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GB 他不爱你
你直接闯进季清风的总裁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看月度报表。
你完全没有理会,季清风是否在工作,手指捏住这人的下巴。
强迫季清风抬起头来和你对视。
“跪下。”你言语冷静,激的季清风眉头微皱。
他看了眼办公室外面还是工作的员工。
“门锁了吗?”
你点点头,“毕竟也是我的公司。”
季清风乖乖在你面前跪了下来,西服在身体上紧绷,勾勒出好看的形体。
“张嘴。”
你瞧这季清风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瞧着他不耐烦但还是张嘴。
季清风整个脸上,这张嘴巴长得最好看。男人的嘴唇太厚不好看,薄唇才算好看。
季清风嘴唇薄,颜色浅淡,唇珠明显。平日里不说话,给人一种严肃感,可只要张嘴,别人的眼神就从...
你直接闯进季清风的总裁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看月度报表。
你完全没有理会,季清风是否在工作,手指捏住这人的下巴。
强迫季清风抬起头来和你对视。
“跪下。”你言语冷静,激的季清风眉头微皱。
他看了眼办公室外面还是工作的员工。
“门锁了吗?”
你点点头,“毕竟也是我的公司。”
季清风乖乖在你面前跪了下来,西服在身体上紧绷,勾勒出好看的形体。
“张嘴。”
你瞧这季清风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瞧着他不耐烦但还是张嘴。
季清风整个脸上,这张嘴巴长得最好看。男人的嘴唇太厚不好看,薄唇才算好看。
季清风嘴唇薄,颜色浅淡,唇珠明显。平日里不说话,给人一种严肃感,可只要张嘴,别人的眼神就从这张嘴上移不开眼,一张一合全是风情万种。
可惜。
这么好看的嘴巴,怎么就亲了别的女人?
季清风因为你碰到了咽喉,轻微的咳嗽两声,眼尾泛上一阵红。
更显得楚楚可怜。
以前你在办公室这样的时候,季清风还会害羞,现在似乎是时间长了,他自己趴下,似乎在催促你快点。
你轻微的叹气。
“你又去见她了?听说你的白月光住在五环外的出租屋里,还是和人合租的那种,你在她房间里呆了两个小时?”
季清风浑身一颤,却没有说话,相反被按在办公桌上的时候,小心将笔记本电脑放到了一边,生怕一会儿影响自己继续工作。
“再过一个月就是我们认识十年的纪念日,我都好奇,你说你都被我这样十年了,你对她还能直接有感觉吗?”
季清风咬紧了牙关,仍旧没有说话。
“还是说她有帮你立起来?毕竟这几年你一直在背着我给她钱。”
你忽然用大了力气。
“没,没发生什么。”季清风轻轻推你一下,解释了句。
“哦,两个小时没发生什么?为什么?出租屋隔音太差,还是那房间太小你施展不开?”
你挑挑眉,眼里闪过不耐烦。
“季清风,你为何非要在我们都要十周年纪念的时候再去见她?”
你望着季清风通红的脸,耳边只听到季清风的催促:“快点吧,一会儿还要开会。”
你心中一冷,忽然意识到,季清风是真的不爱你。
十年的时间,他还是不爱你。甚至于从未爱过你。
十年的时间,从高中到现在,季清风的心里还是没有你,只有高中时期的白月光,不论你怎么强取豪夺,用尽心思,他不爱你。
你和季清风第一次见面在十年前,高二。
你是京户,家里在京都有好几套房产。
那时候你父母忙着在国外打拼,碰上你青春期,成日里不学好。
你父母怪你,根本不知和你同等年纪的人,生在贫困地区的孩子过的多么清苦。
你生在福中不知福。又加上当时你远在中原的爷爷奶奶思念你,于是把你转到了中原地区某个城市里。
美其名曰,让你感受真实的生活,而且中原地区学习强度高,你随便学学,到时候回来用京户考试,不是哪个学校都任你挑。
你就这样来到了这四线城市。
这地方没地铁,也没有高达十几层的大商场。
你爷爷平日里就骑着一个小电驴带着你到处转,你倒是挺喜欢小电驴。
给你安排了新的学校,你也骑着小电驴去。
只是你身上那闪着明媚光泽的衣服,和手腕上亮闪闪的星钻手表似乎怎么都和小电驴不符合。
你来到新的学校新的班级,一开口就是地道的京片子。
那些同学一听你是从京区转来的,开始对你充满好奇。
再加上你长得不错,第一天你就收获了很多朋友。
除了那时坐在你前面的季清风。
他一直没有回头,只是第一节语文课,他作为语文课代表,站起来领读。
“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
读完之后,他落座,你的签字笔掉落在季清风脚边。
季清风弯腰帮你捡起,扭头递给你。
脸颊有点瘦,但却很白,眼睛下一点泪痣,鼻梁高挺,最好看是因为刚刚阅读后,湿润而鲜红的嘴唇。
一下闯入你的心扉。
书本上的字一下变得立体起来,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
季清风。
“谢谢。”你轻声道谢。
季清风点点头,没有多说。
语文课是最后一节课。放学的时候,你本想这季清风再说几句话,谁知季清风和一个女生靠的很近一起走了。
两人都穿普通的校服,季清风又瘦又高,脸色白净,女生小巧可爱,扎起来的马尾辫发泽油黑。
你随意打听了下,高中生嘴里藏不住消息。
季清风是语文课代表,女生姓白,是文艺委员。
哦,才子佳人,天生一对。
你本不该抢夺,只是出学校门的时候,却看两人也没拉着手啊。
你骑着小电驴绕到两人面前。
两人似乎都愣了下。
你直勾勾的看向季清风。
真好看,真心动。
“季清风,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两个是在谈恋爱吗?”
