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赫海】低温烫伤
现背|破镜重圆|盒追海|HE
时间线是2015年年末,是我所认为的他俩最纠缠不清的时候
summary:当李赫宰发现“李东海爱他”这件事只是他自作多情。
chapter1
李赫宰在头痛和耳鸣里睁开眼睛,眼前又是他想要一头扎进地缝逃离的场景。
他的好朋友,他的队友,他的初恋情人,正趴在他身边睡得正香,一条腿还大剌剌地搭在他身上。
昨天刚开了fan meeting,结束后几个人去吃汤饭,吃完之后和队友的小狗在足球场玩到了半夜,又续了第二摊,坐在桌前的时候李赫宰下定决心今天要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要不然他真忘不了那段被公开在成员和粉丝面前的录音。...
现背|破镜重圆|盒追海|HE
时间线是2015年年末,是我所认为的他俩最纠缠不清的时候
summary:当李赫宰发现“李东海爱他”这件事只是他自作多情。
chapter1
李赫宰在头痛和耳鸣里睁开眼睛,眼前又是他想要一头扎进地缝逃离的场景。
他的好朋友,他的队友,他的初恋情人,正趴在他身边睡得正香,一条腿还大剌剌地搭在他身上。
昨天刚开了fan meeting,结束后几个人去吃汤饭,吃完之后和队友的小狗在足球场玩到了半夜,又续了第二摊,坐在桌前的时候李赫宰下定决心今天要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要不然他真忘不了那段被公开在成员和粉丝面前的录音。
他的记忆就到这里,剩下的不是没记住,是他根本没胆子再想。
身边传来被子摩擦床单的声音,李赫宰低下头,又慌乱地抬起来,想必李东海也不希望自己早上起来看到的第一张脸是他的。
“啊……”李东海哼哼唧唧地坐起来揉了把眼睛,在看清他之后打哈欠的动作都顿了顿,“……早上好。”
李赫宰点了点头,没敢和李东海对视,他垂下眼睛看着这张满是狼藉的床叹了口气,低声说:“昨晚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的。”李东海也愣住了,腰很困,哪儿都疼,他龇牙咧嘴地从床上下来捡起自己的衣服套上,T恤被扯变形了,还好有件运动服外套。
“以后不会这样了,”李赫宰举起手发誓,“我保证。”
“说了没事,”李东海套了条裤子坐在沙发上继续发呆,“哎呀……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但以前做这种事是合理的,那会儿李赫宰还是他男朋友,两个人经常趁着月黑风高跑出来约会。
现在管他俩叫普通朋友都不太敞亮。
李东海发了半天呆,已经出离迷糊的状态了,他轻轻踹了一脚垃圾桶,:“没戴?”
“忘了,”李赫宰低下头看垃圾桶,里面只有几团皱皱巴巴的纸,“昨天喝多了。”
李东海眯了眯眼睛:“你没喝多,你故意的。”
李赫宰叹了口气:“我昨晚真的醉得一塌糊涂……好吧我没喝醉,但是喝没喝醉重要吗?”
李东海摇摇头:“确实不重要,所以你别老在我面前装,我说了,以前真没少做过,别有负担。”
李赫宰低低地“嗯”了一声,带着浓重的鼻音:“没戴这事儿我给你道歉,没下次了。”
李东海撑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好。”
李赫宰不知道怎么接茬儿,其实这个茬儿可以不接,但他习惯性地不让李东海的话掉在地上,他学舌一样:“啊,好。”
“好久没做了。”半晌后李东海伸了个懒腰,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李赫宰抬起头:“好久?上次是什么时候?”
李东海掰着手指头,模样看起来好像真的在思考:“呃……就你和我在美国拍mv的时候,那会儿你真喝多了。”
放屁,李赫宰撇了撇嘴,那次他也没喝多。
“嗯,是喝了不少呢,喝酒太耽误事了。”李赫宰说。
李东海抿着嘴点头:“但你喝醉了比现在可爱呢,像小孩儿一样,能跟我说很多话。”
是吗?李赫宰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就算没醉,好多真心话也得借着酒劲才能讲出来。
所以不喝酒的人就没有真心话吗?
李赫宰清了清嗓子问他:“你昨天说的话是真的假的?也不是昨天,就FM放的录音。”
“那个啊,”李东海说,“那个我不知道。”
“不知道?”李赫宰瞪他,“你自己说的话你不知道?”
李东海点了点头,然后盯着地面“嗯”了一声,轻飘飘的。
“那就是假的,”李赫宰盖棺定论,“所以你对其他成员也会说这种话吗?”
李东海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会啊。”
李赫宰有点失望,当他察觉到他失望的时候他忽然开始害怕———他凭什么失望?李东海是他的朋友,难道就不是别人的朋友了吗,李东海可以跟他说爱你,难道就不能和别的朋友说爱你吗?
不可以,李赫宰在心里斩钉截铁地认为,就是不可以。
李东海见他沉默,很温和地笑了笑:“作为朋友,我很爱你,爱你们每一个。”
“朋友间可以说爱?”李赫宰挣扎了半天还是说出不解。
李东海反问他:“不可以吗?”
“那你当初和我在一起是因为什么,也是因为爱?”李赫宰说完忽然想扇自己一耳光,怎么又绕到这件事上了,之前两个人说好了再也不提的。
李东海的话堵在喉头里,少见地沉默了。
“所以不是吧。”李赫宰泄气。
李东海轻轻摇头,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
李赫宰没想着就这个问题再多说,他慢吞吞地穿上衣服:“昨天我俩来酒店有没有被人拍到?”
“没有,应该没有,”李东海皱着眉毛想,“就算拍到了也没事,粉丝不是很喜欢看这些吗?”
李赫宰怔了怔:“啊……那行。”
两个人给经纪人打了电话,说昨晚喝多了不好意思回宿舍打扰队友,就在酒店开了房住,要经纪人找车来接他们,今天还有工作。
去拍摄地点的路上李赫宰眯着眼想补觉,李东海罕见地没怎么说话,只是插着耳机听歌,李赫宰怎么都睡不着,李东海在他身边喘气,他就睡不着,于是他开始胡思乱想。
他不应该给自己找对照组,李东海把友情看得很重,如果非要拿这个让李东海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就太不是个东西了。
那他自己呢?李赫宰自问,如果对他说了“我爱你”的人是其他队友,是崔始源,是曺圭贤呢?他一定会回一句我也爱你,用腻歪的放送语气。
而不是前言不搭后语的我希望你能健康。
当然他是真的希望李东海健康,所以昨天李东海说了那么多个“我爱你”,也总有一句是真的吧。
下车的时候已经有粉丝在拍摄场地外面等着了,李赫宰和李东海勾肩搭背地下车,向粉丝的镜头打招呼,李东海也颇配合地把脑袋往他身上靠了靠,引起不远处的一小阵尖叫。
相机拍不到的地方李赫宰也总是这样揽着他,这是李赫宰的习惯,手一定要放在他腰上,腰上或者背上,要摸,要摩挲,上上下下的,这时候李赫宰一般没什么表情,很淡很淡地笑,眼角绽开几根浅浅的细纹。
习惯什么时候养成的呢?好多年了,李赫宰掰着指头算,这种隔绝他人的亲密大概是从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开始的。
“呀,”李东海拍了拍他,“别发呆了。”
“……哦,有点困。”李赫宰回过神来,两个人已经走进了摄影棚,staff提着几个饭盒走到他们身边,三两下吃了午饭,李赫宰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李东海刚做完头发,他靠在墙边抱着胳膊看李赫宰:“不要死气沉沉的了,咱俩就算有什么,嗯……私人恩怨,也留到工作结束后再说吧。”
“我知道,”李赫宰抬头看他,笑了,“哪儿有什么恩怨啊真是,我说过了我困。”
“都不是小孩子了。”李东海又说。
说完李东海抿了抿嘴,他在提醒李赫宰不要把昨晚的事看得太重,太上纲上线,李赫宰懂了他的暗示,虽然脑袋里还是有点慌乱,但他点了点头:“不用多说,我明白。”
李赫宰结束了一天的行程,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他在这个辗转反侧的深夜思绪乱飘,陈年旧事都自己爬上他的脑海赶不走,他真的不想再回忆了,可他的心没法儿控制他的大脑。
他才发现,原来几年过去,他依旧无法从初恋坍塌成的废墟里抽离。
李赫宰一辈子都活在自己二十五岁的余震里。
三十岁的李赫宰想,如果让他重新回到那一年,他绝对不会再接受李东海的任何好意,想得更细一点的话,那个和李东海小吵一架下雨天他一定不会好脾气地带李东海一起回宿舍。
尽管他到了现在都没忘掉那天的风太湿润,叫他出汗出得浑身黏腻。
他有时候精明,有时候又迟钝,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他应该是因为过于精明而假装迟钝。
2010年,他们的事业如日中天,认识的漂亮女生打电话约他去吃饭,队友听到听筒那头的女声,讳莫如深地笑了,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点别被发现啊。”
“乱说什么呢,”李赫宰把手机揣进兜里,“就是个熟人。”
李东海慢悠悠地从不远处蹭过来:“什么别被发现啊?什么熟人?女的?”
李赫宰笑了:“不是,就是我朋友叫我去吃饭,她是女生。”
李东海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暗淡了:“哦……那你还是小心点。”
“放心,”李赫宰捏了捏他的后脖子,“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李东海摇摇头,勾住他的脖子把自己挂在他肩上:“你怎么能出去约会呢,我晚上一个人在宿舍很无聊的。”
李赫宰耳朵红了红:“我又不是晚上不回来了,而且这儿也不止我一个人呀。”
“我要和你一起去,”李东海从他身上下来,瞟了一眼他泛红的耳根,“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也带我去见见她呗。”
队友从手机屏幕上分出一个眼神看着李东海:“这是人家赫宰的约会,你去合适吗?”
李东海没看他,还是直直地望着李赫宰,眨着眼睛问:“我去合适吗?”
这人的眼睛长得也太好看了,李赫宰叹了口气:“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等会儿一起出门吧。”
李赫宰和女生约在咖啡店,他俩到场的时候女生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她看到李赫宰眼睛亮了亮,讲话的声音脆生生的:“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李赫宰笑着和她打招呼,“最近太忙啦。”
女生皱着眉头看他身后的李东海:“这位是……”
李赫宰把李东海往前推了推:“是我队友,你应该认识的,李东海。”
“您好,”女生跟李东海轻轻握了手,然后转头看向李赫宰,“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就……都是朋友嘛。”李赫宰挠着脑袋。
女生“哦”了一声,语气明显冷了下来,三个人尴尬地相顾无言,没过几分钟她的手机就响了,她说了声抱歉出门去接电话,回来后她拿起椅子上的包朝他们笑了笑:“公司通知我回去加班呢,实在不好意思,失陪了。”
李赫宰愣了愣:“怎么周末还……”
“再见。”她匆匆离开的裙摆留下一阵淡淡的香味,盛夏的天气,她杯子里的冰块还没化开。
李赫宰有点责备地看向李东海,后者心虚地低下了头,“你看你非要来,我朋友肯定是生气了,她只约了我一个人,你来像什么样子。”李赫宰说。
“是你自己说的呀,我来是合适的,难道你们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吗?男女朋友?”李东海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他拉住李赫宰的袖子,“对不起嘛。”
李赫宰的约会好像被他搅黄了。
回宿舍的路上下了小雨,天慢慢擦黑了,风湿乎乎的,李东海在李赫宰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拽了拽李赫宰的衣服角,“李赫宰,”他小声说,“我脸有点疼。”
那种奇怪的心疼和保护欲又在这一刻还了魂,李赫宰转过身低下头看他:“脸疼?练舞摔到了吗?没破皮啊,来张开嘴我看看,啊———”
李东海就跟着“啊”,心里有点得逞的爽快,李赫宰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强光晃得李东海“嘶”了一声,后退了半步。
“长智齿了,怎么二十多岁了才长智齿呀,”李赫宰收起手机,拍了拍他的脑袋,“改天拔了去,怕疼我陪你。”
“哦,”李东海点点头,再抬起眼睛的时候李赫宰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几米远,他追上去和他并肩,“你不生我气啦?”
“生什么气?”李赫宰没看他。
李东海嗫嚅了一句:“就,你女朋友呗。”
“不是女朋友,”李赫宰说,“没生你气。”
“真的假的?”
“再问我就烦了。”
李东海“嗯”了一声,又叽叽喳喳地问他:“你真不生气?”
李赫宰叹了口气,站在台阶上低下头看着他:“我不会生气———我不会生你的气,这辈子都不会。”
李东海张着嘴愣住了,眼睛一眨一眨的让李赫宰看着心里软乎乎的,接着李东海牵住了他的手,曲起食指在他的掌心挠了挠:“谢谢你,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李赫宰呼吸都停住了几秒,他捏着发汗的手心顾左右而言他:“你牙齿还疼吗?”
“有一点。”
失魂落魄总是一个瞬间的事,李赫宰用了后半辈子都没想明白,那天那一刻他的脑袋里怎么能乱成这样,他盯着李东海的背影发呆,从前他听人说过,喜欢上一个人的标志是心率过快,不是的,他的心跳声还是一如即往的怦怦然,但他确实在那一秒发现自己爱上什么了。
李赫宰在三十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心动只是一场雨后的智齿发炎,心动是是许多个后来想起时觉得很痛的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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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当李赫宰发现“李东海爱他”这件事只是他自作多情。
chapter17
分手这四年,他们的生活还是老样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每次想起李东海,看到李东海,李赫宰都觉得好恍惚啊,李东海怎么还在他身边呢?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一样,但其实李东海已经离开他很久了。
刚刚李东海说他会后悔,他真不会,至少今天的事他不后悔,他唯一后悔的可能是很久之前他为了面子说出的那句“我们只是朋友。”
李赫宰叹了口气,看着李东海靠在墙边的身影发呆,他有好多憋在肚子里的话,刚做完就抒情是很混蛋的,可是李赫宰不想把话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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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当李赫宰发现“李东海爱他”这件事只是他自作多情。
chapter17
分手这四年,他们的生活还是老样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每次想起李东海,看到李东海,李赫宰都觉得好恍惚啊,李东海怎么还在他身边呢?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一样,但其实李东海已经离开他很久了。
刚刚李东海说他会后悔,他真不会,至少今天的事他不后悔,他唯一后悔的可能是很久之前他为了面子说出的那句“我们只是朋友。”
李赫宰叹了口气,看着李东海靠在墙边的身影发呆,他有好多憋在肚子里的话,刚做完就抒情是很混蛋的,可是李赫宰不想把话藏着。
“我记得你说,朋友不能成为爱人,你为什么要说谎呢,但是你讲什么我都信,我知道不是真话我还信。”李赫宰说。
李东海咬咬牙:“你不用这样。”
“你这么说是因为我只想和你做朋友吗,那是气话呀,李东海,我什么都不后悔,我只后悔我把我们的关系定义成朋友,”李赫宰嘴唇颤抖着,“我知道错了,我认错,可是没用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就想,我改,没时间改了,要入伍。东海,我为什么会被自己的话压死呢。”
李东海嘴唇动了动:“你认错……认错还做这种事?”
“我想我当年一定让你伤心了,可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把话说绝就能显得自己是赢家,可惜你不给我道歉的机会,”李赫宰盯着他,“我想和你贴得近一点,我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就嫉妒得要疯。”
人一嫉妒就变蠢。
李东海还是觉得相当的无力:“……别为难我。”
李赫宰吸了吸鼻涕:“分手的时候我好像都不是太难过,那时候好忙没时间难过,而且新的人很快就来了,大概是我在强迫自己把你忘了,可是过了几年我才发现这件事的后劲有多大。”
这是李赫宰四年都未能结束的戒断反应。
“你……”李东海发着愣,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他没有办法和一个快疯了的人讲道理。
“你不要逼着我犯错,不要逼着我往火坑里跳,”李东海吸了吸鼻子,“二十多岁的时候我们耗得起几年,现在没时间了,身边的人都在结婚,生孩子,你呢,我呢,守着个没结果的事,何苦呀。”
李赫宰把眼睛垂下来,眼观鼻鼻观心:“是呀,何苦。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我,一直都是,可是爱我很累吧。”
李东海该点头还是摇头呢,他知道这事本身好像没什么累的,最累的可能是为了爱和自己纠结,比起爱李东海好像更在意正确性。
李赫宰忽然笑了,很落魄的一个笑:“怎么办啊,李东海,我看得到你有多辛苦,我都想放你走了。”
“你也觉得我辛苦吗?”李东海的声音响起来,“那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你现在说我已经不敢听了,你想做的事我已经不敢做了,李赫宰。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肯定比我想得还早,那时候我去你学校找你,他们起哄说我是你女朋友,天知道我为什么心里高兴成那样。
“但是赫宰,我现在年纪不小了,你也是,爸爸妈妈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肯定想过,你为什么不说?说了会让谁难过吗?”
那个人是我吗,但是我一定不会比你妈妈更难过。
“我怎么可能没想过,可那是我的家事,我不想让你因此受累,”李赫宰喘气喘得很沉重,“你能想到的事我全想到了,我不是没心没肺的人,我和你一样有顾虑有烦恼,我只是不想多添一份难过给你。”
“我都明白,现在说这些没用,没时间了,”李东海打断他,自己的眼泪倒是先淌出来,他的精神实在受不住这种折磨,“但是看你这样,我不忍心,我发誓昨天那么冲动的事是最后一次,真的。”
李赫宰抿着嘴点头:“对不起。”
“不用道歉,都是大人了,”李东海抹了把眼泪,“但做朋友的话是你说的,赫宰,算你给我俩一个改过的机会,我们从朋友做起,我们回到最开始。”
李赫宰愣了很久,久到李东海的眼泪从小溪蜿蜒成河,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好。”
你不要纠结了,李东海,我不折磨你了,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什么关系都无所谓,你不要离开我,可以吗。
还想在一起吗?没那么想了。李赫宰看到他的眼泪就没那么想了,这事的不确定性太高,李东海是个爱安稳的人。
最安稳的关系大概是普通朋友,像他们这样的人真不少,但社会上却没有哪怕一个词来定性他们的关系,这些人厮守一生也最多沦为挚友。
那真不如一开始就只是挚友。
李赫宰低下头,他不说话了,伤害来得太猛烈倒是叫人不会说痛了。
他们到底是从哪天开始重蹈覆辙旧事重提的呢,好像是从LA回来的不久后,那时候入伍的文件刚下来,两个人一个在警察厅一个在陆军,李东海对这样的分配颇有微词。
趁着休息日,李赫宰和李东海一块儿开车回木浦散心,那天两个人躺在沙滩上看日落,李东海忽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退伍就结婚。”
“哦,”李赫宰心里一凉,但他点了点头,海风一阵一阵拍在他的小腿上,他随口说,“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李东海捅了捅他:“你呢?”
“我不结婚。”李赫宰说。
李东海看着远处的海平面:“有人非要让你结呢?”
“谁啊?”
李赫宰以为他大概会说父母或者其他亲人,李东海沉默了几秒:“上帝,主。”
“那是你的主,”李赫宰把刚捡到的贝壳扔进海里,“不是我的。”
海面泛起涟漪,李东海眨了眨被风吹得发涩的眼睛:“……哦。”
“你真这么虔诚?”李赫宰歪着头看他,“违背主的旨意会怎么样?”
李东海沉了一口气:“比如说我跟你做的那些事,就是违反主创造的秩序,是放纵情欲,是妄为,要悔改,不悔改的话……会得到报应。”
在祂的教义里,恨人需要悔改,杀人需要悔改,奸淫要悔改,李东海爱人也需要悔改。
李赫宰问:“什么报应?”
李东海咧起嘴角笑了笑,有点狡黠,接着他猛地迈开腿往海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声用方言喊:“报应就是……就是让我被淹死喽。”
“你干什么!”李赫宰在后面大声喊,眼看着李东海的背影一点点沉进更深的海里,他心里一紧,不要命地冲了过去。
李赫宰从淹到人肩膀处的海水里把李东海拖出来,两个落汤鸡一样的人坐在沙滩上,李赫宰脑袋被海水拍的发懵,话噎在嘴里,大喘了几口气才能囫囵吐出来:“你疯了?脑子被门夹了?”
“没有。”李东海还笑着,显然没什么事,他甩了甩湿淋淋的头发,看着李赫宰紧张到几乎有点狰狞的脸,他的表情越来越僵硬,他发现这下是真玩脱了。
李赫宰呛了水,他想哭,哭得好像咳嗽:“别吓我,别做这种事吓我了,我真不经吓的。”
“没事,”李东海拍了拍他,“我就想逗你玩。”
“逗我玩需要他妈的跳海吗?”李赫宰少见地说了句脏话,心怦怦地跳,他捏着李东海的肩膀,用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质问,“你出事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就你一个朋友,你要我怎么活?”
“朋友吗?”李东海定定地看着他,“我没了朋友也能活。”
李赫宰摇摇头:“我不一样,我没你那么铁石心肠。”
“我就知道,”李东海在地上躺成一个大字,他先是呜咽着怎么都喘不匀气,慢慢就开始颤抖着肩膀笑出声来,“我就知道,李赫宰,你就是离不开我……你离不开我还不让我好过,LA那天晚上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做,现在全完蛋了。”
你说我们只是朋友还怪我铁石心肠,为什么呀。
李赫宰张了张嘴,气势全被李东海这几声笑浇灭了,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过了很漫长的几秒,李东海哼了一声,他开口:“对不起。”
李赫宰为这声道歉莫名其妙出了一身冷汗,他微微垂下头,忍不住看李东海的眼睛,隔着海边的雾,湿漉漉的,亮晶晶的,是眼泪还是海水呢,好可怜好漂亮,里面像锐器一样的东西却直直地把他洞穿,他不敢再看李东海的眼睛了。
他又叹了口气:“……别说对不起。”
“你觉得我们还能跟以前一样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你继续和我住在一个屋里,继续纠结我们到底是不是朋友,然后找个女朋友带我跟前来美名其曰让我掌掌眼,还能吗?赫宰。”
李赫宰又垂下眼睛,睫毛湿漉漉的:“我以前以为我们一直就该这样……是我的错,我把所有的事都搞砸了。”
“李赫宰,”李东海打断他,捂着侧脸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我智齿发炎了。”
“疼吗?”李赫宰问。
“疼。”
“疼就拔了,我陪你去。”
“不拔。”
“不拔留着干什么。”
李赫宰不明白,为什么李东海如此固执地留着这颗没什么用只会痛的牙。
“你记不记得,我和你在一起的前一天,我忽然长了一颗智齿。”
李赫宰咬咬牙,觉得自己的骨髓也跟着发疼:“我记得。”
李东海笑了一声:“所以我留着。”
“你想要什么?”李赫宰不懂李东海的话到底有什么深意,他一手叉着腰,把话说得有气无力,“我想要什么?”
李东海想说不知道,但他没有说,他嘴里的“不知道”实在太多了。
李赫宰见他没声气就摇了摇头:“困了要睡觉,饿了要吃饭,哭了要找张纸擦鼻涕,想一个人了要去找他,这谁都明白,对吧。”
李东海垂着眼睛着看他,呼吸很缓很缓:“然后呢?”
“如果我爱的人不爱我,我就要付出比从前多几十倍几百倍的爱在那个身上,他也总有一天会爱我……或者妥协,妥协也行,这些事是我到了现在才明白的,”李赫宰的声音忽然大起来,带了点中气,“我身上少什么都得自己争取,得自己要,东海,每个人都这样。”
李东海没理解李赫宰这一长串胡言乱语,他也不敢理解,他沉默了很长的一气,低着头,咬嘴皮,抠手,玩衣襟,或者盯着空气发呆,所有能显示自己心虚的动作都出现在了他身上。
那个“被李赫宰爱着却不爱他”的人是李东海自己吗。
李赫宰叫他:“东海?你听进去没有……”
“听进去了。”他老实回答,答完他就开始变本加厉地抠大拇指,变本加厉地扯着衣襟子,变本加厉地心虚。
“没什么要说的吗?”
李东海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胃:“我现在饿了。”
“……嗯?”
“饿了要吃饭,你说的。”
“那就吃饭。”
两个人晃到小吃街,晚风带着饭香,饭香是烟火气的一种表达方式,烟火气代表着人在过日子,好像李赫宰在和李东海过日子,和很多年前一样。
空气里是烤肉的香味,海鲜面的香味,泡菜汤的香味,就算其他的所有事都错了,这股味道也不会错。
饿了要吃饭呀,吃饱饭心里就不堵了。
李赫宰在心里默默发了毒誓———今天的一切他永生难忘,如果忘了他就不得好死。
但李东海好像忘了,开智迟的人长大了总更成熟些,今天李东海终于把那句“只做朋友”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李赫宰不明白,李东海真的愿意披着友谊的皮和他拉扯着过完一生吗。
降落地【一】
《疯子》更名《降落地》
AU黑手党|架空世界观|HE
落魄少爷×听障佣兵
ooc致歉
没有影子的时候,哪怕站在光里也是悬空游荡的幽灵,但有了影子的时候,就代表我已经重回人间。
东海他,是我轮生时的降落地。
01
父亲将我养在废花园,佣兵和女仆常在这里偷情,就在那棵葱郁的老榔树底下,人类交媾的相不分高低贵贱,佣兵和女仆的搭配与首领和贵女的搭配没有两样,但得到的果子却莫名其妙要分个好坏。
譬如,兄长是贵女诞下的金苹果,我是娼妇诞下的烂苹果。
烂苹果可以少一点吗?我会拿书砸向狗房,那条得了狂犬病的德牧就会被惊动,嘶...
《疯子》更名《降落地》
AU黑手党|架空世界观|HE
落魄少爷×听障佣兵
ooc致歉
没有影子的时候,哪怕站在光里也是悬空游荡的幽灵,但有了影子的时候,就代表我已经重回人间。
东海他,是我轮生时的降落地。
01
父亲将我养在废花园,佣兵和女仆常在这里偷情,就在那棵葱郁的老榔树底下,人类交媾的相不分高低贵贱,佣兵和女仆的搭配与首领和贵女的搭配没有两样,但得到的果子却莫名其妙要分个好坏。
譬如,兄长是贵女诞下的金苹果,我是娼妇诞下的烂苹果。
烂苹果可以少一点吗?我会拿书砸向狗房,那条得了狂犬病的德牧就会被惊动,嘶声吠起来,佣兵提着裤子女仆提着胸衣,他们一起狼狈逃走的样子倒是有点眷侣的意思,这是我喜欢的场景。
“道格,干得好。”
它就叫道格,狗的音译,名字没有意义,就像生母给我取了“赫宰”这样显赫霸气的名字,也改变不了我像狗一样被圈养在这里的命运。
道格是我唯一的眷属,即便它不可能被驯服,但他为我恐吓走那些野鸳鸯,这也算为我做事,所以我会喂养他,拿自己一半的餐食,因为我不想道格再吃那些被扔过来的死尸。
喂熟食是有作用的,道格不吃尸体了,好像偶尔也通点人性了,至少不会再对着我疯狂狗叫。
但野性退化的代价是它死于另一头野兽的兽性。
道格被咬断了脖子,那头“野兽”满嘴的碎肉和毛发,趴在地上仰头看我。
佣兵头子踢了那杀狗凶手一脚,叼着烟说:“二少爷,你的成年礼物,一个小佣兵,虽然是残次品。”
这群丧心病狂的疯子,赌马输了钱来这里玩“斗人”,道格死得好他妈冤枉,我扑上去对着那个咬死了道格的佣兵拳打脚踢,他抱着头不还手,脖子上挂着的钢牌叮叮啷啷。
那是佣兵的随身墓碑,死在哪个烂巷子了,钢牌就是他们的碑,运气顶好的会在荒郊野岭有块墓地,但是大部分只是被记在伤亡名册,肉体一把火烧了了事。
“为什么咬死它?!”
“还给我,”
“把狗还给我,”
“说话啊杂种……”
“把道格还给我啊!!!”
小佣兵奄奄一息翻了个身,面对我,月色照着他鼻青脸肿的惨相,他一边比划,一边用极其怪异的发音说:“对不起,少爷,他们说,不把狗咬死,就不能,做你的佣兵。”
他耸了耸鼻子,把鼻血吸回去:“老爷,让我做你的,佣兵。”
“我刚刚让你住手你没有听见吗?是我的人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你听他们的还是听我的!”
“我是聋子,听不见,刚刚,我没有看见少爷的口型。对不起。”
我以为他是舌头短了一截所以发音才那样难听,结果他是个聋子,怪不得那些人说他是残次品。
我从他身上翻下来,走到道格的尸体旁边,脱了衬衫裹住道格脖子上的血洞,他的解释并没有让我好受,只让我更加觉得道格死得冤枉,我痛恨自己尚存人性,如果我像道格一样,那我现在就可以杀了这个聋子给我的狗陪葬。
聋子拿了把铁锹来,在榔树底下挖坑,我依旧抱着道格,聋子拆了它狗房的屋顶,弄出来一块尚且规整的长木板,拿自己的随身钢刀刻了个奇丑无比的狗头图像。
然后聋子把一切准备就绪了,抱着铁锹跪在空空的墓坑旁,等我将道格放进去,他再来填土。
晨光熹微的时候我结束了对道格的悼念,抱着它沉重的尸体放进墓坑,聋子动作麻利地掩埋。我叫他喂,他没反应,我想起来他是个聋子,难道我每次叫他还要去伸手碰碰他吗?
我大力地跺地面,“喂!”
他感受到震动,回过头,鼻血居然还在流,我怀疑他凝血功能有问题。
“你叫什么?”我懒得去看他血迹斑斑的钢牌。
他这句话倒是说得异常标准流利,几乎和健全人一样:“少爷,您好,我叫李东海。”
后来,很久的后来,我得知他练习这句话很久,有334天。
结束了东南亚的任务后他回到这里准备和我见面,但是却咬死了我的狗。
精心准备的自我介绍没有用上,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挨完打后的“对不起”。
02
李东海和我一样,也是个烂苹果,佣兵和女仆偷情的产物,佣兵出任务死的,女仆偷情败露后被夫人虐待死的,大夫人是个扭曲的教徒,热衷于搞女巫狩猎。
我不懂,一个养在废弃后花园里的私生子为什么要配佣兵,可能是恶意的侮辱,无所谓。
我问李东海愿不愿意代替道格当我的狗,李东海说我可以成为少爷的任何东西,狗或者刀,都没有问题。
于是我开始了新的驯养。
李东海会做饭,会帮我赶走野鸳鸯,会洗碗洗衣服,会照顾发烧的我,他一身本领没有用武之地,这方小小的废花园里唯一可以见血的活动是帮我打死马蜂或者恶心的爬虫。
人和狗的区别太大了,我不知道怎么驯养他,他已经训练有素地完美顺从于我,我没有一点成就感,驯养对我来讲是在生灵的灵魂上刻下烙印,就像道格为了我摒弃野性。
思前想后,我选择教他手语,这种终生技能也是一种烙印。
我也不懂手语,所以我得自己学会了再教他,对我来讲并不困难,一周后我给他上手语课,他学得很快,甚至很兴奋,他不用控制那条麻木的舌头去费劲巴拉地说人话了,手指翻飞着就可以长篇大论。
我这才发现他是个话唠,十根指头像东方国家的神棍做法结印似的,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我感觉他是一座荒废了很久的沉默的堤坝,我抽走了一根木桩,然后洪水泄出来,都往我身上浇。
“少爷,今天午餐的羊排您又剩下了一半,您还很年轻,需要营养,您不能只吃面条和炒饭。”
“少爷,不要熬夜看书了。”
“少爷,如果您想要的话我可以溜出去为您再抓一条小狗,健康的狗,我们可以一起养他。”
“少爷,您不需要学格斗,因为我在您身边,但我可以教您射击,手枪、步枪、冲锋枪和狙击枪都可以,每个佣兵都有配额,但是除了手枪之外后坐力都很大,您需要先锻炼。”
“少爷,”
“少爷。”
“少爷!”
嗯,嗯。嗯!
