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妓与狗》
苟铭被养在房间最里的一处小小隔板内,那里墙上挂着各种各样道具。
他起初有些嫌弃,但窑子总比比巷子强。不漏雨,不挨冻,水里没泥巴,偶尔还有骨头啃,就是要经常看现场直播。
苟铭伸伸狗腿,听见外面那女人不间断的鬼叫,没忍住伸出了狗头。
展兰并不是每天都能接到客,她不是这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也不是身材最好的。唯一能和隔壁几个妹battle的就是那张会哄人的嘴。哥哥主人张嘴就来,拿捏得恰到好处。所以她客源算固定,几个已婚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点的瘦高个儿。
而这次屋里的,是瘦高个,也是苟铭最烦的。
他瞧着那狠辣的动作轻蔑哼一声,缩了回去。男女之...
苟铭被养在房间最里的一处小小隔板内,那里墙上挂着各种各样道具。
他起初有些嫌弃,但窑子总比比巷子强。不漏雨,不挨冻,水里没泥巴,偶尔还有骨头啃,就是要经常看现场直播。
苟铭伸伸狗腿,听见外面那女人不间断的鬼叫,没忍住伸出了狗头。
展兰并不是每天都能接到客,她不是这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也不是身材最好的。唯一能和隔壁几个妹battle的就是那张会哄人的嘴。哥哥主人张嘴就来,拿捏得恰到好处。所以她客源算固定,几个已婚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点的瘦高个儿。
而这次屋里的,是瘦高个,也是苟铭最烦的。
他瞧着那狠辣的动作轻蔑哼一声,缩了回去。男女之事在他这里是家常便饭,但他确实看不起搞虐待的。
鬼叫持续了半夜,人走了,苟铭从隔板后钻出来走进光里。
他这一个多月毛发丰盈很多,也长了个子。再回想他那个被拐走的狗娘,苟铭琢磨自己应该能长个中型犬的大小,他现在前肢已经能扒拉上床了。
露出狗头,女人在床上数钱。
“瞧见了么。”
展兰给他展示煎熬一晚挣得的那小沓票子。
苟铭不屑一顾。
瘦高个癖好恶劣,每来一次展兰就得养几天伤。他理解不了为赚几个钱不要命的行为。当然仅止步于理解不了,他不喜欢探究。
窝在床脚的那块地毯酝酿睡意,空气中弥漫起烟味儿,劣质的女士烟。
展兰今天话很多。
“攒够了钱我就离开这儿了,你自己找个下家,别粘着我。”
她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攒够了钱。】
苟铭不知道她攒钱干什么,也不想知道,反正都是些苦情的故事,容易勾起他所剩无几的怜悯。
然后怜悯会带来施舍,施舍成为牵连,牵连萌生感情,人与人也就掰扯不清了。
展兰不知道狗在想什么,一支烟过后又精神地坐在床上。许是今夜挣得多,她兴奋,涂着黑指甲油的脚耷拉下床,踢他狗背。
“狗。”
她没给苟铭取名字,一直叫狗。苟铭恼火,蹦起来要咬她,瞧见脚背上烧红的蜡又住了嘴。
展兰脚趾就从狗毛上从上往下慢慢地顺,脚心柔软,很舒服。
“你知道么,本来我也要变成一条狗。”
苟铭哼嗤,你已经够狗了。
“但谁知道,阎王府排我前面的龟儿子,把狗选了,给我剩了个妓女。”
“上辈子当老子,这辈子成了婊子。”
“真逗。”
...
床脚犯困的苟铭,在短短几句话后彻底精神了。
地府的轮回签,先按功德分开,再按排队给,所以生前作孽程度差不多的人会共抽一桶签,谁先排谁先选。那时轮到苟铭只剩了两个,他选了狗,妓女可不是留给展兰了。
女人把他抱起来,苟铭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哼哼着挣扎。
“你说,当时我要成了狗,还用伺候男人?”
“还用凑钱还债,还用养活家里半死的老妈,还用被那瘦猴抽鞭子?”
一席话结束,苟铭哼哼都不敢哼哼了,窝在她肚皮上随她蹂躏,莫名地心虚起来。轮回境没有时间,算来她如今二十岁,应该是比他早很久开始了轮回。
苟铭咽了咽口水。
展兰不知道抱着的这只小狗是让她变成妓女的间接因素,抚摸着狗毛,一口气把自己憋了很久的抱怨全说了出来。
“上辈子玩女人玩多了,这辈子就变了个女人受罪,罪有应得么。”
“但我上辈子对女人个顶个的好,哪让人遭过这罪。”
“当年,老子第一次被上差点没把那男的捅了。”
她一骨碌说了很长很长,应该是太累了,声音渐渐飘起来。
“当初不如喝了孟婆汤,忘了自己是个老爷们,没准还爽一点...”
“但也没后悔药...命么...”
苟铭抬起头,瞧见她眯缝起来的眼。睡了?赶紧溜!
想挣脱时,他听见头顶那片花了的红唇嘟囔出的最后一句。
“再死一次,魂飞魄散,也不从妓了...”
苟铭那天之后,每看到展兰就有了点其他情绪,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他注意到展兰举手投足间有股男人气,坐姿走姿,吸烟姿势,以及各种讨好话术,都是男人才能领悟到的。
至于她前世是犯了什么样的错才会有这样的轮回命运,苟铭不知道。但能和自己分到一个抽签桶,应该也是烂货一个。
都是烂货,谁也别心疼谁,她也确实没人心疼。
没两天,她屋里又来了人。苟铭在床脚瞧见那张脸,不忿地哼了声。一个有老婆孩子的中年男人,本事不怎么样就爱玩儿些油的,苟铭除了瘦猴最恶心的就是他。
展兰前些天伤还有些剩着没消,说不接待,但他憋不住裤裆那点破事儿,火急火燎的。
苟铭又哼了一声,狗货。
如果是半年前,刚刚遇到展兰的时候,她被折磨死苟铭都无所谓。人各有命,自己选的就是自己的孽障,他不心疼别人,也不指望别人心疼他。但坏就坏在,他知道了展兰这辈子的赖命和他脱不了关系。
如果她当时早去排会儿队,或者自己纠结之后没选狗,那躺在这伺候男人的就是自己了。
越想越郁闷,苟铭窝着挠挠痒。而屋里的男人已经油腻起来。
展兰长得就那样,看时间长了也就达到还凑活的程度,不是和他胃口的美女。
他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苟铭挪了挪屁股。
床上开始有动静,展兰装出来的娇滴滴夹子音让那男人激动。
说到底也是她自作自受,上辈子表现好点哪还会和他一个抽签桶,怪她自己,怪她自己。
苟铭耷拉起狗耳朵。
那男的要开始了,苟铭听见声音恶寒,觉得今天他的承受能力不太行,越听越恶心。
啵啵啵~
几声下去苟铭终于绷不住了,你妈的,嘬嘴跟拔罐似的,老子不奉陪了。
他爬起来准备从门缝里蹭出去,这男人办事儿从不关门。
刚抬狗腿,苟铭时刻关注的床上安静了一会儿,响起了那男人的卡痰嗓音。
“这伤是怎么回事?”
喔?心疼女人了?苟铭停下瞬间转身,甩甩尾巴窝回床脚。赶紧的,滚出去,今儿本来就不合适伺候。
“你和别人玩儿的挺花啊。”
男人语气有些许不满。不是心疼的语气,更像是质问,苟铭立起一只耳朵。
“哥,那好久了。”
“兰兰今天是你的。”
“我的?你一共伺候几个,说说。”
苟铭尾巴也支棱了起来,他太了解男人的那股子占有欲了。
展兰同样很了解,开始撒娇和男人周旋。
“心里只有你一个,哥哥。”
“瞎话说得挺溜,小婊子。”
“一天一个都不够,是不是嫌我不能让你爽?”
这股子酸气,还带着臭,苟铭烦了。家里窝窝囊囊,靠着出来找小姐来建立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从地上爬起来,他决定瞧瞧到底怎么个情况。
狗头钻出,看见女人正在陪着笑,笑得牵强又清甜,她的粉底还是那么不合适。
“怎么可能呢哥,你一直是...”
啪,半句话没说满,苟铭看着肥厚的一巴掌抽上脸,断了展兰的讨好。不服帖的妆掩盖在了头发下,展兰低头捂住了。
苟铭已经听不下面的话了。
嗷呜~冲锋号吹响,呲起狗嘴,他跳上了床。
獠牙尖锐泛光,狗腿蓄势待发,梅花印蹬皱床单弹跳而起,犬牙差互,一口陷进肉里,严丝合缝。
“啊!!!”
