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vbs日常笑话
1. 青柳冬弥不常用手机,并且常年开着勿扰模式,但每次队友们的消息都回复的十分及时,东云彰人一直很疑惑他是怎么做到的,直到偶然发现青柳冬弥把三人都设成了特关好友。
2. 白石杏和东云彰人是快食派,小豆泽心羽和青柳冬弥是慢食派,因此四人在一张餐桌上常常出现两个人已经快吃到第三盘了而两个人第一盘的一半都没吃完的场景。
3. 四人打UNO时,小豆泽心羽不忍给自己的下家、好搭档白石杏加牌,所以每次不得不打出“+2”、“+4”前都会用翻转牌逆转一下出牌顺序,原来的上家东云彰人就倒了大霉了。
4. 一起坐飞机时的座次常常是“杏—冬—彰—...
1. 青柳冬弥不常用手机,并且常年开着勿扰模式,但每次队友们的消息都回复的十分及时,东云彰人一直很疑惑他是怎么做到的,直到偶然发现青柳冬弥把三人都设成了特关好友。
2. 白石杏和东云彰人是快食派,小豆泽心羽和青柳冬弥是慢食派,因此四人在一张餐桌上常常出现两个人已经快吃到第三盘了而两个人第一盘的一半都没吃完的场景。
3. 四人打UNO时,小豆泽心羽不忍给自己的下家、好搭档白石杏加牌,所以每次不得不打出“+2”、“+4”前都会用翻转牌逆转一下出牌顺序,原来的上家东云彰人就倒了大霉了。
4. 一起坐飞机时的座次常常是“杏—冬—彰—豆—窗户”,小豆泽心羽负责在飞机进入平飞阶段后快速拉下遮光板,而东云彰人和白石杏负责在不得不打开遮光板的起飞和降落时捂住青柳冬弥的眼睛。
5. 在海外举办活动时白石杏和东云彰人被禁止单独出门,原因是两人的英语水平只能勉强做到与三岁小孩无障碍交流。
6. 玩《我的世界》时,小豆泽心羽致力于从各地带回动物并繁育它们,这些生物的数量多到一度让服务器卡顿,因此他们不得不杀掉其中的一部分,这项工作由东云彰人完成,他杀得很爽。
7. 青柳冬弥认为书是人生之友;小豆泽心羽认为书是知识的百宝箱;白石杏认为书是歌词的灵感来源;东云彰人不看书。
8. 玩《胡闹厨房》时,四人配合默契、很少吵架,但也不是完全不吵。最近一次吵架的原因是厨房着火了而白石杏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拍照,东云彰人气的直接把菜倒在了白石杏脸上,只有小豆泽心羽和青柳冬弥认真做饭的世界达成了。
*第七条灵感来自于隔壁pl书店联动
若只笑话看个乐,指不定哪天会写2.0出来
【弓茨】情书
*全文1.3w
01.
捞到一个被雨淋得浑身湿透的七种茨,听起来是最荒谬的梦里才会上演的情节。但七种茨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伏见弓弦实打实等了一刻钟,一场暴雨在月桂的玻璃窗外纷至沓来。他只好撑着伞冲进铺天盖地的雨幕,有些恼火地碰运气找人。也不知是缘还是巧合,出门左转,伏见弓弦望见七种茨走在商铺附近的柏油路上,雨滴遍布的镜片显然看不清什么东西。他很久没见过这样的七种茨,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军犬,刚上战场就被子弹打穿了腿,看得人有些于心不忍。伏见弓弦跑过去把七种茨拽进伞里,雨声嘈杂,几乎掩盖了蝉鸣,他不由得提高音量:
“您何时有了淋雨的爱好?这附近……”
话音未落,伏见弓弦的衣领被一双手揪住...
*全文1.3w
01.
捞到一个被雨淋得浑身湿透的七种茨,听起来是最荒谬的梦里才会上演的情节。但七种茨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伏见弓弦实打实等了一刻钟,一场暴雨在月桂的玻璃窗外纷至沓来。他只好撑着伞冲进铺天盖地的雨幕,有些恼火地碰运气找人。也不知是缘还是巧合,出门左转,伏见弓弦望见七种茨走在商铺附近的柏油路上,雨滴遍布的镜片显然看不清什么东西。他很久没见过这样的七种茨,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军犬,刚上战场就被子弹打穿了腿,看得人有些于心不忍。伏见弓弦跑过去把七种茨拽进伞里,雨声嘈杂,几乎掩盖了蝉鸣,他不由得提高音量:
“您何时有了淋雨的爱好?这附近……”
话音未落,伏见弓弦的衣领被一双手揪住,被雨浸透的热浪沉闷得喘不过气,七种茨发号施令道:
“随便哪里,带我走。”他低着头,“拜托了,弓弦。”
伏见弓弦愣了片刻,敏锐地察觉七种茨声音里的异样,余光又瞥到对方怀里护着的公文包,他叹着气熄了火。
“包给我,您这样浑身湿透还抱着,恐怕它要发霉了。”
料想七种茨此刻必定不想回星奏馆,如果不想登上明日的头版头条,酒店跟宾馆这种地方最好想都别想。一把遮阳伞撑两个人有些勉强,更别提七种茨还有意跟他拉开距离,伏见弓弦没说什么,只把伞往七种茨的方向歪了歪,把他往自己租的公寓带。
七种茨校服的袖口有一个破洞,根据毛糙又不规则的边缘来判断,像是被某种利器划破所致,伏见弓弦蹙了下眉。
他放完热水,丢给七种茨两条毛巾,又从衣柜掏出一套睡衣,挂上浴室门后的置物架。
“您将就一下,毛巾是新的,睡衣只穿过一次。这件校服我拿去洗了,待会儿烘干。”
等七种茨泡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就看见伏见弓弦拿着已经烘干的校服,试图用针线缝补那个破洞,七种茨怪异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雨声没完没了地吵个不停,气氛有些尴尬,伏见弓弦没问那个破洞的来历,七种茨瞥了眼破损的衣袖,排了遍腹稿:“……是上课犯困,手里握着笔,人倒下去的时候才恰好戳破了。”
伏见弓弦嗯了声,想起那本被他翻烂的圣经:“您刚从南国回来吧,时差没调理好吗?”
