杀他是对四代目最后的尊敬,他们甩了甩沾满油脂的太刀,消失在这片漆黑的森林之中。

 

漩涡鸣人拾起水木的护额。这是唯一一个愿意和他讲话的人,尽管是为了利用自己,但他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愿意冲自己笑的人。就这样死了。

 

他把护额系在自己的头上。

 

原来,这就是忍者啊。

 

再后来的事情就有些乏善可陈。无非就是他叛逃,佐助追。在最后一战的时候他留了佐助一条命,不是因为什么同伴情谊,纯是因为这个世界上他认识的大部分人都死光了,如果连佐助都死了,那就太无聊了。无聊到可能他会想要自杀。

 

他才不会自杀呢。如果这个时候自杀,不是顺了那些家伙的意了吗?

 

吃饭,睡觉,玩佐助。前两项是活着必要的东西,而最后一项是他向全世界复仇之后的唯一乐趣。宇智波佐助这家伙是个面瘫,但他乐于从那张脸上挖掘出很多不同的表情。

 

像是小孩子喜欢拽下蜻蜓的翅膀扔进瓶子里摇来晃去的那样,他对待他有种纯粹的好奇和残忍的恶意。好在佐助比蜻蜓顽强一些,怎么搞都不会轻易死去。他怎么会让他轻易死掉呢?他可是他唯一的羁绊呢。

 

——事情到这里就有了变化。

 

——漩涡鸣人睁开眼。有点厌恶地啧了一声,从桌子上爬起来,捂住脑袋。

 

好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在杀光一切碍眼的存在后,他也没有那么厌恶自己的过去,甚至有些感谢曾经那些渣滓们给了他变强的理由。

 

但让他感到眩晕的不是梦境。而是眼前过于明媚的阳光。这里是哪儿?宽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书本和文件,他伸手一碰,乱七八糟的东西哗啦啦地倒了下去,像雪片一样飘在眼前。

 

一团黑色的人影闪了过来,把那些东西都拿起来归位,重新堆在了自己的面前。

 

鸣人皱眉,抬头看向眼前的人——黑发,黑眼,一张司马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右手还拿着一个卷轴。

 

这显然是宇智波佐助了。新的幻术?还搞个独眼?挺有情趣啊。他冷笑一声,身体向后靠去。

 

极为柔软的椅背托住了他的后背。他双手合十,冷笑着看向眼前的人,期待着他能够自己带来什么新的乐子。

 

视线环绕一周,大概是……火影办公室?看来这是佐助在怀旧啊。不过把自己搞成这么高大的样子就有点太不要脸了吧。他玩味地看着佐助此刻的面容,大概已经是30岁的样子了?连之前在地下室里那副隐忍而不肯屈服却又无法控制自己感觉的样子完全不同呢。

 

“呵……佐助,没想到你也有怀旧的时候呢。这次是办公室play吗,而且居然还有年龄操作,挺花哨啊宇智波……”

 

话一出口,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原来自己的声音也变了吗,做戏做全套啊宇智波佐助,今天你还真是挺有兴致呢。

 

佐助一皱眉。

 

他伸出胳膊,握紧卷轴,砸向自己头上。

 

“睡傻了吗,白痴。”

 

鸣人惊愕地睁大了眼。

 

他再次确认四周。这不是幻术。他和佐助的年龄也不是因为什么写轮眼的操作,而是确确实实发生了变化。

 

有什么东西变了。他注意到了一个黑色的,好像是显示屏的东西。玻璃反光映着他的脸。他确实是鸣人。

 

但是这个鸣人的眼睛里……少了很多东西。这不是他的眼睛,不是他的脸,不是他的身体。他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的佐助。眼前的佐助也不是那个一直以来被自己囚禁的佐助。他的眼神比那个佐助更冷,表情也比那家伙面瘫一些。

 

佐助皱起眉。他侧过身,鹿丸从门外走了进来。

 

“喂喂,怎么了,一进来就看你们大眼瞪小眼的……”鹿丸挠挠头。

 

“……”佐助没说话,还是紧盯着眼前的鸣人。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紧锁。但因为没有确定,所以什么都没说。鸣人察觉到了这一点,有些戒备地看着佐助——但好在鹿丸完全没有察觉,走过来,把文件拍在火影桌上。

 

“——总之,这件事情今天务必要处理好。具体怎么做,是杀人还是和谈……就看火影大人的指示了。”

 

 ——原来如此。


鸣人很快掌握了情况。


这是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世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来到了这里,但显然这里和自己所处的世界天差地别。


这里的漩涡鸣人不仅得到了广大村民的认可,甚至还成为了火影。在送走佐助和鹿丸之后他简单地在村子里逛了一圈,何止是备受爱戴,连七八十岁的老太太看到自己都颤颤巍巍地打招呼。他僵硬地应付着那些过于和善的目光,因为感到压抑而不自然地摸了摸胸口。