苟铭咬下一块男人的小腿肚。
这场短暂冲锋在男人发出惨叫和苟铭被一脚蹬开后落下帷幕。
那晚不热闹,中年男人救护车都没敢叫,一瘸一拐走了。展兰被理发店管事儿的训诫到深夜,最终哭两声给人看了看自己脸上的巴掌印才被放回来。
现在在抱着苟铭慢慢顺毛。
“以前你呆屋里老老实实,今天倒是会表忠心了。”
苟铭磨磨牙,不吭声。
就这他还没撒气呢。
“咬了这一口,好在他胆小,怕家里老婆知道自己嫖小姐,不然我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苟铭脑袋低了点。
他确实有点不理智,但他是正义之士,出发点是绝对正确的。
“你被踹那一脚有事儿吗?给我瞅瞅。”
嘀嗒嗒——
雨棚子弹着水,和她声音一样。夜里很晚了,外面是雨,这城市不知什么时候能过雨季。
苟铭往她肚子上拱了拱。
“狗。”
展兰顺着,一遍又一遍叫他名字。
叫得嗓子有点儿哑,苟铭扇扇耳朵算是回应了。然后耳尖感受到了一点点热坠下来,湿湿的。
“狗。”
她又叫了一声,像粗糙的干布,苟铭一声没吭,也没有回应。只知道小雨淅沥得缠绵。
女人慢慢低头,在半大的小狗头顶轻轻落下一吻。
“谢谢。”
苟铭已经长成中型犬那么大了,加上有伤人前科,他不能在养在屋子里。展兰就给他在后门边搭了个狗窝,金字塔形状的。
苟铭没事还是会往展兰屋子里跑,只是不会在接客时出现,也不再伤人,老实得很。
一切都是因为前些日子展兰抱着他说,还债的钱快凑够了。
“凑够了就出去找个正经工作,上辈子和哥几个走南闯北经商下海,没少干生意,懂得怎么营生。”
展兰当时兴致勃勃,还承诺给苟铭买名牌狗粮。
有了展兰这句话,苟铭狗仗人势,问隔壁屋二妹子讨饭时都狂了不少。
“兰姐快要熬出头了,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大胸妹子温柔。
“干咱们这一行的,清白不了,出去了只能被人说道。”
萝莉音妹子真实。
“那又怎的,找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就行了,怕他们干啥!”
黑长直爽快。
苟铭吃饱喝足,翘着尾巴听她们的想法,越听越觉得未来很有希望。
“兰姐家里不还有个老妈得养活。”
“她老妈什么病?”
“不清楚,气出来的。”
“哎,这人迟早会走,说句不好听的,她妈就算没了,兰姐也还年轻,好日子在后头。”
苟铭郑重点点狗头,这窑子里还挺多人才。
他摇尾巴往出走,准备回狗窝里睡个安稳觉,最好再做个美梦。
身后女人们还在絮叨。
“那兰姐还要干多久?”
“不知道,应该再接几次就够了吧。”
“那要是接一次...”
啪嗒--
狗屁股关上了门。
又到了一年雨季来着。
苟铭想起自己刚来这儿的时候,连着下两三个月,他的每根毛都是湿的,因此很久的时间里他都讨厌雨天。
但现在好多了,那狭窄的雨棚子几个姐帮他撑宽了不少,展兰给狗窝搭了油布,密实不漏,下面铺了两层碎布缝的布垫,很干燥。
鼻腔嗅着雨水的土腥味,还有些理发店内的劣质香,苟铭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今晚她接的谁呢。
雨大了。
这一夜苟铭好像回到了轮回境里。
像是羊水,那里没有时间,他游荡在虚无中,浮沉于无妄里,它还闻到了消失了许久的味道,带着一股鱼鳞的腥臭。
是个……他努力分辨,男人的味道。是展兰收养它的那一天,在隔板后,他闻到的那个男人的味道。
苟铭瞬间钻出了狗窝。
那个有钱但又极其变态的男人,除了展兰,没人愿意接他。
展兰的信誓旦旦还在耳边,苟铭明白了她想干什么,为了一点钱,老命都不要了。
“进去有一会儿了吧。”
“不是说受不住了再不接了?”
“接这一次能赚好几次的钱,算一算她马上就能赎身了。”
“真的?”
“嗯哼。”
展兰没给他说过自己要接瘦猴,苟铭在房门口转圈,听见里面已经有了点动静,不算大。
“狗,你别烦。”
“坏事儿了兰姐今晚纯白干。”
一个妹过来扯他,苟铭不愿,在门口吠了起来,玩儿命地叫。瘦猴最后一次来就是靠他的叫唤给撵走的,展兰在里边会明白他的意思。
里面声音也大了起来,听起来是挣扎。苟铭急了,谁来咬谁,吠得一声比一声大。
“狗祖宗,别叫了,人都在里面办上事儿了,你越叫兰姐越受罪。”
黑长直过来费劲拴上了他的狗嘴。
激烈的狗叫发不出,还剩独有的狗在怒火中才会发出的闷哼。黑长直遏制不住他,苟铭在挣扎旋钮时,一根细细的绳索扼在他的脖颈上。
苟铭哽住,看到了管事男人的脸,老实而平淡。
“你没发现吗,你叫得越大声,展兰被折磨得越厉害。”
脖颈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了。
可能是日子过得太顺心了,让苟铭忘记了很多事情。
比如展兰只是一个给钱就能睡的妓女。
比如他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土狗。
狗叫没了,女人的尖叫变成了哭嚎,又变为了沉寂。苟铭在门口站了一夜,门被撞开时,展兰倒垂在床脚的青紫肿胀的脸和他对视,眼仁瞪得奇大,一半的脸发黑向上蔓延紫色,终结于脖子的上圈圈黑痕。
在他最爱窝着的床脚,他看着展兰,展兰也看着他。地上散着断了的绳索,他脖子上也有绳索。但他与展兰唯一的区别是,他没被勒死罢了。
理发店难得热闹,姑娘嚎叫声一个赛过一个。苟铭一声没叫。静静看着床上男人的长发,里面露出一泛红的眼。
已经长成中型犬了,他告诉自己。
于是沉默着对着男人扑去,咬上了他的脖子。
红色嘀嗒嗒,和着雨滴弹奏,姑娘的嚎叫声更大了。
雨没有停过,好像下了四年。
苟铭站在雨里,每一根毛发都沾着水。救护车轮胎碾破积水里的光束,从他身边路过。他咬死人了,但没有人抓他。
这个窑子里,所有人似乎都和他是一伙的。
“狗。”
有人叫他,是理发店的管事儿男人。
“走吧。”
他被带上了车。
“带狗干什么?”
“她养的,带过去送行。”
“死了已经?”
“差不多,二梅在救护车上,说没希望了。”
苟铭一动不动。
“店里怎么办。”
“去警局找小六挡一挡,再去城南避几天。”
车打了个转,红灯45秒。车里涌起烟味,和展兰劣质女士烟截然不同的味道。
“那女人欠的什么债?”
“乱七八糟,有她妈的药钱,她爹赊的帐,七七八八杂费。”
“她爹呢?”
“早没了。”
鲜少有人谈及展兰的过往。
他们都是一样的。苦情故事会勾起所剩无几的怜悯。怜悯带来施舍,施舍成为牵连,牵连萌生感情,人与人也就掰扯不清了。
但人死了,就可以畅谈起来,用可惜的语气,品味转瞬即逝的悲苦。
“零几年她老父在北边君山煤矿上工,累死坑里了,没赔几个子儿,老母气出病,把闺女卖来了。”
“君山煤矿?”
“儿子被卡车撞死那煤老板的。”
“哦,那我知道了。”
红灯灭了。天空打了闪,大雨把城市倾倒。
这个世界是永生而循环的,苟铭想。缘起缘灭,罪孽生于罪孽。
或许他不该选择狗,或许最初的那个雨季,他不该躲进坟堆,不该来到这里。
但一切都晚了。
医院快到了,还有几条街。展兰带他来打虫时到过这里,那天和今天一样,湿漉漉的。
苟铭望着窗外,他讨厌每个雨天。
拐角红灯45秒,夜间城市车水马龙,雨刮器慢慢地磨蹭,打断所有的瓜葛,腾出苍白的时间。
车里的烟味儿淡了。
“没关窗吗?”
“关了。”
“怎么感觉有水……”
管事的转头,看到雨水斜进洞开的车窗,糊了满座。
狗没了,空留卡车呼啸而过的尾声。
两世一个死法,也算浪漫。
阎王案还是那么高,不同的是轮回签变多了,虽然最后两个依旧是妓女和狗。
“和我一起死的女人呢?”
苟铭摸索着轮回签,他不着急选。
“谁?”
“展兰。”
“刚死,在后面。”
“唔。”
又死一次,排队还这么晚么,苟铭觉他没有一点上进心。
“后面第几个?”
