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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

蓝窗帘10

 *前期是家教/p友变情人/救赎/HE

*BGM-《Five Hundred Miles》


10 一路顺风


两个月过得很快,马嘉祺的腿也慢慢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依然不能剧烈运动。


高三已经开学,两个人的补课也变成了一周一次,丁程鑫忙着准备比赛,马嘉祺忙着学习上课,两个人也没再有什么联系。


那天一起喝了酒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马嘉祺醒过来的时候丁程鑫已经走了,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交流。


当相处模式又回归骨折以前的那种,不再因为住院而有高密度的交往,那么那一点儿随...

 *前期是家教/p友变情人/救赎/HE

*BGM-《Five Hundred Miles》



10 一路顺风

 

两个月过得很快,马嘉祺的腿也慢慢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依然不能剧烈运动。

 

高三已经开学,两个人的补课也变成了一周一次,丁程鑫忙着准备比赛,马嘉祺忙着学习上课,两个人也没再有什么联系。

 

那天一起喝了酒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马嘉祺醒过来的时候丁程鑫已经走了,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交流。

 

当相处模式又回归骨折以前的那种,不再因为住院而有高密度的交往,那么那一点儿随之产生的隐晦情感也就随之消失了。马嘉祺整日泡在习题里,强迫自己不再想任何一点关于丁程鑫的事情。

 

后来A大也开学了,丁程鑫去外地比赛,补课也因此停了一周。马嘉祺的开学考试成绩还不错,终于向上浮动了一点,马启文还算满意,说只要保持这个势头一直向上走,考A大也不是问题。

 

他倒是在这件事情上难得的乐观。马嘉祺垂着眼睛听他高谈阔论。

 

后来两个人照常补课,但也再没去过1212,丁程鑫去了一次,是把自己的衣服取回来。两个人都忙,谁也没空约,上了高三,马嘉祺连周末都已经失去了,每次上完课就只想躺在床上休息,什么也不愿意去想。

 

很快就到了两个人约定的期中考试,第一个学期的期中考试算是高三整个学年里第一个非常重要的考试,丁程鑫上完课之后叮嘱马嘉祺一定要好好看,把几个物理的知识点又重新跟他通了一遍,接着就拎着包走了。

 

马嘉祺一般会学到晚上十点,周末就会学的更晚一些,他送丁程鑫下楼,又看着他上了出租车对着自己招手,然后出租车驶入夜色,消失不见了。

 

丁程鑫扭头看着那个一直站在门口的人,慢慢地因为距离的拉远而变成一个小点儿,接着出租车转了个弯,马家的房子也随之在视野里消失不见了。

 

其实他对马嘉祺的期中考试也还挺在意的,因为当时宋冷云对他的要求就是要把补课的成果体现在这一次期中考试上,他不想失败。不过丁程鑫到了这两个星期,甚至都觉得没什么好讲的了。

 

马嘉祺悟性很高,也很努力,根本不像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那种吊儿郎当

、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只是丁程鑫不喜欢担负别人的命运。虽然他从小到大总是喜欢多管闲事,看到弱小就会忍不住伸手,看见不公就忍不住帮忙去斗争,就算对方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只要比自己年龄小,他就忍不住去照顾。

 

可他对马嘉祺就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对马嘉祺的感觉……他说不上来。毕竟他活了十八九年,还没跟谁有过这样的关系。

 

马嘉祺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雾气,他有心探究,却无力关心。这两个月里没有任何身体接触的相处,好像让一切都回到了所谓的正轨上,他是老师,马嘉祺是学生,两个人唯一有交际的地方,就是那张未知的成绩单,而他们的未来,也会被这张成绩单决定。

 

丁程鑫照常上课下课回宿舍,一切如常的样子。

 

贺峻霖先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憋了半天才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张真源也停下埋头苦吃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丁程鑫。

 

丁程鑫“啊”了一声,下意识否认:“没有。”

 

贺峻霖一脸不信:“少来。你最近魂不守舍的。”

 

张真源点了点头。

 

丁程鑫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最近在做家教吧。”

 

两个人点了点头。

 

丁程鑫拨弄了一下盘子里的菜:“他那个成绩上不去,感觉就是他的心病,但他本人好像也不愿意说这个事情。”

 

贺峻霖愣了一下,接道:“你肯定不是因为这个魂不守舍。”

 

张真源塞了一口饭,嚼了嚼咽下去,笑着说:“你肯定不会管这个的啊丁哥,我高三的时候成绩不稳定你跟我说的最多就是心病只能自己医。”

 

丁程鑫一脸“你们怎么这么了解我”的表情,试图扯开话题:“但他期中考试考不好我就要被辞退了啊!”

 

贺峻霖:“哦,你胜负欲又上来了?你胜负欲上来了也不会是这种状态吧。”

 

丁程鑫破罐子破摔:“好吧。那个学生就是那次我在app上约的那个小孩儿。”

 

张真源差点喷饭了:“我靠。”

 

贺峻霖:“我靠!”

 

丁程鑫:“我就知道。”

 

贺峻霖非常一针见血:“所以你是为了你要被辞退了不再和他见面了难受的。”

 

张真源更是直接:“你喜欢上他了?”

 

丁程鑫刚喝了一口水,差点被呛个半死:“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不到那个地步。”

 

贺峻霖挑了挑眉:“那你是为什么?”

 

丁程鑫想了想:“怎么说呢,我是觉得跟他还挺投缘的,而且,虽然我俩现在的关系是有点诡异,但怎么着也算是朋友吧,就算不做老师也不那个什么,就这么莫名其妙断了还挺可惜的,感觉他也没什么朋友。”

 

张真源:“你到时候把话说开不就好了。你把他当朋友他可不一定把你当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什么性格。”

 

丁程鑫很震惊:“我什么性格?”

 

贺峻霖“哼”了一声:“全世界都是你朋友的那种性格。”

 

丁程鑫笑着骂了一句:“滚。”

 

张真源认真道:“说真的,要是真的舍不得的话回头再联系不就好了,反正都在北京,他还能跑到哪里去。”

 

丁程鑫还在想张真源的那句“你把他当朋友他可不一定把你当朋友”,默默地扒了两口饭,重新沉默了。

 

贺峻霖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实话,丁哥。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了,有些人注定不是同路的,你再怎么努力也没用,有些人一定会凑在一起,那你什么都不做也不会错过对方。”

 

贺峻霖对这种事情相当有见地,张真源一边喝汤一边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丁程鑫点了点头,三个人又继续埋头吃饭了。

 

贺峻霖说的对。丁程鑫背着包往宿舍走,决定不再去想有关马嘉祺的事情。的确是这样的,有些事情你尽力了不一定会有好结果,甚至有可能适得其反,在某些时刻,顺其自然就是最大的努力。

 

他晚上躺在床上想,之所以会对这段关系感到不舍,或许只是因为他们对彼此来说都是目前为止产生的联结最奇妙的一位,因为意外的骨折而得到的很多很多的相处时间,因为冲动而拥有的生理体验,因为是家教所以莫名旁观了对方的生活,由此种种,的确和正常的人际交往很不一样。

 

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人各有路,不必为此遗憾。

 

马嘉祺的期中考试成绩会在丁程鑫去补课的当天出,那天丁程鑫临时有点事,所以把补课时间往后推了两个小时,他去的时候就已经是在晚上了,宋冷云发了微信给他,意思大概就是最后一节课,希望他能帮着把期中试卷好好分析一下。

 

丁程鑫打开马嘉祺的房门,马嘉祺正在桌子边做题。

 

两个人照常找出要用的书籍资料来开始讲题,丁程鑫看了看马嘉祺的卷子和扫描完发下来的答题卡,对着分析了很仔细地分析了一遍,最后剩下半个小时,丁程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又控分了。”

 

马嘉祺没否认。

 

丁程鑫靠在自己的椅背上:“说真的。我这都最后一节课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马嘉祺笑了笑:“你很介意?”

 

丁程鑫晃了晃腿:“还好吧,就是有点不服。毕竟被人觉得无能实在是一件不太舒服的事情。”

 

马嘉祺递给他一根烟,丁程鑫接了过来。

 

马嘉祺吐出一口烟雾:“你讲的特别好。真的。”

 

丁程鑫看着窗外:“我还记得第一天来的时候我说你得戒烟,结果最后一天了咱俩还是待在一起抽烟。”

 

马嘉祺看着他:“你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吗?”

 

丁程鑫掸了掸烟灰:“你不想说就算了。”

 

马嘉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丁程鑫突然很轻地问:“你现在过得快乐吗?”

 

马嘉祺对上他的眼睛,反问道:“怎么样才算快乐?”

 

丁程鑫耸了耸肩:“不知道。”

 

马嘉祺笑了笑:“好哲学啊,丁老师。”

 

丁程鑫把抽了一半的烟熄灭在烟灰缸里,马嘉祺看着他手指下的那一点儿火星随着他的动作消失,突然也把烟熄灭了,然后站起来,走到一边的柜子旁边取出一把吉他:“”我送你一首歌吧。

 

丁程鑫挑了挑眉:“你还会弹吉他啊?”

 

马嘉祺笑了笑:“我还会弹钢琴呢。”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地毯上,马嘉祺轻轻扫了扫弦,看起来很娴熟的样子。

 

他唱了一首《Five Hundred Miles》。

 

马嘉祺唱歌意外的特别好听,比丁程鑫在那些酒馆里听到的主唱甚至是一些音乐节里的歌手还好听。一首耳熟能详的外国民谣,不知道为什么让丁程鑫听得有些难受,又有些释然。

 

他们不是什么珍贵的朋友,对对方的了解其实很浅很浅,但是丁程鑫能感觉到马嘉祺对于他们即将分别的这个事实也同样是遗憾的。

 

因缘际会萍水相逢,这一点遗憾就足够珍贵了。

 

马嘉祺唱完之后笑着说:“我可从来没给别人唱过歌。”

 

丁程鑫站起来,把自己的东西收进包里:“那我很荣幸。”

 

马嘉祺把他送到大门口,丁程鑫转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学习。”

 

马嘉祺挑了挑眉:“现在倒是有个老师的样子了。”

 

丁程鑫想到什么似的,从自己的包里翻出1212的房卡递给马嘉祺:“我今天终于想着拿过来了。”

 

马嘉祺却没接:“留着吧。如果寒假不想回家,住在那儿也没事。反正我应该不会去了。”

 

丁程鑫挑了挑眉:“我的天,你终于有点富不知道几代的样儿了,这么能参透人心呢。”

 

马嘉祺笑了笑:“是吧。多谢夸奖。”

 

丁程鑫没有推辞,把房卡又重新收回了包里。

 

马嘉祺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突然开口了:“我喜欢你。”

 

丁程鑫顿了一下,笑着说:“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马嘉祺的脸上也没什么不自然的神色:“我也不知道我知不知道。”

 

丁程鑫把包重新背好,笑着说:“那就等你知道了再说。我走了啊。”

 

马嘉祺给他推开门:“一路顺风。”

 

丁程鑫走了几步,又笑着回头,对着还站在原地的马嘉祺说:“你也一路顺风。”

 

深秋北京的夜晚已经很冷了,丁程鑫却没有打车,他背着包慢慢往回走,在心里感叹他和马嘉祺的这个晚上居然是这样度过的,两个人不夹枪带棒地说话时,氛围真的有点奇妙。

 

风吹过来,他的脸上凉凉的,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泪了。

 

因为A大离马嘉祺家实在有点距离,丁程鑫最后还是打了个车。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丁程鑫忍不住想,或许人生就是这样的,无论一开始你以多大的决心决定走路,但总有一些时刻,你会迫于现实的种种,坐上那辆你本不打算坐的出租车。

 

城市的夜晚灯火璀璨,可只有一个人的家里,终归还是安静而昏暗的。

 

马嘉祺把丁程鑫抽剩的半支烟用密封袋收了起来,和那把吉他一起收在了柜子里。

 

这样会不会有点变态。

 

马嘉祺盯着柜子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把那根烟扔掉了。

 

怎么样才算快乐?