结果摸出一张被精心塑封起来,揣在里怀的永久一乐拉面免费券。


……一乐拉面。


他一生都不会忘记被那碗滚烫的油汤从头淋到脚的滋味。


合着到这里还能永久免费地随时被淋了?他握紧了那个免费券。


别开玩笑了。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是把所有的恶意都推给了自己吗?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摸摸索索的,还不怎么熟悉。找了一圈终于摸到了大门,几名暗部正恭恭敬敬地围在门前,等待着差遣。暗部吗?他看着半跪在自己脚边的,带着各色面具的家伙。其中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尤为刺眼。


该死的……九尾妖狐吗。


——但是不能发作。至少现在还不能。


鸣人镇定地推开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眼前堆成数座小山的文件,他想了想,决定挨个了解一遍。


全都看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开始他还一张一张地仔细翻看,到后来他就基本是只扫眼标题就不再看下去。说到底这些东西都太过细碎,有很多“决策”甚至根本轮不到火影亲自做出决断。什么井上家打井的合理性,松下家种松树的必要性,这个世界的漩涡鸣人是智障吗,这种东西有必要一一审核吗?他可是火影啊,他当自己是救世主吗?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时针慢慢指向0。他又扫到几个火影的挂画。一代,二代,三代,四代……


……父亲。


说来自己的父亲从来都没有认可自己呢。


“虽然你是我的儿子……但你的所作所为真是,太令我失望了!”被秽土出来的四代在决定杀了自己之前这样说,金黄色的查克拉衣相当帅气而冷酷地迎风飞舞着:“我将九尾的力量封印在你的身上,绝对不是让你做出这种事情的……!”


可笑。


太可笑了。


他看着火影墙上父亲的照片,回忆着那时的战斗。


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要见到,唯一想要得到认可的人,在见到他的所作所为后,却说了这样的话。他完全否定了自己,甚至要杀掉自己。在看到漩涡鸣人被这个世界伤害到这种地步之时,他甚至连眼泪都不曾流下。


就像是不在意自己曾被人反锁在地下室饿了三天。


就像是不在意自己被所有人视为污秽,随意欺辱。


就像是不在意自己无论多努力,多拼命,都无法得到任何人的认可……


无数次的挣扎之后,只有滚烫的鲜血迎头泼下。


——门应声而开。


鸣人看向门边,来者显然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唔喔,干嘛啊。吓我一跳……”那个人摸了摸心脏,手里还拎着一份拉面外卖:“嗯,是佐良娜那家伙让我给你送的。真是的……”


——在彻底看清楚那张和自己酷似的面容后,鸣人的眼神突然变得痛苦起来。


是吗。这个世界的我,连孩子都有了?


不动声色地接过博人手中的拉面,他掰开方便筷子,瞄着在屋子里乱晃的博人。


“嗯……果然还是一股臭老爸的味道……好无聊……”他一边在屋子里乱转一边捅捅咕咕的,全然不顾鸣人的注视,像是已经对这里非常熟悉了:“怎么不吃啊?平时不都会一副傻兮兮的样子一边吃一边大叫好吃好吃吗?”


……一乐拉面的永久免费券,原来就是指这个吗?原来这个世界的自己喜欢吃一乐拉面啊。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拉面。迎面而来的香气很是诱人,但对他来说就显得有些讽刺了。


说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呢。他很小的时候曾一边啃着被人用污水泡过的面饼,一边在脑子里想象着它本来应有的味道。他那时候甚至连热水都不会烧。


大概是被热气熏得眼睛发红,他张开嘴巴,吞进满满一口拉面。


“我去,不是吧老爸,饿成这样……”博人一愣。


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眶大颗大颗地滚落,鸣人鼓着腮帮子,拼命地咽下那口拉面,拼命地拼命地,像是咽下去所有痛苦的回忆那样,将满口的鲜香塞进肚子里。


原来拉面可以这么好吃。


原来,没有被人下毒的拉面,可以这么好吃。


他吃光了那碗拉面。连汤都全喝干净。甚至连纸碗都舔了一遍。泪流满面。


在博人看来,老爸只是饿疯了,并且难得地抛开工作和自己回家。


但在鸣人眼里,他只是好奇哪个不开眼的和自己结婚了。


总不会是佐助吧。他回忆了一下那个世界的自己,能称得上对自己有点感情的,也只有佐助了。不然也不会追自己那么久吧,明明是个冷口冷面的家伙,但是他也曾为自己真情实感地流过眼泪。


进了家门才是真的傻眼。


是日向雏田。


记忆中那个从来不敢直视自己日向家宗家的大小姐竟然成为了自己的妻子,她身边还跑着一个更小的家伙,是女孩,神情天真可爱。她向自己扑过来,大喊一声爸爸!暖暖的软软的声音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揉碎了那般。


啊啊,太可笑了。他看着自己怀中蹭来蹭去的小团子。


——这个世界的自己,到底要幸福到何种地步才善罢甘休啊……!


他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始终没有抬起胳膊回应那份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