可惜魂魄不能回头,他们还没正式见过面。
小鬼愣了一下。
“无可奉告,这是规矩。”
“行吧。”
估计是怕轮回秩序被扰乱,苟铭理解了,轻轻呲牙笑了起来。
“妓女。”
你不愿,那我选好了,不要再怨我了,展兰。
————
右下隐藏
《生育囊》
这篇已经把版权给了lofter,由奇妙博物馆拍摄,是第二季第32集《镜子》,经过正版授权,其余都未授权,若发现辛苦各位举报,感谢。
——————
赵安平又怀上了。
啪——
他的脸被一巴掌打向一边,红肿起来像发面红枣糕。
“对不起,妈。”
孕肚已经明显,他扶着座椅把手颤着腿站起来。蒋姿换条腿翘着垂下脑袋翻找燕麦片里的果干,当没听见。
“什么药都试了,生不出女娃的命。”
婆婆三角眼吊着像庙里罗刹,男产科里穿着孕装的男人们微微抬头看着面前闹剧,估计触动了什么,复而低头,嘴抿成直线,他们脸皮下面估计也藏着指印。
“对不起。”
赵安平哽咽起来,泪灼烧眼眶脸...
这篇已经把版权给了lofter,由奇妙博物馆拍摄,是第二季第32集《镜子》,经过正版授权,其余都未授权,若发现辛苦各位举报,感谢。
——————
赵安平又怀上了。
啪——
他的脸被一巴掌打向一边,红肿起来像发面红枣糕。
“对不起,妈。”
孕肚已经明显,他扶着座椅把手颤着腿站起来。蒋姿换条腿翘着垂下脑袋翻找燕麦片里的果干,当没听见。
“什么药都试了,生不出女娃的命。”
婆婆三角眼吊着像庙里罗刹,男产科里穿着孕装的男人们微微抬头看着面前闹剧,估计触动了什么,复而低头,嘴抿成直线,他们脸皮下面估计也藏着指印。
“对不起。”
赵安平哽咽起来,泪灼烧眼眶脸皮,落在隆起的肚皮上,陷进了纺织纤维里。
世界在千年之后重新循环颠倒,人类社会回归最本初的形态——母系。
男人是女人的附属品,为了保护女人、为了繁衍,他们被植入【生育囊】,赵安平是其中之一。
“你已经打了两次胎,生育囊的活性大大降低,选择流产可能会永久丧失生育能力。”
医生黑框眼镜倒映他白如粉的脸,平静给他下了判决,缓期执行。
他被带回了家。
赵安平高瘦如杆,立在灯光的最中心像根戳在水泥台子上的白蜡烛,寸头遮不住脸的红肿,那是火焰。
蒋姿歪沙发上抹掉袜子开了一把游戏,她的钱大头都花在保养上,三十多岁的脸蛋极少有皱纹。
“别傻站了,生完再生,不生闺女不算完。”
女人对今天的检查结果失望透顶,字从喉咙爬出来掉在地上沾了灰。家里只有她一个独苗,没有闺女传宗接代会让亲朋好友看笑话。
“当初娶进门看你屁股大能生闺女。”
婆婆没有闲着,瓜子磕的咔咔响。
赵安平把灰湿的字眼吞进肚子,低头摸自己隆起的腹,那是他拥有的第三个孩子。在【生育囊】里活着,幼小而幸运。
想到这里,他咽一口气喉结鼓动没有出声,弯腰捡起蒋姿的袜子连同婆婆的脏衣服塞进了洗衣机。
嗡鸣声塞进不大的房子,滚筒旋转搅动他的影,赵安平木然看着上面扭曲的男人,手在肚皮上停顿一瞬,攥了起来。
再生一个好了。
怀孕第五个月。
肚子已经很明显,没有女性特征的男人扛着它看起来诡异又滑稽。
赵安平站了很久,心脏粘着黏液跳动得让他想要犯呕,他竭力阻止胃囊蠕动,抬起手敲开办公室的红木门。
“张姐,我来请孕假。”
他是一个办公室职员,上大学时家里不让学艺术,最终选了经济类专业,好找工作。
人们说,男孩子上上班就行,安稳体面,将来嫁人婆家也喜欢。
红门开了,像唇,扯着涎水将他咀嚼咽下。里面的女人推推眼镜站起身。
“怀孕了?”
四十多的女人,肉和粉震荡成波浪,往下坠。
“怀孕可不好办……”
挨着他若有若无蹭两下,手搭上他的肩膀。
“也不是姐不给你请,只是现在行业竞争压力大,一个职位太多人等着了。”
“你放几个月孕假,你的工作肯定要有人做,等你回来的时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手指是蛭吸在他的肩颈与腰上,赵安平最后感受到了屁股上的触感,紧绷,没拒绝。
家里并不富裕,需要这份工作。
“我已经陪过你了。”
“那是为了做项目。”
“我现在怀着孕。”
“怀着孕也可以。”
喉咙发干,赵安平下意识摸摸肚子,半晌没说话。
张姐眼角搓出皱纹吞吃几丝粉底,红指甲又捏两把,她知道这个男人明白什么叫做绝对服从。
“乖男孩。”
孕假批下来的很快,赵安平闲下来后日日要去菜市场买菜,婆婆回了一趟老家,蒋姿不会做饭。
“安平,你去医院检查怎么样?”
“还好,男孩。”
“挺好,挺好。”
“那你要生下来吗?”
“生,我老婆说生下来。”
“看你老婆多疼你。”
“嗯。”
“没关系,长大了安个【生育囊】嫁人就行了。”
“嗯。”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循环。那些买菜的男人们,怀孕的,没怀孕的,都在看着他的肚子。
有了生育囊,男人才拥有价值。
生出来女儿,才会被人看得起。
妈妈在出嫁前告诉他,有了女儿,婆家就会高看你一眼,你表哥生了俩,可别提多幸福了。
赵安平想到这里有了劲儿,抬起一盆脏衣服去卫生间,这些面料不能机洗。
有了女儿,生活就没这么难捱了,他希望着。
大肚子让他弯腰困难,要搬个板凳洗衣服。水面把粗糙的指节折断,不冷,却让他的心颤抖了起来。裤子口袋里有硬物,他攥着,薄片握着发疼迟迟没有拿出来。
手指已经泡在水里很久,他知道那是一张房卡,情侣酒店的,不止一次发现了。
“安平,那是不是你老婆?”
那天看到她穿着短裙和另外一个男人走了进去,脸上是经久没见过的笑。
那男人高大,看起来是个能生女儿的,不像他。
冷水沁入骨骼,他摩挲很久,把卡塞了回去。
床上吸烟的女人没有洗脚,两团袜子扔在末尾,能闻到味道。赵安平屏息扶着肚子坐到床边背对着她。
“还不睡吗?”
“早着呢。”
“今天辛苦吗?”
“跑了两个业务,累得要命。”
“我煮了粥,要喝吗?”
“等会儿,急什么。”
他们之间只有这些话题,赵安平想多说些什么,让她问问自己辛不辛苦,有没有想吃的,想让她感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它不是个男孩的话。
他静静看向窗外,没有月亮,黑夜会给大脑加持更多情绪。
天空把所有破败都萦绕于他身旁,一晃过了三十年,他好像没有一天快乐过。
这样是对的么?
赵安平看向女人,选择了停止思考。思想是血铸成的花,无法绽放就将种子深埋于地底,起码它还能活下去。
不只是他,所有花都是这样。
怀孕九个月。
身体笨重得连翻身都困难,四肢肿胀穿不进去鞋子,生育囊压迫赵安平的膀胱,尿频,有时还会尿床。
“有完没完。”
蒋姿捋一把长发恼怒看着床上一直发出声响的男人,肚子高高隆起,浮肿像充了水的病猪肉。
“我睡不着。”
“睡不着你去隔壁屋。”
蒋姿眉头皱得高,她有起床气。
赵安平沉默了。身体上的痛苦与长期得不到疏解的内心冲撞着他,胀破血管。
“我怀孕了,能不能理解一下我。”
声音发颤,赵安平的喉结一上一下咽着口水,掀起反抗的第一步最需要勇气。
“哪个男人没有这一遭?”
蒋姿掀开被子,看着他笑,弯弯的眼睛,牙很白。
“我爹怀孕的时候就没你这么做作。”
“怀了个带把的,没甩了你就不错了,有什么不满意?”