够了,不要再叫了,怎么样才能让你安静一点,笨狗。剩下的一半羊排是给你留的,难道你就不需要长身体吗?看书是想看看你的耳朵还有没有救,我不需要狗了,有你已经够烦了。
为了让他安静,我又开始教他认字和学习,他的语言和数学都学得一塌糊涂,但是地理学得很不错,他指着地球仪上的蓝色区域,说他的母亲来自这片海域旁的国家,他的名字取自这片海。
东大洋,东海。
冬日午后的阳光很温柔,好像掺了白粉似的,晒得人头晕目眩,壁炉里的柴火哔啵哔啵地响动,我们头对头趴在地毯上,隔着地球仪的海域对望,我听他说:如果可以去看看这片海就好了。
那就去看吧,
我这么想着。
这成了我投身家族斗争的源动力,
我要带他看那片海。
03
兄长卖白粉,在纸醉金迷的销金窟里品着雪茄抿着红酒就可以卖出几个亿,我卖军火,和那些杀红眼的战争贩子周旋,在炮火纷飞的线路里灰头土脸,才能挣到卖命钱。
还有总是不服管的手下,背地里叫我野种,瞧不起我亚裔的血脉,那么苍白瘦弱,比之兄长和首领,我像个兔爷儿似的娘炮。
这种话一旦落到李东海耳朵里,这些浑身长毛的白男壮汉就会被他打到服气,李东海比我还要矮三公分,是个更加矮小的亚裔,输给李东海足以让这些新兵蛋子老实。
李东海六岁时打了针,那种药剂类似于某种激素,强化肉体,佣兵几乎都会打,但也都是在成年后,李东海太小接受注射,耳朵、身高、体格都是他要付出的代价,所以被称为残次品,但是也因为很小就接受注射,药性明显比普通佣兵融合得更好。
他像豹子,敏捷,迅猛,近身格斗和狙击成绩都优异非常,但我几乎不会让他去狙击位,因为一旦露了点,狙击手死得比冲锋手更快,还死得很远,我不许他死在我半径两米外的地方。
买卖之余,唯一的娱乐活动是我又开始教李东海说人话,他已经习惯了手语,不愿意再重新捡起说话的技能,发音越来越荒腔走板。
他长得相当俊俏,加上是个笨嘴拙舌的老实半哑,不管哪个犄角旮旯国家里的酒馆女郎都相当爱调戏他,面对白花花的波涛汹涌他面红耳赤地躲闪,但只会让女人们更加兴奋。
我捏着雪茄,隔着呛人的白烟眯着眼,远远看着,舌尖顶了顶后牙,我觉得要教他说话了,起码要把“滚远点”说清楚。
我教李东海说话的第一步,是拒绝和他用手语交流。
佣兵们都是半个文盲,不懂手语,就算懂也没有耐心看他的长篇大论,只有我会静默地和他谈天说地,骤然失去我的回应,他真的很着急,我觉得他越着急,学习说话的动力应该会更充足。
少爷,
少爷,你理理我。
少爷!
他力道很大地比划,甚至带起风,我坐在沙发里偏头不看他,虽然窗户外也没什么好看的,地上都是黄沙,天上一轮满月,灯泡似的挂外头。
“少爷!”李东海终于喊出声了,随着他沙哑怪异的发音一起蹦过来的,还有他一双满是枪茧的粗糙的手,他狗胆包天地捧着我的脸,强迫我转过头,和他脸对脸。
阳光是橙色的,月光是白色的,打在他半边侧脸上,头发的影子,睫毛的影子,鼻梁的影子,还有眼眶里亮晶晶的液体在坠落过程中闪得不像话,滴滴答答落在我手背上,烫得我心脏像骤然受热的塑料瓶,酸胀地揪在一起。
李东海好像是我天定的外置良心,否则初见时我就该杀了他给道格陪葬,或者现在给他一个枪子儿让他撒开狗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感觉我在被我外置良心的眼泪谴责,谴责我真的不是个东西,欺负听障人士。
他的双手捧着我的脸,没有办法比手语了,就磕巴着、哽咽着,说:“少爷,不要不理我,我的世界又空掉了。”
这是驯养吗?
为什么我一点不觉得有成就感。
我被不知名的痛苦驱使着,揽着他的腰让他靠近,把他放在我的大腿上抱着,像抱孩子一样,他抓着我昂贵的衬衣嚎啕大哭,用眼泪控诉我的恶行,且效果拔群。
我妥协了,我开始做一个温和的老师,手口并用,循序渐进,教他重新开口说话。
他也听话了,老实又认真地学习,但也会坐在地毯上仰头问我:“我听不见别人说话,那为什么我一定要说话呢?”
我反问他:“你可以用手语和大部分人顺利交流吗?”
他摇头。
“所以,你需要顺利表达你的需求,这是从狗到人的第一步。”其实我的意思是自主意识、摆脱工具性、表达自我之类的的意思,但是这些概念于他而言太复杂,所以我就用了从狗到人的比喻,很通俗。
“可我本来就是少爷的小狗,我代替道格。”
“东海可以做我的小狗,但是在其他人面前不可以,你是我的兄弟,很多时候你代表我,你要和我一样发号施令,用语言,而不是手语。”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变成了剔透的棕色,呈现出一种无机质的空洞感,我以为他没有听懂,可他回答:
“我知道了,少爷要给我尊严,那我会捏紧的。”
这一刻说真的,我分不清是我用权力驯服了他,还是他用真心驯服了我。
04
年底最后一单生意要在圣诞前结束,很不巧的是这单生意很棘手,我的客户是一个已经杀红眼的军官,和那个流氓国家在中东的地界上为了油井撕咬不休,他需要军火,源源不断的军火,这种疯子我一般不想招惹,但他给得太多。
“尊敬的巴克利,非常抱歉的是我只带来了您订单上的货物,多一千克都没法儿再带了,您知道的,空运不比海运有余裕。”
他想把我扣下来,向我背后的埃克多尼亚家族讨要更多的军火,但他显然因为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消息闭塞,我是埃克多尼亚家族随时可以摒弃的野种,当埃克多尼亚家告诉他这一真相时,他会恼羞成怒地把我绑去雷区排雷。
“但是我想您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一位希尔洛斯刚刚谈崩了一桩生意,他带着六门炮和上百箱枪弹在七百公里外游荡,马上要圣诞节了,他不能带着这些家伙回去向他老子交差。”
祸水东引很缺德,但是很有效,希尔洛斯家的二儿子以为天降商机,欢天喜地过来,呆傻中就代替我做了人质。
我笑眯眯地说完不必客气后,连夜收拾东西带着人马逃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这笔生意做得很惊险,我比以往出手阔绰,做圣诞老人为我的兄弟们挨个实现愿望,香车美人珠宝我都兑现。
我们降落在一个小国暂作休整,李东海在夜市摊子看上了一把口琴,他说他的礼物就要这个。
这破东西都刷不了卡,我更没有带现金的习惯,旁边有个小伙子为了讨情人欢心正对这口琴虎视眈眈,我没办法,把手上的腕表卸下来和摊主换了口琴,那只表可以把这个口琴换成纯金重造一遍,再镶几个鸽子蛋。
李东海两眼放光,把自己的钢牌卸下来,换上了口琴,挂在脖子上。
“聋子也玩口琴?”
回到酒馆,一个兄弟挑眉看着李东海脖子上的新挂件,出言嘲笑他,没带什么恶意,但嘲笑就是嘲笑,而且他仗着李东海听不见。
我掏枪出来,把枪口塞进他嘴里,在他惊恐的眼神里,我学着他刚刚的语气,挑眉问他:“死人也会说话?”
“老大,错了,错了!”
我都没开保险,收手把枪撤了,回身就又看见李东海被妓女缠上,我没来得及心烦,就听李东海开心又流畅地对那个女人说:“请滚远点。”
我心情大好。
这份好心情持续了两天,回到庄园里我从管家嘴里得知我大约惹了祸,那个希尔洛斯家的蠢蛋死了,被对面的杀手潜入营地杀了——本来就不可能允许一个自带资源的军火商不停输送军火进战场——而他另外一个身份,是大夫人唯一女儿的未婚夫。
“埃克多尼亚什么时候和希尔洛斯家有联姻?”
“两个月前,老爷定下的。”
他妈的两个月前我在哪个狗屎地方和野生黑帮火拼来着?原来消息闭塞的不止巴克利,还有我自己。
“东海。”我回头,脸上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去把我的卧室打扫出来,床上用品都要换新。”
“好。”
我把他支走,我可以在他面前受伤,但我不想在他面前挨打。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刚刚进门,大夫人先上来给我哐哐两耳光,然后是三小姐的哐哐两耳光,三小姐杀伤力更大,因为留了长指甲,我感觉我脖子都被挠出血。
但是杀伤力更大的是兄长和父亲,兄长给了我大腿一枚子弹,父亲给我脊背一拐杖,我彻底跪在瓷砖上。
“因为你,希尔洛斯家的结婚礼物没有了,那是一条航线。”
“你这个妓女生下的野种、恶心的狗,你让你妹妹年纪轻轻守寡,你死一万遍也不够赔她!!!”
我听到这句话实在觉得莫名其妙:“我是野种,她是我妹妹,她是什么,你是什么?母狗?”
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被虐待,深夜被拖回房间的时候我感觉我没了人形,我深刻意识到我的娇弱,因为初见李东海时他比我伤得更重,而我仅仅是这种程度的伤,就已经痛得我想自我了结。
耳朵被血块糊住,我听不清李东海说什么,眼睛也肿了,看不见他的比划,我伸手摸他脸,感觉到一片湿热,意料之中的,他果然在哭,哭得不停抽咽,但手却很稳,给我消毒,缝针,上药,包扎。
真是训练有素啊我的小东海。
大腿上是贯穿伤,还好,并不太严重,我应该不至于成瘸子。
重伤下,我的一切都由李东海照料,小豹子警惕一切人类,包括细胳膊细腿的女佣,他怕我被一杯果汁给药死,或者被狙击手一枪崩了脑袋。
我依旧住在废弃花园,只是翻新了一下而已,李东海排了值班表又在屋顶阁楼设了狙击位,亲信们日夜巡逻,医生和送餐的都只要男人,方便搜身,我的花园固若金汤,像监狱。
我又被关在这里了,或许人真的逃不开命运。
明明是冬天,但伤口还是化脓,我痛得站不稳,尿在鞋子上,李东海给我擦脚,我突然觉得很泄气。
“要是成了废人,东海就把我杀了吧。”
我以为他听不见的,但鬼知道他低着头是怎么看到我口型的,或者是什么很神奇的心灵感应?总之他好像感觉到了我愚蠢的轻生念头。
他抖着手在裤袋里掏出来一样东西,他的钢牌,雇佣兵的随行墓碑,他把他的墓碑交给我了,一字一字地、清晰有力地,对我说:
“少爷,这是佣兵的墓,人活着,钢牌就不能丢,我把这个送给少爷,如果少爷死了,就代表墓建成了,我会躺进去。”
“我一定会躺进去。”
分不清是谁的眼泪先落下的,李东海在哭什么我大约理解,他怕他的主人死了,他又开始流浪。
可我真的奇怪,我又到底在哭什么,为懦弱的念头羞耻?为伤病痛苦?为目前的境地感到绝望?都不是,这些都太浅薄太浅薄,远不足以让我这样的人落泪。
我大概是感觉到了一种“踏实”,这类似一种重量,有个傻小子把自己的生命和灵魂都压在我身上了,好暖和,暖和得我像个痴呆一样涕泪横流。
我把李东海钢牌戴在了脖子上,永久代替了那些花里胡哨的项链领针之类的东西,钢牌盛着李东海的生死,理所当然拥有强大的生命力,我汲取着这股力量,康复的速度让医生都觉得神奇。
我活力四射地给道格翻新墓地,兄弟们觉得老大疯了,大约是自暴自弃了,于是也摆烂加入翻新的行列,花园被国籍、人种、性格都天差地别的佣兵们翻新出十几种风格迥异的角落。
老管家在一月底请我出去,恳求我赶紧上岗,意料之中,我并不觉得稀奇,经营四五年,我有我自己的线路和货源,独立于埃克多尼亚家族之外,自然而然的,有些生意只有我可以做。
这一个月我只是在等待,顺便养好伤。
送我启程的时候父亲望着我,像已经苍老的狼王,要抓紧最后一点力气咬死狼子野心的子嗣。
我配枪、穿大衣、戴手套,笑容谦卑一如既往,“父亲,请不要动我的花园,虽然它起来丑陋得诡异。”
“那是你的花园吗?”
“我想是的。”
“你的花园也在我的庄园中。”
“我可以和平地分走这一块小小的花园,或者把整个庄园都抢走,哈哈,开个玩笑,我只希望您可以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而已,毕竟它对您来讲一直毫无用处。”
“好的,我会的,滚吧,野种。”
我风度翩翩行礼,上了船,李东海在我背后,对着埃克多尼亚们比了一串手语。
“那条野种养的野狗在说什么?”
老管家深深低着头,嗫嚅道:“他说——”
大夫人厉声逼问:“说什么?”
“他说,‘我会撕烂你们的脖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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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试一下新风格,我其实很喜欢黑道风,这次就斗胆写了,疯子一开始的设定是群像黑道,但是赫海的呼声比较高,所以就写赫海专场啦,哥哥们会在后续友情客串,主要还是赫海的剧情啦!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喜爱【严肃鞠躬】
小虎饲养观察日记1
饮食:暂无。智力水平:未知。语言记录:暂无。社会性行为:暂无。又一连串的未知和暂无之后,在“是否出现攻击性行为”一栏勾选了“否”。
昨晚将人带回来洗了澡换了衣服,整个过程那孩子都处于昏睡状态,实在没什么好记录的。
李赫宰合上本子,听到房间里有动静,过去敲了敲门,声音立即停止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家,似乎不需要获得进门许可,里面的人也不像是能给出许可的样子,便直接推开了门。
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男孩四肢着地跪在床上,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样子,警惕地盯着进来的人,嘴里还咬着睡衣上的毛球,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细细的链条闪着银光。
看清对...
饮食:暂无。智力水平:未知。语言记录:暂无。社会性行为:暂无。又一连串的未知和暂无之后,在“是否出现攻击性行为”一栏勾选了“否”。
昨晚将人带回来洗了澡换了衣服,整个过程那孩子都处于昏睡状态,实在没什么好记录的。
李赫宰合上本子,听到房间里有动静,过去敲了敲门,声音立即停止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家,似乎不需要获得进门许可,里面的人也不像是能给出许可的样子,便直接推开了门。
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男孩四肢着地跪在床上,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样子,警惕地盯着进来的人,嘴里还咬着睡衣上的毛球,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细细的链条闪着银光。
看清对方是李赫宰,又放下了警惕,玩起毛球来。
李赫宰活动一下脖子:“醒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周一上班的时候,李赫宰在研究院门前看到他奄奄一息,赤身裸体蜷缩在地上,身边还有一只断了腿的虎崽,已经不动了。
一人一虎也没多重,李赫宰轻轻松松抗研究院后,年轻的女研究生惊呼一声红着脸转过去,其他人手忙脚乱要打120。
就见男孩皱着眉头醒了,颤颤地四脚着地,用脑袋拱那只小老虎,喉咙里发出悲伤的“呜”,听起来不像人类的哭泣,而是某种野兽的声音。
“你怎么样……”李赫宰出声。
那孩子猛地转过头,这才发现被一群人围着,他龇起牙,将小老虎护在背后,发出威胁的“嗬”声,也就嗬了两秒,晃晃身子又倒下了。
安全起见,他们还是给他注射了镇静剂,昏睡之前,他眼睛里还含着泪,一直看向幼虎被抱走的方向。
“他倒是会选地方。”研究院院长朴正洙隔着玻璃看里面的男孩,“换其他人捡到,这会儿媒体能炸掉半个地球。”
“真的存在这种事吗?”
“什么?”
“人类的小孩和老虎一起长大……”
“你没看过《狼孩毛利克》吗?”
“那是童话啊!”李赫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金希澈从外面进来:“有。”
他将一份报纸拍在桌子上,“真有人发现过两个狼孩,四肢着地,吃生肉,发出狼一样的叫声,被发现的时候好像是几岁还是十几岁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一只人形的狼……不过后来都死了。”
“怎么死的?”
“适应不了人类社会。”金希澈说,目光停留在男孩身上。
李赫宰生出一种挡在他面前的冲动。
朴正洙在他之前开口:“这个孩子不一样。”
金希澈挑起眉毛。
“我看过那两个狼孩的报道,但这孩子听得懂人话,和他们不一样。我觉得他有社会化的可能。”朴正洙目光坚定。
“有社会化的可能,可以返回人类世界……”李赫宰嘴里念叨着,“谁觉得有可能谁去做啊!为什么捡到的人负责?”
因为这孩子只让你靠近。三天来这话朴正洙说了无数次。其他人尝试过和他接触,每次都被“嗬”回来。最后发展到一会儿见不到李赫宰就开始焦虑的地步,没办法,李赫宰只好把人带回家。
不就是喂他吃了三天饭吗?怎么就黏上了呢?邪门。
“不主动说话,目前只说过‘不’和‘好’,词汇量极小,难以形成完整的句子。”
晚上,李赫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观察日记和圆珠笔,在“语言能力”的“说”一栏写几行字,又补充说明:“低于学龄前儿童。”
李东海跪在他脚边的地毯上,目光像追逐光线的猫咪一般随着笔杆转动,笔杆停下的一瞬间,忽然伸手去抓。
李赫宰眼疾手快躲开,并反手敲了一下他的爪子。
“嗷!”李东海向后退两步,四肢着地,弓起背部冲他龇牙。
“名字。”李赫宰看着他。
李东海弓着背没动。
李赫宰从口袋里摸出一条风干牛肉,在他面前晃晃:“叫什么名字?”
地上的人收起牙齿,态度有些松动。
李赫宰慢悠悠撕开包装纸。
“海……”
“什么?”
“海。”
“姓海?海什么?还是什么海?”
不管李赫宰怎么问,都只得到一个海字,他甚至怀疑这孩子知不知道“名字”是什么意思,但每次他说名字的时候,李东海又会回应他:“海。”
“海海,你的名字。”李赫宰决定就这么叫了。
“李赫宰,我的名字。”他扬起手中的牛肉条,“学会了就给你,李赫宰。”
“李……”李东海虽然不会说,却是听得懂的。
李赫宰:“赫。”
“赫。”
“宰。”
“叽……”
“……?”
这个音不好发,李东海念了半天也没能念出来,最后用鼻子哼了一声,听着是不大高兴了。
“吃吧。”李赫宰叹气,一手在考察日记“听”那一栏填上“能听懂”,一手将牛肉条递过去。
李东海也不接,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就着李赫宰的手吃得津津有味,吃完还意犹未尽啃他的指头,又舔舔指缝,被李赫宰强行甩开。
“行为倾向”第一栏:是否出现攻击性行为?李赫宰摸摸额头的纱布,回想起刚刚自己回来的时候。
只是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个晚饭,进门就被李东海扑在门上。如果是一只小猫咪,这个画面一定很温馨,可李东海和他身高差不多,猝不及防把他扑一个跟头,额头磕在玄关的台阶上,登时流出血来。
小老虎一下愣住了,半跪着不知所措。李赫宰撑着地板起身,见他被吓到,摆手安慰说没事只是流了一点血。
李东海不由分说将他按在地上。两张脸离得很近的情况下,李赫宰第一次发现这孩子长这么漂亮。不知因为紧张还是愧疚,他的眼角和鼻尖都是红红的,清明透彻的眼睛里似乎含着泪,像小猫一样弧度漂亮的嘴巴,这张嘴巴此刻正在帮他把血舔掉。
舔两下,低头看看他的眼睛,确认自己有没有将对方舔痛,又舔两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声。
李赫宰就这么在地上躺了半分钟,才伸手挡住自己的额头。“不,不用了。”
最后一下,软软的嘴唇落在他干燥的掌心里。
回忆至此,李赫宰不自然地清清嗓子,在“是否出现攻击性行为”一栏勾上“否”。
这一天过得实在辛苦。
明知故犯 1
6.29修文
大学里的下课铃,总是还在它作祟前的几分钟里,就跟蠢蠢欲动的书本一齐被塞进书包中了。
“东海,走了,晚上一起吃饭吧。”同学小张率先收拾完毕,铃声一响就站起来,对趴在旁边一整节课的人问道。
李东海连头也没抬,只伸出了只手,在空气里软绵绵地摇晃了几下,示意说不去。
小张看着面前脑袋快缩进桌子里的人,犹豫了一下开口:“生病了?有气无力的。”
李东海这才慢慢吞吞地坐起来,两眼颓气,顺带连唉声叹气好几下。
小张想笑,但觉得此时逗他也不好,只好严肃下来,“你不跟我一起那我先走了。”
说罢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先是倾身看了看门口,再转头问瘫坐在椅子里的人。
“李医生...
6.29修文
大学里的下课铃,总是还在它作祟前的几分钟里,就跟蠢蠢欲动的书本一齐被塞进书包中了。
“东海,走了,晚上一起吃饭吧。”同学小张率先收拾完毕,铃声一响就站起来,对趴在旁边一整节课的人问道。
李东海连头也没抬,只伸出了只手,在空气里软绵绵地摇晃了几下,示意说不去。
小张看着面前脑袋快缩进桌子里的人,犹豫了一下开口:“生病了?有气无力的。”
李东海这才慢慢吞吞地坐起来,两眼颓气,顺带连唉声叹气好几下。
小张想笑,但觉得此时逗他也不好,只好严肃下来,“你不跟我一起那我先走了。”
说罢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先是倾身看了看门口,再转头问瘫坐在椅子里的人。
“李医生今天不来找你了?”
一说到李医生,李东海眼睛就亮了一下,可转瞬即逝又黯淡下去,他甩了几下头,挥手赶人走,不耐烦地嚷嚷:“哎呀你快走吧。”
可话音刚落,李东海先是呆滞了一下,随即就激动的望向小张,瞪大的眼睛圆溜溜的,他喊道:“生病了当然就可以去找李医生是吧?”
小张被他这一句问得糊里糊涂的,皱着眉用稀奇古怪的眼神看了李东海好一会儿,不过想到平日里那校医院的李赫宰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教室门口找李东海,好奇心就总能像猫爪子挠痒痒,抑制不住它日益增重。
小张从门口折返,两手肘搁在李东海桌上,顾虑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小声地问:“喂,李医生是在追你吧?”
李东海收拾书包的动作一顿,抬头便是藏不住的惊慌,他支支吾吾地开口:“你、你听谁说的?!”说完赶紧补充了一句,“别瞎说。”
“我自个儿乱猜的。”小张笑呵呵的起身,见李东海脸色都阴了赶紧收好闭嘴。
可李东海这时候已经无暇生气,一个心思全品味在这话语之间,但流连了好久也只能叹气,他抬眼看了一下东张西望的小张,背起书包慢腾腾地站起身,说:
“我有点不舒服,去校医院那里拿点药。”
生病的说法都是假的,想着法子去找人才是真的。
小张有句话说的没错,李医生今天不会来找他。
同时也说反了,其实是李东海在追李赫宰,外加个隐藏条件,悄悄咪咪的那种。
李赫宰医大毕业,校医院搁那一排医生就他格外出众,不光年纪轻,样貌也还好,但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太爱说话。每年开学季最热闹,大一新生听闻校医院藏了个人间宝物,天天使着法子想要去接触一下李赫宰,可李医生来者不拒,却又没特殊待遇,甚至很多时候抬了几次头就写了一张单子送人离开。最后女生们悻悻而归,同无数学姐学长一样,都给他落下个不近人情的印象。
每年九月份除了校医院热闹,另一块地儿就实属操场了,小绿兵们迎阳而上,争做新时代好青年。
大一新生统一被塞上军训服扔绿草坪上,这才是真正万里挑帅哥的好时机。
那些染头发打耳洞嘻哈潮流的妖魔鬼怪通通被不留情的军绿色现了原形,挤那一堆,李东海就这么被发掘了,还是闪闪发光的那一种。
以至于很多人在李赫宰那里碰壁后,又企图来李东海这儿寻找机会。
小张一开始每天都吐槽他们连的教官,就因为起晚忘了带帽子,结果被训斥喊出列多站了半个小时的军姿。才染的棕色头发在太阳底下烧着感觉就像快融化的巧克力,本郁闷着自己的帅样被掐死在了土壤里,可眼珠子一瞄看到李东海,那人闷着脸一句话不说,挺胸抬头的叫干嘛干嘛,小张心里顿时焉气了,心想人家帅哥都没半句怨言,自己再斤斤计较就未免显得小肚鸡肠了些。
可过了几天他才发现李东海其实是闷声干大事,这不刚训练完猛灌半瓶水,李东海抹了口嘴,拧着五官嘀咕再这么晒下去怎么受得了。
小张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每天被塞纸条被传话的铁骨铮铮直男阶段,现在突然被身旁的人这么一说,愣了下,他转过脸吃惊地叫唤,原来你也是有情感系统的啊。
正巧这时一个扎着小辫子、搁肩膀两边的妹子踩着小碎步跑过来,停俩人面前羞答答的问了句,请问谁是李东海。
李东海拉低帽檐,喝了一口水,含混地指了指身边的小张,说,他。
妹子站原地呆滞半分钟,最后挤了两个字惊慌失逃,抱歉。
小张差点一瓶水朝背影扔过去,他气急败坏地问李东海没事寒碜自己干嘛,李东海帽檐下藏了双含笑的眼,他把水抛上抛下玩了玩,叹了口长气说,对这些女生没兴趣。
小张不乐意了,嘀咕了一句,神经,昨天十三连那个美女找你你也说不感兴趣。
李东海抿嘴微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将自己的性向爱好委婉说出来,最后索性也懒得解释了,拍拍人的肩膀直接岔开话题,喏,教官吹哨了。
结果第二天李东海实在受不了这太阳老爷的暴晒,一狠心,下楼梯时故意崴了脚,于是这一肚子的小计划才终于被提上行程。
李东海第一次见李赫宰时还没什么感觉,瘸着条腿心里全在偷乐不用军训,思想早飘远了,哪有空注意面前这位蹲下给他仔细检查的李医生。
李赫宰皱眉凝思,捏住他的脚腕,轻轻问疼不疼,可李东海仰着脑袋正计划着接下几天该怎么补觉,根本没察觉。
直到李赫宰加重了力道才惹来吃痛,李东海嗷嗷大叫两声,李赫宰示意位置,然后起身,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大口袋里,让他就在这里住一周观察。
李东海盯着李赫宰面无表情的脸,连连点头。
不是一见钟情,但渐渐有感觉也花了几天时间。
何况李东海在偌大的医务室里,每天陪他的除了几张床,几把椅子,就只剩李医生了。
一睁眼就不由自主盯住李赫宰认真工作、一丝不苟的俊脸,况且检查时连来跟他对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不出几日,李东海脑子里那根恋爱筋突然就通了。
有时候喜欢这件事就好比空穴来风,荷尔蒙的躁动规律谁也说不清。
每天想着法子跟李医生聊天,尽管对方都是问一句才答一句。李东海也不恼,毕竟才看上了人家李医生,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再如何哑巴也觉得他这样冷冰冰的特别合胃口。
有一天李赫宰例行给他检查时,李东海闲来无事问到了他年龄。
李赫宰轻声笑了笑,抬起眼皮反问李东海,后者小脸一红,乖乖回答满十九了。
李赫宰摇摇脑袋,哎了一声,说,我比你大六岁。
调养观察的一周李东海也没挖根掘底问清楚所有,心里琢磨着以后的日子还长,足够让他一点一滴的了解李医生。
可这一周过去军训结束,就该正式上课了。
李东海出院的时候没见到李赫宰,猜测兴许是忙着给其他学生看病,心里还有点失落。但他很快拉住了一位路过的女医生,大眼睛俏皮地眨了眨,一口一个好姐姐,问你个事呗。
快走近校医院的时候李东海故意捏着嗓子咳嗽几声,学着电视剧里模仿装病的样子,自我安慰了半会儿才迈开步子走过去。
平时李赫宰会去教学楼找他其实是有原因的,李东海总是丢三落四,今天落本书明天掉饭卡,总之李赫宰的包里经常能发现属于李东海的东西。
但那都是李东海故意的。
可昨天两人有点不欢而散,主要是李东海心里落下了疙瘩。虽然发过誓要细水长流的了解人李医生,可除了日常问候,李东海甚至都不敢开口问任何私人问题。
于是想着下课后去偷偷看一眼李赫宰,结果就看到他和一个长发飘飘的淑女,挨在一起靠着大树下的石墩子聊天。
李东海头也不回的跑掉了,等缓过来气喘吁吁之后他才发现,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李赫宰。
发着呆走进大厅也没察觉,直到撞上一个胸膛,那人出声沉沉,“走路发什么呆?”
李东海懵懵的回过神才发现是李赫宰,他已经脱掉了白大褂,俨然一副收拾好要外出的样子。
李东海看看手表,忙问:“你怎么这么早下班?”
李赫宰说:“晚上要跟朋友去吃饭。”
李东海敏感,直觉跟昨天看到的姑娘有关,碍于不好问出口,想来想去只得郁闷地磨着鞋子尖。
李赫宰伸出食指点在李东海的额头上,后者重心不稳差点栽倒跟子,李赫宰问:“你来这里干嘛?”
李东海心虚地低下头,摸了摸鼻子,故意重重咳嗽两声,说:“我喉咙不舒服,来找你拿点药。”
但悄悄抬眼看到李赫宰穿戴整齐的模样心里又一阵不快,他越过人摆手,略带不爽地说:“你走吧,我找王医生看也一样。”
李赫宰轻笑一声,刚准备离开,可突然又被喊住。
“李赫宰!”
“嗯?”
李赫宰回头对上李东海深深投过来的目光,只见他又摸了摸鼻子,支吾地问:“你晚上在哪吃饭啊?”
“Z街那边新开的店。”李赫宰回答完,又问,“怎么了?”
李东海咧开嘴嘿嘿笑了两声,说:“我怕你是有应酬聚会,喝多了我好来接你。”
李赫宰想了想,回答道:“今天应该不会喝酒,你早点睡吧。”
在李东海漫长的追求旅途中,他唯一的突破性壮举估计就是开学第三周就从宿舍搬了出来,因为从护士那儿打听到了李赫宰是一个人租房子,正巧那屋房东想找合租伙伴,人二话不说立马风风火火地住了进去,正式和李赫宰开始了“同居”生活。
打了招呼让他晚上别玩游戏玩太晚,李赫宰转身就离开了。
李东海哪还有心思去找什么王医生,瞧见李赫宰打车走了就拿出手机给小张打了个电话。
“喂,在吃饭?”
“别吃了,我来找你,去Z街请你吃好吃的。”
[赫海|ABO]从恋爱到结婚需要几步-1
部长赫X幼师海
主赫海,副83
就很突然的脑洞
[一]
从恋爱到结婚需要几步?
到了首尔之后,李东海总是会想这个问题。
在木浦,恋爱几乎等同于结婚,他周围的情侣最后基本都结了婚,而配偶们大多也是彼此的初恋。那里每个人的婚前过往都大同小异,三言两语就说的清楚。
可在首尔,很多事情都不一样,这里似乎很多人都很开放,恋爱就只是恋爱,和结婚不一样。想要从恋爱到结婚,就要费很多的力气。
拿他的表哥金希澈来说,不管曾经谈恋爱时多没有长性,遇到想结婚的对象后,也是谈了个过程漫长又磨人到能拍几十集偶像剧的恋...
部长赫X幼师海
主赫海,副83
就很突然的脑洞
[一]
从恋爱到结婚需要几步?