 

坐在一起点燃香烟的时刻里,空气中弥漫的小小的愉悦,总不会是因为尼古丁吧。

 

祝我们都一路顺风。

 

马嘉祺重新翻开刚才被收好了的习题。

 


TBC.



溦水

东北大花有一种消解所有恐惧的魔力。。。。

东北大花有一种消解所有恐惧的魔力。。。。

初菱

真我|亲爱的心脏

张真源好像不知道我有多厌恶他。 

作为研究院的监管员,他本不该和我这种十恶不赦的罪犯哪怕坐在一条长凳上。我看了他一眼,把烟头摁熄,往旁边挪了挪,尽可能从物理距离上离他远一点。 


张真源低着头在记录本上写字:别抽了。才多大年纪,肺就不想要了。 

我迅速掏出一支新的,把滤嘴叼在唇间晃悠。哎哟喂,我这叛逆期啊。 


一阵风吹过,他捂紧衣服,咳了几声。总算斜眼看着我笑。 

我偷偷蹭过去从地上捡沾了灰的烟头来点燃新烟的手在那带着笑意的视线下无所遁形,假装无事发生地拍了拍手:鞋带散了,系系而已。 ......

张真源好像不知道我有多厌恶他。 

作为研究院的监管员,他本不该和我这种十恶不赦的罪犯哪怕坐在一条长凳上。我看了他一眼,把烟头摁熄,往旁边挪了挪,尽可能从物理距离上离他远一点。 

 



张真源低着头在记录本上写字:别抽了。才多大年纪,肺就不想要了。 

我迅速掏出一支新的,把滤嘴叼在唇间晃悠。哎哟喂,我这叛逆期啊。 

 



一阵风吹过,他捂紧衣服,咳了几声。总算斜眼看着我笑。 

我偷偷蹭过去从地上捡沾了灰的烟头来点燃新烟的手在那带着笑意的视线下无所遁形,假装无事发生地拍了拍手:鞋带散了,系系而已。 

 



 

——要不是负责从外头走私的莱斯每周只能带一包火柴,而好死不死刚刚用完了最后一根,就打算趁着放风这点儿时间来爽爽,还被这货给逮个正着。让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惯他。 

 



 

非常嫌弃且自然的一个起身,我头也不回远离他:你穿件衣服吧你,自己不觉得冷吗?整天在那儿咳咳咳,做手术后连照顾自己都不会就来管人,谁服气你。 

 

 



没看到他的反应很遗憾,但这的确是实话。 

他刚从前线退役,听说军衔挺高,该有的肌肉应有尽有,偏偏总被研究院其他和我一样被关押研究的犯人合起伙来欺负。这大概不仅和他那颗高尚又懦弱,只知道对家里人发脾气的心脏有关,同样和他那具在战场上被枪子儿钻得千疮百孔、在床上躺了得有几个月还没恢复的身体有关。 

 

 

莱斯笑:你怎么这么了解他? 

他递给我一包包装袋皱皱巴巴的棒棒糖,伸出手掌。 

我把叠得整整齐齐的钱塞进他手里,义正言辞:可别说这话,我听了恶心。我跟他除了监管与被监管外,半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这人精,不愧是能在研究院里联通外界干私活儿的人,笑得更促狭了,撞我肩膀:噢,恨也是一种感情,不是吗? 

我皱着眉头拆开棒棒糖包装袋,发现是菠萝味的,有点不悦:为什么不是草莓的? 

 



 

莱斯:...小姐,在这鬼地方,有就不错了,还挑。 

我把它放进嘴里,拿舌头去搅,说话有些含混:你听说过爱情转移吗? 

莱斯:你是在转移话题吗? 




我面无表情:不。我是想和你讲,恨意也能转移。我现在恨死你了。 




莱斯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大笑起来:像恨你丈夫一样恨我吗,还是像恨源一样恨我? 

 




我一愣,刚准备回话,身后传来张真源冷冰冰的声音:785号,现在是宵禁时间,禁止交谈。 




听惯了这人低声说话那股温柔黏糊劲儿,偶然听到这种声音,混杂着那根他几乎从未使用过的电棒的滋滋声,我一阵头皮发麻。 

 



莱斯小声嘟囔:416号也在这儿,你怎么不... 

张真源打断他,电棒的声音划破空气:是还要我说第二次? 




莱斯立马噤声,飞也似的缩回黑暗的铁栏后,翻身上床装死一气呵成。 

 




张真源:416号,你留下。 

我本也想趁这时候赶快溜走,却被他叫住,只好悻悻背对着他停下来。 

 





张真源:转过来。 

我缓缓转身,看见那张脸时,忘记把不该出现在嘴里的棒棒糖柄也推到舌下。他很深地望了我一眼,朝我走近。我下意识瑟缩往回躲,却被手指抓住衣领。张真源从铁制防护窗的缝隙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摁住我的脸颊,直到下巴抵在冰凉的栏杆上,激起一阵颤栗。我猛地挣扎:你疯了! 

 




哪怕咬紧牙关也被他摁着的手指加大力度而不得不像犯蠢的金鱼或被捕获的仓鼠一样张开嘴,他把那颗糖从我嘴里抽出来,看了一眼。 

 




张真源想了想:怎么不是草莓味的? 

他例行公事把手指伸进我口腔里逡巡一圈,抬起舌根,确认没有掩藏其他利器后,探到深处,似乎不带任何私心和情欲,动作迅速,他精准地往后倒退两步,我一口唾沫吐在他光亮的皮靴旁边,他笑起来,直到开始咳嗽,用随身带的手帕抵住嘴:你有戒烟的心,这很好。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咬牙切齿,看着他把那颗棒棒糖塞进自己嘴里:我只是突然想吃,并不是戒... 

张真源说话有些含混,没给我说完的机会:菠萝味其实也挺好吃。 

 




他伸手帕过来擦我刚刚眼角的生理性泪水,我偏头躲开:你他妈...怎么没吐血?!咳嗽了的手帕全是口水,还来擦我,拿走拿走。 

 




他看了一眼:忘了。抱歉。 

于是便只伸手过来,然而我已经躲得很远,翻身上床,像莱斯一样做个死人。他钥匙没带在身上,总不会为了给我擦眼泪开门。我心烦意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过了很久,我以为他已经走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他开口,声音很低、很轻。 

 



张真源:莱斯的话别放在心上。 

张真源:我永远不会像他一样。 

张真源:但你可以继续恨我。 

 




那个他指代的是莱斯还是我死掉的丈夫,便无据可考了。 




我翻了个身,发出一句清晰的梦呓:滚。 

张真源轻笑几声,皮靴的声音在地面扩散开来,涟漪一样远去。 




 

 

-- 

 

 



每月都会有一次离院申请。 

我看过那部常年排名榜首的电影,肖申克的救赎。我记得主角之一一直孜孜不倦申请减刑出狱,前几次的回答都天衣无缝,却被驳回。最后一次换了答案,才被允许通过。 

 




这很好。唯一糟糕的一点是,我不记得他说了什么答案了。这是我第一次申请。



 

我硬着头皮坐在椅子上,对面是一排监管员,张真源好像也在,我没仔细看。 

 




监管员:416号,从韦斯得监狱被转运过来进行典型对象观察后,你就一直安分守己,和你相处过的监管员观察日志中都说你性情温和,与人为善,踏实劳作,肢体语言表现都不符合杀人犯典型特征。 




 

她顿了一顿,低头看档案,又抬头看我:遑论,会将人剥皮放血的那种人。然而在法院上,你却没有为自己辩护,甚至,说出自己并不后悔的狂言,让受害者家属在旁听席上情绪激动,几近昏厥——我想,事到如今,你是否愿意和我们谈谈,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监管员盯着我的眼睛:你是否,为自己虐杀了安东尼厄斯而感到诚心悔过。 

 




我许久没说话,声音有些干涩,清了清嗓子。 

监管员席间,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朝我投射过来。他向来爱解开第一颗纽扣,然而今日却扣得严严实实。 

 

 

我绞着手指:我吧,毫无悔改之心。 

 

 



我有些疑惑,笑得更开心了:以及,究竟是谁在记录我性情温和?我自诩绝非良善之辈,不信的话,各位可以去看,监管员张真源先生的脖子上,还有我的牙印,出血了的。 



 

此言一出,席间死寂一片,所有人都没想到我竟一反常态,如此狂妄失言。短短几句话,把他们研究院试图对我们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们进行的观察与改造成果摧毁得彻彻底底。叫艾米的监管员小姐不可置信地摇头,气得咬牙切齿:疯狗...真是病得不轻... 

 




被人拽着胳膊拖离的时候,我看见张真源在座位上捂着心脏笑。有人过来询问他脖子的事情,他不置可否,耸了耸肩。 

 



 

那天被断食绝水,还被戴上了久违的手铐脚镣。渴得我抓心挠肝,半夜睡不着觉。 

放狠话一时爽,承受后果的时候我便没了脾气。想着下一次就按照他们想要的答案回答好了,反正我知道他们想听什么,我只是不想说。 

 



 

门被很轻微地打开。 

我没有转过身,床铺凹陷,有人坐过来,早就对我的清醒有所预料,往我嘴里塞干巴巴的面包,我就着他的手艰难地咀嚼:我想喝水。 

 




张真源气笑了:你当我这儿是食堂? 

我摇摇头:我想喝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薄薄的朗姆酒,包装很小,明显是偶尔配合其他监管员休息时社交陪着碰几杯的,照他的身子,不能多喝。我却是很久没沾酒精了,捧着他的手,大口大口吞咽下去,感觉喉咙连着胃,迅速沸腾燃烧起来。 

 



 

张真源看着下去了小半瓶,毫不犹豫抽手,酒撒了一地,散发出隐约的香气。 

他不知从何而来的愠怒又一次升腾:就那么想死。 

我摇摇头,捂着胃:渴了主要是,也好喝。你没品位,不懂酒,它跟着你遭罪。 

 




 

他盯着我不说话,睁开眼,看见黑暗里一双幽深的双眼,狼一样缄默。半晌,他把还剩半瓶的酒全灌进嘴里,我一愣,下意识坐起来,想起他的心脏做了手术,不宜过度饮酒,便去夺,却忘记自己手铐脚镣加身,动弹余地很小,像只搁浅的鱼,干巴巴扑在他身上。






他喝得快,呛起来又咳嗽。剩下的酒喝一半洒一半,深夜本就风大,被酒浸湿的囚服冰凉,干在身上挥发水分。外面是冷的,里面是热的,冰火两重天,眼前的人分成了两个,四个,无数个,梦幻泡影一样,抓不到也摸不着。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高热,微凉的唇瓣贴上来,连牙齿都磕在一起,嘴巴这么毒,亲起来还不错。依稀感觉自己似乎挣扎过,但被束缚着下坠,只好绞缠住唯一的稻草,拖他一起陷进泥沼。 

 



 

我就着原本的牙印照葫芦画瓢咬上去,问:以后我要是还被这样治了,你还管饭吗? 