按照女人的逻辑,没有和男人离婚已经是天大的恩赐,生不出女儿的男人,没人会想要。
赵安平喉咙卡住,这些话让他嘴唇泛干,皮膜粘连又启开,他最终缓缓开了口。
“可你,已经出轨了不是么。”
陷在床里听着鼓擂一般的心跳声,他终于说了出来,没有再胆怯。
蒋姿静默了一会儿,淡淡。
“你怎么知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又是沉默,随即慢慢笑,比刚刚还灿烂。
“天下没有不偷腥的女人。”
饿了要吃饭一样合乎常理。
她的声音刺耳,激得男人眼睛睁大,以往的种种积攒涨起了浪潮将他吞没,种子被冲出土壤接触到了水源。
“不对…”
“我要和你离婚。”
声音抖动压制不住,种子在发芽抽枝,迎接盛大的阳光,他知道上百年来没有男人敢对女人提出离婚。
可他受够了。
蒋姿也受够了。
啪!啪啪!一巴掌两巴掌,扇在脸上,又拽着短发薅起。鼻子出了血,嘴角扇烂半边。
蒋姿新做的指甲刺进他的腮帮子刮出月牙型的肉,把他从卧室打到了客厅。
“能耐了?”
“只有我不要你的份,你也配?”
女性尊严被刺激,讥讽的话萦绕耳边,赵安平耳根火辣辣蔓延着红,紧紧护着肚子蜷缩,眼前被泪铺满。
所有不幸都降临在他身上,撕咬着残破的肌肤,或许从混沌初始就带着不公,创造了性别,创造了差距,没有创造平等。
脸被摁在冰凉的劣质瓷砖,他透过泪水看到了茶几上的水果刀,红色的柄像是果实,线条光滑流畅。
他被水泡的发胀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想杀她很久了。
救护车警报刺破黑夜,吵醒了楼层里的每一个住户。
“怎么了?”
“好像是403室的男人要生了。”
“蒋姿那家?”
“是啊。”
“怀的是个男孩吗不是?”
“嗯,赔钱货。”
有一层虚无笼罩在周身,浮浮沉沉。赵安平躺在台子上,明亮的手术灯映照在瞳孔,刺眼。
医生在准备接生。
“早产一个月。”
“之前生过孩子吗?”
他摇头,麻木盯着手术刀。两个小时前,他终究没有拿起刀,或许是不敢。
“没有生过?那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慢慢用酒精棉球擦拭刀身,眼尾瞟向他,见惯了。
“因为【生育囊】的特殊构造,剖腹的时候不能打麻药,不然对孩子不好。”
【生育囊】没有合适“出口”,只能切开接生。
赵安平的眼睛慢慢睁大,想要说些什么,医生已经用纱布堵上了他的嘴。
“忍住。”
女人眯眼,侩子手一般高高扬起了手术刀。
“啊!!!”
赵安平猛然睁开了眼睛。
虚无骤然被打破,刺目的手术白灯被几颗暖色黄灯替代,闯进了他的瞳孔。
喉咙干燥不堪,肺部像灌进铅水,他混乱的大脑盘根交错,脑神经纠结缠绕让他丧失了感知能力。
手术刀……
“怎么?”
柔软的女声响在耳边,赵安平的呼吸暂停,转头,周遭一切开始熟悉起来。
女人正柔和的注视着他,脸上还有自己妈妈一巴掌下去留下的红肿,一双洗过他沾着口红印衣领的手正慢慢抚摸他,皮肤能感受到粗糙的茧。
“做噩梦了吗老公?”
蒋姿一直温柔。
梦,原来是梦吗?
好真实的梦,混乱的社会纲常,畸形的人伦关系。疼痛感似乎真实存在,搅动着他的腹部,刀划破皮肉,逼他生出来孩子。
赵安平心口惊悸,看着蒋姿,忽然不受控制流下泪来。只有他知道经历了什么,只有他知道,那是梦,也是现实。
人类总是自夸为高级动物,却只有在刻骨经历过后才会懂得感同身受。
他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对不起让她打了胎,对不起让她怀着孕干家务,对不起,逼她必须生男孩。
抬手,想要拥抱、亲吻她。但手臂牵动了肌肉,他只一瞬间停止了动作,没能抱到。
腹部的剧烈疼痛扯动神经,梦中的痛苦不知为何在他惊吓过后依旧存在,赵安平终于感受到了,彻底醒了过来。
冰冷又尖锐,不是梦。
蒋姿悬在他身上,静静盯着他,经年的操持让她丧失了年轻容颜。
没有表情,像流产那天,像被打那天,像知道他出轨那天,像弯腰为他洗衣做饭的每一天。
干涸的枯唇蠕动两下,音节丧失活力。
“疼吗。”
疼吗?疼。
隔着涌出的泪,赵安平看她,缓缓握上了腹中半刺的刀。
红色的柄像是果实,线条光滑流畅,和梦中的一样。
喉咙打了结,颤抖。
“老婆……”
“是我。”
蒋姿眉眼变得温柔起来,像一颗深色的种子,赵安平看到了她瞳孔里碎裂的【枷锁】。
女人握着刀柄,用力按了下去。
她想杀他很久了。
【不可思怡】神明啊,眷顾我俩
陆可视角,不要再拖了,越写越烂。
磕过的cp都留个纪念。
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我不知道如何说起,也永远不会对我那位有可能成为陆可的陆可说起。我也的确分不清,她是友情还是我一辈子不会说的爱情。
生活家明天就要出刊,夜里审稿加班在上海这座城市只是常态。
陆可支着脑袋敲着笔,木头铅笔撞击桌子发出枯燥又有节奏的响声,只有头顶一盏昏黄灯光笼罩...
陆可视角,不要再拖了,越写越烂。
磕过的cp都留个纪念。
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我不知道如何说起,也永远不会对我那位有可能成为陆可的陆可说起。我也的确分不清,她是友情还是我一辈子不会说的爱情。
生活家明天就要出刊,夜里审稿加班在上海这座城市只是常态。
陆可支着脑袋敲着笔,木头铅笔撞击桌子发出枯燥又有节奏的响声,只有头顶一盏昏黄灯光笼罩新世纪打工人。拆了封的大白兔奶糖袋倾倒出来,糊里糊涂滚在桌子上,敲击声停了,木头铅笔在齿间滚了两圈留下犹豫的牙印,陆可戳了戳那颗圆滚滚的奶白糖,齿缝里好像也渗出了奶糖的滋味。
她在做无用功,这些稿件已经看过好几遍了,不会有哪个主编冒着开天窗的风险拖延定稿,出版人看不看也无伤大雅。
上海好像有冷空气过境,两天里降了十来度,早晨出门天气预报又提醒带伞,她拿了伞出门前照旧在小白板上留言,中性笔的痕迹印下「要下雨」就戛然而止。
信无所寄,全是习惯使然。
陆可不知道沈思怡今天在哪里,也许那里艳阳高照,天朗气清也未可知,多怪她不合时宜。
[我不要管沈思怡了!]
谁人在夜深人静灯火下于心里大声嚷嚷着抱怨,却又想起早晨出门后站在楼梯口微微皱眉后折返的情景来,归于一种难以消磨的心软关切。
被沈思怡一脚掀翻的平静就像今天冷空气过境一片狼藉的上海,那两个「带伞」和落款都落笔含糊匆匆,生恐因为字如其人而泄出一番难以启齿的心情。
所以沈思怡你在哪里。
希望天气好。
不好...算了,希望你好。
希望吵架都可以避免,但如果不能避免,也拜托神明不要用意外来收场。
接到交警电话,陆可回温了一次闺蜜之夜飞奔去见沈思怡的经历。或许是出于编辑看透写透俗世间的狗血,她跳过了「以为听错了」「沈思怡你不可以有事」这种内心OS,高跟鞋咚咚咚得冲进医院,冷酷得仿佛急着来给沈思怡认尸。
她们还在吵架,冷战,互相伤害,恨铁不成钢与你不懂我的阶段,彼此高喊着要对方听自己的话,然后就被外来意外撞了个晕头转向。
她还会和沈思怡在以后吵个天翻地覆,沈思怡这种臭脾气绝对死性不改,偏偏还给她设置成了紧急联系人,就算她在天南海北也得赶回来给她收尸。
“陆~可~”
忍不住笑,也忍不住再次和好。
回家的出租车晃得坐车人昏昏欲睡,沈思怡讨好又软绵得黏着她,从高中到现在一模一样,做了坏事被她抱怨就会像学校门卫大爷养的大金毛,摇头摆尾企图蒙混过关。
沉默气氛里沈思怡想要说出口的那句对不起,在伸出手抓住她左手揉了揉的动作里化为手心的湿热。
若真有相互亏欠,也最好在梦里团圆。
而陆可的思绪已经飘远了,肩膀上沈思怡的脑袋订住了她飘荡灵魂,不至于让她真的无所归依。陆可终于意识到,她坐上上一部出租车,望着上海夜里依旧五颜六色的霓虹,并不是没有怀着急切担忧与害怕的心情。
她可能只是更希望神明垂怜,偌大世界,应是她第一个奔赴而去。
我也尝到了嫉妒的味道,那不仅是一顿觉。
沈思怡有很多不三不四的朋友,那些人从不会跟沈思怡一起出现在陆可面前,沈思怡说那些人无关紧要,并不值得陆可去迁就。
“迁就我一个人还不够你操心吗,陆可。”沈思怡蹑手蹑脚又从流理台上偷了一口蔬菜,眉眼弯弯得宣告。
陆可摇摇头,笑意浓重,嘴角上扬,如果宠溺可以具象化,一定会是此时此刻的她。
而沈思怡同样把自己包裹得很好。
毕竟陆可从来没看过完全不清醒的沈思怡,沈思怡偶尔会因为应酬因为朋友聚会喝得醉醺醺,但总是很乖得坐在沙发上,捧着蜂蜜水等着陆可哄哄她,讲讲小时候没听过长大了又很不屑的小故事。
那样的沈思怡很幼稚也很可爱,像个小朋友。
所以当乔出现在她和沈思怡的家里带着沈思怡喝得大发脾气,当她又一次横冲直撞闯进家门挑衅一只猫咪的脾气,陆可觉得自己在那一刻应该有一种天降大任来拯救沈思怡的使命感。
“陆可~陆可!”女人把陆可的名字喊的意味深长,破有种百闻不如见面的兜兜转转,这让人很难不想到纽约的酒吧,关于沈思怡可能对所有朋友都讲过无数次陆可。
“你喝完就走吧,沈思怡不需要有你这样的朋友。”哐哐两瓶啤酒下肚,陆可已觉得燥热,不愧是和沈思怡一起喝酒的女人,颜色不改不说,还好整以暇得用眼睛上下扫量。
“她应该没胆子跟你说吧~”乔的眼眶熏了一圈光晕,她比陆可想象得还要了解她,沈思怡都喝不过她,无论怎么看,这场意气之争的胜利都是她的,包括沈思怡,“我和沈思怡...”
