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温文 的推荐
danwenwen417.lofter.com
种子
一篇249宇宙，主要涉及人物：
孟烦了、龙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
芦焱、时光、门栓（《好家伙》）
龙文章、何莫修（《生死线》）
【含有微弱团孟/门芦西皮向，非常微弱。tag是按照主要出现的人物打的。
本来想在惊蛰之前写完，结果卡了很久，还是补完了。起因是引子里的那段对话，是杏仁发给我的团长截图，就把这篇送给她吧。
没啥情节，无非是把剧评打了点补丁借人物之口，谢谢兰晓龙。
————
“您那防线还剩什么呀？”
“一棵树。”
——龙文章、孟烦了，喝饵粉闲聊于禅达街边小摊
01
一九四五年春，孟烦了随部队到了延安。牛腾云把他留在同宿的屋内，照例绑...
一篇249宇宙，主要涉及人物：
孟烦了、龙文章（《我的团长我的团》）
芦焱、时光、门栓（《好家伙》）
龙文章、何莫修（《生死线》）
【含有微弱团孟/门芦西皮向，非常微弱。tag是按照主要出现的人物打的。
本来想在惊蛰之前写完，结果卡了很久，还是补完了。起因是引子里的那段对话，是杏仁发给我的团长截图，就把这篇送给她吧。
没啥情节，无非是把剧评打了点补丁借人物之口，谢谢兰晓龙。
————
“您那防线还剩什么呀？”
“一棵树。”
——龙文章、孟烦了，喝饵粉闲聊于禅达街边小摊
01
一九四五年春，孟烦了随部队到了延安。牛腾云把他留在同宿的屋内，照例绑在炕边，嘻嘻地试了试松紧就窜出屋。中央党校正在演一个新剧，七连领到十张票，牛腾云靠俘虏国军团长的功劳拿下一张，艳羡的同龄小战士按命令留院驻守，站得笔直，像冷月光照耀下一杆三八大盖。牛腾云回来时哼着秧歌曲，把炉子烧得火苗直窜，不时瞄眼孟烦了，满脸嘚瑟。孟烦了一眼看出他的心思，说呗，又见着什么宝贝了。
“同志，你走错路了！”牛腾云突然跳到孟烦了面前，枪管子打横，孟烦了被他的一惊一乍吓得避了避，他只当是威风奏效，开心地大笑起来。
“我得谢谢你”，牛腾云把枪往桌上一放，捞了条凳坐下，“要不是抓了你，我还没机会看那么精彩的戏嘞。”
孟烦了看着他生龙活虎的样子，戏叫这名儿？又感召国军弟兄弃暗投明呢？
“讲的同志！你是弟兄。你入党了吗？”牛腾云挺胸盘腿上凳，“具体我也没闹清，教条主义、右倾啥的，反正我党的成长，好看嘞！我手都拍红了。”他把两只手掌比到孟烦了跟前，孟烦了给面子地看了眼，随口说，又是个多幕话剧吧？主人公改邪归正，要不就共党除暴安良。整个赤区都有你们的演出队，来时候我还看见了学生剧团在抬布景，景片还不小，十几郎当的个个儿。真像你们的传统。
牛腾云瞪大眼睛看他，你还懂演戏？
还被捆着的孟烦了只能耸下肩，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小太爷也是登过台的。
天还蒙着亮，这消息就腾云驾雾地传遍了连里，政委松了孟烦了的绑，招呼国军弟兄来屋里茶话。孟烦了还没睡醒，稀里糊涂地答了些话，睡眼惺忪地点了点头，离开时政委将一身新衣服交他手里，牛腾云跳出来豪气地把衣服抖展开，现在你就是我党抗战演剧队的一员啦！土色的军衣在西北的日头下张着，肩膀处缝了一小块布，斑点大小的红色，孟烦了换上新衣服，和不认识的一张张脸挤在骡子车上。凿有“延安”的石城门在群丘中渐渐退远。孟烦了闭上了眼睛，他是死过几次的人，丝毫不在意将去哪。
02
芦焱捡到龙文章是在一个久旱的下午，就在当初野豆子他爹咒他害自己输了赌的地方。花机关带着古老板的小女儿踢球踢得火热，芦焱跑过来把他俩拍散，花机关，去帮老师叫你师娘，让她带医药箱，古小谷，去帮老师叫你爹掺囊子冷水，救人的，别抠。俩小孩比赛着跑远，芦焱用他本就不大的力气勉强拖着龙文章的身子往阴凉处，他蹲下，低头看龙文章干裂的皮肤和扑灰破洞的衣服，摇头，却在微笑。
时光啊时光，你折腾成这个鬼样子，还挺像我们死共党的做派。
龙文章醒来第一反应是摸枪，可他已经被安顿在床蓝碎花布被里，他困惑地看着给他端水的芦焱，你怎么也在这儿？芦焱伸手在他面前划了划，太子爷，你真在大沙锅里跑傻啦？
你不是小何？龙文章听着自己并不熟悉的口音。芦焱的眼里闪过丝困惑，他掀开被子去摸龙文章的腿，龙文章一下翻身到他上面压住他的手。芦焱喊痛，刚进门的卞融惊叫，时光！她冲过来咬龙文章的手臂，龙文章一下子瘫回床上，他问，时光？什么时光？芦焱勉强支楞起本就不好使的腰，回想龙文章裤管子下两条结实的肉腿，难以置信但不得不说了一句，你是谁？龙文章哼了声，凭什么告诉你，我还好奇你是谁。卞融睁圆了眼睛，手在空中挥舞，疯了，你们真的疯了！
03
孟烦了吃惊地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轮廓长势细节几乎一致只是比自己少了半边耳朵的人，非常久违地说了句在龙文章死后他再没说过的口头禅，你，大，爷，的。芦焱好像并不稀奇，仍旧伸出手做自我介绍，我是何思齐，一棵树的教书先生，同志，欢迎你，谢谢你愿意来我们这儿演出。
孟烦了伸手又缩回来，撕嘴巴上的破皮，不是您弄错了，我不是什么同志，我也是给绑来的。芦焱听到笑了笑，那这么说，咱俩还挺有缘分的。缘分？不是，您……孟烦了盯着芦焱，半晌说不出话，眉毛要扭到一块去，如果不是一路走来，他简直怀疑上天造他的时候恶作剧地把他劈成了两半，面前这半眼稍都会微笑，而他张嘴却只能嘶溜毒舌。
芦焱拍拍孟烦了，同志，刚开始我也是这样的。
哪门子开始呐？
发现天底下有两个人能长得一模一样。
孟烦了愣住。演剧队的小队员扯他去搭台，远处几个右臂缀红布的身影奔走着呼喊，父老乡亲们，大家辛苦了，演剧九队给大家带来了《李国瑞》的演出，欢迎父老乡亲们再过俩小时来村口看戏！孟烦了走向村口的时候回头望，芦焱站原地给他挥手，远处沙海苍茫，吞吐着一颗火红的太阳。芦焱好像在笑，孟烦了被晃得几乎站不稳。
散戏的时候芦焱提着酒来找他，孟烦了还没下妆，一棵树不通电，演员们脸的轮廓都被描得深，跑龙套如孟烦了的瘸腿小战士也不例外，近距离看不像个自然人。芦焱夸戏好看，见到孟烦了的脸，笑出声，孟烦了自己抹道自己的花脸，打了个报告就跟去了芦焱屋。门口俩稚童在石灰粉划线的地上跳格子，见着芦焱，贴上去抱着，一边挂一个。
芦焱把孩子交给卞融，笑着给孟烦了介绍，我家俩小的，带把儿的是老大何木木，留辫子的是老小何乔乔。
合着连起来，您这水都绕弯儿的地儿，架起何家一座桥啊？
芦焱有些诧异，你是第一个解出“桥”的。没什么野心，纪念一朋友。
修桥的啊？
芦焱摆上酒和小菜，你说话挺好玩的，该介绍你和一个老头子认识认识。孟烦了接过碗筷，尝了口酒，一股水味儿。他叫青山。芦焱说完闷了口，仿佛很平静。
孟烦了没忍住，我说怎么，您这地儿的人又是乔木又是青山，都跟树过不去吗？
04
龙文章在一棵树待了小半个月，终于收到欧阳山川的回电。芦焱译给他，“你母亲安好，老四已被我批评，代向你道歉。尽快来沽宁会合。同志们都挂念你。”龙文章坐在一棵树唯一的树下安静地听完，一言不发。
尽快动身吧，同志。芦焱催促。
我要跟你解释多少遍，我不是你们同志。龙文章看着他来时一人一马骑过的沙漠，我是国军将士。
好。国军将士。算我，我联系上我们在前线的同志，他们说前线需要你，希望你尽早动身，可以吗？
龙文章抓起树下的一抔土，芦焱抢下来，你干嘛？土在这儿很珍贵的。龙文章松手撒回原处，你知道我们和你们的区别是什么吗？不仅是颜色，真的。你看那大漠，我在里面兜兜转转三天，跑死了马。你们人多，你们是无尽的沙海。但是我们呢，我们知道，你得抓着树根才能活。我有根儿在那儿。他站起来拍拍身子，往村口走。
龙文章你去哪儿？
找我的弟兄，国军已经打去缅甸了，一江之隔，那里才是决死的前线。
那沽宁呢？你母亲呢？
龙文章停住了，他回头，帮我回电给欧阳，四道风骂得对，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希望他念在过去四年的情谊，不要扔下家母。等我把鬼子杀出了中华大地，自然会去找他。
芦焱甩甩长衫，大步走到他面前，骄傲又带了点怜惜。我以为你能耐多大，结果不还是梦里数羊吗？这儿是西北，你现在一个人，枪都给土沤得不利索了，你要去西南？走着去？
那也总比回沽宁，十天八天才能做掉一个鬼子好！我要上前线！
啧啧啧，你跟我那朋友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他是一心盲从他的先生，你是满眼看见膨胀的自个儿。
你朋友？和我长一样那个？
他叫时光。我希望你不要用“那个”来称呼他。
你们共党就是麻烦。龙文章扛起用布拼栓着的破枪往南边走，芦焱冲着他的背影喊，至少我知道，你的朋友叫做何莫修，而不是“那个人”！
05
孟烦了出了一身冷汗，手指头微微的颤抖。芦焱问，你冷啊？这儿确实温差大，我给你烤点火。孟烦了猛地拉住他，急切，欲言又止。你刚刚说，龙文章……我也认识一叫龙文章的，在西南认识的。芦焱一口酒喷出来，西南？我送他上了船，去祭旗坡啊。孟烦了浑身打了个颤，什么坡？
祭旗坡啊，沽宁的一个渡口，有段时间让日本人把着，但我们在那边的组织找到了接头的缺口。
哦……孟烦了微弱地摆摆手，我们那儿也有个地儿，叫。孟烦了突然很想哭，他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吸了下鼻子，也叫祭旗坡。没有水，只有人。仿佛深呼吸了一口，他说，和死人。
屋里的两个活人一下都不再说话，他们都知道沉默意味着什么。油灯的火光孱弱地摇曳，微如草芥，如流云，如人命。
还是芦焱先开口，天地真大，大到我不知道有几个世界。
孟烦了说，天地真小。你看啊，他苍白地笑了笑，一辈子，也就反反复复碰上那么几个人。
两个人出了屋子，两条几乎一模一样的影子游曳在夜色里，瘫倒在树影下。
芦焱说，我们这儿叫一棵树，因为我们这儿只有一棵树。打老远的，我朋友用瞄准镜看着我，就能看见这棵树。
孟烦了说，我们那儿也有一棵树，可他妈结实了。姆们弟兄几个，在里面待了三十八天，愣是没给它打穿。诶，龙文章后来怎么样了？
你说我认识那个？
嗯。
芦焱笑了笑，骄傲得跟苍鹰似的，还不是扇不动翅膀，走出去没多远就倒了，被我们这儿改嫁的一个老妓女顺车捡了回来。姓欧阳的同志又拍来封电报，说叫六品的同志与队伍失了联系，让他动身后留意着找找。有台阶下，接着信就回去了呗。得有三年了吧？仗快打完了，应该能过上日子了，如果没死的话。你那个龙文章呢？
我那个啊……孟烦了低头笑了笑，他好云南那口，奏您知道，牛肉粉儿啊、饵丝啊啥的，他馋。不跟姆们北上，非留那儿了。
性情中人啊。
算吧，反正挺不要脸的。
西北的夜晚寒冷而荒凉，星星几颗几颗抱作一团取暖。孟烦了与芦焱聊起龙文章，聊起西南和沽宁，北平与上海，聊起时光的假腿、何莫修的口音与一个叫张立宪的骄傲川人。星辰古老，大漠古老，夜风如时间之手，悄然变换着流沙。天边晨光微露，两人爬起来看红日喷薄，转瞬即逝的霞云分明流转出绚烂的光采，当下瞬间，瞬间永恒。
芦焱说，你们要赶路了吧？
孟烦了点点头，队伍要走四个点儿，你们这儿才第一个。他们俩看那个留给演出队的院子，窗户已经闪着晨起的人影，动作麻利，雀跃如鸟。孟烦了说，走完这趟小太爷也打道回府咯。
北平？
孟烦了摇头，去云南。那儿有江，有树，冬天开梅花，紧接着金灿灿的田野，好家伙，一大片的。芦焱笑笑，听起来比我们这儿强，何况那儿还有你的朋友。
是啊，是啊……回去吃火烧牛肉粉咯。
两个人分别的时候芦焱说，我能麻烦你件事儿吗？西北到西南很远，你会比我走更多的地方，如果你见着个人，驴脸，爱耍枪，下巴留一撮小胡子，你能不能帮我跟他说一声，说有个和他一样的人为最初的理想而死了，有更多的人为最初的理想活了下来。我们都怀念他。
孟烦了记下芦焱的话，是你纪念的那座桥吧？
芦焱点头，那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骡车缓悠悠地起步，芦焱追上来喊道，忘了告诉你，我不叫何思齐，我叫芦焱！草字头的芦，燃烧的焱。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孟烦了在车上回答他，听着啦，青山绿水，林木成森！您这儿是块好地方！稚嫩的童声响起，远处逐渐缩成豆点的孩子牵着芦焱的长衫唱歌谣。
飞得高，飞得低，学习学习再学习……
孟烦了恍惚看见芦焱举起根当指挥棒使的竹管子，如果这是胜利，孟烦了想，他和他的团长将终于无愧于心。
06
近二十年后，又一个春天。何莫修随考察队赴西北选址，原子弹的研发预计年内可以收尾。接待他们的是公社的干部和知青，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孩子带路走在前面，平静的荒漠与戈壁都能激起他们无穷的兴趣。何莫修已近五十，笑着看前面蹦跳奔跑的身影，想自己确乎上了年纪。
考察队里也有年轻的科研人才，几顿饭就跟当地的小孩混熟。晚上敲敲何莫修的房门，何院士，我朋友说离这儿不远有片特别大的黄桷树林，等任务结束，咱们能去看看吗？
黄桷树？何莫修感到疑惑，这儿不是西北吗，怎么会有黄桷树？
对啊！所以咱们去看看吧！年轻人一脸期盼，听说成片成片的，一眼看不到边。还说那树很灵的，在树下许的愿都能实现。
考察的最后一天，队里驾车前往那片传说中的林子。在长时间的漫目灰黄后，随着一声惊呼，何莫修望向窗外，看到了那片林海。树与树挺拔着，那么自然地连成一排，一片，广袤无垠，往天边延伸。同车的年轻队员把半个身子支出窗户，向天空向西风欢呼出自己的心愿。车内笑语延绵，驾车的当地司机半卖弄地讲起这片森林的灵异与传说，听得年轻小孩连声起哄。
何莫修独自望着窗外，平行着广阔的林海，车如船穿梭，飞驰。有限的植物学知识告诉他，黄桷树喜湿，落叶期跨度长且因树而异，在西北大漠里长出一片整齐的森林，几乎该是海市蜃景。但眼前的绿意真切可触，汹涌成浪。何莫修佩服起撒下第一颗种子的人，在这样古老的荒凉与漫长的寂寞中，用夺目的生命撑开漫天的希望。
他想，他认识这样的人。
【完】
【全员】四合院里闹元宵
* 四合院合宿文学。收录于在售的本本《四合院里有什么》
* CP：南北/纬钧/九明/启程
同系列：过中秋 过国庆 下大雨 过万圣 下大雪 过圣诞 跨个年
正文：
00
幸福的大学生小唐，过年前早早就回了家，在家美滋滋吃了睡睡了吃的，躺到元宵节才回来。
然而，就在他一只脚踏进那道老门槛里的时候。
他当时就想回去了。
——因为就在这瞬间就在今天，四合院门口的电子屏“噌”地一声亮了，同时AI女声冰冷而欢快地响起：
“热烈庆祝，唐—九—洲—，过年，胖了，二十七点，八，斤——”...