他撩起一缕不知是被酒水还是汗水濡湿的我的长发挽到我耳后,声音哑了:所以这算贿赂,还是威胁? 

 




我想了想,回:算忏悔吧。 

他也想了想,动作停了一瞬:那你会真心悔过吗? 

 




我将他推开一点,看着他的眼睛,他也看着我的眼睛,眼底有些湿润的水雾。 




我笑:我说过了。杀人也好,爱人也好。 

我:我吧,没有那种负责悔改的心脏。 




更汹涌的浪潮,又一次将我裹挟。 

 

 


-- 

 

 

莱斯从接见室出来,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复杂。甜蜜又痛苦。 

他母亲要给家里添小弟弟了,他要做大哥了。未婚妻在外面,听说撕毁了婚约,对归期无定的他,感到了彻底的失望。 

 



他见到我,招手让我过去,把一本圣经递给我:你要的东西。 

我接过,翻开书页,当着很多人表情淡然地取走中间夹着的避孕套。



 

莱斯神色堂皇,左顾右盼才发现并没有人在关注我们这边:制服没有口袋,我之所以给你一本书,就是为了方便你—— 




我把圣经还给他,晃了晃那个小盒子:我拿着这本书比拿着这东西扎手。 

 



我: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莱斯叹了口气:家里人每次来见我,我都不知道该笑还是哭。 




我打量着那个小盒子,钻研上面的说明书,有些心不在焉:唔...家里人来会见,是好事啊。 

 



莱斯:哎,对啊。倒是你,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去见... 



我笑笑:因为我没有‘家里人’。父母离婚了,我家就我一个,我跟着我爸,母亲在国外,定期打钱,估计连我现在在这儿都不知道。 

 




莱斯和我走了一段路,欲言又止。他总是爱拿我丈夫开玩笑,却不知道那八卦他只听了一半。看着他憋得慌的样子,我不得不面朝他,无奈:想问就问。 

 



莱斯一口气吐出:那你丈夫呢我听他们说你有个丈夫你还这么年轻想必你们是青梅竹马很小就结婚感情很好怎么他现在不—— 

 



 

我轻轻把手搭上他的肩,眼神真诚:因为他死了,莱斯。 

莱斯露出愧疚的神情:啊?噢,我不知道。很抱歉,是我... 

我露出微笑,拍拍他的肩:没关系,我杀的。 




 

 

莱斯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许久,他才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打破尴尬的话题:那么,你父亲呢,你不是说你跟着他的吗... 



然而那人已经消失在视野中很久了。 

 

 

-- 

 

 

自从那次失败的申请后,研究院就将我视作重点监管对象,隔三差五做几次电击治疗,又红黑脸兼唱的派心理师过来抚慰我的心灵,时不时做点催眠,侧写之类的。我们这种做自己的变态,总是比较让正常人畏惧却渴望。 

 



他们几乎将我没隐瞒掉的大部分人生都研究透彻,大概是除了我之外最了解我的人。然而我的评价却是:可能不如莱斯,遑论张真源。 

 



心理师当着我的面和其他几个监管员探讨我的一切。 

 



心理师:416号从小与父亲一起长大。单亲家庭,母爱的缺失,很有可能是导致她如今对婚姻关系与家庭感情的扭曲观念产生的原因。 

几个监管员忙不迭点头,记笔记,张真源在本子上划了几笔,趁他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抬起本子来给我看。 

 



——上面是一个很丑的笑脸。 

 




我不忍直视,转过头去笑,差点笑出声。 




心理师没有管我,一脸肃穆:父亲在她的生命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监管员艾米小姐提出疑问:是那位为乌达斯战死的烈士上校先生么? 

另一位监管员低声回复:没错,是的。她是他的独女,我长兄有幸作为步兵营的一员与其并肩战斗过,在他的怀表里,有一张她的侧像。 

 




艾米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虎父无犬子。上校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战功累累。负伤后无力回天,死后甚至捐献了自己的遗体和所有器官。这样的大好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真是造孽。 




心理师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看样子父亲的死,给她带来的打击极大。 

另一位监管员愤愤不平:这可不能成为她对自己的丈夫下此毒手的原因! 




心理师:唉,说起那个案件...416号,你他妈还敢笑?! 



 

被绑上电击椅的我,再次想起了那张丑不拉几的笑脸,依旧回味无穷,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憋住,对着犹大之窗外的张真源的两只无辜的眼睛狠瞪。 



 

他站在走廊里,左边的房间传来416号难以压抑的哀嚎,电流穿过皮肉发出的焦糊味通过声音似乎也一起传过来;右边房间里传来丝毫不受影响,习以为常的众人的对谈。 

 



艾米:走访之后,所有邻里街坊、单位同事都说她丈夫安东尼厄斯是一个温柔老实的好人,不抽烟酗酒,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是所有人心中的好好先生,完美丈夫。 

 



416号:痛——好痛——停下来!我说停下! 

 



艾米:他们从小认识,青梅竹马,对彼此知根知底,度过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恋爱时光。416号非常信赖他,在婚后听从他的话辞去了工作,打理家务,日子很舒适。 

 



416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艾米顿了一下:...所以说,她曾经说过的那番证词,简直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孽满口胡言! 

心理师有些疑惑:什么证词?催眠时,发现她的大脑好像有意逃避了一段记忆,似乎没和我提到。她的作案动机... 

 



 

艾米刚准备继续开口,听见对面的门被人猛地踹开。他们跑过去,看见张真源没有表情地在为失去意识的416号解开电椅上的束缚带。 

 

 



艾米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你在做什么,源? 

张真源抱起那人,动作缱绻,声音却例行公事一般冷静:犯人需要休息,过量的电疗会损害她的身体健康。韦斯得监狱只是暂时将其交付给我们,我想,她保释出外就医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吧? 

 



不再有人发出阻挠的声音,他抱着纸一样轻薄的人,扬长而去。 

其实张真源不在的时候,他们都是按照这样过度的‘治疗’手法来对待犯人的。而按照他先前对待罪犯的风格,这种程度的偏袒与照顾还不足以让监管员们心生疑窦,只是对他格格不入的不喜愈演愈盛。

 


艾米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咬牙切齿:我有时候真希望乌达斯有死刑。 



一旁的监管员小声提醒:源是军部上面退下来的人,立过二等功。要不是受了伤不能再上前线,怎么会来研究院这种地方混日子。 

 



艾米回过神:军部。对了...那么,他和上校... 

监管员:曾经是上下级。上校很看重他。 

艾米冷笑一声:那就说得通了。 

 



监管员:您如果不喜欢416号,那么就像以往一样... 

艾米带着意味悠长的笑意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 

 

 

他将我轻轻放在床上,准备离开前我醒过来,问他有没有烟。 

张真源顿了很久,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没开封的烟,很好的牌子,价钱昂贵。我伸手接过,但因为刚刚的电击和长久以来营养不良而始终没办法克制手抖,差一点掉下去的时候,他伸手接过,沉默着把它塞进我的嘴里,划燃火柴,替我点烟。 

 



我深深吸入一口气,偏头躲开,没吐在他脸上,不知为何一笑能牵扯到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痛,想来那笑容也很不自然:以前不跟我爹似的管我么,怎么今天主动准我抽。 

 



张真源低头看香烟的牌子:既然戒不掉,起码抽点好的。 

我一愣,他淡淡继续:尼古丁有一定止痛效果。 

 



那一瞬间,自由的、凛冽的、令人心碎的十九岁的夜风无可抗拒地吹拂过来。在一片空荡荡的乡野里,在那片萤火如鬼火一样绿幽幽却仿佛是人毕生归宿的墓地中,在父亲沉默的墓碑前,他坐在我身边抽烟,胸口的绷带隐隐渗出血来,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旁边几公里外是军地医院,我不知道他自己一个人拄着拐杖走了多久才到达,总之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我坐在上校的墓碑前,大概身份不必多言。 

 




脚边的泥土是湿润的暗红色,干涸的血迹一直淹没到小腿,手里是一只戴着婚戒的断臂。被随意撩起的衣袖后是斑驳的乌青和燎痕。他一点点剥开我,像剥开一个残破的洋葱。我始终坚信的是,比起在餐桌对面看着彼此咀嚼食物,比起亲吻和上床,更亲密的关系是能素面相对着哭泣,让彼此看见自己的眼泪和疤痕。




看见陌生人的眼泪让我觉得一阵惶惑,笑着解释:安东尼吧,就是生气起来爱动手。 

我:人也没多坏。他对所有人都很好。所有人都觉得他对我也很好。是...他是对我很好。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湮灭在空气中,陌生极了:他曾经是对我很好。 

 



我:结婚之后,却好像一切都变了。他可以夜不归宿,也可以将一切琐事家务都扔给我,不闻不问。不许我工作,不许我社交,就连和异性说话,都能轻易点燃他的怒火。 

 



我:第一次打过我后,我说我要和他离婚。他跪下来求我原谅,痛哭流涕的样子,和儿时一模一样。他提起我们的过去,他说自己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我:我相信了。在相框、衣架和皮带,以及窒息、碰撞与踩踏后,我竟然... 

我:依旧相信了。 

 




我:我告诉自己,忍忍吧...忍忍就好了。安东尼本性不坏呀。你看,他还总是如此精明地只在那些外人看不见的、衣服遮盖下的地方动手,将我禁足,想方设法阻止我去报警取证。 

我:本来怎么打我我都已经习惯了,我曾经收到过来自战场的信,是它们让我从生不如死的生活中得以短暂逃离...可是,可他唯一不该做的事,就是踢我的肚子!这让我难以忍受。 

 



我笑笑:不过这样也好,不必再让一个新生命,来到这个世界承受并不期待他的父母,以及这痛苦的一切。 



 

我把那只被我砍下来的断手举起来看,在昏暗的灯光下,那枚钻戒发出幽暗的光。而他紧紧抓住我的另一只手,仿佛力气稍微轻一点,我就会如一阵烟消散在这个夏夜。 

 



我喃喃:我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陌生的、穿着军装的男人脸色苍白,眼眶却是红的。他的声音不易察觉地颤抖着:你...你还在流血,我带你回医院。 

 



我看着脚下累积成一小滩湖泊一样的血液,在一点点慢慢被这长眠着我唯一的亲人的土地吸收,感受到子宫里原本蓬勃的小生命在一点点清晰地消逝、死去,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去医院,我杀人了。我知道自己逃不掉,进去之后就不能经常来看爸爸了。我要留在这里。 

 



他近乎恳求:你父亲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我甩开他的手:你知道个屁。他要是真的不希望... 