到了首尔之后,李东海总是会想这个问题。
在木浦,恋爱几乎等同于结婚,他周围的情侣最后基本都结了婚,而配偶们大多也是彼此的初恋。那里每个人的婚前过往都大同小异,三言两语就说的清楚。
可在首尔,很多事情都不一样,这里似乎很多人都很开放,恋爱就只是恋爱,和结婚不一样。想要从恋爱到结婚,就要费很多的力气。
拿他的表哥金希澈来说,不管曾经谈恋爱时多没有长性,遇到想结婚的对象后,也是谈了个过程漫长又磨人到能拍几十集偶像剧的恋爱,才换来人家点头说肯结婚,然后因为求婚成功抱着人家哭了个形象全无。
“所以都是因果啊,让那么多omega流过泪的alpha,一定会碰到一个能把他弄哭的omega。”李东海的妈妈坐在院子里跟妯娌们看完李东海录的,金希澈求婚成功的视频之后那么说道,“老天都是公平的。”
“呀,东海妈你这话就不对了。希澈家的可是首尔的omega,长得好性子也温柔,明明是天底下的好事都让他占了。”李东海的一个婶婶说道。
“要我说啊,东海妈说的才对。希澈那小子就是抓个土豆递给随便一个omega,说“你吃过土豆吗?”都能搭讪成功。因为求婚成功哭成那个样子,可见是遇到能制得住他的人了。要我说还是希澈家的有手段,能把alpha攥在手心里。”
“什么希澈家的,希澈家的,”李东海的妈妈听了有些不高兴,插了一句,“人家孩子叫正洙。”
“结了婚谁还会叫名字啊,不都是叫谁谁家的,谁谁爸妈。又不是只有木浦这样,希澈老家横城那边不是也这么叫吗?”
李东海的妈妈懒得计较,只是扭头跟李东海说,“你不要学你希澈哥,你就算在首尔谈朋友了也要善良,这样长远看才不会吃苦。”
“阿妈,我才找到工作,不谈恋爱。”李东海一边把杂鱼干穿成串,一边说。
“这都是不好说的事情,你还能一辈子不谈朋友不结婚?”李东海的妈妈说着揉了一把李东海的头发,“说起来你哥哥结婚了,你要从他家搬出来了吧?”
“特哥说不让我搬走。”
“哎呀,希澈家的跟你客套,你这孩子怎么还真信了?在木浦也没有这样子住的,多不方便。”一个婶婶听了笑了出来,“人家是新婚呀,新婚。”
“没事的,”端着收拾好的八爪鱼出来的朴正洙接了话,“房子很大的,东海住不会有什么不方便。而且东海一个omega在首尔自己住,我和希澈也不放心。”说完朴正洙就拿过李东海收拾好的杂鱼干串看向李东海的妈妈,“姨母,我去把杂鱼干挂在仓库里面吧。”
“去吧,去吧。”
“哎呀,希澈家的真的是首尔的omega吗?这么能干的。”朴正洙走后,刚才那个婶婶看着盆子里面的八爪鱼,“你看看,收拾的多干净呀?我家那个死丫头能有希澈家的一半能干我就不愁她找婆家。”
“你再当着我的面叫正洙希澈家的,还说他是首尔的这种话,我们妯娌不要处了,”李东海的妈妈说,“正洙也和我们一样是吃泡菜米饭杂鱼干长大的,你们不要老觉得他不一样。”
“那希澈家——我是说正洙呀,他到底也是首尔的omega,肯定还是有区别的。”
“我觉得没有区别。”李东海这时接了一句话,手上还继续穿着杂鱼干,“特哥还跟我一起在家里的花园种萝卜呢。”
“家里的花园?”一个婶婶听了差点把手里的螃蟹掰成两半。
“对啊,特哥还说想试着种辣椒,”李东海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又仔细想了想,“对了,还有个方方的水池,阿妈上次寄过来的螃蟹让特哥养在里面了,不过希澈哥说要填平了种土豆,特哥说还可以种玉米。”
“……”
“……”
“希澈在首尔买的是房子还是宫殿?”
“别墅呀,别墅,房子里面有楼梯的那种,就是这种房子,上面多一层。”李东海的妈妈对着自己的房子比划了一下,然后看向李东海,“小海,你以后找alpha不要找房子那么大的alpha,房子大的alpha心都大的很,能装得下好几个omega。”
“但是希澈哥只装得下特哥啊。”
“呀,你当你哥哥那样的alpha是海带,你下海游一圈回来,脚脖子上都能挂上几条?你哥哥是牡蛎里面的珍珠呀,珍珠。”李东海的妈妈说着轻轻的戳了一下李东海的额角,“我不求你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抓条银鱼回来就好。”
“我们木浦的omega凭什么不能要最好的?横城的珍珠让首尔的正洙得了去,那总得有首尔的银鱼让我们木浦的东海得了去。”
“掐什么尖啊,我宁可小海幸福的睡草席,也不要他在大房子里受委屈。”李东海的妈妈说着看了一眼显然在状况外的李东海,“你以后就懂了。”
当时李东海不过是刚刚从幼师专业毕业的研究生,在江南区的一个不错的私立幼儿园找到了幼师的工作。他不懂他妈妈的话是什么意思,结婚对于他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况且李东海毕竟是在首尔念完了大学的omega,对于他来说,木浦的alpha太木讷,首尔的alpha太聪明,两者不适合他。
几天后,在金希澈和朴正洙的婚礼上,李东海见到了朴正洙的表弟李赫宰。朴正洙因为两个人都姓李,还拉着两个人摆了族谱,顺带知道了李赫宰是出身京畿道,现居首尔的alpha。
看着李赫宰,李东海感觉妈妈说的那些话他似乎懂了一点。
京畿道的银鱼好像也不错,当时李东海这样想着。
几年后。
午休的时候把小孩们哄睡着之后,回到办公室的李东海就看见几个年轻的同事凑在一起顶着笔记本屏幕。“在看什么啊?”李东海一边打开自己的保温桶拿出午饭,一边问道,“这么入神,饭都不吃。”
“上周巴黎时装周的走秀。”
李东海听了没说什么,只是打开泡菜的盒子,给几个在办公室的同事分了一下。江南区的omega们,方方面面总是精致又高雅,就好像那些吸引这些omega们的,摆在橱窗里面只要足够好看就可以卖的很贵的首饰一样。思及这点,李东海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个在奢侈品品牌做高管的男朋友,便拿出手机给李赫宰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现在在午休了。
>>李赫宰:还是老师的生活规律,我还在工作。
<<李东海:我们部长nim要注意休息啊kk
>>李赫宰:呀,你从哪里学来的这叫法
<<李东海:聊天的时候发现办公室的omega都这么叫自己的alpha。
<<李东海:这个会长nim,那个院长nim的,像在开股东会。
<<李东海:我不可以这么叫你吗?
>>李赫宰:啊西,我们李老师不要学那些omega啊
<<李东海:不喜欢这样吗?
>>李赫宰:为什么要喜欢这样?我喜欢你。
<<李东海:kkk
<<李东海:爱你
李东海笑着回完这条消息,就把手机放下好让李赫宰继续去工作了。
“真的厉害啊,”这时正在看走秀的一个幼师开了口,“利特和金理事结婚多少年了,不管谁提起他,还不是一样叫利特或者朴正洙,我可从来没听谁叫他金理事家的。”
“那是极少数有本事的omega啊,有自己工作室谁的颜色都不用看的设计师,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另一个人接了话,“大多数omega到了现在,结了婚之后还不是要失去自己的名字,成为谁家的,然后成为谁的父母。”
“明明平权这么多年的,到头来还不是要被打上别人的标签。”
几个年轻的幼师凑在一起,开始几乎每天都要讲的平权话题。言语之间,都是对朴正洙这类的omega的艳羡与崇拜。因为正是朴正洙这类的omega当初的努力,才让现在的很多omega开始追求起了自己的梦想。
李东海对此并没有任何的兴趣,就算已经在首尔生活了很多年,对于首尔的omega们,尤其是江南区的omega们那生俱来的对于平权的执着,他依旧不太理解,所以也不打算加入这个对话。
“哎呀,真是时代变了啊,”一个年长些的omega幼师开了口,“我们这些年长的omega,当年可要恨死他了。”
“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认识朴正洙,是从一个长得比哪个江南区的omega都好看又有才华的年轻未婚omega来到了江南区开始的。你们能明白那种感觉吗?alpha们开始想入非非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刚开始那几年还好,我当时还没有恋爱,但是他和金理事结婚真的是快让我恨死了。要知道,当年金理事的追求者能从狎鸥亭一直排到他在江原道的老家家门口呢。”
“当时追求朴正洙的alpha也能填平汉江了,他俩最后能收了彼此,对江南区就是一大贡献啊。”
“那利特在家里跟金理事怎么相处啊?”一个年轻的幼师问道。
聊到这里,几个人转头看向了李东海。就算李东海极为低调,这么些年过来,共用一个办公室里人也还是知道他的表哥是金希澈这件事的。
李东海嚼着米饭,回想了一下今天早上先是把早饭放到餐桌上,再上楼把金希澈从床上抓到洗手间洗漱,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跟金希澈再洗手间腻歪了快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的朴正洙,把饭咽了下去。“很恩爱的相处啊。”
“那样性子的两个人能恩爱到今天就是真爱啊,”一个人接过了话,“我是不求这些,只要alpha贴心就好了。”
“呀,说到理想型,你们知不知道李赫宰啊?就是李部长,利特的表弟,”另一个人说,“现在好多omega喜欢他呢。”
“说来之前金理事是江原道出身,现在的李部长是京畿道出身,首尔土生土长的alpha是真的不行啊。”
“哎呀,我也觉得李部长不错呢。”
“他不就是跟着金理事做事而已吗?”
“什么呀,我跟你说,李部长之前是在别的公司做高管的,金理事的公司早就想挖他过来了。要不是因为有亲戚关系,李部长才不会去新公司重新熬资历。”
“也不知道这个京畿道的alpha最后会是谁的。”
“啊……那个omega一定会跟当年的朴正洙一样,成为江南区所有omega的公敌。”
“能和那样的alpha在一起,做世界的公敌我也愿意啊。”、
“就是啊。”
“说到这个,东海以后打算找什么样的alpha呀?”
同事们刚提起李赫宰,现在又李东海这个问题,弄得他一瞬间有些慌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形容李赫宰才能不被发现,他张了张嘴愣是找不出一句话。如果硬要说,他以后想找的,就是李赫宰这个alpha。
“我看东海哥想要做事业型omega,不会这么快找alpha吧?”
“我不想做事业型omega,”李东海这时才放下了筷子接了话,“我觉得跟自己爱的alpha结婚生孩子挺好的。”
“不想做像利特那样的omega吗?”一个人问道,“作为设计师能左右无数人的穿着打扮不好吗?”
“好是好,但是那是特哥的人生,不是我的人生。我不想管那么多人穿什么,我只想管我爱的alpha和我们的孩子们穿什么。”李东海说着突然想起来前几天李赫宰似乎念叨着今年降温有点早,看来待会儿要上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围巾。
“那东海哥觉得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李东海一愣,忽而想起了他妈妈曾说过的那句话,“我觉得,大概就是和这个alpha在一起,睡草席也可以吧。”
“现在像东海这样的omega现在可不多见了,”另一个人听了笑了笑,“可千万不要被首尔的坏alpha们骗了哦。”
“要说坏alpha,江南区遍地都是吧?把omega骗上床,吃干抹净了就不管了。”
“谁敢对东海哥这样啊?金理事还不弄死他。”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题绕来绕去就绕到了别的地方。李东海也就没有继续参与,只是转身拿手机看起了围巾。
可刚才几个人说的,把omega吃干抹净就不负责的首尔的坏alpha,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又控制不住的去想李赫宰。
他和李赫宰是在谈恋爱的,他能确定这件事。但是李赫宰会不会跟他结婚,他并不是那么的确定。
明明身子都给李赫宰看光了,人也给了他好几次,可是关于结婚这件事李赫宰就是不肯松口。他不知道首尔的alpha们会什么时候求婚,也不好意思问朴正洙,他甚至没有告诉过朴正洙他和李赫宰的关系。他只知道在木浦,这个样子之后是要跟家里摊牌,然后结婚的。
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江南区的alpha在求婚成功之后,都要像他哥金希澈那样哭,而李赫宰觉得那样太丢脸了。李东海仔细想了想,他觉得他不需要李赫宰搞一个花里胡哨的求婚然后抱着他哭,李赫宰只要带他去办手续就好了。
正这么想着,手机又响了。
>>李赫宰:kk我也爱你。
>>李赫宰:刚才去开会了,李老师刚才做什么了啊?
<<李东海:在和同事聊理想型。
<<李东海:你在我的同事中间很有人气啊,那么多人都喜欢你。还有人说谁最后得到你,就一定会是所有omega的公敌。
>>李赫宰:在吃醋吗kkk
<<李东海:你受欢迎我为什么要吃醋,我高兴。
>>李赫宰:kkkkk做老师不许说谎
>>李赫宰:那么我的全omega公敌先生现在在做什么啊?
<<李东海:吃螃蟹壳了吗,为什么说胡话kkk
<<李东海:在看围巾,你说今年降温早,给你买一条。
>>李赫宰:那我要亮绿色的,让所有人都只看得到我的围巾。
<<李东海:kkkkkk,疯了吗,会被特哥念的,他说今年秋冬流行色是灰蓝色。
>>李赫宰:可是公敌先生,你的男朋友不想变成灰蓝色。
<<李东海:你常买的牌子没有这种颜色的。
>>李赫宰:那怎么办啊kk,你的男朋友要变成灰蓝色的了
<<李东海:我给你打一条吧,之前帮特哥做样衣的时候学过打毛线。
>>李赫宰:我要拥有第一条独一无二的围巾了吗kk
<<李东海:特哥没给你打过围巾吗?
>>李赫宰:没有,倒是你哥的红围巾红毛衣都是他打的
<<李东海:kkk在羡慕吗
<<李东海:我去看毛线了,爱你
>>李赫宰:也爱你,公敌先生。
发完消息,李东海下单了网球色的毛线。
或许给对方送亲手制作的礼物,会是从恋爱到结婚的第一步?
李·全江南区omega未来的公敌·东海不确定的想着。
—TBC—
金·真的不是海带·希澈
李·京畿道的银鱼·赫宰
(哨向)Prestando mis alas(1)
哨向设定:S级哨兵李赫宰&B级向导李东海。默认各位已熟悉哨向基本设定,文中不再赘述。(预警:少量83提及)
1.
“老师,塔那边下了征集令,各研究所都得派评级B级以上的向导去那边做匹配度测试。”
小孩儿急匆匆推开门跑进来时,李东海还没来得及把工作制服脱下来。将脱不脱的样子让人猛然撞见,他忙把衣服捏做一团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说道:“那关我们研究所什么事?咱们研究所最高的评级都只是B级,一向只是向民众提供精神疏导服务。”
只见面前人怯怯开了口:“老师您也知道您不一样,这次上头专门点了您的名去的.........
哨向设定:S级哨兵李赫宰&B级向导李东海。默认各位已熟悉哨向基本设定,文中不再赘述。(预警:少量83提及)
1.
“老师,塔那边下了征集令,各研究所都得派评级B级以上的向导去那边做匹配度测试。”
小孩儿急匆匆推开门跑进来时,李东海还没来得及把工作制服脱下来。将脱不脱的样子让人猛然撞见,他忙把衣服捏做一团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说道:“那关我们研究所什么事?咱们研究所最高的评级都只是B级,一向只是向民众提供精神疏导服务。”
只见面前人怯怯开了口:“老师您也知道您不一样,这次上头专门点了您的名去的......”
皱了皱眉头,李东海狠狠rua了rua男孩的脸蛋,“臭小子!下次通信科和你接洽的时候,记得态度强硬点让他们给我们补贴。咱们研究所虽然没有高级向导但也不打白工!”
和眼熟的几个A级向导点头打打招呼,李东海又一次走进了塔,也就是整个A国运转系统的中枢。
按理来说,这里应该是评级A级及以上的哨兵和向导才能踏足的地方。但最近A国与S国战事吃紧,A级以上的攻击型向导基本都上前线辅助哨兵了。再加上比起哨兵,向导的数量本来就更少,现在塔偶尔从子研究所抽调B级向导也算是见怪不怪的事了。
在去往检测科的路上,他还顺路抓到一只黑眼圈重得能当墨水蘸的金厉旭。A级向导正抱着自己的精神体哈欠连连地上着楼梯,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咖啡味儿。东海顺势捏了捏和主人一样张嘴打着哈欠的浣熊。
“厉旭!”
“啊...东海哥,你又来啦?这几天打得正厉害,可累死我们了!上面恨不得把向导当哨兵使!”这家伙一张开嘴就大声叭叭起来,引得旁边的一堆黑眼圈也频频侧目。李东海忙捂住这张嘴。
“怎么这次去筛选的人那么少?”
他一边从李东海闲不住的手里把浣熊的尾巴抢救出来边扒拉脸上的手,“听说这次筛除了攻击型向导,这不一下少了一大半嘛!再说正洙哥他们几个S级向导调不回来,可不就是这阵仗了。对方是S级哨兵,A级以下的根本压制不住。”
“S级?”李东海一下子来了兴趣。评级为S级的人物哪怕放眼过去十年都屈指可数。他们不是如朴正洙一般的塔的高层,就是如金希澈一般在前线厮杀的秘密武器,除了看着他长大的两位,他还真没有见过第三个人。
“东海哥,虽然之前你进来帮忙解决过好几个棘手的家伙,但这次完全不一样。一旦感受到攻击意向就要立马收回精神突触,建立屏障,知道吗?”
“嗯嗯。”敷衍地附和几句,一转眼李东海的思绪早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2.
“嘶!”倒吸一口冷气,暗红的血液汩汩顺着透明的胶管流进玻璃瓶中,无序的纹路在其上绽出一朵血色的花。
“哥,下次给我抽血能不能稍微轻点!”李东海龇牙咧嘴泪花都挤了出来。面前的神童眼神都不给一个,塞给他一根止血棉签,便赶人走:“嗯嗯,下次让曺圭贤给你抽,记得再叫他给你换根粉色的针管。”
向导和哨兵接触的前提是匹配度得达到75%以上。
等级低的有一个能被称得上是好处的点就在于,他们更加“兼容”。不像高等级排他性那么强,很多S级的哨兵与向导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找到能够承受自己的伴侣。
而三日后拿到手的报告单也不出所料,他们的匹配度是80%。
虽然没有高到离谱,不过越过及格线已经绰绰有余。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觉得倒霉,李东海收拾起了自己的贴身物品,为和临时宿舍的再次邂逅开始做准备了。
等待的队伍缩短得非常快,都没给自己机会走神。李东海跟着队伍慢步前进着,然后又抓住刚从隔离室里走出来的金厉旭。
“怎么样?”看着像个没事人一样的金厉旭,他忙问道。
面前人摇了摇头,“没有任何攻击性和精神力波动。我没有地方下手,他的精神图景简直就是一潭死水。看来这次过后,塔要放弃他了,唉。”拍了拍李东海的手捞起了又从精神图景里跑出来的浣熊,“听说之前一直是训练所的第一名呢……”
“居然...没有精神力波动吗?”这可真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毕竟哪怕精神体受到攻击后灰飞烟灭,精神力也不可能没有一丝波动啊。
正想着,“姓名。”毫无感情的女声从面前传来。
“啊!哦…呃..你好我是李东海。”他笑了笑。
可对方丝毫没有要理会他的样子,“编号。”
“我不直接隶属于塔,所以没有编号。”
看了看他手上属于B级向导的临时出入手环,面前的女人挑了挑眉,似乎在纳闷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不一会儿她又确实在名单里找到了他的名字。
队列是根据评级分数排的,从高到低,李东海是最后一个。
“看来银赫没希望了...准备准备和朴上校汇报吧,涉及机密太多,他的精神图景需要销毁。”她转头和旁边穿着实验服的实习向导说道。
“等等,”他上手握住了她拿着通讯设备的那只胳膊,“你怎么知道他没希望的?我不是还站在这吗?”
“那可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3.
走进隔离室,李东海面对的便是一面宽大的玻璃。玻璃后有一个人,他的手脚都被特制的绑带束缚着,脸上是一个黑色的止咬器,正无神地仰头看向远处。
玻璃是特制的,信息素无法在两个隔间自由的通行,东海闻不到他的味道。
隔间很逼仄,只在墙上开了一小扇铁窗,乍一看还以为是关押囚徒的牢房。四周的墙面都是深蓝色的,纯色的背景让坐在里面的人像一只木偶,而外墙的人则在等待着他的表演。
那人依旧转头看着那扇窗户,稀薄的阳光打在可以说是惨白的皮肤上,有一丝诡异的美感。很明显,他对于他的到来没什么反应,虽然以S级哨兵的感知力按理说能在他踏进塔的那一刻就捕捉到他的痕迹。
李东海坐了下来,看见了那人断眉处结痂的伤口。
“你们就这样把他关在这样的地方?”他的眼皮跳了跳。
广播传来声音:“银赫少校是S级哨兵,一旦失控整个塔都得为此陪葬,我们别无他法。您准备好了请告知我们,我们将为您解除精神屏障。”
“他像这样多久了?”
“三个月,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冷冷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来。
“应激的原因是?”
“您所问的问题和需要您做的事没有任何关系,您只需要像您熟悉的那样释放自己的精神突触去触碰对方的精神图景就可以了,快的话甚至一句话都不需要说。这是我回答的最后一个问题,三秒钟后对方将能够听见您的声音并感知您的精神力,请做好准备。”
李东海努了努嘴巴。
非人的待遇,他忍不住在心里说道。哪怕是在自己的研究所,他们也从不会长时间将失控的哨兵这样长时间隔离在这样的封闭空间里。在精神力方面当然是安全的,但在心理健康上简直是摧残。
独树一帜的,李东海的研究所更靠近普通人所说的心理咨询中心。比起精神力上直白的侵入并清理,他们花更多的时间在心理上的沟通,所以服务周期极长,人力成本也极高。
“这是我们低级向导才能静下心开拓的方面。”李东海一直都和自己的学生们灌输着这一点,“在成为向导和哨兵之前,你得记住,对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虽然自己已经对塔这样有失人性的方法控诉很久了,但显然效率才是考虑的第一要素。像赛车爆胎立马更换,机械般的快速抚慰才是他们所需要的,所以对方并没有要听从建议的意思。
“嘟”一声响,东海知道,开始了。
哨兵当然也察觉到了,但他的头没有丝毫的偏动,只像一架坏掉的机器,杵在那里,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
李东海轻柔地释放出自己的精神突触,包裹在哨兵的周围,但也就仅此而已。他甚至没有去触碰他的精神屏障。他的精神体也随之被放了出来,那是一只白色的北极熊,似乎许久没出来,它正四处溜达着。
不过厉旭说的没错,面前的人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精神力波动。不过有向导素的包围,再怎么样也会稍微好受些。
“你好,我叫东海,你叫什么名字呀?”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可这是李东海意料之中的事,于是他紧接着又开口道:“Hello!这里是李东海,可以听见吗?咦,是不是通信设备坏了呀?”
对方还是没有反应。
今天天气很好,路上遇到了小狗,中午吃了关东煮......李东海就像对一个树洞一样倾诉着自己的一切,丝毫不在乎有没有回应。
“向导,请用突触进入他的精神图景,对话是没有意义的。”头顶上的广播开始催促道。
谁知李东海根本没理会,甚至直接翻手按掉了通讯按钮,“没事,不用管他们,我们继续聊我们的。”
监控室里的哨兵听了火冒三丈高,李东海进去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只神神叨叨和木头讲话,丝毫没有干正事的意思。他刚要起身打算自己进去干涉,就被人一巴掌按了下去。抬头一看,下巴都快被吓掉了,“金...金希澈上校?”
“嘘,让他说。”漂亮得像女人一般的男人说。
“你的眼睛好大呀,都没有黑眼圈。我和厉旭最近熬夜熬得眼袋都一大个,真是愁死了!不过塔最近都这样,打着仗嘛,没办法的事......”
“!”有反应!
是精神波动。不知是触碰到了哪个关键词,虽然只有非常微小的一瞬间,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可就像蹦出水的鱼苗,在它落入水面之后湖泊又陷入一片死寂。
正在惊诧的时候,白色的北极熊蹭着李东海的裤脚,扭头用鼻尖指向里间的角落,“Bada你感知到什么了?”他轻声询问道。
在精神体的带领下,李东海看见了窝在角落的雪豹。
它很虚弱,透明得快要看不见。明明该是白色光滑的漂亮毛发,现在不仅失去了光泽还大片地脱落。似乎得了皮肤病,它的背脊上全是溃烂的血块,甚至能够见到起伏的白骨。
“那是!”金希澈顿时睁大了双眼,双手撑在监控室的木桌上。过于激动,S级哨兵无意识间因为过度兴奋而放出的精神威压让桌面都出现裂痕,旁边被他按着的哨兵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出现了。整整消失了快四个月的,属于S级哨兵李赫宰的精神体,雪豹Choco。
不过似乎只是昙花一现,无论后面李东海再怎么重复同样的话试图寻找关键词都没办法再掀起一丝波浪了。
“Bada去,把Choco带过来。”圆乎乎的精神体不紧不慢地穿过墙去,颇为亲昵地用自己的鼻头点了点雪豹的,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只见Choco有气无力地歪歪脑袋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算作是同意,北极熊便拖着他回到了李东海的精神图景。
而这就是作为B级向导的李东海最特别的地方,他能够让未和自己建立精神链接的精神体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
他的精神图景是一片雪原。异常精神体的温度都要比正常高很多,比起像其他向导一样一味地依赖精神力去镇静,物理上的降温明显要有效得多。而雪原便是天选的场所。
这是李东海与生俱来的,独一无二的天赋。
很明显塔也发现了他的天赋,于是不时被召集处理濒死的高级哨兵对与李东海已是工作的一部分。
不过直接的降温是极其耗费向导的精力的,在每次安抚好精神体后,雪原都会大片融化。他需要调整很长时间才能再次对下一个哨兵进行治疗,不然频繁地使用,只会让也很敏感的Bada也热死在图景里。
临走时,李东海趴在那宽大的隔离玻璃上,看着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动作的哨兵,“Choco我先帮你照顾啦,我们下次见吧,赫宰。”
金希澈看着有些踉跄地走出去的李东海,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东海本来想顺路去食堂薅几个牛油果回去吃的,最近正在打仗,这玩意儿价格飙升,他一个小所长都快吃不起了。
刚要偷摸着进门,便看见一头漂亮的金发挡住了去路,“哥!”他脆生生叫出声,抱住了面前男人的腰。
可面前的人一把就把他从身上拽下来,揪着他的领子厉声问道,“你上一次结束涉及精神图景的治疗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是...一周前?”东海心虚地挠了挠下巴。
金希澈抬起手便要打,但看见李东海委屈兮兮的眼神又只能作罢。
“那怎么办!是你们塔让我来的!难不成我还能不来吗?”他小声抱怨道。
“你每次涉及A级以上哨兵的治疗都要让我知道!我是不是和你强调过很多次?”金希澈又正色唬了唬孩子。“阿西真的气死我了!你的精神体明明是食肉动物怎么能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但凡你和攻击型向导沾一点边我就把你带去特战部跟着我了。哪可能会有那些死家伙趁我不在把你当工具使的可能,西八!”
“我个B级向导去特战部能干嘛……”东海小声嘀咕。
S级哨兵五感的灵敏程度哪能连这种都捕捉不到,他揪着李东海的耳朵,“让你去当特战部的闲人公主你哥我这还是能做到的!”东海被逗得咯咯地笑。
“不过言归正传,赫宰怎么样?Choco居然愿意进你的精神图景?这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你知道连特儿都很难拿得下这小子。”金希澈问道。
“说实话,很不好。”李东海皱了皱眉,“按理来说Choco就算进入我的精神图景也应该和母体有链接。但是我一点也感受不到,他就像完全独立了一样。你就算说它不是银赫的精神体我都相信。”
“你的意思是...”
“银赫抛弃了Choco,他切断了和精神体的联系。没有精神力的补给,它的状况才那么差。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它居然坚持了快四个月。”李东海心疼地看了看图景里正靠着北极熊睡觉的雪豹。
“哎一西,这让我怎么保他。南部战区还等着他回去作战呢!”金希澈头皮都快挠出火星子。
“哥!”东海生气地跺了跺脚。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衡量他的价值啊?S级哨兵还不够优秀吗?”金希澈惊讶地望着自己疼爱的弟弟,他鲜少这样与自己讲话。
“他也是人!他只是病了。”
叹了口气,“说吧,需要多长时间?先说好太长的话我可不好保证。”金希澈松了口,一把抱起了跳上来抱着他的李东海。
“两个月!两个月就好!”东海伸出手指,信誓旦旦地说。
本来打算写个一发完的
但目测要变成长篇了orz
The Prince and the Pauper(1)
*内含真假少爷要素(真少爷是赫,假少爷是海)、小妈文学要素(但小妈是澈,别看反了),能接受再看,我也不确定后面会不会还有一些大家接受不了的雷点,总之预警;
*调剂心情的产物,能不能有下一章我自己也不清楚,就看个热闹就好,总之这个的篇幅(如果能写完的话)不会很长
-
初春到来,天气转暖,朴氏公馆后山的金达莱花全开放了,艳丽的花朵挤挤挨挨连成一片,远远看去像一团紫红色的云霞。
金希澈就坐在一丛金达莱花旁边。这里早早被朴氏设立了几个石桌石凳,以供人玩乐歇息,眼下,石桌上摆着一副黑白交错的棋盘,朴家的老家主朴世昌坐在石桌另一端的轮椅里,正含笑看着对面举棋不定......
*内含真假少爷要素(真少爷是赫,假少爷是海)、小妈文学要素(但小妈是澈,别看反了),能接受再看,我也不确定后面会不会还有一些大家接受不了的雷点,总之预警;
*调剂心情的产物,能不能有下一章我自己也不清楚,就看个热闹就好,总之这个的篇幅(如果能写完的话)不会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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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到来,天气转暖,朴氏公馆后山的金达莱花全开放了,艳丽的花朵挤挤挨挨连成一片,远远看去像一团紫红色的云霞。
金希澈就坐在一丛金达莱花旁边。这里早早被朴氏设立了几个石桌石凳,以供人玩乐歇息,眼下,石桌上摆着一副黑白交错的棋盘,朴家的老家主朴世昌坐在石桌另一端的轮椅里,正含笑看着对面举棋不定的金希澈。
棋盘上的差距已经非常明显,金希澈持白方的这边只剩单王,黑方的朴世昌却车马齐全,胜负不言而喻。金希澈捏着仅剩的王棋,目光依依不舍地从棋盘转移到朴世昌脸上:
“我这是被将死了吗?”见朴世昌微笑颔首,金希澈立刻撒手扔掉棋子,语气不悦,“我不玩了。”
他很年轻,长得又漂亮,因而哪怕脸色难看,说出来的话也像是撒娇,并不惹人生厌。朴世昌果然也不以为忤:
“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耐心。刚刚这局我有意让你,你本来是可以赢的。”
金希澈低头重新看向棋盘:“这我可看不出来。”
朴世昌说:“不但没有耐心,而且还有点笨。”
金希澈并不服气:“我只是没有知识。”朴世昌指指棋盘,金希澈立刻乖觉地将散落的棋子归拢收好放回棋盒里,又说,“本来我想着,要是这一局赢了,就让您实现我一个愿望的。”
朴世昌提起些兴趣:“什么愿望?”
金希澈说:“我要去朴氏上班。”
话音落地的瞬间,他收好最后一枚棋子,便抬头向朴世昌露出个讨好般的笑容:“我在那个家实在是过不下去啦,朴正洙防我比防贼还厉害,小崽子和我更不亲,他们亲爹还没死呢,对我就这样,等到将来我老公真撑不下去的那天,我要怎么办呀?总得给自己找条后路吧。”
朴世昌哑然失笑:“你真来朴氏上班,难受的就是我了。你会做什么啊?”
“我会端茶倒水呀!”金希澈说,“再不济,我就每天打扮好看些,您看着我也高兴是不是?”
朴世昌打量他一眼:“这么说,你是想当我秘书?”
金希澈冲他眨眼睛:“我不够格吗?”
“看脸倒是足够,不过别的就……”
金希澈绕过石桌,扑到朴世昌面前蹲下,抓着他的手腕摇晃:“我不管,反正我要去朴氏上班!我绝对不可能再过这种靠着朴正洙给我打钱的日子了!您要是不帮我,我今天就坐地上哭,看我们谁耗得过谁!”
