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兰.溯洄(2)】
*工藤新一×毛利兰
*本篇1.9w,if线主线剧情结局之后兰意外病逝的重生文学连载,设想了一下寡夫新酱独自度过的十年时间,前奏微刀he,大量角色私设ooc注意避雷
“新、新一……”
女孩惶然呼之欲出的呓喃一下又被对方几乎凶恶地囫囵吞了下去。她是想要和对方沟通的。毛利兰憋了一肚子疑问,她想跟他多说点话,她的记忆仍留存着十年前与少年车站一别的时候,乃至于逝世前她都没有再见他一面的遗憾,真是好久好久没看到他了。她很思念他、牵挂他,也想清楚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分担他的悲伤和痛苦。
毛利兰知道,她的恋人太擅长一个人沉默地背负所有事情了...
*工藤新一×毛利兰
*本篇1.9w,if线主线剧情结局之后兰意外病逝的重生文学连载,设想了一下寡夫新酱独自度过的十年时间,前奏微刀he,大量角色私设ooc注意避雷
“新、新一……”
女孩惶然呼之欲出的呓喃一下又被对方几乎凶恶地囫囵吞了下去。她是想要和对方沟通的。毛利兰憋了一肚子疑问,她想跟他多说点话,她的记忆仍留存着十年前与少年车站一别的时候,乃至于逝世前她都没有再见他一面的遗憾,真是好久好久没看到他了。她很思念他、牵挂他,也想清楚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分担他的悲伤和痛苦。
毛利兰知道,她的恋人太擅长一个人沉默地背负所有事情了,又那么容易受伤。
男人沉默地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抱紧。他的舌尖按压着侵入女孩香软的口腔,雄性荷尔蒙的冷冽气息自四面涌入,宛如黏腻的蛇缠绕着她,让她根本无处可逃。黑暗封闭了感官,唇瓣上的温软触感分外清晰,他温柔地舔着她, 吻得有些急切、有些笨拙,只是渴望着吃掉少女唇里所有的甘甜芬芳。
毛利兰一时喘不过气。背后紧贴着冰冷的门板,身前又是他愈加升温滚烫的吻,冰火两重天。少女的瞳孔掀起一层层浅浪,心口好似堵着一块石头,上不来下不去,脸庞滚热。对毛利兰来说,最喜欢的人一直都是面前的人。不管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侦探,还是此刻阴郁又冷酷的男人。
她能敏锐感觉到他的异常情绪,可是面对喜欢的人,她又不会拒绝和阻止,只一心想着怎么更好地安慰他。
心思纯净的少女只能青涩地回应、配合他的深吻,向来纤尘不染的多情面孔紧张沁着细汗,唇角也流下来不及吞咽的透明水液。有点狼狈,却莫名诱惑。
男人乌黑的碎发到颀长如寒杉的身骨,都透出薄寒又干净的清香,似浅淡、又灼热,不断迷惑女孩纯粹的心智。
她慢慢要溺死在他温柔又汹涌的吻中。
她无从适应恋人前所未有暴露出来的强烈侵略性,却不觉得可怕。
随着这个吻的深入,她的双手圈上他的后颈,不由得触碰到那个坚硬又冰冷的金属制项圈,有点像拴住大型凶悍狼犬的镣铐。
空气中漂浮着食物生腐的酸味,彻骨的阴冷,唯有她是有温度的、灼热的、芬香的。工藤新一突然觉得饥饿,分不清是渴求太久的欲望,还是生理性的丑陋情欲,恨不得把她撕碎了一点点拆骨入腹。
女孩呛到了口水,轻轻咳嗽,脱离这个沉沦许久绵长柔软的吻中。她埋在男人肩前缓慢平复呼吸,剧烈的心跳快要跳出胸膛一般。
虽说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但要做到那一步还是要给她一点心理准备的。
毛利兰的心中慢慢只剩下一个念头:喜欢……喜欢新一,能再见到他真是太好了。
他尖锐的犬齿无意识啮咬她,毛利兰感觉到皮肉上细微的疼痛,也悄悄忍耐下来了。殊不知对方心里只有迷恋的狂热。
他想这么吻她,太久、太久了。
工藤新一甚至自嘲地想:对幻想的影子发情,多么像一个自欺欺人的小丑。
女孩低低的喘息不断像一柄妩媚锋利的刃切割他理性的神经。
男人薄唇轻轻一动舔去那一点渗出的血珠,含着女孩的圆润耳珠溢出低哑的呢喃。
“兰,冷不冷?”
她依恋地蹭了蹭他的脸颊,耳鬓厮磨,害羞地小声说:“我还好,只是新一……呀啊!”
少女柔软又暧昧的一声轻呼,他单手轻巧解开了她背后的系扣。雪色如月的长裙倏忽间脱落下滑一大半,露出精致的锁骨、圆润的肩头……大片大片白到晃眼,几乎衣不蔽体。
女孩的肤色不是常见的奶白,更类似于暖玉的白,有时低垂秀美的眉眼,就像一尊悲天悯人的玉石佛像,度厄普爱,莹莹的剔透感让人心驰神往又不敢轻易亵渎。他是她的信徒,低头虔诚地吻在她温烫的心口,如玉漱般的细腻唇纹印在女孩洁白无瑕的肌肤上,唇缝抿住他咬下的鲜明伤口慢慢尝。
少女柔软单薄的长裙布料堆叠而起的褶皱贴在他手臂上,露出了雪白细腻的大腿,男人修长有力的五指能完全掌握这一双诱人的美腿,圆钝的指甲浅浅掐进女孩柔滑的肌肤中,饱满又莹润的肉感使得人爱不释手。
他们见证着彼此的成长,他对她的身体也最熟悉不过。她过去时常进行空手道的训练活动,腰肢柔韧又紧实、没有一份多余的赘肉,宽松的运动服完美衬出女孩发育期腰细腿长的美丽身体。
高中时期包括他一众在内的少年人都有这一份热血贲张的青春期性幻想,小姑娘舒展曼妙的身体曲线热身,让人面红心跳。
工藤新一深深嫉妒着,嫉妒照耀着他的月亮也在照耀着别人,他嫉妒别人也在觊觎玫瑰成长中散发的魅力和香气,才警惕地把他的玫瑰保护得严严实实。
少年挪动脚步刻意挡在毫无自觉的小姑娘身前,一边佯装若无其事地给脸红的她擦汗,一边隔开那些不怀好意窥探的目光,像寸步不离、守护领域的野兽,冷冷地瞪视妄图靠近的其他人,又故意展露亲密的姿态宣誓所有权,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逼退他们。
世人皆知他爱她,只有对情感迟钝的女孩本身完全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他知道她该有她的生活、她的乐趣,她的社交圈,更不是应该为谁而活的附庸。可是,某些恶劣的坏心思也会疯狂作祟。
他只想让她看着自己。
他又像黑暗中席卷的偏执飓风包裹她的身心。毛利兰费力地撑起在热吻中发软的身子,结果他先伸一手托住她的腿弯,猛地拉近她。少女原本岔开的一条大腿向内缠在男人的后腰,失重的她几乎是整个人缠在了他身上,腰臀优美的曲线像拉满的弓弦,只是因为身高差他们必须一个仰头、一个低头。
男人一手覆在女孩脑后,指尖插在她发间轻轻上下抚弄。他凝望着她的眉眼极尽专注,浓绀睫鸦微微颤动,眼波深蓝如海,瞳孔中只有她一人的倒影,仿佛天地间所有的温柔都被他纳进眼底送给她。
结果下一秒,他变了语调,像被遗忘在角落的小孩子,又委屈、又难过。
“兰,和她们在一起玩游戏真的有趣吗?”
他不客气地张嘴咬住女孩的唇瓣,惩罚性地咬着那柔软的唇肉啃噬,疼得女孩下意识地张了嘴,唇舌间还带着淡淡的甜腻。
他又问她:“兰,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时间和无关紧要的人在一起,你该多看看我。早知道我就不听你的话了,去做些无聊的事情,剥夺属于我们的时间……”
“嗯?”
毛利兰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鼻音。
整个过程亲着亲着她就适应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从小到大,牵手、拥抱、睡一张床,亲密行为不足为奇,做得多了,接受程度也就高了。女孩躁动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他像小狗又咬又舔,弄得她发痒,开始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他说:“新一才是兰的第一顺位,不是么?”
—
『兰,我做侦探,你未来想做什么样的人?』
女孩在房间摆弄着棉布玩偶,不假思索地回答小竹马:『我想成为可以保护别人的人,我可以保护爸爸、妈妈、园子还有新一。』
坐在地板上扣手柄、打电动的男孩随口附和了声:『是你会说的话……』
『慢着,我是最后一位吗?』
此时,他后知后觉,电视机上显示被怪砍死的游戏画面也不管了。
女孩着急开口:『不是这样的!爸爸妈妈重要,园子重要,新一也很重要!』
他不依不饶地追问:『所以,到底是谁更重要一点?』
『唔,这个……』
女孩犯了难,这个问题和更喜欢爸爸还是更喜欢妈妈差不多,她给不出答案。
『是男子汉的话,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争取哦,耍赖皮是不可以的,小新。』
给小朋友们端来甜点的有希子知道自家占有欲强的儿子又在倒醋了。男孩臭着脸不理人,小姑娘急得脸蛋通红,年幼的毛利兰语言组织能力还不够出色,绞尽脑汁想向男孩解释,可是他已经生气不理她了。
工藤新一扭过头赌气似的哼了声,捡起手柄继续打游戏,有希子悄悄地凑到儿子耳边说:『小新以后努力做到兰心中的第一顺位就好了,成为她最笃定的那个答案,让她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够第一时间想到你。』
『对喜欢的女孩子要有绝对的耐心哦。』
有希子狡黠地捏了捏儿子默默红透的俊俏脸蛋,满眼都是幸福和对丈夫的爱恋。
『我啊,可是最喜欢你爸爸这一点了咧。』
工藤新一声音细如蚊呐地嘟囔反驳:『我才不喜欢她……』
有希子只是捂嘴笑,给自尊心强的儿子留点面子。对工藤母子悄悄话毫不知情的女孩此时下定决心严肃地开口:『我会保护新一,也会保护有希子阿姨!』
有希子把打游戏的儿子拎起来,一下推给女孩,让天生力气大的她接住,看到两个软萌白嫩的小团子抱在一起叠叠乐笑眯了眼。
『哎呀,谢谢小兰,阿姨有优作伯父保护,我们的小新就拜托给你了。』
毛利兰乖乖点头:『嗯!阿姨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新一的!』
有希子立即艳羡起朋友生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她心想着兰未来也会成为她疼爱的孩子吧。被女孩小手紧紧攥着,工藤新一没挣开,嗓音倒是软了不少。
『笨蛋,谁要你保护……』
毛利兰一脸认真。
『我一定可以的!妈妈说是女人的话,就该说话算话!我最近已经开始学习空手道了!新一,你就等着看我的成果吧!』
工藤新一本身并不期待女孩能做到什么地步,无论她是所向披靡还是弱不禁风,都不会改变他对她的态度。体能训练避免不了受伤,他在意的只有她会不会受伤、掉眼泪。
有希子教导的话十分有效,让工藤新一上了心。不过他前期对第一顺位这个概念有点偏差,表现出异常强烈的社交排他性。
他觉得在女孩心中做到第一位是只有彼此的意思,其他人都是多余的杂乱因素,他自己不想和除了女孩之外的人玩,也不喜欢女孩和别人玩,他们只要有对方就好了。
还是一年级的时候,习惯独来独往的工藤新一还处于知识的空白期,他知道自己的知识短板在哪里,学校教的幼儿基础早就满足不了他的需求,不如在家自学多问父亲。
毛利兰对工藤新一孤僻又不合群的行为感到忧愁,他时常遭到挑衅冲动和人打架,弄得浑身是伤,她同样为了保护他拉架,也经常被误伤,裙子扯烂、磕破额头、膝盖淤青都是常有的事情。这也是妃英理不喜欢自家女儿和朋友家的小鬼头玩的主要原因。
某天放学,两个孩子手牵手过马路回家。毛利兰建议竹马要不要考虑多交一点朋友,不要老是像尖锐的小刺猬一样和别人打架。
工藤新一不屑一顾:『社交只是普通人上不了台面的潜规则而已。我要节约精力,看书学习当侦探,没空玩什么幼稚的游戏。』
男孩晦涩难懂的古怪语调毛利兰早就习以为常,她说:『我不喜欢看到新一总是一个人,大家互相帮忙、开心玩游戏多好嘛。』
他冷冷打断了她:『啰嗦。』
『兰,我有你就好了。』
毛利兰对竹马表达好感的话语并不感到高兴,她反而更加担心他:『可是我不能一直陪着新一呀。假如我有一天不能继续陪着新一了,你就是一个人了。一个人会寂寞的,我很担心你。多交一些朋友,我不在的时候,就有更多的人替我陪着你了。』
男孩沉默了片刻,难得答应一次她的请求。
『嗯,知道了。』
不过几天,之前还和班集体格格不入的刺头和班上的同学们迅速打成一片,相处也变得融洽起来,家长和老师们都不由得松了口气,隔三差五出问题到办公室喝茶展开如何维护孩子身心健康发展的讨论他们也心累。
工藤新一不是不懂得怎样让自己变得更受欢迎,在他眼里,班里除了兰的小孩子都是愚蠢又聒噪的傻子,他都懒得记住那些人的脸。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的男孩对她说:『在学校喊我的名字太丢脸了,你还是叫我工藤吧,我也会叫你毛利同学的。』
女孩无措地站在原地:『新一……』
他是故意气她,想让她明白如果真要抛弃他、把他像足球一样踢给别人,就要接受惩罚。明明说好要一直在一起,她这个时候就要反悔了怎么行。
心思纯净的年幼女孩不懂得竹马复杂、纤细又敏感的想法,她只是对他突然的疏远和冷落感到不知所措,隐约觉得失落。
后面两个人夜里去图书馆冒险偶遇黑羽盗一,解开谜团一起看夕阳黄昏才解开隔阂。
那天回家,有希子撞见在自家门口独自哭泣的女孩,她关切地上前询问情况,原来女孩是喜极而泣,说她能和新一和好真是太好了,她不喜欢他叫自己毛利。
回家后,了解事情前因后果的有希子教育了惹哭小兰的儿子一顿,让他站墙角听训。
和事佬优作安抚了妻子,俯身温和地问孩子:『新一,为什么要那样做?』
男孩少见地憋出泪,晶莹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可怜巴巴的,他终于情绪爆发了,红着眼歇斯底里地大喊出来:『我不要和小兰分开!她说不能一直陪着我!我不想那样!为什么要分开?为什么不能一直在一起!只要把碍事的家伙们全都赶走就行了!!!』
有希子一脸错愕,噤若寒蝉。
她是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已经占有欲强到绝不容许女孩说拒绝的地步。照这样下去的话肯定会出什么大岔子,假如某天自家八百个心眼的儿子诱拐了小兰把她藏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这种事也是有可能的……
有希子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丈夫。
工藤优作显得很镇静。他的孩子是早慧又纯粹的天才,可多少极致的疯狂才能创造一个真正的天才,太单纯的人也是最不受常理和社会规则约束的危险存在。
他也清楚自家孩子异于常人的成长速度,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优秀天赋,物极必反,慧极必伤,过程中很容易陷入思维的误区,这个时候长辈的开导和指引是最有必要的。
男人冷静又沉稳地循循善诱:『新一,爱一定要让对方感受到,要学会大方直率地表达爱意,而不是冷冰冰地疏离、或者讲反话。因为爱是永远炽热的,永远都是。』
『以小兰现在的年龄和思考力限制,她不懂你的感情,你的做法对你们的关系没有半分促进用处。这次的结果是让她伤心哭泣了,你觉得好吗?』
工藤新一狠狠擦掉眼泪,觉得自己很逊、没出息,男孩抽了抽小鼻子,童音稚嫩地摇头哽咽着:『不好,一点也不好。我喜欢兰对我笑,不想让她哭,也不想让她讨厌我。』
优作爱怜地抚摸儿子柔软的发顶:『新一,你是聪明的孩子,也永远是爸爸妈妈最骄傲的孩子,我相信你有这个耐心等到她再长大一些,到时候你再把你的心意和她说,小兰会理解你的。喜欢一个人,绝对不能用爱的名义伤害她,更不是以爱的名义自私地占有她,要尊重、包容她的选择。』
他把花瓶中开得鲜艳的一枝白玫瑰取下来放在男孩的手心,继续对他说:『要像爱护一朵玫瑰珍惜地对待她。不要阻挠外界给予她的阳光、氧气和雨水,让她健康又幸福地成长,知道了吗?』
『试着做个好花匠,去付出、去等待、去守护,这才是最优的第一顺位。』
那是工藤新一初次探求爱的概念,他开始像爱一枝玫瑰那样爱她。小心翼翼的、盛大而无息的,将爱藏得深沉又隐晦。
他是完美主义者,碰到喜欢的东西出现瑕疵就会像小孩子一样反感。可是愿意为了她,一再降低底线,最后只要是毛利兰就可以。
从相遇的四岁,到她离开的十八岁。
有些事情注定是改变不了的。
他看似合群、受欢迎,却始终游离在人群之外。天才和普通人都是有壁的,装的再像,演技再好,异类终归是异类。
他并非去刻意瞧不起什么人,而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在乎身旁是什么人。
他的目光只会追逐着有她在的方向,像沉默的影子追着一束光。
不计代价、不计后果。
少年的喜欢永不腐蠹,即便披荆斩棘,丢失怒马鲜衣,也无往不胜。
少年的喜欢就像……
就像雪山饮雪,陆风喟星。就像山看水,树听风,水流山还在,风过了无痕。
她只管远去,他只管记得。
他喜欢听她新一、新一地喊自己,喜欢她向他求解答案的时候闪闪发亮的眼睛,喜欢她从身后突然出现拽住自己的衣袖,再牵着他的手一起走过春日烂漫的樱花道。
他们在那次约定之前已经看过数十场花火大会了。焰火爆裂的时候,工藤新一的脑中嗡嗡作响,挡不住的吵闹让他有片刻的眩晕之感,工藤新一不由自主扭头去看旁边的人。
那一点火焰照亮了少女的脸庞,她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上挂着那样好看的笑容。
意犹未尽之时,少女又兴奋地跑去找商贩购买了烟花棒,她细弱的手指捏住火柴,利落擦过火柴盒边缘,“刺啦”一声迸发,微弱的火苗从她白皙的指尖弹向潮湿的水涡。烟花的燃料都无污染,无声无色融入大海。
少女紫罗兰色的瞳眸半涟光影,小小的火苗划出一道温柔的弧线,像被施加了魔法,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一簇橙黄色的烟火在她掌心绽放,震出蝴蝶一样翩跹的火苗,困在了小小的玻璃瓶,直至燃烧殆尽。
夜空的满月对着少年注下寒冷的光波,静谧的海洋是一面新磨的铁镜,而这面镜照透了工藤新一的全身,就在他身上映出月亮的银影。他看着女孩挥动烟花棒,转出一圈圈灼热的光亮。他跟着她沿海走动,湿了鞋畔。
咸湿的海风吹乱少女的鬓发,他鲜少感觉有什么玩意儿漂亮的时刻。
原本没有什么东西就是美丽、神圣或性感的,是人的感受让它变得如此。
女孩长长的黑色发丝吹拂而动。工藤新一抓住稍纵即逝的空隙轻轻勾了一小绺绕在无名指上,黑的黑,白的白,矛盾的颜色冲击又分外和谐,等她回过头和他说话,少年细长白皙的手指又不着痕迹地抽离她柔软的发尖,依依不舍,犹如某种难以言喻的美学。
他的眼睛曾无数次拥抱她的背影。
喜欢她是真的,不敢表明心意也是真的。
小学到高中的时期,别人给毛利兰写的每一封情书都被工藤新一完美阻截下来,每一封他都拆开看过。
情书上字字句句是少年人们的真心,惴惴不安的暗恋、热忱真诚的爱慕。工藤新一尝试代入其中,吹毛求疵评判他们每个人的告白成功率,最后觉得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再嗤之以鼻地揉皱撕碎信纸扔进垃圾桶。数量多的时候就堆在墙角,少年丢了燃烧的打火机将其付之一炬,冷漠地看灰烬随风流逝。
卑鄙吗?
是。
不用旁人评价,他也觉得自己挺卑鄙的,利用女孩对他的信任掐灭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他是患得患失吗?
不,相反,工藤新一很自信。陪着她长大的是自己、最了解她的人是自己。女孩比次年长高了多少、发育的性状,她的小动作、一个微表情或是眼神传达出什么样的喜怒哀乐,她的日常穿搭风格,她喜欢什么、害怕什么,她的生日、生理期、家庭纪念日,他都最清楚不过,就像了解另一个自己。
他的爱也只会胜过他们所有人吊儿郎当的玩闹心意千倍万倍。
不管是从时间的宏观角度,还是生活细节的微观角度………
他凭什么输?
她需要他。
她不会离开他。
她的世界里有他。
这些年下来,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自己看到她收情书自己能耿耿于怀到一晚上不睡觉想着怎么使坏整蛊情敌。而她看到他刻意炫耀、试图引起她关注的一沓情书,小姑娘像个实心木头人那样毫无反应,作为青梅竹马的她还落落大方地劝他要不要在一堆人中选一个人尝试交往一下,不要老是吊着人家女孩。
正是因为他太了解她了。工藤新一也明白这都是女孩的真心话,不像他一个人滑稽地演独角戏,强撑找借口挽回那点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第一顺位,不代表是第一喜欢的人。
那种感觉糟透了。
他想毁灭这个世界。
—
升腾的温度像燃烧的酒液,醇烈、浓厚。
久旱逢甘霖,一旦开了头,就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欲望,全都像潮水一样从体内汹涌而出。感官共沉沦,灵魂清醒着无限堕落。
电闪雷鸣般的感觉在彼此的身体里刹那炸开,犹如沉睡万年的枯木转眼逢春,欲火催发出让人心痒难耐的嫩芽,向下扎根,向上疯长。他受不住,却思之若狂。
善恶纠缠的、爱恨交织的,理智告诉工藤新一,既然分不清就不要多想了。
啪——!
毛利兰无意碰到了客厅的灯光开关。
黑暗散去,明亮的光线下,那枚佩戴在男人左手无名指上做工精细的定制婚戒正闪烁着寒凛凛的光。少女的呼吸骤停一刹,凌厉的耳光响亮而又果断地扇了过去。
“混蛋!真差劲!”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工藤新一的脸被打得一偏,他的肤色白,一巴掌下去立即落下鲜明的五指印。男人没有太多情绪,神情寡淡地摸了摸红肿的脸,竟也没意识到这次幻想的持续时间比往常更长。他迟钝地问她:“兰,你为什么生气?”
少女只是一言不发、心灰意冷地狠狠擦着红肿的嘴,捂住裙装脱落的肩带重新系好,雪腻白嫩的肌肤还有亲吻留下的暧昧红痕。
工藤新一痴怔地出神想:她生气也好漂亮。
他又凑过去,用鼻尖轻轻蹭她的脸, 说出这话的语气清软却有力,又问了她一遍。
“兰,你为什么生气了?”
她毫不犹豫给他来了一个过肩摔,砸在地上的男人闷闷地出声:“疼。”
一记耳光加过肩摔,工藤新一彻底清醒了。
嗯?
他会疼……?
按照重力法则和引力定律,一个人是不可能把自己丢出去并造成真实的物理伤害。
他仰面躺着直直盯着某个地方,然后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开口。
“白色的……看到兰的内裤了。”
毛利兰直接出拳砸穿了他耳边的地板。
家教良好的女孩从小到大也没有正儿八经骂过人,她只是气红了双眼,咬着牙吞咽那份苦涩,大声呵斥男人。
“闭嘴!你这、这个下流的混蛋……!”
工藤新一怔怔地看着少女那个轻松击穿硬木地板的拳头,终于确认了。
不是幻觉,他也没有幻听。
咚。
咚咚。
咚咚咚……!
如果思念可以出声,早就震耳欲聋。
他的心跳像划开了胸膛,肋骨间栖息一冬残啮腐肉的蝴蝶喷薄而出。
不是假的、这也不是幻觉。
她是真实的存在。
他伸出手触摸面前满脸怒容的少女,苍白的嘴唇抖着翕张,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渺茫哀凄的颤音:“你……你,真的是兰。”
女孩抿唇没理会他,转身就要离开工藤宅,猝不及防就让对方死死捉住了手,像是暴风雨侵袭到来的宁静,攥得她生疼。
他口吻平淡说:“不要走,兰。”
语调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
毛利兰想要扯开男人的手,却发现他的眼睛红得吓人,像要生吞了她,力气也大得惊人,他沉静的音量陡然拔高,破了音,几乎是崩溃地吼出来。
“不要,我不要!!兰……兰!我是新一,我是新一,你不能再次丢下我!!”
就算过了十年,少年的内心也似乎没有任何成长,他只是想待在她的身边,就像一个因为极度不安的小孩子抓着大人的衣袖死死不放手。那样素来思维清晰、逻辑分明的人,此刻语言系统崩坏得语无伦次,发出微不可微的泣音和颤音。少女的共情能力强,能深刻体会到他灵魂深处压抑到极致的绝望和哀求。
熄于心口,又入灰烬。
事到如今,他还要对她说什么挽留的好话呢?
毛利兰鼻头一酸,忍不住落下泪。女孩又想到了当年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的时刻,她无力拨打着永远是空号没有回应的电话号码,甚至央求那个人将自己带出医院去找他,只为了好好告别,彼此之间不留下遗憾……
终究天不遂人愿,哪怕自断生路、拔掉输液管出逃的她还是没能坚持到见面的时候。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她没有那么强大到无坚不摧的人格,她也会不知所措、也会抱怨。少女把嘴唇咬破忍着泪,竭力全力维持不失态,长睫垂眼轻轻一眨,清透的泪珠就落了下来。
她无力地说:“我不懂啊,新一,我始终都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一直、一直像个笨蛋那样在后面追着你……我好累。”
她早就明白的,十年过去了,他们又怎么能完好无损回到曾经呢?
她下定决心割舍要什么一般,随手擦掉眼泪,又说:“真相重不重要,我现在都不要了。祝你……祝你幸福。”
听到女孩的话,男人突地轻笑一声。
他捂着眼,放声大笑,笑得发抖,像听到了什么嘲讽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
工藤新一伸出手捉住了女孩细白的手腕,滚烫的指腹慢慢摩挲过她那片白如玉璧一般无瑕的肌肤,眼中暴虐阴冷的戾气渐渐炽盛。
他知道自己又发病了。
在这多巴胺分泌发散的幻梦之中,她都好像怕极了他,仿佛又后悔了、不愿意了一般, 想要用力地抽回手去,只带了一点失望的哽咽对他,他知道自己快疯了。只是维持一点体面,这样看起来,疯得比较客观。
是的,他怕,他怕极了。
他怕那好似要吞噬他的梦魔,梦中的她仿佛不曾认识他这个人,一遍又一遍地用温吞的话语凌迟他的心。梦太过真切,日夜磋磨他,叫他快要分不清究竟哪边才是真。
因而不管是真是假,是梦或真实,只要在他眼前的是这个爱着他的人,他就不能容忍她离开自己眼前半步,他总觉着若是放任她走远两步,就再也抓不住了。
他在这无边无际的折磨中,也清醒地认知到了,即使可能疼到浑身颤栗的程度,也要去触碰的情感,不是爱情又是什么?
对啊。
他的女孩没想过这个吧。
他只要能待在她的身边,幸福还是不幸都无所谓。他爱她,就会予以她唯一能刺伤他的刀锋。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事,也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
对工藤新一来说,这一刻便是他灵魂的救赎。言行间曾最在意自尊心的人,表现得像是一个不知语言为何物的野兽,一言不发地沉浸在这悲惨的慰藉中。
女孩稍微一动弹, 他就直接扑倒她,死死的,像缠绕的菟丝花,依傍上唯一的依靠。
她只能发泄似的对他踢踏,又不知道自己踢到他哪里,毛利兰只听男人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她只看到他难受地蜷起身子。毛利兰的眼睛一颤,她狠下心用力推开他,吃力地看向客厅那扇大门,拼命往前面爬了几步。
工藤新一不慎摔砸在茶几的拐角,这一下震得他骨头都要碎了,但他顾不得疼痛,就像濒死的人看到唯一的生机,然后又极快地爬起来,眼里是癫狂又痛苦的猩红。
他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脏好像被狠狠撕裂开,他只能像孩子似仓皇又恐惧地嘶喊:“兰……!!”
最后一个字落下,女孩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是他扑了过来。
落地台灯在挣扎之中被两人撞倒在地板上。
他垫在她身前完全挡住砸落而下的灯台。
男人清隽的面庞蘸着灯罩裂开的玻璃碎屑,划下血痕,他的双臂死死缠住她的身体,浑身发着抖,滚热的泪水从发红的眼睛里无声无息地溢出来,濡湿了他漆黑幽密的睫尖,骨头痛得厉害,心也像有烈火在灼烧。
女孩原本积攒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些疼痛中统统爆发,也和他一样默默哭起来,她仰面被他抱着,两脚用力踢蹬着他的小腿。
毛利兰无视他闷痛又急促的灼热喘息,又用手肘去撞他的胸膛,没有丝毫威慑力地喊叫:“放开我!放开!”
工藤新一低垂着头,脸色煞白,下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里,听到她这一句话理智的弦訇然断裂,如温润的寒玉迸出凌厉的豁口,他的吻是冷的、泪却是滚烫的,烫到她的心底。
曾经骄傲自恃的天才少年一寸寸尽数础断了傲骨。这世间五光十色,他什么也不要,只要她。他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置,却没有一丝知觉,犹如曾经某个幼小的孩童每每在临危时刻一样柔弱又希冀呼唤她。
“兰、兰……求求你不要走。”
少女乌黑的头发披散在地板上,一双紫罗兰色的瞳眸通红而哀凄,不管不顾地挣扎。好不容易又脱离了桎梏,男人急忙捉住她的脚腕,再一次把她抱在怀里,毛利兰完全控制不了情绪尖叫着:“放开我!放开我!”
他一动不动紧紧抱着她,任她如何尖叫踢打,他就是不放手。
毛利兰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他,男人的手臂牢牢箍住她的身体,女孩低头就是咬上一口,像愤怒的小兽咬他,牙齿深深陷进他肩膀的皮肉里, 心里想的是恨不得将那块肉全部咬烂,偏偏又心软没真正咬下去。
毛利兰这个时候恨极了自己这柔软到懦弱的心肠,哪怕被逼得走投无路也无法下狠手。
他一直都是她最喜欢的人,她又怎么舍得让他受伤?
毛利兰继承了母亲妃英理的坚毅和要强,她知道最无用的是泪水,流泪除了发泄情绪根本起不到解决问题的作用。
她偏偏只能哭,一次次都是这样,面对永远像迷雾般琢磨不透的他,她总是无计可施、无能为力,越是想去尝试了解、接近他,得到的永远是毫无头绪的反馈。
客厅死寂一片,再没有人的说话声。男人深蓝色的瞳色里翻涌着窒息而又狂热的黏腻情绪,似铺天盖地的噩梦涌向毛利兰。
她身体里的暖意被他一点点吸噬去,只从心底生出一股颓丧。少女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去。
她没想过他们会有这么难堪的时刻。
还能变得更糟糕吗?
毛利兰想,这就是他们最不堪的模样了。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灼热的唇落在她的脸庞,痴痴眷恋地厮磨着。
他的眼里却透出诡谲的空洞,映着男人俊秀精致的面孔,说不出的病态。他唇角漾开一丝浅淡的弧度,细细舔去了她的泪水。
“兰,你死了,我也一起死。”
“我不会让你逃走的,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再也不会了。”
要么爱他,要么杀他。
他卑劣地盘算着,污浊的爱意涨满胸膛。他清楚,心善的女孩儿只能选择放下对准他的刀锋,再走过来拥抱他。
少女闭着眼睛,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动,又快又急,每次收缩都是一阵剧烈不已地刺痛。
她开始捶打他的胸膛、推搡他,为他的现任妻子感到愤怒、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你已经结婚了!”
“为什么还要亲我、抱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说这种话!工藤新一,你不知道羞耻吗?!”
“……结婚?”
男人愣了愣,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卸下无名指的婚戒,放在她的掌心。
他一秒恢复冷静的状态,抓了抓鸡窝头无奈地说:“喏,给你玩吧。”
毛利兰呆愣地看着那枚价值不菲的定制钻戒,仅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装饰品。
峰回路转,心情像过山车一样的女孩满脸狼狈的泪痕,鼻涕泡泡也“啪”地破了,她不由得发出了困惑又茫然的一个音节。
“欸——?!”
—
“疼、疼疼……!”
“对不起,新一,我再轻一点。”
毛利兰小心地吹恋人腰部的淤青擦伤,动作熟稔地给他包扎上药。女孩小巧的鼻子红红,眼泪汪汪的。他擦拭着她的泪,顺便拆下腕上缠绕的褪色红绳,穿过银色指环,做成简单的项链样式为女孩戴上,此刻从戒指内部还能鲜明地看到镂刻RAN的字样。
他平心静气和她说话:“兰,你是什么家庭伦理剧看多了吗?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就是那种会婚内出轨初恋情人脚踏两只船的人渣?”
工藤新一故意长吁短叹:“唉,居然让喜欢的对象会觉得我是个会婚内出轨的混蛋,是我该反思的问题了。”
小姑娘怯怯地开口。
“你是不是很难过?新一。”
“对!我是很伤心。”
工藤新一搓扁捏圆小姑娘柔软的俏脸:“你居然会怀疑你唯一的福尔摩斯啊,华生。”
少女的脸红得冒烟,随即在沙发上郑重地土下座,行大礼道歉,她四肢匍匐低着头,巴不得立即钻到地缝里。
“新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披着男友外套的毛利兰羞愧难当,又很心疼恋人的伤势。哪怕理智上告诉自己应该接受十年后改变的可能性,她知道自己还是害怕的,害怕回来之后最喜欢的人就会忘掉她。
她不是天真做梦的年纪了,笃信理想童话般的爱情,也不是不懂男女情感的七年之痒,多巴胺分泌之后,热情磨损、消退、再湮灭。
关心则乱,其实只要认真思考一下,如果新一真的已经结婚,他这满屋子凌乱的生活状态也就不存在了,还有他手腕上十年前她赠予他的红绳也被熟视无睹了。
太小心眼了!
毛利兰干脆一股脑把所有的想法说出来:“对不起,新一,过去我肯定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因为我非常在意十年过去了新一会不会忘掉我找新的恋人……”
她顿住话头,又连忙摆了摆手:“啊!我当然不是想要责怪新一你!或者是自私地要求你一辈子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等待不是无偿义务。她比谁都希望他能得到幸福,即使给他带来幸福的人不会是她。
“只是我一想到要失去新一就会忍不住很难过。对不起,真的抱歉我对你说了那些过分的话、还伤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毛利兰愧疚极了,言语的伤害是最不可挽回的,最亲密的人才会刺出最致命的伤。
她连忙说:“新一,你骂我一顿吧!怎么痛快怎么骂!打我也可以!我不会还手的!”
就在她视死如归等着他厉声斥责自己,谁想到工藤新一“噗嗤”一声开怀大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
“哈哈……兰、兰你真是坦诚得……太可爱了。”
他大大咧咧地故意用力压在她的身上,逼得女孩说了句好重,他又狠狠搓乱她的长发,又掀起衣服下摆把她套进肚子里,像少年时期那样无所顾忌地打打闹闹。
工藤新一兴奋地嚷嚷着说:“没关系,吃醋的兰像豪猪一样横冲直撞的劲头我也很喜欢!”
毛利兰:“?”
你要不要听听你讲的什么鬼话?
比喻得很好,下次不要比喻了。
他对她说:“接下来就保持这样听我说,不要看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被衣服套住的女孩乖乖答应:“好的。”
他说:“兰,十年很长么?”
