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今天是比较严肃的随笔，主要内容如题。祝大家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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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如何开始动笔写这样一篇文章，真正意义上地“谈论”存在主义，而不是像曾经宣称的那样，因为在过去的大概那么四五年间已经“过多地”谈论了存在主义而放弃继续开口——写作与评论的权利；这是实际上的一种逃避，或者一些时髦而经典的说法，即所谓的“自欺”，一个萨特提出的极其好用的词汇，仿佛对此视之见问题就会自行解决似的。

实际上除了在高一时候写的某一篇博客里，我应该是从未好好谈论过萨特对我真正的影响的，因此我常常为这种虚伪的自欺而感到愧疚，同时持续着这一心理上的、或者存在上的过程；对于少年时期，即十四岁，初二，第一次读到《存在与虚无》的那个懵懂的年纪，的傲慢自大而深感羞愧；对于青年时期，即高中时代重新阅读萨特的时候，的愚蠢无知感到无比后悔，很不巧的是，我当时也在同时阅读马克思和恩格斯，这给我理解50年代，那个支持苏联与马克思主义的萨特的思想带来了便利，毕竟那是他最多产、高效、激情澎湃、不断“介入”的时期，（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真的认为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他真的不再那么激进，不再支持苏联是必然的，但是马克思主义与共产主义，即“永远帮助弱者”的思想，永远询问弱者、被损害者和被压迫者的看法，来确定世界上的真理，我并不确定他放弃了它，在一次次的转向中，我相信这一根本的信念并未改变），但同时给我再次理解全盛期萨特，即《存在与虚无》时期（曾经我并不认为这个时期是他的思想和行动达到巅峰的时期，但不得不承认，那可能的确是他最接近于人们所理解的全盛期的时候，在咖啡馆里、酒精与科利德蓝前，我们得到了这本书。），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困难与偏见。

实际上我一度最能接受的是二战后至70年代前这十五年间的萨特的思想（也许至今依然如此），那个时期的作品我反复读的次数最多，看得最全，了解得相对最深，但这种了解依然是浅薄的，这就是为什么，在第无数次阅读完《存在主义咖啡馆》之后，我依然有这么多话想说。我第一次读它的时候，同时还在阅读一本萨特的导读，一本关于加缪的传记，在图书馆借了《纯粹理性批判》但从未真正看完，读了《自由之路》并完全一头雾水，和朋友一起将《存在与虚无》戏称为秤砣（由于它的重量据称是正好1kg），为《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这一演讲稿和问答制成的小册子而感到无比激动，但实际上我什么都不懂，却误以为自己已经全部理解了，当时我大约16岁。

然而，正如之前所说的，实际上我并不想反复强调这点，以免这篇文章到最后又变成一篇对童年时代的哀歌，也许正如萨特和波伏娃以及梅洛-庞蒂（我一度不喜欢他，但在接触到《知觉现象学》之后，深深地被他的哲学，或者说“生活”，这两者对他来说可能是同一件事，所吸引）所认定的那样，童年时代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它持续着影响着一个人看待世界和体验自己的存在的方式。总之言归正传，在我14岁初二第一次接触到萨特时，是如何被《存在与虚无》中展现的，如此惊人而充满魅力，又使人晕头转向的现象学，那些观念与理论、例证与说理所折服，并深深沉溺于其中。以至于在读完这本书的一周后，就决定在法语课的课前pre的时候，向大家介绍萨特。

“当我解释那些理论的时候，鲜少有人回应；当我展示萨特的照片的时候，所有人都笑了；在这四十分钟的冗长演讲结束之后，大家一起分享了圣诞饼干。”我一度经常用这个句式概括当时发生的事，以及在这之后表达对老师一直没有打断我的感谢之情，虽然看起来是一种戏谑，但我实际上感到非常愉快，并为选择了这个话题并被理解和包容而感到无比感激，并不在意有谁真正理解我而有谁不能，因为恐怕当时的我也不能很好地认清自己；但阅读萨特，确实是让我初次接触到这一崭新的世界，仿佛第一次找到了自己，重新认识了自我的存在，明白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想成为怎样一个人的重要契机。我觉得可以下定论，“我要成为一个存在主义者”，这个观念就是在那时确立的。

所以这也并不奇怪，当我第一次阅读《恶心》时，为什么能如此迅速地和男主人公产生共情，正如《存在主义咖啡馆》的作者所体会到的那样；那是一个令人如此心潮澎湃的时刻，一种被认同感与“眩晕”击中的时刻，让我再次意识到了几点：首先，萨特是个极其优秀的小说家，其次，萨特是个天才，以及最重要的：我并不孤独，我并没有不被理解，完全相反的是，我的困惑也是他人的困惑，我感到自己独一无二（地悲惨且困惑）完全仅仅是因为我封闭、年幼且无知，那么既然我能在萨特这里找到对困惑与“恶心”的描写，那我也必然能够找到对此的解决方法，甚至更多答案，甚至对于“生活”本身的答案。非常幸运的是，这位小说家还是个哲学家，于是我找到了至少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的问题的解决方法。