朴世昌已经年过七旬,虽然精神依旧矍铄,但手背上的皮肤已经收缩干枯,一摸上去只能感受到松软垂坠的折皱,金希澈却像全然感觉不到这样让人不适的触感一般,只是亲昵地攥着朴世昌的手。这举动让朴世昌很受用。他在朴氏说一不二,子孙对他从来既敬且怕,已经很少有像金希澈这样,看似胆大无理、却很会在撒娇与冒犯的分界线中掌握住微妙平衡的人出现了。
何况对着金希澈这样一张脸,也很难有人真的不心生怜惜。
朴世昌反手握住金希澈的手,拇指在他的掌心摩挲一阵,缓缓道:“做秘书确实是不行,不过给你找个文员的闲职倒是没那么麻烦。下周一你就到朴氏大楼来……”他话说一半蓦地止住,视线越过金希澈,落在不远处一个正在走近的人影身上,语气不辨喜怒,“正洙来了。”
朴正洙是从前院过来的。和只穿了件薄衬衫、领口还松着两颗扣子的金希澈不同,他穿得非常正式,西装外套下面是剪裁得体的马甲,领带妥帖地系在里面,过于年轻的面庞在这样的服装的映衬下,也显得成熟了三分。
他目不斜视,快步走到朴世昌面前,连余光都没在金希澈身上停留一秒,半弯下腰恭敬道:
“爷爷,马上就开宴了,我推您过去。”
金希澈原本半蹲在朴世昌面前,闻言将手从朴世昌手里抽出,站直身体看向朴正洙,冷笑道:
“你见到人都不会打招呼的么?”
朴正洙这才冷冷瞥他一眼:“我没兴趣管比我还小九天的人叫妈。”
金希澈说:“你要是想叫爹的话,我当然也没有意见。”
朴正洙骂他:“不知廉耻。”
金希澈还击:“不懂礼数。”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朴世昌终于看够热闹,开口叫停:“好了。”
他说话果然管用,两个人一齐闭了嘴,只是表情都有些忿忿。
朴世昌用食指敲了敲轮椅扶手,轻描淡写道:“希澈毕竟还是相禹的合法伴侣。我看以前的叫法就不错,正洙就继续叫他‘先生’吧。”
朴世昌口中的“相禹”是他的大儿子朴相禹,也是朴正洙的亲生父亲。朴相禹的发妻去世得早,这些年情人不断,三年前却意外地收了心,执意娶了当年仅仅十八岁、生日比他大儿子朴正洙还小九天的金希澈进门做续弦,这件事一度让他们这一房成了朴氏上下的笑柄。半年前朴相禹突发脑溢血,虽然抢救回来,人却连话也说不清楚了,朴正洙不留情面地将他送进了疗养院,名为休养,实际却开始大刀阔斧地夺权,彻底将朴相禹架空了。
金希澈刚嫁到朴家来的时候,仗着朴相禹宠爱,一度过得很风光,奈何老男人靠不住,大房成了朴正洙当家,他一下子就从颐指气使的“阔太太”变成了要看着便宜儿子眼色生活的倒霉蛋,因而这半年他往朴公馆跑的次数都频繁了许多,势必要抱上朴家老家主这条更大更粗的大腿,好巩固住自己曾经风头无两的地位。
大房的这些暗流涌动,朴世昌看在眼里,却并不放在心上。朴正洙冒进又懦弱,金希澈天真而愚蠢,他们两个无论如何斗法,都翻不出朴世昌的手掌心,而他大权在握,既需要敲打野心逐渐膨胀的长孙朴正洙,也并不介意额外饲养金希澈这样一个漂亮知趣的小宠物。
他看了看面前两个人同样阴沉却不敢反驳的脸色,内心升起一丝隐秘的快意,招手吩咐金希澈道:
“你推我去前面吧。”
金希澈以胜利者的姿态横了朴正洙一眼,正欲走过去推轮椅,小径上忽然又冒冒失失冲过来一个人。
这人他们都认得,是朴世昌的助理之一,姓文。
文助理气喘吁吁:
“董事长,前面……前面……”
朴世昌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文助理这一口气总算喘匀:
“二少爷和三少爷打起来了!”
-
一行人匆匆赶到前院,这里已经乱成一团。
原本摆放好的桌椅倒了两排,餐食也撒了一地,空地上两个人正撕打在一起,不时传出拳头击打在身体上的声音。佣人们在旁边围了一圈,涉事的两位都是少爷,他们谁也惹不起,想拉架也找不到时机,见到朴世昌过来,纷纷松了一口气,一迭声地喊着“老太爷”。
朴世昌:“真是胡闹!”
话音刚落,那边又传来一声惨叫。听这声音像是老二家的小子受了伤,朴世昌的眉头皱得更紧,呵斥佣人:“还不赶紧把他们两个拉开!”
佣人为难地道了声“可是”,还是朴正洙远远看见其中身量稍小一人已经跨坐在另一人身上,毫不留情地一拳砸中他的鼻梁,显然是占了上风,这才提高音量道:“李东海!别闹了。”
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总算被分开。两个人都是十八岁上下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袖口撕裂了、还在流鼻血的是朴家二房的独子朴斗学,下巴多出两道刮伤的则是大房的次子、朴正洙的弟弟李东海。
在家族聚会的日子大打出手,闹到老爷子亲自出来调停,总归是不体面的。原本飙升的肾上腺素渐渐回落,朴斗学和李东海都冷静下来,各自老老实实叫了声“爷爷”。
朴世昌沉着脸:“为什么动手?”
朴斗学仰着头给自己止鼻血,闻言立刻瞪了李东海一眼:
“您问他!我就说了两句话,他就冲上来打我,跟吃错药了似的!”
朴世昌淡淡扫了李东海一眼,见他垂着头不吭声,便又问朴斗学:“你爸呢?前面闹出来这么大动静,他人在哪,怎么都不出来一下?”
朴斗学还没答话,住宅那边便急急忙忙又赶过来一人,正是朴斗学的父亲、朴世昌的二儿子朴相勋。他保养得不错,看起来不到五十岁,眉毛胡须依然黝黑,然而此刻抹过发胶的头发已经散乱,衣领也敞着,他一边大步向前走,一边系着扣子,衣领处是一个明晃晃的艳红色口红印。
任谁看都知道他刚才是在鬼混。
朴斗学有些无奈地看了眼爷爷,摊手道:
“您不如问问您新招的那个小保姆刚才做什么去了。”
朴相勋爱玩是出了名的,只是家宴的时候和公馆的保姆搞到一起也是头一遭,朴世昌虽然有心理准备,也未免感到荒唐,冲着儿子厉声呵道:
“你是真不嫌丢人啊?”
朴相勋自知理亏,并不敢顺着父亲的话往下说,连忙转移话题:“我做错了事,自会赔罪,但是李东海刚把我儿子打了,您也得帮忙主持公道吧?”
朴世昌说:“斗学刚才说,是东海先动的手。是这回事吗?”
朴斗学立即道:“所有人都看见了,在场的佣人都是人证!监控呢,调监控出来,就是李东海这狗崽子先打的我!”他理直气壮,说到激动处,鼻血又喷出两滴,看着形容可怖。
朴世昌冰冷的目光像蛇一样盯在李东海的身上,把他看得将头垂得更低:“为什么打人?”
单纯看外表,其实很难相信李东海会是先动手的那一个。他长了张乍一看非常唬人的清纯脸蛋,身型和五大三粗的朴斗学相比也小了一大圈,和朴斗学打架无疑是一件不自量力的事情,谁也想不到他也能和人打成这样。
但是现在流着鼻血的却是朴斗学。显然在这场较量之中李东海非但没输,反而还让朴斗学吃了个明亏。
见李东海迟迟不出声,朴世昌没了耐心:“说话!”
李东海被老爷子这洪亮的一嗓子吓得浑身瑟缩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低声道:“我不该打堂哥。是我错了,我接受惩罚。”
朴世昌一字一顿道:“我现在没让你认错。我在问你为什么动手打人。听不懂话么?”
李东海深深吸了口气,再抬头时眼眶里已经盈满眼泪:
“堂哥说,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他说正洙哥已经找到了当年抱错的孩子,等把真少爷接回家,我就该从朴家滚蛋了。”
朴相禹的情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因而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李东海就是他的私生子之一,随着母亲李熙元姓李。他在朴家长到十八岁,一朝被告知自己不是亲生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了。
朴世昌对于大儿子的这些烂事也并不十分清楚。他回头看了眼朴正洙:
“抱错的事是怎么回事?”
朴正洙压低声音:“父亲曾经的一位情妇,当时为了报复李熙元,在她生产时把孩子调换了。我也是前几天才找到那个孩子,已经做了DNA鉴定,确实是朴氏的血脉。这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东海,也不知道斗学是从哪里知道的。”
朴世昌就又看了李东海一眼。
李东海还站在原地,头又垂了下去,泪珠已经一颗一颗顺着脸颊砸在地上,看起来好不可怜。朴世昌却并不可怜他:难怪他总觉得李东海和别人相比过于敏感脆弱,原来他根本就不是朴家的种。朴家是狼窝,怎么会养出来这样一条只会摇尾乞怜的狗呢?
他移开目光,吩咐朴正洙:“找时间把那个孩子带回来让我看看。”
-
餐桌都掀翻了好几个,家庭聚会显然是聚不成了,朴相勋因为勾搭保姆的事情又被老爷子骂了一顿,灰溜溜领了朴斗学回家,朴正洙、金希澈和李东海则因为目前住在一起,离开住宅的时候一同上了另一辆车。
上车之前朴正洙和金希澈齐齐板着脸,脸色一个比一个黑得厉害,吓得李东海大气不敢出一口,只默默地低头流着眼泪。等到三个人都坐进车里,朴正洙扳过李东海的脸,仔细看了看他下巴的两道擦伤,口气这才和缓一些:
“我看你拳击是白学了,和朴斗学那个窝囊废打架都能伤成这样。”
他和李东海坐在后座,金希澈在副驾驶,正翻箱倒柜地找医疗箱。朴正洙朝前面打了个响指,金希澈把总算翻出来的创口贴递给他,过了会又扔过来一包酒精棉片:
“你再看看他的手。我刚才远远看见他拳峰的位置全红了。”
朴正洙依言低头去看李东海的手指,果然两手拳峰也都是细小的创口,他拿酒精棉片一擦,就疼得李东海忍不住哆嗦。朴正洙一边放轻动作,一边小声骂他:
“活该。打架都不会打。”
李东海的眼泪流得更凶,嘴上却不服软:“那我也不能真把他打骨折吧!”
朴正洙扔掉酒精棉片,将创口贴用力拍在他下巴上,没好气道:“打骨折了又能怎么样?他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忍着?”
李东海在朴世昌面前说得委婉,朴正洙却知道,朴斗学从小就因为李东海是私生子而欺负了他无数次,依照朴斗学的性格,这次肯定还说了“婊子养的”“狗杂种”一类上不得台面的污言秽语。
李东海摇摇头:“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今天是我冲动了,不会有下次了。”
金希澈从前座向后探出半个身子:
“傻子,下次打架别打鼻子知道吗,你往肋骨下面打,这样打人疼,还不容易看出来。我和正洙过来的时候朴斗学一脸的血,谁看都知道是他吃了大亏,这样老爷子想不向着他都没办法。”
朴正洙则告诉李东海:“你喜欢打哪就打哪,别听他瞎说,他打架就会挠人。”
金希澈:“呀!”
李东海这才破涕为笑。
朴正洙捏捏他还挂着泪珠的脸:“哭这么惨,别人该以为我是真不要你了呢。”
李东海放松下来,靠在朴正洙怀里哼哼两声:“也说不定那个真少爷回来了,我就真失宠了呢。”
朴正洙故意逗他:“也行吧。你要非这么想,那我真不要你了,你去和希澈过吧。”
李东海瞪大眼睛:“哥!”
“你看,我这么说你还不高兴。”朴正洙说,“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我看你真像金希澈亲生的。”
金希澈在前面重重咳嗽一声。
朴正洙不由失笑。他止住话头,转而问:“饿了吧?一会我们吃什么?”
李东海说:“我要吃海鲜烩面。”
朴正洙翻出手机联系家里厨师:“希澈呢?”
“辣炒猪肉面!”
天色渐暗,他们的座驾就这样驶离朴公馆所在的半山,沿途经过无数盛放的金达莱花,闹哄哄地、亲亲热热地,转入了开往清潭洞朴氏别墅的公路。
【赫海】永夜之后 01
AU 非常规意义 破镜重圆
现实主义刑警队长赫 x 理想主义队长搭档海
破案剧情流 新文新风格 甜饼无误
是一直以来最期待想写也好不容易才敢尝试的题材
永夜之后,是否可达极昼之间?
凋零的花,是否还能重新盛开?
绝望至极,腐烂在地底长眠的人,希望又是不是真能重达他的手边?
01.
明黄色的警戒线外红蓝警灯还在闪烁不定,伫立在这片荒茫郊野中间的最引人注目的那座别墅俨然拥有着恐怖片里最讨导演欢心的‘装修’。
大概荒废了已经有十来年的郊外别墅已经从内到外烂得不像样子,甚...
AU 非常规意义 破镜重圆
现实主义刑警队长赫 x 理想主义队长搭档海
破案剧情流 新文新风格 甜饼无误
是一直以来最期待想写也好不容易才敢尝试的题材
永夜之后,是否可达极昼之间?
凋零的花,是否还能重新盛开?
绝望至极,腐烂在地底长眠的人,希望又是不是真能重达他的手边?
01.
明黄色的警戒线外红蓝警灯还在闪烁不定,伫立在这片荒茫郊野中间的最引人注目的那座别墅俨然拥有着恐怖片里最讨导演欢心的‘装修’。
大概荒废了已经有十来年的郊外别墅已经从内到外烂得不像样子,甚至本来该是属于‘院子’的地方也都成了十几公里外面露营地的‘垃圾场’的代替品。
李赫宰把没穿好的衬衣给重新掖进裤腰,回过头在车里摸出来一只皱巴巴的烟盒胡乱咬住其中一根给点上。
他不太喜欢烟味也不会抽烟,可对于一位洁癖严重的人来说,偶尔用烟草焦油荼毒肺部也比垃圾场的腐烂臭味要好上很多。
耷拉着眼皮靠在车边上抽烟的男人如果往市中心随便哪条街上一丢大概十分钟能引来二十个人的搭讪,只是现在李赫宰能拥有的背景也就是乍看过去甚至都没有尽头的垃圾场,现场倒是有超过二十个的人数,但是一个个来回也都神色匆匆,有些还和自己一样满脸都是疲倦。
目前时间凌晨三点,地点:市郊。
“李队,调查清楚了,这块地本来是被个搞房地产的总裁盘下来准备自己建个别墅住的,结果破产之后人也不知道逃到了拿去,这块地也就废成了垃圾堆。”
小辅警精神倒是看着还不错,大概是因为值夜班习惯了的原因,只是此刻场地的微妙让他脸色苍白的程度也就比纸片要好上仅仅半分。
“和匿名线报说的一样,在地下室里发现了三具尸体。”
“李队,要去看看吗?”
他站得笔直,拿着小小便签本的手也紧紧贴在了裤缝边上,年纪没多大的小辅警眼神有着李赫宰还算欣赏的坚毅和应该被称之为崇拜的情绪,如果不是时机与场地的问题,其实李赫宰还是挺愿意陪小警员再随意聊上两句,只是现场还有些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李赫宰只是拦住了身边的鉴证组组员要了双手套还有鞋套之后踏进了那座曾经还有着别墅外形的危楼。
楼的外面味道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垃圾场的臭味,李赫宰身边还跟着那个小辅警,每步踩在木质地板上时都带出了吱呀刺耳的声响。
这让李赫宰有些分心了。
他不由思考起来自己现在身处在这里的原因,花了两分钟他才迟缓想起来自己上个月已经成了刑警队队长的这件事情。
虽然名义上面已经是正式的刑警队队长,不过李赫宰还是想再在这个称呼上加上括号,里面填上代理二字。
因为是和前任刑警队队长差不多年纪时升得职,他和朴队长一样多了个最年轻刑警队队长以及天才的虚名,也因此有了几个初出茅庐还不知道这行难做的‘小粉丝’。
曾经的李赫宰在分局里干了挺久才好不容易混到了个比较清闲的行政岗的职位,因为总局的朴队长为了和他男朋友结婚直接请了一年长假而需要找人接手职位,年轻时成绩太优秀的李赫宰瞬间又成了虽然职位听起来不错但还是需要跑现场的人。
刑警队队长的确难做,因为一个小时前局内接到了一通匿名的从公共电话亭里打过来的举报电话,被记录下来到李赫宰手里的音频只能听出来对方是个声音沙哑但不清楚年纪的男人,音频已经交给了技术组那边的人加快分析,而李赫宰现在还是忘不了那声音最后在说的话那句话。
【你们能找得到我吗?】
【还是会找到更多的尸体?】
别墅是三层的,虽然已经破烂不堪,但是从一些已然脏污的细节处还是可以看得出当初装修的精致。
室内要比外面干净上不少,但是那也仅仅只是相对而言。
戴着手套也并没有让李赫宰感觉好受上多少,能缓解恶心感的烟在刚才就已经被他给摁灭了——毕竟这里可是凶案现场,自己也得态度更端正一些。
一楼的地上和外面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垃圾,更多的是些食品的包装垃圾。
家具之类的早就不翼而飞,有的只是角落的两张拼在一块儿的脏兮兮的厚垫子。
相比起周围,那两块厚垫子都能算是突兀地干净。
“这里有人待过,可能是流浪汉之类,不排除案件相关人员的选项。”李赫宰伸手把身边的小辅警给叫了过来:“让鉴证组在这附近看看能不能提取指纹,还有把垫子一起带回去。”
别墅的面积不小,甚至还有一个极大的本应该算作仓库的地下室。
鉴证组的人已经过来取证过了一圈,除了尸体还没装好带回法医室之外,别的该取证带走的也全都装进了证物袋里面。
以前更多只作为特警部队里面需要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队员,李赫宰对身份的转换还是有着一份不习惯的微妙感在。
他的视线在还保持着原样随意堆叠在一块的尸骨上扫过一圈,目光短暂到没做半秒的停留,李赫宰转头问法医室派来的那个外勤。
小姑娘一身制服连带着把头发都扎得一丝不苟,看着年纪不大,开口说话的语气倒是听着挺稳重的:“三名死者都是二十至二十五岁左右的女性,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可以鉴定身份的物品。”
“因为现场的特殊,尸骨均有被噬齿类生物啃食过的痕迹加快了腐烂速度,受害者身上的虫卵或许可以帮助确定死亡时间,不过需要回去借用仪器来检查。”
地下室的腥臭味和上面垃圾场的气味对比起来,李赫宰都说不清到底是哪一种更加恶心,可是从视觉上来看,李赫宰宁愿自己面对的是那片没有尽头的垃圾山。
喉结无法克制地上下滚动了两下,李赫宰问:“按照你的专业角度来看,大概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
她沉默了一瞬。
“我只能说三位受害者死亡时间至少间隔一周,李队。”
“死因推测是大出血。”
李赫宰顺着那女生低头的动作也跟着看到底下,是一整片昏沉黑色的地板。
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吱呀的木制地板的声音实在沉闷,李赫宰想起了一半精装修的房子自然地板都该是同种色系。
一楼的虽然脏但也看得出来棕色的木质。
而地下室的呢?
血一层一层堆叠成了它新刷的漆,从鲜红变得黑。
从鲜活逐渐腐烂。
这是几乎颇满了全部地面的血迹,意识到这一点的李赫宰连着往后退了两步直到站上了台阶:“这里是犯案现场。”
“是。”
这很糟糕。
因为站在台阶上所以李赫宰可以更好看见亮着冷白灯光的地下室的一切。
不只是地板,连带着墙面上都泼洒上了大片的黑色的星星点点。
光是冷的,连带着发黑血迹也不带半点温度,只余下房间角落了像是随手丢弃的物品似的堆叠起来的身体成了腐朽的终章。
“把受害者带回去,尽快查出来她们的身份……我们得通知她们的家人。”
他挥挥手示意她们动作快点,走在向上的楼梯时的步子有点沉重,李赫宰又回想起了刚才那转瞬的一瞥。
鲜活的生命也许都有同样的腐烂成泥的终局,但是至少不是这样,也不应该是这样。
从腥臭的地下室走到最上面时也不过就十几秒的时间,也不过就是换了个同样是糟糕透顶的世界。
地下室里,小姑娘拜托着鉴证组员帮忙把受害者装进袋子抬回车里面,她看了看地上早就干涸的血还有空荡荡的楼梯口。
虽然不太确定,但是她确实冒出来了个奇怪的认知。
新上任的刑警队队长是朴队长休假之前从特别行动组调过来的。
年轻有为,警校出来时多项满分,是局里有名的神枪手,也是枪击训练的纪录保持着。
履历辉煌,最值得一提的就是三年前端了个人口贩卖的大组织,击毙组织头目三人。
小姑娘想着早些日子里全警局上下早就传遍了的新队长的这些辉煌战绩,同时她又想起了另外那件被同事们不时就提出来说的问题——听说李队当初为了特别行动组的小队长的位置把搭档给提出了警局,不知道真假,但是李队现在的确没有搭档。
这件事情是否真实先存疑,但至少履历没办法作假,这么多年认识李队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那些人当然可以证明李队的优秀。
那么,这样子的人竟然会害怕血?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观察出了错,而现在也没有时间让她再多胡思乱想这些,回去验尸才是更加要紧的事情。
临走之前她看见了李队还在现场没走,嘴里叼了根燃气的烟。
一缕轻飘飘的灰白色烟气转瞬融进了无边长夜之中,她转头问和自己同车的同事们:“话说回来,你们知道李队以前的搭档吗,之前我听别人提过一嘴,但是都说得不清楚。”
“啊,你说他啊。”
车上坐着的人里面资历最年轻的就是她,还有几个是跟着朴队长在警局做了快十年的老同事了,他们里的确有人知道。
“那个人在李队面前是禁令,小姑娘家家的,没事别去触那个霉头。”
前辈朝着她挤眉弄眼说了一通:“李队三年前那次的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车子逐渐驶出了这段颠簸的土路,前辈的声音伴随着深夜林子里不知名的虫鸣也更加清晰。
他说:“那次行动里面,他枪战里狙中了在场了两名人质,人质当场死亡,好像还害得李队差点折在了那次行动里面。”
“当时下达的处分是要他停职处分,也有人说应该直接把人踢出队。别信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不是李队提出来的,相反,当时李队还力保过那个搭档。”
“后来好像是因为那个人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吧,最后主动辞职了。”
老前辈摇摇头还叹了口气:“在李队之前他才是枪械训练的记录保持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开了那两枪。”
“诶!?”
这事儿整间警局里都没什么人知道,知道的人也都叹气可惜了,第一次听说这个版本故事的小姑娘还有一点惊讶。
她之前没能偶遇过李队太多次,但是仅有的次数里面也很容易让人看出来李队平时是个冷静到几乎冷淡的性格。
‘力保’某个人的样子有点叫人难以想象。
“可惜了,如果没犯错继续呆着的话,说不定现在就不是这个李队当李队了。”
“小安啊,以后千万别在队长面前提到这事儿,毕竟是当了五六年的搭档,李队现在完全提不得那位搭档,一提就炸。”
哦。
小姑娘点点头,一边整理着手里之前拍下来的尸骨情况,研究着骨折的情况,顺嘴又问了一句前辈:“李队的搭档叫什么名字啊?”
“东海,李东海。”
最后一口烟圈化在了黑夜之中,李赫宰转身回到了车上。
他现在得早点回家睡上一会儿再赶着明天早上去催尸检的结果,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了,半夜起来出现场的突发情况让李赫宰现在开车都不得不含了颗冰凉的薄荷糖在嘴里用力醒神。
薄荷味还可以更好地抑制他几欲呕吐的生理反应。
李赫宰眼前还不断有着那大片血迹的画面闪回,手握在方向盘上,用力似乎有些过于猛了,手背上都可以看得清鼓起的经络。
一秒,两秒。
那片画面闪回逐渐从暗沉黑色逐渐变得鲜红。
砰!
伴随着似乎又在耳边响起的声音,李赫宰甚至能感觉得到腥.甜液体飞溅到自己脸上的温热。
住手——
李赫宰无声尖叫着。
他看见浑身上下都浴着血的男人在朝自己笑了,那人伸手在李赫宰脸上抹开那片污红的血色,分明他自己脸上也都是血污。
李赫宰又想起了那天,他又想起了那个害得他再也没办法面对鲜血的混蛋。
【李赫宰,你怎么才能确定开枪时的决定是正确的呀?】
曾经他们聊过这个话题。
【因为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觉。】
——李赫宰,你说怎么才能确定我的枪口朝着的不是无辜的人。
——你可以听我的命令。
——狙击手要在长官下达命令之后才会动手,所以只要你下了命令,我就是你手里的枪。
——东海,要是我真出错了怎么办,你也得要有自己的判断力!
那次谈话是以李赫宰的这句作为结尾。
砰!砰!
是两声接连的枪响。
李东海身上还沾着血:“对不起……我没听你的命令。”
他说。
——我看见他们刚才动了一下,我以为他们要对你动手。
——这是我的错误的判断,对不起。
李赫宰的第六感是特别行动组里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技能,可也就是李赫宰的直觉才是没有出过错的。
不听主人命令的会走火的枪,只能丢掉。
TBC.
(速报——朴队长和他家男朋友情报屋度蜜月去了!)
走过路过看过 喜欢的话 对文内容啊剧情啊有什么想说的话 欢迎多多评论和评论和评论呀!
以上
谢谢观看
【月岛中心|微黑月】月亮落到地上 4
——
接上文,提示见前文。
本章字数:5700
30.
回到乌野后,一切生活照旧。
影山和日向依旧会在训练结束之后增加各自的训练量。
西谷和东峰也会在自主训练环节磨合新招式,田中和菅原举起手表示也想加入。
山口要精进自己的跳飘球技术,于是原本放学路上的双人行也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人行。
天气在逐渐变凉。
比赛的日程也在逐渐逼近。
某天晚上训练结束后,照例缺席了之后的自主训练环节,月岛背着单肩包独自走在回家路上,没有注意到此前自己离开体育馆时,泽村队长望着他的背影露出的沉思眼神。
菅原似有所察般走到队长身边。
主将和副手相互对视,最后主将笑......
——
接上文,提示见前文。
本章字数:5700
30.
回到乌野后,一切生活照旧。
影山和日向依旧会在训练结束之后增加各自的训练量。
西谷和东峰也会在自主训练环节磨合新招式,田中和菅原举起手表示也想加入。
山口要精进自己的跳飘球技术,于是原本放学路上的双人行也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人行。
天气在逐渐变凉。
比赛的日程也在逐渐逼近。
某天晚上训练结束后,照例缺席了之后的自主训练环节,月岛背着单肩包独自走在回家路上,没有注意到此前自己离开体育馆时,泽村队长望着他的背影露出的沉思眼神。
菅原似有所察般走到队长身边。
主将和副手相互对视,最后主将笑着耸了耸肩。
菅原却有点担心:“真的没问题吗?”他转头望着已经远去的高瘦人影,“总觉得就这么放着不管很可惜啊。”
“我不担心月岛,以前不担心,现在也不会担心。”泽村拿着排球走回训练场地。
菅原跟在他身后,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但很快又被泽村接下来的话吸引。
“也许你还没发现,那孩子虽然看上去依旧没什么干劲,但今天的3V3练习赛上,因为没能成功拦下日向和影山的新速攻,月岛可是露出了相当不甘心的表情呢。嘛,虽然只有一瞬间就是了,要不是我一直在关注他,估计就会错过。”
将手中的排球放回推车里,泽村注视着车里的排球,半晌,叹了口气。
“而且,说来惭愧,他是我们队内身高最高的队员,实力和天赋都不差,甚至可以说很好,再加上那孩子本就出众的头脑,稍加培养就能成为一名极其优秀的副攻手。但遗憾的是,我们这几位前辈中却没有一位是副攻手。
“日向想成为王牌,我们队内恰有现成的主攻手模板可以供他学习,再加上日向对于排球远超常人的热情,在汲取经验后便能立马转化为自己的优势;影山是二传,你也是二传,虽说那孩子已经足够天才,但也时常会向身为前辈的你请教问题吧,你也能基于自身经验给出于他而言很好的建议;还有山口,那孩子跳发飘球的技术越来越好了,这一点我们都有目共睹,嶋田先生教得好,他也学得认真。唯有月岛。”
说到这里,泽村停下了。
后面的话即便没有说出口,但菅原也明白过来。
唯有月岛。
只有月岛。
因为三名前辈都不是副攻手,所以即便他们内心想帮忙,但在拦网技巧上确实给不了那孩子什么建议。
因为身边没有可供学习和参考的优秀模板,所以那孩子只能靠自己去摸索、去寻找一条适合自己成长的道路。
但「摸着石头过河」这种成长方式,本身就注定了过程不会平稳。
他会摔倒,会被脚下的石头划伤,会被河水中的激流冲击。
他会困扰,会迷茫,可能也会想要停下脚步。
“那孩子很聪明,从学习成绩自进校以来便一直名列前茅这一点就能看出;也很冷静,冷静到在球场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考。我甚至毫不怀疑,当我们全员都被球场上的压力刺激得脑子发热发蒙的情况下,他也能保持住这一份冷静的理智。”
泽村说着说着,情绪也变得越来越低落。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去东京合宿的那段时间,比起跟我们一起训练,月岛在与音驹、枭谷的队员们一起训练时明显进步要更快。音驹的队长毫无疑问是一名优秀的副攻手,月岛想必是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吧。相较之下,我们好像真的没能给他提供什么很好的建议。”
菅原有些怔愣,半晌,噗嗤一笑。
泽村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菅原忍着笑拍拍队长的肩膀,很是感叹:“大地倒是比我想的还要多呢。仔细想想,现在的乌野的确是主攻击的队伍,防守也只是靠你和西谷,拦网多数时候也只能靠月岛。那孩子的确需要成长,我们虽说没法在经验上给出他成长方面的建议,但我们可以成为他的支柱。”
说着,菅原竖起一根手指,眼神明亮又坚定。
“既然他需要成长,那我们就让他自由成长。拦网不是我们乌野的强项,那我们就在其他方面给予他支柱。毕竟排球,”菅原深吸一口气,露出灿烂十足的笑,“本就是需要队友相互配合才能得分的运动嘛。”
泽村微愣,半晌,笑着道:“说得也是。”
31.
月岛宅离乌野不算远,上下学走路也不过十分钟。
回到家后,月岛摘下耳机,习惯性地说了一声“我回来了”,却没想到第一个回复他的人会是此时本该在大学校园里的哥哥。
“啊,萤,回来啦!”
出乎意料的声音让正在换鞋的月岛愕然地抬起头。
哥哥明光正好从里屋探出头,还抬手晃了晃提着的草莓蛋糕,冲他笑得明朗:“给你买了蛋糕哦,快进来吃。”
“……”
月岛默默换好鞋,抬脚走进屋内。
父亲不在家,估计又是出差去了。
母亲正在厨房做饭,不一会儿便端上来今日份晚餐。
月岛只吃了一点点,就端着哥哥送的草莓蛋糕坐到了院子的台阶上。
“萤不吃了吗?”母亲在身后问。
月岛嗯了一声:“哥哥给我买了蛋糕,我想今天吃完。”
“就算要吃蛋糕,你晚饭吃得也太少了吧,最近不是要参加比赛了吗,营养不好好跟上怎么能行。”母亲的声音听起来苦恼又无奈,但也没有强迫他多吃,只收拾干净好屋子便告诉他们自己要出门散步去了。
随着玄关处的大门被关上,屋内很快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明光收拾好厨房,来到院子和弟弟并排坐到台阶上。
兄弟俩的身高已经很相近了。
明光转头看着几乎与自己持平的弟弟,双手撑着背后的地板,有点感慨:“萤好像又长高了呢。”
月岛安安静静地吃着蛋糕,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大学忙吗?”