她暧昧得停了下来,眉宇飞扬是陆可心慌又抓不住得炫耀高傲,那是成年人点到为止得暗示,陆可大概打死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和沈思怡的前任有这样的争锋。
她们的目光对在一起,彼此都有种咬牙切齿一般得固执,啤酒一次次下肚,耳朵里好像只有嗡嗡作响的轰鸣,支撑彼此的或许是不服输和另一种执念。
指尖失了力,啤酒罐子好像隐隐要下坠,陆可的心脏陡然一跳,嘎吱一声被挤压变形的罐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你和沈思怡不是一类人,你让她太痛苦了。”
“是我,拯救了她,陆可。”
不是这样的。
“沈思怡用不着你来救!”
猫咪红了眼角凶神恶煞。
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在海里,沈思怡是航船,陆可是锚,那些黑暗的诡谲的风暴随时席卷,还有海礁后头蛊惑人心的塞壬婉转勾引。航船和锚可以分开旅行,有时候航船偏离轨道,有时候随波逐流,有时候跟着塞壬的歌声搁浅,她无法停下来,身心俱疲。而锚呢,她沉在几千米下的深海里,窒息,死寂,渴望看到甲板上的太阳,也希望瞧一瞧船头扑来的海浪,她很安全却也不安。
乔吐出来前想,不是自己的酒量不行,而是失意的人本就想着一醉方休。
若未曾一醉,若不与你相配,若我也有所谓。
陆可从自己的床上醒过来,干脆利落断了片。
闹钟没有响,她错过了上班时间,沈思怡的房间大门禁闭,陆可挠挠头,把一叠三明治摆在桌上。
“沈思怡?”
做早餐的响动有些大,陆可刚洗了手擦干,属于沈思怡的房门就怯怯得开了一条缝,一个脑袋怯怯得探了出来。
上一回陆可看到这样的沈思怡还是跟成楠分手,沈思怡泡在浴池里,神色轻快却又孤独害怕得不得了。
在伦敦,乔乔是不是也看过这样的沈思怡?多少次?
陆可的脑袋突然懵了懵,她皱皱眉头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此时此刻会想起乔乔,是因为乔乔暗示她和沈思怡的关系吗?
三明治不难吃,但好像很难下咽。
陆可晃晃脑袋,就算乔乔和沈思怡真的有过那么一段,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沈思怡这个人在外头冷静迷人,男男女女都喜欢她,她虽然只跟陆可吐槽那些男人们段位低,不代表她没有尝试过女孩子们的温软迷人。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和沈思怡没有...
【你喜欢乔乔,是因为乔乔能让你快乐吗?】
【我不信,起码有一样她肯定不行。】
桌子上的餐布是陆可选的,那些花纹美丽迷人,富有规律,一向讨循规蹈矩的人们钟爱,譬如陆可。只不过人都很贪心啊,越是循规蹈矩内心里也许更有一座火山,惊天动地得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我不喜欢她。】
沈思怡好像真的说过,陆可醉狠了,所以记不清沈思怡说这话时候的怅然若失是不是真的。
【那你喜欢谁?】她歪着身子扭在沈思怡的身上,娇憨得讨要一个说法,沈思怡应该没有回答。
【你喜欢我吗?嘻嘻...】
【她肯定给不了的...她不可能把我给你。】
哐当。
牛奶溅落了一摊,陆可手忙脚乱去擦拭,只听到大门哐当关闭,连一片沈思怡的衣角都不在这里。
她有点想吐。
在爱情关系进退里,沈思怡的确没有对手。
“沈思怡,这些稿子我都已经看过好几遍了!明天就要出刊了!”陆可颇有些气急得冲上楼上办公室,被大喊的人从桌子后面抬头,眼睛亮亮的。
“这不是还没有明天嘛~”出版人抻抻胳膊,眉峰一挑,笑嘻嘻得站起来。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这是生活家,不是你的玩具。”
沈思怡停在了办公桌一边,亲近的姿态宛如霜打的茄子萎靡了下去,噔噔两步一屁股又坐回了办公椅上。
“我怎么不正经了?”
这是说错了话了,陆可哽了一嘴难言,她心虚得瞄了瞄沈思怡委委屈屈的脸色,神色游离。她一个主编怎么对抗出版人,更别说念书时候她就没有在沈思怡手下讨到好。
早点认错,早点回家,早点吃饭!
“我是主编,沈思怡。”
“拜托你尊重下我的工作。”
陆可好声好气得示软应该是沈思怡在这个世上没办法抗拒的少有几件事,就算气到脑袋飞出外太空,沈思怡应该也会在最后一刻抓住地心引力吧。
“我尊重你的工作,陆主编。”沈思怡抬抬手,抖了抖一叠打印件,忽然笑意飞扬,“可是生活家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它是我们两个人的。”
陆可被这话堵了严严实实,没法反驳。如果不是抱着对过去的执念,可能她和沈思怡也不过重新见面再度和好,起码在生活家这件事情上,压根也不存在谁更上心的比较。
生活家这本杂志,是陆可的快乐也是陆可的祭奠。杂志砸在高中的那场雨里,就像曾经她和沈思怡的关系,破败不堪,狼狈至极。她看着沈思怡明媚的容颜,那脸上怎么有一种神明眷顾的狂热璀璨,以至于旁人或许会以为她出身优越,幸福美满,从未见过黑暗也从未彷徨于深渊。
“陆主编,饿饿~”
陆主编哒哒哒得踩着高跟鞋扭头就走。
“我要吃面!~陆可~”
出版人狡黠得从窗户上探出脑袋,也不拔腿追,笑嘻嘻得扒着窗框,却让陆可猛停住下楼的脚步,含怒回瞪。沈出版人挤眉弄眼,讨好求饶,忙不迭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既不像高中那个不羁不受约束的女孩儿,也不像工作上总是站在陆可身前身侧身后的沈思怡。
陆可恍惚觉得,这是一个,好像只属于陆可限定可见的沈思怡。
没有人应该拒绝沈思怡,陆主编埋怨自己。
“沈思怡,下次有应酬你带我一起去吧。”
“不带。”
“两个人去总比你一个人醉醺醺得回来好吧,那要不然你看我这个主编当的像个摆设。”
面条煮的刚刚好,毕竟条件再简陋也比不过酒精灯煮面,这种场景很难让人不想到那些高中时光。
“你是不是心疼我呢?”