“嗯。”
既没有用浮夸的语调反驳,也没有在他面前逞能,伏见弓弦的目光轻轻在七种茨脸上扫过。他不便越界追问,虚假的答案也没有任何意义。
七种茨坐在沙发边,研究股票的涨跌趋势那样,看伏见弓弦指尖翻飞:抽,折,压,像昔日教官组装枪支的模样。茨,握枪姿势不对;茨,不要垂头丧气的,腰板挺直,手再抬高点;茨,把线放在掌心更容易穿进去,像这样……多余的东西,七种茨喝掉茶几放着的半杯水,伏见弓弦瞥他一眼,没说什么。
最后衣袖的破损变成一条鲜红的蛇,跟对方的画技一样,吐着信子,歪歪扭扭,张牙舞爪却没有丝毫气势可言。只需要简单的补全就好,可伏见弓弦偏要绣一个图案。
“好丑,你是故意的吗?”
伏见弓弦轻笑一声,不过这笑意很短,像受潮的烟花,刚燃起一点就熄灭。等七种茨闻声去看,只看到一张他所熟知的,平静的侧脸:“我倒觉得这条蛇跟茨很像。”
他合上针线包的盖子,把天祥院英智签完的合同推给七种茨:“夏日祭筹备得差不多了,您带来的那份合同我也收好了,文件袋防水,没有被雨淋到。此外,今天在月桂等不到人实在令我困扰,下次请跟我说一声,也好确认您是否有从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退场。”
七种茨皮笑肉不笑:“非常感谢您多余的关心,教官大人。”
话虽如此,可今天到底是他欠了伏见弓弦人情,也是他开口寻求伏见弓弦的帮助——真没出息。七种茨心烦意乱,朝前去够那件校服,想赶紧离伏见弓弦远一点。结果慌忙中一脚踢到茶几,他重心不稳地往前倒,试图力挽狂澜,挽救的结果就是七种茨最后弯着腰,双手撑在伏见弓弦两侧的扶手上。好歹是没摔跤,不过陷入了另一个险境,还不如摔在地上,总比跟伏见弓弦保持这种诡异的姿势来得好。七种茨痛得眉头紧蹙。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七种茨面颊旁的几缕红发,伏见弓弦犹豫开口:“还好吗?”
漫长的沉默,伏见弓弦感到有冰凉的液体落在他肩颈,过了一会儿七种茨的声音才缓慢地响起:
“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自以为是的大人。因为自己的无能退化成一条仍人践踏的可怜虫,但还是认为世界应该围着他们转。”
伏见弓弦不知他具体指什么,想到那件校服跟七种茨站在雨中的样子,隐约有了猜测。
“但茨不会成为那种大人。”
“当然。”七种茨轻哼一声,“不去管能爬多高,爬多久,总有一天能到达巅峰。”
像是突然来了势头,他轻蔑地冷笑道:“届时,Eden也将登上世界的舞台。至于曾经瞧不起我的那些家伙,最后只有仰望我的份!”
还是老样子,茨对野心毫不遮掩,他并不效仿这样的生活方式,不过……伏见弓弦垂着眼睑,脸上流露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握着七种茨的肩把人推开,“看样子您已经恢复活力了,那就好好努力吧。至少先打败我再说,现在的您还差得远呢。”
“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您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拭目以待。”伏见弓弦抛给七种茨一把备用钥匙,波澜不惊道,“少爷在等我,我先离开了。您要是愿意今晚就在这睡下,明早走的时候把睡衣放在浴室的箩筐里,钥匙到事务所再还我。”
02.
十八岁那年,七种茨的牙床传来一阵轻微的隐痛。他用舌尖舔了舔,原来是萌出了一颗智齿。不过既不影响咀嚼,痛感也很快消失,他随后就把这颗智齿抛在脑后,任其生长。
22:10PM,七种茨
您今晚有安排吗?
22:13PM,伏见弓弦
后勤结束后我打算回星奏馆休息,您找我有事吗?
22:15PM,七种茨
不不不,不算什么要紧事,请忽略鄙人的消息。您先忙吧。
22:15PM,伏见弓弦
您有一封粉丝来信落在我的公寓了,要怎么处理?
22:16PM,七种茨
有空请翻看一下,再告诉我内容吧,也省得您特意跑一趟。
伏见弓弦放下手中的扫帚,朝树林的方向望去,蹙了下眉。
22:16PM,伏见弓弦
您回去了?
22:18PM,七种茨
嗯,要睡了。
泛着微光的屏幕在黑夜里暗下去,七种茨踟蹰片刻,想借树丛的遮掩悄无声息地离开。不会被发现的——他转身,伏见弓弦双手环胸站在他背后,七种茨在寻找能把自己埋在这里的铲子。
这幅场面熟悉到令人不悦,只是记忆到底是被掩埋太久,重新刨开也显得黯淡。七种茨想起伏见弓弦曾经也爱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背后,那时还是尘土飞扬的训练场,伏见弓弦看他埋军服,看他偷懒,然后在七种茨放松警惕呈大字躺下的时候,揪着领子把人拎起来,强光中紫色的眼瞳居高临下,那张颜色好看的嘴无情地吐出两个字:加训。昔日的教官如今披上了温驯的皮囊,不过那种惹人厌烦的恶趣味也算刻进骨子里,大概这辈子也改不了。
伏见弓弦欣赏完他窘迫的反应,嗓音不轻不重地在夏夜响起:
“在这个蚊虫环绕的树林里,您睡得好吗?茨?”