“才十年而已,哪怕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我都等得起。况且我只是做了之前和兰一样的事情而已。”
“有些事情,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不会改变。我一直都是你的,兰。”
“以及……兰再自私一点也没关系。”
工藤新一把小姑娘从衣服里解放出来,抬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指尖,一双澄澈纯净的蓝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她,说:“因为我也希望兰一辈子都喜欢新一。同样我希望新一喜欢兰这件事,会让你拥有绝对的自信。”
青年不再是刚见面时死气沉沉的模样,像从腐烂的污泥开出了一株生动明媚的春花。
看到恋人还能和以前一样有说有笑、插科打诨,毫无芥蒂的样子,毛利兰才稍微松了口气,负罪感也稍微减轻了一点。
鼻青脸肿的工藤新一又将小小的爱人抱了满怀,他埋在女孩柔软的怀抱之中,深深吸了一口她的味道,克制地吐露深重的思念。
“我好想你,兰。”
“这些年不见面……我快死掉了。”
他口中念念有词,反正都在她面前发过疯了,也觉得没必要装了,想要破罐子破摔。
『兰,我想见你、我好想见你。』
『我每天睡醒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好想你,想得快要疯了,毛利兰。』
可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全部独自消化掉。
十年中,他的痛觉迟钝了、煎熬的感觉也变得模糊,就像变成琥珀的沉淀物凝固了。
当她重新来到他的身边,他的时间才开始一分一秒流淌。
“新一,你在哭吗?”
他还是铁打的傲娇:“吵死了,我才没哭。”
少女轻松地笑了出来:“笨蛋,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小时候害怕打针流鼻涕,我都看着呢。”
青梅竹马本身就是最浪漫的事情。他从小到大的重要事情她全部参与,他的丢脸出糗也只有她能如数家珍。
毛利兰像过去一样摸了摸竹马柔软蓬松的发顶,又轻轻抚摸他瘦得凸起的肩骨,心痛不已。男人像撒娇又爱黏人的家养黑猫蹭她,哪怕变出一条长尾巴圈住她也不会奇怪。
死生一面、兜兜转转的重逢。
毛利兰想哭,只是她知道新一不喜欢她的眼泪,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的大侦探,久等了。”
“新一,欢迎你回家,谢谢你能遵守和我的约定,平安回来。”
她不会过问他到底做了什么。
她知道他是责任感很强的人,从小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他又有有希子的表演天赋,感情都隐藏得太好了,滴水不漏,除非他说话,不然她绝对猜不出来。
只是这重要么?
爱是超越物质和形式的东西,与真实无关,更不需要证明什么。他们还在一起,偏执又深刻地互相吸引就足够了。
毛利兰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也知道一个人不可能非黑即白。她从未像这样爱一个人,她爱他的污浊,远胜过爱他的耀眼透明。
他把她抱得更紧了,说:“不,兰,是我要谢谢你。”
『谢谢你,带我回人间。』
就算看到他现在千疮百孔、丑陋颓废的样子,她也会无条件接纳他。
—
“兰,你知道自己怎么是回来的吗?”
“我不记得了,就是一位魔女小姐……”
毛利兰努力回想过往的细节,但是感觉就像被橡皮擦擦去了痕迹一样,除了空白还是空白,什么都没有。
工藤新一给女孩系好围裙的带子,说:“是催眠吧,为了不让你记住你来自哪里。但是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会感激她的恩情。”
她反过来用小皮筋给他扎起长发,这样一看英俊又苍白的青年还有点像草原上落魄多情的吟游诗人。
“是啊,要谢谢人家呢,不然我们也就……”
女孩话音一顿,她看着男人手中拿着一朵枯萎氧化的白花放在信封袋中封好,这是从她衣服上取下来的,就随口问了品种转移话题,不聊过往的伤心事了。
工藤新一回答:“白桔梗维纳斯。”
毛利兰:“嗯?花语是什么?”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轻缓而郑重地一字、一字说:“永恒的爱情。”
少女让爱人直白又露骨的视线盯得有些脸热。
要知道过往他们两个人就像两只蜗牛,柔软的触角一碰就缩回壳子,她倒是有点怀念那个纯情又别扭的少年了。
毛利兰想到以前他站在走廊尽头等她训练结束回家,手上拿着一本厚厚的植物图鉴, 封皮是红色,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抱歉!久等了,新一。』
少年穿着深蓝色校服,里面的白色衬衫纽扣整齐地扣着。他接过她装着训练服的背包,露出只对心上人才有的张扬又好看的笑容。
她害羞得都不敢多看一眼。
『没关系,是我来早了。兰,走吧。』
『嗯。』
那时候少年们的感情细腻纯粹,心动是真的,想在一起也是真的。
毛利兰如临大敌心想:难道这就是成年人的从容?他从小就喜欢戏弄她,这下年龄阅历加成的情况又要被他耍的团团转了。
少女觉得不甘心,加上前不久误会他结婚的事情……显得她好不成熟、好不懂事。
她这时又听他说:“兰小姐,你就不能接着陪我说说话吗?新一我呢,十年没见你可是寂寞得要死哦?”
全副武装的少女继续手头的活计,对地面喷上清洁剂,用力地擦拭渗进地板缝里干涸的汤汁污渍。
“恕我拒绝,大侦探先生,我不想在恶臭的垃圾堆里和一个邋遢的臭男人谈情说爱。”
大侦探诚惶诚恐认怂。
“对不起,我的错。要不我还是打电话叫家政服务,免得浪费时间……”
毛利兰拒绝了,拧干抹布继续擦拭家具:“不用了,我想自己动手,比较有成就感。”
这也是她十年之后第一件能为他做的事情,正好身体力行表达歉意。更何况,她过去也习惯帮他打扫卫生、收拾东西了。
低下头认真清理的少女没有注意到男人专注又温柔地注视她的目光。
他说:“谢谢。”
女孩一拖鞋拍死地面乱爬的蟑螂,叹了口气:“新一,能不能解释一下你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成一个流浪汉的?乱七八糟又稀里糊涂。”
工藤新一把装好的生活垃圾一包包丢出去,随便找了个由头:“我现在可是相当出名的名侦探,案件很多嘛,我身边又没有得力的华生小姐协助我,只能得过且过了。”
女孩沉默下来,又说:“对不起,新一。”
他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既然没来得及说告别,我就不会把那当作是我们真正的离别。”
“兰,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分开我们。”
女孩红了脸,佯装镇定地继续整理凌乱的书籍:“突然说什么让人害羞的话。”
像结婚誓词一样。
他笑弯了眼睛,这种程度肯定还远远不够。
工藤新一摸了摸少女的头:“兰,你再多喜欢我一点吧。”
一秒后,毛利兰又是一记利落的过肩摔:“不要用碰垃圾的脏手摸人家的头啊!”
她想起来又别扭地问:“还有新一,你真的十年、十年都没有找女朋友吗……”
工藤新一从地上爬起来,她用了巧劲,没摔疼他,心里不由得美滋滋地说:“我推理又不是用爱情作为必要条件,女人心都是海底针,我可不想花时间应付……虽说我也是有很多美女追求过的。”
少女一边扫着地面的碎屑,一边醋劲儿十足地嘟嘟囔囔:“比如身材丰满、刚死掉丈夫需要侦探先生安慰的美艳寡妇吗?”
男人惊诧地出声:“什么?”
工藤新一反应过来,夸张地笑得前仰后合。
“兰,你的脑袋里整天在想些什么?”
他十年都没这样畅快地笑过了,俯下身,额头蹭了蹭她的眉心。
“小姑娘啊小姑娘,想象力真丰富。”
她不满地撞开男人笑吟吟的脸。
“我才不是小姑娘!”
毛利兰莫名很不爽,都感觉被他看扁了。本来明明差不了多少岁数,要不是出了意外……但是既然他喜欢,喊上两声也没关系。
她又听男人说:“就生物角度而言,不断更换自己的爱慕对象是一件很有效率的事情。不仅可以借此积累大量的感情经验,且厌倦就分手的交往模式,也能繁衍更多的后代,毕竟日本已经进入社会老年化日趋严重的模式了,鼓励生育也会是必要途径。”
虽然知道他在满嘴跑火车,但毛利兰还是嫌弃地退了两步。
“新一,你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侦探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这位小姐,我只是在阐述恋爱最优解的问题,这样确实最有效率,毕竟人的感情最开始就是这样的东西,大脑皮质刺激而出的幻觉。”
她反驳说:“但是这种爱也不是人类的爱了吧?这又不是必要的什么生物基因配种!”
“有区别吗?”
“唔……”
她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什么鲜明的论点反驳他。确实,人类之爱是一种出于繁殖本能的需要,但是爱的形式有很多种,亲人之爱,友人之爱,也不都是因为繁衍啊……
这个时候他又替她回答了:“区别在于,工藤新一的恋爱对象是毛利兰。”
他在最懵懂的年岁遇见她。
『第一眼就能喜欢的人,第一眼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兰啊,你对我是什么?』
爱她就是他的本能。
正如鱼缺少了水无法存活、植物脱离了光合作用就会枯萎。她是他唯一固定、数字逻辑体系化之外的变量。
女孩红透了脸,又腼腆地笑而不语,她的眼神分明在说:『新一,我知道,我都知道。』
而工藤新一也清楚:她想要的,他有,他就给。
两个人一边闲聊,花了两个小时共同清理完房子。少女大半天没吃饭,肚子饿得咕噜噜叫,大侦探自告奋勇要做饭给她吃。
毛利兰无情婉拒:“你做饭不能吃,新一。”
工藤新一笃定地说:“我可以。”
“不,你不可以。”
换做过去她可能还会说一些鼓励的话,一看他这些年社会性九级伤残的模样,她还是狠下心遏制侦探不必要的自信心比较好。
结果两个人还是去下馆子了,吃完饭工藤新一又带女孩去医院检查身体。
医生给出的结论是:“毛利兰小姐的身体状况非常健康,没有隐疾……就是要注意饮食健康,不要积食。”
女孩捂着羞红的脸颊,悄悄和旁边的爱人咬耳朵:“糟糕,新一。我饿的时间太长,来之前吃多了,好丢人。”
他摸了摸小姑娘沮丧耷拉的脑袋安慰:“对不起,兰,下次我绝对不会让你饿肚子了。”
—
夜里两个人回工藤家睡觉。毛利兰和恋人商议着要和父母见面的事情,她有点忧愁,大变活人想必对双亲有不小的冲击力。
“新一,我还以为按照你的个性会带我先去警局,或是把我塞到阿笠博士家做人体实验。”
他在给她热牛奶:“兰,在你眼里我是那么恶劣的家伙吗?”
毛利兰却说:“毕竟要新一你接受这种非科学的事情也很难吧?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感觉就像坐了哆啦A梦的时光机来到十年后和你见面一样呢。”
他把在女孩做体检的时候去买好的衣服塞给她:“我不在意这些,兰。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了,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我送你去见叔叔阿姨。”
等到少女把他临时给她买的换洗衣物拿出来,一套合适的纯棉内衣,还有一件垂着两只耳朵的毛绒绒白兔睡衣,俏皮又可爱的鲜嫩打扮,她实在难以忍受他的恶趣味。
“新一,我的衣服尺寸……你怎么这样清楚?”
他痞气地一挑眉:“你确定想知道?”
毛利兰回想到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果断摇头:“不想!”
她关上浴室门,三分钟后又从门里冒出一个脑袋,小声说了句:“新一,谢谢你替我买衣服,但是我不想穿那个……”
靠在门外的男人遗憾地叹息:“兰,可是现在太晚了,商店都关门了,买不到合适的新衣服。”
少女有些心虚地开腔:“你的、你的衣服也行嘛。”
他一口答应:“好。”
等的就是这句话。
十三分钟后,长发湿润、穿着宽松白衬衣的清纯美少女慢吞吞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男友衬衣什么的,她还是头一次穿呢。
毛利兰用力拽着过短的衣摆,红着脸,不敢看心上人的眼睛:“新一,会不会有点短了?还是说很奇怪吗?”
“嗯,很合适,兰穿什么都很合适。”
男人晦暗不明的目光又落在女孩衬衣下笔直修长的双腿上,毛利兰打了个寒颤,莫名有种危险的感觉,又一头钻进浴室。
“算、算啦!我还是……穿那个好了!”
—
秋末时节,虬枝零落的悬挂着树叶伸展在夜幕中。遥远传来黑鸦的低鸣,别墅就孤零零的屹立,两边是苍茫的月色,女孩望着窗外浅淡的雪云,眼珠里沁出宁静的光芒, 两人分别洗了一次澡,他就坐在她身边,专注地用吹风机吹拂着女孩湿漉漉的黑色长发。
微微的噪声里,毛利兰懒洋洋地眯起眼睛靠在恋人的怀抱里,直到她的发丝都干透。
她偶尔也会私心幻想着藏到最爱的少年侦探怀中,晒着秋日午后的太阳,变成慵懒的小猫小狗睡一觉。以前他也会给她吹头发,不过是她熬夜备考的时候了。
她不像某个人的变态天赋过目不忘,空间逻辑思维都强得离谱,熬夜打游戏、上课看推理小说都能全科满分。虽然毛利兰也是年级名列前茅的前十名,只是她为了备考时时刻刻都在学习,闲得无聊的他给她吹头发,她默默背化学方程式。两个人相伴着,也是互为榜样,她想着怎么也要不落后太多才行。
毛利小五郎和妃英理分居之后,作为父亲的他偶尔马虎大意,女孩就会缺少父母的陪伴,因为他们忙于工作的疏忽而寂寞。
小竹马就过来陪她,给她吹头发、送甜食水果、划考点笔记,解答问题,说福尔摩斯或者冷笑话转移她的注意力,等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怕黑,他在她的房间打地铺睡觉陪着她,听少女多愁善感的心事。
『新一,能牵手睡觉吗?』
『嗯。』
『新一,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一定会更乖巧、更努力的,爸爸妈妈可以和好吗?』
『你做得很好了,兰,别让大人的事情干扰你自己。』
『新一,我想爸爸妈妈了。你真坚强,能一个人生活,可是我做不到你这样坚强。你能多陪陪我吗?』
『废话,我肯定会陪着你的啊。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她怕黑,也怕鬼怪吃人,就捂住耳朵闭上眼睛缩在男孩的身后。
小小的男孩就像童话里最勇敢的武士一样,不畏惧任何困难,永远保护她。她潜意识里依赖他的习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所有缺少家人陪伴的日子,都是他来填补她的寂寞。
他是挚友、是哥哥、是初恋、是她的底气。
安全网一样兜底的存在。多重身份叠合的、绝对特殊的人。
毛利兰也逐渐有了『如果是和新一在一起的话她什么都能做到』这种想法。
小时候天真,总盼着长大,长大了又会怀念小时候他们一起做过的梦、一起吹过的风。
鬼使神差的,她仰面看着他开了口:“新一,今晚要一起睡觉吗?”
过了会儿,她看见青年的嘴角扬起,他俊秀的面上还有几缕湿发黏着,他的眼神透亮,像是藏着星子在里头,又像是浸着温水的琉璃,温暖而明朗。
他们从小的默契早已不必言语。只这一个眼神,她就能感知到他的心意。
他捏了捏女孩儿的脸:“兰,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唔,嗯嗯……”
少女木讷地点头。
“那么这位小姐,在你面前是一个对你心怀爱慕、生理正常的成年男人,你清楚邀请我去房间一起睡觉会有什么后果么?”
少女慢慢地、慢慢地涨红了脸蛋。
他已经习惯等待了,不会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工藤新一把一杯热好的牛奶放在她手心,拽了拽女孩身后衣服垂下的毛绒耳朵,玩味地笑了声。
“快点长大吧,小兔子。”
女孩的小脸红成熟透的虾子,留下他逃跑似的回到卧室:“晚安!!”
毛利兰一下扑倒在床上晃荡长腿蹂躏、捶打抱枕:“笨蛋笨蛋笨蛋笨蛋……!我怎么能说这样轻浮又没脑子的话!随便和男人同床共枕呢!”
少女一秒停止抱怨,抱着枕头碎碎念:“不对,我又没有别的想法,为什么要反思?全部是有坏念头新一的错,小时候明明也一起睡过午觉嘛。那个大色狼……!”
但是没错,新一的的确确已经是大人了。
女孩翻来覆去,又想到那些让她热血沸腾、心跳不已的亲密举动。
她下意识触碰自己的嘴唇,少女白皙秀丽的小脸晕红,有些吃醋,明明记忆里才接过两次吻……为什么他这么熟练?吻技也太好了点吧?
不信赖侦探天赋异禀的少女疑神疑鬼,他果然还是交过女朋友的吧!他也会那么、那么热烈地亲吻别的女孩儿吗?
她越想越觉得不甘心,从前就一直被他捉弄。现在段位直线上升,就更赢不了他了。
日本环境比较开放,18岁就能结婚,更不谈性行为了。可是毛利兰心底还是认为,那种事情还是要结婚以后做比较好,况且她还有学业没完成……
毛利兰立即甩开乱七八糟的念头,现在不是再考虑那些风花雪月的时候了。明天她就要和爸爸妈妈见面了,园子在她离开之后一定很伤心,她要准备好开场白和礼物才行,还有要尽快复学做功课、许多知识点不复习会遗忘的……得早点确定现在该以什么身份回归日常。
毛利兰又想到十年前寄居在她家的那个孩子,想着柯南现在应该也会长得很高了吧?她大致联想了一下,他和新一长得很像,执行力、推理能力也很强,长大了也和新一一样是很出色的少年侦探吧。
一天奔波下来,她还是累了。
喝完暖暖的牛奶,无尽的倦意让她缓慢进入梦乡,临了毛利兰亲吻脖子上挂着的那枚刻下她名字的指环,轻轻呼唤爱人的名字。
“新一……”
我也最喜欢你了。
感谢命运的红线将我们再次相连。
果然,等待的时间越长……重逢就会越幸福呢。
—
角落的水晶球叮叮咚响。
工藤新一通过笔记本电脑正在检索以米花为中心周边辐射城市覆盖的国际机场路线。
女孩衣服上带着的这种维纳斯白桔梗叶生型的原种少见,原产地是欧洲西部国家,生长周期长产量少,日本当地都是改良版,国内也几乎没有原种售卖点,出售价格高昂。
少女身上内衣、裙子的款式布料也造价昂贵。
工藤新一想到母亲有希子最喜欢的奢侈品名牌,他在某场次法国时装周秀找到了限量同款,服装设计概念为纯洁无瑕的美神,与维纳斯正好对应。
他依照干花枯萎的色泽推断出具体的时间,以此类推东西半球的时区,双重验证。在这个信息曝光率大大涨幅的时代,什么都可以暴露在公众视线之下,也不存在毫无蛛丝马迹的事实。工藤新一从法国抵达日本近几天的国际航班按照路线就近挨个排查,最后把锁定的机场名称发给某个人。
不出一分钟他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一段机场录像,64倍速播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捕捉到片刻几秒,戴墨镜、穿着时尚的红发女人牵着白裙少女路过。只不过像素不好,人像太模糊,他截屏发过去的时候,对方还吐槽一句人脸都糊成马赛克怎么找。
工藤新一让他自己想办法。冷静下来的他同时稍微回想和女孩接吻的时候……是属于安眠药苯二氮卓类和巴比妥类的微苦滋味,这些年吃得多了,他对那种味道也最熟悉不过。
某种催眠术和药物辅助,让她一无所知地回国,肯定是想要掩盖什么。
他讨厌一切不按计划进行的偶然要素。任何失控的事物,都只是危险因子。他必须要弄清楚真相,兰复生的谜团还有很多,他不会允许再有一丝一毫让她置身危险的可能性。
他当然要好好感谢了。
男人居高临下地将棋盘上的黑皇后撞倒又掀翻一众棋子推到最中央,锐利清寒的目光像刀锋生冷的一道光。
那个……
胆敢从他身边偷走兰整整十年的混蛋。
—
吱呀——
门悄然打开。
女孩的睡眠质量好得很,毫无防备的纯洁睡颜,就能知道她对他的信任分毫未减。
工藤新一拂开她鬓角的碎发,动作缱绻又轻柔,眉间都是温柔的情愫。
他都提醒过她了,男人都是危险生物,应该锁门才对。
他微微俯身,想要在爱人的唇上落吻,凑近了,又只是克制而珍重地在她眉心一吻。
他像偷偷进入主人卧室的宠物猫,蜷缩在她身旁,炽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以一种极贪恋的姿势依偎在她胸前,安安静静,不远不近,他喜欢倾听她的心跳、她呼吸的起伏、喜欢每一秒钟都确定她的存在。
他怕她轻易碎了、又怕她再次消失不见了。
早上好,兰。
中午好,兰。
晚上好,兰。
从此之后,他都想要和她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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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良源】信息素依赖症
·ABO
·有病文学,指作者(
在这个抑制剂和屏蔽贴极度发达的年代,俱乐部AO混宿不算什么新鲜事了。
所以说家人们,刘天豪他作为一个腺体受损、无信息素、无易感期,根本就名不副实的alpha,非要睡到队长宿舍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是吧。
其实,临时基地不是真就寒酸到非要三个队员挤一间。主要是,在分宿舍征求队员意见时,刘天豪自己啪嗒填到了二郎和队长选完的宿舍——问他还有空宿舍要不要住,这射手美其名曰:不要!为了有人在易,我得多跟小队长和二郎睡一起!
全峡谷最远的距离就是你和孙麟威,不来找我和向阳贴贴求保护,找上野是什么道理。
我看了一眼跟队长叫着罗思源罗思源...
·ABO
·有病文学,指作者(
在这个抑制剂和屏蔽贴极度发达的年代,俱乐部AO混宿不算什么新鲜事了。
所以说家人们,刘天豪他作为一个腺体受损、无信息素、无易感期,根本就名不副实的alpha,非要睡到队长宿舍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是吧。
其实,临时基地不是真就寒酸到非要三个队员挤一间。主要是,在分宿舍征求队员意见时,刘天豪自己啪嗒填到了二郎和队长选完的宿舍——问他还有空宿舍要不要住,这射手美其名曰:不要!为了有人在易,我得多跟小队长和二郎睡一起!
全峡谷最远的距离就是你和孙麟威,不来找我和向阳贴贴求保护,找上野是什么道理。
我看了一眼跟队长叫着罗思源罗思源我们睡一屋你开不开心的刘天豪,以及语气嫌弃然而嘴角却弯弯上扬的队长……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众所周知,为了保证AO能稳定上场打比赛,联盟每个月都会派专人到俱乐部进行体检,如果因为疫情我们不能出门,就由驻队医生抽血抽信息素什么的送检。
那天我一咬牙一闭眼连挨两针,打在柔软腺体上的那针尤其疼。握力82的主角也难顶,我差点疼出眼泪。好在向阳这儿子还算有点孝心,塞给我一根棒棒糖让我分散下注意力。
叼着糖,我准备看刘天豪笑话,结果很失策,平时最能嘤嘤的射手一声没吭,甚至我怀疑看过的生理手册上说alpha扎腺体更疼是假的。
但是这个事好像也不能这么说,AO采血是分开的,队长刚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刘天豪立马捂着脖子哎哟上了。苍天,他根本都没捂到腺体上,结果队长,我英明神武的队长,可能是身高原因也可能是怎么,反正他硬是像没看清这假得不能再假的表演,凑过去揉了两下,还问他:“这么疼?”
当然刘天豪嚎得更大声了:“疼死了罗思源,你都没看见,那么——长的一根针,直接就往我脖子里扎啊。”
要不是这是在estar俱乐部,大概收拾东西从刘天豪身边路过的护士小姐姐,已经拿起只有他比划的十分之一长度的针头扎他脸上了。
到底是什么蒙蔽了你的双眼啊队长?
我一口咬碎嘴里的糖,决定和向阳要个第二根。
毕竟没有打野用二蓝安慰我,我只好多吃点辅助的钱了。
我本以为这两个人睡一间宿舍不会发生什么,毕竟cc跟我们说过,不仅刘天豪信息素有缺陷,队长他也有,都是电子竞技作息不规律,导致的各种各样的分化问题。
A有问题O不敏感,中间再夹个无论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信息素爆炸事件,都能从容不迫啪啪两针抑制剂的beta,怎么想怎么也不会出……那种事。
但还是我太年轻!
我,子阳,坦然,sk,甚至无微不至的领队cc都没能想到,孤A寡O之间确实没发生一些未成年人禁止观看的故事。
但是刘天豪他,居然得了,信息素依赖症??
拿到报告的时候整个基地都是震惊的。
“……依赖对象,罗思源的樱花omega信息素……”
我一时不知道该震惊刘天豪得了信息素依赖症,还是队长居然有信息素还是樱花味的。
说好的队长因为刚分化时没注意保养,所以一直没有信息素呢?
不过,我突然想起点什么——原来从搬来上海基地开始,周围那股若有似无的清新花香,居然不是保洁阿姨新换的空气清新剂,而是队长的樱花信息素?
别说,队长就是队长,好闻。
扯远了,重点现在不是这个。
读完报告,向阳一脸凝重地问CC:“为什么豪豪得这个?”
CC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悔恨形容:“医院说,就是这两个人总是在一起,就算没有信息素,但AO的天生吸引就是在,花海易峥本来就分化不完全,这次顺势二次发育了。”
还能有这种操作?我注意到一旁二郎茫然的表情。
我问:“这个怎么治啊?”
“简单说,什么也不用干,顺其自然让他们继续呆到彻底分化就好了。”CC说。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本来刘天豪就黏罗思源,这回听说自己得了信息素依赖症,愈加理直气壮往队长身上贴。
队长,可怜的队长,原先被搞得烦了还能把刘天豪锤开,现在只能咬着牙容忍刘天豪,最爱的小熊猫都惨遭掠夺。
采访之前,我眼睁睁看着刘天豪抱着队长的小熊猫进来,向阳说我眼睛瞪得像铜铃。这真的很新奇家人们,毕竟一路走高的气温都挡不住队长穿貂,足见他爱得多深沉。
而二郎说,易峥甚至只是闻了小熊猫然后来了一句:“好多你的味道啊罗思源。”
然后队长就把小熊猫塞给了刘天豪,跟他说那就抱着去采访吧。
我想当时坦然的眼睛瞪得不会比我小。
向阳倒是很淡定,侧过来小声说那刘天豪不有病吗,队长让着他。不愧是主指挥,最会稳定军心,把我一颗担忧队长为妖妃所惑国将不国的仲仲忧心压回肚里。
我看了一眼刘天豪,又看了一眼小熊猫,眼神里透出一点同情一点安慰一点期待:我相信刘天豪好了之后队长会拿回所有割的地赔的款并好好收拾他一顿的。
当然,不是现在。我默默地把纸巾递给打喷嚏打得鼻涕眼泪齐飞的adc。
前面说过,和队长一样,我也是个omega。
有时候我觉得这事儿挺好的,因为现阶段罗思源的信息素很淡,作为beta的向阳和孙麟威还闻不到,我却能享受这免费的好闻“香氛”;但有时候,比如凌晨四点的现在,贴墙睡的我被馥郁的樱花香冲醒,而对面的向阳睡得八风不动像个憨猪——家人们,我真恨不得自己是个beta。
不过逆子也没能酣睡太久,说不好是队长浓到发晕的花香把他呛醒了,还是我跳下床的动静把他吵醒了,总之向阳含含糊糊地问我:“几点了?你把香水打碎了?”
优秀的中单会最简明扼要地报点:“四点半,队长好像出事了。”
草!向阳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满屋子的味道意味着什么,骂了一声飞速跳下床。我正在满地找拖鞋,刚穿上一只就被他单手拖走了,那一瞬间我觉得我还是需要多给食堂阿姨一点面子。
总之,我跟他磕磕绊绊地出屋去敲隔壁寝的门,结果手还没落下去门就从里面开了。向阳的手差点敲在孙麟威脑门上,两个圆圆无声地对视了一秒,这期间,我的大脑一度被门里的信息素味儿熏到空白。
如果说刚才我们屋里是香水瓶碎了,那队长这屋完全就是被固体香薰塞满了。
感谢二郎,他面色坦然地回手关好门,报告野射动向:“队长突然发情期,CC没接电话,刘天豪说他解决。”
我有点疑惑:“抑制剂你不能打?”就见向阳冲我挤眉弄眼,我啊了一声。
主角也偶尔犯傻。
我讪笑:“那二郎来我们寝睡。”
不过,他们在一起……了吗?
第二天早上,刘天豪带着满身的樱花香在餐桌边坐下。
“早啊小黄。”他轻松地跟我打招呼,我抬起手,劈头盖脸地喷了他一身omega信息素阻隔剂。
刘天豪摸了摸鼻子:“这么大味道吗?”
我嚼着饭默默点头。
他盛完饭绕过来坐下。
一股清淡的、几乎难以闻见的青草香,带着轻微的雨露气息窜入鼻腔。很好闻的味道,能让人在一瞬间想到万物复苏的春日,细雨轻悄地落在新生的青草上,湿润泥土,孕育生灵。
我问:“外面下雨了吗?”
刚巧向阳下来,回答我:“没有,怎么这么问。”
我说:“有一股下雨时草地的味道。”
铛一声,易峥手里勺子磕上碗沿。我和向阳齐刷刷转头看他,alpha咳嗽一声:“那个是我……信息素。”
“所以你和罗思源标记了?”不愧是向阳,一针见血地提出了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眼睁睁看着刘天豪的耳朵越来越红——原来刘贴豪也有害羞的时候——最终他也没嗯出来,只是在我们热切的注视里小幅度地点了个头。
我和向阳对视一眼,同时感到一阵眩晕:家人们,为什么,又是,野射?
不对,应该是射野。
后来队长下来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自己误解了什么。
天地良心,我没有故意看队长的意思。我只不过是打完两把热手的大乱斗,站起来准备倒杯水,正好碰上走进来的队长。
混着青草味的淡淡樱花香侵染嗅觉,我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仿佛撞进一片烂漫春天。
不过,我看见仅是小小伤口的omega腺体:“队长你们只是临时标记?”
队长耳朵也红了,掩饰性地咳嗽一声,反问我:“不然呢?”
“我们还以为……”我耳朵好像也红了,该死,我害羞什么。
罗思源小声:“没有,又不是……在谈恋爱。”
“这,”现在我的眼睛一定比二郎那时瞪得大:“真的没有?”
“没有!真没有。喜欢都不喜欢。”罗思源已经红到脑门上。
生怕队长变成樱桃炸弹,我赶紧相信地点了点头。
但是……
团建吃火锅,罗思源脸上沾了酱汁,刘天豪就自然而然地抬手替他擦掉。大概是没擦干净,刘天豪又凑近了几分,已经越过了AO安全距离,再加上刘天豪专注的凝视,我要是队长我大概已经跳起来跑了,结果队长毫无躲闪的意思,嘴角轻微弯着,盛着很淡而确实存在的柔和意味。
想叫队长一下的我慌忙低下头——过了半分钟我才慢慢反应过来——我有什么不敢说话的,这两个人直播镜头下坐过腿,总决赛场上抱过腰,这会儿没直播没摄像地擦擦脸,算什么大场面嘛。
但是……我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虾滑,刚才刘天豪和队长之间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氛围,让我无处插嘴。
刘天豪就那么自然地越界,队长那么自然地接受。温情流转,信任坦荡。
那信息素交织而笼罩的灿然春天,似乎也只能是青草与樱花的春天,任何其他气味,都格格不入。
……这真的没在谈吗?
罗思源点外卖。
第不知道多少次,他点外卖又超量,然后叫易峥过来解决。
本来吧,挺正常一个事,甚至就算队长点外卖特地带刘天豪份儿我也不会觉得怪。大家都是兄弟,兄弟之间带个饭,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虽然……好几次队长都特意点了他根本不爱吃而刘天豪爱吃的菜,然后假装点错点多,叫刘天豪来“帮”他……但应该还是正常兄弟情……的吧?
鉴于队长从不说谎,我勉强说服了自己:队长他只是眼大肚子小。
结果今天,就今天,罪恶的直播间里,队长这样回答了刘天豪对他外卖点太多浪费的指责:
“那我不是知道你肯定会蹭两下的吗?”
我瞳孔地震——队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大大方方是友情小心翼翼是爱情啊!!!
而且现在是在直播啊!我绝望地扭过头去,和另一边的坦然对了个眼神。
二郎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一行字:
这真的没在谈吗??!
拜托CC,以后干脆把野射的直播时间错开吧。
这柜门真的要堵不住了!!
我万万没想到,这个摇摇欲坠的柜门最终还是被刘天豪一脚踹开了。
当刘天豪的打野队友战绩跳到0-8时,我和向阳还没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还在想刘天豪让队长干等这么久,待会儿会不会挨抽。
直到他蹦出一句:“我要把这个0-8的打野踢下车,把我的宝贝打野——”
!
我和向阳对视一眼。
小问题,毕竟刘天豪他平时那个嘴就舔。
何况这个磕cp嘛,跟爱情一样,讲究双向奔赴。刘天豪在这里单方面舔狗,只要队长维持他一贯的人设,“冷酷无情”地把刘天豪骂一顿,想必今天这柜门还是关得死死的——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我眼睁睁看着队长拒绝了恩少的邀请,并且回了他一句:
【你们玩 有个饭桶需要我】
直播!!!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头皮,为cc即将掉落的头发默哀。
cc头发掉没掉我不知道,但队医的头发开始掉了我知道。
无他,就是在两个人临时标记后,刘天豪的信息素依赖症不仅没有减轻,还越来越重。
从前他的依赖也不过就是披件队长的衣服、抱一下队长就能解决的,但现在这些浅层接触已经不够了,他信息素波动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我为什么知道这么清楚?那还不是因为我是队内唯一一个发育完全的omega啊,那青草味一变,我百分百比低敏感的队长先感觉到。
一般这时候我都会轻轻怼一下罗思源,如果我们正在训练,他就会蹬一脚椅子靠到刘天豪旁边,先释放信息素抚平些许躁动;而如果没有训练或者训练结束,那我最好识相地迅速转身,以防看到他们热吻的场面。
别问我,为什么他们没在谈却在亲。
问就是那天刘天豪易感期,浸染硝烟的枯草长满走廊。我刚下到二楼就被呛得一个喷嚏,用袖子擦干净泪花,正好看清楼梯间转角的花海和易峥。
理智告诉我应该返回上一层,但暴虐的alpha信息素把我按在了原地。
细密的汗珠缓慢从额角渗出,我抬起手,突然意识到那股压迫并不是冲我而来,alpha的目标是另一个omega——被步步紧逼向墙角的队长。
压制。掠夺。alpha的征服欲与生俱来,更何况墙角的omega是他信息素依赖症的对象。
居高临下,我看得清刘天豪猩红的眼睛。本能战胜理智,他伸手解开队长休闲裤的绳结,头则凑向那花香馥郁的饱满腺体。
罗思源的腿在抖,樱花累积得近似失控,我知道,他就快要被强制发情,那时就只能永久标记了……我想叫,但荒草与甜樱塞满喉管,我眩晕地攥着楼梯扶手,才不被这过浓的AO信息素冲倒……罗思源发出第一声颤抖的呜咽。
就在那一瞬,刘天豪的动作突然停了。他猛地甩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还撞到了墙。连天的荒草转瞬焚灭成烟灰,信息素汹涌地反噬回主人的腺体——那很疼的,生理课讲过,信息素逆血回流,尤其是攻击性极强的alpha信息素,带来的感受便似粉身碎骨,能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再次失控。
我看见刘天豪小臂绷出青筋,腺体红涨得像下一秒会爆炸。我踉跄地挪步,准备阻止他再次发疯在这里永久标记队长——但他竟然克制住自己,改禁锢为松垮的拥抱,附在罗思源耳边低哑地问:“我不会标记你的,但是我……能亲我一口吗罗思源?”
罗思源眼里的泪水满得掉下来,他胡乱地点头,吻上刘天豪煞白的嘴唇。
我停在半截楼梯上,注目这紧密的拥吻片刻,默默转身上了楼。
不会?说实话,以我ffmvp中单的眼光看,永久标记只是时间问题。
我没有告诉队医,浅层接触对刘天豪不管用的分叉点不应该是那次意外的临时标记,而应该是楼梯拐角处那个克制又放肆的亲吻。
但队医小姐相当聪明,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戳穿刘天豪,疑惑的她就下定决心寻求cc和sk的帮助,硬是在体检日前逮住刘天豪,抽了他一管血去化验。
然后她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根本就不是什么依赖症变重了,相反因为他时刻都泡在队长的信息素里,还能定期临时标记,刘天豪的依赖症都快好了。
之所以贴贴抱抱已经不管用了,还不是刘天豪追人的小把戏:他吃定了队长嘴硬心软的这一点,在想要亲吻的时刻,只要把青草变苦变浓一些,就能骗过压根不知道alpha信息素是可以自控一定范围波动的罗思源,然后以病为由,讨得一个安抚的亲亲。
深觉自己头发白掉了的的队医小姐冷笑着来了一招釜底抽薪,一边告诉刘天豪他的病确实重了,一边把这病情报告拍给了罗思源,附带一段真相分析。
于是,再又一次刘天豪卖惨求亲的时刻,罗思源冷笑地举起了手机:“罪证确凿,你——”
没想到刘天豪随机应变,仗着自己高出的二十厘米,唇齿压下来,把罗思源的质问连呼吸一并夺走。
可怜队长被亲了那么多次还是没有学会换气,深吻之后只有大口呼吸的份儿,给了刘天豪狡辩的机会。alpha悄悄放出了信息素,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嘴脸,好像被骗的被欺负的是他:“罗思源,我错了,我错在不该太喜欢你,喜欢死你了,不然我也不会想出这个主意。你可不可以原谅我,我把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罗思源满脸通红,刚才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他眨着眼不说话,我看着刘天豪越来越慌,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他难道闻不出来樱花已经欢欣鼓舞地开成什么样了吗?