存在主义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非常大，非常非常宏大以至于无数作家需要用数十卷书去讨论它，所以我当然不可能在这里完全地回答这个问题并梳理存在主义发展史，（鉴于我依然希望这篇文章能保留最后一点可读性，所以并不打算把它写得长到没人读的下去，就像萨特的《自由之路》那样）。关于后者，建议直接去看看《存在主义咖啡馆》，这本书我其实买过两本，另外一本在某一年送给了yzm或者艾玛中的某一人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你们之中的谁收到了这本书的话，都请务必认真读完，至少，它会让你对生活充满信心。

存在主义对我来说，是深夜时分爆发的灵感，是在思想跑道上呼啸而来的列车，是照耀在皑皑白雪上的一缕阳光，是席卷过寂静树林的狂风，是痛苦与困顿中的某种解脱，是问题、是困惑、是方法、是解答，是人们在足以导致一股难以抵挡的晕眩的自由与胜利如海啸般来临时的哀鸣与欢呼，是献给能够把握自身选择的人类的颂歌，是那些此在的时刻，是我们漂浮于世界之中，在令人眼花缭乱的、瞬息万变的人的境遇中做出自由的选择，它们或许冲动、或许审慎、或许明智、或许愚蠢，无论如何，它们都对这个世界的发展至关重要。最微小的振翅，最低沉的叹息，它们实际上和其他任何选择一样重要，这一鼓舞人心的事实是存在主义给予我们的礼物与承诺，尽管它们可能仅仅只是一瞬的闪光。

又或者说，存在主义代表着我们对自由和真实的渴望。即使我们知道，它不一定能给我们带来自由，也不一定全然是真实的。无论如何，存在主义是一种广阔的和充满希望的理想主义。戏谑地说，萨特给人的印象比胡塞尔更现代，比尼采要正常，比加缪更激进，比梅洛-庞蒂更直白，比起海德格尔来说没有那么反人类，比起阿伦特更像个哲学家，比雅斯贝尔斯或列维纳斯（他出生于立陶宛）中的任意一人都更“法国”，更何况阅读萨特还不会遭遇到阅读克尔凯郭尔时面对众多宗教概念和模糊隐喻不知所措的尴尬情况，至于波伏娃，任何一个人都知道波伏娃不过是他的众多影子中比较突出的一个！难怪萨特能成为最受欢迎的“小清新”哲学家。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能够从众多同时期（或稍早稍晚）的哲学家中脱颖而出，被喻为二十世纪影响最大的哲学家之一，战后欧洲青年人的人生导师，并不是因为他是他们之中最重要、最厉害、最正确的那个，而是因为是他，果敢而富有激情地给予了人们对于个人自由和政治活动的双重承诺。萨特给我们提供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和出路吗？并不尽然。但萨特向我们指出了何为我们的境遇。这就已经足够了！

是的，这就已经足够了，能够认清这一点，并将它清楚地写出来、呐喊出来，将它告知人们，并对此大声喊出许多（即使不一定全然正确的）观点（不知为何我在翻阅萨特的时候脑海里也总有着一个小个子在我耳边大喊大叫的错觉）已经是伟人中的伟人，天才中的天才才能做的事情了。由此可见，对于我们人类可怜的天性来说，仅仅是得到共鸣就已经是如此重要。

鲍德里亚写道，“今天还有谁在乎自由、自欺和真实性啊？”当然有人在乎，在自由和真实性受到威胁的地方，我们依然需要萨特，需要萨特的哲学，那是一种关于重要事物与世界的哲学，关于决定权的哲学，关于生活本身的哲学，萨特呼吁我们做出选择，在人的境遇中，落下那枚棋子，就仿佛人类的整个未来都取决于我们做了什么，他曾向我们这样保证，而这是多么、多么感人的理想主义，与多么鲜活的英雄主义，更重要的是，它是一种多么令人得到慰藉的现实主义。萨特，以及无数上世纪的存在主义者和存在主义践行者们，鼓励我们寻求“事物的意义”，点亮“一个人的自我，以及在他世界中的境况”，当下最艰难的议题是什么，那就去探寻什么，萨特终其一生践行着，从未放弃和倦怠的事业，依旧鼓励着我们，比起远方的灯塔或者过于空旷的林中空地，萨特的存在主义是一种近在咫尺的、介入的、参与这个世界的实际生活的，无比闪烁而耀眼的，思想的光辉。

存在主义对我的另一个影响有可能就是：我从未真正想过去死。再无助、再困惑、再痛苦的时刻，我都从未想过要结束生命或一了百了。因为死亡就是结束；死亡是一种侵入、占领与可憎的截止，死亡阻止了人继续与这个世界发生任何关系，而任何神圣代偿都无法弥补这一点。所有有意义的，唯有生命本身。

因此，存在主义，从某种程度上，教会我何为真正的勇敢。此处的“教会”，只是在说它让我理解了这个概念指的到底是什么，并不代表我自己变得更勇敢了之类的。友情提示：理解一个概念并不能让人真正学会做某事。一个例子：我理解化学反应中的很多概念，并不代表我自己能变成那个去反应了的化学成分。