立秋前一晚,ES大楼联合举办了一场大型夏日祭。借夏天的名义,主办方吸引到不少对偶像文化不太感冒的人前来观赏。
演出结束,观众反响热烈,伏见弓弦提出想留下负责后勤工作,余光里一抹红色鬼鬼祟祟地躲进树丛。伏见弓弦暂时没管他,无论茨留下是为了耍阴谋诡计还是其他,有他在,那个男人多半闹不出什么风浪。
扫除进行到末尾,逐渐整洁的场地令弓弦心情愉悦,只是偶尔会分神注意下茨那边的情况。直到手机传来震动,伏见弓弦盯着那条消息思索半天,索性把人揪出来当面问清。
两名偶像,黑夜,小树林,无论哪个关键词连起来,都能捕风捉影地制造一场舆论危机。七种茨在心底啧了声,现在想逃已经太迟了,他故作镇定地开口,只是不知为何,始终没去看伏见弓弦的眼睛:
“跟我去一个地方,你有兴趣吗?”
“从这里能俯瞰大半个城市的夜景。”七种茨倚在护栏上,“离大楼很近,也很少有人来,有时候工作晚了就顺便来看看。”
微凉的风从他们之间掠过,伏见弓弦顺着七种茨的目光往下看。金色的灯汇聚成流光曳影的河,数不尽的霓虹灯好似坠入地面的群星,高楼大厦影影绰绰地耸立在遥不可及的位置,的确是漂亮。他此前从未注意过附近有这个地方,也不知道七种茨还有这种情致:“茨好像很喜欢高处。”
“毕竟在高处的时候,总觉得能轻易把世界纳入掌心。”
伏见弓弦陪着七种茨看了会儿,他并不想破坏久违的和平氛围,不过话题到底还要言归正传:“带我来这里,究竟想说什么?以您的性格,应该不只是看风景那么简单吧。”
七种茨突然朝他凑近,伏见弓弦没有躲闪,他对七种茨这么拐弯抹角感到好奇。直到七种茨开始捣鼓他的领带,衬衫处有股轻微的拉扯感,七种茨松了手,伏见弓弦低头去看,一枚领带夹别在他第三粒纽扣的位置。
暗红透彻的宝石点缀在银色的尖端,指尖能摸到纹路,内侧刻了一行字:Fushimi Yuzuru。
伏见弓弦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茨定制的?”
“别误会。”七种茨偏头,“只是不想欠你人情,教官大人。”
“怎么样?好看吗?您还满意吗?”
路灯的光洒在那张艳丽的脸上,万千灯火作为背景板铺在他身后,七种茨镜片后的蓝色眼睛似乎也亮得惊人,竟给他一种清澈的错觉,伏见弓弦注视着他:“……很好看。”
“您收过情书吗?”伏见弓弦顿了一下,“喜欢你。”
七种茨被这突兀的话题弄得措手不及,暧昧不清的一句话,连主语都没有,却在七种茨耳畔嗡嗡作响,砸得他整个人都眩晕,他想掩盖这一瞬的慌乱:“什么?”
“你的粉丝来信说很喜欢你,我概括了一下。她说了很多,我想还是把信交给您吧。”
伏见弓弦的手里举着一封信,只是夜色太沉,七种茨才没看清。
“……是粉丝表达对偶像的正常喜爱,不算情书吧,下次请别说这么惹人误会的话了。”
突如其来的静默像火柴被擦过,空气灼烧起来,七种茨一摸,耳根还是烫的。
“那件校服,你……”伏见弓弦抚摸着衬衫夹,话被咯在喉咙里,语调逐渐平稳下来,“没什么,您吃晚饭了吗?”
“吃了,吃了。”七种茨猛地退后几步,没心思细想伏见弓弦掐在半路的话,说完也不顾对方的反应,他匆匆敬礼,骤然上扬的语调里有难掩的怪异:“那么,今天就到这里,请容许我撤退!”
伏见弓弦看他越走越快,只觉得七种茨的背影近乎像落荒而逃。他举起那枚精致的衬衫夹,红宝石映照出如水的月光,沉沉的叹息融进流动的晚风,像是把难言的心事也一同吹走。
03.
该说他没有保持距离的自觉,还是该说他硬往火坑里跳?
伏见弓弦无视七种茨的招手,按下关门健,看七种茨的假笑凝固在脸上。电梯数字一层层上升,伏见弓弦按着太阳穴,罕见地头疼起来。
在七种茨第三次跟踪他未果后,伏见弓弦叹了声气,饶是再擅长反侦察技巧,总是躲着人也是件劳心费神的事。他调头回去,打算把根源解决了。七种茨果然还在会议室,见到他虚假地打了声招呼。
“这么频繁地找我有什么事?”伏见弓弦锁上会议室的门,“放心吧,我不会把茨那天晚上抱着我哭的事散播出去的。”
七种茨迟疑地思索三秒,随即反应过来,恼怒地提高嗓音:“那是头发上的水珠,再说我也没有抱着你,弓弦!”
巴日和好奇地探出脑袋:“什么什么?毒蛇抱着谁哭了?”