季清风和那个女生莫名看向你。
随后两人慌张的都摇摇头。
“哦,所以没有啊。”你开怀的笑了笑,想要给季清风一个礼物。
一般来说,和喜欢的人初次见面都应该带伴手礼的。
今天你没想到会遇到自己心动的人,书包里翻找半天只有早上爷爷给的苹果。
苹果实在拿不出手。
你只能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抱歉,先给你一个苹果吧,我明天再给你带别的。”
你把苹果塞进季清风手里。
他拿着苹果疑惑的看你,又疑惑的看看身边的女生。
你朝着两人热情的挥手说再见。
那时候错不在你。
你之前的学校不管早恋,甚至于谈恋爱也是极其正常的。
班级里有任何人在一起了,还会一起叫上朋友去开个party。
你不知道,在这里谈恋爱是不可以承认的。
不知道,在这里谈恋爱,只是靠的很近就是爱,而不能牵手。
两人明明都摇头否认在谈恋爱,你便以为只是很友好。
毕竟,之前的高中,女生和男生是好闺蜜也很常见。
没人会觉得两个人只是走路一起走,就是恋爱关系。
对自己喜欢的人,从来都应该热情,都应该表达。
这是你上初中时老师教给你的。
你也把这一套拿到了这里。
第二天一早,你就跑去买了无束朵玫瑰。
这个地方卖鲜花的很少,不如在京都,想要送花,直接能在手机上配送。
而且这里似乎买花的人也不多,你将一大束花放在自己的书包里。
不懂为什么,别人一路上都在看你。
只是一朵花而已,有什么好看。
这学校里有早自习,但你之前习惯了八点上课。
于是当你拿着一大朵花进教师的时候,季清风已经坐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的同学开始自习语文。
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抱着那么大一束花走了进来,也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大束还在滴着水珠的玫瑰递到季清风面前。
“季清风,我喜欢你,你是否可以考虑和我谈恋爱?”你十分客气的询问。
如果他不同意,其实可以拒绝。
但不知为何,坐在讲台上的季清风脸红一下通红,他看着你送上来的花,就像是看着烫手的山芋。
你察觉到他目光里的闪躲。
班级里有人开始起哄。
于是,你看到季清风一把将你递上来的鲜花推到地上。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还是先学习吧。”
掉落在地上的鲜花沾染了粉笔屑,你看看手表,明明还有十分钟才上课。
把地上的花捡起来,你好脾气的看看季清风。
“没事儿,你可以考虑。”
你想把花放在季清风的桌子上。
谁知季清风先你一步:“我不喜欢花,别放我这儿。”
“好吧,那你喜欢什么?”你仍旧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告白被拒是很正常的。
季清风没有回答你。
你拿着那朵花不知如何是从。
同桌看到了你的尴尬,偷偷问你可以不可以将花朵给她。
你欣然答应,本来他不要你就是要扔掉的。
班级里的女生都很喜欢花,见你愿意给,于是所有人都朝你要了一两支,有的放在自己书包里,有的放在自己的课桌里。
可能是为了感谢你的花。
见你心情不好,那些女生便好心安慰你。
“季清风眼里只有学习,你别伤心。”
“对啊。这人脾气就是很怪,就是学校好,在班级里没什么朋友。”
还有的根本不知道你喜欢季清风什么。
“你干嘛喜欢季清风啊,也不帅啊,隔壁那个是帅的。”
“是啊,你长得很好看,干嘛喜欢季清风,他父母都在外打工,家庭条件也不好。”
“到时候就是考上了好大学,有没有钱上还不一定。”
你从她们七嘴八舌的信息中忽然捕捉到,季清风的确家里略微贫困。
你觉得他这么瘦可能就是因为平日里吃的不好。
从那天起,你每天早上给季清风带面包牛奶鸡蛋火腿肠,中午要你奶奶送饭到学校。你奶奶本来就在家闲的没事儿干,现在觉得你爱吃自己做的饭。
每次中午送过来的饭都足够三个人吃。
你叫季清风和自己一起吃。
早上的牛奶面白,季清风一般会全部放在你桌子上。
中午你热情的端着自己的饭盒去找季清风。
“我不是很饿。”一般会得到季清风冷酷的回答。
中午的时候,季清风还是和那个姓白的女生一起吃饭。
你就端着饭盒坐在两人旁边。
你察觉出季清风脸色不好,就是不太明白是为什么。
你把自己饭盒里的东西,同时分给季清风和姓白的女生。
“都是同学,可以分享的。”你笑的灿烂。
季清风还是不搭理你。
你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季清风如此不乐意。他对谁都是面带笑容,唯独对你冷若冰霜。
你没有气馁,要上体育课你就给季清风送鞋子,秋天到了你就给季清风送风衣,要下雨你就给季清风买雨伞送过去,天气有点热你就每天送水果和饮料。
察觉到季清风有时候晚上回家晚,你就骑着小电驴送季清风回家。
他不愿意,你就骑着车跟在他后面,一定确保他回家了自己再回。
你整个人如同一个太阳,热烈明媚,对季清风的爱从来大大方方。
只是你没想到,七夕那天,你送了季清风一个手镯。
托京都的朋友从国外买的,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那是第一次,你从季清风脸上看到欣喜,也是第一次季清风收下了这个礼物。
你很高兴,尽管这礼物高达好几个五位数,要花去你好几个月的零花钱。
只是这份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
你是早上送的礼物,晚上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姓白的女生手腕上一闪一闪。
哦。
那一刻你突然明白,这姓白的女生是季清风的白月光啊。
哦。所以他们两个就是在谈恋爱。
所以当时你当着全班告白,季清风没有否认自己有女朋友,这个白月光也没和你说季清风喜欢的是她。
两人就这样看着你。然后季清风将你送的礼物转头就送给了自己的白月光。
那天明明是七夕的。
季清风早上还在领读“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你以为说的是你和他。
结果是季清风和他的白月光。
白月光手上带着你的手镯。
季清风脚上踩着你送的球鞋。
两个人站在灯光下拍合照,用的你给季清风送的手机。
很好。
你忽然感觉到释怀。
释怀到,才走出校门就联合班级里的混子,要他们在季清风走出校门时,将人拦下。
小混混拦下了季清风和她的白月光。
后续彩蛋
我是个重生了两次的恋爱脑公主,“你还真以为我爱你啊?不过是为了报仇罢了!”F
我是本古早文里的恋爱脑女配。
但我重生了。
变成了古早文里重生的恋爱脑女配。
我又重生了。
变成了古早文里重生两次的恋爱脑女配。
1
我是个公主,不过亡了国。
但我的心上人说他会养着我,我信了。
后来,我果真成了他的皇后。
又过了段时间,他说我当皇后太累,他希望我每天开开心心。
我答应了,我让出后位,成了他的贵妃。
而他立了朝中重臣的女儿沈越明为皇后。
他对我说,他与沈越明只是逢场......