“现在还好,不算太忙。”
“哥哥还在打排球吗?”
“在,还组建了一支排球队,不过排球部的大家都是因为喜欢排球才聚集到一起的,无所谓一定要去比赛挣个胜负。”
月岛沉默了。
明光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半晌,开口道:“……我很抱歉,萤。”
月岛一愣,随即又想到什么,垂下眼帘:“本来也不是哥哥的错,不要道歉。”
“但我当年的谎话到底是对你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那也是因为要回应我的期待,哥哥才会不得已撒谎吧。”
而且,明明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月岛抿了抿嘴。
过往的记忆逐渐浮现脑海,先前刻意忽略的复杂情绪也在同一时刻涌上心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不止一次想起过那件事,每一次都会懊恼为何那时的自己要把哥哥逼得那么紧。
是自己的期待过于强烈,才让哥哥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最终导致无法回应自己期待的哥哥被迫选择了撒谎。
“但是——”
明光还想说什么,却被弟弟接下来的话打断。
“我以前一直以为,打排球只有在获得胜利时才会快乐,因为我看到哥哥初中时期作为主将赢得比赛后笑得有多开心。”
将已经吃完的蛋糕盒放到一边,月岛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安安静静地讲述。
“初中升学,我把第一志愿填在了乌野,的确是因为这是哥哥你以前读过的高中。
“但来到乌野后,我们所打的每一场比赛都是为了胜利,好像若是最后不能胜利,之前付出的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而这也更加让我认为‘打排球只有最后获胜了才会感到真正的快乐’。
“直到这一次去东京合宿,我有幸遇到了一位前辈。我向他请教问题,问他‘排球不过是个社团活动,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去训练’,他却反问我喜不喜欢打排球。
“不是因为某个人,也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而是出于自己的意志,问问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排球。
“说实话,我当时有点回答不上来,因为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哥哥你,我是因为你才开始对排球感兴趣的。而那位前辈告诉我,他虽然打了很多年排球,但真正开始喜欢上排球却是因为不久前他打出了以前从未成功过的直线扣球,直到那颗球成功越过球网、破掉了对手的拦截,那一刻他才真正喜欢上了排球。
“如果一个人的能力只有100%,而当你拼尽全力使出120%时,那位前辈说,就是我开始真正喜欢上排球的「那个瞬间」。”
明光讶异地看着弟弟。
少年人的轮廓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很是柔和,是那种还未褪去稚气的柔和,可他却恍惚觉得,弟弟似乎在他缺席的这段时间里已经独自成长了许多。
不再像以前那样会因为愧疚而躲着他了。
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与他说话时仿佛浑身都在别扭了。
所以到底有多久,他们兄弟俩没有这么坐下来好好聊过了?
明光微微失神,但随即又被弟弟接下来的话语唤回思绪。
“我想找到「那个瞬间」。”
弟弟说着,低头注视着自己的手掌。
还在抽条成长的指骨白皙又修长,握成拳时甚至能清晰可见手背上的青色血管。
“我不讨厌排球,但也确实称不上有多喜欢。
“我现在的队伍是个很好的队伍,前辈们很好,同龄的队友、呃,姑且能称之为可靠吧,他们在为了比赛获胜而拼尽全力时,我或多或少也会受到感染,也想为他们做点什么,为这个很好的队伍做点什么,我也不想留遗憾。
“可是,每一次我的理智都在告诉我,‘这只是个社团活动而已,有必要努力到这种程度吗,未来的你又没打算走职业道路,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甚至在面对强敌时,我也会忍不住想,‘我怎么可能赢得过对方啊,赢过了才是真的奇迹发生了吧’。
“但不知为何,每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后,我的内心又像是在不甘心,它会很小声地告诉我,‘去试一试又何妨呢’。”
最后一句话弟弟说得极为缓慢,像是扪心自问般的喃喃自语,又像是想通了什么般的如释重负。
明光听得怔然,良久,咧嘴一笑:“我忽然有点好奇那位带给你如此影响的前辈是谁了。”
有人帮他开导了弟弟,而且做得很好。
但这本该是身为兄长的他的责任。
可话又说回来,真正轮到自己时,他真的可以做得跟弟弟口中的那位前辈这般好吗?
“不过,难得呀。”明光弯起眼睛,“看来这趟合宿之旅,萤交到了好朋友呢。”
想到手机里多出来的三个联系方式以及那只有四名成员的群聊,月岛脸上也难得浮出笑意:“嗯,交到朋友了呢。”
明光忽然站起来:“既然‘不妨一试’,那从明天开始,萤,你训练结束之后来我们大学的体育馆训练吧!”
月岛闻言微愕。
话题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
“正好你也要为后面的比赛做准备吧。”明光兴致勃勃,“跟你一起训练的都是哥哥我在大学里结交的排球好友,大家技术都很不错,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
越说越觉得可行,他甚至开始思考该如何跟朋友们打好招呼以便安排弟弟进队训练了。
然而月岛对此只有一个想法:又是训练?
“那个就……再说吧。”
“诶?”
根本不给哥哥继续说话的机会,月岛迅速站起来:“我累了,明天还要上学,我先去洗漱睡觉了,哥哥晚安!”语毕,飞快奔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明光:……
他刚刚,是被弟弟拒绝了吗?
32.
第二天上课结束,社团训练一如既往。
休息间隙,日向忽然跑过来问他:“阿月,你能拦下牛岛吗?”
正在补充水分的月岛:“……别叫我阿月。”
耳朵自动过滤掉这句话,日向盘腿坐到他身边,表情罕见的有些严肃:“你能拦下牛岛吗?”
他又问了一遍。
月岛皱眉:“我怎么可能拦下牛岛,他可是全国前三的主攻手,何况我们最终能否成功对上白鸟沢也不一定,在这之前还有好几场比赛呢,谁能保证我们每场都会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真正比赛时,谁会抱着必输的想法站上赛场啊。”日向嘟嘟囔囔地反驳,最后干脆双手握拳,“反正你要是拦不下,那我也会想办法拦下的!”
……突然就有点火大了。
月岛啧声:“我自己说不行可以,但这不代表我乐意听到别人说我不行。”
日向瞅了瞅他。
月岛额角蹦出十字:“你那什么眼神!”
“我可没别的意思。”日向摊了摊手,“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拦不下,我也会拦下。”说完就站了起来,抱着排球打算重返训练场地。
“……我确实没信心能拦下他的每一次扣球。”
背后忽然传来月岛极其冷静的声音。
日向停下脚步,转头回望。
高高瘦瘦的人仍坐在地上,阳光透过他背后的窗户,映照在那头浅金色的头发上,显得那人面部周围的肌肤白得惊人。
对面的人微微抬起下巴跟他对视,蜜茶色的眼睛里似乎有光芒一闪而过。
“但是,也不会每一次都拦不下。”
日向有些怔然,下一秒,将手中的排球丢过去:“那过来一起训练?”
月岛想也没想就把排球丢回去:“不要,休息时间还没结束。”
“……”日向抱着排球,无言以对,“还真是‘懒岛’啊。”
西谷不知何时从旁边蹦了过来,笑哈哈道:“是‘躺岛’吧!”
拿着水壶路过的影山:“干脆叫他‘累趴岛’好了,反正体力那么差,动不动就累趴下。”
月岛:“……你们三个单细胞生物够了!”
夜晚训练结束。
回家路上,月岛带着满心火气拨通了哥哥的电话。
“喂喂,萤?”
“是我,之前哥哥说的那个训练,”月岛停顿一下,咬牙切齿道,“我参加。”
33.
「三馆组·群聊」
木兔前辈:Hey!Hey!Hey!
黑尾前辈:放
木兔前辈:放个屁,不是找你!
黑尾前辈:哎哟,那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来群里发什么疯?
赤苇前辈:下午的社团训练,我们跟生川打了一场练习赛,木兔前辈单凭直线扣球就得了七分,这下应该是兴奋得没睡着觉吧。
黑尾前辈:果然是夜行性动物啊这只猫头鹰
黑尾前辈:七分有什么了不起,下回练习赛我盖你八次帽
木兔前辈:小猫咪也就只能嘴上逞逞强了
木兔前辈:大话说太早小心以后被打脸
黑尾前辈:嘻嘻
黑尾前辈:阿月呢?怎么都不说话?
我:……刚刚才洗完澡回到房间,晚上跟哥哥的球队一起训练了
黑尾前辈:哥哥的球队?
我:嗯,我哥哥在家这边有实习,所以这段时间会在家里住,正好他的球队也有空,于是就把我也拉着一起训练了
我:真累
我:大学生力气好大,比高中生大多了,扣球的力道也很重,这就是成年人的优势吗?
我:还有他们的体力也很恐怖,比我们队里的两个体力怪物还恐怖
木兔前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已经能想象到阿月练习到一半直接累趴下的场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尾前辈:猫头鹰你的字吵到我眼睛了!
黑尾前辈:阿月是在练习拦网吗?
我:是的,黑尾前辈教过的那些技巧很有用,练习一下也是想要尽快掌握
木兔前辈:感动啊(抹泪)
木兔前辈:终于看到阿月主动想要练习排球了!
我:……木兔前辈,太夸张了
赤苇前辈:你要习惯
赤苇前辈:隔着屏幕见不到真人只会更加群魔乱舞
我:已有体会
木兔前辈:喂你们两个!
黑尾前辈:说起来,宫城那边的比赛是不是要开始了?
我:嗯,下周就是第一场
木兔前辈:哦!那阿月要加油!好歹你也跟我一起训练了那么久,必须给我拦下对手所有的球!
我:……所有
赤苇前辈:直接无视吧
我:好的
木兔前辈:喂!
赤苇前辈:比赛加油
黑尾前辈:比赛加油
我:谢谢
我:时间不早了,我得睡了,晚安
木兔前辈:晚安啦~
赤苇前辈:晚安
黑尾前辈:晚安
退出群聊,月岛摘下眼镜正准备关灯睡觉,下一秒line信息的提示音响起。
点开屏幕,一条新信息在1秒前发送至他手机上——
黑尾前辈:「阿月,比赛加油。」
刚才在群里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月岛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开对话框进行回复。
东京,晚上十一点,黑尾宅邸。
放在床边的手机传来震动,黑尾立刻拿起点开屏幕。
在以月亮为背景的聊天屏幕上,一条新信息正静静躺在他的留言下方——
阿月❤️:「前辈也是,比赛加油。」
哈。
黑尾咧嘴一笑,手指在屏幕上的「阿月❤️」处轻轻点了点。
知道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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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德】所向无敌(战后十年双重生)(64)
放假放得白天黑夜分不清楚,要不是周更的底线还在,我简直不知道今天居然是星期六,你们说是吧,打赌很多人也忘了!
64
“别动。”德拉科轻声下令,同时摁住了卢娜的额头。
他用的力道不大,但语气严肃,卢娜瘪了瘪嘴,最后还是服从了。
“你是真的不在乎在脸上留疤吗?”德拉科一边小心地用魔杖尖对准需要缝线的伤口一边教训她说,“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孩子,卢娜。”
治疗法术变成一根银色的细线从他的魔杖中滑落下来,它们妥帖地覆盖住了皮肤的每一寸裂口,散发出白鲜香精的气味。
这就是为什么德拉科坚持要自己来做这件事的原因,他的技术要比现在的圣芒戈医生领先时间线十年,他得确保那些丑陋的伤...
放假放得白天黑夜分不清楚,要不是周更的底线还在,我简直不知道今天居然是星期六,你们说是吧,打赌很多人也忘了!
64
“别动。”德拉科轻声下令,同时摁住了卢娜的额头。
他用的力道不大,但语气严肃,卢娜瘪了瘪嘴,最后还是服从了。
“你是真的不在乎在脸上留疤吗?”德拉科一边小心地用魔杖尖对准需要缝线的伤口一边教训她说,“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孩子,卢娜。”
治疗法术变成一根银色的细线从他的魔杖中滑落下来,它们妥帖地覆盖住了皮肤的每一寸裂口,散发出白鲜香精的气味。
这就是为什么德拉科坚持要自己来做这件事的原因,他的技术要比现在的圣芒戈医生领先时间线十年,他得确保那些丑陋的伤口不会在卢娜脸上留下什么永久的痕迹,而没人能做得比他更好了。
“女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受伤?”卢娜反驳说,“而且这也只是伤口而已。上战场就会流血,这是很正常的事。”
“我知道你完全有本事当个雅典娜。但相信我,英勇的疤头有哈利一个就够了。”德拉科语气确信地强调了最后一句。然后他再次查看了一遍自己的治疗成果,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舒出一口气,替卢娜放下了她的头发,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好好躺着。”他压着她说,“至少再休息满三个小时。”
“其他的D.A都已经恢复训练了。”卢娜抗议道,“就连贾斯汀都只用休息一个小时!”
“他没有你情况严重,而且他比你年长。”德拉科一一驳回了那些话,然后对卢娜笑了一下,“而且他和你不一样,他没有访客。”
德拉科侧过身去,越过他和哈利彼此之间让出的缝隙,卢娜看见了他们背后的房门边上站着的、迟迟沉默着不开口也不肯挪动脚步走进来的人。
“噢,西奥。”她轻松自然地打了一声招呼。
“你看,”德拉科也回过头看向表情阴沉的斯莱特林,“我早和你说过你还没彻底变成我们的仇人,卢娜也不会想杀了你。”
“我才不会。”卢娜说,“比起西奥,现在更让我难受的是你,德拉科。因为你打算把我囚禁在病床上。”
“对,我就是这种蛮不讲理的反派角色。”德拉科无所谓地耸耸肩,朝着西奥站着的方向点了点下巴,“瞧,你要是想找人一块抱怨我的话,西奥挺合适的。”
他的话音落下,卢娜的眼神就转到了西奥的身上。被来来回回点到好几次的斯莱特林终于没法再堵着门口假装自己不存在了,他捏了捏拳心,鼓足勇气后悄无声息地将门彻底推开,走了进来。
经过的时候他忍不住瞥了一眼卢娜那些被头发隐隐约约盖住的、已经叫德拉科处理完毕的伤口。它们看上去干净整洁,德拉科非常仔细,连一点儿血迹也没有在卢娜的衣领上留下。而那总算让西奥松了一口气。他在卢娜床前的一把空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片刻的沉默过后,他试图开口,奈何被堵塞住的话总比想说出来的要多。
他觉得自己应该过问一下神秘事务司那一晚的故事,但,因为这件事已经再度闹上了《预言家日报》的头版头条,所以大半个魔法界的人也早就知道发生过什么了:伏地魔本人现身魔法部,十一名随从食死徒同日落网,唯一借着伏地魔与邓布利多大战作为掩护顺利逃掉的食死徒只有贝拉特里克斯一个。
当西奥想要询问更多报道没有详述的细节时,他又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个立场。毕竟,那份落网罪犯的名单里既包括德拉科的父亲卢修斯,也包括他自己的父亲。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食死徒的孩子了。
这件事在魔法界引发了轩然大波,就连在远离成人社会喧嚣的霍格沃兹也未能幸免。就算禁林里的马人绑架走了乌姆里奇,学生们的霍格沃兹保卫战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能高兴起来的人也不多。
对未来的恐惧如同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也像藏在毛毯底下的毒蛇那样盘桓在人们的心间。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变得草木皆兵起来——谁又知道身边是不是还藏着更多的潜在食死徒?谁又能肯定曾经熟悉的朋友不会有朝一日变成残忍的杀人凶手?朝夕相处的人尚且不敢确保稳妥,那么像他这样已经被确定过身份、立场相异的人,又凭什么去指望得到接纳和宽容呢?
“你还好吧,西奥?”因为这阵长久而尴尬的沉默,卢娜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的声音干净,语气清淡,就像是在闲聊一般。
西奥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冲她眨了眨眼。
“你才是受了伤被摁在病床上的那个。”他说,“你才是和其他人一起去了神秘事务司又九死一生平安回来的那个。而你现在问我好不好?”
甚至有些话他还没有说得更明确,因为他实在羞于把它们说出来。
你才是被我父亲出手攻击的那个人,如果房间里有什么人真正亏欠你的话,那也只能是我了,西奥心想。
但卢娜显然不那么认为。
“我觉得我很好。”她坦荡地回答,“我现在很安全,伤口也不疼,虽然德拉科有点烦人,但他仍然是我的朋友。我在霍格沃兹,被朋友们包围着,我没理由难受。倒不如说,你才是不好的那个。你的脸色看上去就和三天没睡觉,十二个小时没吃过饭一样。所以我才要问。”
“我……”西奥语塞了,在卢娜面前他忍不住再度低下了头,只为了逃避那些直白的目光,“你没事就行……”他最后说。
但是卢娜可不好糊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靠在床头上,抱着自己的双臂,“我现在的状况也是你现在的状况不是吗?你也在霍格沃兹,你也很安全,就连被烦的那部分——别担心,我打赌过一会儿德拉科和哈利也会烦你的,因为他们就和我一样关心你到底好不好。你和我一样,你也被你的朋友包围着,西奥多!如果我没有理由觉得不好,那么你也没有。”
西奥惊讶地看向她。
他不是来和卢娜讨论这些哲学问题的。他只是想来确认一眼她的伤没有大碍,一眼就行,哪怕她真的会因为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而严肃地指责什么,西奥原本都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但他却没有做好准备应对一个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强硬的卢娜。
“别摆出那副表情。”卢娜继续教训他说,“你还没有失去我们呢。你不会失去我们的。我说过,只要你学会用心眼去好好看周围,你就会发现一切的真相。你早该听听我的意见了。围绕着我们的世界远比你以为的要大,它可以同时装得下许许多多的人和许许多多的东西,没有什么人会成为你的一切,听见了吗,你父亲不是你的一切,就算你觉得你失去了他,你还有我们。”
就连西奥也没有料到,他的眼眶红了。他不敢确信自己是否接收到了卢娜想传达给他的:不是“我不敢相信你的父亲居然是那样一个混蛋”或是“你是个食死徒的孩子真是太可惜了”,而是“我知道你有个混蛋老爸,但一个混蛋不值得你为他伤心,咱们来点儿别的乐子吧,点个披萨怎么样!”。
卢娜的安慰就和她经常会说出口的话一样充满了跳跃性,但其中的真诚和力量却坚实清晰,那给了西奥一道意想不到的推力,牵扯住了他的嘴角,鬼使神差地让他居然会想试图挤一个笑容出来。
“我能陪你聊天直到你想睡觉吗?”他没有正面回应卢娜的问题,只是尝试着那样问,“那肯定不会占用你整整三个小时的。”
卢娜笑了。
“你想占用多久都行。”她回答,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德拉科可没规定我必须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我还可以口头给你补补课,你缺席了很多次的D.A特训了,西奥,现在论魔法对决,你可不一定能够打得过我了。”
西奥没有接话。靠着病床的边沿,他握住了卢娜的手。
*
“德拉科!”身后传来急促追赶的脚步和呼喊他名字的动静,德拉科回过头去,看见了从病房里追出来的西奥。
“就耽误你几分钟。”西奥喘着气说,“和你说完,我就回去陪卢娜。”
“除了好好陪着她,我不觉得你有什么特别值得现在做的。”德拉科对他挑了挑眉。
“不,我有。”西奥摇头坚持说,“我得道谢,也得道歉。这一次,我欠下你一大笔了,德拉科。我知道你爸爸被抓进阿兹卡班这件事里有我爸爸一半的责任,我也知道他把我关在家里的时候都做过些什么,我想说的是,那些行为不值得原谅,但我还是想——”
“那些行为的确不值得原谅。”德拉科打断了他,“但它们不是你做的。你可以道歉,但我不会接受不是我应得的东西。至于我应得的那部分……西奥,你应该知道我希望你怎么做。”
西奥沉默了片刻。他看了德拉科一眼,又深深看向与德拉科并肩站着的哈利。半晌过后,他终于朝前迈出了一步,走近到他们二人的身前,压低声音说:
“斯莱特林的形势现在不一样了。黑魔王回归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开始考虑阵营问题,而你,德拉科,你和我的父亲现在都在阿兹卡班里,不论是马尔福家还是诺特家,现在看上去都在逐渐式微。你了解斯莱特林,你觉得其他纯血家族会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吗?这阵子想要挑战我的人比前几年加起来还多,他们还有计划要把我首席的位置给撤换下去。”
“你有去问过潘西和布莱斯的意见吗?”德拉科立即问。
“扎比尼一直是中立派,而帕金森,如果我真的被从首席的位置上轰下去,同时拥有克拉布和高尔支持的她表面上会是最有希望继承这个位置的人。”
“表面上?”德拉科挑了挑眉。
“克拉布最近有些不大安分。”西奥无奈地回答,他叹了一口气,“他不服从我命令的次数变多了。我想他也在试探,大概是他的家族觉得我已经不再值得忌惮了,你知道的——”
说到这儿,西奥停顿了一会儿,飞快地瞥了同样安静听着的哈利一眼。
德拉科冲他点了点头,意思是他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你知道,他的父亲和高尔的父亲也是食死徒……只是暂时还没暴露身份而已。”西奥终于把话小声说完了,“我怀疑他们另有计划。”
德拉科把大拇指点在了下巴上。
“斯莱特林……”他小声地重复着那个词。
纯血巫师的价值观是不会在一夜之间扭转的。但是现在仍然有中立派的存在,就说明马尔福家和诺特家的下场依然让部分的纯血巫师家庭感到不安了。
黑魔王不是个令人心安的好选择,可难道相信现在的魔法部吗?康奈利·福吉带领下的魔法部就和一摊烂泥也差不多,该被渗透的部门也早就被食死徒渗透了。而眼下唯一还能拿出一点魄力正面对抗他们的,不是凤凰社那帮过激的亲麻瓜派巫师就是纯血巫师眼中的泥巴种。
当没有一个更好的选项摆在面前作为权衡的时候,很难想像斯莱特林能做出多么有决断力的转变。
西奥一直盯着陷入沉思的德拉科。这个人是他的朋友,绝对是,他默默地想,但同时也是个疯子。只有疯了的人才会在如此危机重重的情况下仍然认真地考虑如何拉拢一群斯莱特林。
还有谁会这么想?斯莱特林本来就是利益至上不值得取信的一帮人,作为巫师世界的一条分支,他们的态度就那么重要吗?在大多数人看来,恐怕与自己性命之虞相关的问题才是那个最优先级吧。
他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吗?作为已经身陷食死徒阵营避无可避的一分子,他可是背地里站在黑魔王最大的眼中钉哈利·波特这边的。德拉科就这么笃定,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最终就一定能赢得这场战争吗?
那是一场没有凭据的豪赌,甚至可以说是自杀性的——如果不是西奥认识了德拉科这么久的话,他一定也会这么论断的。
可是德拉科毕竟是德拉科。那同时也是此刻西奥心中诚实的想法。
德拉科的信念里总有他看不分明却忍不住想要探究的东西。光是“德拉科选择坚守阵地不肯离开”这件事,就已经会挽留下相当一部分人站在原地悄悄观望了。
或许他也可以试试呢?试着去相信一次?
“斯莱特林仍然有一小部分学生是支持我的。”西奥突然开口说,“帕金森也不会甘心被克拉布爬到头上。扎比尼虽然是个圆滑鬼但一定程度上他会被帕金森影响。如果你需要的话,或许我可以——”
“西奥。”德拉科打断了他。他没有直接看着西奥,只是很自然地把下巴上的指头拿了下来,转手拍了拍西奥的肩膀,“别误会。我很高兴你可以和我一起站在食死徒的阵营里,至少你现在肯相信哈利,而不是像其他的疯子一样认为让老秃子做新世界的王会更好。相信我,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能帮上很多忙了。我的确希望你能做出最好的选择,但选择我们,选择我们这一边,不代表你就必须用你不适应的那种方式来行动。你不是非得做出什么贡献来不可的。你只是待在朋友这一边,懂吗,就像卢娜刚刚想告诉你的那样。”
西奥半张着嘴看着德拉科。片刻以后,他才垂下视线,隐去了眼中潮湿翻涌的冲动。
“你真是个糟糕的朋友。”他说,“你明明知道比起直接提供利益进行价值交换,这种界限模糊的做事方式是我更难适应的,什么站在朋友这一边,你就是故意的,德拉科,你知道我根本理解不了这种思路。”
“那就学着理解。”哈利也适时地插嘴说,他也和德拉科一样将一只手摁在了西奥的另一侧肩膀上,同时对西奥微笑了一下,“你总有一天会学会的。这是德拉科希望看到的,也是我所希望的。虽然,说句老实话,这里头也存了一点我的私心。我希望你能支持我们,是因为我自己不能随时都待在德拉科的身边。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你知道德拉科是个冒险家,他有多冲动、多固执、不可理喻的时候有多不可理喻,我也是会担心他的……但如果是你们两个一起立于食死徒阵营的话,那么他就不会是孤单的,不是吗?同样的,你也不会是了,西奥,你绝对不会再是自己一个了。”
西奥皱紧了眉头,听完哈利的坦白过后,他吸了一口气,许久之后,才用很微小地幅度点了点头。
“我从来不觉得我有什么信仰。”他回答,“我不是说一定会相信所谓预言或者救世主什么的……我选择你不是因为那些。只是……我见识过黑魔王是怎么对付异己者的,而……我绝不想看到有朝一日卢娜也和那些人一样被关进我家的地牢里。”
“关于那一点。”德拉科对神情动摇的西奥竖起了一根手指,“你有我的保证。我一定不会让那发生的。”
面对德拉科眼中灼热发亮的目光,西奥忍不住握住了德拉科那根手指。在于心中默默叹过一口气之后,他将对方拉进怀里,回报给了德拉科一个用力的拥抱。
*
阿兹卡班牢房常年阴暗湿冷,由于外围始终被令人胆寒的摄魂怪层层把守着,这儿甚至不需要多安插监狱看守。无人的走廊寂静得仿佛在闹鬼,在这样诡秘的时刻,只有模糊的、人体关节一声一声敲打在坚硬墙壁上的动静从黑暗尽头的房间里传出来。
“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给入侵霍格沃兹预备了什么手段!”
德拉科将自己的魔杖高高举起,已经重复过第三遍的咒语早就将牢房中唯一的囚犯牢牢地钉在了墙上。在魔力造成的巨大压力下,老诺特甚至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后脑勺勉强离开墙面几厘米来还嘴,只能死死咬紧着牙关以示反抗。
德拉科当然明白这种态度意味着什么。
冷光从他的眼底浸透出来。
“我会让你开始动嘴的。”他威胁说,“我有的是办法。在所有的法子里,还有个最简单的,你知道那是什么。”
他忽然松手收回了自己的魔力,在老诺特第四次摔倒在地之后,德拉科已经被耗光了将近一半的耐性。
“我不介意再对你用一次钻心剜骨,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他弯下腰盯着面前那个苍白得有如鬼魂一样的食死徒,之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再一次用威力巨大的魔咒将老诺特的手肘关节反折了过来,“张嘴!说话!”
哀嚎和痛呼再度响彻了囚室。
“Merlin’sballs…”把后背紧紧贴在木头门板上的罗恩在德拉科的那声威吓和房间里跟着传出的连声鬼叫前打了个颤。
此刻他正和赫敏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守着老诺特那间囚室的门,以防真的有不速之客在德拉科严刑拷问食死徒的时候打乱他们的计划。尽管,现在看来,这样的谨慎似乎没有多大的必要。
整座监狱都在摄魂怪的掌控之下,而摄魂怪老早就半脱离了魔法部的管制,被伏地魔收买到食死徒的阵营了。况且他们这次还是以探视卢修斯·马尔福的名义进来的。感谢西奥和德拉科,每个人都得到了制作复方汤剂的合适材料,哈利、罗恩、和赫敏三个人分别变成了克拉布、高尔、和纳西莎·马尔福,如此这样由两个食死徒后代和半个食死徒家庭组成的团体就这样畅通无阻地抵达了监牢的深处。
到了这时候,把罗恩的脚步牢牢钉在原地让他不愿意转身推门到囚室里去看一眼的也早已经不是什么警备外部威胁的任务了——比起那些摄魂怪,他现在更害怕德拉科本人。
看在戈德里克的份上,德拉科到底在里边干了什么才能让老诺特叫得那么惨。
罗恩忍不住转头看了赫敏一眼,尽管看上去比他要平静一些,但在接连的惨叫声中,赫敏的脸色也不能算好。
“去他妈的赫奇帕奇忠厚善良……myass!”罗恩咽了口口水,短促地抱怨了一声,然后像是想要传递给对方一点勇气似的隔着木门抓住了赫敏的手。
因为惊讶,赫敏迅速看了他一眼,但也因为昏暗,那一眼并没能让赫敏捕捉到罗恩的表情。她只感受到对方那一小块火烫的掌心。
“希望你一直和德拉科保持好关系。”同样因为那个本能举动而脸颊通红起来的罗恩赶紧转移话题,“否则一旦他真的发起疯来,就算他是个赫奇帕奇,我也只能拉着你一起逃命了。”
赫敏噗嗤一声很没形象地笑了出来,罗恩感觉到自己牵扯住的那只手在自己的手掌心里微微抖动着。
“噢,我很肯定德拉科绝对是个不一般的赫奇帕奇。”赫敏笑过之后捂着嘴说,“但我也很肯定他不会杀了你的,罗纳德·韦斯莱。”
“是的是的,总得有人能在最后一刻前阻止他。”罗恩无视了赫敏语气里调笑的部分,唏嘘地说,一面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信不信由你,我现在改变想法了,真的,我真他妈庆幸我最好的朋友是那家伙的正牌男朋友。总有一天,哈利会用这一层关系救我一命的。”
在他身后一门之隔的室内,德拉科终于忍无可忍下定了决心,但他打算释放钻心咒的动作却被哈利握住手腕打断了。
“这是他应得的!”德拉科转过脸余怒未消地对哈利吼道,“上次你阻止我是因为老秃子来了,那么这次呢!”
“我阻止你是因为不想看到你这样做。”哈利回答,在德拉科咄咄逼人的口吻面前,哈利的表情也难免显露出了一丝僵硬,“你看不出来吗?就算你用钻心咒折磨他,他也不会说的。”
“那不代表就应该省略这个步骤!”德拉科依然坚持道,“想想他对西奥、对卢娜、对我爸爸还有我做的事,我说了,这都是他应得的!”
“我不否认这一点,但他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也应该交由威森加摩来判断。”
“哈!好像你自己就信服那个腐烂的法庭似的!”德拉科讽刺地说,“你的教父都是被他们送进阿兹卡班的!”
“我更不希望看到的是将来有朝一日你被送上那个腐烂的法庭,”哈利皱起了眉毛,看向德拉科的眼神染上了一重更深的矛盾和不耐,“使用钻心咒毕竟是违法的……!”
因为那个论调,德拉科的脸上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看看周围!”他突然提高了音量说,“看一看,哈利,我们在打仗!我们面对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食死徒!就算是在这儿,我打赌,只要给这家伙手里塞一根魔杖,他绝对会毫不犹豫跳起来立刻杀了我们两个!我们不可能用不伤人命的白魔法赢得战争!”
“但你比他们要好不是吗!”哈利坚持说道,“你发明了抵御不可饶恕咒的反咒!我知道你为什么发明它,不仅仅是因为你想得奖!你也受够了死亡受够了战争不是吗,德拉科,你和我一样……我知道你比其他人都更理解不可饶恕咒所能带来的痛苦,这也是为什么,比起别人,我更不愿意看到你来使用这些咒语……!”
他恳切的话语打在了德拉科的面颊上。德拉科盯着哈利,动摇的信念让他的眼神闪烁了一瞬。但在那一瞬过后,他仍然抽出了自己被哈利桎梏住的手。
“天真是不可能帮助我们获胜的。”他斩钉截铁地说。然后在哈利没来得及防备的刹那之间后撤了一步,转手对老诺特发射出了咒语。
“钻心剜骨!”
“不!”哈利惊呼一声,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举起魔杖跟上了德拉科的行动,“所向无敌!”