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它完全不会影响到我，影响到受它煽动的人的心理状态或者行为逻辑。就比如说前段时间，高级法语课上的要做一个课前演讲，要求大家分享一句自己的格言，还限定得是法国人说的。当时我室友（她甚至不是法语系的！可见这句话传播度是多么广泛。）给我推荐了罗曼·罗兰的那句“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我当时想，挺好啊，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很乐意选这句，这个很好讲，还可以讲一点跟大学生心理健康，还有理想目标信念这种非常具体非常适合讲一些事例的有关的东西。结果那天晚上仅仅是在放空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真的应该选择这样的一个题目，而不是选择一句真正可以当我的“人生格言”的话吗？而且就在这时，雪上加霜的是，当时另一位同学过来问我，某句话有没有被人讲过，恰好她发给我的就是罗曼罗兰这句话！由于她演讲时间在我之前，于是很显然地，应该是我换题目比较合适，但凡我不拖延一点，我可能都已经准备完那个演讲了，然而这次却因为我实在是太拖了导致完全还没开始做，所以临时换题也无所谓，但这就导致了另一个问题：我根本不知道该讲什么。

于是这件事给了我一个契机，去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真的应该选择这样的一个题目，而不是选择一句真正可以当我的“人生格言”的话吗？在这种类似的演讲我们该选一个好讲的、讨巧的题目吗？诚然如此。因为我们被训练得如此。我们被设置成这样思考、这样行动、这样编辑且执行的机器。我们应该谈论政治、哲学、艺术吗？我们应该谈论那些几个世纪之前提出的概念、离我们过于遥远的古典时代的人物吗？他们会奉劝你，最好不要这样做。具体！实际！例证！最好有图有真相。

这种规训，甚至是具有强烈的破坏性的，那天读完了左拉的《我控诉》之后，因为想去看一下有没有权威的中译，因此搜索了一下，却看到了这样的评论：“这封给总统先生的信实在是太长了——无图无真相，随便瞎扯而已，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感到愤怒吗？愤怒意味着我们还是有着文学鉴赏能力的人类。不要去空谈那些大道理、那些虚幻的概念，那些美丽却无用的艺术品——真正的陶瓷，白玉与大理石，或者哲学上的、文学上的、政治上的精致花瓶——那些概念性的、抽象的、对我们来说“为时太早的”，我们实际上“无法真正理解”的东西。他们对我们来说，早已过于昂贵了。

但是，凭什么如此？支持一切都要循规蹈矩，不加选择地尊重一切权威的人，大可找到一百个完美无瑕的理由反驳我，但他们给不出这个问题真正的回答。原来一直跟朋友们说，“从来如此，便对吗？”这个句式的问题几乎毁灭了一切给出答案的可能。所以，为什么不敢大胆地讲出来？为什么我们要禁止自己谈论？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考虑那些更实际的、更固定化的、范式化的东西，而不是真正讲出自己所想？什么不去讨论那些更高深的东西，仅仅因为他们看起来“太难了”？为什么一定要找具体的例子，而不是顺从自己的本心去阐释某个更为抽象的概念？为什么停止思考哲学？为什么放弃说话与表达的权利？为什么自欺，为什么退缩，为到底什么事、什么人、什么东西、什么规则而掩耳盗铃、固步自封？

如果我初二的时候就敢于谈萨特，谈哲学，谈人生理想，尽管他们幼稚可笑、天真愚蠢；那我现在为什么反倒退却了，倾向于选择那些保守但安全的事情，会放弃在演讲的机会中表达自己真正的看法；会停止写作能表达自己最诚挚心声的作品；外教课根据一篇文章猜作者的男女性别，明知道可能是一个显然的cliché，光通过它的文本根本猜不出作者的性别，却依然根据传统的刻板印象进行了推测；明明读过很多遍《什么是文学》，我怎么可能会没读过这本书，这本给我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深刻改变了我写作的理念的书，而我却在老师问起的时候表示自己没看过，为什么，我真的无法理解，当时为什么要说自己没读过，是为了讨好她吗？是为了向她虚心学习吗？还是仅仅因为——我感到害怕，于是我胆怯了、退缩了，选择宁愿闭口不言也不要犯错。我到底是因为自知之明而退却，还是因为单纯的懦弱无能。那本该是我们在大学里理应学会做的，理应勇于尝试的东西，但实际上，这一切并未发生。我们到底被规训了多久，我们到底是如何在，这一步步的，学校，家庭，社会，职场中，被塑造成了如今的我们，精致而毫无新意的齿轮，任何一点点灵感、天赋、特点与所谓的“与众不同”，都只是每个小齿轮边上的铁屑而已。我们是如何缓慢而迅速地变得如此胆怯！所有虚伪的自谦本质都是懦弱。愚蠢且不自知，清醒又无能为力。存在主义曾经教会我的那些东西，我不能再次失去它们，我无法忍受失去它们。　

因此，我们就谈到了——何为热爱生活，何为“认清生活的本质之后，依然热爱生活”。生活的本质就是——我们是如此悲惨、渺小、庸俗而微不足道，当我们本可以选择一段更伟大、更有价值、更令人心潮澎湃的生活的时候，我们在向来的惯性中被迫选择了令人感到无比可悲的相反的道路。人在悲惨的境遇中，做出了高尚的选择，那么他的生活依然是高尚的。人在一路顺风顺水的境遇中，却选择了成为一个庸人，那他的生活是可耻的。我们本可拥有自由，我们将会拥有自由，我们拥有着自由——现在依然如此，只要我们愿意改变，有意识地去使用那些本就存在着的东西，去行使我们的自由，去做出我们真正认为正确的选择。这就是我认为的所谓的热爱生活。