我听见自己语调变了,好像在哭:他要是真的不希望,就不会只留下我一个人了。 

 



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连一具可供吊唁的身体都没有完整留下。其实不该在这哭泣,正如那句歌词所言,我的父亲,他不在这里。 

 



张真源想起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在战场上一往无前,运筹帷幄。在军队里,爽朗而和善,体恤下属,没有一点架子。毋庸置疑,是一个好军人,一个好上级。但他是不是一个好父亲,他不知道。 

 



他看见那人哭得像一个孩子,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一阵阵抽搐着疼痛。明明已是深夜,在这样阴森的地方,一个杀了自己家暴的丈夫、浑身是血的女人,坐在自己父亲的坟墓前痛哭。 

 



他说:那好吧。 

他递给她一支烟,从皱巴巴的烟盒里,也给自己点燃一根。 



他说:尼古丁有一定止疼效果。至少... 

 




他说:尽管手术很成功,我也依旧不能再上战场了。像个破烂的手风琴,走几步就呼哧呼哧喘,孤身一人,从小在军营里长大,除了打仗,我感觉我什么也不会。未来的人生,大概会很漫长吧。 

 



她揉揉鼻子,似睡非睡:我就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整天打仗打仗,杀人杀人,有什么意义。连女儿都不要了。 

 



两只烟头明灭,他靠在她身边,只有一侧的身体的温度传过来,温热而真实,而另一侧身体在风中冰凉。他从她手中抽出那只断手,把自己的手塞了进去,像婴儿无知觉握紧什么,再也不放开。 

 



张真源笑:是啊,有什么意义呢。你杀一次人,不明真相的人们都说你的一生毁了,说你是一个穷凶极恶、罪行罄竹难书的人。可我们杀了那么多人,他们或许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而人们却说我们是伟大的、勇敢的英雄。 

 


他脸上的笑意和泪痕一点点被风吹干、消逝。 

 



张真源:我们不是。 

张真源:至少我不是。 

 



遮住心脏的衬衣单薄,外面拢的那件军装外套上有勋章的落孔。他摸上那个空当,脸上是茫然的神情。枪林弹雨中,燃起一丛篝火,每个人围在火边给家人写遗书。他攥着笔半晌,只觉得虎口的茧硌得疼,迟迟无法下笔。上校的笔边摆着一个小小的怀表,脸上是久违的温柔。 

 



上校看见他的为难,笑了。他知道他没有可以写的对象,此刻正处在煎熬之中。于是他握住他的手,用的是一个父亲的力度。 

 



年长的上校流露出有些狡黠而温暖的神色:一时想不到写给谁好的话,可以如我一般,写给我亲爱的小女儿奥利维娅。我的奥莉薇。噢,她一向是给我带来幸运的天使。 

 



上校将怀表展示给他看。一个少女微笑着,照片上的脸颊早已被人摩挲到模糊一片,那双眼睛在篝火的火光映衬下,却温暖而美丽。 

 



上校脸上的线条柔和起来,有些模糊,他又摸了摸那张照片:我独自一人将她抚养长大,有时候对她管教太过严格,在她进入青春期后,我们总是吵架,我不知道如何面对她才好。 

 



张真源笑了:原来您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吗? 

上校也笑着点点头: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做父亲呢。 

 



上校:我们身份特殊,不知道会死在哪一天,甚至不知道会否死在并非祖国的土地上。我是如此担心她无法面对一个人的生活,所以早早送她出嫁,希望能有个人照应着她。但我不知道那小子如今对她如何,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想必... 

 



他皱起眉头:只不过事到如今,我最后悔的事情,还是就这样将她推向连我自己都无法妥善处理的家庭生活中。我的奥莉薇... 

 



从未体会过这种苦恼的张真源张了张嘴,没能说话,也陪着他沉默起来,半晌。 

 



上校:随便为她写点什么吧,源。 

 



张真源认真想了很久,心里那空缺的地方被边陲的风常年穿堂而过,突然在思考的时候,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填满了,满满当当,踏踏实实。曾经无比惧怕的死亡、孤独与找不到意义的自己都在消弭,只剩下柴火噼啪作响安静燃烧的声响。 

 



他一笔一画写下对远方,对自己守护的那片土地上,一个正在像玫瑰一样安静生长的陌生姑娘的话语: 

 



亲爱的奥利维娅小姐: 

  祝您新婚快乐! 


  您或许并不认识我,但请您记得,在远方有一个陌生人为您的健康和幸福而努力生存着,我无比感谢您的出现,就像您的父亲一样。希望我们都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


 

  您的父亲非常、非常爱您。希望您能知道这一点。 

 





——他没有留下署名。却认认真真将它折叠,塞进信封,用碎掉的冷土豆粘好邮票,交给了通讯员。 

 



这封信本该在张真源死后发出,但因为与上校的遗书地址相同,它便在战时混乱之中被一同,在上校牺牲后,寄向了远方。而最过荒诞却又实在发生了的是,在颠沛流离的长途跋涉中,有大量的包裹丢失、损坏。最终送到奥利维娅的手中的,只剩下那一封没署名的信。 

 



没收到父亲的只言片语,先收到死讯的她,在浑身伤痕的婚姻生活中,几近崩溃。身处深渊之中,她是如此痛恨,作为她唯一靠山的人,没留下任何音讯,甚至没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就这样斩断了她所有生存下去、渴望被拯救的希望。 



 

没人可以救她出来了。 

这一次,只剩下自己了。 

她摸着怀孕刚满13周、还完全不明显的肚子,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她孤注一掷在黑市买了氰化物,加进了全家人喝的汤中,想要和丈夫同归于尽,这是最保险,也最没有后顾之忧的办法。然而那一天,邮差按响门铃,她走过去,接过那封漂洋过海的信。 

 



“您的父亲,非常、非常爱您。” 

“我无比感谢您的出现,就像您的父亲一样。” 

 




她倒掉了所有的汤。 

在那个晚上,没能如愿做好晚餐的她,想和丈夫坐下来,好好谈谈。然而却被他连踹了好几脚,依旧扯着头发让她窒息。她躺在地上,不再哭泣。趁他转过身洗去手上的鲜血的时候,用家用灭火器,砸破了他的后脑。他抓着自己的手不放,两颗钻戒格外刺眼。剔骨刀锋利无比,他曾经最爱吃她烤的羊排。 

 



再见,安东尼。 

她微笑着,砍断了那只手。 

 

 



“心跳,血压情况?” 

“离床,除颤一次。” 

 



... 

 

“推注肾上腺素1mg。” 

“肾上腺素1mg,静注完毕。” 

 

 

医院里人来人往,医护人员都面色肃穆,行色匆匆。


 

 

“上校的器官捐赠协议已经签过字了,在很早之前就签过字了。” 



“由于离体心脏的有效保护时间有限,一般缺血时间不超过四小时。张上将的身体无法支撑更的等待时间了,不能再等了,开始手术!” 

 



... 

 

 



张真源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可怕的梦。 

梦里,上校死了。怀表上的照片全是血,他怎么也抹不干净。身中数弹反而不痛了,奄奄一息。走马灯循环几次,有一条很长很长的,发着光的过道,他都快走到头了。突然有人从身后抓住了自己的手。 

 



是上校的声音。 

他说:回去吧,孩子。 

 



张真源轻轻笑了:我无牵无挂的,甚至没有人会在我的墓碑前哭泣。该回去的是您,上校。家里有人在等您呢。 

 



上校也笑,只是重复:你回去吧,回去吧。 

 



 

上校:回去了,你就有家了。



年轻的生命啊,你有比我更长、更好的时间,去深爱一个人,去建造一个家。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告诉我亲爱的奥莉薇...



所有的时间飞速前进,所有的景色疯狂倒退。

墓碑,田野,依偎着的一对陌生人。




张真源摸上自己那颗蓬勃跳动的心脏,看着因失血过多而即将陷入昏迷的人,轻轻开了口。





——我爱你。

亲爱的奥利维娅小姐,我爱你。




这颗心脏说,它的两任主人,都是如此、如此深爱着你。





--





混沌中,我仿佛听见了父亲的声音。

我那不负责任的、混蛋的、该死也早已经死去的父亲。

我那为国杀敌的、伟大的、该留下来陪我度过这漫长一生的父亲。





他在很遥远的地方呼唤我的名字,温柔,而悠长:奥莉薇,我的奥莉薇。



我一下扑进他的怀里,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我抓着他不想松开。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一下,又一下。警笛由远及近,我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牢狱之灾。我曾经如此害怕离开他,离开我痛苦却真长的生活。然而当我落下那把刀,砍断那只手,剖开我所有苦难的根源时,我坐在他的墓前,此刻是如此平静,没有丝毫后悔。





他说;奥利维娅,你看,我花了十几年的功夫,在军营里给你相看了一个人。他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好小伙儿。爸爸要走了,但我把他带到了你身边。





他笑:他也像我的孩子一样。我不会偏心,奥莉薇。他不是来替我爱你的。你们都可以各自追求自己的幸福。只是我想说...



噢,我亲爱的奥莉薇,你们都值得最好的爱。

如果有幸相爱,请务必珍惜,请务必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相见时,你能笑着告诉爸爸,你这一生,过得不孤独,还算幸福。





我睁开被眼泪糊住的眼睛,看见一双干净而温柔的眼睛。它在战场被血泪洗刷了这么多年,依旧如赤子一样清澈,让人四目相对,便想哭泣。他发出的呼唤,是那样熟悉,让我恍惚中,以为自己还如儿时一样,在闯了任何祸的时候,能躲进父亲的怀抱。但当他继续说话,我知道我的爸爸已经离开了。他留下的礼物,是一颗爱我的心脏。





他抱着没有力气的我,走向警车。

我说:你真是令人讨厌啊。抢了我爸爸,还把我关起来。





他顿了顿,说:那你恨我吧。




恨,也是一种情感。

也能支撑人,在失去希望的情况下,长长久久,一直一直活下去。




请你活下去。






--





在那次电击治疗后,我便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如一支精疲力竭的蜡烛,不可能再从凝结的烛泪中,焕发出更多生命力来了。张真源同样知道这件事。




这具身体已经够疲惫了。

常年累月被殴打、欺凌,各种情绪、病痛缠绕、攻击,在研究院的日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段美好的时光。有朋友,有爱人。偶尔出来看看太阳,吹吹风,抽抽烟,喝喝酒。在他的监管下,我可以做一个“性情温柔,与人为善”的好人。任他们评定与揣测我的一生,哪怕一生都不会被理解与原谅,我也问心无愧。





乌达斯没有死刑,不知道对我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我变得嗜睡无比,只是偶尔还会打起精神来去尝试申请离院。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坚持到哪一天,只是我固执地想要出去再看看那片田野。

又是一次申请。





艾米不在。张真源坐在主位,他负责问我。我想这不稳了吗?