“...幼稚。”陆可吐出两个字,恨不得把这人脸上那种得意洋洋的表情扯下来丢出大门,却冷不防让红晕染了耳垂尖尖。
“不是你说的吗,生活家是我们两个人的。”
沈思怡哈哈笑着坐直,把自己眼珠子从陆喵耳朵上收回来。
“行使出版人特权来提前欣赏主编工作成果...”沈思怡侃侃而谈,一二三四条条陈列,说到尽兴还比着筷子比划,“而且你去应酬,我也不舍得啊。”
陆可顿了顿,抬起手慢慢拍了拍沈思怡的头顶,弯弯笑眼。
知道啦,沈思怡。
富士山在天边,而那不重要。
迷迷糊糊昏睡过去前塞进嘴里的大白兔奶糖已经化开,陆可舔了舔齿缝间残存的食之无味,梦境沾了一些甜蜜的苦涩,回味中难免压抑得人不得喘息。
夏天的站台听上去反而会比冬日的站台更令人难过一点,结合国情,许是对大部分由孩子长大的成年人而言,夏天才是告别和想念的季节。
[沈思怡是在夏天来的,夏天走的。]
陆可望着突兀出现在茶水间风尘仆仆的沈思怡,疲然弯弯唇角。
所以活该她难忘。
“沈思怡...”
“我给你发微信了,你把我拉黑了。”
孩子一样抢先把话堵上一向是沈思怡不为人知的幼稚气,陆可愣了愣,口气微弱了一些。
“那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啊沈思怡。”
昨晚上和关玥喝到酩酊大醉又断片的陆可的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稀里糊涂做了坏事,只记得关玥无语得吐槽她俩有事没事瞎折腾,整得跟谈恋爱对象一样把对方搞得歇斯底里,自己黯然神伤。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没有那档子拼酒,陆可应该会笑着岔开话题。可事实已经发生了,陆可不可能再若无其事得保持心照不宣的默契,把所有低潮起伏,暗潮汹涌装作至亲好友的惯性摩擦。
界限已越,失去还是前行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前提是她得知道沈思怡在想什么,陆可深深呼吸。
沈思怡眉眼耸拉下来,委委屈屈得转着手上的戒指,不敢作声。
“我怕你生气。”
真是够了,陆可又好气又好笑,突然又觉得可悲可怜。
她挺想去看一看伦敦的沈思怡,想揪着她的耳朵拉她从声色犬马的生活里出来,把她摁在家里的地毯上坐下,然后抱抱她说一句沈思怡你别怕,我在呢。
她想跟生活说一句,沈思怡不会被你打倒的,她还有我呢。
这不现实,但想说的话呢并不会因此而不想说,所以陆可头一回跑的这样快。不过也可能没有这样快,只不过心跳加速的幅度扑通扑通响得耳膜发涨,久远学生时期跑过八百米终点的生理反应与此时相比也该稍逊一筹。
陆可一头冲进有沈思怡的空气里,挥挥拳头把那些围绕着沈思怡的负面情绪统统打倒。她在这一刻觉得沈思怡是如此单薄又如此强大,一如她一样。
“我原谅你了。”
永远,永远对彼此释怀。
没什么不能原谅的,陆可想。无论是那个傻乎乎只会丢直球去吻她爱慕男孩的沈思怡,还是误会她的沈思怡,又或者可以跟任何一个人用每一句话道歉说尽我爱你的沈思怡,她都可以原谅。
如果让沈思怡释怀的唯一题解是陆可,那当然也可以。
恋爱的本质是愉悦舒适和成长,既然沈思怡可以是她的成长和愉悦舒适,那她是恋爱本身自然也可以。
什么都可以。
那个晚上陆可听了沈思怡哆哆嗦嗦的爱意,滚烫滚烫浇满毛衣下滚烫的皮肤,她的肩膀生疼,心脏生疼,却有劫后余生的脱力与欣喜若狂。
沈思怡说那天晚上她一夜没睡,盯着上海的夜和眼前的陆可猖狂得想要一醉方休,满脑子都是闪烁的楼道灯光与手上的大白兔奶糖。
沈思怡说第二天早上她害怕陆可记得,又害怕陆可忘记,看见她和阳光一起出现在面前脆弱得想要落泪。
沈思怡说她跑去日本吹了一下午的海风,吹的脑袋成了浆糊稀里糊涂定了返程的机票,就想着回生活家给陆可煮一碗泡面。
沈思怡说她身体里干涸的仅有爱意都给了陆可,每掏出一点分予别人都像是要砸穿人生的防线。
她说她爱别人好累,可喜欢陆可真的好容易。
她还说她好像从来没有分清过陆可究竟是他妈的友情还是他妈的爱情,如果她始终分不清,她是不是会让一切崩溃坍塌。
她究竟在说什么啊,陆可含着热泪摸着她的脑袋。
“不要去爱别人了,我分你就好了。”
大狗本狗呜咽着把人牢牢摁在怀里,陆可默默在心里对生活家的同事们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你们主编努力了,实在是出版人太黏人。
沈思怡的唇是热的,它飘落在陆可的耳垂上,有一些轻轻的刺痛。不过陆可觉得沈思怡这个人很重,重到即使只是小心翼翼站在心里小小角落就足够她的爱意又满溢出来,温暖淹没整个上海的冷雨。
“山来见我了。”
我见青山,青山见我,应如是。
而富士山啊,沈思怡说不重要。
看小说——
【女配针对女主】
我:「这是想引起女主的注意吗?真是可爱又幼稚的手段!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女配对女主好】
我:「这根本就是爱情好吗?女配是小甜豆吗??请男主专心升级打怪,修炼单身道!!!不要打扰小姐姐们你侬我侬!」
看电影/电视剧时——
【女配针对女主】
我:「这个女配有点好看……emmm……是爱情!」
【女配女主对视】
我:「这是要撂狠话吗?可是离得那么近是怎么回事?!意外的看起来有些粉红……好般配欸!」
【如果女配跟女主是好朋友】
我:「有女主女配的cut吗?b站视频剪辑也行!我不想看男的,只想看漂亮小姐姐们!靴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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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辨是非
受够了苏明哲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吴非辞了美国的工作回上海,她不想再管苏家那个烂摊子,苏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苏明哲一起随着那纸离婚协议被她留在美国从此和她再无瓜葛。
离婚的事除了父母没什么人知道,也不知怎么传到了苏明玉的耳朵里,飞机落地手机连上信号吴非收到了来自苏明玉的短信。
—我在到达层等你们。
于是吴非牵着小咪刚出关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的苏明玉。
“姑姑!”
“小咪乖,想不想姑姑呀~”
似曾相识的一幕,看着小咪与苏明玉相似的脸庞,让人有一种她们才是母女的感觉,血缘这种事吧,还真是奇妙。
上海到洛杉机直飞需要十一个小时,这点时间足够的她在飞机上看完一...
受够了苏明哲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吴非辞了美国的工作回上海,她不想再管苏家那个烂摊子,苏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苏明哲一起随着那纸离婚协议被她留在美国从此和她再无瓜葛。
离婚的事除了父母没什么人知道,也不知怎么传到了苏明玉的耳朵里,飞机落地手机连上信号吴非收到了来自苏明玉的短信。
—我在到达层等你们。
于是吴非牵着小咪刚出关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的苏明玉。
“姑姑!”
“小咪乖,想不想姑姑呀~”
似曾相识的一幕,看着小咪与苏明玉相似的脸庞,让人有一种她们才是母女的感觉,血缘这种事吧,还真是奇妙。
上海到洛杉机直飞需要十一个小时,这点时间足够的她在飞机上看完一部韩剧。
总裁大概都是外冷内热的?
想起飞机上看的那部名为“不夜城”的韩剧,里面的代表min就像吴非在苏明哲口中了解的苏明玉,冷酷无情,金钱至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真的见到苏明玉后,她的体贴,她的细心,她的温柔和苏明哲口中的她完全不一样。
冠冕堂皇的说着一切都是为了小咪,毅然离婚带着孩子回到上海,这份决心里有多少是为了苏明玉也许只有吴非自己心里清楚。
她贪恋苏明玉的好,生出将苏明玉占为己有的念头,借着小咪想姑姑的借口一次又一次打开与苏明玉的聊天窗口。
离婚的事苏明玉迟早会知道,可她没想到居然那么快,她还没整理好自己,没有安排好接下来的事宜,甚至没想好用什么身份再次站到苏明玉面前,苏明玉就已经出现了。
她不是李世真,做不了苏明玉的万能钥匙,不过…
“听说你带着小咪回国,我就来了,你还没找住的地方吧,你知道我家地方很大,我一个人要那么大的地方也没用 ,和小咪住我那吧,不用你付房租也不用你付水电煤。”
苏明玉牵着小咪红了耳朵低着头,吴非挑挑眉。
“吴非我想念你做的饭了。”
“你这是要找一个保姆?斯坦福毕业的保姆劳务费很高哟。”
小咪靠在明玉怀里,一会看看妈妈一会看看姑姑,小眼睛扑闪扑闪。
向来雷厉风行的明总微咬下唇偷偷深吸一口气。“你就说愿不愿意来吧!”
“明总不带路么?”