我是本古早文里的恋爱脑女配。
但我重生了。
变成了古早文里重生的恋爱脑女配。
我又重生了。
变成了古早文里重生两次的恋爱脑女配。
1
我是个公主,不过亡了国。
但我的心上人说他会养着我,我信了。
后来,我果真成了他的皇后。
又过了段时间,他说我当皇后太累,他希望我每天开开心心。
我答应了,我让出后位,成了他的贵妃。
而他立了朝中重臣的女儿沈越明为皇后。
他对我说,他与沈越明只是逢场作戏,我又信了。
因为,我的阿珏说他只爱我一个。
他又说,生育为女子之难事,他不忍见我痛苦,也不能接受失去我,他说他可以把其他人的孩子给我养。
我还是信了,喝下了那碗避子汤,我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我知道阿珏立沈越明为皇后是为了拉拢朝堂势力,喂我避子汤是因为前朝公主的孩子会混淆皇室血脉,那些大臣自然不服,而我不想让他为难。
因为我真的很爱很爱我的阿珏。
尽管他不能够立我为后,也不能让我诞下孩子。
最后,我死了。
我知道他肯定很痛苦,因为我看到他在我的床边哭的很凶,脸色也不太好。
他还破例把我以皇后的仪仗下葬,要和我生死同依,他还要把太子记在我名下,让太子认我为生母。
我就说嘛,我的阿珏很爱我的,才不是他们说的什么忘恩负义之徒。
2
我以为死后灵魂会没入奈何桥,喝下孟婆盛给我的孟婆汤,消去前尘往事,转世投胎。
可我咕噜灌下一碗孟婆汤,没反应。
咕噜再灌下一碗孟婆汤,还是没反应。
想要咕噜再再灌下一碗孟婆汤之前,孟婆发话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姑娘,我这是孟婆汤,不是人间的茶水,喝多了会留下后遗症的。」
我摆了摆手让她放心,将手头的汤一饮而尽,然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然后无事发生。
前头打汤的孟婆惊呆了,后头排队的小鬼惊呆了,我在他们中间,没由头的冒出一句,「我好喜欢阿珏。」
还是有后遗症的,不过我的后遗症让我只记得我好喜欢阿珏这件事了。
最后,黑白无常拉着我,又把我送回了阳界。
因为他们一致认为心病还需心药医,孟婆汤的物理攻击对我可能没用,所以想试试再让我再体验一次被陆珏背叛,说不定就不会喜欢他了。
我十分不赞同这两人的言论,什么叫阿珏背叛了我?
他明明说是他不想一直呆在我的庇佑下才夺权篡位。
他这是在保护我。
这两人明明就是嫉妒,嫉妒我们忠贞不渝、坚不可摧的爱情,才故意在我的面前说陆珏的坏话,好让我误会他。
坏人!
那俩鬼差无奈摇摇头,最后还是把我强制送回了阳界。
带着前世记忆,我又回到了公主府,回到了十八岁的自己身上,回到了我和陆珏成亲的那一天。
3
我坐在公主府内,心里涌现出一股股的不真实,望着铜镜中的娇艳女子,一时间差点不敢相认。
短短五年的时间,蹉跎掉了我的凤冠霞帔,蹉跎掉了我的一头青丝,蹉跎掉了我的青春年少。
但唯独没有蹉跎掉我对阿珏的爱意。
因为我还是很爱很爱他,爱到宁愿为他付出一切。
后来的步骤,我轻车熟路。
上花轿,入宫门,牵着陆珏拜见母后兄长,夫妻对拜,礼成。
我与陆珏的生活与前世并无不同,一样的情投意合琴瑟和鸣,过着如同神仙眷侣般令人艳羡的生活,但相比前世,我更爱陆珏了。
但我还是死了。
黑白无常见到我时很惊讶,因为他们来时,我正躺在暗无天日的地牢,瘦骨嶙峋,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一看就是被虐待的极狠的样子。
见他们来了,我苦笑,「你们来的这么快啊……」
见我不说,他们也不好问,只得将我先勾了魂,按照规矩,送我上了奈何桥。
我又见到了孟婆,见到我狼狈的样子,她也没多说什么,只默默的给我端了一碗孟婆汤,递到我跟前。
孟婆汤真甜啊,三碗根本不够。
我又被黑白无常带走了,迎着身前孟婆了然的目光,迎着身后小鬼惊奇的目光。
送我回阳界之前,黑白无常中的一人忍不住开口,对我指了指身后那些喝了孟婆汤遁入轮回的小鬼。
「妹啊,听哥一句劝。咱们做鬼呢,最重要的就是放下前尘往事。你看看他们,多开心,老记着一个人……」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不得善终。
可我太在意他了,说不定真是阿珏给我下了什么蛊,把他的名字印在我的骨髓里了。
我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一声,他们见劝不动我,只重重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带着我又回到阳界。
我向他们道了声谢,然后又又回到我与陆珏成婚的那一天。
4
花轿绕着皇城一圈一圈的转,我听见百姓的欢欣声、呐喊声、贺喜声,好像他们和我一样期待这场婚事。
轿子停在宫门外,我牵着陆珏的手,跨过皇宫一层一层的台阶,这是我前世跨过无数遍的。
我记得幼时哥哥牵着我的手跨过,我记得成亲时陆珏牵着我的手跨过,我记得被他迎为皇后时跨过,我也记得每日去御书房找陆珏时也跨过。
这层层叠叠数不尽的皇宫台阶,组成了我的一生,牵绊着我的一生,见证着我的一生。
「不愧是殿下,就是有气度,今日这礼仪,怕是宫里心如针眼大的嬷嬷们也挑不出错来。」
忘忧笑弯了眼,仔细的为我铺好床上的花生红枣,「奴婢看京中还有谁敢造公主与驸马爷不相配的谣言出来。」
我垂着眸子,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门传来吱呀一声,陆珏进来了。
5
这是我与陆珏的第三次成亲。
陆珏是真的很好看,特别是一身红衣的时候,更衬的他眉眼如画,温润柔和,眼眸中盛满着少年人的爱意。
我不由的哽咽,鼻尖酸涩,眼眶微红,几滴泪水氤氲在眼眶,顺着眼角滑下。
少年轻轻挑开我的盖头,见到这一幕登时急了,连忙蹲下身子,无措地替我擦拭眼泪,「公主可是有什么不适?」
我眼神定定地看向他,屏退了屋内侍候的宫人,抓住陆珏的手,站起来。
「无事,我只是太开心了,我终于嫁给我的阿珏了。」
听到我的话,陆珏笑了笑,仔细地为我摘掉头上的发饰,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我分毫。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想他心里也应是喜悦的。
翌日一早,我与陆珏梳洗穿戴好就要进宫觐见母后和皇兄。
我靠在马车壁上昏昏欲睡,头上的珠翠磕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醒来的时候,半个身体仰靠在陆珏怀里,脑袋压在他手臂上,而他正仔细地把我头上歪掉的头饰扶正。
陆珏护着我下车,附在我的耳旁,轻声向我道歉,「公主疲累,是臣之责。」
我脸颊烧红,瞌睡顿时醒了大半,不顾旁边站着的其他人,急匆匆拉着陆珏进了宫门。
寻常男子不得入内廷,就算驸马也不能例外。
我只得依依不舍地与陆珏分开,独自带着忘忧前往母后所居的慈宁宫。
6
母后身体康健,平日最爱的事就是求神拜佛。
「哀家想去灵隐寺拜拜佛,正巧最近大师云游回寺,姝儿也成婚了,不如一同去求求运势。」
我记得前几世母后也这般问过我,不过我想着和陆珏新婚大喜,便没有同行。
说不定这位大师有真本事呢?我和陆珏两世,世世不得善终。
难道真是命中犯煞?注定不得善终?