在前面一系列重复我的罪名,例行公事的询问后,他开了口。





张真源:你是否,为自己虐杀了安东尼厄斯而感到诚心悔过。




我眯起眼睛看他,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他的发梢,让他的棱角漂亮而朦胧。我们从未在这种阳光下,一家人一起坐在田野的墓碑旁野餐过。




吐字清晰,我慢慢点点头,一字一顿:后悔不已。





世界安静下来,连讨论的声音都没有了。

整个空间里仿佛只剩下我和他,四目相对,宁静而美好。

他笑起来,嘴角却向下,眼泪是一条璀璨的河流。





艾米从外面走进来,跟着几个人,趾高气扬。

附在每个监管员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他们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奇怪。我想,大概是她一直想要对付我,交上去的汇报总算生效。若不出意外,我将很快回到韦斯得监狱去。让张真源尽心竭力疏通关系带我来管理更宽松的研究院的一切,回到原点。





到那时,别说离院去田野,为父亲扫墓,就连这样好的太阳,也不再能轻易看见了。




张真源的视线在房间里逡巡一圈。今日有旧人离开,研究院的安保人员调动,都在外围,防御很薄弱。他望着我,勾起一抹笑意。




对其他人视若无睹,仿佛听不见他们的流言蜚语。





张真源换了语言和我说话:你后悔吗?

艾米困惑无比,警觉起来:你在和她说什么呢,源?




尽管没有前半句话,我依旧听懂了他的意思。爱他也好,恨他也罢。





我看着他的眼睛,也勾起一个笑:我吧,没有那种负责悔改的心脏。





几声干脆利落的枪响和艾米的尖叫一起划破空气,监管员的身体落地,他抓着我的手飞快往外跑去。






跑啊,跑啊。

我听到他心脏发出的沉稳跳动,也听见了自己的心脏与之同频共振。我们是如此相似,以至于我竟分不出你我。身后是仓皇追赶的脚步声,枪声,摩托轰鸣声,警笛声。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连绵的田野,阳光下的田野,再跑,就是一片墓地,墓碑此起彼伏,安静而肃穆。这才跑了多久,怎么可能呢?我喘着气,眯起眼睛,却发现它们实实在在出现了。





腿已经没有力气了,终点近在咫尺。

他抱起我,一步步走去。





有子弹似乎击中了他的膝盖,他一下跪倒在地,我也随之摔落,本该继续滚下山坡,却有东西挡住了我。我睁开眼一看,是父亲的墓碑。我欣喜若狂地转头想告诉他,我们到了。却看见有东西破空而来,速度竟是如此缓慢。

慢到足够我扑过去,遮住他毫无防备的脊背,遮住那颗心脏,听见血肉破开,仿佛一颗种子新生,破土而出的声响。





我落在地上,落在他的怀里。

我说,看见父亲的话,我知道该怎么说。



我会说,我这一生,遇见了张真源,过得不孤独,还算幸福。




谢谢你把他带给我,爸爸。





奥莉薇。

我听见他许久未呼唤的我的小名,就像我父亲曾经呼唤过的那样。




不是安东尼太太,不是序号,不是416号。而只是我呱呱坠地,在襁褓中,父亲为我取的名字,动听而美丽。





我亲爱的心脏。

他将唇瓣贴在我的额头上,眼泪滚烫。






--





监管员抱着他夺枪杀了几个人逃跑后被击毙的、他负责监管的恶徒,在研究院外没跑出几百米的路上,被众人围捕。




始终暗恋他的艾米小姐的证词是,他被她所挟持,却支支吾吾说不上一个男人是如何被一个女人用武力挟持的。最后只能嘴硬说,他身体不好,心脏不好,而416号杀过人,穷凶极恶。




人们对此持怀疑态度,更多人相信的是,他一下失心疯了,被人所利用了,不然无法解释那把枪其实是他的,一直就在他身上。




几日后,他苏醒。警察对他的笔录询问更是坚定了他们的信念。





只因那人坚称自己,在嘈杂的马路上,看见了一片美丽的田野。



【完】


秋葵会争气
一桶墨水,满地毛毡,沿墙堆砌习...

一桶墨水,满地毛毡,沿墙堆砌习作,气场已经够吓人的。偏偏配上赛博红印,蒙太奇剪辑和电子鼓点,又来一遍几十秒的爆炸信息。四有点像一个时空器皿,历史的沉淀的厚物和当下的流动的潮玩都在他身上中和了,难怪要用黑白色调压一压,太炫目 ​​

一桶墨水,满地毛毡,沿墙堆砌习作,气场已经够吓人的。偏偏配上赛博红印,蒙太奇剪辑和电子鼓点,又来一遍几十秒的爆炸信息。四有点像一个时空器皿,历史的沉淀的厚物和当下的流动的潮玩都在他身上中和了,难怪要用黑白色调压一压,太炫目 ​​

初菱
相传学校以前是一座宫廷陵墓,闹...

相传学校以前是一座宫廷陵墓,闹鬼。

我说自己太胆小,从不参与宿舍里讲述那些宫廷秘辛情史,风流往事,看见太监娘娘鬼的夜谈。


一直在提议学校多建绿化工程。最近学校总算开始翻修种树了。路边的土都被翻开了,地被挖得很深。


所有人围在一个路边的土坑前驻足,指指点点,朋友兴奋地对我说里面好像是挖出了根古人的尸骨,这要是个王侯将相皇后公主的,我们学校就要出名了。我心弦一动,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轻轻伸出手碰碰身后缠着我多时的恶灵,说,嘿,我终于找到你了,将军。


从通灵的我一进入学校就缠着我要我帮他找到尸首才好去投胎的这位,也笑了笑,像有千言万语,却只说了句,谢谢。...


相传学校以前是一座宫廷陵墓,闹鬼。

我说自己太胆小,从不参与宿舍里讲述那些宫廷秘辛情史,风流往事,看见太监娘娘鬼的夜谈。


一直在提议学校多建绿化工程。最近学校总算开始翻修种树了。路边的土都被翻开了,地被挖得很深。


所有人围在一个路边的土坑前驻足,指指点点,朋友兴奋地对我说里面好像是挖出了根古人的尸骨,这要是个王侯将相皇后公主的,我们学校就要出名了。我心弦一动,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轻轻伸出手碰碰身后缠着我多时的恶灵,说,嘿,我终于找到你了,将军。



从通灵的我一进入学校就缠着我要我帮他找到尸首才好去投胎的这位,也笑了笑,像有千言万语,却只说了句,谢谢。



便永远消散在空气中。



——其实他是个好人。好鬼,我是说。

他虽是个怨魂,却从没害人。从他是唯一仅剩的在校园里流连的千年老鬼便可看出。其他幽魂要么借尸还魂上了人的身,要么吸取生者阳气修炼成精。



而他只会无时无刻不跟着我,在我耳边念叨,帮我找帮我找,帮我找帮我找嘛。

——在我上课考试和自习,以及其他一切需要静音的时刻除外。



他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此外,他还要防止通灵的我不小心死掉。

这样就没人能帮他了。

帮我挡篮球,踢走路边石头是基操,有一次我上游泳课差点在浅水区淹死,看见他跳下水来,却忘记自己能碰到物体,碰不到我。



所以我对他说,你丫不是恶灵,你丫是背后灵。

他问,何为背后灵?我说,就是在我身后,默默守护我的守护灵。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可能是吧。不知为何,他的确不想别人伤害我。



但人鬼殊途,终究不可能长久共处。他会消耗我的元气,于是他催我搞快点。我开始慢吞吞给学校写建议信,让他们挖土种树,借此翻找尸首。



然后他如愿了。

如愿消失,美滋滋去投胎了。

而我也如愿了。

如愿不被他缠着,美滋滋去上古代史课了。



老师讲道,初高中学过一首曲。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我发现自己开始想他。



——如果真是王公贵族,又怎会没有棺椁。

如果真是古人的尸骸,又怎会这么轻易被挖出。



这里从来就不是什么宫殿,而是战壕。

他也从来就不是什么将军,而是无名小卒。甚至连那具尸骨,都不属于他。



后人如何评说,如何揣测,如何传闻,我不参与。因为那是漫山遍野,满张纸页的血泪,刻骨铭心。



而你要问我如何得知,我回:

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将军有青史留名,马革裹尸。

卒子有妻子儿女,父母乡亲。



夫君,我一直都对外人说你是去做大将军了。我说了一辈子,最后连我自己都信了。



我是宁愿你作抛妻弃子独享荣华的负心汉,不愿你作尸骨无存青史无记的清魂一缕的。



他不知道唯一能看得到他的这个现世的小姑娘是自己曾经的妻,我也没告诉他自己记着上一世的一切。



因为我怕他问我吾子何如,吾女何如,老母腿疾可曾愈?而我却只能回答:子承父业沙场卒,女死饥荒邻户腹,老母思儿悬梁尽,独妻一人残此生。



于是我只是看着他在看到那具尸体和听到那句将军时明了,如今已是彻底改朝换代,春花秋月早已了,往事无人知晓。缠着我只会耗我元气,多说无益,遂消散。



既替我着想,我便当你纵不知我姓名,却一如昨日我在陌上采桑,你打马林中过,一眼便相中彼此那般,又一次倾心于我,不忍看我蹉跎又孤苦终老,放我过好此生。



你怎么突然哭了?坐在上古代史的教室,旁边的同学震惊。



没事。虽然很假,但你勉强信一下吧。

我说。历史的风沙太大,迷了眼睛。

存档灵魂
 男人渴望的是女人, 而女人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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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渴望的是女人,

而女人渴望的不外乎是成为男人渴望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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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斯塔尔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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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渴望的是女人,

而女人渴望的不外乎是成为男人渴望的对象。

"

——〔法〕斯塔尔夫人


阿拉丁

第一章 进京

永历十七年春后二月,奉命镇守疆北的平安王裴勋一行骑着高头大马踏进了阆京城的门,他此行是为述职而来,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要钱。


年前金秋,域外的厥人大举进犯疆北边境,试图掠下疆北通往域外的门户海城关。


他们此次是下定决心要有所获,与北府兵交手虽不占上风也不肯轻易退兵。


是以战事拖拖拉拉好几个月,直到年关后才算彻底清事。


疆北贫瘠,自己产不了几斤粮,北府兵一应开支全靠阆京协调调派。


裴勋身为镇府大将,其实本不必年年进京,

可他实在缺钱,阆京的官狡猾,哪里会轻易给钱,他只好几乎每年开春都亲至阆京同户部要钱。


今年战事时间长,北府兵粮食支援不足,甚至是饿着...