时间好像成了定格画面,七种茨缓缓扭过头,一字一顿道:“殿、下。”
“嗯嗯!你们在聊什么?也希望能讲给我……”
从后面伸出一只手把巴日和拉了回去。
七种茨快速朝长桌的方向走去,看见殿下,纯还有大人像叠叠乐一样躲在椅子后方,七种茨的怒火在这一瞬间达到巅峰。
“请问,各位躲在这个地方是要干什么?”
涟纯被吓得有点结巴:“那、那个,茨,听我解释。本来我们是要出去的,但是伏见突然就进来了,你们说话的时候也不方便过去,所以……”
七种茨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把他们一炮轰了出去。
涟纯摸了摸鼻子上的灰,望着紧闭的门:“啊啊真是的,阿日前辈突然站起来是要怎样啊~茨冲过来的时候我心脏都要停了。”
一直沉默的乱凪砂突然开口了:“……日和君,是故意的。”
巴日和闻言笑眯眯地过去挽乱凪砂的手臂:“我就知道凪砂君很了解我呢。”
“笨蛋纯君,接下来不是我们能听的话了吧?你要总是这么不会读空气,小心早晚有一天茨把你灭口哦?”
“呜哇~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啊!”
三人的脚步声渐远。
气氛被这么一搅和,七种茨也泄了气:“找你确实有事。弓弦,昨天晚上你原先想说什么,能不能实话告诉我?”
伏见弓弦垂下眼睑,“确定要听吗?”
空气中某些情绪在躁动,好似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一旦说出口就不可挽回。七种茨攥紧掌心,从一旁的纸袋掏出一件秀越校服,袖口处是一条鲜红的蛇,只是本该分叉的信子弯曲到一起,像是被刻意绣成一颗心的形状。毫不起眼,倘若不仔细查看很难发觉——也许只是误会,是他自作多情。
“……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别再戏弄我了。”
七种茨的呼吸停了一瞬。
伏见弓弦看似并不算惊讶,费这么大一番周折来点破他,茨也该满意了,也许这次他确实败给了茨。伏见弓弦的手握在门把上。
想说的话,昨晚就传达过了。
“我也一样。”
“什么——”
七种茨扑过去啃他的嘴唇。
伏见弓弦被唇上的触感弄得一愣,面颊迅速升温,他把七种茨推开,心跳得厉害,克制许久的嗓音染上几分愠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在七种茨堪称精彩而又破烂的人生里,先不说初恋是自己曾经的教官,第一次亲人还被拒绝。感情史像跌停板,他又没有受虐的癖好,简直是奇耻大辱。七种茨浑身烧得厉害,火大道:“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拒绝你是白痴吗?想得到什么,就得牢牢咬住不松口。我的心意在这里,你自己的意思呢?”
对情爱不甚在意,且日理万机的七种副所长吻技很烂,生涩而僵硬,闭着眼睛硬是吻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意味。离开设施的许多年,茨用亲自踏足的那些泥泞的路,用他采摘的果实,努力跟果敢,来向弓弦证明自己长成了不错的大人:麻烦你就再重新对我评价一番吧!只是情感方面仿佛还能触摸到一点柔软的内里,残存着虚张声势的轮廓。
七种茨是认真的。
伏见弓弦闭上眼消化了一会儿事实,一颗平稳跳动的心忽然乱起来,像酸涩,更像欣喜。他捧住七种茨的面颊,指尖在温暖的皮肤上摩挲,呼吸也凌乱起来。距离随着蔓延的夕阳被一点点拉近,鼻尖近乎贴鼻尖,伏见弓弦喘息着,最后问了声:“您可别后悔。”
七种茨攀上他的脖颈,轻轻地点了下头。
04.
21岁那年,七种茨出演的第一部电影,《不合时宜的情书》票房大卖。他家那位恰好是影视界声名鹊起的新星,因此拍摄期间获得了免费的演技指导。
伏见弓弦为了给他庆祝,提前三天在纸上规划了很多:家里几瓶有些年数的香槟到最佳试饮期了,茨好像挺喜欢,周末晚上打开吧;电影院夜场,人太多,不合适;接吻,必要环节;海岸边的摩天轮,茨说过喜欢高的地方;礼物。
伏见弓弦的笔尖在礼物这两个字下方点了点,他下意识去摸那枚领带夹,白纸被晕出墨痕——他还没想好送什么。
跟七种茨交往后他们共度过两个生日,前两年伏见弓弦送过茨全息投影,平板电脑,领带跟护腕鼠标垫,诸如此类社畜会喜欢的实用型物品,当然还有花。电影上映时间恰好跟七种茨生日临近,伏见弓弦盘算着两件喜事一起庆祝,他想给茨留一些惊喜,就没有提前通知对方,今年好歹要送些更特殊的。
伏见弓弦把这张字条夹在一本书里,藏在书架不起眼的角落,起身朝客厅走去。
5:30PM,七种茨
提早下班了,想去你的公寓,你在吗?
5:30PM,伏见弓弦
在的,还有多久到?
5:31PM,七种茨
五分钟。
听到的门响果然不是错觉,七种茨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低头专心致志地滑动屏幕,伏见弓弦把他的平板抽走:“晚上想吃什么?我做饭。”
“随便利用一下冰箱的食材吧。”七种茨往伏见弓弦身上倒,双臂抱着他的腰,把脸埋进对方怀里,伏见弓弦身上总是有股好闻的香味。隔着一层布料,七种茨的嗓音显得有些闷,声带振动时伏见弓弦感到细微的痒。
“纯他们提议后天晚上单独为我办庆功宴,我推掉了。”
伏见弓弦还在为礼物的事发愁,直到七种茨掐了一下他的腰,伏见弓弦才回神:“嗯?你说什么?”