为了一个答案,这次,我答应了母后。
三天后,太后的仪仗浩浩荡荡地抵达了灵隐寺。
寺庙不算大,但胜在香火鼎盛,大殿佛像修得富丽堂皇。
佛像面善,让人不自觉就产生一股亲近感。
我跪在殿中的蒲团上,神情愣愣地盯着一排一排的佛像,不由回忆起我和阿珏的第一次见面。
7
那时我还小,依稀记得是十来岁的年纪。
第一次出宫的我对一切都很好奇。
好奇街上老人卖的糖葫芦,好奇茶馆里说书先生的故事,好奇京中常常举办的灯会庙会。
我虽是个公主,但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
就如同母后豢养起来的芙蓉鸟。
芙蓉鸟不能离开它的金丝笼,因为它没有自保能力,去到外面会被被饿死、冻死、被其他生物驱赶,甚至被吃掉。
8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出去,想去见识皇宫里看不到的场面。
于是那天我跑了,拿了件小太监的衣服,混在出宫采买的队伍里。
起初一切还算太平,可我却因贪玩忘了时辰。
直到天机渐暗,路边的摊位一间间关门,我才意识到时间已晚
我焦急地在街上奔走。
突然,听到巷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我很害怕,可善良单纯又推着我向那漆黑的小巷走去。
直到感觉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黑,我才意识到自己遭了道。
9
就在这里,我遇见了阿珏。
满屋子都是被关的小孩,只有他,不哭不闹。
窗户上的破洞漏进一缕月光,正正好洒在阿珏脸上。
他就在那个角落静静地坐着,明明同岁的年纪,却独透出一份沉稳。
我心里对他好奇,摸黑爬到他身边,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
最后,只是把剩下几块糕点递到他面前。
他没接,我也不恼,只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把糕点塞回袖子。
「在这种地方,别把食物随便给人。」
他干涩的声音带着绝望,怎么也不像期待自己会被救出去的样子。
许是我觉得他好看,我很想安慰他,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被救出去的,一定会……」
他怔怔地看了我眼,不屑一笑已是对我的回复。
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常常缠着他,和他讲我家里的趣事。
我想,这样应该能燃起他求生的欲望。
渐渐的,他似乎也敞开了半寸心扉,偶尔回应两句。
10
但这些,并不能让我有十足把握他会帮我。
直到那天,他为我吸引了那群人贩子的注意,给了我逃跑的机会。
我确定了,我们的关系早已不一般。
我脑子很沉,埋着头一直跑一直跑。
路上的人对我投来各色的目光,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阿珏,在乎他在帮我逃出来前对我说的话。
「谢姝,你很聪明,你一定会逃出去的,我将来还指望你来救我呢。」
他又笑了,这次我看见了,他笑的很好看,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
救阿珏是支撑我唯一的信念。
后来,我终于跑到的了县城。
我憋着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拿起已经落灰的鼓槌。
这是哥哥教我的。
「小姝,你日后若是在外头要是遇到困难了,就敲这个鼓,里面会有叔叔出来帮你的。」
可我没见到黑帽子叔叔出来,甚至鼓槌都没有落到鼓面,就见到了凶神恶煞的侍卫,他们打落我的手,蛮横地把我拽到门口。
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姐,刚才还恶声恶气的侍卫,此刻正对她毕恭毕敬地行礼。
小姐蹙着眉,吩咐身边的丫鬟从荷包里拿出拿出些碎银和铜板来,递给身旁的侍卫。
「这是我家小姐好心赏你的,既得了银子,便速速离去。」
那小姐走后,拿着钱的侍卫笑花了眼,蹲在我身边,把碎银里夹着的几枚铜板挑出来扔在地上,大发慈悲。
「你个小乞丐运气倒是好,正正好遇到了我们小姐,要是冲撞到那些贵人,可有你受得。」
我不说话,只盯着他手上剩余的碎银。
他瞧见我的眼神,似是恼羞成怒,站起身来,发狠的踹了我一脚。
「爷能给你这些就够给你脸了,还不拿着钱快滚。」
我被他踢的向后一趔趄,手心一阵刺痛,上面满是伤口。
11
我沉默地捡起地上掉的铜板,身边的嘲笑声不断。
「瞧她现在这样子,像不像街边别人嫌弃的流浪狗……」
「就凭她,也想抢爷手上的银子,也不瞧瞧她遇见的是谁?」
原来哥哥也是骗子,他明明说有困难敲这个鼓就好,他明明说会有黑帽子的好人叔叔出来的,他明明说会一直在小姝身边的……
可好像是我先离开哥哥的……
我越发开始后悔,如果不是我贪玩就不会跑出宫,如果不跑出宫就不会被坏人抓起来,如果不被坏人抓起来就不会连累阿珏跑不出来……
阿珏,还有阿珏,阿珏说我很聪明,说我一定会跑出来的,说我一定会来救他的……
我好像要食言了。
都怪我太没用,连自己都救不了……
我把铜钱一枚枚的从泥土中捡起,就好像捡起它们就能捡回我的人生一样。
我没管手上的伤,准备拿着铜板去换几个馒头填填肚子。
老板娘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不仅没要我的铜板,给我吃了她做的肉包,还用油纸包了好些个馒头让我留在路上吃。
她甚至还注意到了我手上的伤,帮我清理帮我上药。
我好像在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愿意把我从泥潭捡起来的仙女姐姐。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我露出嫌弃同情的表情,她只是用她那双温柔的眸子,用她那双柔软的手,抚慰着我。
就像母后。
母后会给我讲故事,会给我梳小辫,还会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站在我前面保护我。
不过现在母后肯定很伤心吧,毕竟她的孩子这么不听话。
我有点想哭,但又哭不出来,眼泪好像在这一路上流光了一样。
我又上路了,告别了好心的仙女姐姐。
12
就这么走啊走啊,终于我走到另一个很繁华的地方,这个地方和京城差不多。
因为这里也有走街窜巷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虽然我没有钱买下一串糖葫芦,但我知道一定很好吃。
这里也有说起书来唾沫横飞的说书先生,不过他说的书我不大听得懂,因为这里不是京城,不是我生长的地方。
虽然这里也有波光粼粼的湖,上面也飘着数不清的画舫和小舟,和京城的祁连湖不相上下,但现在的我觉得它们都没有宫里的人工湖好看。
宫里的湖里有我养的平平和安安,有一直趴着不爱动的老乌龟,也有最爱我的人和我最爱的人。