除此之外，存在主义对人际关系的影响也是非常巨大的。阅读存在主义作品使我变得更为外向，更为开朗，获得了社交牛逼症。高中时期直到现在的许多亲爱的朋友们，都或多或少是因为这个关系而认识、熟悉起来的（另一个剧烈地影响了我的交友圈的是fgo，由于之前已经谈过所以就不在这里展开了）我也曾经幻想过，如果能有波伏娃、萨特、加缪、雷蒙-阿隆，梅洛-庞蒂等人的朋友关系该多好啊！这会是多么浪漫、刺激、复杂而危险的生活，就像《名士风流》或者《女宾》里写的那样。我们甚至可以容忍一桩凶杀案。讲到这个，我还是很喜欢波伏娃的，以至于我很长一段时间里所有社交帐号的id（指id，并不是用户名）都是mlle_castor，即“海狸小姐”。

在波伏娃身上，我们能看到一种认真和执着，一种端庄而热烈的严肃，一种审慎的思考，她是直觉的天才，甚至比萨特更甚。她的众多作品对女性解放和人类进步都有着巨大的贡献，这句话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但凡人，特别是“女人”，翻开过、仔细阅读过《第二性》，都会被其中表现出的东西而深深震撼、打动。《第二性》中蕴含的解放性、颠覆性与革命性，非常深刻地改变、推进、引导了女权主义思想和女权主义运动的发展，也深刻地影响着一代又一代女孩的人生选择、感情生活与社会生活。从这一角度上来说，相比萨特、胡塞尔、海德格尔中的任何一个人，波伏娃可能才是女孩们应该寻求的那个更好的老师。

当然，提到导师，那么就不得不提到另一件事。以前总和朋友们调侃，“有事找萨特，无事马克思”。这两个人——可以算两位我的人生偶像，我愿意成为的人——你可以理解为，我所渴望的要么就是做游荡的幽灵，要么就是做别人身后的阴影，总之都不算太明智的选择；也就是说我精神亢奋或没什么烦恼的时候总是读马克思，情绪陷入低谷的时候却喜欢读萨特。实际上，我觉得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因为马克思让人思考现实的痛苦与解决办法，所以适合在人比较兴奋的时候读；而萨特让人观察到现实的痛苦并获得精神上的支持，所以适合在陷入一定程度上的迷茫，即所谓“存在问题”的时候读。当然，并不是说人在低谷的时候不要读马克思，马克思其实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看的，但我确实不建议在精神已经非常亢奋的情况下再继续读萨特，就像有理智的人不会建议一个醉鬼继续喝烈酒一样。

因此，我认为《存在主义咖啡馆》是一个非常精妙的名字，结合他们的工作、交友、娱乐地点于一身，同时也给出了符合我们对这样一种提神醒脑的友好而温暖有时黑暗的饮品的想象——一个咖啡馆里，就应该有萨特、波伏娃、雷蒙-阿隆或其他人，正在为一杯杏子鸡尾酒和胡塞尔的现象学而喋喋不休。

在阅读《存在主义咖啡馆》时，就好像看到一副栩栩如生的存在主义发展史的画卷在我眼前缓缓展开，我会为海德格尔的冷漠而气愤，为胡塞尔晚年的凄凉而扼腕，为加缪骤然的死而叹息，为波伏娃的聪慧与早熟而感叹，并深深地、一次又一次、被萨特所吸引。其中值得一提的是，我第一次看克尔凯郭尔是高一下的时候读《恐惧与战栗》，当时真的是完全看不懂，一点都看不懂，看到亚伯拉罕与儿子的献祭那里我是真的完全无法理解了，他与他的基督（主要是那些宗教讨论）让我感到无比困惑。于是我就没有再看下去。但在读完《存在主义咖啡馆》之后，我觉得是时候把克尔凯郭尔重新捡起来看完了。

有的时候，我会有这样一种感觉，我会同时被法国与俄国吸引，喜欢法国和俄国的文学、诗歌、语言、音乐、电影、绘画、历史、政治等等一系列事物，这点也和萨特很像。如果不是因为我校当年没有俄语班（俄语西语轮替），我就会优先报俄语而不是法语了。一个法国人，去过苏联，也来过中国。我同时热爱着以法国和俄国为代表的两种特质，同时我的性格中也不可避免地有着我自己成长环境中的中国特质，如何让他们融合、升华，从而更好地认识我自己，是我热衷于去寻找的。跨文化的交融、沟通、理解，是件好事，朋友们，我常常为能够亲身了解到不同文化、文明、民族之间的联系，发现自己身上的文化交融的特点而感到由衷的高兴。这证明我们是世界的人，而不仅仅是单一民族的人；是能接纳多种文化的人，而不是一个固步自封的人； 亲爱的朋友们，虽然我不想另起一章大谈特谈共建地球村的问题，但是“世界公民”这一身份，无论在二十一世纪，二十世纪，或者更早之前，都令人感到无比兴奋而无比欣慰。