“……算了,没事。”
伏见弓弦蹙了下眉,刚想继续追问,但七种茨转眼间把他推到沙发,又一下跨坐在他腿上。伏见弓弦的思绪被打乱,他把七种茨散乱的刘海撩到耳后,茨的头发是不是有点长了?又抓住那只在他身上乱摸的手,轻笑几声:“明天不想工作了?”
七种茨轻哼一声,得意地看伏见弓弦被他激起反应:“今天高兴,及时行乐。”
刚在一起时伏见弓弦还会因他的撩拨而耳根泛红,如今倒变回了波澜不惊的模样。此刻虽然嘴上在问他,解他纽扣的手却一刻也没停,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但他也没得意多久,很快七种茨意识到在伏见弓弦身上点火不是个好选择。嗓音变得支离破碎,凌乱的心跳近在咫尺,体温炽热,七种茨盯着伏见弓弦颤动的睫毛,去吻他眼角那颗泪痣。
只是忽然格外想见他,所以能挤出的空余时间也想跟那个人度过。但这种话说了牙酸,不说也无妨,毕竟前两年的伏见弓弦也总在他身边。
梦想,野心,只要不断往上攀登的话,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当初成为偶像只是出于机缘,从利益相关的选择,到如今好像也是发自内心地热爱。曾认为自己注定要孤独乏味地走完这一生的他,不知不觉间,竟讨论起一些不切实际的,曾经的自己嗤之以鼻的梦想。
七种茨不知这是好是坏。
但这样的我,大概就是那时的你所希望的吧,弓弦。
05.
十一月的气候越来越冷,天黑得也早,伏见弓弦买了些做蛋糕的食材,新鲜的水果跟清洁用品。从商店出来,门口围了圈戴墨镜的保镖,西服上的徽章是姬宫的标识,伏见弓弦的神色冷下来:“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几架直升机降落在地面,掀起一阵狂风,为首的保镖说:“那方面的仇家最近很不安分,撼动到姬宫在C国的产业,老爷需要伏见大人亲自前往解决。”
伏见弓弦从他手里接过对讲机,手里提着的购物袋在这一群黑衣人里显得很割裂,他攥紧掌心,问:“必须现在吗?”
“是的,事态紧急。”
手机必须关机留在这里,防止定位暴露行踪,从此刻起发送消息也是不被允许的,可……
见伏见弓弦还顿在那里,保镖也急了,姬宫家的这位执事办事一惯稳定靠谱,如同严丝合缝的齿轮,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迟疑的情况:“不能再拖了,伏见大人!”
伏见弓弦闭上眼睛:“我知道了,告诉老爷请他放心,我会竭尽所能。”
4:22PM,伏见弓弦
五点在四季大街等我。
下很大的雪。
C国剩余的黑恶势力已被清除,私人军队里受伤的士兵也被遣送回家,伏见弓弦往手臂缠了几圈绑带,直到看不见血迹。直升机从头顶降落,他关掉滋滋作响的对讲机,心想今夜的日本也有下雪吗?
他想现在还不算太晚,快点回去,也许能赶上茨的生日。
可某些遗憾注定无法补全,回到公寓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伏见弓弦原想给七种茨打个电话,但犹豫一会儿,又把手机放回桌面。
这个点茨也该休息了,还是不要吵他了。
他把外套挂在椅背上,按下卧室的灯,柔和的灯光缓缓照出一张脸。七种茨蜷着身体睡在他床上,没有盖被子,白天穿的常服还没换下,看起来并不安稳,比起睡觉,不如说只是躺在那里。
他俯身,轻轻地去碰七种茨的面颊:“茨?你睡了吗?”
没有反应。
伏见弓弦抚平七种茨微蹙的眉心,在他耳边说了句话,想从衣柜拿套睡衣给他换上。刚转身就被人从背后扑倒,连带两人的重量一起陷进床铺,伏见弓弦任由七种茨趴在身上掐他脖子,安抚道:“我回来了。”
七种茨好半天才开口:“睡不着。”
“我知道。”
“把人约出来又自说自话地放鸽子,都是你的错。”
“我的错。”
“你要是死了。”七种茨的嗓音忽然恼火起来,隐约夹着几分颤抖,“你要是死了,我去哪里给你收尸?”
聪明如七种茨,怎么会猜不到他那边是什么情况。
伏见弓弦说不出话,心被揪得厉害,他平复着情绪,但嗓音仍有难掩的异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七种茨放开掐他脖子的那双手,把脸埋进他颈窝,伏见弓弦抚摸着那头柔软的红发。
“今天等了很久吗?”
“一会儿而已。”
“这是多久?”
七种茨不说话了,但他不说伏见弓弦也知道,七种茨口中的一会儿就是指很久。
“弓弦,不该问的事我不会问。”七种茨缓缓开口,从他身上起来一点,“不过,至少希望其他的事情你都能向我坦诚,我已经成长到可以保护你的程度了,所以……”
“所以,有茨在我不会死的。”
“……您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伏见弓弦抱紧他:“我知道。”
七种茨敏锐地嗅到血的气味:“你受伤了?”
伏见弓弦下意识去摸口袋里那枚破损的领夹带,子弹擦过手臂的疼痛,然后他摇头:“没有。”
七种茨盯着他的脸,不知作何滋味地哦了声,又贴着他的胸膛趴下了。
这个怀抱很温暖,属于伏见弓弦的味道,温和,周正,像剪去杂枝的树木。但总觉得平淡到近乎抓不住,让人永远不知自己是根,还是享受绿荫芸芸众生里的一个。七种茨被他紧紧抱着,却依旧感到空虚,他时常看不透伏见弓弦平稳面具下的情绪,磨去棱角后的教官比年少时更善于伪装,也更难以读懂。七种茨好像很久都没见过伏见弓弦的另一面,属于更锋利的情绪,更热烈且呛人的味道。茨直觉他们的相处模式出了问题,又说不清具体是哪里。
他忽然想到,交往的这三年,弓弦其实很少说自己的事。
被需要。
被在意。
被看到。
想要站在身边。
“对不起。”
“为什么又道歉?实在不想听到这两个字了。”
“时间仓促,今年没能准备礼物。”
“那种日子对我来说本就没什么好庆祝的……”
“外面下雪了,要出去吗?”