这里和京城一样也有多的数不尽的灯会庙会各种会,让人感觉一辈子也参加不完。
这里很好,但不是京城,也不是我家。
这些事情与我无关,因为我不仅是个想回家的人,也是个背负着另一个人……还有很多人生的希望的人。
我又去了县衙。
不,应该不能叫县衙了,毕竟这里比县衙大的多,也好看的多。
我果然很聪明,就像阿珏说的那样。
因为我这次特地看了眼门口守着的侍卫叔叔,见他们没有看我这边,我才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拿着棒槌开始敲那面摆在我面前的鼓。
一下一下,像是敲在我的心里,敲在所有人的心里。
这次我成功了。
因为侍卫们没有来拦我,因为有戴着黑帽子的叔叔出来,因为我见到了我的哥哥。
我远远的就见到了我的哥哥,他和黑帽子叔叔站在一起,肉眼可见的憔悴,和我之前在宫里见他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
眼睛里泛着红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脏的不成样子,整个人邋遢的和我这个在外流浪的人差不多。
哥哥跑过来抱住我,语气中带着哽咽,「小姝,我终于找到你了……」
13
「是啦,哥哥终于找到小姝了……」
这次我哭了,哭的又急又凶。
这次我明明已经很累的,但就是停不下来。
我抽噎地向哥哥讲我一路的遭遇,讲阿珏,讲心善的小姐,讲凶神恶煞的侍卫,讲好心的仙女姐姐……
我讲了好久好久,久到我回到了皇宫,见到了我心心念念的父皇母后,他们和哥哥一样,狼狈不堪。
此时他们不是高高在上的帝后,他们只是外头再平常不过的,丢了女儿的可怜夫妻。
母后扑过来抱住我,心疼的抚摸我,嘴里不停念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又成了公主,小乞儿的记忆逐渐模糊,只剩下阿珏和仙女姐姐。
绑架犯被抓了回来,千刀万剐,他手下的孩子也被救了回来,我见过里面的所有人,有熟悉有不熟悉。
但唯独没有拼命救我出来的阿珏,连名字都没有告诉我的阿珏。
他明明答应我要随我一起回来看我养的猫还有平平安安,他明明答应我要和我一起去京城买糖葫芦和烤鸭,他明明还答应要和我一同去祁连湖上泛舟,现在的我可有钱了,我能买下最大的画舫,可阿珏怎么没回来……
14
「希望阿珏平安喜乐,万事顺意。」
我脑袋磕的生疼,忘忧扶我站起来的时候都晕晕乎乎的,帮我整理了下跪皱的衣摆,搀着我走出了大殿。
在寺庙一连住了好几天,我和母后才得以见到那个鼎鼎有名的方丈——司空大师。
司空大师盯着我,浑浊的眼里透出一丝清明,「这位施主身上煞气很重,倒是与常人不同。」
我嗤笑了一声,心里更觉这老头就是装神弄鬼,「本公主平日既不杀人也不放火,何来煞气?」
「生而为人,自然有爱恨嗔痴,有这些自然会有煞气,不过……」
「施主执迷不悟,只怕会不得善终。」
大师话说的轻飘飘,在我耳里相当于平地惊雷。
「不得善终,不得善终……你们人人都道不得善终,可本宫偏偏要闯出个善终出来!」
大师无奈摇摇头,在我脑袋上胡乱比划了几下。
起初我还是不屑,可一段段记忆如江水般涌入,我再也受不了了。
15
我是个公主,但我是个不一般的公主。
我重生了两次。
第一次我看着家国被灭,祖国山河被敌国铁骑践踏。
我看着陆珏亲手杀了从小就疼我爱我护我的哥哥。
我看着疼爱我的母后长嫂自缢宫中。
我看着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我看了太多太多,比我十岁那年多的多悲离。
明明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可我偏偏只看到悲离,各种各样的悲离。
而罪魁祸首站在高台之上,眉眼弯弯,让我当他的皇后,成为他的妻。
他不是我的阿珏。
他是陆珏,不是我的阿珏。
我踏过层层叠叠的阶梯,周围的礼乐声震耳欲聋。
可我却只能听见我的脚步声,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像踏在我的心上,像我十岁那年的鼓槌声。
但这次没人听见,哥哥听不见,父皇母后听不见,阿珏听不见,最后好像连我自己也听不见了,因为它太轻太轻了,轻的让人忽略它的存在。
不过谁又会在意呢?毕竟历史由胜者书写。
他们在意的只有荣登大宝的陆珏。
没人会在意哥哥的英明仁慈,他们只会记得他的暴虐昏庸。
没人会记得母妃宽容大方,他们只会记得她的怀罪自缢。
就连我,也只会记一个红颜祸水,前朝公主,怎堪为后。
我好恨,我恨自己为什么不够聪明,不能早点看出陆珏的狼子野心,我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帮助哥哥母后,我恨自己为什么连自己都救不了,要在陆珏的后宫里苟且偷生。
骗子,都是骗子!
我握着陆珏手微微发颤,可他却只是觉得是我不适应这种场合,用力的回握住我的手,让我安心。
我成了他的皇后。
我知陆珏谨慎,明面上的刺杀下毒绝对不行,所以我将毒下在了我的寝宫,我的饮食,我的身体。
我对他表现出最炽热的爱意,让他相信我是真的爱着他,很爱很爱,不顾父母兄长,国仇家恨。
我撒娇,让他留在我的寝殿陪我聊天,用膳,交欢。
我们呆在被我下了慢性毒的殿中,吃着被我下了慢性毒的餐食,躺在被我下了慢性毒的床榻。
我不再是公主,我又成了小乞儿,看人颜色的小乞儿。
我讨好陆珏,就像乞食的狗一样。
沈越明没说错,堂堂公主,自负下贱,竟然去讨好杀兄灭国的仇人。
我没有理会她的话,我好像疯了,只在乎陆珏来我这里多少次,同我吃了几顿饭,和我睡了几次觉。
我的身体愈加不堪,缠绵病榻。
弥留之际,我看到陆珏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他面色苍白,状态很不好。
我知道,毒素也在慢慢侵入他的身体,他马上就会像我一样……死掉。
「你…你不是我的阿珏……」
我瞪着眼睛看他,他越来越不像阿珏了,笑起来不像,哭起来不像,怎么看都不像,其实他原本就不是我的阿珏。
是我一厢情愿。
我死了。
16
我忘不掉阿珏,所以我又活了,我又回到了阳间,又变成了鲜活的、漂亮的、健康的、干净的,谢姝。
是公主的谢姝,不是小乞儿的谢姝。
这一世,我明面迷惑陆珏,背地里将他的一举一动全盘告诉我的哥哥,最后他的野心被揭露,被抓了起来。
若陆珏只是个简简单单的探花郎就好了,故事就可以结束了。
但他不是,他不是家世清白的探花郎,他是隐藏在暗处的异国皇子。
他被救了回去,也把我给掳了回去。
我从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举变成谁都可以欺辱的罪奴。
我被他关起来日日折磨,日日凌虐,一丝光都照不进来的地牢里,我呆了不知道多久,反正很久很久。
他叫嚣着他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会有了我这个变数,厉声威胁他不会让我死,他要让我生不如死。
他确实是这样对我的。
但我怎么会后悔呢?