除了以上提到的这些，阅读《存在主义咖啡馆》让我联想到的另一个问题是，翻译真是太不容易了。在这学期修读翻译理论实践课程的时候，已经初步了解到了翻译的不易与辛苦。每一个短句，每一个词组，甚至每一个单词，都需要反复斟酌与推敲。而在翻译领域的众多困难之中，我认为哲学著作的译介又属于其中最难的一部分之一。衷心佩服翻译这些思想著作的译者们，他们不仅需要对两门或者多门外语有精巧的把控能力，同时还需要有极高的哲学造诣，需要对哲学家和思想家们的作品有着极深的了解，而这一点是非常困难，非常不容易，需要日积月累的知识积累与艰辛的练习的。作为法语系的学生，如果我未来有一天能够做到翻译和理解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应该算是勉强做好了继续在这条研究方向上走下去的基本准备。我由衷地希望这一天可以早日来临。

上周在法国文学课上研讨普鲁斯特，当时喊我起来回答，答得确实很自然，很完整，很顺利，中间连一个停顿都没有，但实际上我自己心里清楚，那不过是一些流畅的废话。我根本就说不出什么东西来，因为客观上我确实没怎么读过《追忆似水年华》，除了它最开头的所有人都读过的那段，还有其他比如在试卷上或者在阅读里出现的选段。因此，对于普鲁斯特，我基本无话可说，但对于萨特与存在主义，情况却全然不同。希望我对存在主义的解读不是如此——也就是说，我不愿它只停留在一堆流畅的废话这个层面上。“我们可以做许多白日梦,可以失败,可以哭泣,光芒万丈。”——曾经一度，我很喜欢萨特的这句话，并把它写在许多书的扉页上。现在不再这么做了，而且我至今找不到这句话的出处到底在哪里，但无论如何，仍然可以确定地说，不管它是不是真的是萨特说的（或许因为这有可能不是在书写中，而是在演讲中说的，所以才一直找不到原文？）这才是我真正的“人生格言”。牢记这句话，必须这样告诫自己，它不仅仅是一句箴言，它是一种生活态度，它是一种表达方式，最重要的是，它是一种有价值的选择。

由于我的记忆力真的大不比高中时代，本来应该边写边记录自己瞬时的想法，不然真的是到了动笔的时候就想不起来了，这是我长久经历着的困境，包括此时此刻。我原本没有边看书边批注的习惯，但这本书除外，忍不住想要划出那些脉络与重点，就像存在主义的思想发展史在这一道道铅笔划线中缓缓流淌而出。实际上就在我现在写作的时候，我很确定我已经漏掉了很多我该写、想写、而忘了写的灵感闪光了。一切成型的文字，被写作出的完整的文章，都像《金蔷薇》里帕斯托乌夫斯基所写的那样，是从思想的犄角旮旯中捕获的金子碎屑。我们，写作者，作家与哲学家，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像那位耐心的扫地工一样，将这些微不足道的黄金的微粒，雕刻成一朵焕发着光芒、真理、自由、信念与“如磷光一般的繁盛”的金蔷薇。

END

关于法革刻板印象的一些反驳：

1.拉瓦锡之死体现了法革对科学家的残忍迫害。

 拉瓦锡之死的逻辑

  还是那句话，拉瓦锡是包税商，他的死亡不是因为他研究科学，而是因为他的political身份。

 “大部分的征税工作被“转让”给私人的总包税局（fermiers généraux），而不是由国家的收税员承担。这些包税人是王国内仅次于军队的最大雇主，他们3万名雇员中的三分之二组成了一支准军事化力量，普遍令人厌恶和恐惧。”——彼得·麦克菲《自由与毁灭》

  法革时期，一个人往往身兼多职，有多重身份，例如马拉，同时是医生、记者、国民公会代表。他有时还会进行科学研究(具体可以看b站视频，详细解释了马拉的学术活动)。

  另一个例子，雅克-路易·大卫，这位新古典主义的画家曾担任公共教育委员会和美术委员会的委员。他因为political因素在热月后被关押，那我们是否可以说：“热月党人迫害了伟大的艺术家大卫？”除此之外，法革跨行业的名人有很多，如卡诺等，那么多科学家好好的活着，就拉瓦锡研究科学被迫害至死了，搁这法一共是选择性迫害科学家。某人在politics上犯了错误，那么他就被相关法律所制裁，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为何因为他有其他身份就对他网开一面？那么法律的平等体现在哪里？

  在启蒙运动中，卢梭，伏尔泰等思想家几乎都注重“理性”精神。推崇启蒙精神的法一共又怎会忽略“理性”精神呢？当然，我对卢梭，孟德斯鸠等人的书籍了解甚少，希望有更了解的伙伴能够补充一下。

2.罗伯斯庇尔蓄意谋害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其人堪比波尔布特，b站网←昧着良心，不择手段洗白罗伯斯庇尔。

  所谓谋害王后

  这一点常常来自与玛丽相关的营销号视频评论区。令我惊讶的是，几乎所有评论区都要cue一下罗伯斯，整齐划一到令人感动。但是事实胜于雄辩：

  “……他很清楚没有必要的过激行为会让国内很多人对revolution失去信心，也会引来更顽固的国外敌人。基于上述考虑，罗伯斯庇尔想要营救王后和吉伦特派，谴责废除基督教运动……”——威廉·多伊尔《牛津法革史》