幸好队长只是短暂地害羞,在青草彻底蔫下去之前,他整个人撞进易峥怀里,闷闷地说:“好。”
再然后……再然后的画面就不太适合我这个才成年人士观看了,我无声地关上宿舍门,给坦然发消息:今晚来我们宿舍睡。
我就说只是时间问题吧。
停!不要问我那天宿舍里发生了什么,问就是第二天罗思源的早饭是刘天豪端上去的。
还有就是,下一次例行体检结束,队医小姐很高兴地向我们宣布:刘天豪的信息素依赖症已经完全治愈了,他和队长的分化也都结束了,AO都很健康。
听到消息的cc谢天谢地,但我只是面无表情地又下单了一箱信息素阻隔剂。
好不好的有什么关系,根本就不耽误那两个人黏黏糊糊,信息素缠缠绕绕,青草和樱花漫过每一个角落,熏得整个基地都像坠入了一场永不终结的春天。
一场名为“天赐良源”的春天。
——Fin.——
拖了很久,今晚终于完稿。已经困得昏迷,有bug明天再来修。
彩蛋是小队长视角,写的最满意的一块。
粮票就可以看,宣传语我不知道在哪改……挠头。
其中/指代发情,敏感词,缩写都不行。
嫁了个纨绔王爷
嫁给纨绔是什么体验?
这题我会,我可太有发言权了。
|作者:赤小豆
1
嫁给纨绔是什么体验?
这题我会,我可太有发言权了。
三个月前,庆王李斯大婚,对象是西昌伯府温婉贤淑的嫡次女。
本来是天大的喜事,西昌伯府却气氛阴沉。
主母安氏不住地抹眼泪,只道:“我苦命的书儿啊。”
彼时我还躲在最角落的位置,偷偷吃桌上的糕点,丝毫不知道命运的巴掌接下来要扇到我的脑袋上。
就听主母抽泣中一抬头看到正往嘴里塞糕点的我,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激动的手指指向我。
“静姝!静姝!”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集中到我身上,我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糕点,装出风轻云淡的样...
嫁给纨绔是什么体验?
这题我会,我可太有发言权了。
|作者:赤小豆
1
嫁给纨绔是什么体验?
这题我会,我可太有发言权了。
三个月前,庆王李斯大婚,对象是西昌伯府温婉贤淑的嫡次女。
本来是天大的喜事,西昌伯府却气氛阴沉。
主母安氏不住地抹眼泪,只道:“我苦命的书儿啊。”
彼时我还躲在最角落的位置,偷偷吃桌上的糕点,丝毫不知道命运的巴掌接下来要扇到我的脑袋上。
就听主母抽泣中一抬头看到正往嘴里塞糕点的我,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激动的手指指向我。
“静姝!静姝!”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集中到我身上,我艰难地咽下嘴里的糕点,装出风轻云淡的样子平静回道:“女儿在。”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我的下巴都要被惊掉。
这群人仔细分析了,庆王求娶的是西昌伯府李静书,圣上赐婚却只说是嫡次女,于是我被直接过到了主母名下,一下就成了西昌伯府嫡出的三小姐李静姝。
反正李静姝李静书,音近字不同,庆王求的也许就是李静姝也不一定。
我回到屋内,忍了又忍,还是气不过地骂了半天娘。
我生母是西昌伯府的一个小婢女,被醉酒的老爷临幸,生下我以后只陪了我不到三年就去了。
一直看顾我的宋妈妈,如今年事也高,这帮人竟然拿她来威胁我。
去呗!还能咋滴!
老子嫁给庆王,你们以后见我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句庆王妃!
2
婚期的前一天,主母给我送来了两个丫头,一个红鸢,一个青黛,都胸大腰细腿又长,姿色也都不俗。
我有些诧异她的脑回路,这种偷梁换柱狸猫换太子的过错,她觉得靠两个美艳的丫头就能抹平?
不过也是,搁我也不想把女儿嫁给庆王。
他是当今天子的幼弟,比太子也不过大两岁,姿容出色,又被太后宠得无法无天,性子乖张,连圣上都头疼。
此番嫁过去,除了要讨好他,还要和后院的十六位妾室通房处好关系。
我的怨气一直持续到洞房那晚。
被掀开盖头的那一刻,我们四目相对,俱是瞠目结舌。
他震惊在于,温婉贤淑变成了个平平无奇。
我震惊在于,这叫姿容出色太没天理,这特么完全衬得上惊为天人。
于是我甜甜开口叫道:“相公~”
回应我的是被大力甩上的房门。
我遗憾地挑了挑眉,想着他今晚应该不会再回来,于是吃了点糕点灌了点茶水,就安稳地睡去了。
第二日,红鸾和青黛服侍我起身,我吃完饭,想了想,庆王不在,我进宫也不可能。
只能招呼招呼后院的十六位姐妹。
等我见到了庆王的后院,才发觉庆王真的审美在线,十六位都美,且美得不重样。
我端地四平八稳的模样,给了每位见面礼,西昌伯府这点东西还是舍得的,毕竟再怎么说,我现在脑门上贴的也是西昌伯府嫡三小姐的身份。
最后一个通房的礼物还没递出去,庆王李斯就大步流星地进了屋。
“繁文缛节的,都撤了吧。我庆王府没的这些规矩,三小姐从西昌伯府出来的,自然也不在意这些。”
听出来了,说我们狸猫换太子没规矩呢。
排在最后的巧娘眼疾手快地把那对耳饰攥到了手里,恭敬道:“多谢王妃赏赐。”
他坐在我旁边,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继续四平八稳地喝茶水。
“这茶如何?”
我认真回复,“滋味出色。”
李斯说道,“想来三小姐以前未曾尝过,特意让人多送了些。”
我垂着眼,“多谢。”
李斯又道,“三小姐应该也未学过管理内宅,我这诺大的庆王府就不好劳累三小姐了。”
我继续垂眼吹茶,“王爷有心了。”
李斯又道,“三小姐应该也没接触过皇室宗亲之间的交际,我也就不好强人所难。”
我扭头看向他,“想来王爷应该把我的底细都查清了,那就也该明白,我现在的确是西昌伯府的嫡三小姐,不违旨不抗命。”
李斯冲我眨了眨眼,“没错。”
“不瞒您说,就如同您心不甘,我也情不愿。不如我们都暂时摒弃成见,三年为期,这三年里我不干涉您的任何决定,交际应酬具以我身体不适常年卧床为由推掉,三年后庆王妃回天乏术,你我都能恢复自由身。您看如何?”
李斯有些狐疑地看着我,“回天乏术?”
“没错,您完全照着之前的状态来,该纳妾纳妾,该饮酒饮酒。必要场合我配合出演,您也给我留些脸面。三年后,王妃身体不适,意外暴毙。我离开庆王府,走得远远的,再不回帝都,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李斯皱着眉仔细打量了我片刻,末了眉头舒展,眼底都是玩味,这才应下。
这之后的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大事小事不用管。有身体娇弱、常感不适这个由头,连府内的请安也省了。
李斯是个合适的合伙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晃悠到我的兰芝院,偶尔得了赏赐,也会吩咐下人送一份给我。
府里的下人摸不准他的心思,对我也不敢怠慢。
3
上元节那天,府里的女眷们念叨着要去逛街,红鸾和青黛也装扮仔细,就那么明晃晃立在我榻前。
我看着她们姿容出色,明丽动人,叹了口气,随便披了件素白的衫子,就一起出了门。
我素来不喜欢这种热闹,上元节也是第二次参加,之前只有八岁时候宋妈妈领着我上了一趟街,那次记忆不够美丽,后来我就再不凑这个热闹。
红鸾和青黛毕竟是西昌伯夫人精挑细选的美人,我就在想,若我是个男子,此刻得多得意,哪像现在,还得听着旁人猜测谁是主谁是婢。
随着她们晃荡了许久,我瞧着桥头不远处的天香阁,眼睛蓦地一亮,走!去拎两坛酒回府!
红鸾和青黛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欣喜,我自然清楚她们所想,那天香阁多的是达官显贵,我不拦着,全凭自己本事呗。
但我忘了,这里最多的是纨绔。
我等着取酒的功夫,就有人来搭讪红鸾和青黛,那个货我认识,崇安候家不成器的庶子秦简,好色得全城闻名。
红鸾和青黛不认识,只听旁边人打趣着什么小少爷和候府,姿态眼神都媚了几分。
我叹了口气,回身挡在这两人身前,“不知公子找我家婢子有何吩咐?”
那秦简打量了几眼,许是没想起我是哪一个,态度愈发轻浮,“小爷啊,想造个金屋子,千娇百媚啊屋里藏。”
我浅浅笑了笑,“不劳公子费心,我家婢子过惯了好日子,见多了姿容绝色,家里还过得下去,没道理让她们出去受委屈。”
对面秦简沉下脸,冷声道,“不知是哪一家哪一户的娘子,口气这般大。”
我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刚要开口,就听楼上传来朗朗笑声,清朗男声传来,“还能是哪家,自然是我庆王府的夫人。”
我有些遗憾地放下袖子,姿态做得十足,却没让我发挥。
真遗憾。
但还是回身迎着下楼的那个身影,甜甜叫道,“爷~”
李斯顶着那张除了好看还是好看的脸,走到我面前,亲昵地握住了我的手,“身子不好还贪杯,我随后叫人送几坛去家里,我陪你喝几杯,我不在不许你喝。”
说罢,抬手刮了刮我的鼻子,亲昵又暧昧。
我眼里的震惊丝毫没掩饰,于是凑近他低声道,“用力过猛了,爷您自然点。”
李斯笑意不减地朝我眨了眨眼。
秦简自然不敢多废话,领着人退开了。
李斯回头扫过红鸾和青黛,只一眼就收回,“夫人身边还是得留个有眼色的,我明儿个把莫言给夫人调过去吧。”
说罢也不管她们反应,拉着我就往外走,侍从忙把酒拎着跟上。
到了这会儿,没有观众,我们也没有话聊,我想了想主动开腔,“爷今天不忙啊……”
李斯扭头扫了我一眼,没搭理我。
我又道,“爷吃饭了吗?”
李斯索性顿住脚,“你没有别的聊的了吗?除了吃了吗?喝了吗?忙不忙?回来了啊,你还有别的跟我说的吗?”
我心想,这年头对合作伙伴还有这么多要求?
于是挣扎着又憋出一句,“爷今天和朋友玩得开心吗?”
李斯:“……”
我看着他那张脸明显得黑了,缩了缩脖子。
不动声色地落后下半步,小小声问侍从,“我说错话了?”
侍从木着一张脸,更小声地回复我,“夫人不知道说什么的话,就夸爷几句吧”
这个我会。
我刚要表现,就见前面传来骚动,说有人落了水。
我和李斯对视一眼,就往前冲。
我冲到河岸,顺手抄起一个长树枝,抬头就见李斯已经扎进了河里。
李斯很快游到落水者身边,抓着个人往回游速度明显慢了许多,侍从也已经入了水,我能做的只有尽力把树枝伸向李斯,但枝干太长,控制不好力度,还在他脑袋上敲了好几下。
有着侍从帮忙,李斯明显轻松了不少,他腾出一只手拉住了我的棍子,我便招呼红鸾和青黛一起往上拉。
他上了岸,我才看到他腿上渗出的血迹,于是赶紧将裤腿挽起,扯下衣袖,清理了伤口,把伤口简单包扎了起来。
李斯目不转睛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末了突然来了一句,“你砸伤了我的头。”
我手上动作一顿,烦躁地吐了口气,嘟囔着,“又是这……”
李斯低下头追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说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
李斯没说话,只是看着我包扎的丑丑的小腿,突然笑出了声。
侍从把他撑起,一边的人道谢的道谢,担心的担心,吵吵嚷嚷麻烦得紧。
我乖巧地跟在后面,就见李斯停住步子,扭头朝我伸出手。
那双眼装进了漫天繁星和半城的灯火,氤氲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夫人,我们回府吧。”
4
第二日一早,莫言就来到了我的院子,她穿着一身墨绿的衫子,神色冷淡地立在屋外。
我知她一贯如此,对着李斯也是这般淡淡的模样,于是招呼她走近,“莫言,我这院子往后就劳你费心了。”
莫言应下,接下来的几天,我算是见识到了金牌侍女的本事,口渴时永远有水温刚好的茶水,刚觉得手冷,手炉已经到了手边。连我午后晒太阳都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招呼她一起坐下品酒,她最终还是没拗过我,我摆出好几种酒,认真跟她说着滋味和区别。
“这金波酒,入口绵软,香味醇厚,细品下滋味更足。”我又指了指另一杯,“再尝尝这杯曲生,幽雅纯净,爽口顺滑。”
莫言仔细品尝完了以后,认真道,“确实不一样。”
我把天香阁的天一酒也打开倒了两杯,“你再尝一尝天一酒。”
莫言尝了尝,“嗯,也香,有些辣,很好喝。”
“嗯,天一酒就是很正。”我自己也端了杯,“香,辣,绵,厚,它都是刚刚好。”
莫言仔细看着我,“夫人怎么会这么了解?”
“因为酒是好东西啊。”我笑眯了眼,“除了解忧消愁,也能起乐助兴,照顾我的宋妈妈就酿的一手的好酒。”
莫言点了点头,又给我满了一杯,我把她的杯子取走,“你不能再喝了,你今日喝了好多种酒。”
我抱着杯子自顾自继续喝,莫言叫厨房又给我添了两道菜,我更是乐呵呵地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觉得有人将我抱起,我努力撑了撑眼皮还是没成功,只念叨,“你将我放下!我可是庆王妃!”
来人似乎轻笑了声,我就再没了记忆。
一觉睡醒,屋内只有月光淡薄,我的腰上沉沉,我定睛一看,李斯的手正搭在我的腰上,浓艳的五官如今在昏暗的月色下,少了几分咄咄逼人,多了几分难得的平易近人。
我将他的手提起,小心地放回,身子往后挪了挪,转身背过他。
刚还没过两个呼吸,身后就伸过来一只手将我重新捞回他怀里。
真是!
李斯把我捞回去还不罢休,将头埋在脖颈处,笔挺的鼻子在我后颈处蹭了蹭,呼吸尽数打在我的皮肤上。
我一个哆嗦,想也不想地把脑袋尽可能往前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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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喜欢的小仙女多多支持哟!
【白起x我】蓦然
*四周年贺文。要和白先生有很多很多个冬天。
*9k字 注意阅读时间。
*十五岁的小白起&26岁的大白起相遇。
*向前走吧。
0.
白起今天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
倒也不是说他的意外造访是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毕竟我家的大门永远向白指挥官无条件开放。但是,这样气喘吁吁,筋疲力竭又看起来有些为难的白起,是让人大吃一惊的。
他好像刚刚出完任务,腋下枪托歪在一边,防弹背心开了两颗扣子,头发毛毛躁躁的。白起看我一直盯着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很奇怪吗?抱歉,刚出完任务,没来得及换衣服…”
“这有什么呀?”我拉过他的手,冰凉的温度让我不自觉地战栗,“快进来,快...
*四周年贺文。要和白先生有很多很多个冬天。
*9k字 注意阅读时间。
*十五岁的小白起&26岁的大白起相遇。
*向前走吧。
0.
白起今天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
倒也不是说他的意外造访是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毕竟我家的大门永远向白指挥官无条件开放。但是,这样气喘吁吁,筋疲力竭又看起来有些为难的白起,是让人大吃一惊的。
他好像刚刚出完任务,腋下枪托歪在一边,防弹背心开了两颗扣子,头发毛毛躁躁的。白起看我一直盯着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很奇怪吗?抱歉,刚出完任务,没来得及换衣服…”
“这有什么呀?”我拉过他的手,冰凉的温度让我不自觉地战栗,“快进来,快进来。”
这么说着,我就要关上门,没想到白起稍稍让了让,留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稍等一下。”
紧接着,我瞪大了眼睛。
1.
“那个…白起,”我吞了一口唾沫,“这位是…?”
“还不明显吗?”那小孩挠挠自己栗色的头发,鼻梁上还贴着创可贴,琥珀色的眼睛眨了两下,毫不在意地蹭了蹭脸颊下方的伤痕,大概刚刚结束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我也是白起。”
“事情就是这样。”白起终于出了一口长气。他如释重负地站起来:“任务地点的evol波动影响到了我,于是他就出现了。”白指挥官伸了个懒腰,顺手塞给我一个抱枕:“你们慢慢聊,我去泡杯茶。果茶还是茉莉花?”
“果茶!”我举起手,顺带咨询了一下小白起的喜好:“小起,你要什么?”
“咳!!!”白起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站在厨房的门口欲言又止,耳尖都泛上明艳动人的红色,和小白起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睛情绪涌动,好一会才说:“他不是小孩子了,不用这么叫。喝白开水就行。”自顾自地走进厨房去了。
于是我把视线聚焦到小白起身上。他并不很小,已经是个少年了,骨架已经开始伸展,依稀可见日后挺拔俊朗的模样,只是眉毛始终拧在一起,眼睛也皱着,似乎因为我刚刚的称呼有些不开心。
“不要叫我小起。”他说,并强调,“我叫白起。”
“好的,白起。”我从善如流,“为了便于区分,我叫你小白起可以吗?”
他沉默了一会,接受了这个称呼。
“你今年几岁?”
“十五岁。”
我没有办法控制我的视线,于是我看到了他手里紧紧攥着的照片,照片枯黄,皱巴,拧成一团,有的地方已经被烧成灰,只留下一团焦黑,像是狠狠灼伤了一段无法抚平的往事。
尽管我迅速地收回了视线,小白起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他似乎天生拥有锋利的直觉,如出鞘的刀刃。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小时候的白起。在这之前,我对他的一切了解都仅来源于我的先生--时年二十六岁的白指挥官。可惜白起一向对此惜字如金,似乎不愿让我知道过多灰暗的过去。直到今天,我仍然没办法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那个少年。
由是我可以借此来了解他。小白起一直规规矩矩坐着,背脊不自觉地挺直,眼睛凝视着地毯上的花纹--交缠在一起的白鸽与银杏,并作出一幅在认真研究它们的样子。
大小白起连沉默都如此相似,嘴唇抿得像一条直线。
“你要不要在这里看看?”我说,“这是我们的家。我和白起的。”
小白起得到了许可,他谨慎地站起来,往外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我没有换拖鞋。”
“白起会拖地的,没关系。”我笑起来,白起也恰好地把果茶递到我手心。他的胳膊撑在我身后的沙发上,草莓与树莓漂浮在我的水杯里一点点涨开。
小白起好像真的很好奇,他从我们家里的落地窗一点点巡视,颇有几分日后的白指挥官从容不迫的样子。他对摆满的多肉和高大的幸福树表现出了满意和喜爱,他在电视机前的小凳子上坐下,在阳光下的吊椅边驻足,还顺手拨弄了两下身边的吉他:“我不会弹这个。”
“你可以随便玩。”我喝了一口果茶,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戳戳脖颈那个毛茸茸的脑袋:“不去陪着他?我怕他不自在。”
“我在那他会更不自在。”白起声音闷闷的。
于是我直起身子,“那我去吧。”
“你也不许去。”白起说,把我往怀里捞了捞,“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小白起拿下我们放在博古架上的相框,照片上的我和白起凑在一起,头上带着迪士尼发箍,眉眼弯弯地对着镜头比耶,霎时绚烂的烟花从我们的身后腾空而起,照亮了人潮汹涌的我们。
他摸了摸那张照片。
眷恋地,羡慕地,缓慢地摸了摸。像是在雕刻一段凝固的时光。
2.
于是我们又坐在沙发上。
白起坐在小白起旁边,教他拨动吉他的琴弦,断断续续的乐曲从细细的金属弦里流淌出来,失了调的音符缓缓发出嗡鸣。
“这里。”白起的手覆住小白起的手指,把他的手放在了正确的位置,“不是这个音。”
我此刻才发现白起的手竟然意料之外地宽大于粗糙,虎口常年累月握枪留下的茧与伤疤,指尖厚厚的硬皮,掌心横亘着许多痕迹,将他的手塑造得如同山脉。
相比之下,小白起的手显得珍贵的稚嫩。而他也明显注意到了,放下手中的吉他,仔仔细细地比对起他和白起的手。
“你的手很大。”小白起说。
白起笑了:“我比你大十一岁呢。”
小白起翻过白起的手掌:“你受了很多伤。”他用大拇指指甲盖粗略丈量了一下那道伤疤,“是不是会流很多血?”
“可我很强。”白起没头没尾地说。小白起的眼睛一瞬而亮起来,白起摊开手掌,一股暖风绕过小白起的发丝和脸颊,他的眼中有温暖怀念的光斑。
“我很强。”小白起笃定地说。他也学着白起的样子摊开手掌,可是什么都没有。他似乎又失望了,像夜半时分的街道,路灯都昏昏欲睡,轻轻闭上眼睛。
白起没有说话,他只是打了个响指,让扑面而来的风包裹住小白起。小白起似乎怔住了,少年近乎手足无措地触摸眼前上升的气流,像想要把它们拢在怀里一样张开双臂。
他微微侧过头,我看到他眼角的一颗眼泪。转瞬即逝的。他手里的那张照片被他妥帖地安放在胸前的口袋里,成为与他心脏融为一体的一部分。
窗外的银杏叶飞舞起来,漫山遍野下了一场金黄的雨,染过冬色朦胧的江水。
小白起恶狠狠地抹了一下眼角,被白起的风妥帖地摆在沙发上,白起似乎不太擅长面对曾经的自己,即使风是他最听话的孩子,小白起仍然趴在了抱枕上,像蜷缩的小动物。
又或者说他根本是有意的,想要逗逗从前的自己开心。小白起意料之外的到来,似乎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那段时光--那段被埋在心里的岁月,粘不好的镜子与抚不平的伤疤,即使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时间把一张撕碎的纸磨出了凹凸不平的刻痕与毛边,字迹都模糊不清,他仍然记得心底的隐痛。
酒色,踯躅,无边的噩梦。我看着小白起尚且稚嫩的眼睛,没办法想象他是如何一步一步把自己打磨成如今的样子的。我弹了弹玻璃杯,从沙发上跳下来:“你们有什么想吃的饭吗?我去做。”
“前段时间不是说要给我做玉米排骨汤?”白起说,他指了指玄关处的排骨,“我已经把处理好的排骨拿回来了,大厨什么时候打算一展身手?”他把排骨拎到厨房,看了看沙发上的小白起,“我还想吃番茄炒蛋。”
3.
最终我不止做了番茄炒蛋和玉米排骨汤,还加了三个菜--煎酿豆腐,鱼香肉丝,包括很难做好的菠萝炒鸭肉粒。
小白起捧着米饭碗,看我一块一块地往上垒菜,西蓝花和番茄堆成巴别塔。他似乎有些难为情,直到碗再也摞不下了才说:“不用了…太多了。”
“啊,是吗。”我搓搓手,歪头看身边坐着的白先生。白起被我逗笑了,眉眼间是温暖的风景,他把几颗菠萝夹到我碗里:“你也要多吃。”
当然,我还没吃成,门口的门铃响起,视频电话里出现顾征的脸:“指挥官,开开门呗,我们有点事找你。”唐朝从他身后闪出一个影子来,我能听到他隔着门板大喊大叫:“嫂子,快点,东西太多了我搬不动!”
白起的眉头皱了一下,似乎唐朝龇牙咧嘴的表情太有碍观瞻,他很快又笑了起来,快步走去开门:“有什么事?”
顾征和唐朝快速地挤了进来,唐朝扔下手边大包小包的东西:“顾征说我多少得拿些东西,就拿了这么多…哇!”他看到了端端正正坐在饭桌前的小白起,瞪大了眼睛。
小白起警觉地直起身子,拧起他的眉毛,手里的筷子也“啪”地放下了,双手交握在桌上,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顾征乜了唐朝一眼,白起则是毫不掩饰地把他们俩都瞪了一遍。我轻声安抚小白起:“他们都是白起的朋友。你不用紧张,先把饭吃了。”
小白起并没有因为我的三言两语打消疑虑,不过好像真的饿了,于是他捧起碗,一边紧紧盯着我们,一边迅速地吃饭。他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快速地咀嚼着嘴里的饭菜。
“你们怎么来了?”白起问顾征。
顾征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特遣署的研究部让我告诉你,evol波动造成的影响大概今天晚上就会消失。”唐朝正在一包一包地掏东西,啪嗒啪嗒放下许多册子,“他们还说,等到今晚之后…”顾征看了一眼埋头扒饭的小白起,他已经不再盯着顾征和唐朝了,“他回到他原本的世界,会失去这一段记忆。”
“咣!”唐朝终于把最后一件东西从纸箱里掏出来,沉甸甸的,是白起那座“终身成就奖”的奖杯。他好像已经尽力放低自己的动静了。我没忍住笑出了声,去餐厅前多拉了两张凳子:“坐下一起吃吧,我做了很多菜。”
小白起却放下筷子,把两只碗都端到洗碗池里:“我吃饱了。”他说,“我可以去转转吗?”似乎是怕我们拒绝似的,他又加上一句:“在房子里。”
“没问题。”
“哎--那个--”顾征放下筷子,拉长了强调。他也站起来:“我可以和你单独说说话吗?呃,白起?”
他征询地看着小白起,怕他不放心似的,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警官证,身份证和铭牌,全放到了桌子上:“我叫顾征,男,今年二十六岁,目前在…”
“可以的。”小白起打断了他的话。他环顾了一下我们的家,坐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于是顾征也跟了上去,坐在他旁边。
他们坐的位置离我们不远不近,我看着小白起,看他头顶尚且稚嫩的绒毛像春草一样摇晃,脸还年轻,却有一种坚毅透过他的表情传达出来。这是他无论多少岁,无论在哪里都不会磨灭的本性。
4.
“你有没有想知道的事?关于白起。”
“没有。”小白起斩钉截铁,“我都会经历的。”
顾征拍拍手要站起来:“好吧,那我走了。”
“等一下。”撑着脑袋的小白起忽然叫住他,他看着顾征的脚步早有预料般停住。小白起斟酌了一下如何开口,而后问他:“白起…后来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在那一瞬间。关于日后他要做出的抉择,守望,等候,徘徊,又或许关于他的道路,他的初心,他在长久的磋磨中从未丢掉的那些东西。
顾征向上走了几级台阶,坐在了小白起的下一阶。
“白队吗?”唐朝咽下嘴里的排骨,把骨头丢到烟灰缸里。他扯了一张纸巾,很快地擦擦嘴:“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形容他。”
“说说嘛,他现在又不在。”我看了一眼窗外的飞机云,催促唐朝。
“他是一个很难被形容的人。”他说,“我们会觉得他无所不能,他也经常留给我们无所不能的印象。但哪有无所不能的人呢?”唐朝很缓慢地说,又歪了一下头。
“他当然是毫无疑问地强大,坚定,执着,还有些独特的。就像指南针。”唐朝比划了一下,“丝毫不犹豫地披荆斩棘,把所有困难都解决的白队。”他做了一个利刃出鞘的手势,引得我笑出了声。“他是特遣署的主心骨。好像不管什么情况,只要有他在,我们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
“但是我们都会想,白队什么时候累呢?”唐朝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正前方的那一面墙--挂满了奖章,摆满了奖杯与奖状。白起不是在意名誉的人,那是我一点点收集起来的他的全部荣誉,有很多他自己都不记得了,现在被我安生妥帖地放在家里的展示柜上,像无言的星星与灯火。
那是他颠沛奔波的证明,即使勋章是冰冷的,岁月是沉默的,但那是我们都铭刻在心底的桩桩件件,不会因为时过境迁就平淡消亡。
“我们都不知道。”他说。
“但我们希望他会痛,又希望他不会。”
“白起那孩子吗?”宫老师把手里的乐谱放在谱架上,扭过头来看着我。“就说你和白起才来过怎么又折回来,结果是为了丈夫来的?”
我搓搓手,被宫老师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头顶。他站起来,从一本旧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十七岁的白起,穿着校服,并没有好好拉上拉链,露出里面的白衬衫来。他看着镜头,站在宫老师的左边,脸上有一点微笑。
他手里抱着贝斯,一只手还按着琴弦。
“白起啊,是个表里不一的孩子。”宫老师笑着说,他怀念地抚摸过有些褪色的照片,然后把它交给了我:“看起来谁也不理,内心比所有人都要温暖炽热。”
“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有愿意的时候才会袒露一点真诚的心声,其余的时候都是无言的…让老师很担心啊,这孩子。”宫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在有你在他身边。”
他一边说着,一边翻出几张泛黄的曲谱。钢琴和吉他两个版本,曲谱前面划分工整的借阅格,钢琴版本上第一列是我的名字。
高中时候我的字还稚嫩,那时因为长年累月拿笔练出了连笔字,写名字时最后一笔会拉出锋尾,这个习惯一直留到现在。
“你把这个拿回去,有时间要和白起来弹给我听啊。”宫老师又翻出文件袋。
我打开吉他曲谱的第一页,借阅格上划着一个名字。名字最后那一捺被拉得有些长,尾巴像飘起的风筝。
“白起。”
“他是一个没什么废话的人。”王警官说。
“白起吗?他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顾征这样回答我的疑问。
“白哥很强大,师出无名的强大……我的词是不是用得不太对?”韩野嚼着雪糕。
“白指挥官很厉害。”唐朝作以总结。
“我们都想成为白队长那样的人!”特遣署里的小队员气喘吁吁,眼睛发亮。
“白警官啊?”林家小馆的老板闻了闻熬好的汤,“白警官很执着的。”
“白警官对老板很好哦~”顾梦眨眨左眼,悦悦的声音飘过去:“我从没见过他们吵架!”
“他很让人放心。”安娜姐对我点点头。
我翻看电脑里剪辑的片段,把所有人的只言片语凑在一起,那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白起,那些形容词也不足以概括他斑斓的一生,但却着重勾勒出了他最浓墨重彩的棱角。
强大,决绝,浓艳,温柔,挺拔,孤勇。
我揉了揉因为长时间埋头而酸痛的脖颈,看了看坐在楼梯上的顾征和小白起。顾征挥着手讲,而小白起沉默地听着,似乎在揣度多年后的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放心吧。我看着他们笑起来。
你是很好很好的人,最好最好的白起--过去,现在,将来,都是如此。
“你放心吧。”顾征对小白起说。他看着那与白起如出一辙的眼睛,想起他曾经在白起家附近看到过的那个白起。
尖锐,毫无疑问。他咬着绷带自己给自己止血,面容紧绷着,旁边散落着沾满血迹的衣服。紧紧抿着嘴唇。
训练场上的白起也抿着嘴,眼尾是不容置喙的认真,手指活动着,严肃地盯着眼前的对手。
画面参差地从顾征眼前闪过,落回到身边坐着的小白起身上,他静默地等待着顾征的下一句话。
顾征拍了拍他的脑袋,爽朗地笑起来:
“你放心吧,你会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在他们的台阶下,是缓缓摇动叶子的银杏树。此时迫近立冬,银杏叶没剩多少叶子,但它仍然显得生机勃勃,充满希望地等待着新芽的萌发。他向小白起挥舞着树枝,摇头晃脑地讲述着属于白起的故事。
室内起了一阵暖风,如春日和煦的阳光。小白起抬起头,在阳光下闭上眼睛。
5.
在解决了顾征和唐朝的突然到访之后,白起拿着门票匆匆回到家。小白起坐在沙发上翻书,拿着我的《拜伦诗集》反反复复地看。
“喏,门票。”白起挥挥手里的三张游乐园的票,“你不是一直想去吗?我刚刚去取了。”
我看了看他手里的三张票,接过一张递给小白起。小白起看了一眼门票,顿了一下:“我不是小孩子了,不去游乐园。”
“谁说必须要小孩子才能去游乐园啦?”我佯作怒意,掀起眉毛:“我和白起也不是小孩子呀。”
“是的。”白起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们是去过四周年,不只是为了你。”
“…好吧。”小白起终于点了点头,和我们一起去了游乐园。
环城之恋活动的最后一天,正好是我和白起在一起的四周年纪念日。游乐园的城堡上空飘满了气球,亟待点亮的灯火煌煌地等候,笑着的人流占满了整个游乐园。
极目四望都是欢声笑语,小白起似乎也稍微放开了。他兴致勃勃地四处看着,我买了三个卡通玩偶的发箍,递给白起。
“你也要戴。”白起也把一只发箍扣在我的头顶,小兔耳朵上带着蝴蝶结,会随着脑袋的幅度慢慢晃动。于是他自己也带上了小狼耳朵发箍,并且明显接受度很高。
“小朋友也不许跑!”我拉住小白起,强硬地给他头上戴了小狼耳朵。小白起的挣扎幅度很大--但在白警官迅速的行动下,挣扎失败。他不断地摸着自己耳朵上的发箍:“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戴这个!”
“可是我们都戴了,你不戴会很奇怪诶。”我看着小白起头上毛茸茸的狼耳朵,才意识到这时候的白起身高已然与现在的我持平。
“不奇怪。”小白起反抗,摘掉了狼耳朵发箍。但他也没有还给我,只是自己拿在手上。
我轻轻松了一口气--毕竟我以为他会丢掉的。于是我指了指远处的小飞机:“我们去坐那个吧!”
身边的白起闻言侧目看了看我,我也笑着回望他。小白起看到小飞机后,眼瞳中有不明显的开心,像流光一闪而过。
我是来帮两个白起实现愿望的。
牵着我手的这位“大白起”把我的手攥得很紧,似乎怕我一转眼就消失在他身边。
尽管我们每次来游乐园都会坐小飞机,但这次的意义是绝对不一样的。带着曾经的他,一起实现那个属于曾经的白起的愿望--既是弥补他的遗憾,也是了却我的心愿。
我没办法直白地对他说出“一切都过去了”这种话,因为心底隐痛的沟壑无法填平,我只能用这样的言语晦涩地告诉他:
你的遗憾,都会完满的。
我也没有办法回到那个时候,抱抱那个刚刚遭受过重创过的男孩。我现在才迟缓地发现,原来十五岁的白起还那么单薄,提到自己母亲时眼神还会躲闪,像小兽骤然被撕开伤口的无所适从。
高中的时候见到他,总觉得他高大而不可接近,似乎就是个大人了。现在再看,那时候的他明明还是个少年,却不得不在生活的重担里藏起自己的情绪,把自己打磨成如今波澜不惊的模样。
风刃会不会割破他断断续续的眼泪呢?
我不清楚,我也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我的男孩在那些错位的时光里受了许多苦。他总是对此缄默,总希望把所有的忧虑都压在舌根,即使反复回味只能品出痛彻心扉的涩苦。
我想到他那枚孤零零的小飞机徽章,一个人的仪式。在所有重要的时刻,他似乎都是一个人,像曾经自己给自己别上徽章那样,为自己铸造风雨不侵的茧房。
我于是想要这样安慰他们--二十六岁的白起,和十五岁的白起。
我希望,无论是哪个白起,都要治愈心里最后的沉疴,而后:
一如既往地奔跑。
奋勇向前。
6.
于是我和白起挑了一辆小飞机,小白起一个人坐一辆。等到设施开始缓缓运作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
小白起抚摸着自己的左胸口,渴望而期待地看着手掌下方的小飞机方向盘。忽然他的周遭腾起一阵暖风,轻柔地拨开他额头前的刘海,绕过他的指尖和脖颈,像母亲的手那样絮语着,仿佛妈妈在亲吻自己最疼爱的儿子。
小白起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那是十分不明显的动作,仿佛他在压抑心底破土而出的热望。
我余光瞥到身旁白起摊开的手掌。
小飞机开始渐渐加速,终于迎来了汹涌澎湃的风,耳旁是孩子们笑着的声音,我也倚靠上白起的肩膀。
白起揽住我的肩头,亲昵又依赖地把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风声从脸颊两侧呼啸而过,身边是他令人安心的温度。我靠在白起的怀里,看游乐园的气球从我们眼前飘起。眼下处处是依偎的情侣,欢声笑语从地面如热气一般腾空而起,远处有白鸽振翅飞过晚霞明亮的天空,层层漫卷的云彩也已经晕了上来,像与天相接的海。
等我们走下小飞机的时候,小白起忽然对我说:“我要离开一下。”
我隐约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但就在他转身要走的那一刹那,我飞快地叫住了他:“白起!”