苏明玉抱起小咪,另一只手与吴非十指相扣。。
“走,回家。”
吴非这辈子注定要栽在姓苏的人手里。
————
累到自闭…
【苏明玉/吴非】多棱镜
·快速搞1下
·一个黑切黑,一个白切黑,私设众多,注意避雷
“妈妈,今天不是该爸爸接我吗?”小咪在后座抱着靠枕,乖乖地问她。
“你爸爸加班。”吴非心烦意乱,眉心突突直跳,仍挤出一个甜蜜笑容来迎合她可爱的女儿。“妈妈来接你不好吗?”
“好是好。”小姑娘抠着靠枕突起的拉链扣,“可是爸爸前几天答应我今天去游乐园的。”她小小声,却让吴非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她期望的神情。吴非望着前方红灯和闪烁的数字,半晌才像一个小时前向医院主任陪笑脸一样陪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几个甚至不知道适不适宜的笑容,“过两天,过两天妈妈带你去好不好?”...
·快速搞1下
·一个黑切黑,一个白切黑,私设众多,注意避雷
“妈妈,今天不是该爸爸接我吗?”小咪在后座抱着靠枕,乖乖地问她。
“你爸爸加班。”吴非心烦意乱,眉心突突直跳,仍挤出一个甜蜜笑容来迎合她可爱的女儿。“妈妈来接你不好吗?”
“好是好。”小姑娘抠着靠枕突起的拉链扣,“可是爸爸前几天答应我今天去游乐园的。”她小小声,却让吴非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她期望的神情。吴非望着前方红灯和闪烁的数字,半晌才像一个小时前向医院主任陪笑脸一样陪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几个甚至不知道适不适宜的笑容,“过两天,过两天妈妈带你去好不好?”
小姑娘没说话,只很像小大人似的轻轻点了头,就着外头的雾气在车窗上写字。吴非偏了偏头,没看着写的是什么,水就一滴滴流下来,那字迹也模糊不清了。
苏州近些天进了梅雨季,刚到傍晚又落起了雨。吴非在厨房切菜,炒菜,娴熟地像演练了千万遍的流水线作业。她早些年还喜欢研究一些新的上海菜式,自从从美国回来,经历了这么多糟心的事,早失却那点乐趣了。
小咪在客厅茶几上搭乐高,不时倒塌的声音,混着雨声,菜入油锅的噼啪声,在静谧的环境中无限的放大,直吵得吴非不堪其扰。她掐着炒菜的铲子,然而顾忌着年幼的女儿,不要说把铲子摔下去,她都不能任性的叫菜炒糊一回,迅速地出锅盛盘了。
“医院那么多护士,能做护士长的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小咪咬着勺子喝粥,直嚷嚷着味道太淡,吴非就小心翼翼地给她夹了一块冰糖,挑的最小的,生怕她蛀牙,脑子里却分神在想着其他的事。
苏明哲在苏州的新工作是托了苏明玉,薪资很可观,却是无止境的加班和开会。苏明哲拿到工作时非常高兴,又向她絮絮地说了许多什么照顾家,好日子一类的话,她实在有点记不大清了,也早忘了苏明哲同她第一次说这番话时的欣喜和动容。她只把愿意记的记得很清,她最后一句问苏明哲,“我也有工作,那咱们一人一天接小咪吧。”苏明哲一口答应说好,但显然不太好。
她下午查房查到一半,接到苏明哲微信,说加班,接不了小咪了。她把聊天界面往上一拉,看到许多诸如此类的对话,于是她拉到最下面,回了一个好。
主任皱着眉头把眼睛从电脑屏幕挪到她身上,开口就是叫她招架不住的训诫,“医院那么多护士,能做护士长的可不是只有你一个。”
“吴非,你也好好想想。”
吴非打的草稿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低了头赔了笑脸,勉强从办公室退了出来。她脱了护士制服,里面的衬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热汗浸的发湿,新买的高跟鞋她也还穿不太惯,是苏明哲上个生日给她买的,男人只看看样子,漂亮即可,对于是否舒适是并不知道,或许也是并不在乎的。
她坐到驾驶座上脱了高跟鞋才换得了片刻安宁,又拉下镜子涂了口红,重新上了粉底,恢复了一个好气色才出发去接小咪。
明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请假了。她看着小咪吃完了饭,温温柔柔地给女儿擦了嘴角,哄她回去写作业。小咪老大不愿意的,还是被她一声接一声地催了进去。她直接把饭菜全放进了冰箱,苏明哲回来要半夜了,到时候叫他直接热了吃方便。
吴非打开电视,看点无聊综艺,在一片嘻嘻哈哈中例行公事地拨通了苏明哲的电话。
“小咪接回来了。”
“嗯,吃过饭了,我做的,放冰箱了,你自己回来微波一下。”
“好,你也早点睡。”
“对了,明天我没办法接小咪了。”
“我明天还不知道,算了,等我回来说吧。”
综艺播到了游戏环节,嘉宾们泼水什么的闹成一团,吴非看多了,虽然不觉得好笑,却还是忍不住凝神看了一两秒。
“好。”她最后说道。
综艺结束她关掉电视,先到小咪房里去看看。小咪已经睡了,小脸红扑扑的,无意识抿直的唇角很有点苏明玉的感觉。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匆匆地收敛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只有她自己,又赌气似的笑了。
她悄悄摸到遥控器,把空调上调到合适的温度,小咪被动静吵醒了,哼哼唧唧地睁开了眼睛,乌黑的瞳仁瞧得吴非心里发软。她赶快俯下身子亲了小咪一口,又哄了好一会才回到自己卧室。
今天没什么特别新闻。吴非靠在床头刷手机,好一会还没有睡意。她鬼使神差要点到那串熟悉的号码,电话就过来了。
是苏明玉。
吴非好容易才按捺下声音,轻轻喂了一句,“没睡?”苏明玉那头问她,还伴着键盘的敲击声。
“你不是也一样?”她忍不住声音软起来,头也低下去,已经想到了苏明玉微笑时的样子。“别加班了。”
那边键盘声慢慢停了,苏明玉的吐息温柔地打在听筒上,“吴非,你不过来,挂了电话我还是要加班的。”
自从那次之后,苏明玉私底下,除了特殊爱好之外,从没叫过她大嫂了。
吴非关掉了小夜灯,脸在黑暗中稍稍红了一点,半晌才战胜了心中羞耻心似的,轻声说,“小咪想去游乐园了。”
苏明玉那头显然已经明白了她的弦外之意,从善从流地答道:“好,明天我去接小咪。”
吴非靠近听筒,悄悄说:“明玉,晚安。”
“吴非。”苏明玉说,“你亲我一口,要不不能算晚安。”她有点促狭地笑了,几乎已经看到吴非发红的耳朵和扑烁烁的长睫。
“苏明玉。”那边恼羞成怒似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话筒里传来倒水的玻璃碰撞声,好一会苏明玉才不慌不忙地笑了,“快点,今天说不定能早睡呢。”
吴非被她噎得说不出话,见指针已指到了十二点,才不情不愿,既嗲又软地靠近了话筒,轻轻地亲了一小口。
苏明玉一想到高知美人是如何在电话那头寂静的黑暗里卸掉那张温柔端庄的假面时就觉得心潮难抑,她慢慢地摩挲过干燥的玻璃杯口,“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我准时去接小咪。”
“好。”吴非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苏明玉总不会先挂。那边苏明玉听了一会忙音,微笑着将工作结了一个尾,很快地就去睡了。
苏明哲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吴非半梦半醒,拨开苏明哲的手,阻止了他想要谈话的愿望。“你别管了,明天明玉去接小咪。”她草草给对话画上一个句点,转过身又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苏明玉准时的很,吴非一下班,就看到她的车停在医院门口,小咪在后座插着吸管喝可乐,玻璃瓶上缀满了水珠和雾气,一看就是刚冰镇的。“怎么喝这么凉的?”她嗔怪地望了一眼一脸无辜的苏明玉,假装要去抢小咪手中的可乐,小咪躲闪着,被她逗得咯咯直笑,连忙喝完最后一口,把瓶子交了出去。
吴非给小姑娘系好了安全带,坐到了副驾上。苏明玉打着了火,示意她也把安全带系好,手指轻飘飘地拂过安全带搭扣,落在了她白皙赤裸的小腿上。“别跷二郎腿。”明总严肃的,分开她交叠在一起的双腿,吴非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好。”她拿手覆住苏明玉那只居心不轨的手,一点点握紧了。
“小咪,猜猜姑姑要带你去哪?”车子早就偏离了回家的路线,小咪看着车窗外变换的景色,喜难自禁地喊道:“是游乐园!”小咪长得像吴非多,高兴时一双眼里盛满了水和星星。苏明玉心里愉快,又说:“等到了姑姑给小咪买棉花糖。”吴非在她腰间掐了一把,她也还是笑眯眯的,“今天小咪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好耶!”小咪兴奋地蹦起来,扒着驾驶座的靠背探头出去亲了苏明玉一大口,苏明玉高兴起来,哪管什么蛀牙不蛀牙的,车子刚停稳,就对小咪说可以去买棉花糖了。小咪兴高采烈地跳下车,吴非叫她慢一点,匆匆地要追出去,被苏明玉一把拉了回来。吴非微微翘起了一点唇角,余光瞥着正蹦蹦跳跳买糖的小咪,半推半就地吻了一两下,捂住苏明玉嫣红的口唇把车门打开了。
小咪坐了云霄飞车之后非要举着冰淇淋自己去坐大茶杯,吴非和苏明玉就站在护栏外等着。通红的太阳挣扎着将坠未坠,浅淡的红光扑了吴非满身,苏明玉忍不住抬起手,替她遮了遮阳光,“最近工作还行吗?”