* 四合院合宿文学。收录于在售的本本《四合院里有什么》
* CP：南北/纬钧/九明/启程
同系列：过中秋 过国庆 下大雨 过万圣 下大雪 过圣诞 跨个年
正文：
00
幸福的大学生小唐，过年前早早就回了家，在家美滋滋吃了睡睡了吃的，躺到元宵节才回来。
然而，就在他一只脚踏进那道老门槛里的时候。
他当时就想回去了。
——因为就在这瞬间就在今天，四合院门口的电子屏“噌”地一声亮了，同时AI女声冰冷而欢快地响起：
“热烈庆祝，唐—九—洲—，过年，胖了，二十七点，八，斤——”
01
“咳……是这样的。”蒲熠星何运晨齐思钧七手八脚地拉住想当场买票回东北的唐九洲，为弟弟解释道：“我们的房东先生出于对我们所有人都回家过年没人陪他的愤恨……啊不，怀念，为大家设计了这个……小惊喜！”
“你管这玩意儿叫惊喜？！”唐九洲指着院门口还在欢快滚动播放“热烈庆祝”的电子屏：“这能叫惊喜？！而且这玩意儿也不准啊！27.8斤？我就算怀了个孩子也不至于过了个年就胖了三十斤吧！！！”
“什么？唐九洲怀了个孩子？！”循声出来的邵明明刚跑到门口就听见这么一句，大为震惊，花容失色地捂住嘴：“科学技术进步这么快的吗现在？？？”
“什么？唐九洲有孩子了？”周峻纬听见，也急忙忙地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两眼发光地过来凑热闹：“哪儿呢哪儿呢？多大了？身体好吗？满月了没？”
“什么？唐九洲有了孩子身体挺好还满月了？”房客中倒数第二出来吃瓜的郭某韬也终于赶到了现场，喜形于色喜上眉梢的：“这可是大喜事啊！不如我们今天晚上——”
周峻纬邵明明，默契得让人心疼地，联手把郭文韬捂嘴拖走一条龙。
02
经过一系列复杂严谨的测试，大家终于研究明白了，那个埋在院门口的电子地秤，其实只是把唐九洲的背包也算进了他的体重。
——把包摘了再测也就重了三斤半而已。
“你给我道歉！”唐九洲一脸悲愤地踩着那个地秤在上面狠狠蹦了几下，骂道：“你刚才那么大声地污蔑我胖了三十斤！！！王大爷家的鹦鹉都听着了！！！！”
“那确实是要澄清一下的。”——一旁终于姗姗来迟的法律人，严谨地把小脑袋放在房东的肩膀子上建议道：“不如我们拿个大喇叭栓在门口循环播放一天的‘唐九洲其实只胖了三斤半’？”
唐九洲：………………
“你们等一下。”
唐九洲跑出院门，没一会儿，带个人回来。
隔壁烧烤摊的石凯凯，不明所以地抱着半筐地瓜跟着唐九洲进来：“哥你买这么多地瓜一个人吃得完嘛？要不我帮你……”
迈过门槛。
“热烈庆祝，石—凯—，过年，胖了，三十二点，三，斤——”
03
四合院团圆美满的元宵佳节，在石凯的骂骂咧咧中缓缓拉开了序幕。
众所周知元宵节是要吃汤圆的——虽然这个院里一半的人其实搞不清楚元宵和汤圆的区别，正如他们搞不清楚红菜苔和洋芋叶，芝麻酱和二八酱，电饭煲和空气炸锅。
但大家还是乱七八糟地买了一堆糯米皮包裹的球状物回来，即使它们中的某些种类，看上去有一些的……黑暗。
曹恩齐从小就是很爱各类甜甜的糯米制品的，什么汤圆甜粽红糖糍粑，甚至是国外旅游时的芒果糯米饭。因此在汤圆元宵上，曹仙子也不挑，逮什么吃什么，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那种幸福感，就是“轻轻咬开外面糯唧唧的皮，然后里面特别特别甜特别香，明明外面QQ的滑滑的，里面却又热又黏，缠着你缠得要命……咳，简直太好吃了！”
“……我总觉得他好像不是在说汤圆。”大聪明蒲熠星冷静地扶扶眼镜道。
“那他在说啥？元宵吗？”大学生唐九洲一脸天真地看他蒲哥道。
“……咳，不如让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麻辣汤圆吧！”蒲熠星一脸保护弟弟幼小心灵的用心良苦，站起来简洁大方地振臂高呼道：“鲜肉汤圆！下辣锅煮！蘸海椒碟！都给我吃！！！”
04
何运晨作为浙江人，当然是买了浙江最有名的、也是曹大钢琴家最爱吃的宁波黑芝麻汤圆。又薄又韧的水磨糯米皮，搭配纯猪油和成的黑芝麻馅，汤里撒上一点干桂花，光是煮出来就甜香馥郁，沁人心脾。
“这个汤圆就像某些人。”何大律师舀起一颗汤圆，一脸正气地为大家介绍道，“表面看上去规规矩矩白白净净，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儿！心黑得很！表里不一！口蜜腹剑！！！”
“那咱俩差不多。”齐思钧一脸凝重地跟他握握手，展示了自己买的：“巧克力汤圆——外表干干净净，里面黑不溜秋——都是些看起来可可爱爱一戳开一肚子洋坏水的东西！！！”
05
周峻纬准备的汤圆是流沙奶黄的馅的。
并且根据齐老师的喜好，准备炸了之后做成外脆内软的拔丝汤圆。
郭文韬则不大爱吃甜的，因此，虽然是北方人，但也买了鲜肉汤圆。
“听说汤圆是可以跟饺子一起煮的。”郭文韬眨着真诚的眼睛blingbling地看着大家：“所以或许我们可以——”
06
曹恩齐：去，分给他跟那个麻辣汤圆一个锅加一张桌，让他俩的红油汤底和白皮饺子互相祸害相爱相杀去吧！！！
07
邵明明买的是“水晶七彩炫彩小汤圆”。
透明的外皮，五彩的馅料，晶莹剔透的皮上还有一条条诡异……啊不，优美的纹路，看起来就像煮了一碗玻璃弹球儿。
“据我的经验啊，它也许会不那么好吃。”邵明明端着自己的碗，竖起一根手指，信念感十足地声嘶力竭道：“但是！它好看！这是不是就够了！！！”
很明显唐九洲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千辛万苦自己动手，跟石凯合作制作了一批冰墩墩汤圆。
做出来的时候真的好好的。
然而上锅蒸完之后——
众人：………………
默默把锅盖盖回去。
“让它瞑目吧。”
08
除了吃元宵外，元宵节的习俗还有很多，比如，猜灯谜，舞狮子，逛花灯。
“Timo，来~”周峻纬把网购的小号舞狮服往大狗狗的脑袋上一套，拉着Timo的前爪道：“来，我们来学学舞狮子！晚上等老齐一敲锣，你就舞给老齐看！”
Timo都不知道发生了啥，忽然眼前一片漆黑，吓得激烈地挥舞着前爪甩着大脑袋，好不容易甩掉了脑袋上的狮子头，呜呜汪汪地就往齐老师屋里跑。体型可观的大狗狗“砰”地一下撞开门，委委屈屈“嗷”地一嗓子就冲进了齐思钧怀里。
“哎哟哟哟Timo怎么啦？峻纬又欺负你了是不是？”齐思钧见状赶忙心疼地抱住大白狗，Timo用力地摇摇尾巴，大脑袋沉甸甸的一个劲儿往他怀里拱。
“老齐，不是，你听我解释——”周峻纬哭笑不得地跟在身后进来，一手就要去薅黏在齐老师身上的大狗勾，被齐老师不满地“嘶”了一声，伸手护住。
“你又欺负Timo干什么？”
“没有啊老齐~我就是跟他玩儿！”
“不可能！你看把孩子都委屈成啥样了！”齐思钧不信他的话，心疼地揉着Timo的大脑袋护着他道。
“真没有！我就是想跟Timo玩舞狮子——”
“你跟一只狗舞什么狮子！他俩甚至不是一个科的！”齐思钧不由分说地护着自家崽崽，手上rua着Timo暖和的猫猫，不容辩驳地命令道：“你要舞——就舞蒲熠星去！”
09
正在试图把汤汤装进锅里营造出“汤圆”效果的蒲熠星：
“阿嚏！”
10
唐九洲和邵明明斥巨资，给自家的大兔兔买了个月球灯。
“你想家了吧？专门给你买的大月亮，无时无刻不为你发光~”唐九洲慈爱地嘿嘿笑着rua着自家的大兔子：“喜欢吧？哎……哎？！别啃！！！啊，明明——！！！”
11
“九洲怎么了？”正在自己门前骑在梯子上挂荷花灯的曹恩齐，听见那边的惨叫，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
“不知道，可能是他们家兔子又把什么东西给啃了吧。”何运晨一边往上把灯递给他，一边摸摸乖乖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小飞鼠，“还是我们的宝贝乖。”
“他们俩乖？”曹恩齐养了一段时间的小动物，深感养宠人之艰辛，小声吐槽道：“他俩刚来的时候天天晚上在笼子里蹿来蹿去的，吵得人都睡不好觉……”
“哦，是吗？”何运晨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难道他俩没来的时候我就能睡好觉了吗？”
曹恩齐：哽住.jpg
“……咳。”热衷于深夜运动的房东先生清咳一声，由衷赞叹：“咱这个灯买的真好看。”
12
鉴于郭文韬和蒲熠星的存在，晚饭后的娱乐时间里，其余人一致否决了猜灯谜的提议。
转而玩另一个游戏，叫，一顿操作猛如虎。
“就是猜我的心思，猜中就算赢了！”游戏发起者唐九洲为大家热情介绍道。
“我们为什么要猜……我们为什么要争夺这个荣誉？”周 · 齐之使徒 · 逢jo必怼者 · 被光晒黑的人 · 峻纬，插着兜在旁边晃悠着问道。
“那……这样吧，赢的人可以吃一个冰墩墩——”唐九洲说着重新打开了锅盖。
“行了可以了快盖上吧别让它瞪着我们了我们猜还不行吗！！！”
齐老师瘫在椅子上默默揉眼：“书上说古时候熊猫其实是种能辟邪的凶兽。”
“现在我终于信了。”
13
经过一晚上愉快的游戏和激烈的角逐。
转天清晨。
王大爷家的鹦鹉：
“我何大律师端着水缸吹着气球拿着红包出门！”
“我何大律师端着水缸吹着气球！”
“我何大律师端着水缸！”
“我何大律师端着！”
“我何大律师！”
“我何大律师！”
“我何大律师！”
……………………
14
隔壁王大爷：累了，毁灭吧。
- END -
王大爷：为啥新的一年我还要跟这几个熊玩应住邻居……我好累……（某大夫：你命不好）
冰墩墩翻车的效果图，从网上找来的参考案例，大概是ze样的：
周某曹某，皮虽然不一定白，但心都是一样的黑，就是一个本土的黑，一个西洋的黑（x）
半个月过去，我耳边依然回荡着“我何大律师”……
- 硬广位 -
【乔家的儿女｜齐唯民✖️乔一成】潮
骨不骨科的随便吧
1
又冷又热又湿又燥是什么感觉？
台风天的南京知道。屋外狂风暴雨，屋内水汽蔓延，带着热度的潮气让人就算在屋内走几步路都能甩出去几滴水，天空是铅灰色的，阴重得要沉下来，五六点便已经是深夜的天色。乔一成补好漏水的窗缝已经衣衫全湿，说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汗水，只觉得全身都是墙上蹭来的阴绿的苔藓气。
四美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实际上外面风声稍微大了一些她就跟被捏住后脖子的小猫似的。战战兢兢地嘤咛几声，开始脑补房顶上的瓦片吹没了会不会有行侠仗义的大侠给她安好，顺便产生一些酸酸甜甜的的情意，两只眉毛随着思绪和语气活泼地扭来扭去。
乔...
骨不骨科的随便吧
1
又冷又热又湿又燥是什么感觉？
台风天的南京知道。屋外狂风暴雨，屋内水汽蔓延，带着热度的潮气让人就算在屋内走几步路都能甩出去几滴水，天空是铅灰色的，阴重得要沉下来，五六点便已经是深夜的天色。乔一成补好漏水的窗缝已经衣衫全湿，说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汗水，只觉得全身都是墙上蹭来的阴绿的苔藓气。
四美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实际上外面风声稍微大了一些她就跟被捏住后脖子的小猫似的。战战兢兢地嘤咛几声，开始脑补房顶上的瓦片吹没了会不会有行侠仗义的大侠给她安好，顺便产生一些酸酸甜甜的的情意，两只眉毛随着思绪和语气活泼地扭来扭去。
乔一成用被子把她裹起来塞到三丽的被窝里才有空数落她：“你才多大，字没认识几个就开始想着小情小爱。”
“嘿嘿，”乔四美只露出圆润的小脑袋瓜，台风天电也停了，除了睡觉无事可做，她脑袋还兴奋着，把兄长的数落当做耳旁风：“大哥大哥，我的同学说你们高中生就有好多好多谈恋爱的了，那大哥你呢？你和什么人谈恋爱啊？”
乔一成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安生点我就得求神拜佛了，没那个空闲。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看见漂亮小哥哥小姐姐就走不动路。”
乔四美不知道又在脑补什么，外面风雨大作也不怕了，眼珠子转个不停。
乔一成拍了拍她的头，对她俩道了声晚安：“晚上注意一点，如果还漏雨记得叫我。”
三丽点点头，暖声道：“哥你也快去睡吧，刚刚补窗户你衣服都湿透了。还有点热水，我们都洗过澡了你还没洗呢。”
剩的热水其实不够了，乔一成实在是太累，生火烧水折腾又麻烦，他身体还好，换身衣服擦干就没问题，但他还是答应下来，让两个妹妹安心。
四美还沉溺于爱情想象中：“大哥，你快点谈恋爱吧，有嫂子在的话台风天就可以让嫂子陪我们了。”
“然后我去补房顶是吧？没良心的东西。”
“嘿嘿，哥哥厉害嘛。”
“睡觉吧你。”三丽把钻出来的脑袋按回去。
“哐哐哐！”突然传来一阵拍门声。
伴着风雨而来的是带着水汽的声音：“是我！齐唯民！”
2
“我妈做了不少猪头肉，给你们送了些来，大夏天的也不能久放。”齐唯民笑着把雨衣里包着好几层牛皮纸的东西放乔一成手里，雨衣在这种天气明显只有象征意义，他全身都湿透了，水滴顺着额发滴下来，滑落到脖颈，隐藏在雨衣内。齐唯民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昏暗的房间，问道：“诶，你们没点蜡烛吗？家里没蜡烛了？刚刚路过巷子口的小卖部，人家还留了个窗户，应该就是怕停电的街坊蜡烛用光了，我现在去给你们买。”
乔一成被劈头盖脸的关心糊了一脸，总算是找到口子说话：“喂，你别去，我们有蜡烛。你先进来。”
说着他拉了一把，手一滑，拉了一手微凉的水。乔一成用指腹摩擦了一下手心，又湿又热，他只好在抓上去，抓到冰凉的雨衣才罢休。
“我就不进去了，”齐唯民给他看了看不停滴水的雨衣，水流汇集在脚边小溪似的，笑道，“水进屋子里不好收拾，我就给你送个菜，马上回去。”
乔一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他露在外面泛白脚踝和泡软了的胶鞋，突然升起一丝烦躁：“谁要你们东西，台风天有什么好送的，多危险。”
齐唯民只当他别扭，也没说什么，确认东西送到就要走，乔一成却没放手。
“台风天在外面走太危险了，要不你今天留我们家睡吧，”乔一成看着齐唯民的眼睛，顿了顿，找到了理由，“老头子今天没回来，有地方。”
齐唯民见他抓的紧，解释道：“放心，我听广播说了，这次台风在南京是擦边，不会有什么危险。”
“哦。”
“那我走了。”
“……”
“我走了。”
“雨变大了。”乔一成突然一把把人拉进屋内，风雨像是他唤来的，突兀地变大，雨滴叮叮哐哐砸在房顶，发出巨大的响声。他听到隔壁屋四美的惊呼，微微的烛火就亮了起来。
借着这点光，他才看清齐唯民落汤鸡似的样子，对方张了张嘴像是还要拒绝，但嘴唇都没多少血色。
乔一成像是终于抓到了这个人的弱点，嘲笑道：“落汤鸡似的还想在外面跑。”
3
乔一成和齐唯民一起把三丽四美房间的窗缝用旧布料和报纸再次补好，这下两人都成了落汤鸡。齐唯民决定留下来，乔一成便去烧热水。
齐唯民跟他爹似的，长了张老好人的脸，现在脱了衣服换了乔一成的背心坐在灶台前生火也看起来是道德标兵的样子，见乔一成的眼神黏在他身上湿漉漉的，齐唯民也拿起做哥哥的架子。
“你也也要高考了，复习的怎么样？”
坐在灶台边火光明灭，乔一成好像能闻到齐唯民身上的的热气，一股特别的油脂味，像一种中式糕点，在火灶边相得益彰地牵引着乔一成的思绪。
“还行，”他的手再次抓了一把空气，触觉还是潮湿的，他顺手想在自己大腿上抹掉，可空气是抹不干净的，手心总是留存着存在感十足的湿意，他只能说道，“也就那样。”
“你成绩那么好肯定能考上的。”
“成绩好和能上大学是两回事。”乔一成理智地看着水壶上滋滋冒起的蒸汽，隔着扭曲的水雾看他。
“如果你考虑钱的问题，我们可以想办法，现在有勤工俭学和奖学金，我家也能借你一点。”
一副替你想办法的语气，说的却是老生常谈的陈述。乔一成爬上爬下连续补了好几次窗户房顶，外面雨声还吵个不停，他总有一股子气堵着，像吞了一整颗海藻，到现在也没顺下去，整个人就像是长了刺，“你成绩更好，也要高考了，你上大学去吧。”
“诶，你这人……”
“哗——”乔一成提起水壶倒进盆里。
4
两个少年用热水擦洗身子并不需要避讳什么，黑暗的天色里蜡烛有心制造光明也无力回天，两个少年的身体青涩又健康，互相打量一番后就只剩下沉默。
这也没什么好比的，乔一成低头看着齐唯民的脚踝，赤脚的人因为热水的擦拭脚踝也变红，终于有了血色。
擦洗完毕，乔一成之前给齐唯民拿的一件自己的背心，背心后面有一个洞，齐唯民洗完澡换上乔一成才发现，刚好在后腰处的洞，隐隐约约漏出一丁点儿的鲜嫩皮肉，乔一成很想把那个洞扯开，就像是是这满身地潮气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齐唯民把毛巾扔他头上，“一成，快把头发擦干，不要感冒了。”
“知道了。不用你管。 ”
“我不是要管你，天气太潮了，我是怕你生病。”
“没关系，反正死不了。”
弟弟妹妹们他照顾得可好了，他湿着又能怎样呢。
没关系的，他一直是潮湿的，从他母亲去世被流言蜚语刺激哭出来开始，从看看七七被齐唯民塞到他怀里感受兄弟情深被尿了一身开始。
乔祖望从来不管他，去年或是前年的台风天，他蹲在一个角落处理苔藓蹭了一身带着咸湿的潮味，怎么洗都洗不掉，连骨头都痛了起来。
齐唯民曾经说是因为天气太潮了，湿气入骨。
原来是老天的错。乔一成想。
可是不管谁的错，挥散不去的潮气一直萦绕着他，他羡慕齐唯民，嫉妒齐唯民，甚至带着恨意地试图抱住齐唯民，也像着年年都来的台风，都是老天的错。
5
乔一成把二强赶到乔祖望床上睡，他理由充足，总不能让客人睡乔祖望那全身酒气的狗窝。但二强也嫌弃地要命，死活不愿意。
乔一成只好让齐唯民和他睡一起，齐唯民体贴地不参与他们家庭内部的交流，没提出意见。
两人缩在一个木架子床上，头挨着头，脚并着脚。床很狭窄，却是乔一成在最后个家里唯一属于自己的地方，他很喜欢这里，因为他在这里可以完全放松。但他知道齐唯民不能，对方在克制着往后缩，体贴地给他留够空间，哪怕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
齐唯民还在絮叨一些身边的事，家人，学习，社会，大家都在大跨步地向着更好的生活飞奔，像是一种诱惑，一种“就差你了”的欲望求索。
乔一成只能沉默。
被子里也是潮湿的，乔一成用手摩挲着，母亲早逝父亲不着家，他对这个世界的感受都是用自己的手掌亲手丈量的，他只能用自己的双手支撑这个家，支撑他自己，可是着艰涩的湿气附着在薄被上，你知道他是湿润的，但怎么也拧不干。乔一成心里永远堵着这股气，他从未排解，这股子潮气在他心脏生长，长出密密麻麻的苔藓。
被子或许太阳晒一晒就会好，乔一成汲取背后滚烫的体温想。但是没用的，苔藓被太阳照射会痛。
而乔一成怕痛。
被子里已经分不清冷热，这潮湿地空气混杂着雨水的冰凉，却带着独属于夏天的烦闷。复杂地像是南京阴晴不定的破天，他没忍住转过身，连被子一起抱住齐唯民。
齐唯民没有挣扎，反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
“一成，只要你努力，一定能考上大学的。”他的语气笃定，说话自带一种国旗下讲话的氛围，积极向上，侃侃而谈，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努力做不到的事。
窗外的风呼呼的刮，雨滴撞地哐哐响，就像来敲门的齐唯民。
乔一成感觉到这令人窒息的潮湿紧紧地包裹着自己，他永远都无法摆脱，但他很理智地感谢这场台风让他和齐唯民能够有机会拥抱取暖，同时还让他的太阳不能直接晒死他。
“哥，你可真是个好人。”
乔一成睁开眼睛看向好像又在漏雨的天花板，赞叹得那么真情实感。
————————————————
写这篇的灵感来自于弹幕对乔一成选择考大学然后继续考研而不是工作赚钱养弟弟妹妹的一些辱骂。同时乔一成对齐唯民的不同的态度有触动到我，所以这样写了。
【南北｜偏郭蒲】烟花自白剂
既不剧情也不日常 全私设
是甜的！
@单温文 给这位女士
7000，注意阅读时长
烟花盛放过后有片刻空白，天空硝烟味烟云还未洗净，就又被熟悉的光污染填满。一群人喊完蜜桃口号后还在讨论今天的剧情，顺便对着扮演空心人的skdd玩笑一阵，一时没有要退场的意思。
文韬慢热了些，倒也不会不合群，在熟悉的人面前十分放的开，就算再想早下班也和大家聊得火热，聊到手被烧尽没舍得扔的黑乎乎的仙女棒掉落的黑色残渣染了色，才被细心的齐妈提...