我没有加那个“小”字,因为我想,他更喜欢听到这个名字。
小白起果然转过头来,我跑上前去,把一根蓝莓味棒棒糖塞进他的手心。
白起很喜欢这种口味的棒棒糖,我也喜欢,所以家里常年备着很多,我的口袋里也都有几颗,此时派上了用场。
我把那根棒棒糖珍重地交到他手上,直视他漂亮的眼睛:“早点回来。”
“嗯。”他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入游乐园小卖部的角落。昏黄温馨的灯光点亮了他的影子,像把一颗火种放进了少年的心里。
我希望这颗糖,能温暖他以后的漫漫长夜。我并不奢求它像熊熊烈火那样,我只希望他在日后--在训练的时候,在受伤的时候,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在危难重重的时候--
他能想起,他是收到过糖的孩子。有人真诚地祝愿着他,希望他能永远开心快乐。
风移影动,光色斑驳,我转身拉起白起的手:“我们走吧,烟火快要开始啦!”
白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捏了捏我的指腹,粗粝的手掌摩擦过我的手背,爱怜地拨弄了两下我的银杏手链。
他低下头来看我:“我们走吧。”
7.
我们站在城堡的门口,静静等待着周年庆典烟火的开始。
面前是波光粼粼的湖面,闪烁的万家灯火在湖面上燃起,像一盏一盏小纸船,一层又一层地推向远方。
我被白起抱在怀里,他弯下腰来,我一扭头就可以看到他通红耳朵上猫眼石的耳钉,比天上所有的星星还要耀眼。
我想到高中时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白起,他会不会也这样独自看着水面,把心事悄悄说给自己的耳钉听?
我的男孩太含蓄又太热烈,把他那属于少年的爱意埋进心底暗涌的角落,就那么任它恣意生长蔓延,直到把他的一整颗心都泡得酸软青涩,才愿意像贝壳那样撬开一个小口,悄悄告诉我:“其实我很喜欢你。”
那点喜欢和情意不知生长成多伟岸的大树,才被他轻描淡写地吐露出一点真心,千钧的重担被他压在喉头那么多年,知了声叫过那么多个夏天,他像守望者一样默默执着那心底里埋藏的宝藏,却愣是没有被我发现任何一点端倪。
我经常问他:“如果我没有感觉到你喜欢我呢?我们会就此错过吗?”
白起总是笑着敲我的额头:“我们不会再次错过的。”
“看我干什么?”白起问我。
我拆开一颗蓝莓味的棒棒糖,把它塞进白起的嘴里。看他惊讶地瞪大眼睛,我拍着手笑起来:“看你好看呀!”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这时面前的城堡忽然爆发出耀眼的光亮,一颗烟火蹿上高空,瞬间划破了四周的烟尘和黑暗。
随着第一颗花火的盛放,从城堡的周围腾起一圈烟花,他们争先恐后地飞上天空,用最美丽的姿态凝固这一瞬间的永恒。
世界被点亮,金黄的,银色的烟火在头顶肆无忌惮地张扬,让整个乐园亮如白昼。晚风吹动着一切的过往,让它们凝滞成永恒,而后流向远方。
于是我在白起的眼睛里看到了更加耀目的鲜花,比一切的烟火都更璀璨。
“四周年快乐,我的女孩。”他说,“下一个冬天,我们也这样过吧。”
8.
十五岁的白起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一栋房子的门口。
房子被烧坏了,断壁残垣让它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惨淡,白起不适地揉了揉鼻尖,他似乎还能听到晚风尖锐的哭啸,沾染着血色与灰尘扑在他的脸上。
晚风沉默,静夜无声,他揉着脑袋坐起来,却仿佛做了一场美梦。
他早已记不清梦里的内容,只能想起温暖的冬日阳光和清爽的风--和母亲同源同本的风,想起那阵风亲吻他耳垂时陌生的悸动。
但他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哪里不对。
他的手心里紧紧攥着一只小狼耳朵的发箍,灰蓝色,毛茸茸,耳尖挺立着,在他的手掌里温暖。
白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拿了这一只发箍。他没有关于这只发箍的任何一点印象了。他凑近闻了闻,发箍上有一股甜甜的香味,像是游乐园里蓝莓软糖的味道。
他于是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衣兜,从那张温苒的照片旁边,摸出一根蓝莓棒棒糖。
白起看了看棒棒糖,把它放回衣兜里。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烧得不成形状的老屋,起身走了。
没有回头。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眉黛青颦」李泽言x我
梁王x梁王妃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1.
昨日受邀与梁王殿下一同去拜访了宫里二皇子的府邸,圣上钦赐的府邸装饰得十分气派,侍女排排站了一列,分寸得当地招待我们。我客套地与二皇子寒暄了几句,夸赞他府里的下人教导得真好,随后便从他口中得知这都是福晋日日管理家事的功劳,面上那个沾沾自喜的模样属实让我看不下去。
回避他自得目光的同时,我悄悄偏头看了眼李泽言,他端起上好的碧螺春抿了一口,喉头微动,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似是对我和二皇子礼貌的对话毫不在意。
想来我是没怎么管过王府的各种事宜的…没怎么尽...
梁王x梁王妃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1.
昨日受邀与梁王殿下一同去拜访了宫里二皇子的府邸,圣上钦赐的府邸装饰得十分气派,侍女排排站了一列,分寸得当地招待我们。我客套地与二皇子寒暄了几句,夸赞他府里的下人教导得真好,随后便从他口中得知这都是福晋日日管理家事的功劳,面上那个沾沾自喜的模样属实让我看不下去。
回避他自得目光的同时,我悄悄偏头看了眼李泽言,他端起上好的碧螺春抿了一口,喉头微动,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似是对我和二皇子礼貌的对话毫不在意。
想来我是没怎么管过王府的各种事宜的…没怎么尽到一位妻子的本分,王府上下都是李泽言一个人在打理吧……
当天晚上便得知了圣上传召梁王殿下明日辰时入宫,我决定好好抓住时机先从侍奉夫君穿衣起居开始。于是早早就上了榻,希望明日可以准时起来。
冬日的清晨,太阳刚从地平线上探出脑袋,微微照亮了灰蒙蒙的天空,窗外淡白天光,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将整夜想着早起的我从睡梦中唤醒。
只见李泽言睡颜平静地躺在我身侧,呼吸平缓。我揉了揉脸颊撇去睡意,轻手轻脚地跨过他,穿上外衣就直奔向小厨房。冬日的冷空气毫不留情地席卷全身,我朝掌心哈了口气才觉得好受些。
婉儿已经准备好一切食材了,给我打下手。今日的小厨房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府中上下都得知王妃今日要为殿下做早膳,给我腾地方的同时自己也可以偷偷闲,可谓一举两得。
在婉儿的亲手指导下,半个时辰就准备好了早膳。回到寝居的时候李泽言恰好转醒准备起身。
我眼疾手快地拿了架子上的衣物站在他跟前,表情跃跃欲试十分认真。
“做什么?”
“侍奉殿下穿衣。”(一本正经)
“嗯?”
“哦不,是…侍奉阿言穿衣。”以为是称呼不对的我说着说着声音渐小,一抹绯红攀上脸颊。
“……今日起这么早就为了替我穿衣?”李泽言看着眼前王妃微红的脸颊无奈地笑了下,似是在打趣我会错了意。
“诶呀!话不要那么多嘛,你配合我一下。”
李泽言可能从来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吐槽话多,嘴角的笑意更甚,只好抬起胳膊配合,眼神始终停留在认真打量衣物的王妃身上。
我为他穿上深色绣有漂浮白云的外衣,纤细白皙的手指指尖微红,双手环到他身后为他系衣带。突如其来的靠近使我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沉木香,香气似有若无,牵动我的思绪。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耳边仿佛只剩下了他平静的呼吸声和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故作镇定地将衣带绕过他劲瘦的腰身为他系好,又拿来外袍从身后替他穿上。
接着前后打量了一番,效果还不错,就是外袍里面好像有点别扭,大概是哪不太对……可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哪出了问题。
李泽言轻笑一声低头自己理了理内衬,修长的手指端正衣襟,一切都和谐了不少。
“我连侍奉穿衣都不行,你不会嫌弃我吧……”一想到其他正儿八经府里的嫡妻都特别能干,也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怎么,不经意间就有些惆怅感伤。我微微垂下头,看着寝居里深色的木地板有些走神。
他直接轻刮了下我的鼻尖,思绪被拉回。
“笨蛋,大清早就胡思乱想什么。我是娶妻,不是挑侍俾,不需要你来侍奉。”
“但我好像帮不上你什么忙…”
“你只需要留在我身边,其余的,都交给我。”
李泽言抚了抚我鬓角的碎发,牵过我的手带我到妆镜台前坐下。我眼神疑惑地回头看他,李泽言淡淡笑了一下,拿起妆台上的螺黛。看见铜镜中的自己忽然想起今日晨起时只搽了粉,面色显得不太红润。
李泽言让我转过身面对他,他抬手轻轻捏住我的下巴,为我一点点描眉。
笔尖轻柔地落在眉上,李泽言垂眸一寸寸地描摹,神情十分认真。我明目张胆地打量他清晰的下颌线和看了那么多年依旧看不厌的俊俏脸庞,微微仰头时左手不禁抓住了他的衣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想让时光温存地更久一点。
“好了。”
描眉画眼,傅粉施朱之后我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两叶柳眉修长,渐细渐淡地隐进鬓角,唇色鲜润,气色好了不少。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看在阿言为我描眉画唇的份上,一起去用早膳吧。”
我自然地挽起李泽言的胳膊走向膳厅,简单朴素的小菜看着色香味还不错。
“这是王妃亲自下厨做的?”
“是啊,早起了好久呢。”
“快尝尝我做的好不好吃。”
李泽言夹了一筷子细细品味。
“嗯,很好吃。但是下次不用起太早,免得你一整天都没精神。”
“知道啦。”
入宫的时间差不多了,李泽言照例吩咐了府中的下人照顾好王妃,临走前凑近我耳畔开口道:
“在府中不要闯祸,等我回来带你出去转转。”
语气明显上扬,我目送李泽言出府,心中说不尽的爱意。
这辈子属实是被他拿捏住了……
【祺鑫】融雪
*《不见光》售后
马嘉祺哄了好一会儿,丁程鑫的状态总算有好一点,起码从自暴自弃的念头里回过神了,他让丁程鑫先坐着,出审讯室的时候把外套罩在他身上。
马嘉祺一个人跑去局长办公室,大逆不道地说了一通,把局长给气得,又是喘气,又是干了一保温杯的菊花茶,最后看马嘉祺成竹在胸不肯退让半步的样子,没再多说,也不劝了。...
*《不见光》售后
马嘉祺哄了好一会儿,丁程鑫的状态总算有好一点,起码从自暴自弃的念头里回过神了,他让丁程鑫先坐着,出审讯室的时候把外套罩在他身上。
马嘉祺一个人跑去局长办公室,大逆不道地说了一通,把局长给气得,又是喘气,又是干了一保温杯的菊花茶,最后看马嘉祺成竹在胸不肯退让半步的样子,没再多说,也不劝了。
算是默认吧。
默认了一名刑警炽热的心,还有能辨别是非黑白的眼睛。
马嘉祺回审讯室,牵起丁程鑫的手,怕他没力气走路,手稳稳贴在他的后腰,带他去休息室,后头紧跟着两名身材魁梧的男人,是送丁程鑫过来的负责人,丁程鑫去哪儿,他们俩也要去哪儿,不能离开。
马嘉祺带丁程鑫到一个小休息室,用眼神拦了那两个想跟进来的男人,进门直接反锁。
丁程鑫躺在还算柔软的床铺,马嘉祺把被子拿来给他盖,揉他的头发,亲他的眼,“睡吧。睡一觉。”
马嘉祺嫌房间不够暖和,又翻箱倒柜找到空调板,滴滴滴往上调了好几度,平时都是马嘉祺在这休息,他身体素质硬,不怕冷,空调就是个摆设,这会儿突然让它运作,发出了咔咔声。
暖气打出来时,风吹在丁程鑫脸上,被冻住的感觉总算有好一点,开始缓神,开始想事,开始有顾虑。
丁程鑫往里躺,离马嘉祺远了一点,不想他沾上“杀人犯”的晦气,不想给他添麻烦。马嘉祺看他是一副要避嫌的情态,挑了挑眉,自顾自也躺上床去。
气息都交融在一起,离得很近,床不大,两个人很挤,丁程鑫眷恋这种感觉,怀念身边人的味道,还是咬牙狠狠心伸手去推马嘉祺,“你别离我这么近……我好几天没能洗澡了。”
从育县转到霖市,没有人会管“杀人犯”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大家都盼着给他定罪,巴不得他早点死。
丁程鑫本来已经麻痹的心又开始难受了,马嘉祺呵笑了一声,“我说嫌弃你了?”说话间,把丁程鑫用来阻隔两人的被子扯开,麻溜地把嫌犯搂进怀里。
他动作很轻,没有刚刚在审讯室那样的硬气和强势,他怕丁程鑫痛,轻轻拍了拍丁程鑫的肩膀,“除了手腕还有没有哪里痛?”
马嘉祺知道有些地方,为了逼犯人说实话可能会采用非常手段,丁程鑫在转到霖市之前都没有推翻过自己的供词,嘴真的硬,但也怕他受苦。
丁程鑫手腕还抵着马嘉祺的胸膛,不想跟他靠太近,又贪心地想汲取一点点温暖,想借到一点光,让他能勉强看清现状。看着马嘉祺的眼睛,眼角有点不可控的湿润,摇了摇头,又点头。
嫌犯最怕心狠的刑警,丁程鑫也怕温柔的马嘉祺。
放弃抵抗,不做挣扎,想让马嘉祺把他带走,丁程鑫的手指淹没在马嘉祺发间,轻轻拨了一下,手使不上力,虚虚软软又在马嘉祺的眼睛眉毛鼻梁停顿。
最后丁程鑫偷了一个吻。
马嘉祺不动,等丁程鑫没力气的时候,才轻扣他的手,辗转着亲,不厌其烦地挑走丁程鑫身上的硬刺,让他彻底离开保护壳。
“马嘉祺……”丁程鑫说话不稳,刚刚吻得太急,还呛了一口口水,这会儿激得渗泪。
“你……我……这样……”
马嘉祺看他话说不利索,又去折腾他耳朵,“我们……哪样了?”
等张口呼吸的当儿,渡进空气,丁程鑫虚虚地笑了,“马大队长……你这算不算徇私枉法啊?”
马嘉祺沉默看他,没有什么表情,“徇私枉法?”
丁程鑫点头,垂着眼,看着是在心虚,声音轻得像在马嘉祺心上挠痒痒,伸手去扯他的黑色外套,手紧紧揪着金属制的扣子,触感冰凉,“局长会不会骂你啊?你是不是要有麻烦了?”
马嘉祺不回答这个,话茬接着上一个问题,“什么是我的私?”
丁程鑫反应不及直接愣住,连着呼吸也放缓了,“什么?”
马嘉祺捏住他脸颊,把他脸板正,不准他眼神乱飘,“丁程鑫,你说,什么是我的私?”
最后三个字咬得很重,带着点愠气,还有不甘心,丁程鑫犹豫片刻,叹了口气,湿气就覆在马嘉祺的虎口位置。
“是我……是我。”作出这样的回答花了他好大的力气,手一紧真的揪了颗扣子下来。
“是我吧?”声音里带着哽音,在抖。
丁程鑫不想一个人扛了,低头一次又怎么样,总归是眼前这个人,松松手掌,扣子往地板上掉,咕噜咕噜滚了好远,泄了一股力,这才把手搭上马嘉祺后颈,低眼看着黑色外套上被他扯出来的褶皱。
马嘉祺逼得更近一些,丁程鑫撒娇去亲他,他微微偏头躲,只堪堪碰到了下巴,轻蹭了下,丁程鑫被激出脾气,仰着下巴,不让亲他就偏要亲到。
“是你吗?嗯?”马嘉祺这会儿又不给亲,也不说好话,就撂下带着笑的这么一句。
“丁程鑫。”喊他。
“是你吗?”他又问一遍。
丁程鑫眼眶红,原来是这样的。
原来马嘉祺的刑讯逼供是这样的,是给过甜头之后又收回手,压着他逼着他,让他主动把伤口都暴露,让他主动讨饶,让他不得不承认。
当初分手的时候,丁程鑫歇斯底里去作,就是想让马嘉祺知难而退。
“我不爱了,我要分手,你滚不滚。”
那时候丁程鑫就是这么对马嘉祺说的,可真的等人走了,还是很没用地窝在房间里,抱着膝盖哭。
丁程鑫知道马嘉祺在坚持什么,知道马嘉祺在逼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这不就又到了一个岔路口吗。
他抿了会儿唇,终于肯松口,“我爱你……我好爱你。”
虚晃一招的念头沉入湖底,身体因为暖意有些辣辣的疼,什么有的没的可能不可能都不去想,过往回溯,早就不是原来的彼此了。
如果在天光大亮的时候,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恋人就好了。
你瞧,翻供多简单呢。
放手了也还是要爱,不服气不甘心也还是要牵手,一意孤行也能凑出两厢情愿来。
马嘉祺如愿以偿,听到了最想要的供词,抱着丁程鑫。承认一个爱字而已,不难。
这么多年不就是在啃硬骨头么,当下就是在赌丁程鑫的回心转意,要他亲口否认分手时候的绝情,自己把委屈吐出来,就是要他亲口承认他们之间隐秘又正当的关系,要他把当初轻易丢掉的感情亲手捡回去。
但那些碎片,马嘉祺会自己拼上。
分手时的那场雪在软磨硬泡的亲吻间融化。
春天又重新来过了。
等丁程鑫睡踏实了,马嘉祺才走,直接给休息室上锁,让门外俩男人去休息,不必看着,俩人对视了一会儿还真听了马嘉祺的话,就走了。
丁程鑫嫌疑洗不脱,就要时刻承受着外来的责难。已经耽误了一些时间,马嘉祺开了一个短会,听组员分析案情,看现场取证视频,卷宗来来回回看,什么都不能放过。
不然他的阿程要怎么办。
筛选了几个小时,证物也要送去鉴定科做更加精密的检测,有了一点眉目就马不停蹄地往下捋顺,路断了就再找一条。
路的尽头,是暴雪时分。
在暴风中心的,是他的爱人。
有片刻休息的时候,他就跑去休息室,丁程鑫刚醒,但没有醒透,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脖子上黏了汗。
平时不拘一格的马队,拿着温水浸过的毛巾,丁程鑫的脸、手、脖子都被仔仔细细伺候到了,帮他捏后脖,靠亲吻来帮他醒神。
“马嘉祺。”丁程鑫声音哑着,喝了口马嘉祺递过来的水。
“假如最后……你千万……不要来看我。”
丁程鑫说得断断续续,但是眼神跟着马嘉祺转,想看清楚马嘉祺在干什么,等到十指相触没办法忍耐时才移开了眼。
马嘉祺知道,丁程鑫说的意思他都知道。他不回应,继续帮他揉手指,给手腕擦药油。
“我怕我忍不住……好想跟你回家啊。”
丁程鑫呆呆望着天花板,最后一句是轻叹。
马嘉祺知道丁程鑫在说什么,也清楚他在怕什么。把药拧上盖,靠着窗头,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丁程鑫的下颔,就这么静默着,两个人都看着窗帘半开的窗外。
雪很大,一片白。
可是沾上血了就不美了。
看了一会儿,马嘉祺低头,亲了下丁程鑫露出的额头,下巴贴在他额头上,吐词坚定,“咱们不去监狱。”
“真想要被关,老公带你回家啊。”马嘉祺打着趣出声,也存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私欲。
“好不好?”
马嘉祺没等来回答,但是丁程鑫半边身体都靠着他,他就耍无赖去颠丁程鑫,又舔吻侧颈,又用牙齿去轻咬血管明显的那一块,总算把人臊得说了个“好”字。
得逞了的马队,舔了下牙尖,一个吻才让他暂时放过嫌犯,径自出门去。回到会议室,其他组员还没来,他就点了根烟,盯着白板上的每一张照片,每一个卷宗里提过的细节在脑海闪过。
心烦意乱,烟草也压不下去的慌乱,局长没给他留太多时间,在丁程鑫面前笑嘻嘻打马虎眼让他放宽心,做下保证一定不会有事。手掌按着的桌面蒙上了白雾,他在出汗他在紧张。
都说关心则乱。
没日没夜盯,没日没夜想,想不通就抽烟,线索断了就去休息室占点情侣间的便宜,外面的雪还没停,窗台上也沾了白,但是一点点化开了。
马嘉祺看着一点点多出来的水渍,念头闪过,手快速在一堆照片里翻着,终于在一张照片,在厨房的那个角落里,看见了他要找的东西。
有了,找到了。
丁程鑫不用再束手束脚,可以狂奔来找他了,可以放肆要亲吻,可以大声说我爱你了。
找到了,丁程鑫的未来,无罪的证据。
三天后,令人闻风丧胆的霖市重案组组长马嘉祺破了那桩本已一锤定音的案子,救下了一个百口莫辩的嫌疑人,挽回了一段恋情,拯救了一对恋人。
真是立了大功了。
法庭开审那天,丁程鑫去了,马嘉祺在局里还有事没陪他。等大队长忙完,急匆匆往外走的时候,还不忘去一趟档案室处理掉那天在审讯室里胡作非为的证据。
雪停了,丁程鑫站在门口,笑着朝他伸手,“马大队长,铐我回家啊。”
马嘉祺假模假式地转着手铐,步步逼近,丁程鑫没有往后退,就这么笑意盈盈地站在雪地里。
“行啊。”
手铐没铐上,但是在雪地里接了吻,手牵得够紧,扣的够牢,那破玩意儿就派不上用场。
马嘉祺要把手铐放回口袋时,丁程鑫侧头笑,故意小声在他耳朵边说话,“真不铐啊?”
丁程鑫不怕死的连着撩了好几下,马嘉祺睨了他一眼,也笑,“别作,也别招我。不然回去有你受的。”
两个人走在雪地上,脚踩过的地方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是雪花被破坏的声音,丁程鑫无意识地“啊”了一声,略表遗憾,“我男朋友好凶啊。”
马嘉祺在笑,牵着他往雪积得不厚的地方走,免得沾湿裤脚,“不怕,老公罩你。”
四周的雪开始融化,可他们走过的地方,雪粒结构重新分布,仍然保留着那一串向远处延伸的脚印,好像已经见证了他们相伴到老的最好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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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写就是一时爽 也没有后续打算
谁能想到做了个梦就有售后了
没有详细写破案过程 本来案子就是乱编的 怕逻辑跟不上 而且时间会拖太久 体验感也不好
【祺鑫】不见光
*暴躁刑警vs初恋嫌犯
*今天物料真够让人振奋的
马嘉祺倚靠在黑色皮沙发里补眠,脚翘着,这几天就没怎么睡,好不容易逮到饭点可以歇会儿。
那边一个年轻刑警急吼吼地朝他这边来,已经听见脚步声,马嘉祺不得不睁开眼。表情不是太好看,但他一天到头都这样,大家都习惯了。
小年轻把卷宗连带一堆资料全递...
*暴躁刑警vs初恋嫌犯
*今天物料真够让人振奋的
马嘉祺倚靠在黑色皮沙发里补眠,脚翘着,这几天就没怎么睡,好不容易逮到饭点可以歇会儿。
那边一个年轻刑警急吼吼地朝他这边来,已经听见脚步声,马嘉祺不得不睁开眼。表情不是太好看,但他一天到头都这样,大家都习惯了。
小年轻把卷宗连带一堆资料全递给马嘉祺,“头儿,人已经带到审讯室了。”
马嘉祺点头,拔了根烟出来,就咬着,没点着。
瞅了眼小年轻,“行。熬着。”
小年轻点头,默默在马嘉祺对面坐下,僧人入定。马嘉祺随手翻了翻,这几天已经在年轻刑警的嘴里听了个大概。
只有一个嫌犯,是死者的邻居。
监控表明只有嫌犯在死者的死亡时间内进过死者的家,同时,也只有他出来过。
死者家在30楼,鉴定科表明没有跳窗可能,现场也没有其它痕迹。也就是说如果嫌犯不是凶手,那这就成了密室杀人。
致命线索就是凶器上有嫌犯的指纹,死者的指甲里采集到了嫌犯的皮肉组织。这桩案件原本的受理机关是小地方的警局,本来已经要结案了。
怪就怪在,嫌犯的身上还有家里没有检测到任何血液反应。所以这案子兜兜转转到了马嘉祺所在的警局。
马嘉祺又闭眼睡了六个小时,已经将近半夜,人心最受考验的时候,心理与身体疲惫也拉到了极限。
马嘉祺拍了拍刚有点发麻的大腿,拿着卷宗敲了敲椅子把手,“走。”
小年轻有点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头儿,干什么去?”
“去啃硬骨头。”
马嘉祺知道这个嫌犯不太一般,思维缜密,并没有因为所有人的质控和责骂就乱了阵脚,反倒自己去找证据自证清白,可惜没有找到靠谱律师,刚不过死者家属的咄咄逼人。但是不管经历了多少次审问,该说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没有一点要投降的意思。
到审讯室门口,透过单向透视玻璃,心理专家已经在那里研究了嫌犯的动作的表情,马嘉祺也顺着看进去,看见里面那个人,突然一顿。
很像他。
马嘉祺被自己逗乐了,然后转头看心理专家,“怎么样?”
“毫无端倪。”
直到里面那人抬起头,马嘉祺看见了那个人的眼睛,还有点懵,手已经快一步拿起卷宗,翻到最前面,看到了名字,照片,身高……
名字一样。脸一样。
身高一厘米不多一厘米不少。
即使马嘉祺知道里面看不到外面,可他还是觉得有一瞬间他和嫌犯……
换个说法,他和丁程鑫,他的初恋,对视过。
他们高中的时候在一起,后来因为马嘉祺要去考警校,丁程鑫说太危险了,用分手来逼他退一步,马嘉祺还是去考了,也真的分手了。
马嘉祺没有愣神太久,皱着眉,看着心情很差,“不是他。”
大家都看着平时暴躁无比的头儿,从不在审问前就盖棺定论,明明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刑警,这一刻也能让人感觉到温柔两个字。
小年轻的牙打了个颤颤。
好酸呐。
马嘉祺把人都打发了,分配好任务,拿了茶杯和卷宗进去,还是动手又拉了帘子,但是没把最亮的灯打开。
丁程鑫静坐在椅子里,铐着手铐的双手看着没有一点力气,就这么搭在腿上,能看见手腕上的淤青,刘海已经盖过眉毛,能看到眼睛上的红血丝,可是眼神依旧是清澈的。
马嘉祺有点难受,咬了下后槽牙,走到桌子那边,丁程鑫的对面,对面的人迟钝地抬头,露出一个惨笑,“我说不要转到这里来了……”
丁程鑫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要碰见马嘉祺了。
马嘉祺“啪”地把卷宗扔在桌子上,没看他,语气冷酷,“出息了。敢拿刀了。”
其实他心里有一个判断,有一杆秤,但也还是有点儿凶,“还敢杀人了。”
丁程鑫有点发抖,嘴唇很干,已经起皮了。
还是很坚持地小声解释,“我真的没有……”
马嘉祺没控制住手,把杯子滑过去,就在丁程鑫眼前,“喝口水再说。”
马嘉祺坐下了,翘了个二郎腿,看着没正形,这会儿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嫌犯”。
丁程鑫咽了咽,抬起手,示意马嘉祺他喝不了,一个气音都没出,但马嘉祺就觉得他在撒娇。
马嘉祺走过去,到丁程鑫面前停下,倚在桌旁,拧开杯子,丁程鑫就伸脖子去够,马嘉祺看了眼他微微闭上的眼睛,顶了下腮帮子。
向来自律的刑警,向来刚正不阿的马队,自己喝了一口水,就这么亲上去,以无比亲密的方式把水渡给一个受人唾骂的“杀人犯”。
马嘉祺微微把丁程鑫拉向自己,按着他的后颈,丁程鑫手被铐着,蹭在桌边发出声响,金属碰撞,暧昧不清。
在只开了一盏灯的审讯室,马嘉祺占了一个犯人的便宜。
亲完还不够,马嘉祺刮了刮丁程鑫的下巴,有些胡渣,“想我吗?”
丁程鑫不答,偏过头喘气。
马嘉祺敲了敲桌子,“知道不是你干的。”
丁程鑫缓过劲儿了,耳根红,眼尾也红,“你信我?”
马嘉祺笑了,“我的人。不能信?”
但马嘉祺很快就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手撑着桌面,俯身看着“嫌犯”,“还有几个问题想问。”
丁程鑫没搭话。这些天已经说过太多遍了,所谓的真相,他的冤屈,可是一个人都不相信。
马嘉祺伸手去蹭他眼睛,“想我怎么问你?”
……
“是铐着手铐问,然后我继续坐你对面?”
……
“还是我抱着问?”
……
“抱着问吧。舒服点儿。”
丁程鑫不答,就安静看他。
马嘉祺帮他擦了刚蹭在唇上的水渍,继续胡说八道,“怎么?不稀罕坐我大腿了?”
丁程鑫伸出手去,没去拉马嘉祺,就盯着手之间的距离,出神了一会儿,人已经没什么精神,“马嘉祺……我手好疼啊……”
马嘉祺还没碰到手铐,还没解开,丁程鑫终于看他了,“老公……我手好疼……”
马嘉祺笑不出来了,心里骂了句脏话,麻溜地解开手铐,就抱着他的“嫌犯”,抱着他的男朋友,抱着他的此生难忘。
丁程鑫这些天委屈够了,蹭着马嘉祺的侧颈,乖顺地坐在马嘉祺腿上,手也要牵,吻也要讨。要把失去的都找回来,没发泄的都散干净。
马嘉祺顺着丁程鑫,要亲就亲,要抱就抱,要听什么就给说什么,说了无数遍想你,把爱放进亲吻,给尽安慰,小心安抚。
马嘉祺在丁程鑫耳旁说,“再喊一声。”
“老公给你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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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两位老师都好A!!!
ps:以上都是我瞎想的
马队并不是不务正业 他找得到卷宗里的破绽 不管今天对面的是不是男朋友 都会翻案的!!!
【祺心】跳圆舞曲
*性转
*推荐bgm:《中山公园圆舞曲》——愚月FoolMoon
*见者有缘
00.
亲爱的,想请你跳圆舞曲。
01.
早晨,丁澄心看了一眼闹钟,自暴自弃又躺了五分钟,想到昨天晚上的梦有些心猿意马...
*性转
*推荐bgm:《中山公园圆舞曲》——愚月FoolMoon
*见者有缘
00.
亲爱的,想请你跳圆舞曲。
01.
早晨,丁澄心看了一眼闹钟,自暴自弃又躺了五分钟,想到昨天晚上的梦有些心猿意马,起了床连妆都懒得上了,随便涂了奶茶色的口红,死活找不到发绳,叹了口气又笑了。
在全身镜里看自己不太满意,把白衬衫系了一半进裙子,弯腰的时候另一边会隐隐露出腰线,校服外套也刻意找的去年的,偏小一点。
拿起了快用完的香水,刚挨到耳后,没喷又放回去了,又看了眼钟,已经迟到了,丁澄心蹙了下眉头,今年全勤奖学金要泡汤了。
学校离家不远,除非下大雨,不然丁澄心不会让司机送,早读过了丁澄心才到学校,中间又磨蹭了半小时,但没人说她,好学生犯错都是情有可原。
同桌看了眼丁澄心,凑近闻了闻,“诶,这是木质香吧,真好闻诶……可你平时不是更喜欢小苍兰的嘛……”
丁澄心没有回答就只是笑笑,同桌还在看她,“今天的高马尾好精神喔……”
“谢谢。”好学生式标准礼貌回复。
中午和朋友吃饭,丁澄心把清蒸鱼推远,朋友把青菜夹给她,“还减肥呢?你又不胖。”
丁澄心笑笑,“那条裙子……我穿不上啊。”一脸的懊恼,但能看出甜蜜。
朋友噤声,想要告诉丁澄心她那个男朋友好像不太爱她的样子,不然怎么连她的尺码都不弄清楚就送东西呢,这太不礼貌了。
“诶,心心,听说你今天又迟到了?”朋友低头吃饭,无意间说到。丁澄心吃了口青菜觉得苦,放下筷子,点了点头。
“没遇到马嘉祺么?今天他回来了诶……”
丁澄心抬头时怔了一下,回神时脸已经红了,幸好朋友在挑鱼刺没发现她不对劲,丁澄心喝了口水,“遇到了……”
“你可别嫌我多话……之前我觉得你跟马嘉祺是绝配来着……可惜了你有男朋友了……算了就当马嘉祺没福气吧……”朋友还在说,丁澄心一点都听不进去了,但她知道,她口红掉了,她该补了。
02.
今年高三有迎新舞会,学生会一手操办的,丁澄心作为文艺部部长早就被叫去开会了。马嘉祺作为会长,交代了诸多事宜,正要走的时候被丁澄心叫住,她指了指沙发上的外套,“会长,你的外套还在那。”
马嘉祺看了她一眼,很快移开视线,丁澄心起身打算离开,跟她一起来的部员突然叫住她,当着整个会议室所有人,面红耳赤地冲丁澄心发出邀请,“那个……部长……如果舞会还没有约的话,请和我跳圆舞曲吧。”
马嘉祺被挡住路,眉间有一丝不耐,但不明显,丁澄心看着了,心里有点恼小学弟当着这么多人面让她有点尴尬,但还是不想伤害小朋友,笑了下,声音很轻,“好啊。”
大家起了会儿哄,很快会议室就空了,马嘉祺倒成了最后走的人。锁门的时候手机响,马嘉祺看了一眼,没多犹豫直接挂掉,走到楼梯拐角看见丁澄心。
丁澄心背对着他,正在跟她那个部员说话,“对不起啊……我有男朋友了……但当着那么多人也不好直说,所以……”小学弟脑袋瓜很活,知道她刚刚是给自己台阶,也觉得刚才心热给女生造成困扰,赶紧道歉。
马嘉祺看他们差不多说完了,走下楼去,从他们身边经过,听到他们之间最后一段对话。
“虽然很冒昧,但还是好想知道学姐的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是很值得我喜欢的人。”
语焉不详,但一听就明白,她很喜欢。
03.
马嘉祺今天心情不太好,中午吃饭朋友把红烧大排的汤汁溅他白衬衣上了,想去更衣室换才发现今天忘带替换衬衫了,憋闷得要死,结果还被副会长堵着,说一堆有的没的。
就在他想打断的时候,丁澄心出现了,马嘉祺换想法了,他就安静地听前面的女孩子把话讲完,不表态,直到文艺部部长离开,他才如梦初醒般说了句,“抱歉。”
心里对自己嗤之以鼻,觉得自己卑劣还别扭,利用了别的女孩子,十分气恼地回到会长办公室,对着电脑,又想起了下午看到的,摔坏了支钢笔。
丁澄心跟朋友走过长廊,停住脚步,朋友回头问她怎么了。
她向后倒步,笑着说,“我去补妆。”然后回头,跑得利落,发尾飞扬。
朋友纳了闷儿,补妆,要去学生会会长办公室吗?
04.
丁澄心推门进去的时候,马嘉祺坐在沙发上,外套放在旁边,“会长,我有话要说。”
“别装了。”马嘉祺把衬衫扣子解开两个,露出锁骨,锁骨上有个唇印。
丁澄心切了一声,坐上马嘉祺的大腿,“不是你说……让我们在学校还是保持原样的吗?”后半句是贴着马嘉祺的耳朵说的,说话的时候把头上的发绳拉下来,套回马嘉祺的手腕。
马嘉祺闻着丁澄心身上的木质香,扶了下她的腰,“现在后悔了。”
难得见马嘉祺吃闷亏,丁澄心没忍住笑了,拿过桌上的湿巾帮马嘉祺擦那块油渍,头发滑下来挡住视线,马嘉祺帮她捋到耳朵后。
丁澄心抬眼的时候见马嘉祺盯着自己,扬了扬下巴去亲他,被避开了,丁澄心撇了撇嘴,“还生气呢?”