“已经过了那种会对下雪感到兴奋的年纪了。”
话虽如此,最后他们还是出现在雪夜,漫天雪花飘落,几乎埋没脚尖,伏见弓弦说要堆雪人,七种茨想到当初他绣的蛇,不敢苟同。
伏见弓弦半蹲着,把地面的雪滚起来,四个雪球,两个雪人,一个微笑,一个看起来不太高兴,然后被伏见弓弦面对面摆到一起,潦草地插上树枝,看起来像在亲吻。
“一个是我,一个是茨。”
七种茨站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了:“幼不幼稚。”
“你以前堆过雪人吗?”
“堆过,在设施,还有给学校扫雪的时候,有时少爷也会缠着我堆,不过我的雪人他总是不太喜欢。”
七种茨迟疑了:“设施?”
伏见弓弦想起他离开的那天:“嗯,茨没看到吗?”
“没有。”
“这样啊……”
或许是被其他教官或士兵推倒了吧,他还记得那天雪势很大,雪人恰好能堆起来。天还没亮伏见弓弦就要离开,也许是天冷,七种茨蜷在被窝睡得格外香,设施棉被薄,能暖和到哪里去,但寒风吹在身上是切实地刺骨。他的这个徒弟爱偷懒,脾气差,不服管教,但头脑聪明,伏见弓弦希望七种茨以后,能把这份聪明用在正确的地方。他们的命运没有重合点,在设施的历程更像拼车,像旅行到一半临时组成的搭档,目的地不同,总有一天要分道扬镳,这点他跟七种茨彼此都清楚。
他说不清是不想面对那双蔚蓝色的眼睛,还是因为总爱叹气蹙眉的茨,难得展露那样符合年龄的,毫无忧虑的睡颜,他不忍吵醒。伏见弓弦把告别的字条用水杯压在桌上,在姬宫家的车来临前跑去外面堆了雪人,只希望七种茨看到时能稍微高兴点。
面对面的告别总是分外艰难。
世界那么大,此生不一定能再相逢。
“弓弦。”
伏见弓弦回头,一团雪砸在他肩上,回忆里的七种茨褪去了稚嫩的面庞,手里正拿着两个雪球,抬起下巴,神情得意地向他挑衅。伏见弓弦眯起眼,追过去把他牢牢按进雪地,冰凉的掌心去贴茨的脖子,茨颤了一下,但没有挣扎。最后他们纷纷倒进雪地,头顶雪花无休止地下落,好像播了慢速键,黑夜里望不见尽头。
七种茨说:“好冷。”
“嗯。”
“这样好傻。”
“嗯,要回去吗?”
伏见弓弦起身,拍落身上的雪花,伸手把七种茨拉起来,忽然问:“要不要同居?”
七种茨顿了一下,说好。
也许还不急,他跟伏见弓弦还有很多年,总有一天会愿意向对方敞开全部的心扉。
至少登上巅峰的时候,那个人的视线要被自己占领。
寒风凛冽,口腔中某颗牙好像被冻得隐隐作痛,七种茨没有太在意。
“漏说一句话。”
伏见弓弦还在想他是指什么,就听见七种茨说:“要是您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刀山火海我也要追过去,死了也会把您从地狱拉回来。”
伏见弓弦把那副执着的神态收入眼底,眼睛在风雪中温和地弯了弯,回答也一如多年前:“拭目以待。”
“茨,虽然有些晚了。”他轻声说,“生日快乐,祝贺你在演艺圈跨出新的一步,今后也请继续努力吧。”
7:25AM,xxx
早上好,伏见先生。您前天预约了来我们店订做戒指,现在已经过时限了,请问需要重新为您安排日期吗?
7:30AM,伏见弓弦
不用了,谢谢。
再等等吧,多给茨一点时间,会有更合适的机会的。
06.
同居的日子流水般度过,直到M国举办了一场世界型的偶像活动,越来越走向国际化的Eden经过重重选拔,作为日本的代表队参选。七种茨对此万分重视,一旦在这次演唱会上获得优胜,就代表Eden将彻底打响国际的名号。曾经的痴人说梦终于有机会变成现实,七种茨对此的态度是:牢牢抓住,不许失败。
需要从情报部调查的资料堆积如山,笔记跟PPT也要做到最周全,事务所的工作不能放下,舞蹈跟歌曲的训练更是严苛。同时身为制作人,副所长,跟偶像的七种茨每天来回跑,将休息时间缩短到仅能维系生命的最低限度。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伏见弓弦几乎见不到七种茨。
他帮不上什么忙,只在携手空间问有没有想吃的菜,今晚回不回家,需不需要他送条毯子过来。七种茨起初回复得还算快,后来基本要隔好几个小时,最后七种茨跟他说,弓弦,不要再发了,压力好大。
伏见弓弦看他数日来紧绷的神经,又看他那双疲倦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去过多干涉,因为他深知这次的演唱会对七种茨而言意味着什么。但就算是机械也不能永久运作,七种茨在无休的工作量中发起一场高烧,病还没好全就硬要爬起来,伏见弓弦终于发作。他说,茨,冷静一点,你认为这样办事能有多大的效率?