既不剧情也不日常 全私设
是甜的！
@单温文 给这位女士
7000，注意阅读时长
烟花盛放过后有片刻空白，天空硝烟味烟云还未洗净，就又被熟悉的光污染填满。一群人喊完蜜桃口号后还在讨论今天的剧情，顺便对着扮演空心人的skdd玩笑一阵，一时没有要退场的意思。
文韬慢热了些，倒也不会不合群，在熟悉的人面前十分放的开，就算再想早下班也和大家聊得火热，聊到手被烧尽没舍得扔的黑乎乎的仙女棒掉落的黑色残渣染了色，才被细心的齐妈提醒，转身拿去垃圾桶扔掉。
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湿巾用力擦了手，黑色被晕开又被逐渐擦拭干净，手心莫名发烫，恍然想起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娱乐圈社畜了，营业状态也逐渐像蒲熠星靠拢，整不了活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乱接上几个梗。
春寒料峭，晚间的风吹的人一激灵，他想到蒲熠星最初去明侦读口播紧张地发抖的样子，和现在他脑子里不断浮现的那个随意活泼的样子，像是在眼前绘制了一条蒲熠星成长曲线，自己大概在蒲熠星成长曲线的初始点不远处，跟着他的步伐，亦步亦趋，照着他的脚印走。
郭文韬是个合格的好学生，从小按照父母老师规划的路线行径，他们说考一个好中学，然后考一个好大学，选一个前景好的专业，他作为三好学生在这方面没有半分叛逆，按质按量完成了世俗的要求，然后遇到蒲熠星。一开始不懂，后来改变了航向，竟然也乐意跟着蒲熠星的方向。
他把自己的人生选择简要归纳为听话，但事实上，他这话说出去没人赞同他，反而认为他文韬武略自有胸中丘壑。
当然他的外表还是乖巧听话的，至少大多数时候无可指摘，工作人员来叫他录备采，他礼貌地笑着，听话的去补妆，然后坐好。
备采还是follow pd直接读问题，他回答。也没什么难度，无非是一些解密思路和彼时彼景的想法，他一一作答完毕。负责询问他的小姐姐跟了蜜桃很久，哪怕节目组上层有变动，她这些小社畜作为熟练工都是不会被调换，权力变更带来的利益他们沾不上，伴随的麻烦自然也和他们无关，大家长久相处对彼此比较熟悉，也很习惯且喜欢郭文韬这种问什么答什么速战速决的模式。最后一个问题是大家同样的固有题目，“和别人拼团去密室要注意什么。”
郭文韬抬眼瞥了一眼题目，思索片刻后不易察觉的皱了眉，短短的一瞬即逝，还是没忍住，语气严肃而诚恳，“我觉得带上一个合拍的搭档最重要了。玩密室逃脱为了快乐，和合拍的朋友在一起，一起解密交流的很顺畅，会开心很多，所以还是带上一个合拍的朋友吧。”
勉勉强强地三段式论证演绎，是郭文韬唯一能够使用的辩论技巧，即使在这里只能显得理由更加苍白无力。小姐姐忍不住笑嘻嘻地吐槽，用夸张的语气说，“你干脆报蒲熠星的名字得了。”
郭文韬张开嘴，眨了眨眼睛，“啊？”
小姐姐偷偷捂嘴笑，提醒他再看一遍题目，郭文韬轻轻抓了抓麦，手指刮过不明材质的器材，发出轻微的噪音，他漏出抱歉的神情。好久没有误看题目的经历，他的回答有些偏题，但也不算背道而驰，加之他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故意，突然被直白指出有种气球被扎破的闷响，他摸着鼻子笑了笑准备重新组织语言，但小姐姐觉得不必麻烦，让他按照节目组准备的稿子读，回答另外一个问题。
郭文韬打起精神读了。
邵明明在旁边给他比划，让他看提词板的眼神收敛一点。郭文韬面不改色，读完准备好的词。
结束后邵明明才笑呵呵地问他今天是不是太累了，头发戳眼睛了都没有拨一下。
郭文韬笑了笑，摇了摇头，眼里没什么情绪，只说今天体力部分有点多。
邵明明敏锐察觉他的言不由衷，欲言又止，他的变化很大，眼睛依稀有时常带着笑意的轮廓，却没有当初那股自然的明亮，连头发也软绵绵地耷拉下来。他今天刚回来，九州不在，阿蒲也不在，这一切和他期待地回归并不相同，再加上今天的郭文韬心情也不对，一起都和预想相左。邵明明下岛后心态发生了不少变化，若是以前，他会直接询问，而现在，哪怕知道郭文韬那一丝不虞不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回归，还是多少给自己留下了一些撤退的距离。
无关友谊，只是后天习得的自我保护。
邵明明熟练地同仇敌忾打哈哈，幽默直白地抱怨今天的空心人真的很吓人，他也没想过今天会有那么多用到体力的部分。大家听到吐槽也都围过来说话，若是从前，郭文韬是会主动降低存在感的，而今天那个人不在，他反而被围在了中间。
邵明明中途被叫去录备采，隔着人群看向中间文韬，如果说时间流逝能够冲刷对某个人的印象的话，上帝在洗掉邵明明记忆里的郭文韬的时候一定向里面加了不少蒲熠星，要不然两个人怎么突然这么像呢。
像是突然跳过了好多步骤那般，毫无遮掩地相似。
第二天郭文韬出机场时不得已穿上了外套，但到家里迎接他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温暖。即使他推开门的时候灯是黑的。飘着的一双发亮的瞳孔从桌边跳到脚边，自以为轻柔地蹭了主人一下， 敦实的身躯狠狠地撞上郭文韬的腿，让单脚换鞋的人差点踉跄。
“等我回来吗？是不是想我了？”郭文韬换好了鞋开了灯也没有碰露露，把箱子推进屋，放好外套洗了手才捞起它，撸了两把。
“怎么你一个人在这？汤汤呢？”
“喵嗷”
“噢，我自己去找啊？是不是在房间里？”
“喵喵喵”
“好我知道啦。”郭文韬把尝试挥爪子指方向展示自己能上大学的智慧的露露放到地上，露露迅速向房间小跑去，还回头冲他叫了一声，像是叫他跟上。
郭文韬跟过去，房间里还有一大一小两只，大的盘腿坐在床上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装模作样刷手机，镜片上透着冷漠的蓝光，印照出坚挺的鼻梁，带着特殊的冷质。而小的那只被软绵绵地团在怀里，求助似的冲他嘤咛两声，却逃不开，生无可恋的样子。
“怎么不开灯啊，我还以为你不在。”郭文韬问。
蒲熠星抬了抬眼镜，看清楚来人表情，阴阳怪气：“哦，就露露在家等你嘛，露露想你了嘛。”
阴阳完毕又觉得有些幼稚，他扯了扯嘴角，解释道，“玩手机懒得开灯，之前太阳也没落山，屋子里还挺亮的。”
郭文韬看向屋外已经浓郁的夜色，被蒲熠星拿他自己问露露的话阴阳了也没接话，转而问他吃饭了吗，点什么外卖。
蒲熠星也知道他的性子，知道指望郭文韬认真因为这种小事哄哄他是必然不能的，他要是真做什么大抵也是被郭文韬无辜的笑容糊弄过去。两人商量简单点了外卖，才问郭文韬这期录的什么。郭文韬简单复盘，蒲熠星对这期还挺感兴趣，理所当然的表现出了好奇和失落。
郭文韬想快点结束这一环节，说的很快，除了最后的烟花，几乎没用什么有感情色彩的描述。蒲熠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总之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有时候这种默契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们经常用默契去生活，去解决遇到的事情，去掩盖一些问题。其实一开始不是这样的，两个语言句号能力者在一起聊天时思维总像蚂蚱一样乱跳，莫名重合的地方却总能波动心弦，溅起层层涟漪。几乎使用同一个脑子解决问题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不需要任何解释对方就能读懂的模式也令人动容，他们是这样相遇的，也是这样相处的。所以蒲熠星没有收到邀请却只是在郭文韬要出发时简单提了一嘴的行为才会伤害如此之大。
当时郭文韬收拾好箱子，想和蒲熠星一起安顿猫崽子，然而蒲熠星在游戏中，只是淡淡地来了一句“这期没我”，就继续打游戏了。
郭文韬前一秒还在想他们俩在节目里要怎么配合，下一秒得知只是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如同旷野的风吹入狭长的山谷，隐约听到心悸的轰鸣。他微微皱眉，理智地觉得这情绪完全不至于此。哪怕是第一季第二期，他得知蒲熠星在而去参加节目却没有遇到他时，也没有觉得如此难受。他尝试在脑海里寻找合适的词句，但这一切徒劳无功，他只能表达出对于蒲熠星没有早点告诉自己这件事的一点点生气和懊恼。
所以他只是叹了口气，问为什么。
蒲熠星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开了个玩笑，说像我们这种全能型无敌强者要是老凑一起这节目就没效果了。一期节目全是坦节目组也难做。
节目组的决定他们无权置喙，也无力改变，郭文韬知道蒲熠星藏在言语背后的深意，只能随着他默契的接受这件事。理智地讲，作为资深社畜，工作安排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只是郭文韬看着蒲熠星转过头打游戏的背影，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这个。
俗话说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他们这种一颗阿莫西林包治百病的行为肯定是不科学的，只是他们毫无办法。感情这事没有公式，无法计算，自然罔论科学。
一次未被邀请的事实很快就被搁置。思绪在郭文韬脑子里跑了一圈宛若草稿纸上胡乱画下的紊乱糟糕的线条，一时未能理清，反倒是肚子咕咕叫起来。他尴尬的笑了笑，收到蒲熠星调侃的眼神，索性坦诚，“我饿了。”
蒲熠星啧了一声，没挪过的屁股终于抬起，把怀里揣着手假寐的汤汤递给对方，故作嫌弃：“接着你家小肥蛋，我刚到了一箱零食，我去给你拿。”
路过文韬时眼神不受控制的扫过他们脸颊几乎同一个位置的痣，顿了顿。
郭文韬低头快速捂住汤汤的耳朵，蒲熠星得以看得更清晰，而郭文韬毫无所觉，以被偏爱的满足轻轻地冲蒲熠星笑。
“怎么能这么说汤汤呢，小猫咪可听不得这个。”
温度好像是一下子升上去的。转眼就是夏天，小区的栀子花开得艳丽又扑鼻，来不及寻味其中夏天的意象，就到了六一儿童节。
蒲熠星中二之魂燃起，在家里重温泽塔奥特曼。挑着自己喜欢的集数看，跟着片头大喊ウルトラマンZ!再配上op激烈的BGM，气氛很是热血。他觉得自己和泽塔还挺像的，泽塔是赛罗不承认的徒弟，他是撒老师片面的徒弟，泽塔很依赖他的人间体遥辉，他也很需要能和他共脑的文韬。其他地方不够相似没关系，只要基本设定一致，他就是泽塔奥特曼本曼。（不是）
中二背景音下，文韬也在追忆童年，玩摩尔庄园手游。主要是这个游戏呼声实在太大，在热搜挂了两天，他作为三分之二个游戏主播，还是想了解一下这个游戏。可能是神农后裔的种田基因作祟，他莫名沉迷其中，愉快地开垦跑图。
开服盛典有烟花，到了夜晚，文韬骑着小摩托在城堡下面转圈。
蒲熠星时不时看他一眼，见文韬不理他，他就酸唧唧地对着烟花指指点点。
烟花怎么燃烧小学科学就讲的清清楚楚，非要用知识去解构浪漫，只能让一切变得虚无。但蒲熠星有时候就是这样，除非这场烟花是为了庆祝他拯救了世界，否则它就是毫无意义。正是知道如此，郭文韬只是略显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蒲熠星自然识得其中蕴含的意味，摸了摸鼻子，咧开嘴缓解尴尬。
“那什么，没想到哇，你居然喜欢这种游戏。还有ze种情怀啊。”他弱弱地补充，“我以为小女生才会喜欢这种东西。”
“那你玩别的去。”
“不不不，”蒲熠星立刻蹭着坐下来，把手机摆给他看，“我已经下好了，你在哪个区？”
文韬轻轻笑了笑，这一笑仿佛绽开，室内光线下他的眼珠愈发深邃，仿佛有什么光引人想凑近了看看，蒲熠星熟练地舔了舔嘴唇贴近了些，吞了吞口水。
郭文韬的笑容对他来说杀伤力无敌，从第一眼见到时就已经蓄好蓝条，当时文韬穿着白色西装从通道里走出来，懵懵懂懂垂下眼帘冲着这边含蓄地笑了笑。
蒲熠星就有点忘记他是来干嘛的了。
他没见过这么……的男人，他找不出一个恰如其分的、不含情欲的词来形容他，去玷污那点纯粹。但这一眼却确实又令他口舌生津、心猿意马。
哪怕现在已经如此亲密的关系，他见过了各种各样的郭文韬，还是会被他简单的笑容牵住心神。哪怕知道这人心里装着的事并不简单，也甘愿引颈受戮。躺平这种事情是有瘾的，躺下了就没必要站起来，蒲熠星数学学的不错，算的清清楚楚，被骗也是被美人骗，怎么都不亏的。
就像是和郭文韬玩游戏一样，他又不是图他技术，当然只是单纯图这个人咯。
“那什么，我带你去看烟花？”蒲熠星跟着在庄园里逛了一圈，突然说。
郭文韬：“嗯？”
蒲熠星眨了眨眼，得意洋洋地打开电脑，点开Steam，键入烟花模拟器，几番调整，一堆五颜六色的烟花簌簌升上高空，发出炸耳的音效。蒲熠星得意的炫耀他创造的烟花盛世，笑容满脸，却不张口邀功，像是飞奔过来冲向你怀里的大猫猫，这样半遮半掩却又热烈的行为总让郭文韬心神恍惚。就像是蒲熠星在他们那首歌里写的那句情话，“指针如何导航，你是我唯一方向”，KTV水平的句子在歌里唱着是一回事，在纸上写出来是一回事，在嘴里唇齿一碰说出来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郭文韬眼神一暗，狠狠地揉乱猫头，他太清楚蒲熠星在想些什么，无非是觉得那天的自己没掩饰住和烟花相关的情绪，今天又提起了烟花，就一时兴起要逗他开心。
蒲熠星式自以为是的直男浪漫。
但是，郭文韬很受用。他靠过去和他接吻，无需计算时间的心跳，顺理成章地唇齿交换，静谧而沉溺的，像是能够闻到窗外的栀子花香。
他轻轻蹭着蒲熠星的脸，突然回忆起烟花后面几期也没有蒲熠星的录制情况。还是在没有暖意的春天，天气晴，没有花草香气，郭文韬跟随任务和人群行动，穿梭在活动场地捕捉孤独的角落。录备采时导演告诉他，GoPro中有半程以上都是他对着镜头自言自语。而另一半，是他对着左脸和那人同一位置的痣发呆。
两颗痣，只有在接吻时才能完全贴合。
所以，他们应该，靠得更近一点。
更近一点。
转眼就靠近七月，上半年还没抓住什么就呼啸而过。工作以后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没有明晰的寒暑假界限，也没有倒计时般的考试答辩预设，一切都没有了紧迫感。
蒲熠星在玩恐怖游戏，空调调的很低，自动档的风突兀的一吹就是一片鸡皮疙瘩。他干脆抱了被子缩到床上拿笔记本玩。郭文韬过来时他还要嘴硬，说是被朋友圈的照片刺激的。
郭文韬贴过来看，手机里是唐九洲这几日不知道开心什么狂轰乱炸的朋友圈，几个小时一张照片，表面看是食物和风景，仔细一看露出有色差的手臂，全是小男孩恋爱的酸甜小心思。
蒲熠星啧啧几声，给他评论一长串yygq言论，对方也很快回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然后再也不理他。
郭文韬凑很近，自作主张钻进他的被子里，见此回复和他一起发笑，倒没什么得意凡尔赛的味道，反而有种看自己孩子长大了的满足感。
他进门时拿了两盒酸奶，插了一盒轻轻嘬，示意蒲熠星可以继续游戏了，蒲熠星思考片刻，转头问他为什么老是要喝两盒酸奶。
“拿给你的，只是你不积极喝，放着放着我就喝了。怪谁？”郭文韬委屈起来了。
蒲熠星恶狠狠地抢过他手上那盒，猛地一口，“你也不问我一句？”
郭文韬垂眸，“噢”了一声。
蒲熠星不知道说什么，被子里扭了扭，就发现一条热乎的腿贴他腰上。他们并不是并排坐着的，郭文韬半侧着面向着他，趴他肩膀上看手机后就维持这个姿势，郭文韬说话的热气打他脸颊上他才反应过来。
“别裹被子，大夏天的热死了。”
“好。”
郭文韬低着头刷他的朋友圈，听他说了就挪开了一点距离。
蒲熠星见他正认真，张了张嘴，也就点击继续游戏了。
蒲熠星其实不怕鬼，但这种游戏可玩性就是那一瞬间的刺激，跟确认这世界上没有鬼压根不是一回事，他玩着玩着又觉得冷，炸毛的猫似的向郭文韬缩过去。郭文韬风雨不动，安稳地接纳他。蒲熠星小心翼翼的吐了口气，便看见郭文韬刷到朋友圈谁发的晚上去河边看烟花。
他一时兴起便提了要去，郭文韬当然答应。
他们出门时只能刚好是喂猫的点，郭文韬精心配好猫饭，窸窸窣窣地跟猫咪们说话，语气软软的，哄小孩似的，蒲熠星听不下去就去拍猫猫们屁股。小猫咪可不受这种委屈，一被刺激就往沙发上跳，但错估了自己的重量，不仅没跳上去，还撞掉了茶几边的杯子。
可能是角度正好，碎片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郭文韬叹了口气，就见蒲熠星拿四川话骂了句脏话，看着挺正经一人天天幼稚地和猫打架着实令人无奈，也没舍得说他，赶紧把猫都抱到房间里防止收拾，才慢慢和蒲熠星收拾碎片。
结果出门是天色已经全暗，预计最好的观赏地点已经人挤人。地图在两人脑子里演练几转，也实在无法自在穿过重重人群，郭文韬本身也觉得热，又热又挤，说算了，随便找个高点的地方看也行。
蒲熠星有些懊恼，难得正色道了个歉。
倒是真不至于。郭文韬算起来还挺讨厌人多的地方的，之前有所感触倒不是喜欢烟花，只是那天在蜜桃看烟花的时候蒲熠星不在，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而已。
人太多了，声音嘈杂起来，他们想退出去，没料到绿灯后又是潮水般的人群像他们涌来。眼看四面都要被堵住，蒲熠星突然拉住郭文韬的手向一个空隙冲去，郭文韬诧异地看他，被拉着在人潮汹涌中逆行。
他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却知道蒲熠星目标明确。
他们飞快移到角落，蒲熠星眼睛亮亮的，散着稀碎的光，给他指不远处的一个天台酒吧。然后拉着他的手臂继续走。
突然。
“砰——”
“砰——”
“砰——”
他听到烟花在他背后炸开的声音，美妙的光影如郭文韬曾经预想的那样在蒲熠星脸上明灭，他听到自己的心脏跟着烟花的节奏跳动，怦，怦，怦。
旁边有女孩子惊呼，说好漂亮。
蒲熠星见郭文韬发呆，拍拍他让他不要错过，郭文韬回过头看了一眼，又迅速转头看他，突然想到什么，开心起来，露出绚丽的笑来。
蒲熠星也呆愣了几秒，轻轻咳了几下就拉着他继续走，也没憋住笑，两个傻笑的人手拉着手在伫立欣赏盛世烟花的人群中穿梭，手心紧贴着对方，终于到了天台酒吧。
天台人声鼎沸，霓虹灯流光溢彩，却被烟花打压的暗淡了，他们缩到角落，紧密贴在一起，旁边的音响里是一个温柔的声音:
“是不可能的吧，就现在奔向你，然后抱紧你。这是不可能的吧，在人海中，偷偷贴着你，看烟火，砰…砰…砰…砰…，照着我，也照着你。 ”
郭文韬听过这首歌，他一直以来听到的是叹息，而今天，和蒲熠星一起在烟火下再听这首歌，却只觉得温柔，好像拥有了不知名的力量。他看着蒲熠星，突然想要张口说出一些感受，他也确实对着蒲熠星的眼睛，说出了口。
一开始，蒲熠星说，如果和他再聊三次天，他们一定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而现在，郭文韬走出那一步，在烟花下坦诚心事，我们不要谁是谁的方向，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任何事情，一起并肩走下去。
——end
【十周】乐园
全是私设🆘abo 经典AO恋
信息素不被安抚的时候会超级情绪化
甜的，信我！
先婚后爱还是破镜重圆？这是一个问题？
隔壁开始装修的时候唐九洲终于决定把自己送去结婚，隔墙网红冲他阴阳怪气好一阵子，骂他终于学会趋炎附势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却又问他婚礼什么时候，份子该随多少。唐九洲气急败坏把手机砸墙上，站窗台怒骂，你根本不关心我，你只关心你的钱，这个世界真的没有爱了！月末没钱了有本事别来我这蹭泡面！
对面也对着这头吼，你他妈啷个结婚还不搬出这个鬼地方嘞，在这等倒睡垃圾堆里生蛆嗦，我都阔以骗...