马嘉祺没应声,“等会儿不是有课么?”
“逃课来哄男朋友啊。”丁澄心笑嘻嘻的,扔掉手里的湿巾,手摸进马嘉祺裤袋,她把口红藏在那里。
“顺便来补个妆。”补完色冲马嘉祺啵了下,眨着眼睛问他,“好不好看?”
马嘉祺很少回应这类问题,这次难得多说了几个字,“好看。”
“那……什么时候最好看?”
这次马嘉祺没有保持沉默了,“脱光的时候。”
丁澄心白了他一眼,伸手打他一下,从他身上滑下去坐在一边,办公室空调开得有点低,她顺过马嘉祺的外套盖在腿上,盯着鱼缸里的金鱼,不再说话。
“瘦了。”马嘉祺没看她,但是撂下这么一句。
前几天马嘉祺去外边做交流报告了,两个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丁澄心得意地笑了下,“你送的裙子……不合身哦……”
带着点“你这个男朋友不太合格”的语气,但也舍不得过分责怪,马嘉祺就看着她不说话,丁澄心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不对,想着要去补救一下,凑过去亲马嘉祺的侧脸,马嘉祺用手挡住了。
于是丁澄心顺势亲了下马嘉祺的手心,今天的马嘉祺很别扭,要好好哄。
马嘉祺搂过丁澄心的腰,贴着她的耳朵,“是不是觉得我一点也不了解你?失望么?”
讲实话,挺失落的,刚看见那条裙子的时候,颜色不是她喜欢的,连三围都对不上,可她好喜欢马嘉祺啊,所以就自己减肥,想着能穿上裙子,但是这根刺就是卡在那里,怎么都下不去。
“那条裙子你也不喜欢对不对?肯定看见第一眼就把它丢在柜子里了对不对?”
丁澄心愣愣地看着马嘉祺。
“你减肥,然后穿上那条裙子,然后告诉自己‘我的爱情很完美’,这几天你没有给我打电话,就是在说服自己对不对?”
心理完全被看穿的感觉并不好受,有种高墙被人强行敲毁,然后重新搭建,她很害怕不是原来的样子。
马嘉祺见她不讲话,这会儿反倒低头去亲她,顺着她的后脖,“但是丁澄心你想过没有,你把我放在太高的位置。如果你要谈乌托邦式的爱情,我给不了你。”
在丁澄心听来就是想要分手的意思, 眼睛马上就红了,坐得离马嘉祺远了一点,可是没用的,马嘉祺手臂一横就把她抱回来了。
丁澄心忍不住要哭,不让马嘉祺说话,可是有些不合时宜的话还是得说。
“记不记得,我们怎么在一起的?”马嘉祺帮她擦了擦眼泪,轻声问。
“下大雨,我借你伞。”丁澄心偷偷去瞟马嘉祺,被发现了以后,马嘉祺把她抱回腿上,轻拍她的后腰,“还有呢?”
“那天被淋湿,特别狼狈,结果还遇到你……”丁澄心没忍住,还是朝马嘉祺靠过去,报复似的把眼泪全抹在马嘉祺的衬衣上。
“那我说了什么?”
“你说,‘丁澄心,我们要不要交往看看。’”丁澄心就是不看他的眼睛。
马嘉祺拿了湿巾帮她擦脸,顺势把她刚上的口红也一并擦干净,又亲又哄,喊她宝贝,让她先别哭了。
“你看,我在你最狼狈的时候表白,可交往的时候你却想维持最完美的形象给我看。裙子不对,你可以对着我发脾气,也可以质问我,没必要委屈自己。之前我送你巧克力,你也吃了,后来两天没来上学还骗我说发烧,其实你过敏了,但你也不说,可这样我会以为你喜欢巧克力,你没必要一直顺着我的心意。”马嘉祺伸手蹭了蹭女朋友的侧脸,去亲她耳垂上的痣。
丁澄心听到这里,“可是……”
“不用在我这里有所保留,你的坏样子都应该留给我看,就算你喜欢抽烟喝酒蹦迪,又怎么样,是我先表白的,你怎么知道我的接受度是多少?”
丁澄心想了下反问,“所以我真的可以去蹦迪吗?也可以撩小学弟?”
马嘉祺看了她一眼,从衬衫表袋拿了条项链给丁澄心戴,亲吻她的后脖,“你可以去,但我肯定从中作梗。”
“所以……你对我的接受度是多少?”
“你什么样,我都接得住,走吧。”
“干嘛去呀?”
“带你去看裙子。”
05.
丁澄心很喜欢马嘉祺送的那条裙子,就是照着她的尺寸订做的,不偏不差,可惜最近减肥效果挺好,所以腰这块儿有点松,马嘉祺搂着她的腰,从镜子里看她。
“你再说一次……我什么时候最好看啊?”
丁澄心笑着亲了亲马嘉祺的嘴角,马嘉祺要低头深吻的时候,丁澄心弯着腰也不嫌累。
“用眼睛说爱我的时候。”
丁澄心这才让马嘉祺吻他。
马嘉祺单膝下跪,亲了亲她的手背,“亲爱的,跳支圆舞曲吧。”
【祺心】香
*民国/知识废
*性转
马嘉祺坐上车,前头的司机张一不敢回头看他,挺直身子问,“爷……咱是直接回府吗?”
等后面的男人嗯了一声车里就彻底没了声音,明明迫近寒冬,可是张一紧张得手心冒汗,坐在身后的男人是帅府的大少爷,成日里端着枪,听说凶起来像狼,他刚做这家的司机,可不敢横生枝节,气儿都喘不匀,开车也不敢颠了后面那个主,就挑平稳的路开。...
*民国/知识废
*性转
马嘉祺坐上车,前头的司机张一不敢回头看他,挺直身子问,“爷……咱是直接回府吗?”
等后面的男人嗯了一声车里就彻底没了声音,明明迫近寒冬,可是张一紧张得手心冒汗,坐在身后的男人是帅府的大少爷,成日里端着枪,听说凶起来像狼,他刚做这家的司机,可不敢横生枝节,气儿都喘不匀,开车也不敢颠了后面那个主,就挑平稳的路开。
总算到了督军府的大门口,张一也是缓缓停下,等那身黑袍全离了车,这才叹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
马嘉祺一进府就朝着后院里走,脱了黑袍给管家,“扔了吧。少夫人不喜欢见血腥。”
进了后院就没人敢跟着了,大家各做各的,从东厢房跑了个丫鬟相貌的,冲马嘉祺行礼后才说道,“少爷……少夫人在东厢房安置了。”说完就溜得没了影。
马嘉祺往主厢房去的步子又转去了东厢房,细细一想就明白了,眼里染了些许笑意,一般人都瞧不大出。
厢房门就开了一扇,窗也没开,就看见暖炉烧得正旺,应该还点了香,看见一缕一缕的烟往外窜。马嘉祺摘了手套往地上扔,没见着想见的人,直接撩开珠帘子一阵响,先看见暗金色的旗袍一角。
没接着往里走,马嘉祺先把外套脱了,束缚太紧了,屋子里热,暗香浮动,勾得他气息重了几分。就听见一声娇笑,“莽撞。”
马嘉祺没说话,倒是把衣服往架子上放就走向卧榻,手箍着那人的下巴亲了下唇边,“夫人这是说谁呢?”
丁澄心本来是躺着的,但是马嘉祺这么亲她不太舒服,就借着马嘉祺的力道坐起来一点儿,眼睛笑着,但却抱怨出声,“好痛啊。”
用的气声儿,气全打在马嘉祺脸侧,马嘉祺眯了眯眼,是香的。丁澄心赶紧搂住马嘉祺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一口,用甜丝丝儿的嗓音,“今日回来的好早,事都办完了?”
马嘉祺把她睡乱了的头发捋顺,偏要贴着丁澄心的耳朵说话,“刚从父亲那儿回来的。今日睡了一天么?”
问完就看着丁澄心,看着狡猾,摆明了在调笑她懒。丁澄心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这边问完,丁澄心就不肯再理马嘉祺了,眼角微微挑着,嘴也嘟着,今天没上一点妆,马嘉祺就是着了道了。
“现在嫌我懒了?昨天让你停也不肯……主厢房还没收拾好,我只能来睡这里……我腰都痛死了……”
“等会儿让他们把蚕丝垫子铺上。”马嘉祺贴着丁澄心的耳朵哄着。
丁澄心一向擅长撒娇,每次说话间只要她想还能挤出两滴眼泪,马嘉祺知道但就是吃这一套,笑着吻了吻丁澄心的眼角,果然就没有眼泪了。
马嘉祺放轻声音,拍了拍丁澄心的后腰,“不生气了……今天放你睡觉。”马嘉祺吻了吻丁澄心的手背,就笑着看她。
丁澄心抽出手,打了下马嘉祺的手心,白了一眼,“鬼才信你……昨天你也这么跟我说的。”
嘴还嘟着呢。
马嘉祺没忍住,吻她了,丁澄心没力气推他,就由着他去,可是丁澄心的鼻子一向很灵,这会儿凑得特别近,气得往马嘉祺下巴用力挠了一下。
挠了一下马嘉祺也没动,丁澄心又往他手心扣,马嘉祺不知道这会儿发着什么脾气,欲望上头了,抵着丁澄心的额头,哑着嗓子,“怎么了?”
丁澄心一回生两回熟,早摸清门道了,手摸到马嘉祺腰上别着的枪,不由分说抵上马嘉祺的额头并且拉开距离,跪在榻上,马嘉祺半点不受威胁,眼睛还看着前边撩人的小腿和旗袍下的若隐若现。
马嘉祺抬头,发现丁澄心眼眶红了,伸手搂着腰把人抱近了些,幸好是丝绸垫子的,不至于把膝盖磨红了,“怎么突然生这么大气?”
白净的手紧紧扣着枪,丁澄心眉头皱着,用质问的语气,“你今天见谁了?”
马嘉祺还是不放心,抬了丁澄心的小腿,撩开旗袍,看膝盖还是有点红,不知道是因为跪着还是因为磨着了,抬眼问丁澄心,“痛不痛?”
倒真是转移了注意力,丁澄心嘟囔了一句,“不痛。”
马嘉祺手指轻轻蹭着丁澄心的膝盖,有点痒,惹得丁澄心往后躲,这会儿舍得分心回答刚才的问题了,声音很轻,说得也慢,像是在哄,“今天也没见谁,就和孟老爷吃了顿饭。”
“孟老爷带姨太太来了?”
马嘉祺改用手掌揉她膝盖,顺便把人抱进怀里,丁澄心用手掌抵着他,手腕上的镯子叮里当啷得响。马嘉祺听不得这声音,这会儿心不在焉地回答,“没带。也没喝酒,更没让人服侍。”
“怎么……又醋了?”马嘉祺调笑出声,手掌包住枪口。
丁澄心更气了,枪还拿着好像也没什么用,低头在马嘉祺颈侧用力咬了一口,马嘉祺眉都不皱一下,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帮丁澄心把旗袍抚平,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丁澄心的后背。
“那你说……身上的香味哪儿来的?还这么浓!”
马嘉祺这才想起刚去父亲那儿,父亲劝他纳姨太太稳固势力的事,估计是跟赵家小姐说话那会儿沾上香味了,心生厌恶,手段用的这么卑劣,也想好了要给赵家苦果子吃。
搞清楚怀里的人生什么气,就容易哄了。
马嘉祺一下一下地啄丁澄心的嘴角,臊得丁澄心脸都红了,特别不习惯这么温柔慢吞的方式,马嘉祺还不说话,丁澄心敛了点脾气,手又勾上了脖子,“你是不是嫌我了?想纳姨太太是不是?”
没听到想听的回答,倒是听见马嘉祺笑了,丁澄心还气着呢,正要发脾气的时候,马嘉祺解开她旗袍的两颗盘扣,咬着锁骨不动了,咬得不重,但是丁澄心白就很容易显红。
丁澄心要说的话被这一咬一舔几个回合就收拾得利利索索了,马嘉祺抬眼笑了一下,“我想不想……你不知道?”
想想也是,平常家族会面马嘉祺总是回来得很早,如果是要留夜的情况会带着丁澄心一起去,什么事都不瞒着,看丁澄心撒娇就笑,枪也随便她摸,能给丁澄心省的麻烦全给她省了,当个宝贝盛在心里。
就在床上的时候不是。
只有那会儿特别喜欢看丁澄心掉眼泪。
丁澄心气来得快,这会儿被磨个精光,心里徒然剩了点不知所措和懊悔,她肯定不是最乖的,时不时也会给马嘉祺甩脸子,腆着脸撒娇,“夫君可别不要我。”
马嘉祺把她剩下的话全堵回去,轻轻柔柔吻她,难得没有咬,丁澄心安安静静听马嘉祺说话。
他说,“这辈子守着你。”
蝴蝶香烧剩半根,燃灰尽撒在香炉边,空留一室暗香和心底浮动。
黄昏将至,月亮会看好余生的。
【祺鑫】今天也不想晨跑吗
风纪委员祺×不想跑步鑫
纪检部的规矩都是我编的
私设同性合法
勿上升真人
01
今天怎么还没下雨?
这是丁程鑫睁开眼后,心里冒出的第一句话。
天知道他希望下雨多久了,只要不下雨,他们就要去操场晨跑,400米的跑道跑3圈。他的体育并不是不好,只是长跑确实不是他的长项,晨跑作为慢速跑步更加消耗体能。更何况跑完步还要去吃饭,吃饭要是去吃饭,吃饭要是去晚了就要排很长的队伍。
“没起床的同学抓紧了,今天晨跑正常啊!”广播里宿管的大叔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丁程鑫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校服。...
风纪委员祺×不想跑步鑫
纪检部的规矩都是我编的
私设同性合法
勿上升真人
01
今天怎么还没下雨?
这是丁程鑫睁开眼后,心里冒出的第一句话。
天知道他希望下雨多久了,只要不下雨,他们就要去操场晨跑,400米的跑道跑3圈。他的体育并不是不好,只是长跑确实不是他的长项,晨跑作为慢速跑步更加消耗体能。更何况跑完步还要去吃饭,吃饭要是去吃饭,吃饭要是去晚了就要排很长的队伍。
“没起床的同学抓紧了,今天晨跑正常啊!”广播里宿管的大叔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丁程鑫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校服。
不想晨跑的最重要的理由……果然还是想多睡一会。
02
丁程鑫想逃晨跑很久了。
只是每天都有值周生清点人数,还有纪检部的人检查,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样逃掉。
他甚至听说纪检部去厕所抓人了,当时的场面真叫一个壮观。
好在他的同桌是纪检部的,因此有什么消息他总能第一个知道。
“你们会去体育馆检查吗?”丁程鑫想了好久才想到一个不太可能有人的地方。
“啊?体育馆?应该没有人吧,一大早上的谁去体育馆啊?”
太好了!丁程鑫在心里欢呼。
第二天,6:20 a.m.
如果现在有人在体育馆的厕所里,就会发现最后那个隔间的门是关上的。
“呼……”丁程鑫透过窗子,偷偷地向外看。
他今天已经拜托数数的同学多数一个人,过来的时候也没有遇到其他人,这次的行动简直完美!
厕所里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丁程鑫的心里突然有些慌乱,他总觉得有人会突然闯进厕所,把他带出去。
跑操快点结束吧。他在心里默念道。
哒、哒、哒。有人进来了!
丁程鑫下意识地抓紧了衣服,把呼吸声放到最低。
脚步声越来越近。丁程鑫哀叹道,完蛋了!
他听见有人停在他的门前,用指节轻轻地敲了敲门。
“部长,里面有人吗?”
“没有。”他听见来人这样回答。
脚步声渐渐地远了,丁程鑫松了口气,惊觉后背上被吓出一层冷汗。
03
晨跑是逃过了,就是过程有点惊险。丁程鑫回到教室,同桌立马凑上来:“我们部长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突然去体育馆检查,我就说没人吧。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你?”
丁程鑫心虚地缩了缩头,“我今天排在后面。”
同桌也没多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丁程鑫前思后想,总觉得纪检部部长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他偷偷地问同桌:“你们部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们部长马嘉祺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同桌冲他神秘一笑,“不过他看上去挺好说话,扣起分来比谁都狠,被纪检部的同学尊称为‘玉面罗刹’。”
这么可怕?还好他不知道我是谁。丁程鑫想。以后再也不敢逃晨跑了。
学校这什么规定啊,大早上跑步能有什么好处?又累又饿的。乖乖地跑了几周的丁程鑫又开始抱怨了。
又想逃跑操了,唉,但如果被抓到怎么办?
其实体育馆平日并无人检查,上次有人只是恰巧罢了。丁程鑫回想起同桌和他说过的话,下了一个结论。
这样的话,完全不需要担心嘛,下次再去体育馆试试吧。
于是丁程鑫又藏到了上次的地方,只不过稍稍改变了位置。他在脑中回忆着背过的课文,一时竟没留神。
“出来吧。”当他听见门外的声音时身体一僵。怎么可能?这么巧都被我遇见的吗?
门外的人等了一会,见他没出来,补充说:“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人?丁程鑫眼睛转了转,那不是只有天知,地知,我知,他知吗?如果能把他说动……
他打开门,慢慢地走了出来。
面前站着的人左臂上戴着印有“学生会纪检部”的红袖章,面色平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是哪个班的?”
“十二班。”
“名字?”
丁程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丁程鑫。”
那人拿着笔,飞快的在本子上记录着。
看着他的脸,丁程鑫回想起同桌的描述,在心里默默地对比了一下后,问:“同学,你是……纪检部部长马嘉祺吗?”
“是我。”马嘉祺头也没有抬,继续写着扣分单。
“部长大人,你别扣分啊。看在这是我第一次的份上,就当作没看见我呗。”丁程鑫那恳切的表情,让马嘉祺一度以为他下一秒就要抱住他的大腿来求他。
马嘉祺盯着他,突然轻笑道:“当作没看见你?自然是不行的。除非……”
丁程鑫迫不及待地问:“除非什么?”
“除非你来帮我做事,你知道的,学生会的事很多。我正好缺一个帮手。”马嘉祺笑着看着他,“作为交换,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
“行。”只要不扣分,让他多做点事当然没问题。
“我在一班。”马嘉祺转身离开,“不要忘了。”
04
丁程鑫看着一班的班牌,不禁有些紧张。一班作为竞赛班,必然大佬众多,成绩优异。他也不是自来熟的性格,不太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不过想起差点要交给班主任的扣分单,他咬咬牙,叫住了从教室里走出来的一位同学:“同学,可以帮我交下你们班的马嘉祺吗?”
同学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朝教室里喊:“马嘉祺,有帅哥找。”
一瞬间,丁程鑫感觉整个教室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把视线转向教室外。
马嘉祺走出来,把他拉离同学们的实现,道:“你来了。”
“嗯,需要我做些什么?”
马嘉祺细细想了一会,道:“你最近跟着我查寝,如果平时要开会或是有活动时我会让人来通知你。”然后他向丁程鑫说明了查寝的要求以及时间的安排。
“好的。”丁程鑫闷闷地说。
“哦,对了。”马嘉祺像是才想起来似的,“你要检查的话,可以稍微晚起一点,也不需要晨跑。”
“真的!?”丁程鑫过于激动,竟然拉着马嘉祺的手臂摇了几下,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马上把手缩了回来。
“不好意思。”丁程鑫连忙道歉。
马嘉祺摇摇头:“没事。明天你来我寝室找我,我寝室在403。”
“OK,明天见。”
丁程鑫蹦蹦跳跳地回到教室,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同桌。同桌听完以后,一脸的不可思议:“部长会这么轻易地收人?要知道,现在在部里的这为数不多的人,都是好不容易才留下来的。”同桌一脸痛心疾首,“要不是他那张脸,就凭他选人的那个架势,纪检部早就没人了。”
“其实……我现在大概也只算是个编外人员吧。”
“得,你这编外人员,部长亲自带,他可从来不带新人。”
其实只是为了监督我工作吧。丁程鑫想。
“而且查寝这么好的工作,部里人人都想干。”同桌愤愤地说,“马嘉祺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我找了他这么多次他都不给我换工作。”
当早上的起床铃响时,丁程鑫还在美滋滋地睡着。寝室同学急匆匆地起床,整理内务时,他还没起床。同学向他喊道:‘丁程鑫,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没事,你们先走吧。”丁程鑫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等室友们都走得差不多时,他才慢腾腾地起床。当他整理好东西,准备出发的时候,一抬头,却看见马嘉祺正倚在寝室门上。
“你怎么知道我寝室在哪的?”丁程鑫差点把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
“门上不是写着吗?”马嘉祺指了指寝室的门,“今天有点晚了,明天要早一点,不然被扣分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丁程鑫连忙点头。他们班主任把平时分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是给班级扣了分,不仅要罚跑,还要写千字检讨。谁愿意给班级扣分啊。
“跟我走。”马嘉祺边走边递给他一个袖章,“这是纪检部的袖章,暂时是属于你的,在检查的时候需要戴上。别弄丢了,一个10块。”
丁程鑫赶紧把袖章拿过来,手忙脚乱地别在衣服上。
“别在左手手臂上。”马嘉祺忍不住出声提醒。
他们走进一件寝室,马嘉祺继续说:“查寝你是知道的,看寝室里有没有躲着不去跑步的人。比如说……这位心存侥幸的同学。”
被发现的同学一脸惊慌失措。
在纪检部的第一天工作就抓到了违纪的同学,丁程鑫居然觉得这样的工作还挺好玩的,更重要的是能多睡一会。
05
查寝查了一段时间,两人渐渐熟络起来,平时也会分享一些生活上的趣事和学习上的烦心事。
“昨天数学作业好难。”
“中午吃到面了,排了好久的队。”
“我们班跑操被表扬啦!”
马嘉祺总是沉默地听着,偶尔会说几句话回应。
丁程鑫对他总是不回应自己的话而不高兴:“马嘉祺,我讲完以后你怎么连点反应也没有?”
“我在听。”
冬天快到了,天也渐渐亮得越来越晚,同学们早起晨跑的时候,天几乎还没有亮呢。
这天早上,丁程鑫自告奋勇地说要一个人查完一层楼。
马嘉祺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等会你查的时候我就不进寝室了。”
他们查寝的时候是不开灯的,只借着外头微亮的光,走廊里,“安全出口”的灯牌还幽幽地发出绿光。
连查几个寝室,都没有人。丁程鑫走进下一间寝室,对外面的马嘉祺说:“希望我查寝的时候不要查到有人不去跑步……”正说着,他拉开厕所的门。
“啊!”
下一秒,丁程鑫就把门关了回去,手死死地抓住门把手。里面的同学拍着门,希望丁程鑫让他出去。
过了十几秒他才回过神来,让厕所里的同学出来。早就进到寝室里的马嘉祺询问完那位同学的班级及名字后,走到丁程鑫身边。
“你还好吗?”马嘉祺问。
丁程鑫看向他,呼吸还有些急促,整个人甚至有些哆嗦。“不……不太好。”
“把手伸出来。”
干什么?丁程鑫疑惑地想,但他还是照做了。
他的手上多了一颗橙子味的糖。
“吃颗糖,缓解一下吧。”
甜的东西确实能让人消除一些恐惧,丁程鑫嘴里含着糖想。
后来他们查寝的时候,灯总是开着的。
06
“纪检的同学都到自己管的场去,不要磨蹭!”
文体部在年末的时候策划了女篮的比赛。尽管12月寒风阵阵,也抵挡不住同学们的热情。
“一班加油!”
“天哪,她打球好帅!”
“是啊是啊。啊!又投进一个三分球!”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欢呼,不用想,肯定是班里进了球。
丁程鑫站在场边,专心地看着比赛。
在篮球赛里,纪检部需要在各个场地派人监管,说是监管,其实也就是提醒观看的同学不要进入比赛场地,维持场内外的纪律,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当同学们都开始认真观看比赛时,她也就放下心来,和其他人一起看比赛。
“好球!”自己班又进了一球,丁程鑫忍不住出声叫好。
“在偷懒。”从他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才没有,大家纪律都挺好的,不需要我管着。”不用转头,丁程鑫就知道是马嘉祺来了。
马嘉祺在他身边静静得站了一会,陪她看了会球,忽然说:“拿着。”在丁程鑫手里塞了两颗糖。
丁程鑫自然地接过糖,剥开糖纸,把糖放入口中。
自从查寝事件后,马嘉祺就常常给他带糖,每次带的都是不同口味的糖,最后问他最喜欢哪种口味。丁程鑫想了想,回答了橙子味。
再回头看的时候,马嘉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离开了。
“比赛结束了,赶紧回班!”纪检的同学们催促着意犹未尽的同学们回班上课。
丁程鑫伸了个懒腰,看同学们都走的差不多了,志愿者也都把分数的记录单交给了负责人,正要走的时候,有人用很严厉的声音叫住他。
丁程鑫疑惑地转过头去。
来人他认识,仅仅是面熟的关系,是秘书处的一个同学,平时会管理大大小小的事务。
“你怎么没有收球?”
“我……”没等丁程鑫讲话,他又继续说:“你怎么管事的,球没收就打算走,纪检部的人就是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对不起,对不起。”丁程鑫连忙道歉。自己没做好事情,怎么能连累纪检部其他的同学呢?
有人忽然挡在了丁程鑫前面,声音冷冷的:“我的人你也敢动?”
秘书处那人的声音马上小了下来,担语气仍是不善:“你们纪检部的人办事不利,我替你管一下……”
“不必了,”马嘉祺打断他去,“我的人我自己管。还有,收球这件事不是他负责的,是由志愿部自行管理的。”
那人脸一僵,讪讪得说:“是这样啊,那我和他们说去……”
“等等,说错了人,是不是应该说句对不起?”
那人道完歉后,飞也似的跑走了。
“马嘉祺,你生气了?”见他沉下去的脸,丁程鑫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马嘉祺叹了口气,“以后被人冤枉了,不要傻乎乎地站在那里任他说。阿程,如果你真做错了什么事情,还有我给你撑场子。”
07
今年的元旦晚会在29号晚上举行,平时只能容纳一千人左右的报告厅挤下了一千五百多人,简直难以下脚。
丁程鑫正忙着给各班的同学发节目单。
“九班有没有发到节目单?”
“发到了?十班呢,十班有没有?”
“十一班……”
好不容易发完了传单,丁程鑫挤回后台,准备看节目。这时手腕被人拉住。
“跟我来。”
丁程鑫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好快。
不只是在此时,他和马嘉祺并肩站在黑暗的后台,看舞台上的表演,除了他们再无他人,剧烈跳动的心脏在黑暗中似乎无法隐藏。
不只是在此时,还在于千千万万个瞬间。
为什么心跳会这么快呢。他微微偏头,视线便与马嘉祺好看的眼眸撞了个满怀。
刚才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然后拉着他跑到后台的角落,信誓旦旦地和他说这是最好的观看位置。
他们靠得好近,是动一下就能碰到彼此的距离。
“怎么了?”马嘉祺温柔地问。
“马、马嘉祺,”丁程鑫忽然结巴起来,“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马嘉祺看上去有些惊讶。他转过头来,面对着丁程鑫。
“你已经看出来了吗,小机灵鬼?”
“那我今天确切地告诉你。”
“我喜欢你。”
丁程鑫的世界崩塌又重组,他定定地看着马嘉祺。
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呢?
是在他说自己是他的人的时候,还是在每一颗糖的甜蜜攻陷之下?是每一次指尖的触碰,每一次的支持与维护。甚至……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埋下种子?
下一秒,他就抱住了马嘉祺。
马嘉祺一愣,回抱住了他。
“马嘉祺,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
“……”
“我喜欢你。”
少年的身上传来皂角的香味,丁程鑫满意地吸了吸鼻子,把人抱得更紧了。
“我也是。”
08
“今天气温零下五度到两度,请大家注意保暖。三个年级晨跑正常,请大家抓紧时间起床,整理好内务,离开时不要忘记关闭所有的灯……”
宿管大伯在广播中不厌其烦地说着,同学们手忙脚乱地整理着。
6:20分以后,一切重归寂静。
丁程鑫依旧躺在床上,香甜地睡着。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人来到他身边,动作很轻柔,像是不想打扰他睡觉。
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男朋友,起床了。”
请·配合番外观看 番外
白雪公主(6)
二班今天拖堂,老师刚下课学生们还稀稀拉拉地不想走,突然有个中年男人站在窗边朝靠窗坐的同学问道:
“同学,你们班焉栩嘉在吗?”
“在啊,你是?”
“我是赵磊的叔叔,他们老师让我来一趟学校,我想先见见焉栩嘉。”
那位同学愣了一会,突然拔高声音说道:
“焉栩嘉,你老丈人来了!”
全班哄堂大笑,有好事的男生甚至开始吹口哨。
焉栩嘉转头看见赵忠,瞪了那人一眼让他别乱说话,做了几个深呼吸淡定走出教室,在离赵忠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鞠躬说道:
“赵叔叔您好,我是焉栩嘉。”
赵忠绕着他走了一圈从上而下打量了几个来回,啧啧称奇:
“原来赵磊喜欢你这种类型啊。”
“是啊,我们也没想到能拿下年...
二班今天拖堂,老师刚下课学生们还稀稀拉拉地不想走,突然有个中年男人站在窗边朝靠窗坐的同学问道:
“同学,你们班焉栩嘉在吗?”
“在啊,你是?”
“我是赵磊的叔叔,他们老师让我来一趟学校,我想先见见焉栩嘉。”
那位同学愣了一会,突然拔高声音说道:
“焉栩嘉,你老丈人来了!”
全班哄堂大笑,有好事的男生甚至开始吹口哨。
焉栩嘉转头看见赵忠,瞪了那人一眼让他别乱说话,做了几个深呼吸淡定走出教室,在离赵忠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鞠躬说道:
“赵叔叔您好,我是焉栩嘉。”
赵忠绕着他走了一圈从上而下打量了几个来回,啧啧称奇:
“原来赵磊喜欢你这种类型啊。”
“是啊,我们也没想到能拿下年级第一这朵高岭之花的竟然是一个才来两个月的转学生。”
焉栩嘉又瞪了那人一眼,不想再被人看戏,急忙把赵忠往办公室带。
“你就是赵磊一直帮忙辅导功课还带回家一起写作业的那个同学吧?”
“是,赵磊帮了我很多……”
赵忠打断了他对赵磊即将喷薄而出的感激之词,问道:
“你知道赵磊家的情况吧。”
“知道。”
“什么感想?”
“没有感想。”
“不害怕吗?他叔叔可是有杀人前科的。”
“是过失杀人前科。”
焉栩嘉强调。
“不好奇他的身世吗?”
焉栩嘉顿住,反问道:
“叔叔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一直都不想说,估计不太好。”
“嗯,我等他愿意说的那天。”
赵忠笑了,继续问道:
“想好以后要去哪个大学了吗?”
“努力考北京的大学,不然北京附近也行。”
赵忠眼里透着赞赏。
“你刚刚要是敢说没考虑过,待会去办公室我一定让他班主任削死你。”
焉栩嘉有些自得地说道:
“我能追得上他那是因为我身上有他喜欢的地方。”
“张狂!”
赵忠嘴上骂着人眼底笑意却逐渐加深,心里想着难怪赵磊喜欢。
焉栩嘉领着赵忠到办公室的时候他的妈妈正拉着赵磊对伍嘉成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哎哟伍老师你不知道,嘉嘉每天回家都对我夸,说你们鹭城一中的老师有多优秀同学有多亲切,特别是赵磊同学有多帮他,我当时就好奇这孩子得有多优秀才能让我那挑剔的儿子这么夸,今天看见了真的是一点都没夸张,那想必是老师您教得好……”
焉母还在不断对鹭城一中输送彩虹屁,伍嘉成笑得脸都快僵了还找不到插话的机会,赵磊脸上则是视万物为刍狗的安详。
余光瞥见焉栩嘉和赵忠,嘴角微微扬起笑意,用眼神示意焉栩嘉你妈妈的战斗力惊人。
焉栩嘉无奈,上前拉住妈妈说道:
“妈,那是赵磊的班主任,我的班主任是谷老师,他在这边。”
“你懂什么?!你谈不谈恋爱成绩都那样,人第一要是因为和你谈恋爱耽误了学习怎么办?我是不是得先跟人班主任赔罪?”
焉母杏眼圆瞪,突然看见焉栩嘉身后的赵忠,眼前一亮,拨开儿子伸出手热情道:
“您是赵磊的家长吧?幸会幸会。”
赵忠也笑得人模狗样,回握道:
“我是赵磊的叔叔,我叫赵忠,您儿子也很优秀,不比磊磊差。”
“哎哟,哪的话啊,他也就跟您侄子学了这么些天成绩才有了这么大进步,结果人家好心辅导他功课他还要跟人家谈恋爱,幸亏您侄子依旧是考第一,这要是耽误他学习那我真的是难辞其咎,您说对吧,谷老师?”
谷嘉诚:“……你说得对。”
“我也得谢谢您儿子,你都不知道磊磊有多孤僻,回家从来不说在学校的事情,也没见他和什么同学走得近,整天绷着一张脸也不爱笑,我和他奶奶都担心是不是因为父母长期不在身边导致这孩子出了心理问题,现在看来就是没遇上合适的人哈哈哈,您说对吧,伍老师?”
伍嘉成:“……你说得对。”
一旁的彭楚粤企图让这场针对早恋而展开的小型家长会变得名副其实,正准备开口,焉母立马握住他的手满眼感激地说道:
“彭主任,我没有选错鹭城一中,你们值得!”
赵忠也很赞赏地说道:
“彭主任,我没有看错鹭城一中,你们真的很会挑学生!”
彭楚粤:“……你们说得对”
在一片其乐融融中这场本该充满腥风血雨的会面以三位老师打断焉母和赵忠对学校不间断输出的彩虹屁为结尾结束了,为了让这次的家长会看上去不那么像一场相亲会,焉母和赵忠在临走前互换了联系方式,表示以后会盯紧两个孩子的学习。
走出来的一瞬间办公室里的三位老师和办公室外的两位家长都松了一口气。焉母终于收起自己浮夸的表演认真说道:
“真是不好意思麻烦您跑这么一趟,都是我这不成器的儿子的错,我让他影响您侄子的学习。”
“没有的事,这孩子打小定力就好,天塌下来都照常学习。”
“就是这俩孩子的事……”
“您不介意我们也没意见,都上高中了该懂的也懂了,我们做家长的管也没用,不耽误学习就好。”
焉母这才眉开眼笑,打趣赵磊道:
“磊磊刚刚还跟我套近乎呢,说觉得我面熟。”
本来在一旁玩赵磊袖子的焉栩嘉听到这突然抬头看身边那人,赵磊却没有注意到焉栩嘉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大概是阿姨面善,我才觉得眼熟。”
焉母打趣了赵磊几句,又警告了焉栩嘉几句,才和赵忠往校门口走,赵磊也和焉栩嘉往教室走。
“阿姨人很好。”
“嗯,我妈从小到大都很支持我,不管是性取向还是其他的事。”
“你是什么时候跟你妈出柜的?”
“回国那年,我跟我妈说我好像喜欢男生。”
“是喜欢了谁才有这个想法?”
赵磊问得漫不经心,焉栩嘉却警铃大作。
“我不是我没有,我说了你是我初恋,你要相信你的男朋友。”
“你最好是哦。”
“不是吧赵磊,你不会有处女情结吧?”
“怎么?你不是吗?哇焉栩嘉,你才十六岁啊。”
“我不是……”
焉栩嘉看清赵磊眼底的戏谑笑意后知道他只是在逗自己,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勾住他的脖子道:
“你是我的白月光满意了吧?”
“好好好我是我是,那然后呢?你跟你妈说你喜欢男生她什么反应?”
“当时没看出来,但现在想想我妈估计也很难接受,只是她更担心我害怕,只消化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跟我说这是正常的,男孩子可以喜欢女孩子也可以喜欢男孩子,只要是喜欢的人就行了。”
“那你转学也是你妈妈的主意吗?我刚刚听你妈妈说好像是这个意思。”
“算是吧,哎呀其实我转学这件事还是挺复杂的,你还记得我之前对你们学校不补课不订课外教材的事很惊讶吧?”
“嗯,怎么了?”