永历十七年春后二月,奉命镇守疆北的平安王裴勋一行骑着高头大马踏进了阆京城的门,他此行是为述职而来,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要钱。


年前金秋,域外的厥人大举进犯疆北边境,试图掠下疆北通往域外的门户海城关。


他们此次是下定决心要有所获,与北府兵交手虽不占上风也不肯轻易退兵。


是以战事拖拖拉拉好几个月,直到年关后才算彻底清事。


疆北贫瘠,自己产不了几斤粮,北府兵一应开支全靠阆京协调调派。


裴勋身为镇府大将,其实本不必年年进京,

可他实在缺钱,阆京的官狡猾,哪里会轻易给钱,他只好几乎每年开春都亲至阆京同户部要钱。


今年战事时间长,北府兵粮食支援不足,甚至是饿着肚子打的仗,傻子都知道裴勋这次是要狠狠敲一笔。


战马停在内城门口,礼部侍郎姜超已经等在这里。


自他升任侍郎,已经在此接待过裴勋四年了,“礼部侍郎姜超,奉诏在此恭迎大将军进京。”


裴勋翻身下马,带着笑打量拱手的姜超,他生得高大又强壮,站在姜超一应文官面前更是显得魁梧,

“一年没见,姜大人你风采依旧啊!”


姜超哪敢托大,只出声附和道:

“哪里哪里,比不得王爷康健,王爷一路奔波,按说应当先请王爷休整一番,但皇上想念将军得紧,特意发了话让下官一见到王爷就请到宫里,王爷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下官一定竭尽所能。”


“既然如此…”裴勋沉吟片刻


“那本王就先行入宫,

朱峰!你带他们先回府,把家里收拾一番,让你爹晚些时候派人去宫门接我。”


朱峰是裴勋手下的副官,此次进京路上的保卫队就是由他率领。


他爹朱大福是京城宅邸的管家,负责裴府平日里的洒扫修缮和主子们年后归京的起居。


朱峰领命,带着侍从们先行离开,姜超则是领着裴勋上他带来的轿撵“王爷请”“请”


“一年未见,皇上太后及诸位皇子都还安好吧。”


路上还有段时间,裴勋开始闲聊。


“一切都好,只太后娘娘秋天里受了风寒,不过已然痊愈,如今凤体康健”


“哦……”裴勋应了一声。


接着又似不经意地问“那么户部几位老大人,应当也都还精神了?”


姜超没料到他如此直接问起,支支吾吾的,

“这……并未听说几位大人如何,应当是都还好吧”


户部主管各地财政,北府兵的开支虽然一向由兵部直接发放,但说到底钱还是从户部挖出来的。


北府兵战力强悍,将北方边境守的固若金汤,其花费自然也非同凡响。


裴勋每次进京要账都是一两银子也不肯少拿,叫户部的几个大臣头疼不已。


尤其户部尚书李培清,见着裴勋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向溜得最快。


不过裴勋对阆京的街道摸的比自家被窝都清楚,回回都能“巧遇”他。


实在找不着人了,就可着下边的侍郎刘继仁、陈怀友还有几个郎中嚯嚯,总之也能把钱弄到手就是了,即便如此,十七万大军的开支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平安王府的家底一代代往军队里填,管你什么御赐的金杯还是家传的玉佩,统统变卖换钱换粮尤嫌不够。


平安王啊,穷的叮当响,还比不上阆京里岳香楼东家有钱呢!


------皇宫—泰安殿------

“臣裴勋,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皇帝坐在御椅上,面前摆着今日新来的奏章和批红朱笔,


“你呀,还是老样子”


皇帝看他一眼,指指旁边示意他坐,裴勋起身坐下,十分恭敬的神态


“皇上龙颜威仪,臣不敢直视!”


“哼,我看你倒是十分不把朕放在眼里,说说吧,怎么又自己亲自领兵啊!朕说叫你保重自身,你哪次听了?啊?”


裴勋打仗向来勇猛,身先士卒,次次披甲上阵都要受些大大小小的伤回来。


年前交战中不慎伤了手臂,养了两个多月才好。


皇帝为此还专门派了御医亲自前去诊治,足见亲昵重视之意。


皇帝体恤将军劳累,并未在宫中设宴,而是放他回府去,皇帝看着裴勋刚刚出去的门帘子

“你说这封疆大吏忠君…”


他语气并无波澜,像是跟自己说话似的


“忠的是君还是军呐”


秉笔太监江禄德抱着拂尘立在皇帝身边,闻言并不出声,权当没听见。


“裴家手握十七万大军的军权,这十七万,名义上是天子之师,可这么些年下来,军心所向,分明就是他平安王府嘛!

依我看呐,君上仁慈,却也未必真容得下此等臣子。”


市井酒楼,几个穿着读书人样式衣裳的学子正在此高谈阔论。


每年平安王进京或打了胜仗,阆京坊间便易起这些传闻。


“未必吧!”


另一个不赞成


“裴家人一向低调,从不曾欺压百姓,而且他们一族自发迹起就镇守北府,世世代代死了多少人,满门忠烈呐!任谁是奸臣也不能是他们家,况且这些年圣上待他们一向亲近……”


他话没说完,又叫另一个人打断


“诶!你不懂了吧!这就叫帝王心术,裴家受着优待,当然愿意尽心尽力了!若不这般,万一反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的倒是有道理,”


裴勋细细品着帝王心术这四个字。


可惜他不是个只知道打仗的莽夫,皇帝的心思,他也并非全然不知。


不过本来嘛,功高震主,就该忌惮才是了。


阆京是一座极大的牢笼,任你皇权富贵三头六臂,都逃不脱。


这里是整个大亓最温柔的所在,也是最残酷的噩梦。

吁余雨寓

【翔霖】谁家僵尸做广播体操啊

#委委屈屈僵尸严×暴暴躁躁人类贺

#白切黑|见色起意|你遇见花,我遇见你

#6.2K+ 一发完


今日阳光不灿烂,微风不和煦,到处雾蒙蒙,适合分手。


没错,贺峻霖失恋了,又失恋了,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次了,无他,新粉上的小鲜肉又㕛叒叕被爆出了恋情,这让每次都真情实感砸钱的贺峻霖心力憔悴。


钱没了,市中心的房子塌了,整个人恍恍惚惚,正值假期,悲伤之下直接卷铺盖回老家养伤,养情伤。


反正研究生的课时没有很紧,每周一次的组会昨天也已经分享完毕,手上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贺峻霖干脆关掉手机,掏出...

#委委屈屈僵尸严×暴暴躁躁人类贺

#白切黑|见色起意|你遇见花,我遇见你

#6.2K+ 一发完

 

 




今日阳光不灿烂,微风不和煦,到处雾蒙蒙,适合分手。




没错,贺峻霖失恋了,又失恋了,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次了,无他,新粉上的小鲜肉又㕛叒叕被爆出了恋情,这让每次都真情实感砸钱的贺峻霖心力憔悴。




钱没了,市中心的房子塌了,整个人恍恍惚惚,正值假期,悲伤之下直接卷铺盖回老家养伤,养情伤。




反正研究生的课时没有很紧,每周一次的组会昨天也已经分享完毕,手上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贺峻霖干脆关掉手机,掏出已经掉漆的不知道多少年前的mp3,带上耳机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装文艺。




车窗外的风景没有丝毫留恋的往后跑,贺峻霖觉得自己就是偶像剧里的悲情男二,忧愁又难过,好不容易挤出来两滴眼泪,在司机师傅的吆喝中憋回去。




“靓仔,记得好评!”




“哎,好嘞。”




贺峻霖擦擦不存在的眼泪,反手一个赞,觉得自己真是善解人意,“失恋”都不忘给好评,打车平台就应该歌颂他这种伟大的无私奉献精神,要是能返现慰藉一下他幼小的心灵那就更好了。




六块七块都行,他不贪心。




这些年老家发展迅速,贺峻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路,毕竟,谁家村口钱会停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豪车啊,怎么,一个个都发家致富了,不带他?




直到在村口看见熟悉的七大姑八大爷组成的八卦情报局,贺峻霖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不由得多看了豪车队一样,哟呵,真气派。




可就是这多看的一眼,手就被紧紧攥住,“霖霖,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墨镜、皮衣、喇叭裤、白得发光的手,帅哥你谁?




“霖霖,我是你未婚夫啊!”




“胡说,我单身!”




神秘穿得跟孔雀一样的男子,摘下墨镜,抬手就是一个限量包,“霖霖~”




贺峻霖懵懵的,这包真好看,啊不,这人真好看,自己的未婚夫?不确定,再看看。




妈耶,这不是前不久自己挖出来的那个僵尸咩?




苍天啊,夭寿了!








-------

 







贺峻霖是樱大考古系的研二的学生,但学考古并不阻碍他怕鬼,那玩意是个人都会害怕的好不好。




所以每次有开棺的活儿,他总是会偷偷写下一张自己导师名字的纸条,在开棺之前丢进去,嘴里还不断念着李导师的名字,大致意思就是:打扰你睡觉十分冒昧,但这不是我的本意,又事情找李导师,别来找他。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很少的,毕竟地下施工队发现挖掘的无名墓比他们樱大考古系发现得多得多,所以这种不太道德的事情,他做的次数也不算多。




研二的学生,年纪不算小,贺峻霖也不好意思总是问家里要钱,奖学金和每个月研究生补助不够花,只好兼职赚些生活费。




追星嘛,贺峻霖自然选在了剧组,凭借他出色的外表,成功被剧组选上,成为了特邀群演,一天的工资比在餐馆里刷一周盘子还要多。




这次的剧组,是个鬼片,没办法,导演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就是被僵尸咬一口吗,多大点事啊,贺峻霖闭着眼睛深呼吸,不断的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等着导演喊开始。




不过话说回来,他总觉得剧组借回来的这个僵尸群演有点眼熟,和一周前自己和李导师开出来的那个尸体很像。




贺峻霖记得很清楚,那个贵族棺里的人没有因时间流逝而氧化腐烂,连睫毛都根根分明,在脸上扫下一片阴影,要不是面色苍白胸口没有起伏,他都要以为只是睡着了。




在场的人无不感慨,这么一副好皮囊,生前一定俘获了众多少女的芳心,毕竟连十级颜控的贺峻霖都挪不开眼,瞬间觉得房间里贴着的爱豆海报不香了。




在这个宛如睡美男的千年尸体衬托下,黯然失色。




他也问过导演僵尸道具的来源,还被导演调侃,“你喜欢啊?喜欢的话我让他多咬你两口?”




“……”那倒不用,他受不起。




胡思乱想之际,导演已经开拍。




贺峻霖悄咪咪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那个僵尸越靠近,他越觉得不妙,这哪是像啊,贺峻霖以自己的专业知识发誓,这就是那个本该躺在标本实验室里的千年死人!!




“贺峻霖。”




苍天呐,这个死人开口第一句喊的就是自己的名字,贺峻霖忿忿跺脚,他就知道李导师没有那么好心,一定早就知道自己留了纸条,提前把纸条换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这些都不是问题,现在最终的问题是,这个死人他活了啊!!!




贺峻霖面上的惊恐做不得假,导演很满意,又推过来了两个镜头拍特写。




“贺峻霖,你开了我的棺?”僵尸靠近,冰冷的手掐住他的脖子,轻而易举地把他两只手禁锢住,露出尖牙,按照剧本在他脖子上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之后的事情贺峻霖就不知道了,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他被僵尸咬了,他是不是也要变成僵尸了?




导演满意喊咔,贺峻霖终于忍不住,一把挥开这个一直喊着自己名字的僵尸,“救命啊!鬼啊!”