守护咒撞上了钻心咒,以无比坚定的力量弹开了那道红色光线。
德拉科喘着粗气,仿若遭到背叛那样看向哈利。
“你不能,用我的咒语,来阻挠我!”他一字一字紧咬着牙吼道。
哈利难过地看着他,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魔杖。
“你让我别无选择。”他说。
“很好!”德拉科喊出那句,手下发射咒语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钻心剜骨!”
“所向无敌!”
两道咒语再次于老诺特的鼻子前发生了撞击,巨大的魔力波动被打散,弹开到四周的墙壁上,让古老的监狱石壁簌簌震下灰尘来。
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态势忽然让原本已经被逼到墙角的老诺特大笑出来。
他捂着德拉科留在他手臂上的、尚在流血的伤口,笑声癫狂而放肆,身上的手链和脚铐也因为大笑造成的身体颤动而碰撞在一起,发出冰冷的金属敲击声。
“马尔福家完蛋了!”笑完之后,他以无比得意地语调宣布出了那句话,“哈哈哈哈哈,卢修斯一直以来的演戏,还有你,你这个唯一的继承人试图动摇我儿子的努力,都要白费了!因为你们选错了边!天呐,真是太愚蠢了!你们居然选了这么一个救世主!瞧瞧,他是如此的软弱……!天真……!愚蠢……!我再也不用担心黑魔王会被所谓的救世主所打败了,无论那个不靠谱的预言是怎么说的,都没可能!就算我现在被关在这儿,没办法让主人得知马尔福家早已叛变的真面目,我的儿子也会延续诺特家的荣光!他会代表我,完成主人的伟大计划!我不会告诉你们的,做梦去吧!等到时机成熟,所有忠诚的食死徒都会在霍格沃兹集结,我们会拿下那座城堡,取得胜利,而你——!你!小马尔福,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也都只能干看着,因为你,没有资格!永远也不会有了!”
老诺特扬眉吐气地完成了自己的这一连串叫骂。
他本以为这样能成功打击到德拉科,让他变得更急躁、更愤怒,也让眼前的事态更加失控,说不定,还有机会在他和哈利的信任之间添加上一抹裂痕。但奇怪的是,在他洋洋得意地说完了所有话之后,哈利与德拉科相互攻击的举动反而停了下来。
一切只在转瞬之间,那两个人结束得太快、太突然、太干脆,反倒让老诺特愣住了。
他猖狂的笑意冻结在了脸上。他不是白痴,当一场争执能以如此毫不拖泥带水的节奏清零时,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两个人此前在他面前所有的矛盾都是假意装扮出来的。
他是对的。
现在,已经基本达到目的的德拉科充满嫌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呼了一口晦气,将魔杖重新插回了自己的口袋。紧接在他之后,哈利做了完全相同的动作,甚至没有多问一句德拉科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们只是无声地相互交换了一道视线。
“有头绪了吗?”哈利问。他走近德拉科,表情平稳沉静,仿佛两分钟之前所有的挣扎难耐都只是一场幻觉。
德拉科抵住了自己的下巴。
“有几条关键信息值得提炼……”他低声回答哈利说,“这混蛋提到了西奥,他有信心就算他本人缺席了,西奥也能继续这个攻占霍格沃兹的计划,证明关键性的手段并不需要与特定的人绑定,所以不可能是一道咒语,因为西奥还不具备那么高超的魔法技艺。更有可能是同消失柜类似的手段,一件魔法物品,或是其他的媒介,然而像消失柜那样的东西,谁都可以宣示主权、霸占功劳,他却提到了‘诺特家族的荣光’……结合现在整个诺特家只有他和西奥两个人这一点信息来看,或许是什么和血缘相关的媒介,更像是……法阵或契约?他刚刚还提到就算马尔福家倒戈的事情老秃子不知道,我也不会有机会参与他们计划中的行动。现阶段马尔福家在食死徒阵营中的威望还不算太差,何况还有贝拉阿姨,如果爸爸妈妈有心求取的话,我总应该能得到一些参与行动的机会。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他们的计划设置了严格的、不能动摇的限制条件,他刚刚说‘忠诚的食死徒’……所谓忠诚的食死徒有而我所不具备的资格是什么……?”
德拉科呢喃完所有的推测,下意识地将目光下移,看向了自己目前仍然空无一物的左手臂。
“食死徒……印记……”
在重复完那个词之后,他的眼神逐寸亮了起来。而哈利也完全心领神会,猜到了他所假设的意图。
“你是说,有一个仅能以诺特家族血缘驱动的魔法阵,可以直通霍格沃兹,通过魔法阵进行传送的限制条件是获得黑魔王的认可,得到标记。”
他说出了那个无限接近于真相的假设。
德拉科微微点了点头。
“我想我已经得到所有我需要的了。”他肯定地回答说。
在他和哈利的身侧,老诺特已经目瞪口呆。
他要如何想到,又要如何去接受自己竟然被两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当面摆了一道,还被他们抓住把柄一次套取了这么多信息的事实!
他并没有机会知道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并不真的是两个毛头小子,也不会知道,所有那些收放自如的配合都来源于战后十年紧张压抑的重建斗争,和无数次生死难关中所积攒下来的经验。德拉科与哈利是一对真正的傲罗搭档,他们一道经历得够多,克服的重重困难也够多了。像这样用非常手段榨取可用的信息,不过是他们所有默契中最寻常的一环罢了。
因为无法得知这些,羞愤和不甘才爆炸一样瞬间挤满了老诺特的胸膛。他难以自制地大叫起来,在奔向德拉科,恨不得要掐死他的中途,拴在他四肢上的铁索因为被猛力拉直而发出连串的铿锵声。然而哈利拉着德拉科的手臂把握出了一段完美的安全距离,那个范围足以让老诺特气急败坏的表情在他们面前展现得一览无余,也足够哈利仅仅只需偏转脚步就站到德拉科的身前,正好成为阻挡在食死徒歇斯底里的疯狂与德拉科沉静思索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
在那个位置,黑头发的男巫看上去再也不像个天真、软弱、愚蠢的十几岁孩子了。
他看着一张脸憋得通红的老诺特,冷冽的光从他的眼珠背后无声流淌到牢房冰凉坚硬的石砖地板上。
“放弃吧。”他说,“你们是赢不了的。”
“只剩最后一件事了。”德拉科突然从背后碰了碰他的肩膀,那让哈利回过了头,“我们得处置他。”德拉科的手指向了老诺特。
“我们不能继续把他放在这儿。”哈利对德拉科说,“他知道的已经太多了,等到下一次,贝拉带领其他食死徒攻破阿兹卡班把你爸爸他们救走的时候,他会成为一道重大隐患。时间太短,你爸爸和其他凤凰社的成员不见得来得及趁乱把他藏起来。”
“我知道。”德拉科回答,“我也知道他死不足惜,但他毕竟是西奥的父亲。”
说到这儿,他轻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血缘无法选择。而世上总有糟糕的父母,无论这些糟糕家庭的孩子是否因为不幸才被选中,都无关对错。”当德拉科走到老诺特的面前时,他的眼神已经变得相当的坚定,与之同样毫无动摇的,是他再次指向老诺特的魔杖尖。
只不过这一回,萦绕在舌尖的那道咒语不再是钻心剜骨了。
“诺特。”他开口叫了食死徒的姓氏,“现在,我不是以一个马尔福,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下这样一个结论:你的确不值得原谅。许多人都值得被赐予第二次机会,但为人父母却不可以,只有这件事是不一样的。永远不要辜负你的孩子,这是这辈子你唯一需要记住的事,除此之外——”
一忘皆空。
那是德拉科所留下的最后一道无声的咒语。
—TBC—
我把小剧场放在彩蛋里啦~~
顺说这次ETD的活动有不少人真的猜到我了诶!惊喜!我还以为我这种逻辑型的写手,文字本身的风格不算突出(确实不突出,我的写作方式比较朴实),马甲会穿得很稳当咧......行嘛,总之比心!爱你们!么么么么么么(忽然发射不明物)
看得开心哦!
【哈德】所向无敌(时间旅行&战后十年双线)(03)
一条阅读指南:因为本文剧情双线并行,如果看着看着忘记了自己在看哪条线,只用记得 POV德=学生时代 POV哈=战后十年就可以了,祝愉快:)
03
“晚上好,哈利叔叔。”
“晚上好,萝丝。”哈利低头,把面前的小女孩捞起来,抱了一下。
“妈妈邀请了你今晚一起吃饭吗?”女孩问。
“顺道过来看看,我不会待到超过晚饭时间的。”哈利回答,“你的妈妈还没有下班,是你在家照顾弟弟吗?”
萝丝点了点头,但还是免不了抱怨。
“一点儿也不喜欢这差使。雨果太小太烦人了,我想提前把霍格沃兹一年级的书全都预习一遍,可是有他在旁边吵我,我根本没法学习。”
“好吧,看来你真的继承了赫敏...
一条阅读指南:因为本文剧情双线并行,如果看着看着忘记了自己在看哪条线,只用记得 POV德=学生时代 POV哈=战后十年就可以了,祝愉快:)
03
“晚上好,哈利叔叔。”
“晚上好,萝丝。”哈利低头,把面前的小女孩捞起来,抱了一下。
“妈妈邀请了你今晚一起吃饭吗?”女孩问。
“顺道过来看看,我不会待到超过晚饭时间的。”哈利回答,“你的妈妈还没有下班,是你在家照顾弟弟吗?”
萝丝点了点头,但还是免不了抱怨。
“一点儿也不喜欢这差使。雨果太小太烦人了,我想提前把霍格沃兹一年级的书全都预习一遍,可是有他在旁边吵我,我根本没法学习。”
“好吧,看来你真的继承了赫敏的劲头。”哈利把女孩放下,推了推她的后背让她去玩,萝丝跑开了。
现在还不到平常赫敏下班回家的时间,罗恩人也在对角巷的店里,他是通过飞路网直接过来的,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哈利慢慢坐到了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
好的,现在就让他碰碰运气吧。以及,梅林保佑,他那些糟糕的变形法术都还能发挥作用。
哈利举起了自己的魔杖。
“档案室钥匙飞来!”
片刻之后,某种叮里啷当的动静从某个房间的深处由远及近地传来了。
他猜对了。赫敏一直在魔法部的法律执行司工作,作为立法委员会的一份子,她在住宅中保存了一份档案室的备用钥匙。哈利需要它。
如果阿斯托利亚关于德拉科主动前往墓地的说法是真的,那么他就必须取得德拉科傲罗档案柜里所有的既往调查记录,德拉科一定很早就知道这件事,并且瞒着所有人追踪过那个黑魔法团体有一阵子了。
只有这样,哈利才有可能顺着他的足迹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帝,当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个旧钥匙扣的时候他的两只手都在抖。求你了,他想,他必须找到线索,如果不能确定德拉科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他会疯的。
在变形咒的作用下,那个钥匙扣正在逐渐变成备用钥匙的形状。与此同时,正对着客厅的壁炉里的火焰也升腾了起来。
哈利紧盯着那一抹绿色的火舌变得愈来愈浓烈,直到满脸倦意的赫敏逐渐在火焰中显现出身形。
赫敏也看见了他。
“哈利?!”赫敏走出了壁炉。她愣了仅仅一秒钟,面色就变得深沉严肃,然后开始大步直朝哈利走过来,“不管你在干什么,都立刻给我停下!”
“我很抱歉赫敏,但我必须这么做。”哈利语速飞快地告诉她,同时他松开了没拿着魔杖的那只手。变形完毕的钥匙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赫敏睁大了眼睛。
“等等——哈利!”
她的话音刚落,哈利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噢见鬼!”赫敏怒火中烧地狠狠在地板上跺了一脚。
*
德拉科没有和罗恩与哈利一道坐船。在所有的一年级新生等在湖边排队的时候,他穿过人群找到了克拉布和高尔。见到德拉科,那两个孩子才总算露出解脱的神色。
“你跑到哪儿去了,我们找了你一路。”高尔对他说。打从他们出发之前好几天,父亲和母亲就叮嘱过他,让他一定好好跟紧了马尔福家的孩子,尽可能地协助他。他将那当做了一条命令来完成,尽管在他的头脑里,对于“协助”的定义仍然十分不清晰。
德拉科在他们两个的手臂上拍了拍。
“没去哪儿,来吧,我们得上船了。”
“为什么就一定得坐船去城堡呢?不能用飞的吗?”克拉布跟在德拉科的身后抱怨着。
“为了遵循传统。”德拉科回答,“戈德里克、赫尔加、罗伊纳、和萨拉查当年就是乘着小船抵达了这里,他们建立了霍格沃兹,所以,每个一年级生才要重走这段建校之路。”
克拉布惊讶地眨着眼睛。
“德拉科,你知道得真多。”
“是是,文森特,我知道我很棒。”德拉科平静地说,他率先跳上了船,然后转身对克拉布和高尔举起了魔杖,“抓着我的魔杖吧,这样你们就不会摔倒了。”
他们照做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孩子就这么跌跌撞撞地依次上了船,由于他们所提供的额外重量,海格等到他们上到第三个人的时候就喊停了。最后,克拉布和高尔并排坐在小船的中心,而德拉科在船头,手里拎着一盏提灯。当小船的队伍缓缓飘过大湖的时候,幽暗的灯光映照着他们三个的脸。
德拉科在这时忽然开了口。
“听着……我知道也许你们的父母叮嘱过你们要一直跟着我,但等我们到了霍格沃兹以后,就别这么做了。”
他的话让对面的两个男孩不约而同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自己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他们说。那让德拉科叹了口气。
“你们会有很多事可以干的,吃东西、打魁地奇、学习、多交朋友。”他对他们说,“就是,我不需要你们把学校生活的重心放在我身上,我自己一个人完全能搞得定,好吗?”
“我们知道你厉害,德拉科。”高尔附和说,“但你会用得上我们的。”
“是啊,”克拉布也表示了同意,同时他活动着两只手的手指骨,发出咯吱作响的动静,“尤其是在你想逮住哪个倒霉泥巴种的时候,你总不想自己亲自动手吧?”
“噢天呐,别……”那个已经在战后成为禁忌词汇很久的说法让他下意识地额角抽痛了一下,德拉科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不是在害怕那个说法本身,他只是……当他听见克拉布把它们从嘴里那么自然地吐出来的时候,德拉科感觉到一阵难过。
他已经不再真的是个小孩子了。
当他还和克拉布、高尔一样大的时候,他不幸地误解了友谊的意义。等到他长到七八年级那么大,他又转而认为他们只是因为偏见才会变得邪恶。
克拉布为什么丢掉性命?是因为他们坚信了自己根本就不理解的东西,做了实际上根本就不正确的事。
他一度认为每一个悲惨的结局都对应着一个此前不小心做错了的选择题。
当德拉科自己在战后幸存,忙着给马尔福的姓氏赎罪的时候,他曾经也想过,如果当初自己能早一点纠正克拉布的价值观,能早一点试图劝说他们,让他们小心地选边站,那么也许,那个年轻人就不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死了。
但等到德拉科自己完完全全地长成大人,他才最终明白过来事实远非如此。
他们原本就处在很难理解外界事物的年龄,他们每一个。或许易受蛊惑,易被动摇,幼稚无知,也因为无知而残忍,可那并非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一个涉世未深的未成年人该怎么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连进行回忆本身都是艰辛的,德拉科总是很难于去面对和计算那个数字,克拉布死去的时候才多大?他本应该读七年级,还不到十八岁。
太年轻了,德拉科回忆着克拉布掉入火海时的场景,觉得自己的眼下一阵刺痛,不管是现在还是等到他们长到那时那么大,他们都不过还是孩子。
一个孩子死于一场战争,无论他所支持的是战争中的哪一方,其中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对错。那只是纯粹的悲剧而已。
与报应无关,它们无论如何都不该发生。
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当着高尔和克拉布的面指导他们做什么或不去做什么。他于是把提灯举得低了一些,在小船上微微倾斜过身子,将一只手按在克拉布的手背上,同时看着他们两个:
“嘿,就照顾好自己,好吗?离危险的事情远一点,也不要主动去招惹麻烦。世界归谁统治这事我们谁说了也不算,那是大人们的事。如果纯血巫师和麻瓜有仗要打,那就让大人去打。对吧?我们不是士兵,士兵杀人,你杀过人吗高尔?”
高尔惊恐地猛摇着头。
“这就行了。”德拉科满意地回答,“你这辈子也不会看到我们的父母朝人吐口水,或者把人拽进泥地里扭打,因为那很不体面。成年人就是这样,他们时常鼓动小孩子做那些他们自己想做但又不好意思做的事,别听他们的,至少我不会被利用。”
克拉布和高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尽管脸上挂满不解和犹豫,他们还是缓慢地点了点头。
“可是,如果我们不能确定什么是不应该招惹的麻烦时,该怎么办呢?”克拉布最后问。
关于那个,德拉科舒出一口气,当他回答时,他的口气已经比之前来得要坚定了许多。
“那个时候,你们就来问我。”他说。
*
哈利拿到了德拉科档案柜里的东西,编号最近的一个文件夹里装着他失踪前最后一次提交给魔法部的报告,哈利摊开那一叠纸张,让所有德拉科亲笔写下的优雅考究的花体字母铺满了一张桌子。
那些字迹里都仿佛还带着德拉科的温度。
哈利记得自己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德拉科手写报告——数不清多少次。情况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能隔着一摞厚厚的文件夹通过倾听德拉科的羽毛笔与纸面摩擦发出的声响推断出对方所落下的丝滑而稳重的力道,进而,想象如果那只手以同样的力道落在人的肌肤表面,也许是后背……
有段时间赫敏几乎认为他失去了神智。尽管哈利奋力地为自己辩驳,那不能怪他,任何人和德拉科共用一间办公室久了都会这样的。
看他写字本身就是一种享受。他只是不相信自己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哈利阅读着那份报告,眼眶的背后干涩而酸痛。
所以德拉科是真的很早就在追踪这个黑魔法案件。哈利感到难以置信。
资料显示,大约三个月前,伦敦西郊的一栋废弃房屋里就已经发现了与公墓爆炸现场所遗留下的十分相近的祭坛符号。负责调查这个案件的是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但德拉科·马尔福,傲罗指挥部唯一指定的黑魔法事务专家,在司长的指派下进行过一次现场痕迹勘探。
从档案记录来看,当时德拉科递交上去的,是一份无风险认证报告。
但是为什么呢?如果从那么早的时候德拉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为什么又要在傲罗调查中掩盖这件事呢?
哈利懊恼地将那份读完的报告摔在了桌子上。可是下一秒,所有被他铺在桌面上的纸张就好像同一时间被空气中并不存在的火星点燃了那样冒出了青烟。
“噗”的一声,一簇蓝色的火苗就从桌子的中心窜了起来,迅速开始吞噬每一份文件。
“不不,见鬼,见鬼!”哈利惊恐万分地站了起来,他还没有读完所有的证据!而那一定是德拉科提前就在自己的档案文件上下好的防御性咒语。
所有的记录会在被非拥有者查看时自动销毁。
哈利举起魔杖疯狂地向那堆火焰发射着咒语:“清水如泉!咒立消!水火不侵!”
没有用,那些咒语通通都不管用!一定需要一个德拉科事先发射咒语的反咒才行,可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哈利卷起了袖子,不惜用最笨的办法直接伸手拨开火焰,想要抢救出至少一两份关键的记录。
但那些蓝色火舌无论如何也无法扑灭,它们在哈利接近的第一时间舔过他的肌肤,唯一神奇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哈利愣住了,那些火焰是冰凉的,并没有灼伤到他。
冰凉的火焰没有道理可以烧掉普通的纸张。
哈利抓着那些仍然在不断卷曲和消解的文件,奋力在头脑中思考着平日里德拉科的工作风格。
那个一向爱好自己发明新咒语的德拉科,他真的会满足于用一个自动焚烧咒语来销毁资料吗?好像有一点太简单粗暴,不够优雅,也不够聪明。
那么聪明又优雅的办法是什么?哈利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他迅速弯下腰,将桌上已经烧得所剩无几的纸张灰烬聚拢成一堆,然后举起了魔杖。
“原形立现!”他喊道。
随着那道咒语的发射,原本跳跃的火光平复了下来,剩余的灰烬开始在桌面上慢慢转化。
那些报告原本就不是写在普通的纸张上的,德拉科使用的是变形咒!而现在,随着咒语的效力在哈利的魔力下逐渐化解,它们变回了一把表层已经被烧焦了的钥匙。
一把钥匙。
哈利这才呼出了过去几分钟里在肺部堵死成一团的那口气。他如释重负、冷汗涔涔。
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找些什么了。
*
因为最后告诫克拉布和高尔不要惹麻烦的那番演讲,德拉科在船靠岸后耽误了一些时间。等到他跟随着队伍的末尾走进霍格沃兹大礼堂的时候,格兰芬多餐桌爆发出的欢呼已经足够把城堡的天花板给掀翻了。
“我们有波特了!我们有波特了!”
德拉科探头望了正脚步匆匆前往格兰芬多落座的哈利一眼,忍住了自己看天的冲动。
行吧,这不意外,他想,接下来还有整整七年好过呢,起码他已经对救世主能够在格兰芬多干出来的所有事胸有成竹了。
“德拉科·马尔福!”下一刻,麦格教授喊到了他的名字。德拉科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就走了过去。
行了,让我们快速地结束这一切吧。当他坐下,戴上帽子时,他这么想。
可是接下来迎接他的确实一场沉默。一场,怎么说,持续得似乎有些太久了些的沉默。
“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德拉科居然觉得自己听到分院帽在他的脑子里发出了漫长的沉吟的动静。
“有什么问题吗??”他忍不住问,“斯莱特林,难道不是吗?”
可惜的是分院帽并没有正面回答他。
“我感觉到了,对此你很熟悉,你有身份的认同,也有荣耀感,但是斯莱特林,也许并不适合……”
“什么??”德拉科几乎在自己的思想里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还缺乏一些……野心。”分院帽评价说,“你似乎把那部分给丢掉了。”
“这不可能!”德拉科反驳说,“我一直认为斯莱特林是最好的!”
“但你仍然觉得斯莱特林不可能赢的,对吧?”分院帽忽然问。
无论是学院杯,还是魁地奇奖杯,还是最终的那场大战。
对,我是,那是因为我有记忆,我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你这蠢帽子!
“甚至连欲望也没有了吗?连一点点争取的努力都放弃了吗?”分院帽又问。
因为我不能改变事情既定的发展轨迹!我总不能让伏地魔赢吧!
“那就是了……”分院帽似乎相当惋惜地感叹了一句。
“等等……”德拉科觉得自己有点慌了,“等等你这蠢帽子,你不能仅仅因为这个就判断我不适合斯莱——”
“让我们看看剩下的选项吧,究竟是什么呢,勇气、智慧、还是仁慈之心?”看样子分院帽好像已经完全无视了德拉科的抗议。
“绝不!”德拉科喊道,“你不能把我排除在外!我为斯莱特林带来了荣耀!我获得过一级梅林爵士勋章!我把它献给了斯莱特林!”
“慷慨,是的,我感受到了一种倾向性。”
“放屁那根本和慷慨没有关系!”
“是的是的,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你有勇气,也有智慧,但是灵魂里有什么东西比那些颜色都更深,我感到好奇,是什么让你习惯了去保护他人……如果巨怪忽然闯入礼堂你会做什么?啊……我明白了,战斗,为了守护而战斗,这就是你,一位傲罗,一位父亲……”
“不不不不,你完全搞错了!”德拉科大叫道,“我属于斯莱特林!”
“曾经是。”分院帽回答了他,“但你已经学会了不再以出身评价一个人,你实际上超越了所有的四个学院,德拉科,可我们还是不得不给你匹配上一个最合适的,我已经有主意了。”
分院帽深吸了一口气。
不不不不快停下!在德拉科不断的祈祷声里,那顶帽子开口喊出了一个洪亮的名字。
“赫奇帕奇!”
不!
德拉科睁开了眼睛。
很长时间的沉默,礼堂里的气氛就像瞬间跌落进了冰点。没人鼓掌,甚至包括赫奇帕奇的餐桌。德拉科感觉有人从他的头顶把分院帽取了下来,他最终头脑麻木地站了起来,在步行通往赫奇帕奇餐桌的路上,他只祈祷自己可以变成一缕青烟就地从世界上消失。
—TBC—
小剧场时间
德:为什么,怎么会是赫奇帕奇……
哈:别难过德拉科,赫奇帕奇也是个不错的学院
德:你的意思是学院杯总是垫底好不容易参加一次火焰杯还输给你的学院吗?
哈:他们好歹也英勇地参与了霍格沃兹保卫战,直面伏地魔的军队
德:是吗,他们干什么了?
哈:他们配合斯普劳特教授展开魔鬼网来对付食死徒
德:魔鬼网?
哈:就是一年级的时候在密室里被赫敏用火烧了的那个东西
德:……我还是去死好了
关于赫奇帕奇德我真的有很多想法,真的,全都是我自己私心想看但没人写的,我要一次写个爽
【太中】血肉苦弱
SUM:当中原中也需要依靠荒霸吐的力量才能维持生命,太宰治不能碰到他。虽然看起来不像,但这是一个以爱为主题的故事。
预警:病弱中,呕吐、非常详细的疼痛描写。不发生在中也身上的自残提及。
补充说明:
时间接死苹果;
对于太宰的异能采取不可传递说,即需直接接触皮肤才生效;
作者不具有任何专业医疗知识将要看见的全是编纂。
中原中也是个怪物。除了太宰治对此有特殊的看法外,这是一条横滨黑白两道的共识。最开始,中原中也诞生在一场爆炸中毫发无伤,十五岁他的肢体被拧成麻花依旧活蹦乱跳,虽然老鼠药会让他麻痹,但也证明了贯穿腹部的刀伤对他不算什么。再往后中原中也几乎体验...
SUM:当中原中也需要依靠荒霸吐的力量才能维持生命,太宰治不能碰到他。虽然看起来不像,但这是一个以爱为主题的故事。
预警:病弱中,呕吐、非常详细的疼痛描写。不发生在中也身上的自残提及。
补充说明:
时间接死苹果;
对于太宰的异能采取不可传递说,即需直接接触皮肤才生效;
作者不具有任何专业医疗知识将要看见的全是编纂。
中原中也是个怪物。除了太宰治对此有特殊的看法外,这是一条横滨黑白两道的共识。最开始,中原中也诞生在一场爆炸中毫发无伤,十五岁他的肢体被拧成麻花依旧活蹦乱跳,虽然老鼠药会让他麻痹,但也证明了贯穿腹部的刀伤对他不算什么。再往后中原中也几乎体验过所有人能想到的外伤方式,无论是枪击、电击还是药物致幻,虽然过程可能惨烈一些但结果上都没有造成什么问题。到底是肉身一具称不上百毒不侵、无坚不摧,但生命力绝对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像太宰治那种属于百分之一的暂且不论。
所以一般认为中原中也是一只很耐摔的杯子。虽然总在危险边缘总是被摔到地上,但因为从未碎过让人习惯了不用小心对待。
要认真考量的话,“污浊”带来的内部损伤可能比所有外伤都难恢复一点。那种感觉像内脏都变成烂糊糊泥巴,张开嘴能全吐出来。不过这时候他的“搭档”会把他的脑袋保管好,保证他没地方吐。横滨也不能总危在旦夕,世界还需要爱与和平,他使用“污浊”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一只手的经验足够让中原中也在抵达清醒的边界线前察觉,这一次,将抵达不一样的结果。
身边没有人,外套和帽子整齐地叠放在一起,他没有心思能分给它们,仅仅是痛,这么形容容易产生不过如此的误会,但在铺天盖地的混沌中,中原中也只能做出这样单纯的判断。过度的疼痛让人恶心,或许上帝在像玩泡泡纸那样一个个捏碎腹腔的细胞,他怀疑自己张开口会有稀碎的血肉流出来,好在他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
尽管浓雾已经散去,视线依旧模糊,中原中也艰难地辨析出不远处晃动的人影,妈的太宰治,他在心里想,能不能有点默契回头看我一眼。
太宰治似乎真有读心的能力,他没让中也等太久,他没有想更多,只是习惯性地分心检查一下自家小狗的情况,却看见中原中也向他伸出手。如果回头是一顶飞来的帽子他会放心地扮个鬼脸离开,那更符合他们的相处模式,立场的分别那么鲜明那么牢固,以至于产生强大的斥力将关心与爱的表达推的很远很远。
而此时中原中也向太宰治伸出手,太宰治领会到这是一个求救的信号。手套早在开污浊前成为高空抛物,恍惚间似乎有一瞬,他看见象征污浊的暗纹在皮肤下跳动,和中也手背数条渗出血珠的裂口彼此呼应,但就是有,也在双手触碰的瞬间消失了。
如果身边只有太宰治,那太宰治就是最大的危险,但如果身边全是危险,那太宰治就是最可靠的那个。但事情不太对劲,当中原中也握住太宰治的手,发现情况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糟一点,他好像无法呼吸了,虽然在大口喘气但肺似乎罢工,氧气吸进气管又被吐出来,于是,他一头栽进了太宰治怀里。
意识存在的最后时刻,中原中也想着:完蛋了,《本周不服输的中也》要迎来时隔四周年的续刊了。
中原中也睁眼时,看见医院的网格吊顶和裸露的灯管,他暂时还未感觉到疼痛,只觉得脑袋沉沉的,现实与感觉之间像隔着一层玻璃。四周并不熟悉,他似乎不在港口黑手党的医院,白色的布帘沿着天花板的轨道环绕在病床周围,分割出一个独立的空间,能听见滚轮的声音由大渐小。周围没有人。
没有吸氧的鼻导管,手背插着滞留针但没有在输液,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刚睡醒的样子,手机也不在视线范围内,中原中也倒也不紧张,只是有些困惑。手臂上的伤口仍未愈合甚至可以看出消毒的痕迹,那大概也没过去很久,他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进来的是小护士,这一点倒让中原中也有些意外,不过意外也只是一瞬,这片刻情绪产生的原因与太宰治叛逃后他们第一次合作时类似。那时中原中也下意识冒出“记得将我送回据点”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要深究原因大概是他对时间的认识出现了一点偏差。有些人会有这样的力量,他们对自我构造的影响太过深刻,即使相隔数年也能够在重新遇见的时候紧密地切合,使人产生一种从未分别的错觉。
现在要是睁开眼先看见太宰治只能说明处境堪忧。
护士进行例行检查,测量体温血压,询问肢体功能是否有异常,是否有疼痛,是否感到恶心,是否出现红疹,其实不说还好,被问起来那种陌生的疼痛感又席卷而来。
护士问:“如果从1:完全不痛到10:难以忍受的疼痛的范围内,评估现在的疼痛程度,您觉得是几?”
中原中也想了想说:“3吧。”
护士倒像有些意外地皱起了眉头。
中原中也问:“有什么问题吗?”
护士没有回答,她在病历本上记了些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了。
中原中也在醒来后第一次感到诡异,虽然太宰治是个混蛋没错,但应该不至于连黑手党那边都不通知一下吧,为了配合剧本都性命都交付出去了,这种时候倒是来个人说明一下情况啊。疼痛加持,这种思考让他有些挫败,答案或许很简单,只是一直不愿意想象,那家伙或许只是没那么不在乎,从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都不对等,中原中也需要太宰,而太宰治可以转身就走。不光太宰治不需要中原中也,港口黑手党与横滨也不需要中原中也,他们只是需要荒霸吐的力量。荒霸吐是一把好用的刀,而所谓“中原中也”的人格只是刀柄上的花纹,握刀的人对花纹没有喜欢与不喜欢,因为怎么样都不重要。
中原中也侧身再用手撑着坐起来,他感觉口渴的厉害,更重要的是需要打个电话安排下属来接他离开。站起来他感到一阵眩晕,所见白色的墙与白色的灯扭曲地重叠在一起。病房的门被从外推开,他跌坐在地上。
那个熟悉的混蛋低垂着头,刘海挡住眼睛留下一道阴影,中原中也抬头看,倾斜的影子延伸到他的脚步,风从敞开的门流淌进房间,吹起那人长风衣的下摆。
“中也。”太宰治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双手依旧插在口袋里,平静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中原中也。
“我们结婚吧。”太宰治接着说。
“啥?”中原中也瞪大了眼。
“我是说,我们结婚吧。”
中原中苏醒后还不太灵光的大脑此刻正以极限速度运转,他在昏迷期间多半经历过全套的医疗检查,此刻在病房里,身边只有太宰治一个人,他想起午夜的肥皂剧,思考上一次和太宰治上床是什么时候,是上上星期还是上上上个星期,然后他开口:“我是怀了吗?”