“我之前那个学校有个老师,就是我当时的班主任,他会从课外教材里吃回扣,被我无意中发现了。我没想告发他的,能读那个学校家庭条件都不错,不差那点钱,我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后来他开课外辅导班,嘴上说着不强制要求但一直暗示辅导班里教的才是会考的,我叛逆,我没去,结果就彻底被他盯上了,成绩差不多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掉。幸亏我人缘好,不然我早被同学们孤立了。”
“他这是做贼心虚,想对你狠一点让你不敢说出去,就算说出去也可以说是你报复污蔑老师。”
焉栩嘉点头,深以为然。
“然后有一次他真的太过分了,当时我有点感冒,在他课上打了个喷嚏,他立马停下来说我扰乱课堂纪律,我当时没忍住跟他呛了两句,他大发雷霆当众打电话给我妈,当着我们班四十多人的面说我们家家教不行。”
“你妈肯定怼回去了。”
“那是,我妈是谁?怎么可能让人指着鼻子骂?还是这么无厘头的。当即就在电话里和他吵了起来,说得可比我狠多了。”
“难怪这边有人传你因为你们老师给你妈打电话告状你就把那个老师整到被辞退,而你拍拍屁股来了鹭城一中。”
“不是吧,他们怎么这么会省略?被省略的部分才是本案的关键好吗。”
“健全的事实叫真相,残缺的事实叫谣言。”
焉栩嘉撇撇嘴,继续说道:
“后来我想他既然那么怕我说出去,我就真把他这些事说出去,刚好我们班很多人都不满意这个老师,只是缺了一个出头鸟没人敢动而已。”
“那你就做了这个出头鸟,然后被劝退了?”
“不不不,恰恰是因为我要转学了我才是那个出头鸟。”
赵磊懂了。
“所以我后来找到他吃回扣的证据,我的同学找他开辅导班泄题的证据,刚好当时上面下来巡视,我们就当众抖了出来,然后那个老师就被辞退了,而我顺利转学。”
“你妈妈应该帮了你很多。”
“是的,其实不止我妈,还有我爸,找证据有我爸妈帮忙,操作转学由我爸妈来,他们一直都在无条件的支持我想做的事,所以来了这我就想着一定要考个好成绩上个好大学,也让我的父母和亲戚朋友聊起我时有值得骄傲的地方。”
“你很好,你妈妈也很好”,赵磊停了停才继续说道,“印象中我妈妈也很好。”
焉栩嘉停住脚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这是赵磊第一次跟他谈到他的原生家庭,很有可能也是赵磊第一次谈。
“我十岁的时候我妈妈就过世了,到现在已经好几年了,我连她的脸都快记不清了,可我只要一想到她,就觉得她也是一定也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也像你妈妈一样。”
一样地爱着自己的孩子。
焉栩嘉知道不应该,但还是问了。
“那你父亲呢?”
赵磊停住了脚步。
他们已经到了教学楼底,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液晶电视,正播放着一则新闻。
新闻上的中年男人和周围大腹便便的官员们比起来不仅更加儒雅俊朗,也比周围人年轻许多,看着不过四十出头。
焉栩嘉看见旁边的字幕标着:
申城市市委书记,赵致远
赵磊抬头看那人在镜头面前风度翩翩地回答记者略显尖锐的提问,淡淡说道:
“他大概过得很好吧。”
焉栩嘉捏紧赵磊的手,另一只手张开怀抱笑道:
“那要不要来我怀里?我可以给你爸爸一样的温暖。”
“滚!”
虽然两边家长都对自家孩子早恋的事没有意见,但学校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彭楚粤已经想好了千万种方法来应对两人有可能发生的暧昧行为,每天宛如一个行走的CP雷达出没于任何有赵磊和焉栩嘉的地方,可惜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比兄弟还兄弟。
白天在校门口等对方,等到了一起往教室走,到了教室就分开;中午和周震南夏之光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去对方的教室一起上自习,有时候还一起探讨学习。盯了几天彭楚粤都觉得这俩孩子是不是在诓老师家长。
倒是两个班的学生感觉到了些许的不一样。赵磊开始和焉栩嘉一起参与集体活动,焉栩嘉这个非典型学渣也会参与进赵磊和其他人的学习讨论中。两个班的友谊在赵磊和焉栩嘉的频繁联系下突飞猛进,连两位班主任都感叹难怪古代两国合作首先就是要联姻。
第二次月考紧挨着着高考,月考结束的当天下午进行喊楼活动,鼓励高三学长学姐勇战高考。
一中作为高考考点需要腾出两幢教学楼布置考场,高三生搬去另外一幢教学楼复习,普通班的学生当天下午就放假回家。实验楼不作为考场,因此重点班的学生又上了两天课才在高考前夕放假回家,端午节回来补课。而焉栩嘉也在放假前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月考成绩。
学校的傍晚总是绚烂多彩,金灿灿的夕阳映衬着绑在凤凰树上用于祝福的红丝带格外鲜艳,丝带下的铃铛随风作响,和远处传来的嗡嗡读书声交杂在风中。
学校处处挂着红色横幅,一边提醒考生放平心态一边警告考生不许作弊,墙上随处可见考场守则和考场地图,警戒线拦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前,几个保安在警戒线周围巡视。每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都在彰显着高考的重要性和特殊性。
赵磊看着焉栩嘉有些紧张的神色不免好笑。
“不是吧嘉哥,越到后面越难进步,结果你还从一百三十五名到六十八名,很厉害了好吗!干嘛还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可是我这个成绩上不了北京好一点的大学。”
“你才高一啊,这还有两年呢你怕什么?”
“可是你也说了,越到后面越难进步,我怕我就停这了。”
“怕就往前走,往前走一定是对的。”
“说得轻巧,你反正肯定是去北京读书了,我还不一定呢。”
“那就不去啊,没必要一定要去北京,好大学那么多。”
焉栩嘉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没关系吗?就算不在同一个大学甚至不在同一个地方也没关系吗?”
赵磊无奈。
“嘉嘉,我只是想让你别这么焦虑。我选北京是因为那是最适合我的,你也应该选最适合你的,你不一定要跟着我。”
“可你读的是最好的啊。”
“那就往最好的方向努力,我不希望我的未来成为你现在的压力。”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会有未来。”
“不是,只是你定义的未来离现在真的太遥远了,我不喜欢想这么遥远的事,因为这个充满了变数,我也无法掌控,所以想也没用。我能做的只有做好当下每一件事,让我在迎接变数时有更多选择的机会。我希望你也是这样,不去想自己现在不能解决也不需要解决的事给自己徒增焦虑。”
夕阳给焉栩嘉琉璃般的瞳孔镀上一层迷幻的流金,赵磊看不清焉栩嘉的眼神,也不敢再看,拽着他的胳膊往校门口走。
“走啦走啦,你要是真的怕今晚就去我家做作业。我奶奶提前包了粽子,天天嚷着要我带给你。”
焉栩嘉不满他如此生硬地转移话题,但还是抓紧他的手。
七月中旬放暑假的时候赵厝终于改建完毕,曾经三不管的小渔村摇身一变成为刚开发的旅游景点登上城市旅游宣传手册。
赵忠的酒吧也从犄角旮旯的地下场变成到了沿海小酒馆,还带了一块露天场地连着海边的栈道。
夜晚皓月当空,潮汐一阵一阵涌上岸边拍打礁石,晚风自海的另一边吹来,拂过栈道边的茉莉花带起一层清香,一边喝酒一边还能欣赏对岸浪岛的辉煌夜景。
赵忠依旧没有放弃自己最初的梦想,仍旧在露天场地找了个敞亮的地方放架子鼓、电子琴和吉他,除了聘请乐队也欢迎客人自己上去唱。赵磊虽然不再驻唱,却会在周末空闲之余来唱唱歌放松心情。
有时候焉栩嘉也会来看赵磊唱歌,更多时候是他们两个一起上去唱。后来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台上唱歌的那两个帅哥是一对,焉栩嘉和赵磊一起再上去时就会被起哄亲一个。当然他们两个不会真的当众亲,每次都是随便抱一下就下去了。但这也足够满足吃瓜群众的期待了,有人把他们拍下放到社交平台上,引来无数点赞。
夏之光作为8G冲浪选手也看到了这条推送,义愤填膺地拍着桌子指责他们背叛了组织,然后拉着周震南强行加入了他们的二人世界,组成乐队四人组。夏之光兴冲冲地问周震南他们的乐队要叫什么,周震南看着他淡淡说道,小虎队吧。赵磊瞬间笑得眉眼弯弯,焉栩嘉揽着他的肩白眼翻上天。
赵磊终于不再只专注于学习和生计,开始像个十七岁的普通男高中生一样享受青春的热烈张扬。
高二开学一个多月就到了焉栩嘉的十七岁生日,
赵磊从来没给人送过礼物,更没有给男朋友送礼物的经验,思考了很久问了很多人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最后直接给焉栩嘉打了一笔钱让他自己想要什么就去买,焉栩嘉拒收了这笔钱并发了一千字小作文痛斥赵磊这种海王般的敷衍行为。
赵磊很委屈,自暴自弃般说可以把自己洗干净送给他,焉栩嘉婉拒了这份充满诱惑的礼物,表示对未成年没有兴趣。结果赵磊发了一千五百字小作文嘲讽他不管怎么长都是小自己两岁的弟弟。
最后的结果就是赵磊按照家里人给他过生日的习俗给焉栩嘉煮了一碗清水捞面,还煎了一个看上去并不是很好吃的蛋。但是焉栩嘉很高兴,不仅心满意足地吃完了还加了滤镜发到社交网站上,成为他十七岁生日唯一的见证。
秋去冬来,天亮得越来越晚,暗得越来越早。焉栩嘉的成绩在日复一日的努力下稳步上升,游进了二班的中上游,心情也没有了最开始的焦虑,渐渐学会以平稳的心态应对每一次考试的起起落落。
天气越来越冷,寒风越发凛冽。某一天晚自习下课两人在校门口分别,焉母突然塞给赵磊一个保温杯,说里面装了自己做的糖水,焉栩嘉也有一份,让他在公交车上喝,当宵夜暖暖胃,赵磊不好推辞就收下了。
回到家赵奶奶听说后立马做了些茶点让赵磊第二天送过去,焉母倒是没有推拒,欢天喜地地收下,还让焉栩嘉带去了自己的赞美。两位准高三生在两边家长的糖水茶点交换下都胖了两斤,赵磊戏称这就是所谓的幸福肥。
天气一冷赵忠就把酒馆搬进了室内,大门一关寒风一挡,三三两两的人群坐一堆排出二氧化碳形成温室效应,热酒再烫几壶,乐队暖个场,里面自成一方暖融融的天地。
临近年底每个商家都铆足了劲要在跨年夜大赚一笔,赵忠也在酒馆组织了跨年活动,届时对面的浪岛会进行焰火表演,酒馆所在的那条街都可以看到,许多人开了车停在路边,等着看一年一度的海上花火。
但比起这些盛大的活动,焉栩嘉更在意的是那一天也是赵磊的十八岁生日。
焉栩嘉也准备好了自己的惊喜。
31号下午上完两节课就放假回家了。因为第二天赵美莲要去参加一个老姐妹的葬礼,怕晦气决定提前一天给赵磊过生日。照例煮了长寿面庆祝赵磊平平安安地又长大了一岁,希望新的一岁继续快快乐乐,然后赵磊陪赵美莲看一会电视等她去睡觉。
可能是因为冬天到了的缘故,赵美莲这几天越来越缺觉,每天晚上九点就睡了,睡前还爱拉着赵磊讲从前的事,说她和他的丈夫就是在浪岛遇见的。赵磊很耐心地听着,心里暗暗盘算等寒假快结束游客比较少的时候带她和焉栩嘉去一趟浪岛,焉栩嘉还没去过呢。
如果可以,就在浪岛把他和焉栩嘉的关系告诉她。
赵磊和焉栩嘉约好了十点在赵忠的酒馆见面,赵忠也像往年一样准备了蛋糕,到时候鼓动酒馆里的客人都给赵磊庆生。
在去酒馆的路上赵忠给赵磊打了个电话说今天客人来得多,调酒用的柠檬不够了,赵磊只好绕道去买了些。刚提着一袋柠檬走到酒馆前的路口,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一边,一个司机模样的中年男人站在车边四处张望,看见赵磊时眼神亮了一下。
赵磊心头没来由地突了一下。
司机还没来得弯腰对车内的人说什么,车门就打开了,一个长相儒雅俊朗看着不过四十出头的男人从车上下来,静静看着面前那个和自己有五分像的男孩。
赵磊浑身血都冷了,手劲一松,袋子掉在地上,柠檬咕噜噜地滚了一地,一阵寒风吹过,柠檬的酸气涌上赵磊眼睫,把清凌凌的瞳孔熏得微红。
司机急忙走过去帮忙把柠檬捡起来,赵磊回过神蹲下一起捡,从他手里接过袋子时道了声谢,然后径直要走。
“磊磊”,男人叫住了他,“爸爸回来了。”
赵磊停住脚步,转头看他,淡淡说道:
“你认错人了。”
赵致远走上前想要接过赵磊手里的袋子,被赵磊躲开了,赵致远无奈,只好说道:
“磊磊,我知道你还在生爸爸的气,但这里面真的有很多误会,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好吗?”
“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儿子。”
“磊磊!不许乱说!爸爸知道自己做的不好,我跟你道歉。”
赵磊终于转过头正眼看他。
“你没错,你不需要道歉,我理解你为了前途在我妈死后立马娶了张家大小姐,我理解你和我一样被她的慈母模样骗了两年,我更理解你为了你的仕途这五年从未想过回来找我,我都理解,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不是的磊磊,当初张素芝骗我她把你寄养在了亲戚家,她说怕你去了申城异地中考高考不方便,我信了。等我在申城站稳脚跟想要联系你时却一直联系不上,我才知道我被骗了,当时我差点就回来找你了……”
“差点?”赵磊重复道,有些嘲讽地说:“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差点做了是什么意思?想做却不能做?”
“是”,赵致远沉沉开口,“就是想做却不能做。”
“……”
“她早就疯了,到了申城我才知道她有很严重的精神病,她拿死威胁我不能去找你。我没办法,只打听到你被送去了远房亲戚那,很安全,我就没回来找你了。”
赵磊的眼神跟淬了冰棱似的,语气也比寒风还要凛冽。
“赵致远,说实话。”
赵致远沉默了一会,才长叹一口气无奈说道:
“她父亲威胁我,要是敢把你带过去,就断了我的仕途,但是我没有……”
“所以我理解你啊”,赵磊打断了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不是想等你在申城坐稳了位置有了政绩可以扳倒张家了就回来接我?”
赵致远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仅凭十年的幼时陪伴和血缘关系就认为可以和儿子相认的自己很蠢。
他的儿子早在他不得已的忽视下长成了他完全陌生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
赵磊不禁有些好笑,提着袋子的手却攥得死紧。
“因为我对我的男朋友也是这个打算。”
赵致远觉得自己幻听了。
“你……刚刚说谁?”
“反正你现在回来了迟早会知道,与其等你找上门去为难我男朋友不如我现在跟你说。我谈恋爱了,他叫焉栩嘉,是个男生,他的父母是我曾经、你现在的邻居。”
赵致远愣了一瞬,然后低声怒吼道:
“你胡闹也要有个度!这种事能随便乱开玩笑吗?”
“我没有在开玩笑,说起来你还得好好感谢你给我找的好后妈”,赵磊依旧一脸的麻木,“难为她装了两年的慈母,在你走的前一天才终于忍不住把我从二楼楼梯推下去,每次我只要想起她那面目狰狞的丑陋嘴脸我这辈子都不想找女朋友。”
“够了!”赵致远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放缓语气道:“我知道你还怨我,但是你不能为了气我就这么糟蹋你自己,乖,别胡闹,先跟我回家好吗?”
赵磊看着赵致远一副受了刺激但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可怜模样,觉得很好笑,笑完却有些难过。
同样是父母,有的怕孩子受伤逼自己接受,有的怕自己受伤逼孩子改变。
人都是自私的,每个人都是最爱自己,所以赵磊说自己理解他是真的理解,因为他从不以父亲的标准去要求赵致远。
“不了,我理解你在我和前途之间选了前途,现在也请你理解我在你和现在的生活之间选现在的生活。”
赵致远闭了闭眼冷静了一会,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转身回到车内拿了一个蛋糕出来。
“好,我不逼你,但是过了今天十二点就是你生日,把这个蛋糕拿着吧。十八岁生日快乐,新年快乐。”
赵磊觉得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不然他怎么从赵致远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个父亲想要与儿子和解的卑微恳切。
赵磊终是接过蛋糕,却在走过转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把蛋糕扔进了垃圾桶。
血缘真是奇妙的东西,竟然能让自己有了一瞬间的心软。
焉栩嘉和父母吃完饭才说自己要去赵磊叔叔的酒馆参加跨年活动,然后一起度过他的十八岁生日,所以今天要夜不归宿。焉母听说后狠狠敲了儿子一个暴栗,吼他为什么不早说今晚是赵磊生日,急匆匆地去厨房做蛋糕。
“妈,他叔叔会准备蛋糕的。”
“谁还会嫌自己的生日蛋糕有两个?我做了蛋糕你带过去,最后他记的就是你的好,你个傻孩子。”
“可是我约的十点见,现在都七点多了,今天跨年路上可能还会堵车,来不及的。”
“来得及!我前几天刚做了几个蛋糕,材料都是现成的,你别站厨房这碍手就行。”
焉栩嘉无奈,三催四请后焉母才终于打包好蛋糕,等他坐上车已经九点多了。
所幸不仅没有堵车,路况甚至很不错,快到赵厝时赵磊突然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
“快到了快到了,我妈硬要给你做蛋糕所以才晚了点。”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和嘈杂的背景人声,焉栩嘉突然意识到赵磊的声音有些喑哑,明显喝了酒,于是轻声问道:
“你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到呀?”
赵磊又问了一遍,这次还带着点撒娇意味。
赵磊很少撒娇,除非心情特别好和心情特别不好需要人陪的时候,而现在的情况明显属于后者。
“我十点半到,只早不晚,别怕,我过来了。”
说完就示意司机开快点,赵磊急忙说道:
“不着急,安全第一。”
“赵磊,不要怕,我马上就到了,你等我。”
“嗯,我等你。”
挂了电话焉栩嘉又催司机开快点,安静坐了一会后突然想起从家里出来时好像看见隔壁别墅的灯是亮着的,猛地扒住司机的椅背问道:
“林叔叔,隔壁赵叔叔是不是从申城回来了?”
林叔被吓了一跳,险些撞上旁边的护栏,稳了稳心神才道:
“是啊,我听先生太太说隔壁的赵先生回来了,应该是晚上才到的,听说这次是调回来做鹭城市市长,以他这个年纪说是年轻有为也不过分,以后少不了打交道喽。”
林叔给焉家开了好几十年的车,也是看着焉栩嘉长大的,想起他小时候的事打趣问道:
“怎么?还惦记着他家那个儿子啊?放心,太太打算明天就去拜访他,顺便去问问你心心念念了这么些年的小伙伴。”
“不用了。”
焉栩嘉坐回去,转头看放在一边的蛋糕轻声说道。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
焉栩嘉到酒馆的时候赵磊面前已经推了好几个酒瓶了,许是看不下去他这么作贱自己的嗓子,忠叔给他特调了一杯无酒精的莫吉托。
赵磊已经有些喝醉了,脸上泛起微醺的红晕,醉眼朦胧间还能从昏暗的灯光中分辨出焉栩嘉那张俊脸,看了眼时间笑道:
“十点二十八分,提前了两分钟。”
焉栩嘉把蛋糕放到两人中间,把忠叔给自己的绿茶和赵磊手里的莫吉托换了过来。
赵磊也没拦着,只盯着漂亮的蓝色蛋糕说道:
“我刚刚才扔了一个蛋糕。”
“扔了就扔了,我这一个,忠叔一个,你奶奶给你的长寿面四舍五入算一个,还缺什么蛋糕啊。”
赵磊的脸被店里的热气熏得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
“他来找我了,我的……亲生父亲。”
“嗯。”
“我以为我会愤怒,再不然也是委屈,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就像那天我不小心回了我自己家一样……哦,我家就在你家隔壁,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
赵磊趴在桌子上看焉栩嘉,水洗过的瞳孔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明亮,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再沉溺其中。
“焉栩嘉,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眼熟。”
焉栩嘉没有说话,只轻柔地摸着他的脑袋。
赵磊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说他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说张素芝如果能装一辈子就好了,说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很喜欢焉栩嘉,还让他最近注意安全,因为他跟他爸出柜了,他爸很生气。
“为什么呀?名利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儿子都可以不要。
他为什么不接受你呢?你父母都接受我了不是吗?为什么他老是跟别的父母不一样?
这五年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后来我想明白了,人都喜欢权衡利弊,我只不过是被比较后放弃的那一个,是我不够好,是我的错。”
“不是,你很好,是你爸不会挑,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焉栩嘉终于可以说得上话了。
他不是赵磊,也不了解赵磊和他父亲之间的种种,所以他无权对他的原生家庭发表任何意见,也就无从劝起,只能苍白地安慰他他很好。所幸赵磊也不需要他提出有用的建议,他现在只需要一个倾听者。
赵磊停住了话头,眼神专注地看着焉栩嘉,问道:
“焉栩嘉,你喜欢我什么啊?”
焉栩嘉转头看墙上的挂钟,快十二点了。于是让忠叔把蛋糕放进冰箱冷藏,给赵磊穿上外套戴上围巾拉着他走出酒馆。
街边的凤凰木上缠了彩灯,一闪一闪烘托节日的气氛。对岸浪岛人头攒动,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海上花火做准备。路边停了许多车,三三两两的人群站在栈道栏杆边抢占最佳观赏点。
冰冷刺骨的寒风吹过,赵磊酒有些醒了,腿却有些软,死活不肯再往前走,焉栩嘉只好把他背起来往前走。
“我们要去哪?”
赵磊趴在焉栩嘉肩上软软地问。
“去最黑的地方。”
“去干嘛?”
“看最亮的烟火。”
赵磊眼睫颤了颤,把头埋进焉栩嘉颈窝,一声声喊他的名字。
焉栩嘉停住了脚步,把他放在路边的长椅坐下,自己蹲在他面前仰视他,身侧温暖的路灯给他精致的脸庞蒙上一层柔软的光晕。
“赵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故事的名字就叫白雪公主。”
五年前,十一岁的焉栩嘉随母亲回鹭城探亲,住在母亲出嫁前的房子里。突然有一天焉母接了一个电话去了一趟隔壁,然后就带着焉栩嘉出门了。
路上焉栩嘉问妈妈他们要去哪。
“我们要去一趟医院,去看你隔壁赵叔叔的儿子。”
“他怎么了?”
“他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脑袋,现在还在昏迷。他爸爸很担心他,但是他现在要坐飞机去申城工作,所以拜托妈妈这个老邻居去看看他。”
“那他妈妈呢?”
“他的亲生妈妈过世了,但是他的爸爸又给他找了个新妈妈,新妈妈对他很好”,焉母想了一会才又继续说道,“但是他的新妈妈也很忙,可能也在准备去申城找他的爸爸。”
焉母从不敷衍小孩,向来很耐心地跟儿子解释大人间的事。焉栩嘉也向来聪慧,自动简化为那个小孩没有妈妈了,爸爸去上班,只留一个后妈照顾她。
到了病房刚好碰上护士来叫家属去拿药,张素芝还在家收拾行李,焉母只好叮嘱焉栩嘉不要乱跑看着哥哥,然后跟着护士去药房拿药。
焉栩嘉坐在椅子上,双脚悬空乱晃,四处打量从未见过的病房,眼神落在床头的名牌。
姓名:赵磊
年龄:十二岁
焉栩嘉又把眼神落回病床上,不知道赵磊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病床上的小哥哥显然瘦得过分,白色的床套衬得他的皮肤白得剔透,一双眼睛生得格外好看,纯粹干净不带一丝杂质,眼角的泪痣显得整个人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焉栩嘉看着赵磊突然想起妈妈怀弟弟时给肚子里的宝宝念的童话故事,叫白雪公主,因为妈妈以为她会生一个妹妹出来。
故事里的白雪公主有乌黑的头发,白皙的皮肤和大大的眼睛。
跟面前这个哥哥一样。
“你是谁?”
小哥哥的声音细得跟猫叫一样,焉栩嘉立马起了捉弄的坏心思。
“你妈妈不要你了。”
赵磊的眉眼半敛,脸上表情却不变。
十一岁的焉栩嘉尚且还不会察言观色,不知道这种表情叫难过,只知道自己的话被无视了,于是添油加醋说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叫白雪公主。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王国,国王和王后十分恩爱,后来王后生下一个美丽的公主就过世了。你知道她为什么叫白雪公主吗?因为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就跟你一样,你的妈妈是不是也不在了?”
赵磊抬眼看焉栩嘉,漆黑的瞳孔倒映着焉栩嘉天真无邪的面孔,焉栩嘉得到了注意,更加兴奋了。
“后来国王娶了一个新王后,新王后表面对白雪公主很好,可在国王死后就虐待她。”
焉栩嘉特地停了停,等赵磊问然后呢。
可是赵磊说道:
“我是被她推下来的。”
焉栩嘉愣住了,思考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她”是指他的后妈。
焉栩嘉有些小孩子无伤大雅的顽劣,但不是没有礼貌,所以他没有再用这个跟他境遇过分相像的童话故事逗他。
他轻轻摸了摸厚实的纱布,问道:
“疼吗?”
十二岁的赵磊还是会喊疼的小孩,所以他点了点头。
焉栩嘉跳下椅子爬上他的床,一边给他的伤口呼呼吹起,一边安慰道:
“没事哦,吹吹就不疼了。”
赵磊有些想哭,他抱住焉栩嘉温软的小身体,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想把眼底的泪意忍回去。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对他慈爱的继母会突然把他从二楼推下去。
是因为自己不懂事吗?
是因为自己想要跟她一起去找父亲吗?
还是因为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赵磊又想起他昏迷前看到继母站在楼梯上朝他笑得狰狞扭曲,昏沉间他竟然看出了继母笑里的快意。
或许继母就如那个童话故事里的王后一样,从未真心爱过他。
焉栩嘉起身,擦干他的眼泪轻柔说道:
“哥哥不哭了,我骗你的,你妈妈没有不要你,你爸爸去上班了,他让我和我妈妈来看你,虽然你有个很坏的后妈,但你是城堡里最美丽最勇敢的白雪公主啊。
白雪公主十八岁就遇到了王子来吻醒她,你也会遇到的。”
“会有人在你十八岁时来救你的。”
时光的镰刀挥下,一晃五年过去,记忆里给自己擦眼泪的小男孩和面前这个英俊的十七岁男生逐渐重合。焉栩嘉单膝跪地,一如五年前那样去擦赵磊眼角的泪水。
新年的钟声响起,海岛上炸开无数烟花,寂寂长空被盛世烟火点亮,有人在街上欢呼,有人在街上拥抱,有人在亲吻。
赵磊在十八岁的第一分钟吻住了焉栩嘉。
“赵磊,你的小王子来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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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下一章大结局(满含泪水地打出这句话)
白雪公主(5)
非典型校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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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教室的隔音效果不差,以伍嘉成的音量也足以穿透墙壁让整个二班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谷嘉诚也停下讲了一半的话沉默地听着。
焉栩嘉在听到作弊两个字的时候猛地抬起头,下意识看周震南,周震南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两人同时开口:
“他又作弊了?”
“你说的?”
“……”
“……”
得,都从对方的问题里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糟糕!”
电光火石间焉栩嘉突然想起什么,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谷嘉诚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没事”,焉栩嘉坐回自己的位置,小声对周震南说道,...
非典型校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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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教室的隔音效果不差,以伍嘉成的音量也足以穿透墙壁让整个二班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谷嘉诚也停下讲了一半的话沉默地听着。
焉栩嘉在听到作弊两个字的时候猛地抬起头,下意识看周震南,周震南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两人同时开口:
“他又作弊了?”
“你说的?”
“……”
“……”
得,都从对方的问题里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糟糕!”
电光火石间焉栩嘉突然想起什么,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谷嘉诚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没事”,焉栩嘉坐回自己的位置,小声对周震南说道,“赵磊不会以为是我说的吧?”
“有可能哦,你们应该还没有发展到不问是非就毫不犹豫地信任对方这种地步吧?”
“……”
还真是。
好不容易挨过这一节课,焉栩嘉一下课立马冲出教室,在走廊看见同样刚下课的伍嘉成和追出来的赵磊。
赵磊叫住伍嘉成问道:
“老师,你请家长了吗?”
“这种事怎么能不请家长?一中重点班就没出过作弊的。”
说起这个伍嘉成就头疼,他执教时间不短,请家长的次数也不少,可这不少里也从来没有一次因为学生作弊的,想想待会要面对的场景他就头疼。
“赵亮这次考怎么样?”
“年级一百一,哪怕是作弊考出来的成绩可见底子不差,你说他怎么就想不开要作弊?”
“学校会怎么处理?”
“严肃处理,开除也是有可能的。”
“不至于吧,我以为最多记大过。”
“至于,作弊这种事必须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一会,赵磊问道:
“老师,他家长应该到了吧?我能跟你一起去办公室吗?”
伍嘉成想着赵磊和赵亮住一块,和他父母应该也认识,点头同意,转身要走的时候挥挥手让一直站在后门听他们说话的焉栩嘉回教室上课。
而赵磊从头到尾没给他一个眼神。
跟着一起出来的周震南小心问道:
“嘉哥不去看看吗?”
“看什么看,爱谁谁!”
“不是,磊哥可能没看见你……”
周震南越说越没底气,焉栩嘉冷笑道:
“他哪里是没看见我,他是问都不问直接认为我就是那个告密者了。”
还没走到办公室赵磊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男人的怒吼声、女人的哭声和老师们的劝架声,赵磊快走几步,看到背对门口的是被老师包围的赵明,而正对自己的是被母亲护在身后的赵亮,此刻他一边脸已经红了一大片。
眼看赵明抬手又要一巴掌下去,赵磊急忙跑上前抱住他的胳膊。
“明叔你冷静点!”
赵亮一看见赵磊就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冷嘲道:
“是你说的吧?就是你吧,我不需要你在这边假惺惺!”
一听这话赵明心头火又起,指着他骂道:
“你个小兔崽子还死不悔改,你看看磊磊,成绩比你好还比你省心,你呢?!就一天天的净惹事也就成绩还能看些,结果呢?竟然也是作弊做出来的!我看这不是第一次,你以前的成绩是不是也都是骗我们的?你看我今天怎么打死你!”
“别人家不要的儿子也就你喜欢得跟什么似的,你那么喜欢他那你现在就打死我让他去做你儿子!”
“你个小畜生说什么屁话!”
听到赵亮的话赵磊手劲不由得一松,赵明的怒气被亲儿子再激上了一个高度,推开赵磊就要打,赵磊没有任何防备就这么被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撞到办公桌上的隔板带翻桌子上的玻璃杯,左手手掌擦过隔板锋利的边角,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赵磊皱紧眉头闷哼一声。
所有人被这一变故惊住,看清赵磊手上的鲜血后立马慌了,急忙围过来查看伤势。赵明和赵亮也愣住了,一下子都没了动作。
赵磊捏住手腕,满头冷汗地笑道:
“叔,你去年在你儿子脑门留了个疤,今年在我手心留了个疤,这明年你要在谁身上留个疤?”
“我……”
人最愤怒也最没有理智的时候只是一瞬间,等这个瞬间过去了就是有天大的火气也很难再发泄出来,更何况赵磊还提起了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事,一时间不再说话。
“赵亮你带赵磊去医务室,赵亮父亲留下,我们谈一下。”
伍嘉成沉沉开口,赵亮下意识拒绝,赵磊抢在他之前说道:
“明叔,我在这里跟你道个歉,赵亮这事是我说的。”
赵亮和伍嘉成同时看向他,赵磊面不改色继续道:
“考试的时候我就发现赵亮……嗯……但是当时我没有告诉老师,后来是我在老师面前嘴快不小心说了出来,我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您让您来处理的,是我的错,我道歉。”
自己犯了错被当众揭发批判,有人会羞愧到无地自容,有人会用愤怒掩盖窘迫,同时把告发者也放在有罪的一边在心里默默谴责他,即便潜意识也知道他其实没有任何错。可一旦告发者主动向他认错,他的心理会立马产生微妙的平衡,不仅会认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也没那么不可原谅,更会在告发者面前产生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赵明很明显就属于这种情况。
看赵磊在这么多人给自己道歉,赵明仿佛一下子找回了面子。
“嗐,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也不是你的错,是我养出来的这个儿子不争气——赵亮你还不快送磊磊去看医生!”
这句俗语运用得非常让人不悦,但赵磊没有放在心上。
赵亮被母亲推着往赵磊那边走,在班主任的眼神催促中跟在他身后离开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校医在一个月内第三次看见赵磊时内心毫无波动,面上波澜不惊,甚至还非常没有医德地嘲讽道:
“来了两次终于把自己从陪护熬成病人了,可喜可贺啊。”
拿了药和纱布,校医示意赵磊坐到自己面前伸手,用下巴指了指赵亮问道:
“上上个是你喜欢的,上个是喜欢你的,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这下赵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同学?
废话,都在一中校医务室了不是同学是什么。
朋友?
那也不至于。
陌生人?
那更不至于。
看赵磊这一副纠结样,校医恍然大悟道:
“哦,曾经要好过的朋友。”
“医务室有姐姐您这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人我能不常来吗?”
话一出口赵磊就觉得自己疯了。
这语气也太像焉栩嘉了吧。
校医和赵亮也是一副你伤的不是手是脑子吧的表情。
想到焉栩嘉,赵磊心沉了沉。
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赵磊第一反应的确是怀疑焉栩嘉,甚至花了一节课的时间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自己要相信他,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时还是忍不住怀疑就是他,所以在走廊上看都不敢看焉栩嘉。直到现在,他冷静下来,能客观分析整件事后,才真正觉得不是焉栩嘉。
因为没有理由。
焉栩嘉的确睚眦必报,但就目前来看焉栩嘉还不想刚谈恋爱就分手,那他就不会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更何况就算没有赵亮他也进不了前六十五,没必要逞一时之气来挑战自己的忍耐力,所以不是他。
既然不是焉栩嘉,那是谁都不重要了。
校医给他清理好伤口后他就表示接下里自己可以解决,校医看了赵亮一眼,又确定他能自己处理好后就去打水了,临走时十分贴心地在赵亮手边放了个冰袋然后才关上门。
整个流程走得非常熟练,连借口都懒得换。
一时间整个医务室只有窗外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赵磊给自己上好药后没有着急缠纱布,坐在椅子上发呆,良久突然说道:
“退学吧。”
赵亮瞬间横眉冷对赵磊指。
“我问过小伍了,他说如果严重的话开除也不是没有可能,与其开除,不如退学,你爸再和学校商量一下,把这件事压下去,换学校的时候就说是跟不上学校进度自己退学走的。”
赵亮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是你第二次作弊。”
赵亮猛地抬头看他。
“第一次是上学期的月考,因为你周震南卡在第三十一名,而周震南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希望你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愧疚吗?”
赵磊看着他额头上淡淡的疤痕。
“可以这么认为。”
赵亮撇撇嘴。
“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了,什么好话都让你说了。”
赵磊笑了。
这句话上上个星期才被他送给了焉栩嘉,今天就被另一个人还了回来。
“我也很讨厌你这副不识好歹的样子。”
“是吧,我也觉得很讨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反省,赵磊不仅不习惯甚至还有些尴尬,生怕他接下来会哭出来。
所幸赵亮也没有对着多年假想敌倾诉的习惯,调转话头说道:
“不是焉栩嘉说的。”
这回赵磊是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焉栩嘉,他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
他自己认为不是焉栩嘉是从男朋友的角度推测,那赵亮是从什么角度推测?
“班主任说是昨晚晚自习有人跟他说的,昨晚你一直在二班晚自习,说明他一整晚都在二班,作弊这种事,没个一节课处理不完。”
“……”
这逻辑竟然没毛病?!
“那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我以为你当着我爸的面说自己是打小报告的人是为了替他扛下这件事,你之前还带他去我家的包子店,我爸是认识他的。”
“你脑子不挺好使的?为什么要作弊?”