导演以为他入戏太深,给了双份红包,还命僵尸给他送过去,贺峻霖差点没昏厥,但是谁会和钱过不去呢,再害怕还是颤巍巍接过了僵尸手里的红包。




“贺峻霖,你把我家拆了,我没家了。”




!!果然,在这里等着自己呢,贺峻霖有钱傍身,底气足了一些,“你想怎么样?把你送回去?”




“我要跟你回家。”








-------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贺峻霖望着坐在窗边晒太阳的、自称严浩翔的僵尸,无奈叹了口气,翻开了自己的理论常识课本《关于僵尸你不能不知道的那些事》,思考着应对办法。




要不是自己的专业特殊,学校特批宿舍单人单间,就严浩翔这样闪亮登场,明天他就要变成社会新闻的头条,又或者是给灵异怪谈增添一个未解之谜。




注意事项第一条:【僵尸,毫无人性,丧失理智,双手向前横着伸直展开,且用双腿不停跳跃,是移动的行尸走肉,除了头部和四肢,身子其他部位难以运动。】




“贺峻霖,这套广播体操太简单了,我觉得小学生的我已经全部学会了,可以给我找一套中学生的吗?”




“……”贺峻霖抽抽嘴角,给他放了一只兔子舞教学视频,默默划掉了注意事项第一条,贴上便利贴更正补充“僵尸喜欢做广播体操。”




注意事项第六条:【僵尸拥有超自然力量,力大无穷刀枪不入、抗腐化,对活物攻击性强,甚至会使用武器和武功攻击人类。】




“贺峻霖我饿了~我想吃三号钢筋混凝土拌意大利面~”




贺峻霖从书里抬起头,给了他一个爆栗,丢过去一个囤太久快过期了的压缩饼干,“你爱吃不吃。”




无视委委屈屈的严浩翔,划掉第六条的笔用了点力,留下一道深痕。




有没有超能力姑且不谈,单一个攻击人类就是无稽之谈,就凭这个研究怎么拆压缩饼干包装袋的、会撒娇会故作委屈的僵尸?




别开玩笑了,他踩死一只蚂蚁怕不是都要说声对不起。




注意事项第七条:【僵尸全身僵硬,指甲发黑尖锐,青面獠牙狰狞恐怖,皮肤苍白,不会说人话只能吼叫。】




注意事项第九条:【僵尸惧怕阳光、糯米和火焰,对付僵尸的道具有开光符咒、铜钱剑、太极八卦镜等。】




贺峻霖笔下一顿,翻着白眼合上书抬起头,视线落在严浩翔身上。




跳完兔子舞的严浩翔刚刚去浴室洗了澡,用掉了他半瓶沐浴露,浑身上下香得发腻,正坐在暖炉旁边哼着歌吃着糯米鸡,腰间还还挂着一把桃木剑和八卦镜。




跟注意事项完全相悖。




贺峻霖在书的封面找到了编写作者,哟,这不是自己的李导师么,不就巧了吗。




投诉,举报,一气呵成。




垃圾理论书,误人子弟,浪费时间毁人青春。








-------

 




 



贺峻霖一个人住惯了,墙上门上贴满了爱豆的海报,还有几个用相框框起来的数字油画,自己看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现在多了一个严浩翔,就哪哪都奇怪起来。




“贺儿你在藏什么?”严浩翔把玩着腰间上的桃木剑,从门缝里挤进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别藏了,我早就看到了,那是你心上人吗?”




“那是我偶像!”不知怎么的,要是放在平日,贺峻霖肯定会吹上一通彩虹屁,再诉说自己对小偶像的爱慕,可对上严浩翔单纯的眼神,总觉得“心上人”三个字说不出口。




明明平时一口一个“哥哥”“老公”喊得很欢。




“你喜欢他?”




“喜欢啊。”贺峻霖点点头,“这么帅为什么不喜欢。”




“可是……”严浩翔从身后变出好几本不同的写真集,“虽然他们长得都很像,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但是我还是能区分开,这是不同的人。”




严浩翔拿出那几本已经塌房了整容脸写真,摊开在沙发上,贺峻霖都不愿意承认这种歪瓜裂枣曾经会是自己的偶像,这些科技兴国脸不及严浩翔的百分之一,莫名有点尴尬,“你干什么,快收回去!”




“贺儿,花心不是一个好习惯,难道你有白月光,只是在他们身上找白月光的影子?”




“白你个屁!”




“我确实很白啊。”




贺峻霖觉得严浩翔是小说看多了,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白月光,每天都被课业压得喘不过气,大学几年都没有把班上的人认全,哪里来的白月光,“我之前眼瞎了不行吗?”




“不该啊,一次瞎就算了,怎么能连续瞎这么多次?”严浩翔歪着头,认真发问,眼里充满了求知欲,让贺峻霖到嘴边的“问候”咽了回去。




“他们被爆出谈恋爱了,塌房了,反正我现在不会再喜欢他们就对了!”




也不管这个千年之前的人懂不懂什么叫塌房,反正他是不想再解释了,这是他的宿舍,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是不是不塌房的你的帅哥你就喜欢?”严浩翔思考片刻,勉强理解了贺峻霖话里的意思和不耐烦,不再与他讨论眼睛是否健康的问题,“我觉得我长得比他们帅,比你现在房间里贴的那个还帅。”




“所以呢?”这话贺峻霖无法反驳,严浩翔确实帅得惨绝人寰,放在娱乐圈这个俊男美女聚集的地方也会是惊为天人的地步,“你想表达什么?”




“我不塌房,贺儿你喜欢我吧!”




“你疯了吧严浩翔,你可是个僵尸!”




“我知道啊,放心吧贺儿,我不会嫌弃你是个人类的。”




严浩翔把桃木剑和八卦镜都送给了贺峻霖,说是订婚礼物,无论贺峻霖再怎么拒绝,第二天还是会出现在自己被窝里,无奈只好收下。




“贺儿我什么时候办喜事?”




忽如其来的话让贺峻霖有点发懵,想了好久才意识到,严浩翔是想和自己结婚,“大哥,我还没答应你呢。”




“可是,可是你都已经收了我的传家宝了。”严浩翔又开始装委屈,瞪大那双本来就大的眼睛,“你不能始乱终弃。”




“严浩翔!注意用词!”




贺峻霖被严浩翔惊得弹出半米远,在严浩翔惊讶他是不是属兔子的时候反驳,“你才熟兔子,老子属猴。”




“差不多,一样的能蹦。”




“……”贺峻霖觉得严浩翔顶着这样一张俊脸却没有对象是有原因的。




在两只大眼睛热切的目光中,贺峻霖把那两个贵重的传家宝收好,拿出买了很久却没有用过的笔记本,决定写一本僵尸日记。




一定会比李导师的那本又可参考性,毕竟,家里就住了一只新鲜出土的僵尸。




只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僵尸会这么吵啊!




这已经完全不能用科学的方式来解释了,一天到晚叭叭个不停,跟八百年没有讲过话一样。




“可是贺儿,我确实已经有八百年没有讲过话了啊。”被吼了的严浩翔又摆出了那副经典的委屈表情,撇着嘴绞着手指,“贺儿你都不知道,我自己一个人在棺材里好孤单的,黑黢黢一片很难熬的,你为什么不早点把我挖出来啊。”




“因为我没有那么早出生。”贺峻霖发誓,要不是看在他长得比自己爱豆还好看,他绝对会把这只动不动就撒娇装委屈的僵尸丢出去。




话说,一大个僵尸不见了,学校都不管的吗?好吧,学校的人好像从来没有发现过严浩翔一样,风平浪静得很。








-------

 







已经死过一遍的严浩翔总是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积极如早上九点的太阳,比贺峻霖一个人类都对明天更加期盼。




贺峻霖上课,他就在家里哼着歌做家务;贺峻霖下课,他就带着奶茶去校门口接;贺峻霖和朋友聚会,他就边做广播体操边等。




不出一个月,整个历史系都在传:【小道消息,咱们系的系草谈对象啦!】




“胡说!我没有!”贺峻霖极力澄清。




【……哎你们听说了吗,系草他要结婚了!】




“你们这是污蔑!是造谣!”贺峻霖拼尽全力自证清白。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系草他金屋藏娇!】




“……”无所谓了,毁灭吧。




罪魁祸首还在优哉游哉的给阳台上的花浇水,“贺儿早上好啊,又是新的一天啦,高兴吗?”




贺峻霖总能在清晨接到严浩翔的问候,阳光下的帅哥很养眼,刚想回应一句,没眼力见的僵尸煞风景的话就来了,“贺儿你的作业写完了吗?今天是不是要开组会了?”




“……”他不理解,三十六度的体温是怎么讲出这么冰冷的话的,哦是他疏忽了,严浩翔是个僵尸,本来就没有三十六度。




贺峻霖决定无视他,十分钟后,一声怒吼传遍整栋宿舍楼,“严浩翔!你到底烦不烦,我还要写作业!”




“贺儿,我只是想和人说说话。”严浩翔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和活人讲话了,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不嫌弃自己是僵尸的人,把人惹烦了不是他的本意。




“大街上这么多人,你可以找其他人啊!”




“可是我不想找其他人,我只想和你说话。”严浩翔的眼角都耷拉耷拉下去,广播体操也不跳了,给水壶装满水准备去浇花,“你要是不喜欢,我少些讲就是了,你别凶我。”




“你别这样。”




愧疚涌上心头,贺峻霖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其实他吵吵闹闹也挺好的,好歹让摆着阴气四溢新出土摆件的宿舍多了些生气。




贺峻霖觉得,严浩翔之前说在一起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栽了。




栽在一个千年僵尸手上,他认了。




只是他下一秒就看见这只帅得不真实的僵尸抱着一壶水,去阳台上给一盆假花浇水,他又开始怀疑自己刚才做的决定了。




怎么办,好像有点丢人。








-------

 







“贺儿,今天你想好要和我在一起了吗?”




严浩翔学乖了,不再像一开始一样,一上来就要往贺峻霖头上盖红盖头,被拒绝就把红盖头塞在贺峻霖手上,自己把脑袋凑上去,使劲往里钻。




“我们人类没有你们僵尸这么直接。”




“真的吗?”严浩翔不信,谁还没有当过人啊,骗鬼呢,鬼都不信。




但严浩翔还是没有冲动,只是每一天的第一句话,从“贺儿早上好”变成了“贺儿今天能和我在一起了吗”。




贴在墙上的爱豆又塌了,原因不明,但就是塌了,忽然间被封杀,一点消息都没有了,恰好遇上了严浩翔的第六十七次告白,心里乱糟糟的。




“再说吧,你让我考虑一周。”




这一周里,严浩翔没有打扰贺峻霖,贺峻霖找了几个狐朋狗友疯玩了好几天,说着以后再追星他就是狗!