  反转了，罗伯斯非但不是所有玛丽王后的悲情小故事中被夸大的，脸谱化的加害者；反而出于控制局势而希望拯救王后的理性爱国者。事实证明，评价历史人物往往不能太过于主观，要结合事实，客观分析其功过。脸谱化某一历史人物是庸俗的。无论你对历史人物喜欢与否，ta们都不会因为你的意志而改变或消失。

  罗伯斯庇尔十九世纪简明“洗白史”

  网←洗白罗伯斯庇尔。这已经是抖音历史区和b站历史区的陈词滥调了。我简单来聊聊罗伯斯的“洗白史”。(这确实是一个值得长篇大论的话题)

  ①平等派(1796~1797）

 “这位为平等而牺牲的光荣烈士竟受到那么多的诽谤，以至使每一个正直的作家都感到有责任拿起笔来替他昭雪。在这方面，我认为最好的办法便是在这里转录他的权利宣言的草案，因为正是这个杰出的作品，才以无比灿烂的光辉照耀着在这位著名的立法者死后人们向自己提出的，并以如此炽热的感情所追求的那个真正的目标……”——菲·邦纳罗蒂《为平等而密谋》

  ②纪尧姆·拉勒芒谈得上是为罗伯斯昭雪的先驱。其在复辟时期出版了和法革相关的16卷资料汇编。(1818~1821)

  “罗伯斯庇尔生来就是共和派，他怀着极大的热情学习；而且取得了成功；出于个人的爱好与习惯，他热爱美德，并以一种严肃的方式践行美德……”——纪尧姆·拉勒芒

  ③罗伯斯庇尔之妹夏洛特的回忆录也为其昭雪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④1848年拉马丁，米什莱的作品并没有对罗采取完全的敌对态度。

  ⑤第二帝国时期，欧内斯特·阿梅尔发表论著。而他也被称赞道：“矫正了那些令人不满的历史的不公正”。以上大概就是19世纪关于罗的“洗白史”。(如果还要讲到20世纪就实在是太长了）借用罗伯斯传记的作者所言：

  “……早在阿梅尔之前，罗伯斯庇尔本人及其论著就已得到了公正与合理的评价，更准确地说，自revolution结束以来，为得出这种评价所做的努力从来没有停止过。”——热拉尔·瓦尔特《罗伯斯庇尔传》

3.一群可怕的暴\民把持revolution。

  直接上史料：

    “从臣民到公民的巨变体现在很多方面，投票只是其中之一。人民远不是想象中的一群暴\徒，事实上最常见的政治参与形式是和平游行、请愿、聚会和大规模集会。在巴黎，据估计750次无套裤汉发起的抗议中只有12%发生过肢体冲突。还有很多人通过成为政\治俱乐部会员的方式进行直接参与。”——彼得·麦克菲《自由与毁灭》

  再聊一聊著名的《列·霞白利法案》：开放劳动力市场，禁止雇主和雇员结社。如果真的要是一堆乌合之众把持了整个法兰西，哪里还会给这种明显危害自身利益的法案出台？还是说法国人民存心给自己找麻烦？不管是哪种解释都很6。

  暂且看看议会之上的各位议员们，出身不是律师就是记者，辩论的时候还爱拿罗马共和国举例子，这种人也是没有文化修养的暴\民是吧？

4.英革很温和，法革太激进，所以英国道路更好

  英国资产阶级revolution(1640~1689）整整49年，期间还处死了查理一世，驱逐了詹姆士二世，怎么说都不能算非常温和吧？这样说的人恐怕只知道光荣revolution吧？revolution之所为revolution，就在于其发生了根本性的某种改变，社会资源分配的某种改变。

  如果英革没有改变旧有秩序，可能顶多叫做coup d'état而不是revolution。

总结：实际上许多法革奇葩刻板印象几乎全部出于保守派的各类谣言，这类谣言在一定程度上歪曲了法国人民的形象。我决定写下这篇文章是出于某种怨愤：在国家内战以及外国侵略者入侵之际，是英勇的法国人民高唱着马赛曲保卫了自己的祖国；拿破仑帝国的千里江山，是千万法国人民的鲜血染成的；以至于到1870年普法战争，不同于梯也尔之流，挺身而出的正是法兰西的脊梁——法国人民。现世以“乌合之众”之名扣在在他们的头上，是一种极其无耻的污蔑。最后引用《悲惨世界》的一句话：“法兰西并不需要科西嘉来使它自己伟大。法兰西之所以伟大，只因为它是法兰西。‘因为我的名字叫狮子。’”

终于没忍住跑去苏州看关于我男神的音乐剧。订票前我已做好全演义无史实的最坏打算，没想到整体效果相当惊艳。假如我的预期是50分，那实际效果在我冷静下来后也有80分，在兴头上会更高。