赵亮又不说话了。
“算了,以后都跟我没关系了,你之前放狠话说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现在你要实现这句话了。”
赵亮依旧不说话,企图从地砖上盯出一朵花来。
“你第一次作弊能留在一班,第二次作弊能在一中考到一百多名,可见不是能力不够,希望在没有我的地方你能摆正你的心态,争取高考之后离开这个地方,那样子我们见面的可能会小很多。”
“你没那么重要。”
赵亮下意识反驳,赵磊懒得再继续做无意义的争吵,继续说道:
“你别怪你爸,他就是不会教孩子,当初砸你脑袋上那一下他也挺后悔的,不然也不至于我提一下他就歇火了。家长嘛,总喜欢用别人家的小孩来鞭策自家小孩,可别人要真当他的面说我比你好,他第一个不乐意。”
“会吗?”
“会,我奶奶就这样。”
“他把你跟谁比?”
“你。”
“为什么?”
“他说你乖,总是在家帮忙看店,我老是不着家。”
似乎没想到自己也是别人家的小孩,赵亮有些尴尬,过了一会才说道:
“当初我不是故意的?”
“嗯?”
赵磊开始给自己缠纱布。
“当初在篮球场,我不是故意砸焉栩嘉,那真的是一个意外。”
赵磊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他。
原来在别人眼里,焉栩嘉已经重要到这个程度了吗?重要到可以通过表达对他歉意来表示与自己的和解。
“你怎么知道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赵亮却懂了。
“就是感觉,从你俩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而且你很少对刚认识的人那么纵容。”
“那为什么不说出去?多好的一个把柄。”
“你介意别人知道吗?”
“不介意。”
“那我说什么?免费帮你们秀恩爱吗?”
赵磊这回真的笑出声了,低头继续缠纱布。
许是知道自己出了这扇门很快就不是一中的学生了,赵亮说道:
“帮我跟何智珠道个歉吧,当初弄那么难堪。”
“我们是曾经要好过的朋友。”
赵磊重复一遍校医的话,把重音放在“曾经”上。
赵亮一口气瞬间梗在心口,看他费力绑纱布的样子又忍不住要上去帮忙,这个时候门开了。
是焉栩嘉。
课间休息已经结束,现在正是上课时间,而上一秒还嚷嚷着“爱谁谁”的焉栩嘉同学这时候出现在了医务室,对此刻算不上和谐但总体还是很不错的氛围不置一词,眼神里的冰渣子欻欻扫过赵亮后径直走到赵磊面前,拎起他的手端详片刻确定有认真上药后小心放下,替他减掉纱布绑好。
“还没下课呢。”
“我翘了。”
“哦。”
无话可说。
赵亮不想跟这两人待一块,估计他爸也冷静下来了,拿起冰袋就要走,被赵磊拦下。
“建议直接回办公室,趁脸上的红肿还没消,该卖的惨还是要卖的。”
赵亮觉得很有道理,放下冰袋朝赵磊点了头就回办公室。
焉栩嘉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替校医收拾好药瓶纱布就走了,看都不看赵磊一眼。
谈恋爱的第一个小时就吵了一架。
真棒。
最后一节课一班上语文,可能是之前和焉栩嘉处太久的原因,向来冷静理性的赵磊终于有了那么点感性细胞,阅读题做起来不再觉得主人公多愁善感到莫名其妙,语文有所进步,因此哪怕迟到陈女士也没有为难他,打了报告就让他回座位。
刚才下课的时候周震南就跟夏之光添油加醋地说了他和焉栩嘉的事,这时候夏之光小声问道:
“磊哥,怎么样?是不是要分手了?”
赵磊白了他一眼,拿出试卷订正。
“一天天的能盼着我好吗?”
“我就说你跟焉栩嘉不长久,看看看看,现世报来得如此快。”
“起码比你久。”
“啧,说真的,要不就趁这个机会分手,要不就趁这个机会来个下马威!”
夏之光同学攥紧小拳头斗志昂扬道。
赵磊抚摸夏之光的小脑袋,老父亲般叹息道:
“刚啊,以后你要怎么找女朋友啊?”
放学时陈女士刚好讲到阅读题,或许是看赵磊有进步,特地叫他起来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然后再下课。
“赵磊,第二题四分一共要答两点,最后一句话除了表达了男主人公被误解的委屈还表达了什么?”
赵磊看见焉栩嘉已经等在了教室外面,听见这个问题,顿时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而一旁的夏之光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握紧小拳头用眼神鼓励他,连前排的张颜齐都回头看他,小声说道磊哥别怂,是男人就硬气点!
赵磊暗暗做了个深呼吸,缓缓开口道:
“表达了男主人公被误解的委屈、愤怒,同时还表达了女主人公误解男主角的愧疚,为自己没有相信他而感到自责,希望得到原谅的乞求之情。”
张颜齐:“赵磊你变了。”
夏之光:“赵磊你没救了。”
陈女士:“赵磊回答得非常好!看来最近有在认真学语文啊。”
焉栩嘉……焉栩嘉在外面笑得不能自抑。
陈女士又说了几句才挥手说放学,赵磊收拾好桌子出门,焉栩嘉勾着人往食堂走。
“请问女主人公能乞求到男主人公的原谅吗?”
“看女主角表现吧。”
“你还给我蹬鼻子上脸了?!”
“赵磊,我很生气,真的生气。”
“好的我错了。”
赵磊非常识时务。
焉栩嘉也没什么胃口吃饭,去超市买了几份赵磊喜欢吃的饭团就带人去“老年活动中心”。
所谓“老年活动中心”就是一堆学校今年刚置办在足球场边的运动器材,因为太像老大爷老大妈们早起晨练会用到的设备,所以大家才管它们叫“老年活动中心”。
焉栩嘉和赵磊爬上双杠。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食堂吃饭,足球场上没什么人,背后是一排凤凰树,逐渐浓绿的树冠托着火红的凤凰花,初夏的风吹过似乎还能闻到海浪和树叶结合的清爽味道。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等我了。”
焉栩嘉撕开饭团包装递给他,自己撕开一个。
“我今天不等你你会来等我吗?”
“会。”
焉栩嘉愣住。
“真的吗?你是这么主动的人吗?”
“我是一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这点不随对象的身份转变而转移。”
焉栩嘉白了他一眼。
“比起你知错就改的良好美德,我更希望得到你的解释。”
“想先听那件事的解释?今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说你和赵亮的恩恩怨怨吧,让我听听得是什么样的爱恨情仇才能让我的男朋友在谈恋爱的第一个小时就对我如此大动肝火。”
“啧,你是不是准备捏着我这根小辫子说一辈子。”
“除了一辈子三个字,其余的取决于你待会的解释。”
“也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当年……哦也不是,就是去年,去年中考结束我去赵景隆家的大排档喝酒,当时坐隔壁桌的就是赵亮他爸,你知道嘛,中年男人出门在外就喜欢吹,吹自己吹儿子,当时他明显喝高了,就在我旁边吹赵亮考得有多好多好等今晚成绩出来就知道了,当时我听到才想起要查成绩,就顺便借店里的电话……”
“几分?”
焉栩嘉对赵磊的成绩分外感兴趣。
“裸分420,语文没考好。”
“你的语文没考好是指……”
“123分,我平常能考一百三十多呢。”
“……”
焉栩嘉早该想到的,陈女士每天追着赵磊骂他的语文也主要是因为数学和理综太惊艳,显得她这个语文老师能力特别不行而已。
打击完男朋友脆弱的自信心后赵磊采取了学霸式安慰怪声怪气道:
“哎呀我这个成绩也还好啦,离市状元还差了好几名。”
“哇哦,那现在跟我这个学渣谈恋爱真的太委屈你了。”
“没关系呀,液体总是从密度高的流向密度低的,知识也一样。”
“讲你的故事!”
焉栩嘉气呼呼地又拆开一个饭团递给赵磊。
赵磊笑了一会才继续说道:
“我查完成绩后就打给班主任报成绩,因为班主任要做统计,跟班主任电话打到一半,突然想起赵亮他爸之前吹的,我就多问了一句赵亮成绩——他查成绩一直都很积极,估计查完还没来得及跟他爸说,然后我就比他爸提前知道他成绩——当时我跟赵亮的关系已经很差了,虽然我都懒得搭理他,但也真的很烦,然后我就故意跟他爸说了我的成绩然后顺带说了一句赵亮考得肯定比我好,再然后……”
“再然后喝高了的父亲回家听到自己儿子其实还不错但和自己期望中差太多的成绩大发雷霆,争执中打伤了儿子。”
赵磊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也是第二天才听邻居说的,当时应该是过失伤人。”
听到过失两个字,焉栩嘉想到了什么,转头看赵磊。感受到他的目光,赵磊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揉揉他浓密的头发。
“是的,我那过失杀人的叔叔,在听我说完前因后果后骂了我一顿,从那时候起我基本跟他零交流,升高中后也一般能忍则忍,不是怕他,就是担心一个没忍住就又干出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的事。”
“你叔叔骂什么了?”
“蝴蝶效应——当然我叔叔没用这么高级的词汇——但是他大概意思就是这个,他说对于我来说只是一次怒火上头,一次无伤大雅的煽风点火,但对于别人来说却留下了一辈子的伤疤,所以不要轻易被情绪所左右,人一旦上头分分钟做错事,一如明叔,一如他。”
夏初的第一声蝉鸣自林间响起,良久焉栩嘉才说道:
“这就是你做不好语文阅读题但能唱好歌的原因吗?”
“啊?”
赵磊显然跟不上焉栩嘉跳跃的思路。
“绝对理性绝对冷静,不轻易被情绪左右因此很难理解别人的多愁善感;生活在一个长期缺少表达并且略微有些畸形的家庭导致情绪被压抑,所以通过唱歌来宣泄感情。擅于表达感情却不擅长接收感情,我说得对吗?”
赵磊静静地看着面前这男孩反问道:
“你想说明什么?”
“在得到我不是告密者这一论断的确凿证据前,你在想什么?”
“怀疑和否定。”
焉栩嘉顿时笑了。
“很高兴在所有证据都指向我的前提下我的男朋友第一次抛弃理性认为我这个唯一嫌疑人有无罪的可能。”
“我……”
“虽然挣扎了一节课的结果依旧是有罪,但起码有过挣扎,这让我好受了很多。”
赵磊愣愣地看着焉栩嘉问道:
“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不要怀疑,你是我的初恋,一直都是。”
“可是你真的看起来好有经验。”
“可能在喜欢你这件事上我天赋异禀。”
“焉栩嘉你真的……”
赵磊犹豫了半天也找不到适合焉栩嘉的形容词,终于放弃。焉栩嘉笑着摇摇头问道:
“那你和赵亮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真打一架吗?”
“我就是看他平常那么说你……”
赵磊失笑,知道焉栩嘉具体指什么。
“我们那个地方最缺的是新鲜,最不缺的就是因为新鲜产生的闲言碎语。他第一次说我有爹生没娘养的时候才十三岁,小孩子可能压根都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有样学样而已。”
焉栩嘉直勾勾地看着赵磊,突然倾身上前在他嘴角印下一个吻。
赵磊瞬间愣住了。
“你干嘛?”
“没什么,就……喜欢你。”
赵磊一脸看傻孩子的眼神看他,良久却是兀自笑了起来。
夏天真的来了。
请一次家长伤了两个学生,学校再想怎么严肃处理作弊事件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幸赵亮自己提出退学,学校也就顺水推舟对内宣布全年级通报批评外加劝退处理,然后召集所有老师开大会,重点批评当时的监考老师和伍嘉成的失职,全年级的老师又在自己班以赵亮为例做了半节课的素质教育,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
新闻的时效性最多三天,而学生的忘性又最大,事情刚出来的时候会讨论得热火朝天仿佛这会是一辈子最深刻的记忆,可等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再谈的时候就变得兴致缺缺,更何况还有一件事更值得所有人的关注。
高中的最后一次分班。
一班由于赵亮成绩作废,淘汰名次顺延至倒四名,二班的周震南跻身一班。
二班就没那么好处理了。本来倒五名离开重点班,结果半途卡进焉栩嘉这么一个bug,是个bug就算了,偏偏这个bug还找了个辅助进化成加强版bug。学校舍不得把进步巨大的第四十一名淘汰出重点班,又怕第三十六名的家长来学校闹,权衡利弊之下学校决定退一步,放第三十六名一马,这次只淘汰四个学生进普通班,普通班照旧选前五名进二班。这样一来既不耽误普通班的学生凭努力进重点班,也不影响重点班优胜劣汰的法则,至于离开二班的四位学生的思想工作就要骨干教师谷嘉诚去完成。
而谷嘉诚老师在担负如此艰巨的任务时都不忘把焉栩嘉拖下水,当众微笑宣布鉴于焉栩嘉前一个学校的教育水平有限,鹭城一中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他下一次月考考不进年级前七十的话照样要滚蛋。
踩一捧一的同时连敲带打,谷嘉诚老师slay!
二班第三十六名同学因为焉栩嘉得以留在二班,此刻正对着焉栩嘉感激涕零,指天对地地发誓要好好学习回报焉栩嘉,焉栩嘉表示如果真的要回报请在下一次月考交白卷,做他问鼎前七十的垫脚石,然后第三十六名同学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他一副马上就要以身相许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愿意呢。”
周五晚上焉栩嘉帮周震南搬东西去一班,周震南的位置在赵磊前面张颜齐旁边,他刚把书放下就状似遗憾地对赵磊说道。
“不如下次我交白卷做你问鼎前七十的垫脚石?”
赵磊一边做卷子头也不抬地问道。
“别别别,您这金子要是拿来给我做垫脚石那小伍得杀了我。”
“那就把书放下赶紧滚回去学习,你以为从一百三十五进步到七十是什么很简单的事吗?”
“啧,我在教室坐了一个下午了,你得让我站起来走两步吧。”
赵磊在一道英语选择题旁写下一个C,被焉栩嘉友情提示注意定语从句,然后又改成了A。
“你现在的同桌是谁?”
“赵让,从普通班进来的,很高,不管是身高还是分数。哦他也……”
“他不住赵厝。”
焉栩嘉立马闭嘴,赵磊抬眼看着他。
“不是全天下姓赵的都住我们那。”
“好吧。”
周震南走过来把最后一堆书搬到桌子上
“磊哥,刚刚我碰到小伍了,他让我提醒你这周记得写两份演讲稿,一份升旗念,一份表彰大会念。”
“表彰大会?”
“哦嘉哥可能不知道,我们学校一般都是期末考结束开表彰大会,但高中的最后一次分班也会开一次表彰大会,表彰重点班的前五名和普通班的前五名,还有从普通班杀进重点班的五位。”
“表彰大会一般是周一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开,可以带卷子过去做。”
赵磊补充道。
“嘶~”
焉栩嘉眯了迷眼,发出意味不明的语气词。
夏之光笑道:
“你别怪声怪气的,磊哥就怕谈恋爱耽误你学习,你要是没进步他估计会以死谢罪。”
焉栩嘉低头看赵磊,趁其不备用力揉搓本就不多的头发,甩下一句话逃之夭夭。
“磊哥放心,下次我们一起变成1!”
学校刚拿焉栩嘉爸妈捐的钱翻新了礼堂,连设备都是鸟枪换大炮,因此负责主持表彰大会的老师和学生都不太适应新设备。趁着只有三个重点班的学生到,赵磊和焉栩嘉一起帮忙调试话筒,眼角余光瞥见侧门有人在招手,是何智珠。
赵磊指了指自己,何智珠点头,又指指焉栩嘉,赵磊了然,拍拍焉栩嘉让人跟着一起过去,焉栩嘉看是何智珠,不禁有些戏谑地看着赵磊,赵磊抬起话筒作势要打,焉栩嘉急忙跑下台。
礼堂侧门边是一片小树林,陈楠就站在一棵大树下等着他们。
“怎么了?”
陈楠有些别扭,何智珠见状解释道:
“之前听说你们俩吵架了,好像是你以为焉栩嘉跟老师告的密。”
赵磊和焉栩嘉瞪大眼睛看面前两个女孩,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其实不是焉栩嘉,是楠楠。”
“你们偷听我们说话?!”
赵磊只和焉栩嘉在这片小树林说过一次作弊的事,她们要知道也只能是那一次偷听。
陈楠急了。
“谁偷听了!在你们俩来之前我和珠珠就站在角落那边,是你们自己没发现的,你还想替赵亮瞒着作弊这种事我都没说什么。”
何智珠有些着急地拉住陈楠,她们俩明明是要来道歉的,毕竟是偷听,还把偷听来的事告诉老师害他们俩吵了一架,虽然现在看起来他俩和好了,但总归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礼堂里调试话筒的嘈杂声渐渐平息,赵磊脑袋还有些发懵,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从陈楠的话不难判断出她应该听到了全部,虽然之前她和何智珠都怀疑他和焉栩嘉的关系,但当时他的态度只是模棱两可,现在却是实锤。
他不介意自己喜欢男生,也不介意别人知道,但这不代表他会到处宣扬,所以他没有做好在不熟的人面前出柜的准备,而且焉栩嘉看上去好像很不介意,但心里会不会……
结果焉栩嘉下一秒就把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往身后推。
绝对的保护姿态。
“能别说出去吗?毕竟学校不允许早恋。”
“当然!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把你俩谈恋爱的事说出去!”
突然侧门“砰”的一声撞开,周震南和夏之光一前一后喘着粗气出现,看着四个人吼道:
“话筒!”
!!!!
赵磊看着手里亮着红光显示正在使用的话筒,脑袋轰地一声炸开。
卧槽!
卧了个大槽!
赵磊像甩烫手山芋般把话筒扔出去,焉栩嘉眼尖地看见夏之光身后气势汹汹的粤哥,突然拉住赵磊就跑。
彭楚粤在身后咆哮:
“俩兔崽子跑什么!私奔吗?!”
焉栩嘉拉着赵磊一路狂奔,跑到校门口的时候看见保安叔叔做好了拦截准备猛地停下,赵磊喘着粗气问道:
“你跑什么?”
“不知道啊,看见粤哥就忍不住想跑。”
“聘为妻奔为妾,焉栩嘉同学是要让我做你小老婆吗?”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焉栩嘉急忙否认表忠心,“那要不我们……再回去?”
赵磊笑出声。
“还是直接去办公室吧。”
校门口这边就是老师的办公楼,反正礼堂那边的表彰大会是回不去了,小伍老谷还有粤哥估计也要在办公室训人。
焉栩嘉拉住赵磊,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没关系吗?”
“没事,我只是没有准备而已,跑这一路也想得差不多了,我只是比较担心你。”
“你都没问题我更没问题,反正我爸妈都知道我喜欢男生,倒是你,你跟你家人说了吗?”
“我跟我叔叔和忠叔说了,我奶奶她……”
“别别别,先别跟老人家说,她现在还生着病可不能受刺激,等毕业了再稳定一点慢慢跟她说,我不急,你也别急。”
赵磊揉揉焉栩嘉的脸笑道:
“我们焉焉真的太让人喜欢了。”
办公室,数学组。
赵磊站在伍嘉成的工位前,焉栩嘉站在谷嘉诚的工位,彭楚粤站在两边中间,和当初赵磊焉栩嘉第一次来办公室的场景完全重合。
理由竟然也还是同一个。
焉栩嘉率先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老师,我之前就说了送情书的人是我,是你们不信的。”
“哟,我这是不是还得为我们的有眼无珠你们的以假乱真而鼓个掌?”
谷嘉诚讽刺道。
“鼓掌就不用了,就是你看,我们已经因为早恋写了一次检讨书,所以这次……”
“所以这次当然不能写检讨了,怎么也得通报批评一下你说是不是。”
“……老师我错了。”
“你哪错了?你错哪了?你多厉害啊,我这刚把一个第一送去一班,你马上就把一班的第一拐回二班,这不挺能耐的吗?”
旁边有老师看热闹不嫌事大,煽风点火道:
“考不上第一就把第一带回家,果然家里是做生意的。”
“听见没,夸你呢!”
“那……谢谢?”
谷嘉诚:“……”
而这一边的伍嘉成显然要崩溃多了。
“我们班,前脚一个作弊,后脚一个早恋,看来我这个学期的奖金是真的没了。”
“我去年给你带回了一个物理竞赛一等奖。”
“所以呢?!所以你就早恋?磊磊啊!你在一中乖了四年,敢情是憋了一个大的在这等着我呢?”
赵磊又不说话了。
“磊磊啊,我知道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制力还不是很好,你又长得好看,学习还好,多多少少肯定也会想谈个恋爱贪新鲜。可是恋爱是一时的,学习是一辈子,等到了大学你可以谈更好更长久更稳定的恋爱,现在还是要以学习为重。而且你还是和一个男孩谈恋爱,老师不反对同性恋,但是你们还太小……”
“我错了。”
赵磊从来不会打断任何老师说话,哪怕这个老师有多长篇大论有多烦,所以他骤然这么一打断,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抬头看他。
“我错了。
我不该在我一如既往考了年级第一焉栩嘉进步一百七十名后就骄傲自大和他谈恋爱。
不该在你们发现后第一时间竟然是逃跑而不是勇于承担责任。”
不该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不该因为害怕错过就不顾一切地抓住。
不该克制不住自己喜欢焉栩嘉。
我错了,我反省,我检讨。”
办公室里一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惊住了。
焉栩嘉也傻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赵磊会有如此直白的一天。
赵磊咬紧下唇。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
良久,彭楚粤按住两位即将暴起的班主任淡定说道:
“请家长吧。”
焉栩嘉回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客厅亮着灯,爸爸妈妈还在等他回来。
焉栩嘉立马放下书包冲进厨房倒了两杯茶放到母上大人和父亲大人的手里,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捏肩捶腿,把两位家长哄得心花怒放后才在焉母慈爱又看破一切的目光中小心开口:
“妈妈,明天能去一趟学校吗?”
“希望这一次能有一个不太糟心的理由。”
“我谈恋爱被老师抓到了。”
“!”
焉母放下茶杯,两眼放光。
“人追到了?”
“嗯,有一个多星期了。”
“行吧,这次总算是一个还可以的理由,别耽误学习啊,这次要是还不能留在二班别怪我棒打鸳鸯。”
“我要是不能留在二班,都不用您,他马上就跟我分手。”
“啧,这种学霸是不是都不太好相处?那天一眼看过去感觉还挺冷的。”
“没有!他很温柔很好相处的。”
焉母放下心来,开始思考明天要穿什么战袍去给儿子撑场面,万一以后分手也能让自己这个傻儿子体面点。
“咳咳”,焉父看了一眼妻子提醒道,“你明天不是还要和闺蜜去逛街吗?应该没时间吧。”
焉母杏眼圆瞪。
“我告诉你,这次的家长会一定得我去,你别想跟我抢。”
“爸没事,以后我带他回来见你。”
焉母冷笑:
“别这么早谈以后,万一高中毕业就分了呢。”
“妈!你能说点好的吗?”
“我这是提醒你慎重慎重再慎重,别现在就这么一副信誓旦旦非他不要的样子,你现在还小,后头的变数多着呢,别白给人家期待然后又甩了人家,以后分手了看你脸往哪放。”
“我是认真。”
顿了顿,焉栩嘉又想起了什么,笑着补充道:
“他也是。”
大课间的时候赵磊去操场把焉栩嘉和自己的请假条交给评操员,转身要回教室等赵忠的时候就看见有人已经等在操场边。
岁月不败美人,女人保养得当的脸上不见皱纹,微微淡妆更突显年轻时的风韵,剪裁得当的连衣裙分外修身,看着赵磊的眼神满是温柔笑意。
“你好啊赵磊同学,我是焉栩嘉的妈妈。”
赵磊却微微怔愣。
“阿姨,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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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讲两人的渊源,大概还有两三章就完了。
下一次更新起码是下个月十五号之后,因为我要期末考了(只要专业选得好,年年期末胜高考)
提前祝各位端午安康,也希望高三党尤其是北京的朋友和焉栩嘉小朋友一起高考加油!(焉栩嘉加油,你是最棒的!)
白雪公主(4)
1~3章已编辑修改,部分角色更改,由此带来的阅读不便在此滑跪道歉▄█▀█●
非典型校园文
1w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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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磊一大清早起来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洗漱完一摸脑门猜想可能是发烧了。
昨天赵美莲去医院复查,医生让她再住院观察几天,赵磊本打算陪夜,结果被范成以专心准备期中考为由赶了回来,可能是夜晚路上风大给吹的。
拿起手机打算打给焉栩嘉让他明天再过来,号码还没拨出去就听到有人喊自己,出门一看是赵景隆。
“磊哥磊哥快下来,前边心姨的摊子出事了!”
赵磊有些混沌的脑袋抽缝想起前几天看到的外来人,急忙披上衣服三步并作两步下楼出门...
1~3章已编辑修改,部分角色更改,由此带来的阅读不便在此滑跪道歉▄█▀█●
非典型校园文
1w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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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磊一大清早起来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洗漱完一摸脑门猜想可能是发烧了。
昨天赵美莲去医院复查,医生让她再住院观察几天,赵磊本打算陪夜,结果被范成以专心准备期中考为由赶了回来,可能是夜晚路上风大给吹的。
拿起手机打算打给焉栩嘉让他明天再过来,号码还没拨出去就听到有人喊自己,出门一看是赵景隆。
“磊哥磊哥快下来,前边心姨的摊子出事了!”
赵磊有些混沌的脑袋抽缝想起前几天看到的外来人,急忙披上衣服三步并作两步下楼出门。
路上赵景隆边走边说:
“有人在心姨的粥里吃出东西来了,现在闹着要让心姨赔钱不然告去工商局让他们撤了心姨的摊位。”
“有熟面孔吗?”
“还记得刘光头吗?就前几年在明叔的包子铺闹过的那个,领头的就是他,明叔现在已经过去了,我赶紧过来找你。”
“报警了吗?”
“没。”
“先别报警,这种摊位本来就是灰色地带,警察和城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闹到明面上了心姨也不好做。”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的心姨的摊位前,现在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甚至有些人一边喝豆浆一边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
赵磊闭上眼睛,企图让晕乎乎的脑袋冷静下来。
“你现在先回我家守着,我一个同学,就之前在你家大排档见过的,他待会会去我家,你让他先回去明天再来。”
“知道,就那个眼睛圆圆脸圆圆的小帅哥。”
“他现在脸不圆了!”
赵磊笑着替焉栩嘉打抱不平,看着赵景隆消失在拐角后淡了笑容,拨开人群才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看到的那伙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矮脚板凳上,领头的刘光头气定神闲,心姨在一边不知所措,明叔举着菜刀护在心姨身前,分外凶神恶煞,要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看到这一幕还不知道谁欺负谁。
赵磊无奈,走上前把明叔手里的刀按下去又把人往外推,看着刘光头笑道:
“好久不见,看来这几年过得很不错。”
刘光头摸摸蹭光发亮的脑门,也笑了。
“那是托你的福,两年前要不是从你这吃了个教训从此记在心里,现在也不会混成这样,用你们文化人的说法这叫什么来着,哦对,吃一堑长一智。”
赵磊冷笑。
两年前赵磊刚适应赵厝的生活没多久就碰上刘光头带着人去赵明的包子店“打假”。
刘光头趁赵明不注意往馅料里放了几只虫,然后嚷嚷着不卫生吸引所有人包括刚好路过的赵磊的注意,当时是刘光头第一次干这事难免生疏和心虚,赵磊也是中二病大爆发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直接把装馅料的盆踹翻进沟里流进下水道,分外挑衅地问有证据吗,刘光头因为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吃了这么大一个瘪,自觉在兄弟们面前丢了脸,当即要动粗,明叔能在赵厝生活这么久也不是吃素了,菜刀砸在刀板上撸袖子就干,敌我力量悬殊,刘光头只能跑。
也因为这件事赵明当着赵亮的面狠狠夸了赵磊有魄力有担当将来肯定干大事,顺带习惯性地让赵亮好好跟赵磊学学别天天只知道死读书。赵磊知道赵明没有恶意,只是像所有家长一样喜欢用别人家的小孩来鞭策自己家的孩子,但大概也就是这日积月的“捧高踩低”才让赵磊和赵亮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现在是来以怨报德了是吗?”
“也算是吧,兄弟第一笔买卖就折在你手里,现在是最后一笔买卖了怎么也得善始善终是吧?”
赵磊现在的身体不允许他这么扯皮下去,于是单刀直入。
“说说吧,这次是什么理由?”
刘光头从粥里拎出一只蟑螂。
“我点的是皮蛋瘦肉粥,感情你这肉是从蟑螂身上刮下来的啊,看看这皮,熟成这样不知道在锅里滚了几遍。”
“没有,我这特别干净的磊磊你知道的,你也经常从我这买粥不一次也没吃出过脏东西吗?!”
心姨急忙解释,赵磊笑着安抚她几句就转头看刘光头,没兴趣跟他扯这只蟑螂炸得有多好看,继续问道:
“这回攒下证据了吗?”
“攒下了攒下来。”
刘光头手向后一伸,立马有人把手机放到他身上,刘光头点开视频,正是一碗粥从上桌到第一筷就挑出蟑螂的全过程。
“你们这一片的早市出名,我闻着味儿过来,本来也想赶一赶小年轻的时髦录个视频发到网上,结果你说这刚好不好,就这么挑出了一只蟑螂。”
心姨摇摇头,百口莫辩。
赵磊猜估计是这回他学聪明了,知道提前偷偷把料放好,到时候再拍个视频假装粥里有货,这附近又没有监控,的确是很完美的证据。
“所以要多少?”
“我要的也不多,就三千,这要是举报到工商局可不止是三千块的事了,进局子关几天也是有可能的。”
“你放屁!你一分钱都别想从我们这拿走!”
明叔面对旧恨出离愤怒,要不是赵磊挡着估计直接挥刀把这孙子削了。
赵磊拦住他,转头看另一边正拿着手机录的人问:
“都录下来了吗?”
那人直点头。
如果是两年前中二期大爆发的时候赵磊或许会用暴力解决,但现在思想上他不想采取暴力,行动上不允许他采取暴力,所以赵磊希望用和平点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赵磊淡淡说道:
“你要是把你手里的视频放到网上说我们的食品卫生不达标,我也可以把我手里的视频放到网上说你不走法律程序专业打假敲诈勒索。”
“你要是去工商局举报我们,所有罚款上缴国家,你只能捞到两百块的举报奖励,毕竟这只蟑螂没有吃进肚子里,而我会去警察局告你敲诈勒索,根据我国《刑法》第274条规定,敲诈勒索数额较大者处以罚金或者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你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大不了老板交点罚款挨顿骂关铺子换个地方继续,而你们可不是三千块就能解决的事,进局子关几天也是有可能的。”
最后一句话是最开始刘光头的威胁,现在被赵磊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刘光头知道赵磊的话是有道理的,于是换了个方向胡搅蛮缠。
“虽然这只蟑螂没吃进肚子,但是我兄弟也喝了好几口蟑螂熬的汤,难保回去后不会拉肚子什么的,难道不给点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吗?”
“你坐着耽误别人多少生意,不给点赔偿费吗?”
刘光头眯起眼看了一会面前这个长相过分阴柔的男孩,笑了。
“得,两年前出来的是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两年后还是你,赵厝总是喜欢推孩子出来挡枪吗?”
这句话无疑惹怒了很多本地人,赵明提着刀就要上前干,赵磊第三次把人按回去顺带眼神警告别动。
“对付你这种傻逼我就够了,多叫几个人倒显得你厉害。”
“我不是个东西,只敢躲在一个小孩后面的那位又算什么东西?怎么?两年前被我整怕了?”
“你他娘的放屁老子会怕你!你这种傻叉老子跟削你跟削葱一样简单。”
赵明说着就要上前,赵磊这一次没有拦住他。
日头渐升,如果有人细心点就会发现赵磊向来冷白的脸上泛起一层不自然的潮红,他站得太久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不动声色地按在桌边上支撑有些摇晃的身子。
刘光头那边已经蠢蠢欲动地架好摄像头,准备在赵明扑过来的时候拍下把事情上升到聚众斗殴,毕竟谁先动手谁没理。
另一边的赵景隆跑回赵磊家门口等了一会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都什么时候了磊哥怎么还有空关心一个同学来不来自己家,来了找不到人自然就回去了还让他来传什么话?!
赵景隆难得聪明一把,找熟识的邻居借了梯子说是赵磊忘拿东西爬墙进了院子,摸到库房从角落拿出当年赵磊救下自己时用的棒球棍,又费九牛二虎之力翻墙出去,只是刚爬上墙头就和焉栩嘉打了个照面,二人面面相觑一会,还是焉栩嘉率先笑道:
“好久不见。”
说完就看了门口一眼,又看了看趴在墙头的赵景隆,目光有些疑惑。
赵景隆后知后觉,进来要爬墙,出去的时候直接走正门不就好了?
有些讪讪地跳下墙头,赵景隆说道:
“磊哥有点事,他让我回来等你让你先回家明天再过来。”
焉栩嘉不接腔,视线绕过赵景隆落在背在身后的棒球棍。
“啊,就是遇到了点麻烦,我觉得磊哥可能需要……”
“是心姨出什么事了吗?”
“你怎么知道?!”
“之前磊磊有跟我说过。”
焉栩嘉眨眨眼睛,特意换了个亲近点的称呼。果然赵景隆上当了,再想想赵磊特地让他回来传一个一点都不重要的话,在心里默默把焉栩嘉的地位往上提了一大截,于是把前面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焉栩嘉皱眉往早市走,边走边打电话。
“喂?110吗?这里是赵厝龙兴市场,发生了一起因财务纠纷引起的打架斗殴,有人受伤,受重伤!还是个未成年……啊我是伤者的同学,我们在一中读书,警察叔叔麻烦快点来,谢谢谢谢。”
赵景隆想起赵磊的话连制止都来不及,只能马后炮地说道:
“磊哥说了不能报警。”
“你磊哥的意思是不能以敲诈勒索的罪名去报警。”
“可是他们未必会打起来,磊哥已经不干这个好久了。”
“没事,他就算不是一场聚众斗殴我也能让他变成聚众斗殴。”
话音未落焉栩嘉拨通第二个电话。
“喂许秘书,你在赵厝这边吗?包工头也在吗?在的话一起来市场这边,这边有专业打假闹事,不管最后是食品安全罪还是敲诈勒索罪,我爸都不会想看到自己的工程上社会新闻。”
赵景隆慢下脚步,愣愣地看着焉栩嘉,再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人姓焉,传闻中负责改建赵厝的企业的太子爷。
焉栩嘉挂了电话,看到赵景隆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拿过他手里的棒球棍勾住他的脖子问:
“拿着这个干嘛?赵磊又要打架吗?”
提到两人唯一的交集点,赵景隆放下些许防备回答:
“以防万一嘛。”
“都是文明社会了为什么还要用这么野蛮的方式?”
“我们活的是文明社会可那帮傻叉不是啊,他们还是没开化的野人,磊哥只能以暴制暴。”
“狗咬了你一口最好的方法不是你咬回去,而是像个智人一样把他炖了喂猪循环利用,懂?”
说话间焉栩嘉已经走到包围圈外,观望了一会形势就听到刘光头的刻意挑衅,拨开人群高声说道:
“少在这挑拨离间,你在一个高中生面前不照样怂得只会嘴上叭叭别人等着捏别人的小辫子吗?”
赵明被这么一提醒回过神来,放下刀就退回去。
赵磊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焉栩嘉,恍然想起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
他深陷困顿,大家都在看戏,没有人想要帮他一把,突然有人拨开人群朝自己走来,满眼含笑地说了一句
是我
赵磊猛地卸了全身力气。
焉栩嘉立马接住他,感受到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温度,惊讶道:
“你发烧了?!”
周围人这才发现赵磊脑门上都是冷汗。
焉栩嘉改扶为抱,揽着他的肩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
心姨看赵磊带着病来帮自己,半是愧疚半是心疼,赶忙上去给他擦汗。
托上次来过的福,也托焉栩嘉自己长得好看名字也特别的福,很多人都记得他,因此向其他不明情况的吃瓜群众介绍这是何许人也,有脑子转得快的人立马反应过来。
“焉?他姓焉?负责改建的那个焉氏的那个焉?”
这一下连刘光头的目光都变了,先发制人说道:
“你们这是非法占道,都挡住我的车了,我要去建设局举报!”
“叔叔可能不知道,焉氏的经营理念是以为人本,在还没有实行改建计划前专门划出区域供流动摊贩经营,毕竟大家也要生活。”
“你们这是无证经营!”