玩了大半个月钱花光了,于是卷铺盖回老家养“情伤”。




可是,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直到他在村口看见了本来在宿舍的严浩翔。




他想起来了,他忘记了这个一点都不像僵尸的僵尸。




“你来做什么?”贺峻霖觉得场面浮夸又尴尬。




严浩翔小心翼翼拉起他的手,“你说给你一周时间考虑,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你没有拒绝,我当你默认了。”




周围的七大姑八大婆众多八卦情报局的成员们一同起哄,纷纷劝说让贺峻霖答应。




“他可是僵尸啊!”




“那又怎样,只要长得好看,上下五千年又如何,区区一只僵尸,有何大惊小怪。”叫不上名字的亲戚吃着瓜子,还不忘分给旁边的王大爷一把,“多帅的僵尸啊,你不要我可介绍给我孙女了。”




“……你们思想真开放。”




“那当然,我们可是与时俱进的时髦老太太,不说了,我们约好了要去跳广场舞。”




大妈给了严浩翔一个加油的眼神,把看戏吃瓜的情报局赶走了,“阿姨看好你!”




“谢谢。”严浩翔礼貌点头,重新把目光投在贺峻霖身上,“贺儿,你看你家人都答应了。”




“你的车哪来的?”贺峻霖没有立刻回答。




“买的。”




“哪来的钱。”




“我有很多陪葬品,我卖了。”




“……”贺峻霖怀疑刚才的不熟亲戚受到了贿赂,但他没有证据。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开棺的分明是我的导师。”




严浩翔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因为你好看。”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感觉对了,就像贺峻霖喜欢养在阳台的花,而自己喜欢他,仅此而已。




他难道不知道那是盆假花吗,浇水不过是他乐意。




“可是,我把你的传家宝弄不见了,旅游的时候不知道落在哪里了。”贺峻霖怕严浩翔会生气,那毕竟是他给自己的订婚礼物,好多年的历史,可以换好多好多钱。




“没事,我还有很多,你要是喜欢,要多少有多少。”




“可你不是说那是传家宝吗?”




“是啊,可是我的传家宝,又不是只有那两个。”




END.


  

🌈想要评论(◍ ´꒳` ◍)

🌈红心蓝手求求啦❤😘


【🔆隐藏结局🔆】:后来啊,帅气多金的僵尸有了独一无二的宝贝(严视角)

【🎈彩蛋🎈】:写论文不如做广播体操


铁血顺丝^

张顺你告诉我,为咋子你粉丝嘞个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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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

三人闺蜜头像哈哈哈哈哈(原图彩蛋啦)

三人闺蜜头像哈哈哈哈哈(原图彩蛋啦)

_木兆.
穆祉丞视角: 那天晚上我们破天...

穆祉丞视角:


那天晚上我们破天荒的被允许喝了可乐,一帮人开了瓶盖围成一圈硬生生喝出了酒的气势。

突然就惦记起不在这里的毛哥,秀儿,小姚,还有夹心哥。要我说,这是最棒的一次物料,可惜他们都不在。

我们需要一个发泄口,很久了。

当朱志鑫最先挥起棒球棍砸碎可乐瓶,我知道,成长的脚步已经走远太多太多了。

张泽禹大概是我们中最快乐的一个了吧,没有烦恼伴随成长的快乐,希望他是真的快乐。

轮到我了:

“学校啷个天天有考试!”

我用力一击,瓶子在棒球棍的击打下炸裂,像压力在发泄中化为碎片不再困住我们。我听到他们说“很真实”。

地上积了不少玻璃碎片,一声声清脆的炸裂倒也挺符合左航说的“怒放......

穆祉丞视角:


那天晚上我们破天荒的被允许喝了可乐,一帮人开了瓶盖围成一圈硬生生喝出了酒的气势。

突然就惦记起不在这里的毛哥,秀儿,小姚,还有夹心哥。要我说,这是最棒的一次物料,可惜他们都不在。

我们需要一个发泄口,很久了。

当朱志鑫最先挥起棒球棍砸碎可乐瓶,我知道,成长的脚步已经走远太多太多了。

张泽禹大概是我们中最快乐的一个了吧,没有烦恼伴随成长的快乐,希望他是真的快乐。

轮到我了:

“学校啷个天天有考试!”

我用力一击,瓶子在棒球棍的击打下炸裂,像压力在发泄中化为碎片不再困住我们。我听到他们说“很真实”。

地上积了不少玻璃碎片,一声声清脆的炸裂倒也挺符合左航说的“怒放的生命”。


最后大合照,大家护目镜都还没摘,左航甚至连棒球棍都没放下,还扛在肩上,站在最后面,

我和张峻豪蹲在第一排,如出一致的拽,可别再叫恩仔了啊,我长大了,该叫丞哥了,

朱志鑫和张极比着耶,张极的嘴角还噙着一抹笑,那就祝愿他早日换新自行车吧。

苏新皓左手比六,张泽禹的手从他和张极中间的那个缝缝儿间比了个大拇指,要快乐啊,

余宇涵倒是没比任何手势,诶对了改天得让他跟张峻豪比场篮球,


“一起来释放吧!”


文川湛野

前方归途,撒旦引路。


……


永恒在你的眼角唇边,

真理在你的背上。


……


月光会引渡长夜的浮尘

和那最后一下报晓的钟声


……


丰盛的灵魂飨食于床笫之下

你说你爱这人间的声色犬马


……


我们都在地狱的熔岩里熬煎,

你怎敢无耻地站上神台?


前方归途,撒旦引路。


……


永恒在你的眼角唇边,

真理在你的背上。


……


月光会引渡长夜的浮尘

和那最后一下报晓的钟声


……


丰盛的灵魂飨食于床笫之下

你说你爱这人间的声色犬马


……


我们都在地狱的熔岩里熬煎,

你怎敢无耻地站上神台?


文川湛野

《从名侦探柯南看推理戏剧的后现代困境》

*业余杂谈,非常主观,欢迎讨论。



现代性的剧变使推理文学蓬勃发展乃至有了质的跃迁,根本在于现代化的过程中提供了一个更为华丽而复杂的戏剧舞台,即都市。而都市作为有别于古典戏剧中的村镇、宫廷等背景,其独特核心在于「大量聚集的人群」。人群为罪犯提供庇护,也为侦探提供诞生的契机:观察人群中的人的叙述者,就是侦探的原型


在这种创作背景下,通过推理犯罪的深层构境完成侦探叙事,使观者在特定场景中进行犯罪行为的精神复盘,或说对此的一种叙述权:没错,侦探叙事的核心在于创造可供隐秘释放罪欲的侦探视角,意味着推理本身亦是一种动机邪恶。此说包含两层含义:一为侦探推理行为本身是一种窥私欲的合理化...

*业余杂谈,非常主观,欢迎讨论。



现代性的剧变使推理文学蓬勃发展乃至有了质的跃迁,根本在于现代化的过程中提供了一个更为华丽而复杂的戏剧舞台,即都市。而都市作为有别于古典戏剧中的村镇、宫廷等背景,其独特核心在于「大量聚集的人群」。人群为罪犯提供庇护,也为侦探提供诞生的契机:观察人群中的人的叙述者,就是侦探的原型


在这种创作背景下,通过推理犯罪的深层构境完成侦探叙事,使观者在特定场景中进行犯罪行为的精神复盘,或说对此的一种叙述权:没错,侦探叙事的核心在于创造可供隐秘释放罪欲的侦探视角,意味着推理本身亦是一种动机邪恶。此说包含两层含义:一为侦探推理行为本身是一种窥私欲的合理化;二为针对破案的推理是对犯罪行为的复写,是犯罪欲望的后端呈现


侦探与罪犯并非一线之隔,而本就是一体两面。正如批评是创作的附属,侦探也是犯罪的附属,即侦探本身是罪犯的副本。最终他会在心理层面(动机意义)上贴合为罪犯,但作为在后咀嚼犯罪残羹的评论家,他处于安全地带而不需要支付现实代价。


名柯中的侦探更接近于古典侦探的类型,倾向于将主角塑造成区别于普通人的天才,是技能出众、万人簇拥的个人主义英雄;其戏剧舞台也呈现复古的华丽,充斥着随处可见的凶杀、聪明的凶手、繁复的诡计、庞大的阴谋与永远拥有戏剧反转的结局,本就与现实情况足够剥离,甚至产生哲学意义上的荒诞感。所以,相比起杜邦、福尔摩斯等推理文学里浪漫化主角的方式,名柯在此基础上将浪漫化的形式扩展到了整个戏剧舞台。所谓的「推理之恶」也从侦探视角转移到了与侦探共享视角的观众身上。名侦探柯南以此形式完成了“作为一个处在合法地带的犯罪叙述者、为观者提供了一个享受犯罪欲望的安全视角”的叙事过程。


后现代的浪潮带来的是对缺乏质变只有量产的快速发展的物质社会的倦怠,是针对爆炸性信息时代而患上的一种「信息厌食症」。人们转而追求表层的刺激,那种冒险的乐趣成为观者偏爱的重点。在戏剧表达中,肢体层面的冲突逐渐取代了思想层面的对抗,体力的挥霍逐渐取代了脑力的消耗。


从哲学化和宏观化的角度进行恳谈,推理文学追求波德莱尔式现代性的本质已然成为其作茧自缚的困境。后现代的信息倦怠里,快餐文艺的商业风格成为时代的新宠;而落脚于推理戏剧中,刺激与冒险的外衣成为读者真正想去啃噬的核心,致其无法直指更为深刻的社会本质。


正如名柯后期情节设计,对于推理部分越发注水乃至敷衍,对于打斗与爆炸场面的镜头刻画越发夸张乃至膨胀;不再专注于编撰日常生活的案件推理,而引入一众FBI、日本公安等势力交织斗争。对于这种现象的通俗总结,无非是动作片逐渐取代了推理片。随着后现代性的侵蚀,作品中越来越多的冒险刺激元素开始取悦观众,使其模糊对于恶念本质的综合与总结。然而细细一想,取而代之的又何止是「动作片」呢?强化夺人眼球的科技设定,塑造超乎想象的科技场景,不就是“科幻片”吗?贩卖各种cp的工业糖精、生硬加戏甚至擦边球,不就是“爱情片”吗?越来越多的类型元素注入到推理戏剧之中,使其更加模糊原本的欲望内核及其解决核心困境的路径


从犯罪题材中侦探形象的诞生,到桥接罪犯与侦探的恶欲界限,将其转移到观众视角;继而由深褪浅,逐渐放弃脑力层面的罪欲释放,转而寻求更为粗暴的肢体冲突刺激快感。推理戏剧在现代性浪潮中完成了“出道即巅峰”的滥觞,引发推理爱好者的狂热追捧;但其释放欲望而非严肃探讨的本质,又在阻遏着它向深度主题的发展;而在后现代性浪潮中普及更为泛化的受众,被迫迎合商业风格的快餐文艺而进行肤浅化的嬗变。由此,推理戏剧自现代性中诞生的根本困境依旧没有解决,且在后现代的浪潮里愈发故步自封。


针对这一痛点,哪怕是社会派推理的变革也依旧剑走偏锋,而没有真正重塑叙事视角与风格内核,去触碰、去探讨更真实的人性,即人群本身就是罪恶穿透最初的「推理之恶」,或许就是推理戏剧面对生而有之的困境、审视与重塑自身的破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