先提这部剧的优点。首先，我在剧里看到了不少著名音乐剧的影子，可以说是作者把有效的经典手段都化用好了。第二首歌里，接连介绍欧阳修和王安石出来给观众认识时的转场和Hamilton比较类似。因乌台诗案而充当反派的李定和张璪走谐星路线，就接近于罗森博格或拉马尔。徐州大水那段，背景画面风雨交加，台上的百姓低着头颤颤巍巍地走，抱怨官员不可能在乎他们的死活，特别像Look Down。当苏轼站在城墙上被移动上台时，我内心在狂笑这是什么Javert出场法。当然后面的剧情就不一样啦，百姓发现苏轼是一个真心为人民做事的好官呢。苏轼那首怀念欧阳修的《谁还在唱你的歌》，担忧欧阳修能否被传承，完全是翻转的Who Lives, Who Dies, Who Tells Your Story。后来苏轼迷茫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的时候，对他重要的人一个个从他脑内走出来围绕他，对他发表互相矛盾的观念，让他更加痛苦，与DEH的Good For You十分相似。《没唱完的歌》里苏轼叩问自己到底怎么成为真正的自己，再加上各个曲目中母亲怀里的小苏轼屡屡出场，简直太瞎疼螺丝了！总之，这样一系列的用典迅速带着经常看音乐剧的我进入了场景对应的情绪状态，而不会像网上有些“新手”一样在歌曲转换中完全找不到状态。

另外，音乐设计本身也非常值得夸赞。一方面，我巨爱二重唱的和声效果。我认为在和声上最好听的是《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另一方面，在多人同时演唱不同旋律不同歌词的复调设计上，本剧虽然达不到大悲或Ham的浑然天成，但也能融为一体，和谐不突兀。我看到有人抱怨说音乐不够古风，但是拜托，这可是音乐剧，音乐就是可以自成风格的。难道外国人会要求德/法扎必须全程采用古典乐风格，否则就差评吗？

最后，在还原历史方面，我认为达到了可以接受的70分，比我想象得零分好多了。为了在100分钟尽量塞下苏轼的一生，做出简化剧情、融合人物、埋下的伏笔不收回就草草结尾等让步是可以理解的。我认为讲述苏轼故事，在神不在形。在购票页面上，明确写着做出某些简化的原因是为了形成意象，更好地表达主题。在这种高度凝练的表达中，苏轼的神韵确实传达给我了。而且有一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就是我在有剧的过程中感觉到了作者对苏轼有爱，对历史有敬意，这也就足够了。广受好评的纪录片《惟有香如故》都还草率地把《辨奸论》当事实，《苏东坡》的考据明明不比这个差，却承担了更多非议。Hamilton这么超神不也还在简化魔改Schuyler姐妹的背景吗？不过需要警告的是，在文学鉴赏方面，相当一部分苏轼词作再谱曲的歌都没有在表达原作的含义，尤其以公开发布的宣传曲《蝶恋花·春景》和《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改动最大。这让我有一点别扭，但是我也想通了：难道法扎有把震怒之日用在它原本应该出现地方吗？不，只是用这个旋律突出局势的紧张罢了。所以在看剧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平心静气地接受二创改变原词含义的操作了。

综合所有因素来看，整部剧我个人最强推《江城子·密州出猎》。我之前一直偷偷拿Touch the Sky当江城子的代餐，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毕竟苏轼是迪士尼公主这个秘密说出去容易挨打。这首歌的女主自由洒脱，虽然按职责应该在其他方面奉献国家但就是对武学很感兴趣，擅长箭术，瞒着上（妈）司（妈）跑出来玩就完全找不到人了，难道不和苏轼完全一致？这个版本的江城子前奏一起，一串急促的模仿马蹄声的“噔噔蹬蹬”倾泻而下，就非常对味了，因为Touch the Sky最带感的前奏也是这种设计。和作者撞脑洞的感觉非常奇妙！纵观全曲，旋律气势磅礴，编舞孔武有力，非常符合我对这首词积极的理解，毕竟我个人不喜欢关于“冯唐”幽怨的解读。

说完以上好的地方，是时候来吐槽缺点了。最本质上的问题是，《苏东坡》毕竟是一种商品，它被创作出来，生来就是来赚钱的。事实早已证明，用一腔热爱考据还原只会破产，打不过会营销的同类产品。所以，从一开始《苏东坡》就需要给自己寻找商业化道路，而最后商业化被苏州湾大剧院做成了一个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的四不像。我认为，作品的定位和剧院的宣发各需要负一部分责任。

《苏东坡》本身最令人尴尬的一点是，它卡在了不上不下的半空，定位模糊。有谁会专门去看一个讲苏轼的音乐剧？一方面是苏轼的粉丝，他们熟悉历史，愿意尝试喜欢的人的衍生作品。另一方面是音乐剧爱好者，他们希望国产音乐剧能繁荣发展，愿意支持有潜力的作品。目前这部剧的剧情只能让两种人都不满意。前者了解苏轼的经历，对于简化的不符合史实的情节十分敏感。后者只对苏轼有义务教育阶段的认识，而即使简化了剧情，信息量对于路人来说也太大了。尤其是此剧缺少在不同年份之间的有效旁白衔接，常常直接用字幕告知时间转换，一跳就是几年，中间发生什么只能靠观众脑补。以缺少剧情著称的法剧都不敢这么玩，我也不知道《苏东坡》剧组怎么这么刚。本来这两种人都属于小众，像我这种既熟悉苏轼又懂得音乐剧的双厨更是极为稀有。既然只有我这种绝对少数才能接受剧情，那恶评如云就是件不意外的事情了。