全是私设🆘abo 经典AO恋
信息素不被安抚的时候会超级情绪化
甜的，信我！
先婚后爱还是破镜重圆？这是一个问题？
隔壁开始装修的时候唐九洲终于决定把自己送去结婚，隔墙网红冲他阴阳怪气好一阵子，骂他终于学会趋炎附势把自己卖个好价钱，却又问他婚礼什么时候，份子该随多少。唐九洲气急败坏把手机砸墙上，站窗台怒骂，你根本不关心我，你只关心你的钱，这个世界真的没有爱了！月末没钱了有本事别来我这蹭泡面！
对面也对着这头吼，你他妈啷个结婚还不搬出这个鬼地方嘞，在这等倒睡垃圾堆里生蛆嗦，我都阔以骗直播间大锅（哥）出点糊墙的钱，你都结婚了还弄不到一套给人住的房子咩？
唐九洲这么多年愣是还没学会骂脏话，扯着嗓子嘴了一句庸俗，才恶狠狠对着墙上的海报嘟囔，哼，我再也不回来了。
房子隔音有限，可以听到对面嘲笑的声调高的很，笑完沉默两秒，诚恳道：“你最好是噢。”
他收拾好东西就准备离开，对方已经将给他定好的酒店地址发来，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唐九洲稍微疑惑了一下这是哥哥们哪来的高级人脉，才把视线移到和目的地格调毫不相符的一个破箱子和两个编织袋上，想了想还是再拾掇了一下，挑挑拣拣留下了一袋之前没舍得扔的回忆。整理好心情，把有的没的都留给他嘴硬心软的邻居。
收拾完毕，他发呆般盯了一会儿墙上的海报。
这是是一张几乎纯黑的海报，中间有一个金发的Alpha，正抬眼目光凶狠地看向前方，周围的一切都被虚化隐匿在浓重的黑暗里，只有他的眼睛和金发相得益彰的璀璨着，像是能把人吸进去。是漩涡，或者是一种气场，初看会被蛊惑，看久了唐九洲就会觉得昏昏欲睡，很多时间里，他都是看着他的眼睛睡着的。
比安眠药管用，可惜他不准备撕下来带走了。
五月的重庆火热已经初露锋芒，逼仄的小屋如同蒸笼，唐九洲看了一会海报果然昏昏沉沉晕过去，然后被隔壁网红小姐姐从汗津津的地上捞出来。小姐姐知道他体弱，喊了几声没听到声音就过来看，也习惯了，快三十岁没信息素滋养的omega要是没人看着，是会真的腐烂而死的。
小姐姐抱着他，喂给他一点剩下的奶茶，她跳舞打赏赚的，怕亏钱点的黏腻的全糖和满的像粥一样的免费小料，喂进去自然能齁得唐九洲那娇气的口味直犯恶心，她拍着他肩，轻声哄，用普通话，你能见到他的，别天天叫那个名字，为个alpha寻死觅活地像什么样子。
唐九洲闭了闭眼，小心翼翼地说，不会了，我马上就好起来了。
她根本不在意他说的到底是不会见到他还是不会为了个名字寻死觅活，自己嗦了一口奶茶，语气平淡，你搬走了话自己注意一点，和你的新邻居搞好关系，最好下次还会有人看你长得还挺好看救你。
唐九洲笑了笑，露出标志地牙齿。
她反应过来，噢，不用邻居，你要结婚滴嘛。
婚礼在最初的年代里通常在黄昏，黄昏的余晖洒在新人幸福的笑脸上，彰显着未来的熠熠生辉的金光。唐九洲曾经畅想过自己的婚礼，可以是和一个人手挽着手接受亲人朋友的祝福，也可以是和对方亲密而漫长的旅行，再怎么想，也不是一个人拖着箱子走在暮色四合里。他很累，因为他能坐的地铁最近的站台离酒店还有可观的距离，这样的负重跋涉对于他这种病殃殃还无a可依的omega来说，几乎是亡命天涯的悲壮。
好在傍晚沉重热度就快退散，走到一半，好容易远远看到了酒店，唐九洲已经筋疲力尽。干脆破罐子破摔给他未来的丈夫发了一条短信：
“我东西太多了，搬不到酒店，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工作人员搬一下吗？”
他发完觉得有点冷漠，抿了抿唇，礼貌性地发了一张兔子撒娇的表情包。
对方很快回了一个“好”字。
唐九洲在箱子上坐片刻，没等到人，为了不让自己东想西想感叹自己为了不交Omega过分高昂的单身税而找一个哥哥信得过的Alpha结对子这种人间惨剧，把东西往路边一搁，一头钻进隔壁公园里。这里是一个宠物乐园，一群狗子撒欢似的跑来跑去，而他们的主人们坐在草地旁，用眼神放风筝。有狗子时不时蹿回来和主人亲昵，被挼两把狗头又被同伴的吠声吸引，向玩耍区跑两步，又折返，歪着头左右为难。
他觉得挺有趣，他一直想养点猫猫狗狗，但蒲熠星说养猫养狗跟养小孩儿是一样的，什么人养什么崽，唐九洲便怕了。平时想了去撸撸哥哥们的，没有真养。他正想着，一只黑色雄壮的大犬向他扑来，径直将他扑倒在地。
四周传来惊呼。
哪怕周围人都养狗，也是对这样健硕的犬类存有畏惧的，见人被扑倒，连忙惊惶散开。唐九洲第一反应也是逃，可是以他的身量气力，拿大狗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被大狗按着，大狗尖牙凶狠地呲在眼前，然后在他无处可逃的惊惧之中——舔了他一脸口水。
唐九洲懵了。
一个黑色外套带着帽子的男人靠近他，扯住大狗的牵引绳，轻声呵斥它离开。唐九洲抬头最初只看见人瘦削的下巴，狗子驯从离开后，他才看见那双水沁的眸子，优雅的嘴唇矜贵地张合，就这么盯着他，说：“对不起。”
对方伸手拉起唐九洲，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而唐九洲说不出话，咬住牙，怕自己就丢脸地崩溃大哭，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抹了一把脸，说没关系。
对方顿了一下，郑重道歉，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
可能是他半道崩殂的偶像路线的鸿爪雪泥，唐九洲表情管理满分，推了推眼镜忽视对方的道歉，毫不在意般询问大狗的名字。
大狗知道自己犯了错，耷拉着耳朵蹲在同样耷拉着耳朵的主人身边，时不时歪头偷听主人面前这个香香的人在说什么。
“它叫小九，退役军犬。”
唐九洲哦了一声，头一埋说好久不见，但我今天有事，下次遇到的话可以一起喝一杯。
罗一舟张了张嘴，没说话，只是轻轻扯了扯狗绳。小九没懂这是什么指令，歪头看了一眼连手势口令都记不住的主人，如他所愿地再次扑向香香的人，然后咬住衣角，不松口了。
于是罗一舟一脸无奈地看向唐九洲，眼睛里像是盛着一湾清泉，唐九洲硬从里面看出了三分委屈四分无辜。
还有三分，他不敢确认的，曾经。
那是大厂的新年，他们迎着初雪拍大合照，那时候唐九洲对罗一舟还不算熟悉，却在摄影师倒数的时候被罗一舟从后排拉到与他并肩。
唐九洲懵懵懂懂被一个Alpha牵了手，又凭着镜头感营业出一个算是欢快的笑容，莫名闻到了带着初雪寒意的新年鞭炮的硝烟味。他后来才知道这是罗一舟的信息素，强势而热血的味道。
当时，他只记得他转头送上疑惑的眼神时，罗一舟眼里也是故作无辜的。
他说，啾，我觉得你适合站在这。站在照片的最中心。
站在他身边。
什么人养什么狗，哥哥们诚不欺他，唐九洲不知道想些什么，迷迷瞪瞪就被罗一舟哄出了公园，拿好了行李包袱，理所当然将他素未谋面没有时间观念的未来丈夫抛在脑后，被一路送到了酒店。
罗一舟看起来沉稳了许多，和在大厂时见过大场面的自得不同，他显得更内敛了，小舟变成巨轮，溅起层层叠叠的浪花。本以为他送到酒店就罢了，罗一舟硬是陪着上了电梯，送到门口，甚至掏出了房卡。
唐九洲顿了顿，狂轰乱炸的心脏终于停了，叹息一般想，噢，原来罗一舟真的就是他没时间观念的丈夫。
“对不起。”罗一舟挠了挠头，“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别说对不起，你今天已经说了第三遍了。”唐九洲突然很生气，气上心头，反而心里不再有面对不知人品陌生丈夫的惶恐，Omega天生缺乏安全感，哪怕对方是经历哥哥们重重认定的好人，作为omega独自面对一个Alpha的紧张也是与生俱来的。但如果是罗一舟，他不会的，罗一舟不会给他压迫感。
从一开始参加节目就这样，大厂Alpha不少，罗一舟总是把信息素收的最好的那一个。
唐九洲没有继续想，他再生气也对罗一舟发不了脾气。罗一舟却已经开始絮叨他为了贿赂他的哥哥们做了多少努力，说他哥哥们真的很难搞。唐九洲心想，他当然知道难搞，否则也不可能答应找个Alpha结婚这种傻事。
气无处撒，唐九洲只能在罗一舟联系晚餐的间隙发消息埋怨哥哥们的花花肠子，怒斥其竟然不告诉他对方是罗一舟。并且用心险恶，让他毫无准备，尴尬至极，就这样陷他于不义。哥哥们应该颇为关注此事，他一说话就在群里回复，也不问他是否真的不知道对方是罗一舟，只说，哥哥们当然知道你喜欢什么。
唐九洲发表情包反驳，义正言辞表明自己不喜欢强制的安排，发，臭直男是这样的JPG。
蒲熠星担心私聊他，说：“哥哥不是要逼你，我们只是觉得，你这些年过得并不快乐，如果有一个Alpha能够对你好，照顾你，是一件很好的事。当然，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拒绝，不想和他接触的话一个电话我们就来接你。罗一舟在去见你之前已经当着我们的面打了抑制剂了，他不能对你做什么。”
唐九洲看完心里暖暖的，倒在床上的时候床也软绵绵的把他弹起心脏震动的距离，他感觉到自己真的一直在被爱，连眼泪都有了温度。
蒲熠星好容易正经一会，又开始鬼扯，讲你也不要太当回事了，根据我们推测，要么你们现在和好，这就是破镜重圆的故事。要么等你们结个婚再和好，先婚后爱也不错。哈哈哈。
看戏似的。
哥哥们不知道的是，根本没有破镜，他们就没有分过手。很多事情都是无法捉摸的，没头没尾就发生，像是没人能想到他们会无法出道，也没人能想到他们被打上选秀的标签后会遭到打压，无利可图便被雪藏，整个大厂几乎无人生还。对于资方和平台的后续圈钱机会来说，几个人的未来太过于微不足道，于是几人被迫分开，生生蹉跎了两年。唐九洲搬到重庆，山城道路上坡下坎层层叠叠如同迷宫，看过无数背影，都没有那个人挺拔，他平静地交着高昂的omega单身税过着不上不下的生活。他知道，脱离秀人身份后，罗一舟又犯轴，撂下一句没头没尾的“等我”就继续去上学，大学毕业去拍了戏，还拿到了影帝。
真挺厉害的。
说来真的好笑，受了惊吓后大悲大喜的后果是，他又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模糊间听见医生正在数落身边的人，说什么连自己的omega都照顾不好算什么Alpha，医生可能不知道罗一舟打了抑制隔离药剂，告诉他如果身体有问题可以给他的omega注入资料库里的Alpha信息素，为了点面子非要把人折腾死吗？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没有反驳，反而闷闷地应承下来，承诺道，“我会照顾好他的。”
唐九洲睁开眼看见的是白得透亮的天花板，侧头探寻发现厚重的窗帘里包裹着的一个人影，转圈圈似的好笑又幼稚包裹住的安全蝉蛹，窗外的灯光照出一个修长的影子，像是被黑暗完全吞没。
唐九洲叫了他一声，帘子里的人慌忙蹿出来，鼻头红红地，还带着点汗意，急切地问他怎么样了。
“我真的没什么事诶，我们现在回去吧？”他笑答。
罗一舟把手掌贴在唐九洲额头，轻轻哽咽了一下，回复他，“你在发烧，jo。”
唐九洲哦了一声，然后被抱撞在一个宽广的胸膛里，迷茫而又热切的气味氤氲在鼻尖，他本能地回抱住他，叫他：“罗一舟……”
“我好像有点难受诶。”
对方的哭腔窝心且渺远，“哪里难受？”
唐九洲在他怀里拱了拱，安静下来，还笑着说：“也没怎么难受。刚刚医生骂你啦？又不是你的错，怎么还随便承认呢，医生都是这样的，天天就喜欢吓人，特别是omega，在他们眼里omega脆弱地跟羽毛似的……”
罗一舟不接这话，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真的再抚摸一片轻柔的羽毛，omega比他在照片里见到的要瘦得多，轻飘飘地仿佛随时会被吹走，他怕抓不住，过了许久才低声问，“那等你出院我们就去结婚好不好？”
突兀却酝酿已久，换来的是比死水还静谧的沉默。
罗一舟不敢看他的眼睛，慌忙补救，舌头搅在一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你同意的话……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知道这样太快了……我……”
“算了。”他抱得更紧，没有半点算了的意思，和小九咬唐九洲的衣角有异曲同工之妙。
“结婚是吧，”他早就答应了的，唐九洲想了想说，“好。”
……
烧退，然后飞快地，怕他反悔似的，出院，吃饭，领证，回家。
罗一舟的房子比唐九洲预想的要舒适的多，整体是简单的白，点缀着一些亮色，透露出一些样板的温暖，他熟练地推断这应该罗一舟准备的新房。在回家前他们去酒店领回了因为着急忙慌送唐九洲去医院而被遗忘的小九，小九记仇的很，在外人面前威风凛凛，一令一动，上车后却一直往唐九洲身上蹭，履禁不止，罗一舟本想好好和唐九洲谈谈，却不得已忙着制止小九发疯。
唐九洲逐渐重拾这种和罗一舟相处的节奏，他们本就应该如此熟稔，像似从未分开过，也不再紧绷，仍凭小九往身上坐，拦着不让罗一舟凶调皮的小九，让罗一舟一口牙咬得稀碎。
小九到了房间就被放开绳子，撒欢似的东闻闻西嗅嗅，发现没得玩，又跑到香香的人身边转圈圈，罗一舟忍无可忍，仗着手长脚长捞住狗身，抓住狗头，又给它套上绳子，缩到半米。小九委委屈屈“呜”了一声，面壁生气。
唐九洲看了个全程，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看狗打架，一不小心就笑出声来。罗一舟回头委屈地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那一抹没有消散的笑，心里软乎乎的，差点溃不成军。
罗一舟自以为坚毅勇敢，一直以铁血硬汉自居，枪抵额头也不会后退一步的人，却为了唐九洲步步后退。最初是怕唐九洲不选他，被盯一眼就装乖卖怂，后来不得已面对资本，拿不出对抗的实力，自然也就只能拼命打磨自己，偶像之路走不通，就去演戏，一定要有能力保护他再去找他。那些没有唐九洲的日子没有蜜糖，只有汗水和血腥，好在，努力终究有回报，他还是娶到心爱的omega了。
他确认似的叫他，“jo儿？”
“昂？”
“jo？”
“干嘛？我先说好啊，虽然我们今天结婚了，但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啊。我病还没好，你也刚打了抑制剂，我们……”
唐九洲笑起来眼睛弯成一个漂亮的弧线，迎面对着罗一舟，像是初次遇见一样，落地窗阳光的投射下，在白皙柔和的脸上撒下温暖的颜色。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透着点羞涩的粉，罗一舟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牵起的唇角上的，淡朱色的唇瓣色泽光润鲜嫩，让他一点一点的，低下头来。外面突兀地几声蝉鸣，像是冲锋号角一般提示着夏天的来临。他们错过的那个站上圆台的夏天没有来临，而夏天终究是来了。他再也忍不住，眼眸忽地发沉发厉，一个捕捉，狠狠吸吮在了他的唇间。
绵软带着熟悉淡淡奶香味的唇齿令他着迷，omega没有拒绝，甚至信息素都是包容的，愈发使他沉醉其间，忘乎所以。原来的凶猛小白兔变成了大白兔奶糖，剥开软软糯糯的糖衣，还是白白嫩嫩的奶甜。他拿大手穿过唐九洲的发丝间，用力压向自己，好像要把对方吸腹入髓。
严丝合缝。
五年前便如此契合，到今日终于如钥匙插入锁头一般圆满。
有的人的感情没有一点声响，沉默的像一池湖水，只有跳进去才知道他究竟有多深。唐九洲窝在罗一舟怀里，听他复盘这五年。
罗一舟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努力地把事情说的有趣一些。他说北京的冬天很冷，唐九洲听懂了，告诉他重庆的夏天确实很热。严寒和酷暑都熬过了，往后处处是乐园。
罗一舟低着头认真说，“我没准备好的时候不敢去打扰你，怕你讨厌我。”
唐九洲的手从被窝里探出来，掰正他的脸，正色。
“我之前信息素不稳，超级难受，就会想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好讨厌你。但是就讨厌那么一丁点儿，”他食指和拇指捏出条微乎其微的缝隙，伸给他看。
调皮，却也是严肃的。就像那次逃离练习室的谈话，唐九洲总能包容引导他的一切方向。像他的旗帜。
唐九洲得意继续道：“我左思右想，还是喜欢你多一点，所以你来找我了诶。你是不是也超级喜欢我！”
“嗯。”罗一舟眼眸深沉如海，“我超级超级超级超级超级，喜欢你。”
“永远对吗？”
“永远。”
唐九洲很快习惯了自己的婚后生活，也被养胖了一点，工作闲暇会和罗一舟一起去宠物乐园溜小九。小九毕竟是退役军犬，看着很拉风，实际上已经老了，很依赖他们，也会跑两步回头看看主人，这样会让它更安心一些。罗一舟说狗都是这样的，认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了。唐九洲玩笑，那小九是不是总觉得你很笨，会跑丢啊。
罗一舟舍不得拿他怎样，只能怒搓狗头，解决不了说话的人，就去解决话题源头。这也算是抓住主要矛盾。
这样的生活比全糖的那口奶茶还齁甜，笑闹着，唐九洲突然想起一个总是操着一口重庆话骂他的人，就带罗一舟一起去见她。
邻居小姐姐房子装修好了，把他留下的一袋子东西放在杂物堆里，找了半小时才给他丢出来。还说他莫名其妙整咯一麻袋明星周边哪个收破烂滴要嘛，肯定要等你回来拿噻。
唐九洲跟他炫耀，这都是他Alpha丈夫的周边。
小姐姐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气道，温柔又善良的娃儿总会被骗的。
唐九洲摸了摸自己的戒指，傻笑一阵，说：“不会的。”
小姐姐懂了，看向不远处紧紧盯着唐九洲的身影，又闻到唐九洲身上强势叫嚣着归属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说：“恭喜，你真的很幸运，你等到了。”
“不是幸运。”他不赞同。
“是承诺。”
他看向罗一舟半夜偷偷给他套上的戒指。
罗一舟说了让他等，就不会让他落空。
——end
——————————————
记：等待终有收获，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十周】镜头
无意间发现俩温柔小朋友，我爱双向奔赴的爱情，所以搞了。
一定要有人设的话那就强势但小心翼翼爱老婆的军犬✖️娇而不自知的温柔成熟（他自以为）哥哥，呃，可能，也没这么复杂……
伪纪实日常
🚞🚃🚃🚃💨
优等生的爱是阔绰而模糊的后景，摄像头时刻关注也只能取其一。
01
见面会结束后罗一舟还因为见到粉丝兴奋着，微笑还挂在嘴边，看久了有点过度僵化的意思，唐九洲只能庆幸他今天运气好刷了一张好脸，否...