“同样的,焉氏也跟工商局报备过了,保证改建区人民的正常生活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
靠在焉栩嘉身上的赵磊哭笑不得。
反正他也不可能真的去查,人话鬼话都让自己说了。
远处有警笛声响起,焉栩嘉知道警察来了,把赵磊交给心姨,焉栩嘉拿着棒球棍走向刘光头,他身边那个人立马拿起手机准备录像,焉栩嘉毫不在意地笑笑,一边把棒球棍塞进刘光头手里一边说道:
“叔叔,既然准备得这么充分,又怎么好意思让您空手而归呢?”
焉栩嘉直起腰的瞬间看向刘光头身后的赵景隆,赵景隆接收到眼神暗示麻利夺过他身边那人手里正在录像的手机扔进旁边的水缸,屏幕在水花中闪了几下就彻底暗了下去,而伴随着一声“噗通”的还有警察的警告声。
“干嘛呢干嘛呢聚众闹事呢?!”
焉栩嘉立马退回赵磊身边扶住他,在他耳边小声命令道:
“装!”
赵磊立马领会到焉栩嘉的意思,弯下腰捂着肚子满脸痛苦,营造一种快被打死的感觉。
警察走进人群就看到这一幕,瞬间印证了报案人的说法,挥舞着警棍指向刘光头。
“怎么又是你!你说说你在这片区惹了多少事?真想去我们拘留所住几天吗?”
“我什么都没做……”
“是,你什么都没做,都是你手里那跟棒子牵着你的手打的。”
刘光头看看手里的棍子烫手似的扔出去。
刚刚焉栩嘉笑得太过人畜无害动作又太快,他走近的时候他还以为要打他,都准备好录视频说富二代打人,结果他只往他手里塞了跟棍子就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警察已经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不是警官,是他诬陷我!”
警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焉栩嘉问道:
“你是报案人?”
“我是报案人。”
从警察身后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人站到焉栩嘉身前,向警察递了张名片说道。
“我姓许,是他父亲的秘书,也是赵厝改建工程的负责人之一,我身边这位是工地的包工头,赵厝本地人。”
包工头立马指着刘光头说道:
“这人是对面工地包工头的表亲,天天去北街找事耽误我们工作。”
徐秘书在旁边隐晦解释道:
“对面那个工地是我们的竞争企业,之前竞标失败,现在正准备建一个旅游度假村和赵厝竞争。”
警察立马懂了,身为赵厝人的集体荣誉感瞬间上来了,看隔壁来捣乱的人更加不顺眼,懒得听这些三教九流瞎逼逼挥手就让人往派出所拎。
剩下的事不需要焉栩嘉和赵磊去操心,把心姨交给赵明照顾,派出所那边留给徐秘书和包工头去处理,大致和他说了情况后就扶着赵磊往回走。
虽然赵磊百般解释自己直接回家吃退烧药躺床上把汗闷出来就可以了,焉栩嘉还是坚持要去医院。
“我不管你以前怎么熬过去,现在你得听我的马上去看医生。”
赵磊无奈,只好往赵厝最大的诊所走。
所谓最大的诊所不过是租了两个店面,一个店面有穿白大褂的医生坐台看病,另一个就是病人挂吊瓶的地方,有穿常服的中年妇女在帮人扎针,再往里看就是小药房,在焉栩嘉怀疑这是家黑诊所的眼神中赵磊翻了个天大的白眼,边往里走边说:
“我们这大多数人都是来这看病,最近的卫生院走过去要十五分钟,体谅一下我这多走两步路就要昏过去的身体,大少爷替我将就一下吧。”
焉栩嘉摸摸鼻子,只能入乡随俗。
赵磊坐在凳子上接过温度计往腋下一夹,拿出来的时候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啧,38度5,估计得挂水,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医生话音刚落赵磊都能感觉到焉栩嘉的眉头拧做一团。
又检查了一会问了些情况后医生开了单子,让焉栩嘉等赵磊挂完水后再去拿药,两人刚坐下就有人拿着吊瓶准备给赵磊扎针,焉栩嘉看那人除了口罩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戴忍不住试探道:
“护士姐姐真年轻。”
焉栩嘉的确有超越同龄人的聪明和成熟,但也只是超越同龄人,放到大人面前那就显得太过稚嫩,扎针的护士透过眼镜直勾勾地看着焉栩嘉冷冷说道:
“我之前是市医院的护士,因为受不了医院的三班倒才辞职来这里,要给你看一下我的证书吗?”
焉栩嘉是什么人,黑得都能说成白的,立马严肃道:
“是啊,所以才觉得你年轻得过分,像姐姐你这样年轻貌美会扎针的护士已经不多了所以才多问一句。”
明知道都是焉栩嘉的鬼话,但被一个长相优越的小孩这么夸护士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看赵磊是发烧就又给他多加了一条毯子。
“焉栩嘉,我一直觉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直到我遇见了你。”
焉栩嘉冷哼一声给他裹好毯子,刚坐下赵磊就抱住他的胳膊然后肩头一沉,赵磊的脑袋靠了上去。
“......”
焉栩嘉本来还想教育赵磊发着高烧还出门逞英雄,结果这么一靠瞬间取悦了他,火还没起来就被灭了个七七八八,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赵磊你才是树懒吧。”
“我是病人,病人最大。”
焉栩嘉失笑,一只手被赵磊霸占着打不了游戏只好拿过一边的杂志打发时间,安静了一会赵磊问道:
“心姨会怎么样?”
焉栩嘉“啪”地一声把书合上。
“我觉得那位刘先生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对,赵厝是没什么能顶事的人了是吗为什么有事总让你一个学生上?”
“不是赵厝没人了,是心姨身边没什么人了。”
“嗯哼?”
“心姨是个寡妇,老公是建筑工人,几年前因为挖掘机操作失误死在了工地上,当时操作挖掘机的那人也才二十岁,赔了几万已经是倾家荡产,主要责任不在工地包工头只赔了几千块就打发了她。”
焉栩嘉沉默,他知道这种工地连工资都是日结,更不要说五险一金,能赔几万已经是肇事者有良心了。
“心姨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劳动能力,没有工厂愿意招她,她是听说赵厝早市生意特别好这才带着儿子来这里卖粥,她那个儿子今年高三,就在我们学校,只要考试心态不崩,清华北大没有问题。”
“但这不是你出手的理由。”
赵磊知道焉栩嘉这句话不是在指责自己多管闲事,而是在问出手相帮的真正原因,因此笑道:
“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你就不信我就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活雷锋吗?”
“宝贝,情人眼里再怎么出西施那也不是瞎子。
赵磊没有理会焉栩嘉的插科打诨,因为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焉栩嘉,你好像一点都不奇怪我十七岁上高一这件事,正常人听到都会习惯性问一句为什么晚了一年读书吧?”
焉栩嘉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片刻后放松了下来。
“无非就是晚了一年读书,如果还有其他原因,我希望你主动跟我说。”
“好吧。我是十二岁的时候搬来赵厝,那会已经被一中的初中部录取,虽然后来户籍发生了变化但是一中那边依然保留了我的学籍,只是中间出了点小插曲,我错过了开学时间,我奶奶就让我第二年再去报道,所以那大半年我是在家待着的。”
“当时我刚到这里,实在不太习惯家里的气氛,经常出来玩,可能是在街上晃太久了心姨就注意到我。她知道我要去一中读书很高兴,当时她儿子还在上初中,她说说她儿子以后要考一中的高中部,然后她就给我搬了个小桌子小凳子给我坐让我提前预习功课,我不想在家待着的时候就会去找她,她一直挺照顾我的,所以我就帮着照顾她的小摊子。”
“这几年她已经攒下了一笔钱,等着儿子上大学后盘下一间店面把生意做起来,所以这个节骨眼我不能让她出这种事。”
“放心,我爸也不会让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发生在自己的地盘上,心姨毫发无伤全身而退是肯定,至于那位光头强,起码要关到长记性为止。”
“啧,果然还是资本的力量好使。”
“赵磊。”
“嗯?”
没等来下文,赵磊有些疑惑地起身看他。
医生开的药很猛,赵磊捂着毯子满头大汗,眼睛带着水洗后的朦胧,脸色泛着病态的潮红,虽然日子过得糙,但还是可以看出赵美莲和范成有在认真养孩子,把赵磊养得如青竹般清秀俊逸。
“没什么,就觉得你挺知恩图报的。”
“那是,我......”
“所以你看我对你这么好你什么时候以身相许?”
“......”
赵磊靠回焉栩嘉肩头把毯子扯过头顶,表示我听不见我看不见。
焉栩嘉怕赵磊闷在里面呼吸不畅,笑着把毯子扯下来。
“话说回来,心姨那个儿子我第一次见其实是在我打工的地方。”
焉栩嘉脑子转得快,马上就反应过来什么。
“虽然之前赔了几万,但心姨要治病,孩子要上学,她儿子就跟我一样放假了去打工,只不过我赚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他却是实实在在地要为家庭减轻负担,所以你要庆幸他从进入高三开始就不被允许去兼职,他的家庭情况也不需要他再去兼职,否则你跟你爸一句赵厝有人在非法雇佣未成年可能会毁了他的前途。”
“是我没考虑到......”
赵磊捏住焉栩嘉日渐消退的婴儿肥笑道:
“我不是在指责你,你才多大哪里能考虑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在赵厝有很多人跟我一样在应该好好读书的年纪就去打工,有些人是没有读书的天分自愿出来工作减轻家庭负担,而更多人是像心姨儿子一样有这个需求,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就是改变命运的垫脚石。不要轻易改变一个地方的生存形态,只要不违法不乱纪不碰道德高压线,那么存在即合理。”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有这个需求?”
“因为......”
“别跟我说是为了减轻家庭负担,那天我去你家看到你们为了拿到更多的赔偿款也扩建了宅基地,你奶奶这个岁数得了胆管癌晚期,如果家庭真的有困难通常都不会去治,可见你家虽然不算小康,但也绝对没窘迫到需要你去做兼职。”
正午时分街上空荡荡的,诊所的医生护士窝在后院吃饭,小小的诊所只有他们两个人依偎着靠在一起,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是这一方沉默中唯一的声响。
赵磊依旧闭着眼睛抱着焉栩嘉胳膊,仿佛已经睡着,焉栩嘉知道自己着急了。
“对不起我问太多了,你快睡吧。”
“作为男友预备役,这不算很过分的问题。”
焉栩嘉愣住,低头要看赵磊却被他抬手掰回去。
“因为我是这个家庭不应该存在的负担。”
焉栩嘉瞬间冷了脸色,但是赵磊闭着眼睛没有看见。
“你应该打听到了,我,我奶奶,我叔叔,我们三个人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焉栩嘉确实有听说过,只不过听到赵磊亲口说出来依旧心尖一颤。
得是怎样的人生才会让三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以亲人的名义生活了五年?
“你知道我叔叔是杀人犯,那你知道他杀的是谁吗?”
“谁?”
“我奶奶的三儿子,也是她这辈子最后一个孩子。”
饶是焉栩嘉年纪轻轻就见证了不少豪门恩怨狗血剧,但此刻面对这个简单粗暴的信息一时间也无法立马消化。
“我奶奶有过三个孩子,大女儿三岁病死,二儿子三岁被汽车轧死,她听到这个消息后早产了一个月生下三儿子,因为生的时候有些难产,所以这是她最后一个孩子,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到二十岁,结果在和我叔叔范成打架的时候被他一刀捅死了。”
“误伤?”
“嗯,因为是过失杀人再加上悔罪态度良好,法院判了五年,在监狱表现良好,和当时的看守赵忠——就是我之前打工的那家酒吧老板——关系不错,这些事也是后来忠叔跟我说的。”
“然后呢?”
赵磊罕见地沉默了一会,整理好情绪后才又开口。
“范叔在进监狱的第二天他母亲就被活生生气死,在出监狱的前一天父亲病死。”
焉栩嘉也沉默了一会才说道:
“报应。”
“嗯,人总要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不管这个错误是不是你故意犯下的。再后来范叔安排好父亲的后事就在殡葬店工作了,反正这种行业只要你愿意干就成,哪怕你没文化有前科也不介意。”
“但是杀人犯总归不太一样吧?”
“所以后来是忠叔去做担保的,范叔出狱后忠叔也辞职了,说是攒够了钱想完成年少梦想就开了现在这家酒吧,但我怀疑他只是觉得当牢头不好找老婆才辞职。”
“那他现在找到老婆了吗?”
“没有。”
“所以还是得看人。”
赵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刚刚还有些阴郁的气氛瞬间消散了不少。
“再然后范叔叔就去找你奶奶了?”
“对,他把自己安顿好后就去找我奶奶了,见了我奶奶什么也不说就在她的杂货铺闷头干活,我奶奶好几次把他打出去说要报警,最后是我奶奶的老伴把他留了下来,因为他当时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他想要把范叔留下给我奶奶养老送终。”
焉栩嘉在毯子地下摸到赵磊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放在夫妻上也是一样的。”
赵磊嘴角勾起,没有挣脱他的手。
“后来他过世了,我奶奶虽然依旧很讨厌范叔,但也默许他住下来,听忠叔说最开始他俩基本不跟对方说话——当然主要是我奶奶不跟范叔说话,基本是把他当空气眼不见为净,忠叔说他曾一度担心我奶奶半夜提刀把人杀了,就这么僵持了两年,然后......”
“然后你来了。”
“嗯,那年我被寄养到奶奶家,其实我和奶奶不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只不过是表了十万八千里的亲戚关系。”
“哦,原来五百年前是一家也算亲戚关系。”
“焉栩嘉!”
“好了好了我闭嘴,您继续。”
“忠叔说因为我他们两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了关系,可能是怕家里的气氛影响到我的成长,所以在我面前他们愿意稍微装装样子显得家庭合睦一点,结果装着装着竟然也就这么习惯了。”
“时间会让爱越来越深刻,也会让恨越来越淡薄。”
“你想多了,不是时间会带走一切,是时间会让人算了,逝者已矣,生者还要活下去,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契机重新开始,而我刚好就是那个契机。”
“所以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们不幸余生中最最宝贵的礼物。”
赵磊睁开眼睛,起身看焉栩嘉。
焉栩嘉也歪头看他,倏尔笑了,补充道:
“当然,也是我的。”
诊所跟所有医院一样自带降温系统,在阳光下穿梭万里的风吹进室内都沾了几分凉意,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与之相反的是赵磊感觉到体内一阵一阵热意往上涌,顺着皮肤表层渗透成汗水蒸发在空气中,赵磊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焉栩嘉眼看着绯色逐渐爬上赵磊耳根蔓延到脸颊,笑着把人按回自己肩上。
“感动就快以身相许吧。”
“......”
千万句吐槽最后只化作一个无奈的笑,良久焉栩嘉才温柔道:
“所以赵磊,不要再觉得自己是个负担了,你对于你奶奶来说是凄凉晚年最大的安慰,对于你叔叔来说是惨淡人生唯一的价值所在,在他们眼中你从来不是负担而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五年,赵磊,你在那个家生活了五年,五年的时间就是一块石头都该捂热了,你要还把自己当个外人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负担,那就太伤他们的心了。”
“不管你的出生是否被父母期待,也不管你的人生是否被父母珍惜,你都要知道从你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你一定是某个人用尽全力也要奔向的存在。”
“你值得这个世上最好的一切。”
穿堂风温柔抚过,焉栩嘉越发低沉的嗓音浸润在这暮春温柔中更加醉人,赵磊眼睫微颤,轻声说道:
“包括你。”
焉栩嘉愣住。
“我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包括你。”
正午的时候心姨带了粥过来看赵磊和焉栩嘉,赵磊这才想起应该跟范成说今天不能去医院了,范成听说赵磊在诊所也吓了一跳,赵磊瞥了焉栩嘉一眼无奈解释到只是普通的发烧结果被人硬拖来看医生,焉栩嘉气急,劈手夺过手机指着饭菜让赵磊好好吃饭,自己开始噼里啪啦扯淡。
“叔叔你知道赵磊发烧到几度吗?38度5!!不看医生自己乱吃药万一吃坏脑子怎么办?吃坏了脑子影响学习,影响学习就是影响考试,考试考不好成绩会下滑,成绩下滑了心态容易崩,心态崩了......那就考不上大学了!您说这是不是很严重?是不是得来看医生?!”
被所有老师称赞心态最好的赵磊:“……”
电话那头的范成显然被说服了,叮嘱赵磊好好养病不要来医院赵美莲不需要他,得到赵磊指天对地的保证并对焉栩嘉表达了感激之情后这才挂了电话,一边的心姨笑呵呵地补刀:
“刚刚在派出所的时候就听那位许先生说他们少东家那张嘴特别会说道。”
“他也就是嘴强王者”,赵磊喝了一口粥润润嗓后问道,“警察那边怎么说?”
“就照常问了一些话就让我回来了,这次还真的谢谢你们两个,临到头还是你们两个孩子来帮我。”
“应该的,但是这两个月还是别再出来做生意,等高考过了这边改建得差不多了再出来,这段时间就去看看哪里有空置的店面吧。”
焉栩嘉也在一旁附和,表示这个工程最迟七月初绝对结束。
心姨点头表示明白,等着两人喝完粥又叮嘱了几句才走。
吃饱喝足后的赵磊终于感觉到有些困了,枕着焉栩嘉的大腿把毯子蒙上头顶午睡,焉栩嘉一边拍着赵磊的肩旁哄睡,一边盯着逐渐空了的吊瓶,等着叫护士换药。
赵磊醒过来的时候感觉神清气爽,转头看屋外,太阳已经西斜,路上人和车渐渐多了起来,是他所熟悉的专属于小渔村的安详傍晚。
焉栩嘉拿好药送赵磊回家,看着人洗完澡后把人塞进被子裹好,等吃完晚饭吃了药又测了一遍体温,已经降回正常的温度了。
“窗户给你关上了,半夜睡觉再热也不要踢被子,药和水都放在床头柜,如果有不舒服先找医生再找我,别乱吃药。”
“你在城北,到我这起码得一个小时。”
“别说我在城北,我就是在北极我都会过来。”
赵磊无奈,看着窗外越来越深的夜色,忍不住问道:
“你真的要回去吗?”
“怎么?舍不得我?想让我留宿?虽然我也很想,但是我妈妈不会允许的。”
“为什么?你妈妈......”
“别担心,我妈妈很喜欢你,她只是不相信她亲生的儿子我。”
“......你们资产阶级的教育都这么开放吗?”
焉栩嘉斜睨着赵磊,突然一手撑在赵磊身侧凑近他,赵磊甚至可以看见他眼底的自己。
“知子莫如母,我妈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赵磊尚带余热的气息和焉栩嘉低沉的嗓音让这一方空气急剧升温,连呼吸都越来越暧昧的时候,赵磊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
“焉栩嘉,你作业写完了吗?”
“......”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说法,在一中如果重点班的人和普通班的人谈恋爱那就跟异校恋没有区别。”
“......”
“我要提醒你,我不谈异校恋。”
一中的考试座位是根据上一次的考试排名来安排的,又因为重点班的试卷和普通班不同,所以重点班就按照两个班的排名来安排座位。焉栩嘉毫无意外的是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个位置,而坐他前面的,是赵亮。
近一个月的补习成效显著,焉栩嘉看着每一道题都能清楚地知道要考什么知识点,只要掌握了知识点题目就变得简单了起来,基础题做得得心应手,甚至还能解出难度题的前两个小题。
最后一天早上考数学,下午只剩历史和生物,还剩最后十分钟的时候数学卷子最后一题半依旧空白,赵磊在考前特意叮嘱他如果只剩十分钟还有题做不出来那就放弃去检查前面的题目,务必保证写下来的都是对的,所以焉栩嘉非常淡定地去检查前面的计算过程,突然余光一闪,有东西呈抛物线闪过,下坠点落在自己脚边。
是一个小纸团。
焉栩嘉下意识抬头看前面,刚好和转过半个头用眼角余光看他的赵亮对视上,心念电转,焉栩嘉又转头去看他旁边那人,此刻那位同学正满头大汗脖颈僵硬,脑袋不敢往他这边偏一下角度。
“考试时间还有五分钟,不要交头接耳更不要左顾右盼!”
监考老师意有所指的声音越来越近,焉栩嘉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若无其事地把目光放回试卷上,又非常自然地伸脚把小纸团踩在了自己脚底。
考试结束每排最后一个同学站起来收卷,焉栩嘉无视赵亮淬了毒的眼神抽走他的卷子,交到讲台上时和那位扔纸条的同学错身而过,那人拽住他的手满眼哀求,焉栩嘉甩开笑道:
“别这么拉拉扯扯的,让赵磊误会了可不好。”
焉栩嘉眼神示意早就等在门口的赵磊,那人在看见赵磊那一张神色淡漠的脸时下意识松手,也没顾上两个男孩拉扯有什么好误会的。
“刚刚怎么回事?”
和焉栩嘉去食堂的路上赵磊问道,焉栩嘉拉着他往礼堂旁的小树林走,左看右看确定没人后说道:
“你知不知道赵亮作弊?”
不出焉栩嘉所料,赵磊皱了皱眉。
“他又作弊?”
“哈,我看那架势就不像是第一次,果然是有前科,你怎么知道的?”
“他在分班后的第一次月考也作弊了,我看见了。”
“不应该啊,你肯定是坐在第一排第一个位置考试,如果赵亮的成绩好到可以坐前排那作弊一定会被老师发现,如果坐后排那你是怎么看见的?”
赵磊苦笑。
“那一次我奶奶生病,我着急去医院看她,跟老师说了情况后就提前交卷,我出去的时候发现忘带复习资料,折回去拿的时候看见他在跟人传纸条。我从来不会提前交卷,就那一次我发现他作弊。”
焉栩嘉发现赵磊说这件事的时候没有看见同学作弊的震惊愤怒,也没有得知死对头秘密的得意,反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后悔自责。
“你为什么没有举报他?只要你说出来老师把两个人的卷子拿出来仔细对比就知道有问题。”
赵磊皱眉思考了一会才说道:
“因为这件事情有点复杂,你暂时先别告诉老师,等考试完我处理好再去说,你别去跟老师说,我说。”
焉栩嘉来了兴趣,勾住他的脖子微微弯腰,直勾勾地看进赵磊清澈水润的眼睛,问道:
“你说什么我不答应你?但是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是怎么说服周震南的?”
赵磊眼神陡然锐利,那是遇到敌人猝不及防又简单粗暴的攻击时下意识防御,但在反应过来面前这人是焉栩嘉时稍微放松。
焉栩嘉仿佛没有感觉到赵磊瞬间的敌意,继续说道:
“分班后的第一次月考决定了谁可以进入奥赛班,赵亮仅凭作弊就留在了一班可见实力不差,但作弊就是作弊,以一中的作风就算不处分也要取消成绩,可因为你的纵容他占据了一班的一个座位,而周震南,这位年级第三十一名,离一班仅一步之遥的人,因此坐在了二班。”
“据我观察你和周震南关系不错,不是因为你俩成绩好学习上可以互帮互助,也不是因为你心怀愧疚,而是真真正正地性格相合才和对方才成为朋友。你这人虽然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还没有没良心到间接害了别人还能坦然地和那人做朋友,所以你一定把这件事告诉了间接受害人周震南。”
“我不说是因为我喜欢你,那周震南不说是因为什么?”
赵磊定定看着焉栩嘉,许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应该去做警察的。”
“我只是比较擅长研究你而已。”
赵磊没有理会焉栩嘉随时随地的撩骚,解释道:
“是,我跟南南说了这件事,当时南南的反应也很出乎我的意料。他当时只思考了一会就同意了,因为他觉得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赵亮能仅凭作弊就考进一班也是他的本事,他宁肯在二班做几个月的老大然后再考去一班做老大,也不愿意立马去一班做吊车尾,哪怕这个吊车尾是镀了金的。”
“最主要的是,他相信我不揭发赵亮肯定有我的原因,他愿意理解我的苦衷,这大概就是你所说的,性格相合才成为了朋友。”
焉栩嘉直起腰揽着赵磊往食堂走,有些吃味地问道:
“这么无条件的信任,周震南是不是喜欢你?”
“现在谣传更多的是我喜欢夏之光。”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在拒绝某一个女孩的时候顺口胡说自己喜欢男孩,结果……”
结果一语成谶。
“不是,喜欢男孩跟喜欢夏之光这个跨度是不是有点大?我表现得这么明显怎么就没人怀疑我喜欢你呢?”
两人话音渐远,谁都没发现在他们走后从拐角处的大树后走出两道纤细的身影。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也就意味着五一小长假开始,哪怕是重点班的学生此刻也无心学习,草草收拾好书桌就准备跑路,二班班主任谷嘉诚也知道这帮小兔崽子是什么德行,优哉游哉地在放学铃响起前站上讲台。
“好了好了”,谷嘉诚拍拍手示意所有人安静,“知道你们着急回家,我就讲几件事,一班的同学不着急走,我讲的跟小伍老师讲的一样,一起听吧。”
“第一件事就是五一节过来后我们就改成夏令时,午休延长半小时,晚上九点下晚自习。”
“第二件事对于你们来说可能不算个好消息,相信你们也听楼上的学长学姐说过了,高一的五一假是你们整个高中生涯包括周末在内最后一个完整的假期,从下周开始周六早上两个重点班要补语数英三门课,下午开始放假,周日晚上过来上晚自习。”
谷嘉诚适时停顿了一会等待大家哀嚎过后才徐徐开口。
“第三件事是最重要的,大家都知道这次期中考之后是最后一次分班,我在这边提前打个预防针。从二班去一班的值得肯定,但不要骄傲;以后有从一班来二班的大家也不用多在意,一二班只是差了一个名头,大家都在一个地方读书,有些科目还共用一个老师,大家都不差,所以我们也要欢迎新同学加入二班;而如果有人去了普通班也不要灰心,考试是帮你找到短处和不断纠正学习方法的过程,所以几次的失败不代表你不行,只是说明现阶段你还不太适合这么高压的学习,现在这些期中考期末考都是小考,真正决定以后去哪个大学的是高考,放平心态比什么都重要。”
谷嘉诚说完班级就陷入一种难言的寂静,尚在象牙塔无忧无虑生活的高中生还不能很好地适应优胜劣汰法则,注定淘汰的无法想象失败后的所要经历的嘲笑和议论,不知前路的时刻害怕成为被市场驱逐的劣币,而优胜方即使高枕无忧也知道自己必须要很努力的奔跑才能停留在原地。
谷嘉诚看本来一帮群情激昂的孩子瞬间蔫了,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深知恐吓到位了又开始唱红脸,非常慈爱地说道:
“大家也不用这么悲观,不管这次考试成绩如何,那都是下周的事情,高中最后一个完整的假期大家就放开了去玩。”
本来确实还有人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现在一听谷嘉诚这话立马往书包里塞了几张练习卷才放心回家。
一班班主任伍嘉成话更多,但再委婉动听也抵不过中心思想——行就行不行就滚滚也没关系以后行就行。
焉栩嘉静静地站在走廊上听伍嘉成苦口婆心,眼睛却落在那个伏案写作业的人身上。
夕阳斜刺进窗口照在赵磊身上,似乎是嫌阳光刺眼,赵磊抬手撑住额角遮挡光线,眼角的泪痣在金黄夕阳的映照下分外生动,阳光流泄在背部线条上更显他的身影清隽单薄。
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注视,赵磊转头看见走廊上的焉栩嘉,立马扬起一抹笑意,焉栩嘉也笑了起来。
哪怕换了个环境,有些刻在骨子里的气质还是不会变。
“所以我才更喜欢老谷,有事说事,说完就完。”
伍嘉成的讲话总算结束,赵磊收拾好要带回家的作业后跟着焉栩嘉往校门口走。
“老谷就是个老狐狸,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唱完红脸和白脸,小伍就可爱多了。”
“你五一节有什么安排吗?”
“回南城看爷爷奶奶——带作业了!”
在赵磊欲言又止的眼神中补上最后一句话。
赵磊满意地点点头。
“你呢?”
“写作业吧,托你的福,我现在过上了正常高中生的生活,每天在家不是写作业就是睡觉。”
“啧,没点其他爱好吗?”
“我还有个爱好是唱歌。”
赵磊瞥了眼焉栩嘉,焉栩嘉感受到他小眼神里的怨念,摸摸鼻子说道:
“要不然去挖掘一下这座城市的美丽,等我回来后我们在一起去玩?”
赵磊想想自己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但真的没怎么好好逛逛,点点头表示同意。
焉家的司机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临分别前赵磊认真说道:
“焉栩嘉,等期末考卷子下来拿给我,我再帮你做最后一次订正。”
“为什么?”
“可以认为是从下周开始晚自习要延长到九点我没有时间,也可以认为是我想把学习重点放在比较薄弱的语文和英语上,也可以认为”,赵磊微微仰头看焉栩嘉,笑道,“我不想跟我的甲方谈恋爱。”
焉栩嘉有些愣住。
赵磊伸手把他头上的呆毛压了下去。
“而且有句话是骗你,如果那个人是你,异校恋也不是不可以。”
周围人潮汹涌,来来往往的学生脸上洋溢着放假的喜悦,偶尔有人分出一道目光看这一双分外登对的身影。
“你……这是要交卷了吗?”
“是,总结所有已知条件,找出需要的条件,不用构筑辅助线就可以做出的题目现在终于答出皆大欢喜的答案了。”
霎时间焉栩嘉感觉四肢百骸的热血都往心口涌,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困难,夕阳给赵磊线条分明的轮廓渡上一层温柔的朦胧。
小王子终于在最后一次落日中抓住了他的玫瑰花。
五一小长假对学生来说是个假期,对一中老师来说却要加班加点改试卷。
周日晚上卷子基本都改出来了,只是排名要等第二天才能统计出来,各班的班长和学习委员可以去办公室帮忙打听别人的成绩,夏之光在各个老师的办公桌转悠一圈后给焉栩嘉带回了第一手消息。
“我们嘉哥逆天了逆天了。”
夏之光刚踩进二班的地界就扯过椅子坐在焉栩嘉面前说道。
焉栩嘉正忙着收拾自己仿佛被原子弹炸过的桌子,闻言立马抬头,用殷殷期盼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夏之光显然被这个求知的眼神取悦了,说道:
“我刚刚去办公室转了一圈,六个老师五个夸你进步大的,老谷在小伍面前嘚瑟了半天,粤哥看着你的卷子恨不得把它裱到校门口告诉所有人我们一中的教育就是坠吊的……”
“说重点。”
“重点就是你理综三门全部及格数学上一百语文一百三十五英语一百四十三,比上次考试多了一百一十分。”
周围的人听见也是分外惊奇,反应过来纷纷说“嘉哥厉害”。
这个成绩可以上一本了,而且进步巨大才是最可喜可贺的。
对于一个老师来说最大的成功不仅是教出了多少优等生,更是能把一个劣等生教成优等生。焉栩嘉在南城外国语中学的成绩一般,转来鹭城一中后突飞猛进,怎么看都是一中的教育成功,再上一个层次也可以认为是鹭城的教育成功,所以谷嘉诚和彭楚粤都很高兴。
付出的努力有所回报,焉栩嘉也很高兴,高兴中带着点可惜。
以为还有留在二班的一线希望。
“行了嘉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能进步一百多分真的是逆天,高考这个成绩一本没跑了,再说了你考的可是重点班的卷子。”
知道留在二班是不可能的了,周震南也只能尽量挑好听的说。
“就是就是,有多少人之前觉得你就是来混日子的,反正考不上大学就回家继承家产,现在证明了你就是来好好学习然后回去继承家产的”,夏之光也含糊不清地安慰道,转头看周震南还在收拾桌子说道,“南南不要再收了,马上就搬去我们班了收什么收?”
“名次还没有出来,一切都是不确定。”
“小伍已经用二班第一名马上就要变成一班人这件事把老谷攻击到残血了。”
“哎,赵磊考怎么样?”
焉栩嘉突然问道。
夏之光和周震南同时用一种很悲悯的眼神看焉栩嘉。
“没有老师提磊哥,因为依旧是第一,不过陈女士倒是说磊哥语文有进步,是因为沾染了你身上的文科学霸之气吗?”
“是。”
赵磊突然出现在夏之光身后,越过他头顶把一叠数学试卷放在周震南桌上。
“二班的数学课代表,最后再发一次卷子吧。”
焉栩嘉看见赵磊就满脸求表扬地问道:
“赵磊,我这次考得还可以吧?”
“正常发挥而已,你现在进步空间大,越到后面越难。”
“你就不能夸夸我吗?鼓励教育很重要的!”
“嗯嗯,儿子最棒,爸爸很欣慰。”
“赵磊!”
焉栩嘉跳起来要打赵磊,夏之光挤到周震南那边让开一条路供焉栩嘉发挥,周震南抱着夏之光大笑。
四个人都选择暂时忘记那个企及不到的第六十五名。
周一早上教务处统计出了所有成绩排名,大字报先发到每个老师手上研究后才会被发到学生手上,由于这次考试关乎到分班结果,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和焦虑,但这些情绪基本都和赵磊没有关系。
他正站在国旗台下面准备上去演讲。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早上,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演讲,赵磊却没来由的心慌,像是在等待某种奇迹发生。
“赵磊!!!”
焉栩嘉兴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磊转身,还没看清来人就感觉一阵疾风扫过,一个身影往自己身上扑来,身体先于大脑作出反应,赵磊不仅稳稳接住焉栩嘉甚至还受惯性作用转了个圈,等人抱够了才放下。
少年人的欢喜横冲直撞地扑进怀里,饶是淡定如赵磊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此刻赵磊站在国旗台下面全校人面前,而焉栩嘉就在如此众目睽睽下扑进赵磊怀里,即使是两个男孩子也挡不住前排吃瓜群众的吃瓜热情,纷纷怪叫起哄。
“你干嘛……”
“我可以留在二班了!”
赵磊瞪大眼睛。
“老谷亲口跟我说的。”
赵磊愣了两秒,虽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种奇迹悄然降临的时刻还是让他忍不住从心底扬起一抹笑意。
然后全校同学发现向来能把一场严肃的年级代表发言变成严肃的葬礼代表发言的赵磊今天格外亲人,眉角眼梢都沾染了温软的笑意,初夏的风自海边吹来,浑身的清致恬淡都浸润在风中,少年之气终于从这个似乎总是满腔心事的男孩身上蓬勃绽开,摇曳生辉。
大课间结束焉栩嘉揽着赵磊往回走,赵磊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刚刚老谷把我叫去办公室,跟我说经过校领导内部讨论,认为我进步巨大,有较大上升空间和学习潜力,为了奖励我的努力学习,避免打击我的学习信心,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说如果我再下一次考进前七十,他们就把我留在二班。”
赵磊长长吐出一口气。
幸好
幸好他们都没有放弃
幸好他们都相信事在人为
幸好他们都相信彼此
“所以你这次进步多少名。”
“从三百零五进到一百三十五。”
“可以啊,但是你要知道你这个梯队同分段的人多,对于同分段教务处又是根据语文优先的原则来排名次你才排到了这么前面,越往上分数断层越大,下一次考试可没这么仁慈了。”
“我知道,所以老谷这次很手下留情了,知道越往上进步越难,这才只要求我再进步六十五名。”
“行了,没事,反正除了南南光光其他人也不知道你跟学校的约定,放轻松。”
“嗯,话说不用谈异校恋了高不高兴?”
焉栩嘉勾住他的脖子攥着他的下巴微微抬起调笑道。
“其实还有些遗憾。”
“嗯?”
“我都想好怎么协调我们俩的时间好让我们尽可能多的见面了。”
“嗯哼?说说,我听一下。”
“不想不行不可以,你没机会了。”
赵磊挣脱焉栩嘉的束缚往教室跑,焉栩嘉也不在意,满面春风地走回二班。
伍嘉成走进教室的时候赵磊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笑意,看见班主任来了立马端正面容。
伍嘉成把排名表交给张颜齐让他待会贴上去,清了清嗓子才慢慢开口:
“成绩大家昨天晚上就知道了,排名待会就贴上去,我们周五晚上晚自习下课换班级。”
话说的是“我们”,但其实只有倒三名要搬去二班,从一班搬到二班倒还好,两个班的人都基本认识,两个班的水平也没差到哪里去,不过是从墙的左边换到右边而已,有些心大已经开始和周围人惜惜相别。
气氛不算沉闷,但赵磊却发现伍嘉成的脸色比起送别更像是送葬。
果然下一秒伍嘉成沉声说道:
“另外,本次考试赵亮成绩作废,直接转入普通班,全年级通报批评考试作弊。”
赵磊脸上的笑意顿时褪得干干净净,不可思议地转过头,似乎要透过那一堵墙去看此刻应该正在二班春风得意的看焉栩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