七种茨怪腔怪调:您可不要看轻我了,教官大人!这点苦跟设施的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好声好气的关心被曲解,七种茨又一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伏见弓弦被气笑了:好!您现在是有能耐了,我的话就请您随意当成耳旁风吧,毕竟您从小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七种茨忽然捂着脸露出痛苦的表情。
伏见弓弦深吸一口气,抬起他的下巴观察一番:“怎么了?牙痛?”
七种茨把他推开,刘海遮住眼睛,嗓音也沉闷:“你一点也不了解我。”
“一直以来,我正是因为无视了所谓的忠告,一意孤行地肆意而为,才有了今天的我。我曾经说过的,你的记性也变得这么差了啊,弓弦。”
从那以后,公寓的氛围变得凝固且古怪,七种茨留在公司过夜的频率更高,回来也更晚。伏见弓弦沉默地陪他熬到凌晨,在七种茨上床睡觉前烧好热水袋,又在他草草入梦时点燃一盏安神的香薰。
他想这段日子总会过去的,等茨的压力消减了,他们要好好谈一谈。
某一日七种茨破天荒地早早回家,说他的智齿痛,发炎了,让伏见弓弦给他拔掉。七种茨的神情太痛苦,伏见弓弦让他张嘴,见口腔内牙龈红肿得厉害。七种茨把脸埋进他怀里,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衣料,弓弦注意到茨的双手发颤,额角也隐隐冒出一点冷汗,他握住那双手,把嗓音放轻:“茨,先放开,我去拿止痛药。”
“帮我……拔掉。”
伏见弓弦去探他额头的温度,没发烧:“你太累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在七种茨抖得越来越厉害的手,以及那不断重复的微弱嗓音中,伏见弓弦隐隐意识到他并没有在开玩笑。
沉默一会儿,伏见弓弦说:“我并不是全能的,我也会有做不到的事,茨。”
“先不说手头没有拔牙用的仪器,我毕竟不是专业的。这次演唱会对茨不是很重要吗?影响到唱歌要怎么办?你已经努力了这么久,在这种关头更不能草率。”
七种茨何尝不知其中利弊,明白让弓弦帮他拔牙根本不现实。他顾全大局许多年,唯有这次想任性一回,精神方面的压力跟身体的疼痛同时袭来,顽强如他竟也变得脆弱,如果一定要痛,他宁愿是伏见弓弦所赋予的。
七种茨缓缓松开了手。
伏见弓弦把冰袋敷在他面上,拨通牙防所的急诊电话。
拔牙的过程比预想中快,打了麻药近乎感觉不到疼,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血洞。
七种茨的其他三颗智齿早早就长好,唯有这颗智齿生长得缓慢,微小一颗,拔下来血淋淋。四年,跟伏见弓弦交往差不多也有这么久,如今拔掉了,好像心里也塌陷一块。
钻心的疼,的确是一种漫长的疼痛。
回去的时候天完全黑下来,七种茨走得总比伏见弓弦慢一步,伏见弓弦频频看他,忽然停下脚步,问他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七种茨觉得头很痛,但他顿了顿,依旧说,没有。
距离最后的演唱会越来越近,活动前一个月,七种茨带着Eden的全体成员飞去了M国,提早熟悉环境。
伏见弓弦回到家,只看到一张告别的字条。
七种茨带走了半边的衣柜,牙刷牙杯,他常用的水杯。
他的痕迹。
某天窗外又飘落飞雪,伏见弓弦翻了页日历,七种茨的生日快到了。他犹豫很久,发了条短信过去。
7:15PM,伏见弓弦
我明天可以过来吗?
8:15PM,伏见弓弦
看到请回消息。
9:02PM,伏见弓弦
(电话未拨通)
接电话,茨。
9:30PM,伏见弓弦
(电话未拨通)
七种茨。
9:57PM,伏见弓弦
你还好吗?问过Eden的其他三位大人了,都说联络不上你,我拜托他们去确认一下你的行踪。
10:18PM,伏见弓弦
(电话未拨通)
很焦虑,现在没法立刻赶到你身边。
10:19PM,伏见弓弦
(电话未拨通)
10:20PM,伏见弓弦
(电话未拨通)
我很担心你。
头晕目眩中七种茨用胳膊把自己支撑起来,办公室的白炽灯格外刺目,他划开手机想看时间,却看到好几通未接来电。
七种茨难得发了好久呆。
他从起点开始回想自己的生日,孤儿院里他从未过过生日,设施里他的生日只有伏见弓弦记得。后来爬得高了,许多人都来祝福他,七种茨对生日不甚在意,只客套地与他们碰杯。再后来好像遇到了一些真心实意的,或许能够称之为伙伴、朋友的人,七种茨逐渐觉得这个日子好像也没那么糟——只有一点而已。不过印象最深的生日依旧是在设施,物资匮乏,满目尘土,时刻都有性命垂危的风险,但生日那天的伏见弓弦往往比平时温柔,对他的偷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利用不知从哪儿捎来的食材给他做甜点,七种茨这辈子还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食物。也许正因为当时一无所有,所以得到的东西才显得格外珍贵,他因此也会跟唯一的同龄人,他爱恨难辨的教官,伏见弓弦说一点真心话。
分离又重逢,依旧是一段只有他们知晓的往事,但那样的经历跟感受再也回不来。
10:34PM,七种茨
我没事。
10:36PM,七种茨
脑部可能出现了短暂供血不足的情况,昏过去一会儿,刚醒。大人他们还没到,抱歉让你担心了。
10:37PM,七种茨
不用特意跑一趟了,弓弦。
伏见弓弦举着手机,在聊天框敲下一行我想你了,停顿很久,又一一删除,叫驾驶员原路折返。
驾驶员愣住了,问他为什么,行程已经飞到一半了。
漫天的雪花飘落,在黑夜望不见根源,也望不到尽头,伏见弓弦垂着眼,说:“不想再给他添负担。”
07.