无意间发现俩温柔小朋友，我爱双向奔赴的爱情，所以搞了。
一定要有人设的话那就强势但小心翼翼爱老婆的军犬✖️娇而不自知的温柔成熟（他自以为）哥哥，呃，可能，也没这么复杂……
伪纪实日常
🚞🚃🚃🚃💨
优等生的爱是阔绰而模糊的后景，摄像头时刻关注也只能取其一。
01
见面会结束后罗一舟还因为见到粉丝兴奋着，微笑还挂在嘴边，看久了有点过度僵化的意思，唐九洲只能庆幸他今天运气好刷了一张好脸，否则这种沉浸式表情管理容易演变成恐怖片。
马上就决赛了不会再有真人秀正片，今天也就不用去录备采，本以为可以放松下来，没想到上车后还是被架上满满登登的机器，有练习生全方位无死角地冲摄像头打招呼，生怕漏了一点点镜头机会就出不了道。当然，即使有了那点镜头也不一定出道，只是，找点心理安慰，聊胜于无。
车子发动后几人依次总结了一下今日的感想和收获，展望了一下未来，就算是过了这一趴。follow pd说OK后大家都长吁一口气，摄像头也随即关了大半，顿时练习生们左瘫一个右躺一个，再没有张口的欲望，只有兴奋过度的罗一舟还在对车窗外不断后退的交通路牌宣传横幅发表感想，最近骗子很多吗？我看到好多反诈标语，我跟你说哦，现在的骗子手段很多，你不要被骗了巴拉巴拉……
唐九洲直接用手捂住某人喋喋不休的嘴，“知道了知道了，哪那么容易被骗，你休息一下，你不是说晚上回去还要练一会儿？”
罗一舟瞬间像是被抽干了鸡血，明明没什么大动作，唐九洲却感觉肩膀上重了一点点，听他义正言辞强调：“不要掉以轻心，被骗的都是以为自己不会被骗的聪明人，你注意一点！”
唐九洲有点无奈，对于他的直男式知识灌输真的有点心累：“好啦，知道你觉得我聪明了，安静一会，你看他们都睡了。”
罗一舟闻言扫视一周，看到大多数人都在闭目养神，连忙调低音量，伸长手臂试图把唐九洲按在自己肩膀上：“肩膀给你靠着？”
唐九洲给了他一个敬谢不敏的眼神，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向他的方向倾斜，很快就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瘫成一瘫咸鱼。
02
下车后摄像头代表录制的灯又亮了，大家明白是在录制花絮之类的东西，打起精神开始有意无意地说话，商量回练习室、准备学到几点、想吃的东西、坚持的动力之类的，已经卸下防备的罗一舟却直接往练习室冲，唐九洲抓都没抓住。
找了个空练习室，罗一舟回头把跟着的唐九洲也扯进去，趁着摄像头没到圈住唐九洲的腰，一言不发。
灯还没来得及开，房间里静的只听到两人呼吸声。
唐九洲下意识地回抱住他，于是整个人被框在怀里，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那天罗一舟生气冲出练习室也这样，轴的很，跟大卡车过桥似的，知道没超重，就是桥墩子嘎吱嘎吱直响怪吓人，那天唐九洲知道为什么，怕小孩儿挂相被乱剪跟着冲回寝室要哄，却被罗一舟拉到一个没有镜头的角落抱住，他怕出事特地没摘麦哄人，一点一点把事情掰扯清楚。今天倒是不必，没有什么可能被恶意解读的东西，今天就没带麦，也没摄像头。
他静下心，特意等了一会，才问怎么了，是不是累了，罗一舟闷声闷气地撒娇：“我不累。”
对，撒娇，这种特殊的撒娇方式就相当于直接犯规，强势地要命，拿枪指着你问要不要答应的那种。他说的哪是我不累啊，分明是：JOJO哥哥我再抱一会儿好不好，不好的话我就求你了。
唐九洲被自己给他配的OS笑到，心里满意的很，面上却叹了口气，确认道：“你是要抱到天荒地老吗？”
罗一舟想蹭头发的动作一顿，抬头跟他对视，鼻尖还红着，闻言放开手正想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外面是选管姐姐让他们开灯戴麦，要摆摄像头。
罗一舟皱着眉，无意识地绕着他转了一圈，藏不住想把人关外面的心思，最后还是去把门打开了，礼貌地说谢谢姐姐的提醒，下次会注意的。唐九洲也有点恼怒，懒得组织语言，干脆复读了一遍。
说出口咂巴一下，倒是觉得这话就像是一开始就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没有什么罗一舟的味道。可能是待久了，口头交流过多，连口癖和语言逻辑都互通。
摄像头一开他们就再没有交流感情的机会，唐九洲熟练地打着哈哈，在摄像机前如鱼得水。倒不是非要挣点什么关注，而是怕罗一舟情绪上来出现什么问题，甚至如果自己不在，他可能就默默练一晚上，然后一个镜头都没有。
他承认他是有一些老妈子心态，毕竟罗一舟一直表现地很好，哪怕是一顺的时候发言被刻意针对，也表现的不卑不亢，隐隐漏出野心，看着完全不需要担心。他一向是自持且聪慧的，即使在错位的镜头下也尽力表达清晰，这么一想那次罗一舟冲回寝室倒更像是一次情绪失控的意外。
唐九洲那时候对他进行了一场社会毒打教育，结果这人听完在意的却是自己下一次会不会选他，反而让唐九洲被情绪牵引的小学鸡赌气似的“下次不会再选你了”的决定显得更幼稚了些，他那时候是真怕罗一舟被恶剪，反而忽略了罗一舟更害怕他们下次不会再一起的事实。
好笑的是，罗一舟居然比自己更怕分开，一个初c，一个n班废物，合则生分则死也轮不到罗一舟去担心。这么说来，罗一舟还是应该被教育，唐九洲想。
但实际上被教育的人是唐九洲。
罗老师手把手把他的四肢摆到合适的位置，然后再一点一点给他顺到下一个动作，维持三秒，重复三遍，唐九洲还是没顺下来，懊恼地坐到了地上。
罗一舟有点着急，却不厌其烦，又给他跳了一遍，唐九洲看着镜子里帅气的某人，自己比划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又可以了，站起来后立刻忘记，这几个月打击过多他倒没有随随便便红眼眶，毕竟他知道，只要跟着罗一舟好好练，就一定能拿出成果，也就是罗老师说的稳扎稳打嘛。
他向来思维活跃，天马行空，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学过《闪闪的红星》？我好像在哪看到过根据这个改编的舞台剧，你们也会学革命歌曲吧？来跳点鼓舞士气的？”
罗一舟揉了一把头发蹲他面前，还喘着气，呼吸就一起一伏地锁着他，有问必答：“革命歌曲学的不少，但你说的那个，应该是芭蕾舞剧……”他把人拉起来，理所当然承认道：“我不会。”
唐九洲缩了缩，失望地哦了一声，准备起身继续跳。自然不是真失望，只是镜头面前必要的夸张，他本来也只是随便问点啥清清脑子休息一下，也不可能真要罗一舟给他跳点啥，没想到罗一舟伸出两个手指，真轻轻唱了，给他跳了一点《映山红》。
他的手指灵活，指节细长有力，舞台不该局限于唐九洲的手臂的一亩三分地，但他就是跳了，手指接触皮肉酥麻灌入每一处毛孔。
唐九洲心跳的狠了。
“嗯哈哈哈——好痒啊——”唐九洲扫了一眼镜子里距离过近的两个人，退后半米，“罗一舟老师，请收起你的小花招，不要打扰我练习噢！”
罗一舟可能也没见过这样倒打一耙的，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唐九洲的表情，见唐九洲抿着唇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兴味和娇憨，他没有反驳，反而认真道：“不要想着一直练就能练好，要劳逸结合的。”
唐九洲比划了一下某人又不知不觉揽着自己肩膀的手，意有所指：“劳逸结合，你这还真有闲情逸致的。”
说完便觉得这话不对，改口玩笑道：“马上就要决赛了嘛，看帅哥跳舞这种动摇军心的事情还是不能多做的。”没想到话还没说完，虚虚搭在肩上的爪子瞬间变抚为抓，一用力就把唐九洲按到地上。
罗一舟笑地明媚，“那做点别的？”
唐九洲吞了口水。
罗一舟看着某兔子瞬间红着眼缩成一团，也没准备放过他，掰开他腿扯到自己身下摆好，然后……
给唐九洲开了个背。
03
练了半晚上进度颇丰，由于第二天还有双人直播，他们还是决定会宿舍睡一会儿。
两个疲惫的人互相扶持支撑走在凌晨的微风中，步子沉重心却是轻盈的，唐九洲“弱弱症”又犯了，步子全靠挪，但他把这种状态归结于罗一舟给他开背开的太狠的缘故，忍不住犯了懒被拖着走，嘴上还骄里娇气的埋怨，罗一舟全盘接受，揽着人往回走，哪怕遇到站姐代拍也毫不避讳。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理所当然的环住唐九洲，一旦唐九洲清醒，他必然被数落。什么在镜头面前要注意啊，什么站姐拍到粉丝会有奇怪的解读啦，有时候会让他觉得觉得唐九洲被镜头框住了，反而不够自由。
他总是在各种时候找机会触碰唐九洲，这可能是一种痒，录制的时候不知不觉贴在一起，要靠近后上手揽住甚至直接抱住，才能止住那一点痒。
罗一舟自认为是一个无趣的人，这是针对于唐九洲来说的，唐九洲是赛前大热门，一出现就有一堆人围着，而他总能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语言得体甚至幽默风趣，而罗一舟自己是没机会靠近这样的人的。他只能在人群边缘看着那个笑着发光的人，然后偷偷的竖起耳朵听。
后来有了机会，意外的缘分分到同一期衍生综艺，他们终于靠近，他一旦就机会有触碰，就再也不想放开。
罗一舟确认宿舍摄像头被完全拆除，才把人抵到门上，轻轻蹭他，寻到他的唇，含住他的唇瓣，像往常做的那般，伸出舌尖抵开他的唇缝，又探去他齿间。
墙上的时钟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晚春时候的虫鸣、隔壁的窸窣的是声响完全被屏蔽在外，四肢五感全是对方，只能听到重重的喘息和心底的轰鸣。
唐九洲嘤咛一声，想要推开，却手脚绵软，罗船一动不动的抵住他，不让他挣脱。罗一舟的力气这种时候总是特别大，唐九洲虽然清楚他大多数时候是在让着自己，但忍不住恃宠而骄，就想他一直让着，“你别……”
“累了吗？”罗一舟问。
唐九洲忍住不翻白眼，“还能不能好好的了？你靠那么近干嘛！”
“我怎么就没好好的了？”他叹了口气，明明就是这人见面会哭的跟兔子似的，之后又一直问累不累，男人要注意细节嘛，他才带着他练好一段就回来休息的。他真的在努力考虑身边的人，快速成长，希望唐九洲在他面前可以放下心防，继续做无忧无虑的小孩。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光源把两人的表情照得透彻，避无可避而又暧昧至极，这种仿佛光明正大的亲近比在练习室开灯前偷来的相拥更让人动容。与罗一舟疲惫后直接上脸的发肿和黑眼圈不同，唐九洲疲惫后是极不易察觉的，如同烟花上盛放后留有光斑的放空，只是一瞬的空洞，立刻又有源源不断的活力填补。罗一舟观察许久才发现他的毛病，而今天他放空的次数过多了，于是细细的吻他，填补那一瞬间的失神。
唐九洲被吻的晕乎乎的，那些强撑着的情绪被化开，或是那一点作为哥哥要照顾小孩的坚持被人刻意耗尽，那些源源不断的娇气就浮上心头。他本来就是擅长被照顾的，名学的时候他年龄小，性格也好，又皮又爱搞点可可爱爱的事，明明不是最小的却也被当做最小的弟弟照顾。到了大厂，为了镜头和蜂拥而上的人群，他必须面面俱到，后来又遇到了明显在镜头面前不够成熟的罗一舟，就必须捡起作为哥哥的责任。装成熟，总是累的。
真累啊。
舞蹈，人群，镜头，梦想。
他安安稳稳倚着罗一舟，听他絮絮叨叨说话，不得不感叹，罗一舟如他自己所说，真的成长了。
在没有硝烟的战场，成长总是好的，哪怕成长后的罗一舟不再依赖他，也是好的。
04
唐九洲不知道着怎么睡着的，但他是在罗一舟怀里醒过来的。
刺眼的日光打在罗一舟脸上的时候，唐九洲瞬间的冲动是哭。太久没有拥有过的舒适睡眠让他分不清今夕何夕，好像自己还在暗无天日的进行主题曲练习，而他拖着罗一舟错过了one take。他惊慌失措的坐起来，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在出道的倒计时里了。
罗一舟温柔地问他怎么了，他只是摇摇头，舒了一口气：“我突然以为今天要one take，我还以为我们睡过了。”
罗一舟长臂环着他，“不要太紧张了，我们肯定可以的。”
可以什么？可以出道？可以完成决赛舞台？
唐九洲心里其实没底。他呼吸很重，还在后怕，揣揣不安地看着罗一舟，罗一舟伸手捏住他的手指指节，一寸一寸握住，一寸一寸稳住他跳动的心。唐九洲觉得自己魔怔了，患得患失，赛前动摇军心过于幼稚，想说罢了，罗一舟却贴过来，轻轻抱住他，再重复了一遍：“不要紧张，我们肯定可以的。”
强势而笃定。
罗一舟在感情方面像个优等生面对开卷考，强势而又铺天盖地的爱意包裹着对方，势如破竹抹平一切游移和失意。他总把对唐九洲的索求表现地异常直白，让唐九洲知道，他是真的超级超级喜欢，特别特别渴求，让他生不出什么迷茫，至少在被爱方面，他不必迷茫。
唐九洲点了点头。
罗一舟开始念经，什么不要紧张不要害怕，好像只要否定那些糟糕的情绪它们就不会存在似的，用语还是假大空的套话，唐九洲已经习惯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式的的奇怪鼓励，因为这些附加题根本不重要。
有时候，一个拥抱，就是满分答案。
临近决赛，情绪波动太正常了，幸好有对方在。唐九洲整理好心情，还是忍不住提醒他，晚上直播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动手动脚，不要说奇怪的话。
罗一舟当然严阵以待。
保证镜头面前绝对不会出错！军犬训练有素，没开玩笑的。
“那，可不可以再抱一会儿？”罗船眼睛亮晶晶的。
唐九洲矜持挑眉，“你说呢？”
……
【宇日俱曾】宇宙情话王
炖一只土味情话AI🐟
是🔪
6k+全
……
01
曾舜晞付款时已经洗好澡，头发半湿，随意地耷拉在头顶，落地窗外是闪烁流动的星光，伴随着星舰的轨迹漫延，付款后的提示音响起，一个半透芟明的人形光体出现在他面前，蹦跳着出现的，愉悦而熟悉的声音入耳，“嗨！宝贝儿有没有想我啊？”
今天随机出的情绪特别活跃，曾舜晞懒懒地让机器人给他吹头发，刚经历过一次跃迁，即使是高级星舰也免不了让他产生不适，此刻听到宇梁的声音，曾舜晞心里突然安谧又轻盈，回答时直白的可爱，点点头说“想了。”
人影中二地冲他优雅地行了一个王子礼，“宇梁也非常想你呢！一想到昨天...
炖一只土味情话AI🐟
是🔪
6k+全
……
01
曾舜晞付款时已经洗好澡，头发半湿，随意地耷拉在头顶，落地窗外是闪烁流动的星光，伴随着星舰的轨迹漫延，付款后的提示音响起，一个半透芟明的人形光体出现在他面前，蹦跳着出现的，愉悦而熟悉的声音入耳，“嗨！宝贝儿有没有想我啊？”
今天随机出的情绪特别活跃，曾舜晞懒懒地让机器人给他吹头发，刚经历过一次跃迁，即使是高级星舰也免不了让他产生不适，此刻听到宇梁的声音，曾舜晞心里突然安谧又轻盈，回答时直白的可爱，点点头说“想了。”
人影中二地冲他优雅地行了一个王子礼，“宇梁也非常想你呢！一想到昨天的我那么想你，我就吃醋！”
曾舜晞被逗笑了，心情一下子就明朗起来，舒展身躯，干脆拿着帕子自己擦头发，问道：“你猜我现在要去哪里？”
宇梁眼珠子转了转，像是在查询信息，他一字一顿：“目的地BSX星。哦呦，宝贝儿是来看我吗？”
“对啊。”
触发关键词，宇梁张口就是宣芟传感谢词：“亲爱的宇航员，非常感谢您的支持，您的座位在二楼VΙP席233，介时我会为您献上优美的舞蹈，希望您能喜欢。”
曾舜晞皱了皱眉，觉得他每次说官方设定回芟复的时候都异常割裂，可能人工智能技术还是不能完全模仿人类，不能在无聊的广告营业时间保持一贯人设。
宇梁像是发现了他的出戏，继续发挥功能：“宝贝儿，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你出新功能了？”曾舜晞嗅了嗅自己沐浴露的味道，“这个味道不重吧？”
“别说了，”宇梁突然声音低沉，“你一说话空气里都是甜甜的味道，我受不了。”
曾舜晞：……
啊……好土……但就是……该死的……好喜欢……
02
这是一场本不会发生的旅途，星舰一个月的航行，经历三次跃迁，像是抵达了另一个世界。
落地时有热情的小姑娘跟他打招呼，问他是不是宇航员，是否也是来看宇梁表演的，第一个问题曾舜晞稍微犹豫了一下，听到第二个问题后才点了点头，答是，他是来见宇梁的。
星际的娱乐体卝系服芟务完善，足不出户就能和爱豆面对面接芟触，再说宇梁不能算是爱豆，他是虚拟团体中由于太吸金而被单独升级过的功能性AI，业芟务早就不仅仅局限于舞台表演，所以愿意穿越星系来到这里的都是他的狂芟热铁粉。这些粉丝对过眼神后立即亲如姐妹，拉着曾舜晞就去卖周边的实体店上逛，曾舜晞本来对家里买了上千份的东西兴趣不大，但受实体店火芟热气氛感染，还是又抱了一堆离开。
他身边的姑娘说，昨天她给宇梁讲了一个笑话，他的回应是“嗯嗯嗯，好的么么哒。”她气了个半死，说要是再这样说话就不花这钱了，一个小时好几百呢。所有人都在笑，曾舜晞也跟着勾起嘴角，心里想的却是宇梁从来没有这样敷衍过他。
晚上在房间里，他熟练地付款，宇梁出现时呜呜地哭， “天啊我觉得我好没用啊...怎么办呜呜呜...”
曾舜晞笑着安慰：“没有啊，你会跳舞，能演戏，还会……”
宇梁没有让他列举下去，大声哭喊：“怎么会这样！啊啊啊除了喜欢你我什么都不会！！”
曾舜晞看着宇梁眼角挂着的泪珠，像是真是的生理眼泪一般晶莹，眨了几下之后又徘徊在眼眶中消失不见，委委屈屈的看着他，却显得耐心而又温柔，曾舜晞每次看见这样的神情，都会恍惚觉得自己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他觉得自己疯了，人工智能不可能有感情，如果有，他早就该被销毁了。他叹了口气，这口气散落在和宇梁相处的日日夜夜里，如同黑芟暗深空里明明灭灭的星塔。
他短暂的没有回话，宇梁疑惑般“咦”了一声，他回过神来说道：“我今天见到很多你的粉丝，有个女孩子夸了你一路居然都没有重复的词句，就是话太多显得有点吵。”曾舜晞习惯于和他分享他的今日，也习惯于在宇梁面前可以坦然表达自己的情绪，在背后谈论女孩子的喧闹实在不算礼貌，但在宇梁面前足够私卝密，不必被社会道德约束。
“哇，你见到宇航员了，她们都很可爱的。宝贝儿也不要太嫌弃啦。”
“也不是嫌弃，这种语言能力还挺厉害的，”曾舜晞像在撒娇似的，轻轻埋怨道：“这导致我又买了好多你的海报和抱枕，家里放不下了，我还要不要带回去啊。”
抱枕周边也是关键词，宇梁说出那句曾舜晞听了上千次地话：“有了抱枕，想我的时候你要记得抱抱我啊。”
曾舜晞一时兴起，抬眼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回道：“不想抱抱枕，想抱你。”
宇梁卡了两秒。
曾舜晞感觉到什么，心如擂鼓，直勾勾地看着面前这个半透明的人影，半透明泛着蓝光的人影像是空壳里突然注入了灵魂，动了，走到他面前，伸长手臂虚虚环住他，曾舜晞出现了什么毛芟茸芟茸的东西蹭过他的发顶的幻觉，他不敢眨眼，身芟子更是一点也不敢动，生怕那一瞬间的感觉消失。不等他细细感受，清晰地声音从上方传来，像一声溃败的号令。
“我抱到你啦。”
曾舜晞觉得自己心脏跳动地声音比除夕的烟火还要喧闹，像是要劈芟开胸膛向外伸长。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无数词汇，爱情和机器，宇宙与理性，最后只剩下AI第三铁律。
03
人工智能三大铁律
一、在任何情况下，人工智能不能伤害人类。
二、在任何情况下，人工智能不得产生感情或者诱使暗示人类产生感情。
三、一旦触及以上两条，即刻销毁。
04
曾舜晞的身边从不缺异性或同芟性的好感，这点他并不后知后觉。从学生时代到工作，他都保持着小动物般的敏感和稚气，所以格外吸引他人的柔情和保护欲，他也从这些好感里轻易的找到被芟关注的安全感。这并不是精明的算计，而是未被规训的小动物的敏感本能。
情感总是藏不住的。区别在于，有些人只将那一点亲芟昵的牵引当作散步时遇到一只小狗一般的小意外，而有的人一次次捉住端倪和机会投身于执着的缘分。面对宇梁，他隐约感受到，这种喜欢是有实体的，它不是他空虚寂寞中的臆想白日梦，更像是欣赏音乐一般有来有回的反馈。可能这首音乐荒腔走板，但总有那么一刻演唱者会动了真感情。
庆幸的是，曾舜晞听到了。
他坐在VΙP席，听宇梁炸场后的小彩蛋——唱蹩脚的粤语歌，黄沙口音和唱歌难听也是编写进他人设里的特点，这是符合大众审美的，粉丝很喜欢千篇一律的美强人设里那点可爱的残缺，并将之称为萌点。曾舜晞不以为然，对于AI强行赋予的残缺其实是一种残芟忍的阉芟割，而命令他把弱点愉悦地展现给喜爱和追捧他的粉丝更是恶芟毒。
粉丝们笑的开心，很喜欢每次舞台的保留娱乐节目，大声地夸赞哥芟哥唱的超级好，转头用光脑录小视芟频发星网大肆嘲讽玩笑，昨天加了好友的女孩也发了一段录制的小视频，配字是一串哈哈哈。
视芟频的角度很近，曾舜晞环视场地，找到了那个女孩，她也在VΙP席，亲密地靠在男朋友的肩膀上，一会儿贴着男朋友耳朵说话，一会儿因为宇梁的舞蹈尖芟叫。他的男朋友无奈的憨笑，看台上的人时眼神微妙，最后在舞台的沸腾时刻突然按住女孩亲昵地接了一个漫长的吻。
曾舜晞微微发怔，匆匆抬眼看了一眼台上，宇梁仍然像一个舞蹈机器一般，跳出完美舞蹈的最完美的版本，脸上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像是尘封的冰面突然闪过的裂痕。
宇梁突然停住，向他看来，四目相对，一触即分。
又来了，那种感觉再次出现，曾舜晞拼命压抑着自己想要证明什么的想法，但徒劳无功。他猛地站起来，张了张嘴，没发出一点声音，他听见结束舞蹈的宇梁在台上活跃的说话：“下面我要抽一个宝贝送一个礼物！”
曾舜晞注意到今晚他第一次用宝贝这个称呼，像是冥冥之中的指引，他觉得宇梁会叫他的名字。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左手，虎口发软。
“猜猜我会抽到谁呢？”
下面的粉丝疯狂尖叫，曾舜晞却只能听到自己随着宇梁倒数的心跳。
“三。”
“二。”
“一！”