拿我一条命换哥哥母后,换千千万万人,换一个国家的安居乐业。
这生意,再势利的商人都会觉得划算吧。
估计只有阿珏,我不知他会不会同意,毕竟是他先拿他的命换了我的命,只不过我拿这条命,换了我的家国大义。
不过我想,他一定会同意的,因为阿珏是世界上再好不过的人,他会和我做出一样的决定。
我最后是被饿死的,没错,饿死的。
陆珏没把我折磨死,他把我饿死了,好歹也给我留了个全尸,也不知道哥哥能不能找到我。
我真的很想再见哥哥一面,再见母后一面,再见阿珏一面,不是陆珏,是我的阿珏。
所以我很努力,陆珏不给我送食物,我就会去扣墙上的土,地牢潮湿,墙上的土也带着水汽,湿润又饱腹。
我靠着这个坚持了很久,也可能很短时间,毕竟长年累月的呆在地牢,我分不清时间,只觉得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比得上我之前的一年。
但我还是没等到哥哥,我就死了。
哥哥可这次不能怪小姝了,小姝已经很努力了。
17
我又重生了。
地府里有很多好人,有孟婆姐姐,有黑白叔叔,他们都想要我放下前尘往事。
可我放不下,我知道我若是放不下他们便会放我回阳界,所以我把恨融入骨血,在表面装出一副被情所困的样子,骗过了所有人,甚至骗过了孟婆汤。
我可没说谎,孟婆汤是真甜啊,三碗怎么够?三碗怎么够?
三碗怎么够我忘掉国仇,三碗怎么够我忘掉家恨,三碗怎么够我忘掉因战争摧折的无数人民。
我知道国仇家恨他们不会放我回去,因为已成定局,但情爱之事,谁会相信一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回去能翻出什么大风浪?她能改变什么?
我改变了,只是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
真是好笑,为仁者,修桥补路不得善终,为恶者,杀人放火青史留名。
我偏不,凭什么,我偏要把陆珏的狼子野心公诸于众,让他受天下人唾骂,我要陆珏千刀万剐,我也要活的好好的。
18
我同母后回了宫。
母后单纯,我不想让她参与其中,自母后入宫嫁与父皇,她一直都被父皇保护的很好,现在父皇过世,就该由我和哥哥来保护母后。
母后身娇体弱,又一连在清苦的寺庙里呆了数天,身体自然受不住,便早早地嘱咐我也回府休息。
我也很累,但我不能休息,更不敢休息,时局瞬息万变,今日可能优势在我,明日就可能优势在陆珏。
敌在暗我在明,我不知道陆珏现在已经准备到何种程度,会不会按照我的预料继续发展,他会不会发现我的反常,而对我有所防备。
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
我突然觉得,我一个人的力量真是太小了,小到我觉得我永远都不能改变既定的结局,但同时又很大,大到能改变一个国家的兴亡。
我去找了哥哥,他正在御书房批折子,见我来了,露出笑意,赶忙吩咐内侍给我上茶。
我最喜欢哥哥这里的茶,因为总带着一丝甜味,不知道是什么泡法。不过我在他这里软磨硬泡的磨了许久,他也不肯告予我,所以我只得时常来他这品茶。
他总是说,「幸亏没告诉小姝,不然我连和小姝喝茶的机会都没了。」
哥哥总是这样,总是把他认为最好的东西捧到我面前。
就当初我被拐卖那回事,他不知道在私底下自责了多久,自责为什么他没看好我,自责为什么他那天没有多问问我。
我想抱抱他,告诉他不是他的错,外面的坏人那么多,他怎么能防的住。
但他的妹妹会努力变得更厉害,厉害到让那些坏人再也没有机会伤害我,厉害到能保护哥哥母后,厉害到能保护大景的千千万万民众。
「小姝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流连忘返,不肯回宫。」
哥哥停下笔,坐到我对面,笑着看向我。
「听母后说你们遇见了很厉害的大师,她还要我帮她筹筹香火钱。」
我抿了一口茶,舌尖氲上甜味,把苦涩藏在心里,眼眸带上笑意。
「是啊,特别厉害,我还向他问了我们的运势。」
🎀他心里装的是众生,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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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华富丽的公主寝宫外,裴安就站在石阶下,单手后拢一副护短的模样,而他身后的两名宫女更是极其配合,胆怯着向他身后缩着脖子躲去。
“公主,适可而止吧。”
你苦笑着看他身后从贵妃殿那里出来的宫女,刚刚还耀武扬威的暗嘲死了母妃的公主你,这会儿倒是态度转变的快,不愧是贵妃娘娘的手下。
“公主。”他像是怕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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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华富丽的公主寝宫外,裴安就站在石阶下,单手后拢一副护短的模样,而他身后的两名宫女更是极其配合,胆怯着向他身后缩着脖子躲去。
“公主,适可而止吧。”
你苦笑着看他身后从贵妃殿那里出来的宫女,刚刚还耀武扬威的暗嘲死了母妃的公主你,这会儿倒是态度转变的快,不愧是贵妃娘娘的手下。
“公主。”他像是怕你没有听清,清润的声音再次传来,如圆滑剔透的玉珠落在瓷板上那般好听。
男人长身玉立的站着,眉目如画般雍容华贵,眼底不带半点戾气,有的只是清冷难近的疏离与淡漠。
便是这般谪仙在世一样的人让你苦求父皇用一道圣旨绑在了身边近三年。
“裴大人说的在理。”你攥紧拳头,藏起心下的酸楚努力摆出往常那般的笑容。
他不管不问,只见你站在门前与地位低贱的宫女对峙便首先站在他所认为的弱势一方。三年了,你将他算计到自己身边的怨念还是未散吗……
也罢,父皇那里已经松口只需再让裴安印下指印在和离书上便好了。
三年了,真的累了。
听见你不似往常那般亲切的唤他“夫君”,他竟不由得有些奇怪。
许是你的新花样吧。他没再多想。
“……”裴安清俊的脸上面色不改,像是一摊死水般惊不起波澜。
没等你托出和离的念头,便有父皇那边的太监火急火燎的赶来要请裴安与你速去赴宴。
算了,那就晚点再说吧。你压下胸闷不适,调整了气息才与他同行。
皇宴上歌舞升平,许多高官贵胄皆是称赞你与裴安天生一对、金玉良缘等等。
你偷偷朝父皇那里看去,只见他往日严苛的面孔下是温柔的暖意。他微微颔首你便得知父皇还未先前公开消息,他在尊重你的意见,下一秒你的鼻头就是一阵难涩。