世界演唱会如期举行,比赛那天,整个ES大楼的偶像都飞去M国为Eden应援。伏见弓弦坐在台下,看数盏聚光灯笼罩舞台,接着Eden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走向观众。他的视线久久停在七种茨脸上,无论背后付出过多少汗水,又有多少疲倦,舞台上的七种茨总是容光焕发,生机勃勃,好似生来就该属于掌声,走向广阔无垠的天地。
张扬的笑,流畅的舞姿,华丽的歌声,闪闪发亮的汗水,无懈可击的组合。
连带着伏见弓弦的心跳也跟着一起加速,直到最后的鞠躬落下,他才发现自己面上不知何时展露出微笑。
天祥院英智就是在这时跟他说了句什么,伏见弓弦没听清,偏头去问。
“我说,我有预感,这次七种君他们一定会成功,那些孩子肯定尽过最大的努力了吧。”
七种茨站在台上,笑着朝观众席敬礼,他下意识想去搜寻那个最想看到的影子,在哪里?找到了,正中间的位置。
……啊,原来并没有在看啊。
他觉得失落。
结果正如天祥院英智预料中那样,Eden一举夺魁。被簇拥着祝贺完一圈,七种茨以自己想休息为由,率先回到了休息室,伏见弓弦在那里等他。
时隔许久相见,竟有些忐忑,伏见弓弦在心里打了很多草稿。他想了许多祝贺的话,觉得太客套,又想夸奖茨。最后他把手伸进口袋,方方正正的盒子,他也不知送七种茨戒指是否合适,毕竟不能结婚,平时也不便佩戴在手上,但款式跟颜色都很漂亮,茨应该会喜欢。
伏见弓弦为七种茨感到高兴,他想七种茨此刻的心情也跟他一样。他们可以敞开心扉谈谈之前的事,然后乘着飞机回国,他在夜色中打开公寓的门,说欢迎回家。
但七种茨把某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塞进他手里。
是一把钥匙。
伏见弓弦头脑发白地站在那里,几乎喘不过气,情绪不外露的他头一回显得那样无措。
七种茨望着他,惯来挺得笔直的脊背丧气地弯下来,神采奕奕的眉也垂落一点,依稀中七种茨好像还是设施的模样,揪住他的衣领,救命稻草的力道,在轰得耳鸣的炮声中哭喊着,血从那张稚嫩的脸上流下来:随便哪里,带我走!教官大人,我还不想死!又仿佛是暴雨那天落水狗的样子,说拜托了弓弦,带我走。于是伏见弓弦向他伸出手,但这次,七种茨没有握住。
伏见弓弦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为什么?”
七种茨张了张嘴,憋了半天,最后只觉得累。
“放我走吧,弓弦。”
伏见弓弦的心颤了颤,他想说绝不允许,不同意,他望着那张脸,想起很久之前七种茨的眼睛,露台那晚的清澈发亮,但这双眼睛如今却显得黯淡了。
他给茨太多压力了吗?他认为对茨好的,都是对方不需要的吗?为什么?伏见弓弦想不通。
茨并不快乐 。
七种茨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是他选择把伏见弓弦推开,把他从今后的人生中剜肉剔骨地抛下,但竟还抱有一些不该有的期许,也许弓弦会再说点什么?也许……?
是舍不得吗?
但最后伏见弓弦只是红着眼眶,把戒指又揣进口袋:“很遗憾,最后还是没能成为您的归宿。不过,茨现在已经找到更好的去处了吧。”
08.
公寓里相关的一切被带走,跟七种茨没有再见过面。伏见弓弦想起很久前的那枚衬衫夹,他问过相关人士还能否修理,但得到的答复是损坏太严重,还是换新的吧,最后也没舍得扔。
后来某次姬宫家的晚宴,巴日和把伏见弓弦叫到后院,头顶群星闪烁,风如摇篮,室内的富丽堂皇都被隔绝成朦胧的幻影。在深沉如墨的夜色里,巴日和举起高脚杯,意味模糊道:“伏见君现在跟茨还有联系吗?电话?短信?我记得有段时间你们关系很好呢。”
伏见弓弦愣了一下,佯装听不懂,他跟七种茨都太聪明,有时候聪明徒增痛苦,傻一点反倒幸福。
但隔天下午,当所有的事务都处理完后,伏见弓弦点进那个落灰的聊天窗口,忽然很想跟七种茨再说点什么。
伏见弓弦翻着聊天记录,很长,像长途航班的路线,从世界最北端的一点延伸到最南端的一点,隔了好长好长的路。他感到眼眶有点湿,小心翼翼地翻开七种茨的ins。营业频率不高,大多是简单的节日祝福,还有几张合影。
4:18PM,伏见弓弦
今天在给公寓做扫除,无意间发现您有几封粉丝来信遗落在这里,看样子是还没拆开,要如何处理?
5:19PM,七种茨
麻烦您帮我看下内容吧。
我好想
敲到这里,伏见弓弦想到最新的那张合影。照片里的七种茨也许是想摆一个笑,但旁边那三人不约而同地坏了规矩。涟纯一把搂住七种茨的脖子,剩下那两位见缝插针地在七种茨头顶比耶,以至于那份笑意还未舒展开,便成了一个有些滑稽的惊愕表情。头顶大片阳光洒下来,好像要通往大好前程。
伏见弓弦垂着眼睛,摇头笑了,笑意里好像有一点欣慰,因此夹在其中的那份叹息也可忽略不计。
5:20PM,伏见弓弦
步步高升,祝您幸福。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