宇梁夸张地“当当当当”，他身后出现了一张卝宇梁亲芟吻宇航员的照片，宇梁闭了闭眼，装作随机抽卝奖的样子，说：“这张照片的签芟名实体会送给‘宇航员想当影卝帝’这位宝贝！”
他语调突然认真，像是含卝着浓重的情意发出祝愿，他说：
“希望宝贝永远快乐。”
曾舜晞内心震动，看着宇梁的眼睛，如同直视深渊。
05
宇航员想当影卝帝是他的ID，被亲芟吻的宇航员是他的头像，再也没有比这个更浪漫的事情了。
结束后星光满天，曾舜晞轻轻攥着那张照片，宇梁的签芟名签在宇航员身上，沁润的笔迹和宇航服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副坚硬的盔甲，包裹芟住曾舜晞内心柔软的触角，让他步履微醺。
到房间后他径直购卝买了二十四小时的陪伴，宇梁出现时像是真的跳了好几个小时的舞的人类一般疲惫，低着头叼着烟，问他有火吗。
曾舜晞蹲坐在地毯上，轻轻地观察他，想判断面前这人现在有没有灵魂，无果，无奈地回答他，“没有啊。”
宇梁轻轻一笑，如同在台上念他名字时一样兴芟奋，带着故意的天真，问道：“那你怎么把我点燃的？”
曾舜晞从心底涌卝出一股热流，无意识地微微张启唇喘气，他不知道他这种时候最是撩人，眼圈都红了，他只听到宇梁轻轻的呼吸，真芟实而热切的，灼人的幻象。他想问很多事情，你真的有感情吗，你真的喜欢我吗，你这样会不会有问题……但他不能，他怕一旦问出口眼前的人就会消失，回到属于他的冰冷世界里。
宇梁把手指放到唇边，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曾舜晞如同被蛊惑，温顺地点点头。
他们缓缓靠近，像是奔赴的光亮，试探、靠近，曾舜晞睁大了眼睛，看着宇梁灵活的手指在自己肌肤上一丝不苟地抚芟摸描摹，像是人类的五感突然失去限芟制一般，灵魂就这样磁吸，曾舜晞昏昏沉沉，看向宇梁的眼神乖芟巧又依赖，宇梁不禁动容，他的核心运转速率达到最高，无法表达，干脆学着人类的方式幻化成了眼泪，滴落在地上。
他流过无数次眼泪，演绎大笑的假装哭闹的故作坚强的，用数据转化成水滴凝在眼角，然后以最优雅的姿态消散或坠落，只有这一次，是真正发自内芯的。
他学会了哭泣，不是因为痛苦，只是因为动容。
他用手捧住那颗晶莹的泪珠，发着微芒的珍珠，只要他不想就永远不会消散的宝贝，轻轻呢喃：“这一定是宝贝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他们第一次一起渡过了完整的一天，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拥芟抱亲芟吻甚至无法触芟碰，却是幸福快乐的，宇梁像是要把土味情话的库存掏干净，说出口的每一句都是情话，他不能说别的，曾舜晞也懂得他的束缚，乖乖的听着，如同从前每一次用直接解读爱情，像是能够就这样平平淡淡听到老去。
没有人知道，这是他们相聚的，最后二十四小时。
06
宇梁舞台上送礼物的视芟频被传到星网，最初是粉丝感动于他和宇航员双向奔赴的爱，随后就有人发出了不小心拍到的幸卝运儿曾舜晞视角。曾舜晞提前起立，两人高堂满座中对视，宇梁突然变化的语气，藏不住的爱意。出于嫉妒甚至其他恶意，有人查到宇航员像当影卝帝这个账号，看到了头像，对比那张亲芟吻照，立即提出了怀疑。
舆芟论在各方裹挟下愈演愈烈，一方面宇梁商业价值逐渐攀高阻碍了其他虚拟偶像以及虚拟男友的发展，另一方面也引起了人们对人工智能产生感情的恐芟慌，等曾舜晞醒来，他已经被限芟制购卝买宇梁的服芟务。像突然在温水里投入一块冰，他还没来得及回味和宇梁待在一起的温柔的一天，天就塌下了半个窟窿。
他心漏了一拍，无数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拼命想要联芟系上他，哪怕只说一句话，他换了朋友的账号，甚至尝试蹭路人的光脑，都无法联芟系到宇梁。
他在星网上解释那天站起来只是巧合，但苍白无力。他当机立断开始筹钱，过于紧张也不敢思考芟后果导致头皮发芟麻胸口闷疼，他只能憋着一口气。曾舜晞知道最好的情况就是宇梁通芟过图灵测试，他凑够钱直接买芟断宇梁的使用权。他迅速联芟系父母、朋友和律师，拿出所有的积蓄要和BSX谈判，朋友都说他疯了，拿那么多钱换一个人工智能的使用权，律师敬职敬业地帮他去谈，得到的回应是他们只拆开卖，核心技术不可能。
你可以选择购卝买宇梁的外貌、宇梁的声音、宇梁的情话库。
对方像是对处理爱人工智能爱到发疯的狂芟热粉丝极其熟练，报出的价芟格极高，并且高高在上有恃无恐。
绝望漫延地那么快，不动声色而又铺天盖地。曾舜晞咬着牙喘息，他无法指责他们的残芟忍，更不能向他们证明宇梁其实也有灵魂与感情，因为这样只会加速宇梁的销毁。他只能像一个失去玩具的小孩，拼命地坐在地毯上哭嚎打滚，试图向全世界证明这个玩具对他的重要意义。可实际上，他救助无门，连哭诉地对象也无，这个世界对人工智能的恶意如同藤蔓操控着所有人，也缠绕着他，拖住他妄想对宇梁伸出的手。
有粉丝受到舆芟论感染，也放出了一些和宇梁交流的视芟频，视芟频里的宇梁冷淡且敷衍，看起来和他“土味情话王”和“天生爱豆”的设定极其不匹配，在剪辑的立场下，连粉丝夸赞的桃花眼也变成了凶芟恶的三白眼，仿佛真的下一秒要反芟抗人类。
好像直接锤死了宇梁违反条例。
确定销毁之前曾舜晞收到消息，孤注一掷把账上所有钱都打给了BSX，BSX却只收下了一部分，连同返回的还有两个数据包，宇梁的声音和宇梁的外貌数据。
负责人见他如此痛苦，动了一点恻隐之心，安慰道：一个玩具而已，有反芟抗的意图就换一个啊，你管它是不是真的要反芟抗呢，一个玩具而已。
曾舜晞这才知道根本没有宇梁自信能通芟过的图灵测试，宇梁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玩具而已，没有人会在意对玩具是否公平，他和路边的蚂蚁墙上的图钉是一样的，不会有人在意。
曾舜晞缓缓地坐在地毯上，像宇梁陪着他时那样。语芟音包已经自动装载入服芟务机器人，它也会用熟悉的声音叫他宝贝儿，说着机械的安慰，并且自动为他播放音乐。
窗外是满天星光，和他来见宇梁时同样美丽的星河。耳边播放的是他最喜欢的歌单，宇梁的爱听。
只是里面多了他的主人不知怎样放进去的两首歌曲。
一首是《趁早》，另一首是《忘了我》。
07
“趁早，忘了我。”
曾舜晞默念，想起那天晚上宇梁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字——
“记住，我叫肖宇梁，我爱你。”
曾舜晞闭上眼，听见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盘旋。如同矛盾而又理智的魔咒。他明明没有听过的，对方反反复复的说着的魔咒。
——记住，我叫肖宇梁。
——趁早忘了我。
end
曾舜晞没想到这次跃迁会出问题，星舰摇晃一阵后还是安全降落到一颗发着淡黄芟色微光的星球，落地后他才知道，这颗星球叫替月星，顾名思义，月亮的替代品。
原定的终点是BSX，他每年都会去一次，一来一回大半年的时间，剩下的半年体验做一个明星，朋友笑他已经真正成为了宇航员，可能离影卝帝也不太远了，曾舜晞只是笑笑，哪怕被嘲笑，还是舍不得改掉那个ID。
所有人都知道曾舜晞年少轻狂为一个人工智能一掷千金差点做人类叛芟徒，时过境迁逐渐变成一个可以在酒桌上谈笑风生的话题，和朋友青春时期碰壁的初恋一起列为少不更事的冲动行为，可曾舜晞就是知道，他还没有走出来。
这个星球并不像远观那样美丽，具体来说，这其实是一颗半垃卝圾星。他本来只是想找地方住下来等待星舰修复重新航行，却意外在冷风里遇到那个在台下和男朋友接芟吻的女孩。
女孩已经长成是成熟的女性，也还记得他，邀请他坐下来喝一杯。她瘪着唇看他研究星舰起航路线，诧异道：“你还去白色系啊，我以为那个破地方已经沦为垃卝圾星了。”她想起曾舜晞是会追爱豆的，补充道，“是有新的小哥芟哥了吗？”
“我不是去追星……”曾舜晞正要解释，话锋一转却问，“你男朋友呢？”
对方翻了个白眼，感叹道：“这年头男人哪靠得住啊，还不如AI呢，只要我花钱就永远不会背叛我……”
曾舜晞明白提及对方伤心处，抱歉地笑了笑，女孩毫不介意，只是奄奄的说，“算了。”她换了个话题，“你还记得宇梁吧，我看到一个小道消息，宇梁真的是因为对人类动感情才被销毁的诶。”
听到那个名字，曾舜晞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在打架，强行沉住气，问“是吗。”
见他不信，女孩分享八卦之魂燃起，操控光脑找出一张图片给他看，是文芟字描述，曾舜晞好几次集中注意力才依稀分辨出上面的文芟字，大致是一个bsx负责销毁人工智能的工作人员的爆料，说在销毁某个人工智能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层层加密的文件，他们解了好久终于解到最后一层发现是一个长达二十四小时的视芟频，没等他们打开，那个文件就自动销毁了。不过他们最后扔掉核心芯片的时候发现芯片上刻了两个字，阿晞。
“宇梁真牛逼啊，一个人工智能能自己给自己在核心芯片刻字，物理刻字，刻了个阿晞，厉害死了，诶，你叫什么名字，不会你就是阿晞吧？”
阿晞。
肖宇梁从来没有叫过他阿晞，或者说，从来没叫出口过。曾舜晞不明白为什么会让他在这么多年后找到这么多肖宇梁爱他的证明，他没有搭腔，只是缓缓看向手里的酒杯，酒液颜色清冽，却盛在深棕色的杯子里，手一捧就失去光源，变成纯黑的深渊。他从深渊里望见一次拥芟抱，冗杂而漫长的情话，从未触芟碰过的爱和多年芟前深情的眼睛。
他还记得肖宇梁给他说的最后一句情话是“我房租快到期了，我能住你心里吗？”
然后他就自顾自地真住下了。世界那么大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最后也就只住在自己心里了。
曾舜晞虚虚地抓了一把跳动的心脏，猛地喝掉半杯酒，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承认道：“是我。”
“什么！？”那女孩惊慌失措，“喂你别哭啊！”
“没有，”曾舜晞低下头，“我没哭。”
“哭的能力我已经送给肖宇梁了”
“我才不会哭。”
【黑花】大宝贝
用了下终笔黑花的古早设定。
黑在花生气的极限上反复横跳的骚操作
————————————————————
黑瞎子进门的时候被桌上那把刀晃了眼，利刃的反光差点没把他的瞎眼晃好了，他快步扑过去摸了摸，搓着手夸赞：“好宝贝啊！”
哈喇子快流出来了。
解雨臣端端正正练着字，淡淡地嫌弃道：“别乱摸。”
可某人...
用了下终笔黑花的古早设定。
黑在花生气的极限上反复横跳的骚操作
————————————————————
黑瞎子进门的时候被桌上那把刀晃了眼，利刃的反光差点没把他的瞎眼晃好了，他快步扑过去摸了摸，搓着手夸赞：“好宝贝啊！”
哈喇子快流出来了。
解雨臣端端正正练着字，淡淡地嫌弃道：“别乱摸。”
可某人是个选择性残障人士，对花爷的嫌弃主动免疫。
他把刀拿起来挽了个花，呼声破风，便没脸没皮把刀擦了擦掩耳盗铃一般往自己衣服藏，一副见钱眼开地样子：“好刀好刀！谢谢花儿爷，刀我很喜欢。”
“放回去。”解雨臣看了他一眼，给他示意，“旁边那个才是你的。”
黑瞎子讪讪把刀放回去，顺着着话看向旁边，在桌子的角落发现了一把灰扑扑的小刀。
“啊这，”黑瞎子目瞪口呆。
“虽然我知道我在花儿爷心里武力高强，什么武器都能驾驭，但是吧，以后我要是和人对打，人家一刀砍过来，我掏出把水果刀抵抗，是不是显得不那么尊重人呐。”
黑瞎子虽然藏着军火库，但平时还是用冷兵器居多。其实也看各位老板给啥武器，能蹭到什么好把事最好，没有某宝买的普通多功能刀具也行，实在不行就地取材，地下啥都缺，砖石泥块不少，消耗品玩着不花钱，自然也不心疼。
他称桌角那把刀为水果刀，其实只是逗人玩，那是一把小巧的匕首，匕鞘上细看还有什么雕刻花纹。
低调有内涵的奢华，是他们花儿爷的审美。
黑瞎子仔细观摩一圈，才辨认出是个狐狸与樵夫的故事。
他略一思索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在刀上刻《伊索寓言》的，恕我孤陋寡闻啊，这结局怎么和我知道的不太一样？”
这故事原本讲的是狐狸为躲避猎人们追赶而逃窜，恰巧遇见了一个樵夫，便请求让他躲藏起来，樵夫叫狐狸去他的小屋里躲着。当猎人赶来，向樵夫打听狐狸的下落，他嘴里一边大声说不知道，又一边做手势，告诉他们狐狸躲藏的地方。
结局本是猎人相信了樵夫嘴上的话，这刀上刻的却是猎人看懂了手势，捉住了狐狸，最后又被成精的狐狸残忍反杀。
“这狐狸怎么不把樵夫也杀了？这樵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行为和言语截然相反，这狠毒的小狐狸就这么放过他了？”
解雨臣终于舍得抬眼看他，“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人多的是，无冤无仇的杀樵夫干嘛。”
众所周知，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不是圣人就是菩萨，他们花儿看着凶神恶煞的，其实比谁都心善。黑瞎子怀疑他这是打小见多了妖魔鬼怪接受了人性本恶，所以对人的道德要求不高，这种小人也当寻常看。
多少有些让人心疼了。
“得，我们花儿爷大气，解读点雕花跟做菩萨似的，刀我收着了，钱先欠着吧。”黑瞎子墨镜背后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转头一副你能耐我何的表情。
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解雨臣看了他一眼，瞥到他的小动作：“说过了，把刀放下。”
黑瞎子做贼被抓了个正着，只能把那把很炫酷的大刀放回桌上，嘴上还喃喃：“刚夸你大气呢，两把都给我又能怎样。”
他还是不太甘心，他们这什么关系了，怎么好东西不分享分享呢。
他向来混不吝，也是脸皮厚过城墙，嘿嘿一笑挤人跟前去，吐息都在人脸上：“我这也算是被你包养了吧，不知道花儿爷什么时候给点卖身费啥的。我看这刀就不错嘿。”
死瞎子倒是识货的很，三番四次地想要这刀，可这把刀是吴邪给张起灵挑的，解家付的钱，所以先是送他这了。解雨臣吹了吹笔墨，欣赏片刻，倒是发现有一笔落的重了些，这字就算是废掉了。于是向黑瞎子伸手：“匕首给我。”
匕首自然是乖乖送到了他手上。
他把纸往匕首上一放，不多用力，纸就被划开一大条口子，他顺势往前一推，这纸就完全分为两半。
他屈指在匕首上敲了敲，匕首狰然一声激鸣，气势灼人，倒不像是一把匕首，而是一把绝世名剑。黑瞎子再怎么不识货看这架势也懂了，连忙抓住解雨臣收回匕首的手。
抓，按，劈，挡，匕首就落到手里。
“这个好！好宝贝！就要这个就要这个！”黑瞎子捧着匕首开怀，能让他看走眼的东西可不多。
解雨臣也不介意输给他，见他终于识货，满意地笑了笑，这匕首可是他从家里库房里淘出来的，他们解家这么多年底蕴，有名有姓的好宝贝不少，反而像这种厉害却不知名的武器不多得，他好容易才翻出一件，算是抵了这人赠刀之谊。
黑瞎子一开始没能发现也是这匕首的特殊之处，是因为它看着太过平常，仿佛自带被人忽视的能力，若不是解雨臣小时候整理库房被这匕首误伤过，也没人知道它的厉害。
可惜这匕首无鞘，解雨臣只能自己给配了一个。
新东西，于是看着更加平平无奇。
习武之人对合适的武器有着天然的亲近，这匕首扮猪吃老虎的秉性和他过于贴合，以至于黑瞎子作为一位朝气蓬勃的老年人，拿着匕首像拿着新到手的玩具一般，把解雨臣刚划开的纸捡起来试刀。
一个字一个字割开，又像拼图一般拼好，乐此不疲。
“还是我们小花对我好，吴邪那个白眼狼天天只知道追哑巴身后把屎把尿，一点也不知道尊老敬老，难为我天天老父亲似的关怀。”他挤眉弄眼地长嘘短叹，仿佛他没收三爷钱似的。
解雨臣深深看了他一眼，想知道这位三爷请的男保姆多么没有自知之明。
看了半天，没办法从墨镜里窥出个一二来，只能骂道：“低俗。”
俗透了。
“刀拿了，怎么还不走？”解雨臣赶人。
黑瞎子自然不愿意离开，人又没惹急，现在走了多亏啊。
“别啊花儿爷，”黑瞎子又把称呼换回来，“这宝贝叫什么名字，好东西可不该埋没了。”
“没名字。”解雨臣没好气道，“给你就肯定埋没。”到你手上的杀人的家伙事也不会有人知道名字，毕竟黑瞎子也不会中二到大喊三声武器名字和招式再杀人。
黑瞎子嘿嘿笑了一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理解的这话，“这刻匕鞘之人可不就想它埋没吗，这刀鞘可明显是新东西，刻纹看着细致，实则在很多地方都没有做到极致。”
解雨臣听此怔了怔，嘴角绽开了一个奇妙的弧度，明明是笑着，就是莫名的使人心生寒意。
黑瞎子怕自己眼拙，莫非这造刀者单纯不擅雕琢？或者这刀鞘出自解雨臣之手？
他赶紧找补，大声清了清嗓子正经道：“但……这也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好东西了。”
解雨臣没理他，又铺开一张纸继续练字，一副自觉送客的样子。
黑瞎子就赖着：“小花给取个名字嘛。”
解雨臣没动。
他也习惯了解雨臣不搭理他，靠着墙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摸索那把刀，在手里挽着几个从简到繁的招式，像是要快速贴合这把刀的习性。
解雨臣抽空瞥了一眼，难得见到他认真的表情，一时有些愣神，手腕一松，这一笔又落的偏了一些。
“你知道吗？”他听见瞎子说，“我小的时候也有一把类似的小刀，是我家里人给我的，刀给我的第一天他们就把我扔进山里，说我没打到猎物不准回家。那个时候我也还是小孩儿，也就……”
解雨臣停笔看他，黑瞎子很少提到小时候，或者说他几乎从来不提及他的过去。解雨臣一直很好奇，只是每个人都有秘密，无端揭开他人过去很有可能放出不该出现的东西，所以他一直忍着没问，难得他主动提。
黑瞎子在自己腰侧比划了两下，脸上挂着笑意，“……也就比你小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岁吧。”
解雨臣刚升起的几分怜惜顿时荡然无存，他一个快三十的成年人，被叫小孩就算了，在这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王八蛋面前确实还小，但说他矮是万万不能的，这是尊严问题。他把报废的纸捏成团扔过去，“少在这讲故事，闲的慌就去找吴邪，他那肯定需要扫地的。”
“诶诶诶，”黑瞎子任凭纸团砸脸上，再在下落时接住，“我好好说好好说，我在山上遇到一条野狐狸，毛皮火红火红的，特别适合拿来做披风，你皮肤白肯定能把你衬的更花儿一样……”
解小花拿起砚台。
黑瞎子在察言观色方面做到了分秒必争，在解雨臣砸人之前掐着节奏变回严肃的语气，“所以我舍不得伤害那只狐狸，假装追着跑，把狐狸赶到林子深处，一个我觉得我家里人肯定抓不到的地方，抓了条小蛇回去。”
“回去挨骂了？”解雨臣猜测。
他讲这故事总是想表达点什么，能把黑瞎子培养成这样的家人一定不简单，多半是残忍且掌控欲极强的，若就这么寻常糊弄过去了，那这等小事也不该在黑瞎子漫长岁月里被记住……
“不啊，我就完成任务了，我那么小就独自杀了一条蛇诶，我厉不厉害？”黑瞎子卖着乖。
解雨臣拉下脸，反转一次可以说是表达方式，多了就是故意耍人了，而黑瞎子满嘴跑火车怎么自己还次次信他呢。解雨臣不会骂人，被惹急一般直接剁手跺脚，现在他脑子里已经在盘算把黑瞎子剁碎包饺子喂狗需要几步了。
他直接出手夺匕首，黑瞎子刀没入鞘，怕人冲过来被伤到，连忙往回抽，差点让想抓刀柄的解雨臣直接抓刀刃上。
黑瞎子吓一跳，直接把匕首扔出去，扯他的手臂然后顺势接住人，心跳如擂鼓 ，不知道是运动过快还是惊吓过度，但面上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调笑模样，“我们花儿爷这么急着投怀送抱？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解雨臣脸红到脖子根，立刻挣开他，揉着刚刚被抓疼的手臂，“不要脸的东西。”
不知道骂的什么。
说罢又他有点懊恼，好声好气的问他：“我技不如人，你满意了吗。你刀也拿了，故事也讲了，可以走了吗？”
好像又玩过头了，黑瞎子摸了摸脑袋，讪讪的退开一步把匕首捡回来。
虽然之前他总编故事，但小狐狸这事还真是发生过的，那是他第一次成功保护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记了很久。
虽然他追着人狐狸跑还吓唬它要扒它的皮，但也是真的想保护那灵动活波的生灵。他悄悄反省了一秒自己是不是还没学会和喜欢的人或物相处，但很快又心大的忽略了这事。
“花儿爷要没什么事都的话我就撤退了。”他收到这么好的礼物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好意思，想起自己藏库里还有一方狐狸砚台，很适合花儿爷，他得去给人取来。
解雨臣垂眸，咬着牙道：“滚吧。”
黑瞎子再次摸了摸匕首上最后撕扯猎人的小狐狸，张牙舞爪，野气的狠。他摩挲着，墨镜后的眼睛缓缓地眯起，“小狐狸真挺可爱的。”他顿了顿继续：“我这人特俗气，取不了什么好听的名字，花儿爷如果不取的话，我就叫它大宝贝了。”
他说完就跑，眨眼蹿出去老远。
“爱叫什么叫什么。”解雨臣轻声说道。
他下笔依旧拿刻刀时一般平稳，只是红得滴血的耳朵不再故作冷静。
【东春】草木蛊
- 从无间到殊途
- 全文1.5w，背景架空，朝代、称谓俱不可考
壹/
公元613年，靖太祖郎衎统一诸国，定国号为“靖”，定都燕京。王氏一族平定南方战乱有功，特赐孟荆一带予王氏为封地。
太祖曾重孙生在燕京酷寒异常的冬春交替之际，自满月后百病缠身，太医赤脚狐仙统统医不好这打娘胎带来的弱症，唯独一位自孟荆而来的巫师占一卦后留下一张名帖，讲小皇子诞于立春初候，逢东风解冻之时，冻结于冬，遇春风而解散。因而名中需带一“东”字以应其命格，待小皇子耐得住长途舟车劳顿时，每逢立春左右...