都怪你当初一意孤行不听劝阻,非要嫁给裴安。父皇该是多爱你才把你嫁给他的重臣。一旦成为了驸马,便是空有官名,这可是朝廷一大损失。
“公主,吃些吧。”你的碗里被裴安夹满了菜,而你只是看了一眼便原封不动的推还给了他。
“多谢,我不饿。”若是往日你定会受宠若惊的把它们吃的干净,饶是肚子已经胀痛也还会努力的塞进肚里。
只是现在,你不稀罕了。
做给宴前众人来维持你们相敬如宾的假象?对不起,你也是真的做不下去了。
大婚后的一个月你便摸清了他偏爱些什么食物,不惜亲自下厨最后烫的满手水泡也甚觉幸福,被他知道后换来的却是他的一句【公主大可不必这般自降身段】
看着碗里的芹菜,你更是寒心。你对芹菜过敏,严重的话它完全可以让你命丧于此,你原以为他不过是不清楚自己的喜好罢了,结果他竟然三年来连你忌口的东西也一概不知。
见你把碗推到他自己的面前,裴安不自觉的便看向了你,愣了一下。
这是你第一次拒绝他,没想到你竟原封不动的退还。
他满含不解的看着你,却见你只是淡淡一笑,透露的是难察的疏离。
“公主可是有心事?”他的眼力一向毒辣,正欲饮酒的你手腕抖了一下,随即嫣然笑来:“并非。”
原本低悬的心突然就落了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何,这场皇宴上内心总是有些难以言说的怪异感。
向来清心寡欲的自己不该是这般,话罢间他又不自觉的偷偷瞥向了你。
兴许是自己多虑了。
只是他自己都没发现桌下的手早已攥成拳。
-
出宫回到府邸后你早就已经醉了过去,裴安是完全把你抱回到屋子里的。
“这里是哪里啊……”你只觉屋内烛光在闪,看见面前俊俏的男人站在身前便两手直接捧起来看了又看。
“哎呦,这么漂亮的公子可曾婚配?”你虚浮着脚步把他逼在了床边,不等他回话便狠狠的向他唇上亲去,不是情人般的缠绵,倒像是一种愤懑的发泄。
“公主,这是自家。还有……公主该当自重。”他抿着唇还想要把你不稳的身形扶正,却不想刚到你身旁的手掌便被你狠狠拍开。
“自重?呵,这是我家,你不该是我的夫君?既然如此夫妻一场又何来自重一说?”
你并非完全丧失理智,听到他对你还是这般君臣相待的礼貌,内心的酸涩再也难掩,像是涌泉一样,眼眶瞬间便泛着泪光红了起来。
裴安先是被你这般动作惊了一下,再看清你的面庞便是已然落下泪珠,像只受尽委屈的小白兔一样令人怜惜。你不曾在他面前哭过,他竟无措起来。
“裴安,你这里,是捂不热的。”你手指着心口这里,虚浮的步子向后借力一蹬,带泣的呜咽声让他心头愈发异样。
终于在你从身旁书架上拿出一卷金黄色的卷轴时,那种异样像是烟火一般猛然炸开——他终于知道了,那是不安。
“裴安,我们和离吧。”少女淡淡的声音一出,男人欲要牵起你的手便猛然一滞,他的眸子停在你的脸上许久似是想要找出一丝玩闹的破绽。
“公主,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您怕是喝多了,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公主、公主……三年来他便是一直这般唤你,洞房那天你欢喜的告诉他可以叫你小名,然而他只是回道【裴安不敢】。
起初你以为他不过是不适应,现如今你才幡然醒悟,他哪里是不敢,他不过是从未对你动过心罢了,这档亲密的称呼,他受不起。
“裴安,本宫已然在此圣旨上按下指印,只待你按下……你便解脱了。”你侧过脸想要重新压下刚刚的失态却被他钳过下巴,他的眸子沉不见底,看着手心处泪雨梨花的少女,力度却是更甚。
“解脱?何来解脱?公主拿裴安当什么,玩物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的语速很快,像是胸口闷着一堵气似的。
“本宫放过你了,这三年来是本宫的错,现在还你自由。”见你已经换了称呼,他便是直接猩红了眼把你压在茶几上,力气过大到甚至让桌上的茶杯都不得已的摔落在地。
“……好。”
他顿了半天,恢复了原本清冷淡漠的样子,幽深黑沉的眸子与你对视好一会儿才离去。
他找来匕首划过指尖,指印便按了上去。
见目的完成你也不再留恋,拿起圣旨拎着裙子快步离开,并把它交由自己信任的贴身婢女以传给父皇。
“夫人……啊不,公主,那您独自一人去哪儿?”
她不放心的又看了你几眼,你只好向她敷衍道:“出门散散心。”
而在你走后,裴安却是难以睡去,躺在床边竟是已然熟悉且习惯了你的味道、你的余温。
往日哪怕他再晚下朝回来也总会有你像个傻子一般等着他,那是家的安稳。
他终于得偿所愿的离开了你,心头却不仅不喜反而胸闷的厉害。
“影七,跟着她。”
雪天的深夜里独自一个女子出门,怎可能让他放心?
-
你只是烦闷的在空荡荡的街头走着,漫无目的的走着却到了城界无人的高台上。
你站在那里,俯瞰着灯火阑珊的夜景,一阵冷风袭来你缩缩脖子裹紧了棉披风。
皇兄的话还历历在目。
三年前太子曾派杀手前来暗杀偷偷在外游玩的你。就在谷雨村中,你住在里面偏远的一家人口里。裴安恰巧路过,当即便认出了你。
是救那一家八口人还是你,两者之间他便选择独独救你一个。
你倒当时真是被他的英雄救美所打动,却殊不知他不过是因为你的身份才犹豫的作出这般选择。
就像之后你扮作宫女接近他时,却被未曾谋面但想要挑衅裴安的二皇子差点掐死,那时裴安也不过是在一旁静静喝茶。
只因他的道义,只因他装的是众生。
如若放过你便还会惹怒二皇子而因此变本加厉,继续向下一位宫女伸出魔手。
牺牲一位后来失宠的公主,来换取那些没有必要因皇权而无辜牺牲的宫女,这是值当的。
他爱的是众生,不是你
-
夜里寒意浓重,加之未散的醉意你一时竟是失力的向高台下坠去。顷刻间你看见忙慌跑上高台的裴安,他苍白着脸不顾一切的向你这里冲来。
在接到暗卫的消息后他便一刻也不能再待在家里,见到你茫然的向他看去还即将坠下的身子时,他的心骤然一缩,脊背上是即刻起了冷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从未这般惊慌失措,台子上的积雪使他滑倒了也毫无顾虑的只管着向前冲去。
他什么也不要了,他只要你,他要你好好活着。
可是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在触碰到你裙摆的一刹那你已经整个身体坠落了下去。
醉酒的后劲迅速上头,眼前的一切都晕晕乎乎的,你只能感受到气流迅速划过耳边的声音,与头顶处裴安疯了一般撕心裂肺的喊叫。
头皮麻醉后的感觉是轻飘飘的,即使身形在不断下降,你却觉得自己像是在飞了起来。
会摔成肉泥吧……?