让定位危机雪上加霜的是，苏州湾大剧院的宣传团队完全没有看上以上两种潜在观剧人群，而是瞄准了自身素质堪忧但希望下一代拥有修养的望子成苏轼的暴发户家长们。我不知道是谁给剧院勇气宣传这是一部适合全家观看的“儿童音乐剧”。我刚刚说过，这部剧对于一个普通成年人都过于复杂了。即使是我，也理解得磕磕绊绊。除去刚才提到的时间线跳跃，正面讲出来的故事里也有很多难点。首先就是语言关。全剧只有歌词打字幕，台词一律只能靠听，空耳时有发生。更要命的是，为了还原时代特点，大量原创文言文台词出现了。这意味着我要在看不到古文字形的情况下在脑内进行实时文言翻译。不像歌词中化用诗句，可以百度出原文看译文，这些过场台词只能靠自己理解，难道不比歌词更值得一个字幕吗？特别惹人心烦的是，编了这么多拗口的文言台词，却有极少数台词直白得像是三岁小孩说的白话文，根本不通顺，建议中和一下台词忽高忽低的这两种雅俗极端，形成一种统一的、方便人理解的语言。其次是人物识别关。古人的称呼过于复杂，上过语文课的人每年期末背诵文学常识都十分痛苦，你怎么能指望一个六岁的孩子提前记住剧中即将出现的人物的字、号、官职、封号？苏轼=子瞻，苏辙=子由，王安石=荆公，这并不是常识。这和我之前发墨魂剧情repo时玩家的评论道理一样：北宋人太多了，而且立场复杂，剧情里总是一会儿说名一会儿说字的，理科生有时候要反应好久才能明白到底在说谁。在剧中，我多次听到前排的小孩子大声问“这是谁”。丈育家长回答不了，落得工作人员上前威胁孩子再喊就请他出去。虽然作为观众我很感激工作人员终于是给了我一片净土，但是我也能共情这个孩子。明明这是个认真在看的好孩子，没有瞎捣乱，只是因为确实不懂好奇发问，却得到了极大的打击。这对于培养孩子的好奇心、创新能力、探索能力都没有好处。在认清人物上的另一大障碍是随着年龄增长和身份变化而产生的换装。苏轼总共三套衣服，谐星李定孙璪也至少三套衣服，弗姐两套衣服。我坐的位置已经很靠前了，能清晰地看到演员的表情，但是对于我这种十级脸盲选手，完全靠衣服认人，在刚换装的时候就会非常懵。这么说来，出场最早戏份还多的苏子由全程只有一套青衫，从备考时一直穿到结尾，妆容上唯一的改变是加了两撇可爱的小胡子，和其他人对比起来也太寒酸了。这就导致他永远看上去不到三十岁。我都怀疑他的人设是什么天山童姥冻龄逆生长小精灵了。后期出场的人物急剧增多也让人感到迷茫。除了黄庭坚戏份多，刻板印象的臭美小男孩精致boy秦少游戴着玉佩好辨认，半场之后才出现的苏轼其他亲朋好友我是真的分不清。另外还有很糟糕的一点就是，台上站了很多人一起唱的时候，我需要迅速扫描所有嘴的动作，来确定目前的歌词是谁的。这十分困难，所以我经常不知道目前是什么人在唱。

基于面向儿童的思路，本剧的宣传材料或多或少都有些离谱。b站官号里花花绿绿可爱低幼的MV差点创得我不敢去买票，实际现场妆发舞美却很在线，没有披发，没有奇怪的颜色。签售会边上的“科学×文学”实验台也着实怪异。作为史同女，我看得挺开心，甚至考虑搞点唐宋文学和西科史的crossover联动，或是写科幻AU星际AU。但是王安石的展板上语句不通，北宋联动科学圈居然不带沈括玩，都充分说明这个小活动只是吸引家长的又一噱头，并没有付出真心。家长一看宣传，不仅可以增加孩子的语文素养，还可以培养孩子对科学的兴趣，就更愿意带孩子来当韭菜了。剧院即使骗家长带孩子来看他们根本看不懂的东西，也不愿意向真正合适的观众，比如我，做宣传，真叫我感到悲哀。

上一部明明不适合孩子却被国内当成儿童剧来宣发的音乐剧还是《猫》。虽然本人对《猫》并无太多好感，甚至很不认同，但是这样一部经典被糟蹋成闹剧也足够令人愤怒了。场边萌萌哒毛茸茸的玩偶工作人员吓傻演员，台上人形猫的诡异演出吓哭小孩，可以说是双向伤害。当然，如果有《猫》的粉丝好不容易盼来了巡演，结果发现全场看小孩哭闹了，那他们才是最惨的。

只能说，国产音乐剧任重道远，中国历史衍生文艺娱乐作品想摆脱劣币逐良币的险恶现状任重道远！

彩蛋是对于购票界面展示的一些“主创设计思路”的吐槽。这里真心建议作者不要太实诚了，大大咧咧地把作品的缺点说出来，吓得我犹豫再三不敢下单。假如他不说的话，观看过程中我都意识不到设计的时候暗含这些缺点。

这次全都是正经内容，写得过于严肃且啰嗦了（捂脸）。之后还会写一期音乐剧里我家产品们的嗑法大盘点，到时候就很轻松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