- 从无间到殊途
- 全文1.5w，背景架空，朝代、称谓俱不可考
壹/
公元613年，靖太祖郎衎统一诸国，定国号为“靖”，定都燕京。王氏一族平定南方战乱有功，特赐孟荆一带予王氏为封地。
太祖曾重孙生在燕京酷寒异常的冬春交替之际，自满月后百病缠身，太医赤脚狐仙统统医不好这打娘胎带来的弱症，唯独一位自孟荆而来的巫师占一卦后留下一张名帖，讲小皇子诞于立春初候，逢东风解冻之时，冻结于冬，遇春风而解散。因而名中需带一“东”字以应其命格，待小皇子耐得住长途舟车劳顿时，每逢立春左右去到水草丰茂处静养，待到束发便可彻底医好这弱根。长孙需承其祖父之名以示追思，靖高祖单名一个哲，故唤做郎东哲。
孟荆一带气候常年如春，且族人多为巫蛊师后人，当地的动植物皆似有灵。王家晚郎东哲两年生下一婴孩，名为春彧，人如其名，凡其所到之处春意翁然，草木葳蕤。
郎东哲长到十岁后每逢二三月份便由靖元帝带着去往孟荆，王春彧与他性格差得远，一个在宫中受礼法约束得沉稳安静，一个在山野丛林间跑惯了，却意外地投缘。郎王两家乐得见此，也并不阻拦。只是——
“殿下，郎少爷和春彧公子又不知跑哪去了。”负责看顾两个小孩的侍从不知道第多少次跑来堂屋向元帝与王老爷禀报。
“喂！春彧！你跑慢些！”郎东哲比王春彧高半个头，本就不如他灵活，平日里也不常跑动，山林间的路起伏叵测，郎东哲被王春彧扯着跑得勉强，眼见就要跌跤。
王春彧见状也不为难矜贵的兄长，放缓了步子引着向另一条更坦顺的路走。
“侍从告诫我你们孟荆人善巫蛊之术，要我时刻提防着些。”
王春彧觉得好笑，回头看一眼郎东哲，看那人神情少见得紧张，忍不住想戏谑两句，“制蛊哪有你说的那样容易，是想碰就能碰上的了？”
郎东哲忧虑神色不减，王春彧同他讲过制蛊的方法，数种毒虫置于一瓮中俟其相啖，余一存者留之是为蛊。他在北方少见毒虫，想到这略打了个冷颤。
王春彧暗叹口气，停了两步等郎东哲与他并肩，重新牵住他。
“你信我。有我在，它们伤不了你。”
王春彧自小有促发草木生长的天赋，却对蛊术没什么兴趣，反而是热衷于培育些稀奇珍异的植物，郎东哲又颇尚医术，两个小孩子在山林里寻了处水土不错的静谧林地，往后的多部分时间便在这处消磨。打书房搬来本草图经、医书之类的古籍，或从深林里搜罗奇花异草的籽种下，研制些稀奇药方，经年的时光平淡流过也不觉得乏味无趣。
“百种毒虫置于一瓮可得最毒的那一种，要是放百种花草进去呢。”郎东哲枕着小臂平躺在桂树下，也不顾身下泥土沾挂上衣襟。这桂树去年还只是一株小苗，王春彧从后山一棵百年桂树上折下一枝，栽在日光沛然的平坦处，仅一年便亭亭如盖，虽是孟春时节依旧绽出累枝的花絮。郎东哲捻起些落下的小粒桂花深嗅，气味甜腻，熏熏然惹人困意。
王春彧盘坐在郎东哲身侧，将枝丫上的桂花拨进竹箅，盘算着酿些桂花蜜出来佐食，并不理会那人的胡话。郎东哲阖眼小憩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起身跑进小屋，取了本《南方草木状》，待王春彧回身看时那人早向林中跑去，王春彧急得喊，别走远了，哪还有人应他。
郎东哲一去便是一个多时辰，直到王春彧慌得要去寻他才回来，书早不知道丢在哪儿，前襟兜着些辛香物什，炫耀似地给王春彧看。王春彧心下一动，抬眼正迎上郎东哲眼神，眉眼舒展，比孟春日光更暖上三分。
相思子，海红豆，芍药丝，其中意义再明白不过。
王春彧回身去了里屋，少顷取了一手掌大小幽绿色瓷瓶来，细细挑拣进去，用木塞封住。
“可是要制什么蛊？”郎东哲打趣。
王春彧将瓷瓶收进内襟。“你会知道的。”
公元671年，靖元帝病逝，长子郎东哲承其皇位。三年国丧期满，新帝迎王氏公子入宫，郎王两家正式联姻。
迎亲的仪仗自燕京出发，浩浩荡荡行了近一月方才到孟荆，臣民上下众议纷纷，有人道新帝与王氏公子青梅竹马亲密无间，亦有人说政治姻亲终不牢靠，他日倘若王氏获罪或有谋逆之心，王公子与新帝必生嫌隙。
郎东哲自小便由父王亲自带在身边启蒙教引，纵横之术、权衡之法皆耳濡目染，众人所议他未必不曾考虑到。只是他身着玄色吉服，远望到他的小公子一袭月白长衫，清凌凌水一样地立在雍容冗余的随从与仪仗前，怀中仅揽一枝桂枝，依旧如往日一般脉脉望着他，便暗想纵使这路艰险，他亦要破出一条道来。
“春彧公子今日不像来成婚，倒像是谪仙碰巧惹了凡尘似的。”郎东哲拂过桂枝上的嫩叶。“这便是公子的全部嫁妆了？”
王春彧听出那人以小娘子打趣他，亦不恼，不置可否，“北方少桂树，聊带一枝以解思乡之愁。”
“身后仅仅是王氏宗族的礼法与族制，而与我相关的，都在这里了。”王春彧轻抬了抬双臂，直看入郎东哲双眼。
“我与你在一边。”
贰/
许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占，郎东哲承位的最初几年风调雨顺，未有过大的饥荒水涝，亦少有敌国外患，其在朝中根基得以稳固。王春彧虽未在朝为官，却也不像深宫嫔妃一般不干朝政。郎东哲行事果决凌厉似经淬炼的利刃，王春彧则为刃上包裹的丝绸，运筹千里，缜密而洞悉人心。
郎东哲曾与王春彧说起，说倘若你未入中宫，仕途必定无可限量，彼时王春彧折着蔚攸宫后院中桂树上的枯枝，北方气候随季节而变，孟荆带来的桂枝显然难以适应，即使有他维系着依旧长得艰难。许久才开口，说天下熙熙皆为利，看清利欲便看透了人心，入仕无甚意味。只不过这靖国社稷你不得不扛，我便陪你扛。
变节发生在第五年。
王春彧父亲突染恶疾。听闻此事时郎东哲沉默不语，指尖摩挲挂于腰间的符节。他警惕忧虑已久的情境或将成真。
王氏权柄更替。
安插于孟荆的内线近一月前递密信，王氏两位叔公王裕王祯来往密切，恐图谋不轨。
想起他的小公子，郎东哲更觉头痛。王春彧与那桂树一样，每逢季节更替轻则虚弱体乏，重则高烧不退。此时燕京刚刚入冬，王春彧听闻父亲病重后已几日未能出过蔚攸宫，山高路远，郎东哲安抚好病榻上那人，独自一人引一队侍从前往孟荆。
情况远比他想象的更凶险。王祯擅蛊术。
郎东哲自燕京赶往孟荆的两旬时日中，王裕王祯以王父身体欠佳，不宜过多劳累为由接管过各项事职。而据郎东哲所知，两人飞速私募起一支人数庞大的军队，显然是对将士施了惑蛊，借此逼王父让权。
王氏与燕京远未到决裂的地步，王春彧尚在中宫，可暂保王春彧父亲不遭人毒手，郎东哲另安排了一处静谧别院给王父修养。郎东哲此行随从极少，意在亲自探明局势，夺权之事只得暂时按下不表。
此事事关紧要，不宜传消息回燕京，郎东哲挂念着独在蔚攸宫急欲了解父亲境况的王春彧，回程一路快马加鞭，紧赶着时日回京。孟荆冬季潮气重，启程之日郎东哲略有些心慌头痛也无甚在意，直至行到第五日傍晚打算在一处驿站歇下，郎东哲正欲下马，却一阵眩晕，直直仰面从马鞍上摔下来。所幸宫中的章太医亦在此行随从，荒郊野店不至于无处寻医。
郎东哲再醒来是三天后。
“殿下此番乃恶寒侵体，南方初入冬瘴气重，症状便凶险些，但殿下身体向来极好，两三日便能痊愈。只是......微臣发现一些异样，事关重大，还需向殿下禀明。”
“说便是。”郎东哲支起上身，费力地调整了姿势，感觉胸口有一丝闷痛。
“请恕臣冒犯，微臣斗胆问一句，您身边亲近的人，身上可否有胎记状的瘢痕？”
“亲近的人，你是说......”
“微臣不敢。”
“说清楚，到底什么事。”
章太医应声跪地，“微臣在陛下身上，发现了施蛊的痕迹。蛊虫居近心脏，恐怕是......情蛊。”
郎东哲皱了下眉，又不动声色地克制住表情。
王春彧身上的确有一块殷红色瘢痕。
那瘢痕桂树叶大小，靠近王春彧后腰，每次他欺负王春彧得狠了，掌心覆上后腰，王春彧便含着泪软下身去，浑身哪里都颤。他贴着那人耳后一字一顿地问这是什么，身下人抿紧双唇，许久才带着泣音说大概是胎记，从小就有了。
从小就有了。
章太医见郎东哲沉默许久不做声，试探着继续说下去。“寻常情花蛊以人心血浇灌而成，下入饭食中便可使人中蛊，从此爱恋密浓，时刻不能下也。殿下身上这情蛊却不同，以情花蛊喂养蛊虫而得，更温和也更难察觉。殿下此次风寒如此急恶，便有这情蛊作祟，您离开燕京过久，又太牵挂王公子，便会心慌晕厥，难以自抑。”
郎东哲早听不见太医说什么。
这蛊何时而下，经谁授意，王父，夺权的王裕王祯还是其他势力。
还有，王春彧是否知情。
郎东哲脑海中那一瞬间飞速略过无数可能，无非是牵制与阴谋，却愈觉得胸口扯痛，扯紧了咽喉与鼻腔，沉重如山的阴翳崩碎至齑粉霎时填塞进血脉。他循着那条贯穿胸膛的疼痛不断剥离，不断自问，走至尽头却看见王春彧身着月白色长衫站在那里，面容模糊，又倏然变成一孩童，扯着他，要向山林跑去。
阴谋背叛、险恶污秽他自小不知见过多少，泥沼中周旋久了早不会觉得绝望，唯独除了王春彧。原来他清凌凌水一样的小公子早落进泥沼，这一落，便彻底摔碎郎东哲最后一丝期冀。寄托于相思子，于桂树，于王春彧的期冀。
那相思子，也不知是他郎东哲采撷，还是蛊虫采撷而来的了。
郎东哲呼吸粗重，眼前的一切都倒转，满心却混沌着找不回理智。咬着牙抽出放于枕下的短刀，冲着掌心狠划下一道，章太医惊呼一声，站起身要拦，被郎东哲呵住，待再睁眼时，眼中终于多了几分清明。
“如何解。”
章太医面色为难，支吾着寻了许久措辞才又开口，“这蛊不似情花蛊那样融入血脉，难以剥除，既已找到蛊虫侵宿之处，便是最生疏的郎中都可解蛊。只是......”
郎东哲心上又一钝痛。
“因这蛊而起的情愫，便也不再有了。”
......
“殿下？”
郎东哲紧咬住唇，咬至口腔中血腥味渐浓，松开死攥着的手掌，血壑触目惊心。
“有劳章太医。”
叁/
王春彧再一次从心悸中惊醒。
郎东哲此行近两月，往来通传的使者只说殿下安好，王公子不必太过挂心。入冬时的病症刚好，却又添了个后腰疼痛难耐的毛病，火烧针扎似得，药敷推拿皆试过，拖了一旬也不见缓解。
他侧过身唤宫中的侍女，却是郎东哲从正堂走近床榻。
“东哲！”王春彧一怔，想要坐起腰处却猛得一痛，便唤那人的名字，话梗在舌尖再说不下去。
郎东哲在榻前的桌上斟了水，端至王春彧身旁扶他坐起，沉默不语。
王春彧喝得急，呛下一口便开始咳，咳得狼狈，前襟薄衾上全是水渍。郎东哲也不恼，抽出绸帕子擦去王春彧下颌上的水，打量他因咳而红的眼眶，眼神复杂。瘦了许多，想来这段时日也不好过。
“父亲......”
“伯父没事。”郎东哲截住话头，看身旁那人缓下一口气。“王裕王祯下惑蛊募集了军队，逼伯父让权。你尚在宫中，他们的实力远不及燕京，暂时不会对你父亲如何。”
“......”王春彧失语，郎东哲轻描淡写，他却听得心惊动魄，孟荆气候适宜作物生长，物资丰沛，靖国建国后亦无战事，如今实力不容小觑，倘若孟荆谋逆，靖国必乱。
“我该同去的。”
郎东哲抬眼看他，若有所思良久，“不去也好。”
王春彧却愣住，郎东哲目光太冷，语气也带着讽意，由此想去，郎东哲自迈入屋中，便再没一丝温度。
“东哲......”
“你怎么了？”
郎东哲并不应声，沉默地打量王春彧衣襟，良久伸手去解，不顾王春彧又急又慌的阻拦，拨开衣襟露出后腰那处瘢痕，边缘溃散，散成一片触目的红。
“疼吗。”
王春彧冷得发抖，听到郎东哲这话更加茫然。
“解情蛊的疼，你也感受得到吧。”
情蛊？
王春彧不顾腰上刺痛撑起身，“怎么会，情蛊......”
“你是孟荆巫蛊后代，该比我清楚。”
“这印子自小便有了，怎么能是......”之后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王春彧突然脱了力。他终于看清此时是怎样一局棋。
“你信我吗。情蛊缘何而来我毫不知情，绝非我与父亲所为。”他看进郎东哲眼睛，企图找到一分情绪，此时哀求争辩皆无用，他亦在局中，一局自他与郎东哲相见便布下的局。
“王祯？又或是其他人？其实无甚所谓。”郎东哲站起身，背过王春彧。“前往孟荆迎你入宫那日，这样的情形我早料想过无数种，以你的身份，必有人欲从中作祟，以你要挟燕京，或挑拨你我以达目的。我料想得到，便无所谓。只是，王春彧，如此是有前提的。”
“你钟意于我，是因你的心，还是因这蛊？”
一声轻笑。郎东哲看向王春彧，那人勾着嘴角，阖上双眼笑得苦涩。
他不知道。
他们两人，没有谁知道答案。
肆/
郎东哲再不入蔚攸宫。
他生平最恨受人牵制，那块瘢痕却时刻提醒他步步都走在樊笼中。疏远些对王春彧未必不是好事，他二人亲密时多有人欲从中作梗，王春彧亦走得为难，如今关系扑朔，旁人看不清，算是除了两人一根软肋。
王春彧知道郎东哲已解了蛊，便也知道瘢痕作痛无药可医。孟荆之乱错综复杂，他该避嫌，郎东哲如今未必完全信他，朝堂之上风传王公子与圣上有隙，亦有说此为障眼法，真真假假没有定论，王春彧索性将息在宫中。
他唯独担忧一事。王祯手握数千将士性命，又极擅制蛊，倘若良知泯灭，放蛊以谋反，境遇必定棘手。
然而正如他所料。
郎东哲身旁的侍从芜泽来请他，殿下召公子于翰央宫一议。
“如今中原金钱蛊肆虐，已致数万人死。”
王春彧浑身的血瞬间凉透。“王祯果然还是。他们该冲着燕京来了。”
殿上那人一语不发，王春彧愈发得心慌，心中想着牵连的孟荆各方人，最终双膝落地，第一次在郎东哲面前屈膝。
“受蛊的将士无辜，孟荆百姓无辜，父亲......亦无辜。”声音颤抖，已是哀求的姿态。
“听闻金钱蛊仅有王氏嫡传血脉会制会解。”
言尽于此。
王春彧终于了然传他来所为何事，沉默许久，最终却说，“金钱蛊制法确为王氏族人口耳相传，只是，我无解方。”
郎东哲还是没能遮掩住一瞬间的惊异情绪，眼神阴鸷地看进王春彧双眼，久到王春彧支撑不住上身跌坐在地。那人屈膝，哀求，否认，越发是他看不透的样子。
后腰处的瘢痕痛似将王春彧拦腰斩断，“你不信我，纵使我说有，殿下又会信几分？会不会怀疑我会与叔父勾连，以此迫胁你？”
话中的质问惹得郎东哲窝火，却也无法反驳，示意芜泽搀起王春彧，沉思半刻只说，回去吧，孟荆之事敏感叵测，朝堂上观望风声的人不少，不宜你插手，我会有定夺。
布置出各路人马四处打探金钱蛊解方，郎东哲原以为会是石沉大海，几日后却有人来传，说听闻于梵净修行的若玉公子云游四方，习得解蛊除瘟之法，或有方可解。
若玉公子......郎东哲听着甚是耳熟，蓦然想起一人，心中又惊又喜，忙派人快马加鞭去请。
周峻纬当年离宫之时，便是重引了若玉的名号，再无下落。
周峻纬乃郎东哲太傅之子，与郎东哲同龄，自小陪着郎东哲在书院读书，去孟荆时也常带着他。外人皆知这三位孩童亲密无间，却不知周峻纬不好草木亦不喜史政，常一人去往孟荆各处山野游逛，纵使与郎东哲王春彧同在那处山林木屋也只是搬出些游记小说之类的阅读，偶尔在一旁看看那两人做什么，闲谈几句，亦不参与进去。
由此，周峻纬及冠那年翩然离宫，郎东哲虽惋惜却也并不挽留，那人质若璞玉，也不应将他留在这樊笼里。
前去梵净的侍从只带回一纸解方，又复述若玉公子的话，金钱蛊凶极，却也易除，人心远比蛊虫险恶得多，也难医得多，望殿下珍重。
郎东哲默不作声地皱起了眉。
伍/
王春彧偶尔自嘲，少时仅在史书上读到深宫后妃尽日囚于皇宫萧索终老，如今自己竟也过成这般模样，几年间一天闲似一天，也不知何时会是尽头，他如今的身份不过是纸空壳，不宜牵涉入朝政，又无法抽身。思来想去自藏书阁找来些医书，少时郎东哲感兴趣，他也跟着看了些，不会太晦涩。中原地区每逢秋冬便有疫病肆虐，若从古方中寻出几味对症的草药，也算不枉他居于燕京消磨掉的这些年月。
翰央宫不知从哪里跑进一只奶猫，还很小，眼中的蓝膜未褪，芜泽将小猫抱给郎东哲看时小猫浑身挂满了松针和泥屑，嗅了嗅郎东哲的气味便亲昵地用额头蹭他的手指。郎东哲看着喜欢，挠了挠小猫的脖颈，却又愣了半晌，说留在这儿恐他难以照顾，还是带去蔚攸宫养着为好。
王春彧亦喜欢动物，只是从小到大碍于场合从未养过，给小猫起名松枝，每日仔细地照顾。却不曾想他虽与草木有缘，却不招小动物喜欢，松枝待他倨傲疏远，偶尔抱一下都能挠他一手的抓痕。
反而是亲近郎东哲，郎东哲每隔十日八日来蔚攸宫进一次晚饭，松枝便赖在他身上如何都不走。郎东哲为难，瞥向王春彧，看那人盯着松枝亦是一幅羡慕委屈的表情，心下微微一动，叹了口气，将松枝揽到王春彧怀里，揉弄它的额头，说春彧公子待你这样好，你小小年纪不能忘恩负义。
小猫长得快，一日郎东哲自宫内走，路过花园时附近时看到一宫女抱着松枝，在石子路上来回地踱着步子。松枝的毛发蓬松，又长大了许多，趴在宫女身上显得很大一团，再不像芜泽最初抱来时只有手掌大小，想到这儿，郎东哲才发觉，又是许多年过去。
“怎么抱出来了。”
宫女听闻正要行礼，松枝先她一步挣脱出来跑至郎东哲身旁，郎东哲无奈地笑，抱起来颠颠，说是不是侍从喂得太多，怎么长了这么重。
“松枝这两日白天没精神，到了晚上又叫个不停，扰得王公子睡不安稳。它和我还算亲近，白天抱它出来逛逛，玩累了晚上就能好些。”
“你们公子......近日在做什么。”
“公子在培植草药，想研个治疫病的方子出来。”
郎东哲轻哼一声，“他倒也清闲。”
转身欲走，松枝却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想了想对宫女说，松枝我带回去养几日，你且回吧。那宫女却行了个大礼，声音带上些颤，“殿下，公子近日不好。”
郎东哲回过身来，等她的后话。
“公子每逢入秋便是成宿地难以入睡，腰痛也无药可医，平日走路都觉得煎熬。”
郎东哲胸口拧痛一下。入秋的顽疾自王春彧来燕京便有了，腰痛几月发作一次，除了硬扛过去也再没什么办法。
“过几日......我去看看他，近日不得闲，漠北的使团进京，要耽误几日。松枝先在我那儿养着，待它夜里不叫了再送回来。”
却未等到郎东哲去蔚攸宫，王春彧已在翰央宫正殿候着退朝的郎东哲。
“你都知道了。”
“宫内传得风风雨雨，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郎东哲躁郁地泄了口气，脱下朝服递给侍从，让他们都退下，而后坐至王春彧对面。
漠北使团此行果然居心叵测。
今年年岁不好，夏季极旱，入秋后温度又急剧地跌下来，漠北粮食收成不好，各处平民起义难以平息。自古大旱或严寒，北方游牧民族皆会向南扩张，郎东哲有所防备，留足了谈判筹码，却依旧被漠北提出的条件打了个措手不及。
“听闻靖国的王公子有逆季促发草木生长的奇术，漠北今年粮草欠收，敬请王公子前去漠北一趟，好解漠北秋冬粮草之急。”
听到王公子三字时郎东哲愣住，眼神发狠地皱起眉。
“不可能。”
“殿下不必如此决绝，倘若开战，于靖国百害无一利，请殿下考虑三天再作答复。”
郎东哲置于桌案下的手指紧扣入掌心。人质与粮草兼得，漠北此招阴险至极。
“听闻使团要携我去漠北。”
“我已回绝了他们。”
“我可以去。”
两人同时开口。
郎东哲难以置信地看王春彧，那人身形更瘦削了些，风轻云淡却说出如此决然的话。
“若是粮草，给也就罢了，他们开口便要我宫中人，与割地何异？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便只会纵他们更得寸进尺，你如何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若开战，靖国必乱，你又如何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郎东哲哑口无言。
“中原疫病横行，边疆开战，军队路经疫区便会染病折损大半，如何与漠北铁骑相抗？况且王氏粮草充沛，蠢蠢欲动，燕京兵力调出，王裕王祯必会趁乱而入。”
“我何尝想不到这些，我在担心什么，王春彧你不懂吗？”郎东哲向前俯身，声音愈发狠厉，眼神却带上黯然。
“倘若，倘若一月后漠北不放人呢？”
王春彧仍在盘各方利益，却被耳旁这句话突然拽入陌生情愫。郎东哲真真切切地在害怕，像小时候说起毒虫时那样，他感受得到。
你信我。有我在，它们伤不了你。
那时他好像是这样说的。
“......漠北求人，恐怕粮草比要挟更占得多些，他先有求于我，暂时不会奈我何。大可拖上一个月动身，借我身体抱恙无法远行为由，他们也不得不等，粮草便会更迫切。至于放人......我能促生草木，亦能使其枯萎，若我回不到靖国，他们亦得不到粮食。”
“何况，殿下大可借他人放出风去，说王公子与王氏内外勾连，若没了王公子，王裕王祯怕是第一个不放过漠北。”
郎东哲从话中听出些揶揄口气，看王春彧却是苦涩自讽的表情。他们两人自揭伤疤，发现伤了太久，血早就流尽了。
陆/
靖国漠北达成协议，定于一月后王公子动身。
倒也不是借口，王春彧身体当真抗不过长途车马，漠北秋冬严寒，更是艰难。章太医开了固本提气的汤药，说慢慢滋补着，一月后大约能好些。
“殿下，王公子拖宫人来传话，今日酉时想请殿下往蔚攸宫一趟。”
郎东哲愣了下，才想起明日是启程的日子，心下瞬间翻覆起些复杂情绪，颔首应下，又叫住那传话的人，要他顺带去传膳房的人。
步入蔚攸宫正堂时郎东哲恍惚了一瞬，王春彧一身月白色长衫，背对他在案几前坐着，面前摆着两个酒杯。他恍惚着便忘了大婚那日至今已有十年，王春彧仿佛未曾变过，依旧清凌凌水一样，回过头时依旧像少时那样望着他。
“你来了。”王春彧抬手去取一旁的酒壶，给两人各自斟出一杯。
“明日启程，路上山长水远，今晚该好好歇着。”郎东哲在王春彧对面落座，瞥了那酒杯一眼，隐约闻到些桂花香味。
“在这蔚攸宫中几年一直歇着，现下又好生休息了一月，总该歇好了。”王春彧仰头喝下面前的酒，又斟了一杯，“想来我未曾做过什么，医术方面颇愚钝，经年也未曾有过个成果；想要好生照拂松枝，松枝却不曾领情；于孟荆，无法奈何两位叔父，连自己的父亲都无法保全；于你......”