太宰治问:“哦?你有这功能吗?”
中原中也说:“应该……没有吧。”
太宰治回答:“确实没有。”
“那你他妈的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太宰治语气太过平静,中原中也莫名感到一股紧张与迷茫,他将这种情绪通过愤怒掩饰。
对于中原中也来说使用异能几乎是一种本能,如果需要的活动对当下的体能太过勉强,就降低一点重力,这种操作就像走路迈左腿时要摆右手一样自然,可此刻当他借住异能站起来,他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涌出来。中原中也轻轻舔了一口,带着点咸与铁锈味,那似乎是血,他抬手去接,血很快穿过指缝,像落花一样一朵朵滴在地上。
“给我张纸。”中原中也说,他摊开手示意太宰治,却发现太宰治直接躲开了。
他嫌脏吗?中原中也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尴尬地垂下手。
“别抬头。”他听见太宰治说,声音像被风打散,又像自己沉在水底,所见所闻都隔着湍急的水流。
“能听见我说话吗?”太宰治说,“低头,保持前倾,自己按住鼻翼,对,呼吸,中也,张嘴呼吸。”
呼吸。只是流鼻血而已,不应该有这样的眩晕感。他有些无措地看向太宰治,那个人似乎从见面就是这幅表情,视线迷糊前,他听见护士的脚步声,可意识已经陷入泥泞的沼泽,纵使不甘也只能缓缓沉下去。
再醒来感觉不过转眼之间,太宰治坐在边上玩着中也的匕首,中原中也尝试坐起来,额头上的冰袋滚落到地上,空气中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中原中也皱着眉头不满地抱怨道:“你拿我刀干什么。”
太宰治只抬头瞥了他一样,又低下头:“在想需不需要杀了你再自杀,但还没想好,你先躺回去吧,虽然你现在也打不过我,但你醒着的话,只用一刀捅死你有点困难。”
“少来,一会儿没见又开始发癫。”
“一会儿啊,”太宰治轻轻笑了一下,“中原中也,你知道你在这里躺了多久吗?”
中原中也意识到太宰治的情绪很不对劲,他见过太宰治用这种语调对付谈判桌上的敌人,礼貌地问候完再一枪打穿喉咙。中原中也将原本脱口而出的咒骂硬生生咽下,他迟疑着开口:“多久?”
太宰治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84小时再加29分钟。你脑子还好吗?镇痛药打多了可能影响智商,我帮你算算吧,也就是……”他装模作样地掰着手指开始数,“第四天了呢。”太宰治把手机放回到桌上,在安静的病房发出一声清脆的叩击声。
“怎么会?”中原中也说着要去拿手机亲自看看。
“从现在开始不要想着用异能”
“我没……”中原中也刚要反驳,便注意到原本开启污浊才会出现的红色暗纹正在小臂的皮肤下游走,大有要破土而出的架势,“我明明没有。”
太宰治将手轻轻搭在上面,暗纹从被触碰的地方开始淡下去。
“不……”中原中也确定有什么不对劲。
“痛。”尖锐的疼痛窜上脊柱,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别叫了我知道你痛。”太宰治感到烦躁,甩开手站起来,“痛死算了。”
事情如我所料,原来也会让人绝望,太宰治居高临下看中原中也艰难地平整呼吸,只那一下,冷汗已经浸湿他的流海。
“为什么?”中原中也相信太宰治能站在这里,一定准备好了答案。
“我暂时认为你的身体在开启污浊的过程中超过了可承受的临界点,如果是个普通人,你的各项指标已经够死几十个轮回了。但荒霸吐不想放弃,它在动用神的力量维持各个器官正常运转。”太宰治很少使用这样谨慎的说辞。
“维持不下去会怎样?”中原中也问。
“我不知道。”太宰治说,答案很简单,不过是死而已,谁都能想到,但他不愿意说出口。
这真是个坏消息,中原中也记得在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他离开培养液后血肉很快溶解成黑青色的液体,最终只剩一具骨架和一地像泥浆一样稀巴烂的肉块,也许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杯子再耐摔,砸碎也只需要足够力道的一下,从作为安全装置诞生的那一天起,中原中也就预料到了他的结局。凡人怎么能承担起神的职责,操控无上的力量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水杯是用来装水的,中原中也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生来就是荒霸吐的容器,现在容器要坏掉了,但水杯还可以有很多,虽然可能这个杯子的要求比较特殊,但能够成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摔碎了那换一个就好了。但他一个人完不成这件事,首先港口黑手党的必修课里没有计算机编程,他看不懂2383行代码里的任意一行,除非里面有一行写着“print('Hello World')”,中原中也想自己应该没有也不需要有这种功能。
“那你打算怎么办?”用脑子的事情他没有那么擅长,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至少没有某个叛徒擅长。四天过去了,以太宰治的脑子总该列出plan A、B、C了。
“我不知道。”太宰治重复了第二次。
“哈?你的脑子一起坏掉了?”明明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但太宰治看起来比自己更加不对劲,“你不该去找个拥有兰波先生那样能力的异能者,嗯……空间系的异能者?”
“既然我要死了,就应该思考如何留住荒霸吐的力量为己所用,这不是明摆着的最优解吗?你和安吾关系不错吧,特务异能课应该会知道去哪里找这样的人。”
太宰治垂下眼皮,忧郁地开口,“最优解?”
中原中也认真想了想,“对。”
“你就想说这些吗。”
“你还指望我说什么。”
“啊……也是……我怎么会期待你能想出什么办法。”太宰治的仔细打量着中也,从脖颈到分明的锁骨,和空挡的衣袖。他把手套丢给中也,“戴上吧。”
手机铃声适时地想起来,太宰治只对电话那头嗯了一声。
“能走吗?不能也有轮椅不用担心。”
中原中也皱起眉头。
“从今天开始,你归我管,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使用异能,不可以与任何人通电话,不可以擅自行动,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
“为什么?”中原中也问,一种紧张感油然而生。
“因为我乐意,而且……”太宰治弯下腰,他们离得很近,鼻子几乎碰到一起,“这种状态下,我可以随时让你去死。”
蝴蝶翅膀,便利店的金枪鱼饭团,所有人和所有人的爱,一千万美金再加上能量守恒定律,人要如何给这么东西按照重要性排序,太宰治通通不在乎。他的世界分为中原中也和中原中也以外的部分,只要中原中也能好好活着,谁要替他承担后果完全无所谓。他要做的事情只为了自己,中原中也怎么想根本不重要。
车从医院的地下停车场驶出,是黑手党派来的专车,中原中也对此并不觉得意外。一开始,他还时不时口头抗议一下,随着车辆愈行愈远很快他靠着窗边睡着。止痛贴会让人嗜睡,外包装上印着“四十岁以上非癌症患者禁用”,中原中也还想了想究竟是四十岁以上禁用、非癌症患者禁用,还是四十岁以上,非癌症患者禁用,医生说这个会影响心肺功能,他们对像中原中也这样的患者毫无经验,无法做出任何担保。中原中也没有再听下去,反正太宰治说他来管,意思就是他会负责。
太宰治坐在副驾,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注意到路边的宠物医院,浅蓝色招牌上印着一个狗爪印,临街的玻璃门上贴着寻狗启示和一些疫苗的标准注射间隔时间。还有一张黑白广告单,宠物安乐死,十万日元。太宰治嫌弃地闭上眼。
他们本就时不时一起过夜,中原中也的家里有太宰治的基本生活物品,但太宰治这下几乎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打包带来了,甚至提前换了主卧的大床,摆上两张相距半米的单人床,俨然一副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的样子,中原中也对此不置可否。
头两天中原中也清醒的时间比不上昏睡的时间长,他可以看着电视蜷在沙发上睡着,吃饭举着筷子撑在桌子上睡着,以至于太宰治连洗澡都必须盯着他,生怕他在自己家浴缸里淹死。太宰治要求中原中也必须穿上他准备的长袖长裤连帽甚至带耳朵的家居服,包括他自己也全天候带着手套。中原中也有些惊讶,但也接受了这条新规,他敢说自己是最了解太宰治的人,虽然这个了解是建立在比较的基础上,那家伙由一种硬度高但脆性大的材料塑造,以他现在精神紧绷的程度,来个人在他面前说“不”会被一枪崩掉,而自己,这会,要敢和他说“不”,他会转头去找把枪自杀。
据说睡眠是死亡体验卡,太宰治不知道这样算好算坏,他只能一次次看着中也的意识安静地消散,像静静等待洪水上涨。
与谢野晶子是中原中也在清醒后除了医务人员和太宰治第一个见到的人。中原中也与这位来自侦探社的医生小姐有过几面之缘,但都称不上友好,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请求。
中原中也的状态似乎在侦探社不算个秘密,与谢野晶子把厚厚一沓影像报告从头翻到尾,“可以试一下,但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方法。”
“我的异能可以带来重生,但无法凭空捏造一堆健康的器官,我可以恢复外伤,但不能逆转器官的衰竭,就像……”与谢野晶子停顿了一下,“如果一个人因为意外被削去外耳廓,我的异能可以让他的耳朵恢复成意外前的状态,但如果他先天失聪,就算重塑了耳廓也依旧听不见。”
“也许我可以在他濒死的时候救他一次两次,但结果多半只是延长甚至加剧他的痛苦,从根本上,我救不了他。”
与谢野晶子对着灯管查看报告的时候太宰治在一旁转动一只圆珠笔,他似乎心不在焉,像每一个身处办公室却神游于河底的工作日,圆珠笔在拇指第二关节上转转停停。
“差不多我也想到了。”他说,圆珠笔失去平衡从手上滚落,他用另一只手接住了它。
“抱歉。”与谢野晶子说。
“用不着为做不到的事情抱歉。”中原中也笑了一下,想表现出自己真的不在乎。
“毕竟……你是为了对抗特异点才变成这样,这种结果本该有我们的一份责任。”
“别说了。”中原中也瞥了太宰治一眼,他似乎并没有在听两人的对话。
“如果你,你们想好了要进行尝试,可以随时叫我。”与谢野晶子说。虽然是出于太宰治的请求,虽然双方立场对立,但她多少对中原中也的命运心存怜悯。
“谢谢。”中原中也说,他和与谢野晶子一起将一桌子影像报告收拾好,摞齐装回文件袋中。
异能像是玩家的外挂,对于芸芸众生是违背常识的奇迹,但生命又那么现实,就像人们可以创造医学奇迹,却不能战胜衰老。
更多的时候太宰治说死亡是他永恒的挚爱,现在好了,他的挚爱要死了,而这甚至是他的计划一手造成的后果。太宰治从来都是故事的操盘手,作为主语,作为计划者,安排每个人的命运,就像把一只只空饮料瓶丢进垃圾桶里。可这回他也变成命运的客体。
与谢野晶子走后,太宰治依旧握着那只圆珠笔,笔帽按在桌上咔哒咔哒响。
中原中也径直走过去,“你别太紧张了,这不是你的错,就算是你也做不到预料到所有事情。”
物品在被售卖前应有使用寿命说明,可惜中原中也是个仅此一例的测试版,作为荒霸吐的安全装置,他无非就两种状态,完好的与崩溃的,而直到崩溃前谁也无法想象着崩溃的过程要如何降临。面对完全未知的事物,经验无法做出任何推断。
“总归就是死,我从来没有怕过。”
“说完了吗?”太宰治全场没有抬头,“别太自作多情了,我只是想要看你痛苦的样子而已。”
“太宰……”太宰治打断了中原中也的话,他将圆珠笔向着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随意地摔过去,力道不大,中原中也下意识地躲开,之后才意识到太宰治做了什么。
久久没有人再说话,空气仿佛凝结为胶体,他们静置在胶体中,相互对望却觉得相距甚远,理解是如此难的事情,远比相爱更难。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中原中也率先转过头,他去捡那只先是撞到门随后滚落到地上的笔,蹲下来的时候笔尖蹭到指腹留下一抹显眼的血红色,笔杆握在手里黏黏的湿湿的。他吸了一下鼻子,味道让他觉得有些恶心,好像站在冰面上,听见了裂缝蔓延的声音,岸是那么远,几乎望不见。
人要如何留住雪上足迹?冬去会春来,积雪会消融,太阳会一天天升起,就要一天天落下,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
太宰治清空了整间书房,四面空白的墙上钉着若干特务异能课登记在册的异能者资料,地上铺满中原中也的档案,按照时间和记载机构被拆成十二份,时间上有重叠的内容被复印了多份整齐地订在一起。他能背下诊断报告的每一行,从就诊号、设备类型、检查日期到报告医师、审核医师、甚至时间精确到秒数。这世界上不该有无解的棋局,这上百页的报告间应当存在一条隐秘的联系,由此指明一条生路。
人类最长不睡觉的记录是264小时,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他只知道比起睡觉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为此,他将图钉一颗颗扎进手臂,只需要再在上面缠上绷带中也就不会察觉,撑不下去的时候他隔着绷带将图钉按进更深的地方,血只会浸湿最下层的绷带,方便快捷还不用处理血迹。
在中原中也开门的同时风也贯进来,吹起纸页哗啦啦地响,属于他一生的残片像翻飞的孤雀,太宰治坐在残片中,如同孤雀投下的模糊阴影。
中原中也同时闻到油墨和血的味道。他跨过装订的文件,隔着手套抽走太宰治手中的那一份。
“你多久没睡了?”中原中也问。他这两天似乎从没见过太宰治休息的时候,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醒着的时间不多。
“别说话。”太宰治没有去抢,他并不需要那些材料也能进行思考,只要中原中也闭上嘴,别打扰他推演。
“手,伸出来让我看看。”中原中也几乎是咬着牙,才能平静地面对太宰治。
“不要。”
愤怒窜上心头,中原中也握紧的拳夹着风在太宰治脸前堪堪停下,指甲嵌进手掌心留下暗红的痕迹。太宰治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事不关己的样子显得为此生气的自己更像小丑。
死亡不是难事,死亡不过是感觉的丧失,对将死之人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离别才是难事,中原中也想不出安慰的话,他不能为太宰治咽下这份苦果,要是说着想开点就能放下,要是说对自己好一点生活就能好一点,哪有那么多麻烦事,命运从来荒谬,反抗是人天然享有的权利与义务。
所有情绪融化在一声叹息里,中原中也转身一个个拔掉墙上的图钉,原本按在图钉下的档案竖直地落在地上,留给墙壁一排孔洞。
太宰治终于肯分出些注意力疑惑地看他。
“没收了。”中原中也解释道,他看见太宰治眼底的红血丝,在凌乱刘海的阴影下。
“不是吧,你觉得我还缺这两颗图钉不成?”
“也是……”中原中也将图钉抛起又接住,“那要不我陪你?我会记得打破伤风的。”
太宰治有些无奈地笑了,“我不会心疼你的,也不会因此顾及你。”
“你会的。”中原中也说,“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嘴里没两句实话。”
“随便你。”太宰治又垂下头。
中原中也盘腿坐在太宰治对面,“还有,我饿了,你就这么养狗的吗?”
“冰箱里有吃的,自己拿去。”
“你就给病号吃这种东西啊,从医院回来就没吃两顿好饭,我要去告你虐待。”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吃青花鱼、茶碗蒸和梅子饭。”
“好吧。”他的声音发出在大脑运转前。盘腿做的太久,太宰治几乎站不起来,中原中也就在眼前,身后是雪白的墙,他是如此突兀地与世间其余的一切的一切相隔绝,就这么闯进来,不讲道理地将太宰治拉进灿烂又惨烈的现实中,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要求太宰治去给他做饭、去为他让步、去接受爱存在的事实。
少年时代埋下的种子如今在血肉里发芽,根须穿透血管,新芽顶开隆起的皮肤,为何会那么痛?如果能够提前预料到今日,他一定在15岁、在漫长时光漫长路途的开端前掐死中也,如果没有爱就不存在被他伤害的可能性。
天阴沉沉的,窗外几根半秃不秃的树枝扭曲地摆动着。太宰治去收拾碗筷,中原中也抱着抱枕蜷在沙发的一侧看电视,电视机里放着动物世界,蓝鲸在深海像一座岛。
他看着蔚蓝色翻涌的气泡,手臂上异能的暗纹忽闪忽闪。中原中也连忙去够茶几上的抽纸,随后静悄悄地呕出血。
反胃的恶心感依旧一阵阵涌上来,眼眶糊着一层薄薄的泪,视线在眩晕中变得雾蒙蒙,中原中也从始至终都在小心地盯着太宰治的背影,他确定对方没有注意到,便将纸包好塞进睡衣口袋,打算等太宰治睡着再丢进马桶里冲走。
很快他自己先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在清醒与昏迷的恍惚间中原中也听见陌生的声音,现实似泡影,呼吸间都会把它撑破。
“上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
好冷。吸氧管吐出的气好冷。
“现在指标差到这个程度,什么原因都有可能。”
这话不是和没说一样。
“病人在用什么止痛?”
没有,没有止痛。
应有人替他做出回答,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好似一只不会吐丝的蚕被倒吊着抽死,银丝把自己包裹起来,蚕茧越过越厚,视线中只有明明暗暗的白,像装进一只小小棺材。太宰治在哪里?为什么听不见他说话?
意识再次坠入漆黑的夜。
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自己是一只快递盒被传输带送外很远的地方,两侧站着一排人鬼影幢幢,期间经过很多道安检被人好几次拆开又关上。中原中也醒来又看见医院里环绕一圈的白色的布帘,和遮盖尸体的布一般无二。和上一回不一样,他能感觉到自己连着很多管子,像被插上很多吸管的一只椰子。
这回倒是不用疑惑太宰治去哪了,他就站在眼前。
“中原中也,你他妈是没长嘴吗?”太宰治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抖动,像蜘蛛一样爬上病床。
“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在随便什么地方安安静静干脆利落地死掉呢?你也知道要照顾你很麻烦吧,把自己表现得委屈巴巴给谁看。”
“还吐得到处都是,到处都被你弄得乱七八糟,黏糊糊……蛞蝓血恶心死了,变成废物就早点去死啊,还醒过来干什么,去死吧,对你也好,对我也好。”
“太宰?”
如果可以,中原中也很想握住他颤抖的手。
“你别哭啊。”
如果可以,中原中也很想替他擦掉眼泪。
可惜只有声音像一把匕首切开喉管,屋顶的光那么亮那么亮,心电检测仪的电流声细细碎碎像一阵风,中原中也被袭卷其中,荒霸吐或许无此恶意,但他不能抱一抱他爱的人。
死亡是一颗洋葱,又辣又呛总让人掉眼泪,在生命的前二十年里,太宰治一直在尝试接近洋葱的中心,他见识过很多,也造就了很多,更无数次尝试亲自接近死亡,濒死的快乐转瞬即逝,站在生死的边界线除却眩晕什么也没有得到。
人想要理解死亡不过是想通过了解死亡的反面理解人为什么要活下去,考量生命是否值得经历。可他一层一层拨开洋葱总是有下一层,真相似乎遥不可及,只留给他沉闷的回响。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答案简单而无趣,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死亡,无论是谁的,不会给生命提供任何回答。
情况很遭,太宰治不说中原中也也知道。如果你们需要随时联系我,上一次与谢野晶子是这么说的,但太宰治又一次替中也做了决定。看见与谢野的时候,中原中也第一反应去看太宰治,而太宰治躲开了他追问的视线。其实没有必要,中原中也难免想发牢骚,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的安排,只要你说,我都是会同意的。
太宰治问:“需要……”电锯?刀?还是别的什么吗?
与谢野晶子说:“不用了,足够我使用异能了。”
太宰治点头,便转身要走,中原中也叫住了他,“太宰,别怕啊。”
被病人安慰似乎有些牵强,太宰治在内心浅浅嘲笑了一下自己,他转过头看见中原中也笑着给他一个宽慰的眼神,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好像这样能把心压得实一点。
理性叫人知晓自身的界限,生命是有限的、反抗命运是无用的、意识总要枯竭、爱人总要离开。出于理性,人应该承认试图用渺小的生命对抗命运是荒诞的玩笑,承受痛苦毫无必要,要么清醒地自杀要么闭上眼在混沌中活下去。
而勇敢需要同时认识到两个事实,我们无法构建自己的故事、我们还要承担行动的一切责任。但恰恰是勇敢,让人能够义无反顾地面对生命长河中必然到来的一切。
九岁中原中也就能在镭钵街脱把骑自行车,在坡道的最高点张开双手和迎面的风相拥,十六岁他能用两秒钟抛下自己的过去,与原始的怪物对赌性命。
中原中也从来无所畏惧。
“请君勿死”有薄荷色的光芒。当异能的光芒逐渐暗淡,中原中也陷入久违的平稳的睡眠。
“我只能做到这里了。”与谢野对太宰治说。太宰治点点头。
他们一起离开病房,太宰治目送与谢野离开后蹲在门口抽了一只烟,那还是更早的时候从中原中也的口袋里顺出来的,他靠在墙上,直到燃烧殆尽的烟灰烫到手,才重新站起来。平生第一次,太宰治产生了向神明许愿的冲动,请求神明祝福中也那向来不受祝福的人生,即使他知道这是毫无意义的。
在一个孤立系统里,如果没有外力做功,其总混乱度会不断增大,这是熵增定律。对人体的生命活动而言,因为熵增的必然性,生命体向着无序和混乱发展,最终不可逆地走向衰竭与死亡。生命总是无常,而爱是生命的锚点。爱,听起来有献祭般的虔诚,他平生从未有如此真挚的感情,如果可以,如果能够,如果命运愿意网开一面,他还想爱得更久一点。
医院外的行道树被修剪地光秃秃的,如同一根根杆子,杵在道路两旁。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奇迹总是发生在夜里,在命运看不见的角落。逐渐昏暗的天色中,路灯在临近黄昏的同一时间整齐地亮起来,像无数个小小太阳。
病房里中原中也坐在床边,他拔掉了氧气管与滞留针,对着窗将手指张开又握紧,随后以一种跳跃的姿态落在地上,象征异能的红色光辉环绕着他。
太宰治进门就看见这样一个背影,“中也?”
中原中也站在窗边转回头,流动的红色的暗纹缠绕着他的脖颈,像被一双手扼住咽喉。
太宰治对上中原中也目光的一霎那他就知道了,那不是中也。太宰治只觉得汗毛竖起,血液倒流,一阵阵反胃的感觉让他几乎站不住。
“你是谁?”
“中原中也”展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红色的暗纹在脸颊上绕成圈,像一对眼睛一眨一眨。
太宰治知道他见到了神明,荒霸吐在冲他微笑,那算宽慰还是嘲讽?
神明就是这么回应祈愿的吗?要用这般坦诚的姿态告诫世人这世上确有无可挽回的结果与跨不过的坎。
理解事态的瞬间,他几乎没有犹豫,也许中也愿意把意识交给荒霸吐,也许中也一直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安全装置,不过是异能的附属品,但太宰治从不在乎什么“最优解”,中原中也就是最优解。
他又一次抓住了那只手,异能的光辉散去,中原中也跌坐在地上。
“别……别碰我。”
太宰治收回手,甚至想长舒一口气。
“痛。”中原中也的声音在打颤,他试图把自己蜷起来像一只拱起的虾。太宰治看那双宝蓝色的眼睛如今蒙上一层白雾,他连忙去按下病床边的呼叫铃。
医护匆匆走进来,将中原中也的病床围住,护士重新为他扎上输液管,中原中也的头偏向一侧,面色惨白。
太宰治看见中原中也张口,他没有出声,但理解搭档的唇语从来不是问题。
“倒是有一点理解你了。”
太宰治恨自己能听懂这没头没尾的话。
痛到想死,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中原中也落下的眼泪里太宰治觉得自己是一滩稀烂的泥巴,他不应在这里,不配在这里,他应该立刻马上找一把手术刀插进心脏让自己赶紧死掉。
医生给中原中也架了一个疼痛泵,止痛泵上面有按钮,中原中也可以自主选择给自己注入超出建议范围的麻醉药剂量。
太宰治在边上注视着一切,一动不动就像窗外直杆杆的树,即使这样并不能分担痛苦,他依旧认为知晓这一切是他的责任,决策者应当承担决策的责任,是他的决定一手造就了中也的痛苦。
希望是很残忍的事情,为了使生活能够忍受,人尝试献身于超越自身的东西,在看不见任何未来的时候,希望会描绘一副暂时的蓝图,就像止痛泵里的麻醉剂虽然可以减缓疼痛,但疼痛的原因无法被掩盖,这蓝图仍是那不真实的。
当人说起希望不过在谈论与未知等同的东西。许愿的每一天都是愿望落空的一天,每一次祈祷只会不断加强无可挽回的感受,要被反反复复提醒水中花镜中月伸手不可得的体验,一次次想着自己再努力一点、再尝试一回,就需要一次次面对自己的软弱。
中原中也在麻醉剂的作用下短暂地陷入昏睡,太宰治离开病房,医院里有长长长长的走廊,走廊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一盏盏亮起来,前方的道路依旧漆黑,但最末端,走廊尽头的窗能透出外头的灯火辉煌。过去是模糊的、未来是混沌的但结局是明朗的,一切生物最基本的事实:难逃一死。
两天后,中原中也的状态变得相对好一点。按时吞下止痛药后,中原中也问太宰治:“你打算怎么安排葬礼?”
太宰治看着中也露出了一个迷茫的表情。
“算了,你靠不住,”中原中也耸耸肩不以为意,“我还是自己准备吧。”
医院边上总是有很多殡葬服务中心。太宰治表现得很配合甚至可以称得上乖巧。绝望不是一种心情,绝望是一种客观处境,能正确认识自己的处境反而变得冷静。
电子屏上在介绍土葬,或许因为这是最赚钱的方式。殡仪馆打出“让遗体回归自然”的口号,电子屏上滚动着:“你将为大地提供养分,而你生前消耗的植物和动物正是得益于土地的营养。”
中原中也想到之前在电视上看见的鲸鱼,数万亿生活的细菌通过分解发酵将死去的鲸鱼内脏转化为液体,随之产生的气体终有一天把皮肤撑破,尸体内外的微生物重新组合。如果把尸体埋进土里,最终肉身会与土壤结合在一起。
中原中也说:“好恶心。像一种堆肥。”他想到有人把鱼肠埋进土里种月季,这感觉应该差不多。
工作人员说:“您还可以考虑西班牙式的遗体瞻仰,我们会将装有遗体的棺材安置在一堵玻璃墙之后,周围摆满鲜花,与百货商店的橱窗陈列非常相似。另一种受欢迎的选择是加泰罗尼亚式,棺材会放入白雪公主式的玻璃罩里,安置在房间中央。*”
工作人员介绍继续道:“在瞻仰期间,遗体周围将一直处于32~42华氏度。我们会提供定制的高清钢化玻璃,每日更换鲜花,保证每一朵花处于最佳开放状态,您可以更具喜欢选择玫瑰、绣球、郁金香和百合,如果有其他的特殊要求还联系工作人员提前15天进行定制。”
听起来有点好笑,好像人可以提前15天预知死亡一样。太宰治想,但他们竟然真的可以做到,死亡就在自己手中。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之前就知道中也会死,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现在他依旧知道中也会死,并且可以决定是什么时候。
然后他们一起参观了展示的玻璃罩子,中原中也把手贴在上面,玻璃棺材冰冰凉凉的,手掌覆在上面很快起了一层雾。
最后中原中也做出决定:“还是把我烧了吧。”
火葬场的门口贴有价目表:火化一个死胎,9000日元;火化遗体的一部分,7500日元;把成人的骨灰分装至若干骨灰盒,2000日元。*
火葬场里只能看见火化机的边缘,看不见里面的火焰。棺材推入火化炉,金属炉门前还有一扇木门,火化机工业化的外表被完整地掩藏了起来。
火化大概需要90分钟。
肉身很快会被火焰吞噬,小一点的骨头也被烧空,轻轻一碰化作灰色的粉尘。更大块更坚硬的骨头。例如头骨,会由火化场的负责人用锤子敲碎。焚烧结束后然后死者家属被带到捡骨室,与挚爱之人的遗骨会面。火葬场会为家属准备筷子,让他们用筷子捡起烧尽的骨头放入骨灰瓮中。
中原中也说:“听起来像幼儿园里的夹豆子游戏。”
太宰治说:“好像你上过幼儿园似的。”
中原中也说:“你不也没有,等我死了,你可以弥补一下没有在幼儿园捡过豆子的遗憾。”
四周静悄悄,只有风声,站在风口裸露的皮肤凉凉的,风从指缝溜走。
“到时候你要葬礼上要放摇滚,大家可以随便选我酒窖里的酒。然后把我埋在海边的山崖,和旗会在一起,你去看我的时候还可以看看他们。”
太宰治打断他:“我不会去的。”
“嗯……也不用太经常,你半年来一趟,算了不麻烦你,一年一次就好了,你一年来一趟给我带一顶新的帽子。”
中原中也轻声问:“你会来看我吧?”
太宰治说:“我不会。”
中原中也低着头,他几次尝试开口,却又犹豫地把话吞回去,最后他终于问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太宰治说:“我会。”
海风将帽子吹落在地上,没有人去捡。
太宰治问:“你不想阻止我吗?”
“算了。”中原中也说,“你这个人,想做什么我从来都阻止不了。我活着的时候你想自杀就自杀,想叛逃就叛逃,很快我就要死了更拦不住你。”
中原中也的声音一字一句散落在风里,太宰治张不开嘴,否认的话像一个刀片被含在嘴里,张口就会有鲜血一起流出来。
“再说了,我倒也没有讨厌你到希望你痛苦地活下去的地步。”
“中也。”
“嗯?”中原中也抬头看太宰治。
“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结婚。”
“哈?”中原中也莫名其妙,“你什么毛病。”
“我爱你,你爱我,我们应该结婚。”
“你有没有搞错我都要死了。”
“要死了很了不起啊?要死了就能搞特殊啊?”
中原中也听着太宰治的声音都在打颤。
“你别激动呀。我没说不行啊。”
草,太宰治在心里骂人,他的上下门牙在颤抖的过程中碰到一起,“我那是冷的!冷的!”
就像活一样,死从来不是简单的事,要是那么简单太宰治早就得偿所愿了,跳楼他觉得死得难看,割腕太漫长太血腥,上吊找不到横梁,喝农药便利店没有卖,连个杀虫剂都是喷雾瓶。
如果太宰治说出来,中原中也会笑他胆小鬼,胆小鬼就胆小鬼,胆小鬼能依靠胆小活到现在,而中原中也要死了。
太宰治远比中原中也更早认识到爱,他知道自己爱中原中也,但爱是远远不够的,爱不具有任何力量,相反它表明了人可以受到怎样的伤害。为什么不尝试爱呢,为什么要尝试爱呢,所谓爱本就不具有实际价值,世界不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爱最多是圣诞树顶端的小星星,连圣诞节都没得过的人却在想得到它。
但现在要来不及了,时间紧迫,他必须要有说爱的勇气。
晚边他们回了家,一切还是离开前的样子,沙发上有一滩滩干枯的血迹,中原中也尴尬地看着自己留下的污渍当下决定:丢了吧。
工人来搬走沙发,沙发底下积了浅浅一层灰,还有飞蛾的尸体,工人踩过去,干枯的翅膀被压成好几个碎片。
在葬礼之前,应该先准备婚礼。太宰治是这么打算的。
考虑到中也的身体状态,考虑到他并不愿意见到太多人,无能为力的关心会让人更加难办,太宰治只打算邀请很少的一部分人。礼服,礼服和场地让红叶姐帮忙准备就好了。戒指,他一手搭建了港口黑手党的宝石线,他知道去哪里能见到最好的蓝宝石。也许蓝钻更好一点。太宰治开始了新的计划,他感觉心跳得如此快,几乎喘不过气。
没有等到太宰治选好戒指,中原中也开始发烧,他把吃下去一切东西吐出来。疼痛让人无法动弹,就连呕吐,也只能侧头,最多四十五度,在枕边、被子、衣服、自己身上。
而呕吐会带动胸腔震动,连着脊椎和肋骨产生刺骨的痛,一日几十次呕吐,他几十次地痛到晕厥再醒来。生活不是用来逃避痛苦的,他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但依旧拼尽全力,即使这个过程令他更加痛苦,只是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做的所有事。
比起是蓝宝石还是蓝钻,太宰治现在需要面对一个更棘手的选择,胃管、鼻饲还是静脉营养?