然而原本猜想的死亡并没有来到,恰逢一支夜间巡逻的队伍经过高台,你竟是幸运的落在了那领头的将军身上。
“公主?!”
-
你安然无恙的被送回了皇宫,父皇焦虑的大发雷霆,当即便下令关你三天禁闭。
———————时间分割线————————
“裴大人,你这可都下去了三壶酒了。”裴安的好友沈廷之好不容易把他从家里拉出来后便成了现在这般。
自从你离开后,裴安就好像丢了魂一样,浑浑噩噩的把自己关在房门里两天不出来,水米不进。
那天沈廷之一脚踹开他上锁的房门后便看到的是眼底乌青,面色苍白的濒死状的裴安,曾经犹如坐在神座一般的矜贵清高的人,此刻就像是被拉下了神坛。
他与裴安坐在大堂里,顺着裴安眸子的方向看去便看见了让他为之一震的景色:你与一名男子坐在里面的包厢里,有说有笑好不快活。
他当即回看裴安的脸色,才调整过来的脸色果然又是一片阴郁难看。
“裴安,你这般作践自己是给谁看的?给屋里那位?”作为裴安的朋友,他确实不想再让他这般堕落下去,轻叹一声便开始疏导他。
听此,原本还欲要继续给自己灌酒的裴安当真是停在了原处,对自己嘲讽的一笑,而后继续一饮而尽。
“是我负了她。”
他不得看见你与别的男人那般欢喜,你在他面前一向都是唯唯诺诺慎重的很,他从未见过你会这般发自真心的笑靥如花,也从未见过你哭的样子,除了那晚……
是啊……他没见过关于你的事情太多了,向来都是你在不断关照他,作为夫君他竟是从未真的关心过你,也未曾问过你的意愿。
他承认他陷溺进有关你的爱网里了,但那也不代表他可以毫无顾虑的习惯并肆意占有你对他付出的一切。
想到此,他又是一阵苦笑,只觉酒劲太小不能忘掉他与你的过去。
不远处又紧接着传来少女悦耳动听的笑声,裴安再次看去,却猛然发现里面那男人竟敢把那脏手抚上你的肩头。
他急得立马就要起身,却奈何被身旁眼疾手快的沈廷之给一下子按回到了位子上。
“你别想着惹祸,要是真如咱们所想这般,怕是到时候传出去会毁了公主的名誉。”
裴安只得作罢,妒忌与阴郁却是迅速如荆棘般布满了整个心房。
你只能是他的,任何觊觎你的人都该死。
屋内,你与从小打闹的竹马欢饮畅谈,终是把让你曾经魂牵梦绕的裴安给忘去,却殊不知屋外气氛紧张的二人。
-
几天后。
“裴安,你他妈是疯了?!”沈廷之看着一身夜行衣面无表情的裴安,拎着他的领子就把他狠狠的撞在墙边。
前不久传来公主的友人也是当今重臣之子猝死一事刚出消息,沈廷之便知道那幕后凶手是谁,现如今那事尚未平息,今日他看重的好兄弟又亲自跑到他家中请求他的帮助。
他本以为是希望裴安算是有点良心的让他帮忙安顿这件事,怎想裴安今日来是除了上次那事以外还想要把公主从宫中劫走。
“裴某只想问问,沈大人可否与在下一同将公主带出来。”裴安仍然冷着一张俊脸,像是个傀儡一般看着已然有怒意的友人。
“好,你说怎么帮?”沈廷之平稳着气息,谁知裴安的回答则差点让他被一口气憋死。
“裴安,且不说你如何放不下公主,就纵火燃烧公主寝宫以掩人耳目的偷运公主这事,你都不怕公主可能出事?”
沈廷之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已经魔怔的裴安,为了能够得到曾经的爱人竟敢出此下计。
这样的裴安,他只觉得陌生。
-
这夜你在宫中睡的甚是不安稳,再一睁眼后却发现屋中已经起火。你大叫着屋外的侍卫与宫女,然而却无人应答。
门口处已经被燃的坍塌的顶板挡住,熏烟呛得你直咳嗽,火势蔓延极快,正当你已经被火群围困的区域即将也被吞噬之际,一双有力的大手把快要坚持不下去的你给带了出去。
裴安没想到公主寝宫这边的易燃物竟这么多,他不过是刚刚点火,下一秒里面就燃的不成样子,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女惊恐的呆滞在那里,他第一念头不是后悔,而是想要把你偷走的贪念更强。
马上就是他的了,马上……
“为什么是你?!”你不可置信的朝他喊道,然而裴安并未回答你,只是不要命的火速抱着你朝城外跑去,直到你们骑马落脚于一个小村庄里后,他才终是喘了口气。
“昭安……昭安,我的昭安……”
“好爱你……快要疯了……”
裴安把你放下马后便拼命的搂着你生怕你再不见,他的力气没轻没重,像是要把你的肺给挤出来一样令你窒息。
“裴安,你就是个疯子。”见此,你只是冷笑一声。你从未想过“我爱你”这三个字放在如今的他的嘴里竟是这般恶心。
他不仅私自把差点因他而死的你从宫里偷出来,甚至还把你带来了你们第一次相遇的村镇里。
虽然夜深人静,但村里仍有一些勤劳的农民会不放心的去地里看看,一看竟是发现了他们几年不见曾经落脚于此的公主殿下。
那人不等空闲,几声吼便把村里的其他人唤了过来,前来迎接。
裴安不耐烦的睨视着他们,原本想着在这里让你重新回忆起之前的点点滴滴来破镜重圆,却差点忘了这群吵闹的人们。
为了不让他们把你还活着的消息带出去,他当即便拔出了利剑。
你害怕的大喊让他住手,他却不闻不顾,继续走向那群无辜的人们。
你陌生的看着已经陷入杀戮快感的他,绝望让你像是成了个哑巴再也说不出话。
他用圣人般悲悯的眼神虐杀了整个村子的人。
这次,用众生来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