王春彧又要去斟酒，郎东哲胸口一阵闷痛，又猛地反应过来，如梦初醒般地甩手扫掉酒壶与王春彧手中的酒杯，施寸劲点上王春彧咽喉，逼他吐出那一口酒。
“宫人自戕是大罪！王春彧，你怎么敢！”
王春彧咳得歇斯底里，用袖子掩着面，磕着磕着便觉口中腥甜，再看袖口已是一片深色。不动声色地掖其袖口，王春彧顺了顺气，抬眼看郎东哲，那人胸口起伏，满眼惊惶无措。
“你面前亦有一杯。你信我吗，我不会害你。”
郎东哲依旧不发一语，亦不动那酒杯，双眼失神地站着。
“若是自戕，殿下大可做些手脚嫁祸于他人，漠北没了人质，王氏没了棋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今日叫我来就为了说这些胡话？”
王春彧看了眼郎东哲面前的酒杯，苦笑出来，伸手拿过一饮而尽，“今年的桂树长得不好，结出的桂子只够酿出这一小壶桂花酒来，现在看来是与殿下没什么缘分了。”
扔下一句好生休息转身离去，郎东哲再说不出其他。王春彧浑身一软，伏靠在案几旁，胸口愈痛。
身后又有脚步声，王春彧略屏了口气，却是郎东哲身旁常跟着的侍从芜泽，端上一小碟糕点，说是殿下提前吩咐膳房做的，公子口味淡，要少放些绵白糖。
王春彧鼻腔一酸，哽在喉头的腥甜液体瞬间反上，被生噎咽回去，含糊地说替我向殿下道谢。
芜泽欠身退下，临推门时回头又看了眼王春彧，殿内昏然，他想着叫宫人掌些灯，可王公子周身沉郁，面色也苍白得很，恐火烛扰了他清净，最终也只轻阖上门。
他当差的时间不算短，颇受殿下信任，与王公子有关的事宜常交付给他打理，算是一路看着这两人从亲密无间一步步走到今日。君王的制衡与四面楚歌他耳濡目染略懂一二，王公子的真切情义他也看得清楚，奈何朝堂之事盘根错节，两人之间各方势力掣肘，于他一个小小侍从只剩下唏嘘的份儿。
王春彧撑着书案挣坐起来，将盛点心的瓷碟向面前带了带。是银丝卷，侍从提到绵白糖时他就有了答案。
他自小不喜甜，却馋糖饼外的那层起酥皮，就偷偷将内馅丢掉，为此被父亲训斥了几次，就很少再吃甜食。八岁时偶然一次深夜溜进厨房，看到案板上摆着各色糖糕，却不是孟荆传统的样式，他一眼就看上那份软绵洁白的，掰一小块儿下来果然是料想中的酥软清淡口味，拿下一个就往嘴里塞，塞得狼吞虎咽，身后悄悄来了人也没留神，被一个年纪相仿略高他些的小公子抓了个现行，压低了声音气定神闲地说我要告诉你父亲去。王春彧当即慌了神，踮起脚又拿下不少糕饼塞进那人手里，央求他千万别告诉王老爷。那小公子笑意盈盈地收下，只说你刚吃的叫银丝卷，绵白糖和牛乳掺着面粉蒸烤出来的，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叫父王多带些过来。王春彧年纪还小，直到第二天在堂屋再见到这位小公子，才明白他口中的父王就是当朝圣上。
捻起碟底碎落的一点酥皮，闭上眼在舌尖抿开，没抿出多少滋味，王春彧苦笑了下，挑出一个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撑起自己，推门向中庭走。
庭院四方四正，阶下的石面平整，每逢满月时当真有苏仙所说庭下如积水空明。秋分后日落天黑得早，月升却依照旧时辰，王春彧环顾他周身的宫墙，头一次觉得这墙如此高，中秋的满月不知何时才能跃出这牢笼似的屏障。
也不知道他等不等得到了。
他走到凉亭旁的竹椅坐下，后靠在椅背上，找了个还算舒适的姿势。刚入夏时芜泽不知从哪儿找来个手艺人，造了这么个椅子出来，说用的是极佳的竹片，坐许久也不会生热，可惜他一回也没坐过，现下正好，椅子朝着东南角，能看到大半环月轨。
庭中银杏瞬间落尽了枝叶。
郎东哲猛地从床榻上惊醒。
胸腔处近乎撕裂似地痛，像极了几年前剥除身上情蛊时那痛感。郎东哲难以抑制地心慌，正欲起身，芜泽推门而入扑跪在地上，口齿含混，早已泣不成声。
郎东哲辨听地艰难，艰难地从泣音里抠挖出那柄贯穿他胸膛的利刃——
“蔚攸宫来传......王公子咳血不止......怕是，怕是......”
“怕是什么？”郎东哲难以置信地翻起身，看芜泽背脊起伏，死死攥着拳再没一丝声音。
“怕是什么！去传太医！那壶酒......给我去查那壶酒！宫人自戕是大罪，他死了，我要他全族受罚！去啊！”
郎东哲眼前天旋地转，早听不见任何声音，芜泽惊惶无措地爬跪着退出去，忘记带上门，中天的月光冰霜似地铺了满屋，郎东哲浑身打着冷颤，才想起今日中秋，该是团圆的日子。
胡蔓草中毒而死。
酒中无毒。
蔚攸宫彻夜通明，已是经年未有如此的喧嚣。来往通传的仕官如织，郎东哲从子时端坐至朝晖熹微，只听下这两句。
柒/
蔚攸宫白幔漫天，上下一片死寂，庭院中各色草木通通枯萎。近些年郎东哲少踏足这里，却也知道纵使靖国极北之地生长的植物，农历八月下旬也不会是这幅零落焦黑模样。
外人眼中事情皆似水落石出，乃章太医在王公子每日汤药中下慢性毒，已一月有余，以此事为破口还牵扯出其背后勾结的前朝势力，西凉后人有意破坏靖国与漠北此番谈和，蓄谋趁北方边境战事吃紧、燕京兵力虚空之时谋反复国。
郎东哲胸口日复一日地扯痛，各路思绪乱麻似的缠在脑中，解不通，亦不敢解，直至今日才敢重新步入蔚攸宫。他难以入眠，又常被困于梦魇，梦中只有中秋那夜坐于他对面的王春彧，只问他一句，你信我吗，我不会害你。
西凉余孽党羽循着章太医的口供被铲除了个干净，漠北与靖国重拟了契约，收下靖国拨予的数百斤粮草后也从边境撤了兵马。似已是尘埃落定，郎东哲心中的郁结却愈发得重。
有两件事解释不通。
中秋那晚的王春彧言语似皆有所指，事实桩桩件件也确如他所说，就连下毒所指向的西凉，王春彧也像早有预知。
另一件事，毒发那日汤药中的胡蔓草剂量远高于平常。
章太医对下毒之事供认不讳，唯独咬死他并未在中秋的汤药中加大毒量，微量的胡蔓草不易被察觉，西凉原计划将王春彧之死拖至漠北境内，嫁祸给漠北以挑拨郎东哲开战，又怎会下十足十致死的量。胡蔓草生于西南瘴气缭绕的沼泽地，极为稀有，御药房的人满燕京都未寻到多出的胡蔓草究竟来自何处，最终只得归结为章太医为脱罪撒谎，按下不提。
台阶处有窸窸窣窣的声响，郎东哲警觉地抬眼，原是清扫枯枝落叶的宫女。郎东哲看他眼熟，想起是那日抱着松枝闲逛的人，又后知后觉连松枝他也许久未见过。
“松枝呢，怎么不见它。”
那宫女明显慌了一瞬，沉默片刻后重重跪下，紧绷着浑身颤抖，不发一语。郎东哲被意料外的一跪弄得懵神，追问她跪什么，心底却翻上一阵不安的预感。
“松枝......死了。”
“死了？”郎东哲一愣，向前半步蹲下，强迫那宫女抬头直视他，“什么时候，为什么不禀报我？”
“一个月前，王公子不让奴婢说出去。”
王公子。
郎东哲一阵失神，跌坐在石阶上，耳边霎时嗡鸣。
他脑海里隐约形成一个模糊轮廓，指向截然相反又残忍之至的另一种走向，残忍到他的心纠痛，甚至没有气力再细想哪怕多一秒钟。
那宫女最终控制不住哽咽，啜泣出声来，说一个月前松枝误食了王公子的汤药，没过多久就耳鼻出血窒息而死，当时只有她与王公子在堂屋中，王公子说此事关乎靖国安危，切不可惊动任何人。他自有定夺。
......
他早知道那汤药里有毒。
郎东哲昏厥过去的前一秒目光扫到庭院角落，篱笆围着几丛低矮的草本藤蔓，王春彧曾说每逢入秋北方便有瘟疫肆虐，要自己培育几味草药来......
郎东哲嘴角扯出一个自讽的笑，他独独忘了他的小公子最擅促发草木生长，可使桂子孟春吐蕊，几株胡蔓草又怎么难得住他。
捌/
最终是芜泽将郎东哲拖回寝宫，强灌下安神汤。那安神汤中有镇静成分，郎东哲虽陷入深眠，思维却冷静下来，抽丝剥茧，反而理清了此前错杂如乱麻的局势。
他曾过不了自己的心坎，知道王春彧亦在暗中与王氏异起势力做着周旋，也只当是王春彧顾念着旧情义。却未曾知他翩翩如谪仙的小公子走着这样狠的一步棋，走到最后清醒地交付上自己的命，不动声色地削去三方盘根错节向着京城探出的手。
王家新掌权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没了王春彧便又少一制衡郎东哲之法；西凉下毒之事板上钉钉，王春彧最后加大的那一剂胡蔓草旁人根本寻不到来源，直接断了西凉下慢性毒将王春彧的死延至漠北的计划，暂不说西凉在朝中的朋党顺着章太医的马脚被一并铲除，便是此番与漠北结下的梁子都足够西凉消磨一阵。至于漠北，不论是想要丰茂本国粮草还是以人质要挟郎东哲，都落空了就是。
王春彧一命便制衡四方，只是这世上再也没有他了。
郎东哲心痛如损毁，胸腔中裂开几个口子，不住地涌出淋漓鲜血。他拼了命地回想王春彧的样貌，想最后的这段时日他是如何度过，直至像个幽灵似地浮在半空中，看着王春彧如何一口一口喝下掺了剧毒的汤药，了然地走入圈套又反布下局；如何小心培育出诡艳的剧毒藤蔓，将它放入中秋最后一碗汤药；又如何忍着满胸腔的鲜血拿起一块银丝卷，走至庭院中的竹椅坐下，等一轮月升。
他那时，大概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宫中岁月蹉跎，王春彧入这蔚攸宫近十载，除了那块殷红的瘢痕郎东哲再记不起什么，也不知是否都归因于那个情蛊。儿时的情景却色彩分明，他恍惚着便飞到孟荆之地，跑入那片他再熟悉不过的山林，木屋前的一切树木花草皆蓊郁，王春彧就站在桂花树下，染着满身的桂花香，将相思子与海红豆一粒一粒放进那幽绿色的瓷瓶。
瓷瓶！
郎东哲猛地从梦中挣脱，不管不顾地跌下床榻要出门，一旁候着的芜泽吓得半死，却看郎东哲双眼通红，已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心下止不住地酸涩，便不再阻拦，找来绒氅给郎东哲披上，瞧着他推开宫门向蔚攸宫踉跄地走去。
种于后院的桂树果然没有凋零。
这桂树长了十年，躯干已有一个小孩子的腰粗，郎东哲看那树冠萎蔫低垂，想起王春彧说今秋的桂树长得不好，桂花仅够酿出一小壶梅子酒，霎时扑倒在树下，也不顾身下泥土沾挂上衣襟，去刨树下的土。
王春彧一定将那个瓷瓶与桂枝一同带到了燕京。
桂树的根系极发达，新长的根交覆在老根上，郎东哲怕伤了根，到最后几乎一点一点去探根下的泥土，终于触到一个温润微凉的物什。那瓷瓶久埋于地下而不褪色，郎东哲颤抖着拨开其上板结的泥土，取下木塞，辛香的气味依旧，仍能看见几丝芍药花瓣与瓶底圆滚的海红豆。
头顶的树冠却飞速地垂败，郎东哲呼吸一滞，赶忙放回瓷瓶，细细地用土掩好，压实，终于落下泪来，一边嚎啕一边去揽两旁的土，像是要将今生的泪都在此时流尽似的，浇灌一棵王春彧以草木为蛊留给他的常青桂树。
終/
“殿下，有一公子求见，现下在翰央宫候着。”
“闲人怎可随意出入翰央宫？”郎东哲拧起眉，瞥芜泽一眼。
“是那公子自己寻去的，还说这宫落数十年未曾变过，当真似个......似个樊笼。”
芜泽声音弱下去，却看见郎东哲猛地站起身，未等站稳便潦草地冲出宫去。
郎东哲原以为他只剩大片的麻木，情与痛都离得远，却在看到周峻纬背影的那一瞬重新有了鲜活的疼痛感。他怎能不忆起三人仍是孩童时的无忧时日，不忆起他自中秋一别后永生不得相见的小公子。三人如今，不只殊途，竟是阴阳两隔了。
周峻纬听到身后声响，转过身来。他样貌未有太大改变，大约是因潜心修行的缘故，郎东哲恍惚，更难分辨这十几载年岁更替是否真是一场大梦。
“别来无恙。”
周峻纬眼尾狭促，收敛着狠意，郎东哲听到那“恙”字，心口似被重重碾过，兀自张口没吐出一个字。
“这燕京数百年来都是旧样貌，宫巷中的古柳怕是都浸透了阴谋与污秽。”周峻纬侧头，“也不知你呕心沥血地守着，守得孑然潦倒，究竟为了什么。”
郎东哲强忍住怒意，“久别重逢，我不想与你争。你身上仅一世袭的闲职，家中长辈亦有兄弟照拂，大可一走了之，连姓名都可摒弃，引着若玉公子的名号好不清高逍遥。这皇宫极尽荣奢与权柄，相伴生的便是贪欲与恶极，我自出生在这宫墙里，早已不由我选择。我如何一走了之？”
“那春彧呢？”
周峻纬踱至他面前，单手攥住郎东哲衣襟，看那人视线瞬间涣散，“他不过是个封地的公子，人微言轻又进退维谷，你又是如何待他的？”
“你信那太医关于情蛊的胡话，信有心人的离间，仿佛全天下人在你这里皆有三分斟酌与可信，唯独不信他。”
“你不信他，以当下情形，除了死，他再无盘桓之地。”
周峻纬撑起上身逼近郎东哲，额头青筋迸现，狠盯进郎东哲双眼咬牙切齿地说，
“而他连死，都为你留足了余地。”
郎东哲脱力地后撤几步，周峻纬亦觉得头痛欲裂，松开郎东哲前襟走至窗棂旁，北方已是一片肃杀之景。王春彧生于蔚然繁盛的春日，却永生困于零落的燕京，便是再也见不到孟荆的春天。
“我在百越之地游历时曾习得些解蛊除瘟之法，想着当个云游郎中也算不错。但我仅救了三户人家，便再不碰巫蛊。你可知道缘由？”
“这世上，蛊远不是最肮脏恶毒的东西。”
周峻纬转过身看向郎东哲。
“郎东哲，你就那样相信，一枚小小的蛊虫便可完全左右人的情欲与爱恨，解蛊便会带走一切情愫？不过是句离间，寄生于君王多疑，就这样蛊惑了靖国圣上，又有谁能解？人心远比巫蛊险恶得多，也难医得多。”
“我再入这樊笼只为一事，春彧此生未曾算计过你，步步以靖国为远虑，我不想直到他死，朽烂在这燕京肮脏的土壤里，仍要受你郎东哲无妄的猜忌与疑恨。”
周峻纬自袖筒中掷出一玲珑碧绿的竹筒，正砸在郎东哲腕骨上，郎东哲一阵吃痛，颤抖着从中取出一方绸缎。是春彧的笔迹。
“峻纬敬启
听闻若玉先生离燕京后云游四方，隐于尘世，我与东哲常挂念你。知道你为权势朝政所不齿，我本无意叨扰冒犯，然当下情势所迫，不得不求你一事，还望你念在旧时情分与数万百姓性命之危应下，春彧感激不尽。
王氏内部权柄更替，两位叔父王裕王祯施惑蛊私建军队，胁迫父亲放权，父亲为保将士百姓性命不得不从。现王裕在中原放下金钱蛊，毒害数万人，此蛊极阴毒，由本族嫡系族人口耳相传，外族几乎无解。我儿时虽无心于蛊术，却有意记下了众多解蛊之法，其中便有这金钱蛊。然而东哲为防我与王氏沆瀣一气，以解药威胁他，未必肯信我，因此将这解法交予你，我会放出消息于梵净修行的若玉先生或有法可解，届时烦请你将下附的药方交给东哲。不尽感激。
你我与东哲三人自小一同长大，如今却各在殊途，偶尔羡慕你可甩下这皇宫桎梏自在远走，我的命途自出生便定，东哲与我的一切嫌隙皆是必然，我看得清，也不怨恨。只一点，我虽对孟荆有私心，想保住王氏其他无辜宗族百姓的性命，但从未与叔父勾结算计过东哲，如今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蓄意祸乱燕京，东哲四面楚歌，我能做的极少，仅有暗中帮他牵制王氏异起势力，亦不能让他知情。既已说到这里，就再求你一事，东哲与我嫌隙颇深，已无可解之法，我目前处境同样凶险，倘若某天遭遇不测，还望你能为我澄清一二，春彧此生便无憾事。”
泪水砸在缎面洇开一大团墨迹，郎东哲慌乱地抹，却又看到背面似乎也写着一行，呼吸瞬间凌乱乱，浑身颤着许久才理顺展平绸缎。
其上只四个字。
望他信我。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