太宰治知道,是他的自私,他的犹豫,在让中原中也承受痛苦。是延长痛苦还是提前结束生命。这是个无解的题目,两个都是错误选项。人们否认自杀的价值,因为人们认为那些痛苦是暂时性的。那如果痛苦到死都无法结束,早点去死是不是更好的选择?
午夜,太宰治在厨房把晚饭倒进餐盘送进微波炉,他听到哐当一声响和微波结束的叮咚声几乎同时响起来。
他冲进卧室里,看到中原中也卧倒在地上。
“你为什么不能叫我?”太宰治问。
“对不起。”中原中也说。
这句话太宰治更加生气。
“从一到十,你觉得现在有多痛?”
“九?”
那就是十。
医院准备的医疗包里有一剂针对剧烈疼痛或者呼吸急促的吗啡、治疗焦虑的氯羟安定、治疗呕吐的康帕嗪、治疗谵妄的氟哌啶醇、发烧时负责降温的泰诺。
太宰治替中原中也按下止痛泵的按钮,他没有办法替中也注射药物,他不能保证这个过程中中也不会出于无意识的挣扎碰到他。他需要中也冷静,中也必须冷静,然后自己动手。
如果爱能像一滴琥珀,如果可以,太宰治会希望有一个瞬间能让两个人落进一滴松柏树脂,让他们在琥珀里窒息,当时间停滞,在生命尽头他可以有资格说永远,永远相拥,永远相爱,永远不会离你而去。
可是没有如果。生命除了合欢还有悲离,天堂的门是窄门,只允许一个人走。
黎明时分,飘起模糊而清新的雾气,阳光在雾气中升腾起。
中原中也紧闭着眼,睡眠并不能中断疼痛,他睡得不太安。太宰治站在床头,这半个月来太宰治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抛出去的东西总是要落下的,生命总是要落下的,他要做的只是让中也落在自己手里。
太宰治展开中原中也睡梦中半握的手,他感到中也在他手下颤抖,像蝴蝶柔软的翅膀扑打掌心。
再忍一下中也,很快就好。
没有人具有死亡的经验,于是没有人能讲述死亡那一边是什么,也许有奈何桥孟婆汤人要轮回下一世,变成珊瑚、浮游还是梧桐;也许有地狱和天堂用一套算法奖惩功过,凭这十几年的功劳多半是要一起下地狱的;也许另一侧什么也没有,人死灯灭眨眼一瞬。但无论是什么,就算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太宰治都不会让中原中也一个人去面对。
疼痛中,中原中也艰难地睁开眼,他看见太宰治并不感到疑惑,而是轻轻回握住对方的手。当手指穿过手指的间隙,他们十指相握,像回到十五岁。
太宰治曾无数次想象这个画面,想象中原中也死在他手里,这该是美梦成真的一天。但此刻他却没有勇气去直视中也的眼睛,只敢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听着心跳逐渐减弱,怦、怦、怦,这声音像跳进水里的瞬间。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太宰治想。他不会害怕死亡,不会害怕濒死时的痛苦,他已经见过许多。
十分钟后,太宰治走下床,光脚踩在地板上嘎吱作响。
END
殡仪馆的部分有参考《好好告别:世界葬礼观察手记》,药物与医疗措施有参考《最好的告别》。或许能达到参考标准的书还包括《西西弗神话》、《此身未完成》、《当呼吸化为空气》。
血肉苦弱,下一句是机械飞升,我想改一下,血肉苦弱,爱者永生。死亡为生命写上句号,句号之后他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本文适配bgm:郁可唯-路过人间,可以听听看!
如果喜欢请让我知道,那对我很重要>-<
【喻王】破晓 (56)
* 惊喜意外吗?总之是忽然文思泉涌就码了,码了就发吧。
* 后面没什么刀了,进入甜甜蜜蜜垃圾时间(x),但这两周我要准备cp的制品,下次更新估计要两周后了。
* 又及,破晓肯定赶不上cp29,别问了,30吧30吧。
——
通讯器一阵又一阵急促的震动。
喻文州几乎是捂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新一天的阳光照亮了卧室,可梦中那些熨帖的温暖正从他胸膛中无情地流失。
喻文州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这么厌恶过起床。
通讯器还在震动,喻文州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他为二级紧急事件设定的频率,连忙将复杂的个人心情暂时按下,清了下嗓子的同时呼出通讯界面。
“方士谦……”喻文州...
* 惊喜意外吗?总之是忽然文思泉涌就码了,码了就发吧。
* 后面没什么刀了,进入甜甜蜜蜜垃圾时间(x),但这两周我要准备cp的制品,下次更新估计要两周后了。
* 又及,破晓肯定赶不上cp29,别问了,30吧30吧。
——
通讯器一阵又一阵急促的震动。
喻文州几乎是捂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新一天的阳光照亮了卧室,可梦中那些熨帖的温暖正从他胸膛中无情地流失。
喻文州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这么厌恶过起床。
通讯器还在震动,喻文州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他为二级紧急事件设定的频率,连忙将复杂的个人心情暂时按下,清了下嗓子的同时呼出通讯界面。
“方士谦……”喻文州在看到通讯呼入人时有瞬间的疑惑。
虽然他和方士谦因为王杰希的事走得算近,偶尔也能生出点同病相怜同舟共济的正面情绪,但是这位前微草军医脾气和架子都不小,所有交流都是发信息,从未屈尊给他打过通讯。
“喂?”喻文州正常接听,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睡眠不足情绪低落。
“你出什么事了?”方士谦劈头盖脸地大声问,很是急切。
“我没……”喻文州困惑,“我正常在……”
“王杰希的精神力产生波动了!”方士谦快速道,“就在刚才,监护三分钟前的通知。我以为是因为你……”
“你说……什么?”
喻文州睁大了眼睛,他的大脑瞬间空白,可是神经已经完整的接受到了这条信息,心脏忽然强烈跳动到快要挤出嗓子,只剩下微弱反应的联结像是挣扎一样活了过来,如同幻化出无数条红线,直勒得他血液都要逆流。
喻文州再反应过来时自己正紧紧捂着嘴,眼眶干涩手指冰凉,大口大口呼吸着,心跳和联结的反应让他几乎觉得眩晕反胃,来不及感受什么多余的喜悦。
“你怎么了?喻文州。”方士谦在那边虽然焦急但还算镇定,听到喻文州呼吸声不对,立刻关心,“你不要太激动,虽然应该是好消息但……情况怎么样也得我赶去疗养中心看了再说。”
“我……我没事。”喻文州缓了会儿才回话,靠上床头时身体才从应激中脱离,一阵疲惫,“我也去,你在那里等我一下。”
“你来也没什么……”方士谦把快说完的话咽了回去,转而说,“好吧,我会待挺久,你不着急。”
喻文州挂了通讯,自己掐着手腕深呼吸,直到被突然的消息冲击到的精神平静下来,才迅速下床穿衣出门。
黄少天正在他的厨房里哼着歌烤面包,被他匆匆来去的脚步惊到,探头出来问他一大早要去哪里。
“有急事。”喻文州来不及做解释,一边拉上外套拉链一边就甩上了大门。
他跑进车中,快速地在自动行车系统里输入目的地。交通工具轮子转起来时他已经打开了自己的通讯,调出常用联系人挂上紧急的标识呼了出去。
“喂……”那边叶修睡没睡醒都懒散的声音传来,“大早上有什么急事?”
“我有份申请,如果今天签批到你那里,就按住别往下过了。”喻文州说。
“什么申请?”叶修问。
“看到你就知道了,就这事,挂了。”喻文州干脆。
喻文州到达王杰希住处的时候方士谦已经到了。医疗署来了辆声势浩大的军用卡车,半开着门露出里面半车仪器和一个简易的病房。
喻文州只抬手简单回应了一下随车来的工作人员的问候,三步并作两步进了王杰希的卧室门。
方士谦眉头紧锁地在空中翻着新鲜出炉的什么报告,一旁有两个助手正在将一些测量用的腕夹和探头移开。
“你来了。”方士谦抬头。
“他……”喻文州出声,稍一偏头就看到监视王杰希精神力波动的那条直线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方士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和……喻总参说两句话,麻烦回避一下。”方士谦未向喻文州做过多解释,只沉声让两个助手先出去。
“王杰希今天早上6点23分出现了深度昏迷以来的第一次精神力波动。”方士谦在外人离开后转向喻文州道,“这个时间你在干什么?”
“睡觉。”喻文州说着,王杰希有转醒迹象这个认知好像现在才追上他,他慢慢坐到了王杰希床边他常在的位置,忍不住拉住了那人因为被监测而取出在被单上的手。
“我梦到他了。”喻文州想了下又补充道。
“……呃……”方士谦显得很是嫌弃,他像和自己的某种本能斗争了一番,才咬牙道,“纯粹出于医生的职业要求,能问问是可以告诉我内容的梦吗?”
“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内容,就是……见到了他,说了说话,是很真实的梦境。”
喻文州简明扼要地描述了一番。
“从你的叙述上,不觉得很像……”方士谦犹豫。
“精神图景?”喻文州说,“确实。但我今天在路上的时候有回到我们的精神图景中探查……没什么变化。”
“哨兵向导的联结是很复杂的,很多精神和身体上的关联未必都能用精神力的相关学说解释。”方士谦快速道,“比起是你做梦梦到他,我更倾向于认为是你之前的失控对哨向联结产生了刺激,也许刚好在今天清晨积累到了某个阈值,从而引发了他的精神波动,也因此你才在与图景这么相似的梦境里见到了他……想想还有点……呃……一言难尽。”
方士谦似乎倒吸了口凉气,却又跟着叹息。
“但他现在的精神力波动还是太低了。”方士谦说,“不是我泼你冷水,总医院的特护病区躺着两层这个精神力波动水平的人。虽然一直有希望……但……”
“我可以再试一次。”喻文州双眼定定,握着王杰希的手静道。
“什么?”方士谦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台仪器。”喻文州抬头道,“如果我精神力暴走可以对他有这么强的冲击,我不介意……”
“不行。”方士谦果断打断了他,“你不要开玩笑。精神力暴走对向导来说哪里是能今天一次明天再来一次的事……虽然你是有惊无险转回来了没错……可是这种伤害……”
“三次。”喻文州说,“加上杰希这次,我……”
“这种丰富的经验虽然是前无古人且值得炫耀,但是不行。”方士谦语含讽刺冷冷道,“有波动就可以从长计议,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冒险。”
“可这种时候如果能一鼓作气……”喻文州辩驳。
“你冷静一点喻文州!”方士谦提高了声音,“而且现在我被停职,关了所有精神力研究中心的门禁权限,据我所知主席也严禁你再进行任何有副作用的尝试,所以就算有想法也做不到。”
“我很冷静。”喻文州说着,将王杰希的手放回床上又仔细盖好才站起身,面对着方士谦慢慢道,“我不仅知道你说的这些。我还知道我是联盟总参,你是医疗署的高层,如果我们真没有能力在瞒过主席的情况下打开一个医疗实验室的门,这个联盟也太政治清明铁板一块。”
“你——”
方士谦只堪堪发出一声就难再讲下去,他瞪着喻文州,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和微草明争暗斗数年的男人。他真的想说“你是疯了吗”,但他也清晰知道喻文州没有。喻文州确实是理智的,只是他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都可以拼死一试,现在看到了希望,他又怎么可能放过任何机会。
“看来我说动你了。”喻文州倒是笑了起来,“这才对嘛,微草方神在瞒天过海一意孤行上应该比我有经验才对。”
“再等等吧……”方士谦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缓缓道,“……王杰希一定不愿意看到你再受伤了。我可以准备一下……但至少,要等你身体完全恢复再说。”
喻文州又和方士谦说了些别的事,中途他的通讯震了起来,是叶修的消息。
“看到了,扣在我这儿了。”叶修发,“但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联盟今天还有走不开的事,我先回去了。”喻文州于是也顺势整理了一下自己,准备离开,“之后的事之后说,我这边感觉有变化随时和你跟进。”
方士谦嗯了声,“我再等等看一下他精神波动会不会因为……你离开他身边变弱……没什么问题我就也走了。”
喻文州点头,深深望向依然闭着眼睛的王杰希,几个月来像是刚感知到自己真实的存在着,每一口呼吸都有新鲜的氧气。
“咳……”方士谦在旁边咳了声,白眼道,“别看了,也千万别低头亲他,对我不好。”
喻文州刚关上身后大门,一眼就看到黄少天坐在门口那辆军用卡车箱体的顶上,一腿自然下垂一腿曲起,手肘架在曲起那边的膝盖上,嘴里还叼着块烤面包。
“……还是跟来了……”喻文州笑了笑,软声道。
“你急得像要投胎,我当然不放心,果然是来这里啊。”黄少天扬声道,“不过我还是把面包烤完了才跟来,免得看到什么我不该看到的场面,或者听到什么我不该听到的话。”
黄少天说着就从卡车上跳了下来,一边朝喻文州走过来一边递上个纸袋子,里面的新出锅的面包都还是热的。
“你怎么来的?”喻文州左右看了看,没见到什么车。
“走来的。”黄少天说,“十几公里而已,抬抬腿就到了。”
“是是,少天最关心我最厉害了。”喻文州温道,咬了口好友带来的面包,心里也是热的,想到应该向黄少天解释一下,才犹豫道,“杰希他……”
“我知道了。”黄少天说。
“哦……”喻文州应了声,“来都来了,要进去看看吗?”
“我才不要。”黄少天咬牙切齿,“我怕我进去之后会忍不住把那两个人打包到一起再揍一遍。”
“哦,那还是算了。”喻文州轻松说,“那你已经确认我没事了,之后你去哪里?和我一起回总部吗?”
他装作无事地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黄少天的脚步却一直没有跟上。
“虽然王杰希有反应了是件好事。”黄少天忽然在他背后说,“但我也绝对不会允许你再采用任何过激手段伤害自己了。”
喻文州闻声回头,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微微笑着。
“你还是听到了啊。”喻文州静道。
“太远了,我没听到。”黄少天沉声说,“但你这不是自己承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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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整理】冷门、温门好文推荐
整理了一些五伏总榜上比较难翻到的好文,推荐给入坑晚的朋友们。有100+热度的,500+热度的,1000+热度的,都是低于3000热度的文。希望这些总榜上比较难找到,但却写的非常好的沧海遗珠能被更多的人看见。
这些推文难免会存在个人偏好,可能会遗漏一些我没看过的好文,评论区也可以进行补充。
五伏ONLY
热度从低到高,连载文的话我就只放第一章的内容了。
这里补一篇晋江上的文章,非常感谢评论区的朋友!
作者:是乃夜露
1、《观音山》 159热度
作者:蝉车术
武侠paro,写的相当好,个人特别喜欢五条...
整理了一些五伏总榜上比较难翻到的好文,推荐给入坑晚的朋友们。有100+热度的,500+热度的,1000+热度的,都是低于3000热度的文。希望这些总榜上比较难找到,但却写的非常好的沧海遗珠能被更多的人看见。
这些推文难免会存在个人偏好,可能会遗漏一些我没看过的好文,评论区也可以进行补充。
五伏ONLY
热度从低到高,连载文的话我就只放第一章的内容了。
这里补一篇晋江上的文章,非常感谢评论区的朋友!
作者:是乃夜露
1、《观音山》 159热度
作者:蝉车术
武侠paro,写的相当好,个人特别喜欢五条悟带着伏黑惠去逛灯会那段,是非常值得反复品味的一篇文。
2、《Last Dance》上 229热度
作者:五伏专用谢
想见你paro,五条悟被狱门疆封印后,伏黑惠穿越到了高专二年级的五条悟所在的世界线。
在我遇见你之前,遇见我的那个你。
3、《常夜灯》01 437热度
作者:下下芥末
前世双家主设定下的五伏,这个似乎是柳刀老师的小号,不过这篇很久很久没有更新了。
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4、《春愁》 524热度
作者:于林间沐阳
即使是人类最强也会有忧郁的时候,但如果你在身边的话,我不需要伞。
5、《不肖门徒》 699热度
作者:非脍
涩谷事变十年后,五条悟脱离了狱门疆,却发现他的学生们正四处逃亡。
6、《伏黑惠的三个疑问》 737热度
作者:狼反.
也是我入坑时一篇很喜欢的文,文中五条老师和惠的对话我现在都还记得。
“你这个年纪该多交交朋友。”
“有什么必要吗?我们迟早都会离开这个世界。”
“如果有了在意你的人呢?”
“那他什么时候出现?”
“可能已经出现了。”
“如果他也离开了呢?”
“如果他不离开,你愿意在这个世界多停留一会吗?”
7、《虽然我们这样但真爱至上》 827热度
作者:喂英俊啊我是小丽
这位老师的文如同她的id,搞笑又接地气(绝对是褒义!)是非常有烟火气息的五伏,我个人很喜欢这种不刻意炫技却十分有巧思的文字。
8、《伪装》 947热度
作者:Y.
改编自美剧《疑犯追踪》S1E7的剧情,并不是传统的黑帮故事,结局有大反转,POI老粉双厨狂喜。
9、《厄勒克特拉危情》966热度
作者:喂英俊啊我是小丽
还是小丽老师的文,这篇的风格与小丽老师惯有的文章有点点不同。
“伏黑惠觉得,也许下次梦里五条悟的脸不那么深不可测。”
10、《魔女骑士不能杀死恶龙魔王》1-3 981热度
作者:清风入鞘
清风老师,我的超人,我的五伏劳模!骑士惠与喜欢吃糖的恶龙悟,是非常可爱的小甜饼(还没完结但应该是的吧)
11、《伽蓝献莲》 1015热度
作者:樱停
原作向,涩谷事变后。
走向神明的每一步,都是走在蛛丝上。
2021年8月4日补充:樱停老师的所有五伏文都很贴合原著。
12、《雪路折花》[起] 1221热度
作者:樱停
是前世双家主if,樱停老师的文字很干净,字里行间仿佛能够窥见江户时代,五条家主与禅院家主初见时的那场大雪。
大雪里他撑着伞来见你,你要记得把伞还给他。
13、《命轮》01-02 1235热度
作者:于林间沐阳
百年前的五条家主被降灵到了五条悟身上的故事,长篇连载已完结。这篇连载的主线其实严格上来说是前世双家主的故事,六眼与十影的相遇相爱,是宿命。
14、《伏黑老师的婚戒属于谁·上》 1496热度
作者:小芥软糖
很有舅舅散步中,五条老师跟学生们玩大喜利风格的一篇文。
学生们走过的最远的路,就是五条悟的套路。
15、《生死筹码》01 1671热度
作者:清风入鞘
夏油杰先五条悟一步带走了伏黑惠的if线。
连载文已完结,设定是被夏油杰带大的伏黑惠在夏油杰死后进入高专准备报仇,然而五条悟早已识破了一切,这是两位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候选人之间的对决!
清风老师的所有五伏文都很好看,而且高产又高质,实在太多了太多了我就不全部放出来了,大家可以点进老师主页补文。
16、《第五块方糖的味道与五彩斑斓的黑》 1895热度
作者:林夕然
只能看见黑白灰三种颜色的伏黑惠在见到五条悟后能够看见其他颜色了,而没有味觉的五条悟在喝到伏黑惠调的咖啡后头一次尝到放了五块方糖的咖啡是什么味道。两个彼此有“缺陷”的人遇见了对方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块缺失的碎片。
17、《少年啊,不必急于赴死》01 2038热度
作者:非脍
长篇已完结,我愿称之为五伏正剧向神作,而且是我刚入坑那会tag里少有的粮食,可以说这是我刚入五伏时看的第一篇文。文中有非常多的考据内容,建议可以在闲暇时光阅读。
18、《寻找黄金》(上) 2928热度
作者:執筆未遂
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的一篇五伏,是小学五年级的惠被请家长后,五条老师带他去远处寻找黄金宝藏的温暖故事。
“你听好了,你不能因为你的脆弱而忽视自己,以及你的需求。”
“去做个脆弱,但更漂亮的人吧。惠。你——是特别的。”
【咒术回战】【五伏】少年啊,不必急于赴死 02
不要转载
不是很玩笑的内容,但放了一个玩笑的彩蛋
——————
02
商店街中心广场的超级英雄表演,凑在小学放学时开始,是有道理的。
【手握强大的能力!即使是一只猫,也可以保护所有人!】
“独眼猫骑士太棒了!”“好帅!”“超——级——厉害!”“xiaxia光波发射!!”整个场地的孩子都从座椅上蹦起来,尖叫此起彼伏。
“给你们果汁。”惠挨个将饮料递给同学。
“伏黑同学,多谢啦~”
“没关系,之前你们也请过我雪糕。”惠的声音淹没在骤然响起的主题曲中,同行伙伴没人搭理他,他们一个个盯着台上拳脚来往的演员目不转睛,面孔激动得通红。完全没注意暮色四合,街灯发出滋滋啦啦的微响,接着次...
不要转载
不是很玩笑的内容,但放了一个玩笑的彩蛋
——————
02
商店街中心广场的超级英雄表演,凑在小学放学时开始,是有道理的。
【手握强大的能力!即使是一只猫,也可以保护所有人!】
“独眼猫骑士太棒了!”“好帅!”“超——级——厉害!”“xiaxia光波发射!!”整个场地的孩子都从座椅上蹦起来,尖叫此起彼伏。
“给你们果汁。”惠挨个将饮料递给同学。
“伏黑同学,多谢啦~”
“没关系,之前你们也请过我雪糕。”惠的声音淹没在骤然响起的主题曲中,同行伙伴没人搭理他,他们一个个盯着台上拳脚来往的演员目不转睛,面孔激动得通红。完全没注意暮色四合,街灯发出滋滋啦啦的微响,接着次第亮起来。
唯一面容平静的孩子孤零零地站在商店街的喧闹里,强大的猫主角,起死回生的同伴,注定被战胜的邪恶,以及大团圆的结局,他在这一切欢笑热烈的半径之外,夜色最先抓到他的脚。
“都是骗人的。”伏黑惠悄声说。
五条悟这个人,身上的色素非常淡薄,以至于在暗处仿佛会微微发光。或许正因为如此,当他在商店街水产铺断了电的地下冷库徒手撕开咒灵表面的腐肉时,被包裹在里面的惠第一时间就抬起头,眼也不眨地凝视他幽蓝的眼睛与银发。
“嗯,很乖。情况不明朗就冷静地原地待机了嘛,这样我也很方便,正确反应。”五条悟拎着小学生的后领把他弄出来,鱼腥味浓重的黄绿液体打湿了惠的头发,衣服和鞋袜也都恶心地紧贴在皮肤表面。“剖鱼的常识是从外向内用刀,不破坏苦胆之类影响口味的东西。你刚才要是在它肚子里放出式神,破损的内脏可能会流出腐蚀性液体哦。”
“……五条先生请放我下来,领口勒得难受。”
男人对惠这类无伤大雅的小愿望,向来是无条件满足的。“楼上厨房还有自来水,洗一洗收拾下,我们就去吃饭。”
“嗯。”
“要快~~我订了七点钟的座位,迟到太久做刺身的师傅会骂人~”
“这不是已经六点五十了吗。”
“迟到一个小时以内,他的怒气应该还是可以控制的。”那我就在外头车里等你啦,惠君。五条就这么笑嘻嘻地,双手插在裤兜里溜达出去,伏黑惠在恢复沉寂的地下室默默站了一会,迈步出去时踩破了什么东西。
噗地一声闷响,流出的是带着臭味的液体。他意识到那是一颗开始腐烂的眼球,不知道来自人还是鱼。
骗人的。
男孩猛地冲上阶梯,扑到店员冲洗海货的水龙头下,在哗哗的水声里发出几声干呕。
店铺周转不灵被追债失踪的老板,某天晚上变成人和鱼的碎块胡乱粘合成的东西回到家中。尽管害怕仍然收留亲人的老板娘母子将它藏在冷库里,直到窘迫、贪婪、恐惧、怨毒不断滋长咒灵,吞噬掉来送饭的“家人”,继续把消化得七零八落的肢体黏在自己身上。自然界弱小的鱼会寻找一个藏身之处,然后把所有的家当都堆到里面,如果没有察觉到异样的咒术师前来祓除,它或许会一直“幸福”地在这里生活下去。
听上去是都市传说一流的故事,唯一的真实之处,是这家人的孩子与伏黑惠同班。打开地下室见到同学黑暗中还有反应的面孔以为对方还活着的惠,在被怪鱼吞没的那一刻才发现,那是咒灵活动的过程中,其他部分的肌肉牵动了嵌在体..内的那颗头剩余的皮肉。
骗人的。
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就可以保护所有人,骗人的。胃酸涌上来,嘴里满是糟糕的味道。
“面对咒灵的第一课,不管心中出现什么样的情感,绝对不要失去行动力,也不要闭上眼睛。”别墅除灵以后,这不是五条悟第一次带惠来任务现场,他并不在乎让小孩子直面扭曲可怖,难以名状的咒灵。“咒灵本来就是人类负面情绪的产物,当然不可能规整美丽。它可能是你最厌恶的形状,也可能刚吞噬你的亲友同伴,成为他们的样子。不适应这种情况的话,一瞬间因为嫌恶、悲伤、愤怒、恐怖或者怀念造成的空隙,就会导致致命的失败。”
可要是习惯了每日与异形相处,关于“人”的认知不是会越来越扭曲吗?汽车后座的纸袋里搁了套干净新衣服,难为五条第一次来大街小巷盘根错节的商店街,还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标价看上去着实不亲民的童装。后头发问时银发男人蜷着两条长腿在驾驶室假寐,他抬眼望后视镜,男孩摸索着把脑袋探出领口,毛茸茸的头发露在外面,像个躲在草窠里的小动物。
“惠君,咒术师总是有点疯的~”五条悟低笑,“我们走的,是一条后路不断崩塌,不可回头的单行道。只要成为咒术师,周围的人与世界都会慢慢被诅咒填满,在清醒和疯癫之间跌跌撞撞地尽可能走得远些,总比站在原地不动,最后连立足之处都失去堕入深渊来得好。现在我们就去见见把你推上这条路的始作俑者之一吧。”
“别说得好像您毫不沾边似的。”
“哪里哪里,作为惠君的咒术之路起步道标,我可是很有自觉。”
“是个灯笼还差不多,远远就见到这么个白头发要发光的大高个,亮得晃眼睛。”
五条悟大笑出声,发动了汽车。
“补习社?”大楼外立面纵贯数层楼的广..告灯牌震得伏黑惠有点懵。
“说是来补习的也没错~不过租户的霓虹灯还真是夸张哇,我差点以为掩人耳目的五条家道场经营不善,终于被商业机构从自家物业里挤走了呢。”翻看手机搜索五条道场在哪一层的五条悟,丝毫没有主人翁的自觉。“这些年只有上回指导家族后辈来过一次,这间启蒙训练机构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食堂啦,水平不亚于高级饭店,待会惠君多吃点别客气。”
然而无论端上桌的是何种珍馐美味,被人盯着如芒在背的用餐体验都谈不上愉快。
“家主赐予你的珍贵资料,好好研习吧。”禅院家来的男人将一本薄薄的手抄册子丢进惠怀里,似乎心情相当恶劣。
五条悟借着身高探过头去,正看见男孩膝上摊开的册子内页。“小气~十种影法术的术式解析只有这几百字,禅院家是多怕被外人偷师才把家传写成小学生都能几分钟读完的式神图鉴小百科啊。”
“读不完。”
“嗯?”
惠顿了顿,涨红了耳朵尖。“好些汉字……不认识。”
完全不了解21世纪初日本普通小学教学进度的五条悟愣了愣,“……那就我给你讲呗。老实说这么多年御三家谁还不知道彼此传统术式大概情况啊,就是由我来讲解,两家的老头子老太婆们都会很烦人……”
“五条悟先生!家主大人还有话要交代您!”禅院家的男人强压怒火,朝包厢外指了指,五条示意惠先吃饭,双手插着裤兜晃晃悠悠地跟着踱了出去。
“这是折合交易尾款的除灵任务文件,家主要求两年内全部完成,那小子独自解决的份额不能低于20%。”递到五条悟手中明明是干净的白纸黑字,却无端从每一个字里都透出不祥的血..腥气。
银发咒术师掂了掂厚厚的一沓纸,笑模样却看不出愉快来。“不少大家伙呢,贵府上挺看得起惠君啊。两年内不能强到独当一面,就会死在禅院家的任务里,老头子算盘打这么精很容易彻底秃头的~”
“家主大人对一个家门之外的旁系孩子予以重望,是很荣幸的事。”
五条悟墨镜后面的蓝眼中,恶劣的光闪了闪,“这荣幸给令千金们,您要不要哇?”*
有一瞬间,五条悟觉得愤怒羞恼到极点的男人会不顾实力的差距对他挥拳,然而中年人的气势很快衰颓,他垂下头,灰白着脸摆了摆手,一身西装靠在墙上揉得满是褶皱,另一条胳膊垂在腿边,手势像是很想要支烟。“五条家天赋惊才绝艳的小子,怎么可能理解禅院家……怎么可能理解为人父母。”
“我是不知道怎么做老爸啦,里面的小朋友又不是我生的。”五条悟撇了撇嘴。“既然都在诅咒的地.狱里了,大人就不要做切断小朋友蛛丝的剪刀了吧,或许真有那么几个,能有力量爬出去,搅得地狱天翻地覆呢?”
也许见到玉犬以后,潜意识里对那小家伙也抱有期望了也说不定,五条这么想着回到饭厅。伏黑惠面前已经叠了不少装腌姜的小碟子,这孩子放着一盘盘珍贵的鱼肉不动,顶着刺身师傅无奈的目光,将最后一筷子解腻除腥的姜送进嘴里。
“……有这么喜欢姜吗。”
“嗯,我喜欢姜。”惠两颊鼓鼓地嚼着,平静地从鱼肉碟子上移开了目光。
回到家已经接近午夜。惠独自开门进屋,蹑手蹑脚地脱鞋,突然房间大放光明,他吓了一跳,才发现津美纪站在开关边。
“……我回来了。”惠没来由地有点心虚。
“惠,对不起。”做姐姐的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怎么啦?”
“对不起啦……因为最近惠回来的时间都很晚,衣服经常和早上穿得不一样。前几天还发现你手臂膝盖上有淤青,所以今天在商店街看到五条先生,就让卖菜婶婶用摩托车载我跟着他看看……”津美纪说着抽噎起来,泪水抹得脸上一塌糊涂。“结果发现他是带你去吃饭和补习……如果,我都下了决心,我都决定了,如果他对你做什么坏事,我们不要他的钱和东西,什么都不要,一起跑掉!我是姐姐,要保护弟弟,我们跑得离坏人远远的,妈妈从前说过,在北海道还有个表姨……结果是我误会五条先生,还跟..踪你们,是我不好……”
小小的男孩子伸出手臂,抱紧了羞愧大哭的姐姐。“津美纪,没事的,你很好。”我会变强,我会让你离那些恶秽之物远远的,让你在咒术的地狱以外获得幸福。
这是伏黑惠踏上咒术师道路许下的第一个愿望,也会是很多年以后他在生死关头第一份无法令人含笑九泉的悔意。
*这位大叔私设是学姐的爹了,高专悟这个时候还没为人师表,毛头小子说话比较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