“还好。”吴非凝视着正旋转的大茶杯和笑得眼睛眯眯的小咪,“就是不能再请假了。”
“那时候我没想那么多。”苏明玉有点懊恼,“给他安排的是最忙的部门。”
安排工作的事情本来苏明玉没放在心上,是吴非早上穿衣服的时候提醒她,叫她别让苏明哲在家待着了,她才起床把996工作制的部门筛了一遍,选了一个公差和会议最多的。
“没事,没什么所谓。”吴非语气冷淡,“就是麻烦了一点,不过也免得相看两厌。”
苏明玉失笑,“我大哥可看你不厌。”
吴非脸上这才浮现出点温柔旖旎的笑意,“我看他生厌,行了吧?”
“这可以。”苏明玉笑了,拿手去握她手腕,又白又细的一道,腕骨伶仃的硌人。
“太瘦了,吴非。”苏明玉说,“你太瘦了。”吴非刚要凑到她耳边回复什么,小咪就从大茶杯里冲了下来,直冲到她怀里。
“妈妈!我还想坐旋转木马!”
“咱们不坐了好不好?该回家了。”吴非弯下点腰哄她,小咪不情不愿,“可是我还没玩够呢?”苏明玉见她为难,一把把小咪抱了起来,“天黑了,小咪,咱们先回家好不好?过两天姑姑再带你来玩。”
“姑姑和我拉勾。”小咪伸出小手,非常郑重地和苏明玉拉了一个勾,“不许反悔哦。”“姑姑说到做到。”苏明玉把她抱进车里,吴非有点不满,轻声说她,“你不要太惯着孩子了。”“哪有。”苏明玉给她扣好安全带,“我可听说你给小咪报了不少班,什么左一个英语右一个语文的,还不把孩子累死了。”后座小咪也非常来劲,“妈妈要把我累死了!”吴非被左右夹击之下,只得应了一声,“好,只准这一次了。”她反过身去捏小咪的脸,“只准这一次了哦。”
吃过饭小咪到屋里写作业,苏明玉迫不及待地拽住吴非,立刻要去吻她。吴非把发圈摘了,半长的头发流丽地散下来,她笑了一下,很风情的,“急这一会做什么,我先把碗洗了。”
苏明玉望了一会她温柔的眼睛,毫不妥协,“不准洗。”吴非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发凶的样子。还没笑出来,就被吻住了。苏明玉吮咬着她的嘴唇,几乎像只小兽,马上就要把她揉碎了。
“前一次?”“是你。”吴非含糊地应着,“再前面呢?”“也是你。”吴非捂住她的嘴,“别问了,都记不清和他多久没有过了。”
苏明玉志得意满的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吴非看了都想打她,“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大嫂觉得呢?”苏明玉笑,她不让吴非低头,也不让她偏头,更不会让她背过身去。姿势千种百种,苏明玉只喜欢能正面看到吴非脸的那一种。那种端庄温婉似散非散,半混着风情妩媚的神情,苏明玉知道,只有自己能看到。
吴非静静地在她怀里躺了两分钟,挣扎着要坐起来,“你干什么去?”苏明玉拉住她纤细的腰,上面还有刚咬出的红痕。“洗碗,一会干了不好洗了。”
苏明玉知道她这种总做家务留下的莫名其妙的强迫症,只好松了手,仰躺在沙发上,“吴非,我大哥真是三生有幸娶了你,都这时候了还忘不了洗碗。”
吴非不搭理她,随手穿了件浴衣进了厨房,“我明天给你买个洗碗机行吗?”苏明玉在哗哗的水声中问她。
“不用,我洗习惯了,不用浪费钱。”吴非擦了擦手,“穿衣服吧,马上该走了。”
“不走。”苏明玉仍直直地躺着,“大哥快回来,抓到我才好。”直到吴非走过去,才坐起来抱她。
“好啊。”吴非半真半假地笑,“到时候我和你大哥就离婚,和你同居,捎带着气死你爸,让你彻底跟苏家半点联系也没有了。”
“那我可求之不得呢,赶快气死我爸,到时候我连苏都不姓了,我跟你姓吴,怎么样?”
吴非把她摸进浴衣的手拉下来,“行了,别嬉皮笑脸的了,别闹了,快穿衣服回去。”
“早打电话让司机等着了。”苏明玉抻开胳膊,一副不能自理的样子,要吴非给她系衬衣扣子,“你和我一起回去。”
吴非辨认了一下她的神色,看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开口说,“怎么,真想叫我离婚啊?”
“哪有?”苏明玉懒散地笑了,“让大哥看一晚上孩子不行啊,我都替他照顾他老婆了,他能不能尽一点做爸爸的责任?”
“你再说胡话?”吴非站起来拎着风衣,苏明玉赶快讨好地替她穿上,司机在楼下,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苏明玉新别墅卧室里有一架巨大的落地窗,吴非斜靠在床上,白皙的皮肤上映满了月光和霓虹。
“要不真离婚吧。”苏明玉忽然抬起埋在她胸前的头,“吴非,真离了吧。”
“有什么必要?现在不离跟离了有什么区别?就当是为了孩子吧。”吴非疲倦极了,她的所有感情在这一瞬间坍缩,半晌只能干巴巴说一句,没必要,为了孩子吧。
苏明玉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紧紧地抱住吴非,“明天我给你订餐,你多吃点,可硌死我了。”
吴非笑了笑,苏明玉把灯关了,两个人在床上辗转了好一会,还没有睡着。苏明玉刚要起来去倒杯温水,就听见吴非接起了电话。
“我加班,你今晚照顾好小咪。”吴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自己加班,她只不想把苏明玉扯进来,弄得一切到时候更复杂。那头苏明哲迟钝得毫不怀疑,只嘱咐她早点睡。
吴非挂了电话,就看见苏明玉凑过来。“为什么不说你在我这里?”她摸摸苏明玉的头发,刚要说什么,就被苏明玉的话截断了。“吴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房子密码都是你生日了,你还怕没地方住?”
“人要是活着,只担心有没有地方住就好了。”吴非抱着苏明玉的脖颈把她拉下来吻了一下,“睡吧,明天早上送我上班。”
今天苏明哲回来的早,心情很好的在厨房给吴非打下手。“我发现明玉很喜欢你。”他说。“小咪也喜欢明玉。”吴非漫不经心地回他。
“真好,之前的事都过去了,你们姑嫂好好相处就好了。”
吴非心里冷冷的笑了,脸上仍是温柔多情,“好呀,我们一定好好相处。”
已屏蔽,不占tag,有缘可见
早起看到微信群炸了,辗转了很久不见的微博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有些话吧,也不占tag,交流下想法。
同人ooc的范围很宽泛,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不ooc,区别只在于重度ooc还是轻度ooc
在人设上指指点点没有什么太大意义,同人就是图一乐,如果写手心目里的cp是这种感觉,那么别人就能用我们都觉得cp是另一种感觉而去抹杀吗?
太多人借着这种名义,其实也有很多是觉得自己的所有物被侵犯了吧。
我们不拥有她们,希望能理解这点。
每个圈子里都会有那些很认真,但读者觉得ooc的写手,可能文笔不好,可能想法幼稚,在同人圈低龄化的现在,这很普遍。
但这是她们的权利,你可以不喜欢不推...
早起看到微信群炸了,辗转了很久不见的微博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有些话吧,也不占tag,交流下想法。
同人ooc的范围很宽泛,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不ooc,区别只在于重度ooc还是轻度ooc
在人设上指指点点没有什么太大意义,同人就是图一乐,如果写手心目里的cp是这种感觉,那么别人就能用我们都觉得cp是另一种感觉而去抹杀吗?
太多人借着这种名义,其实也有很多是觉得自己的所有物被侵犯了吧。
我们不拥有她们,希望能理解这点。
每个圈子里都会有那些很认真,但读者觉得ooc的写手,可能文笔不好,可能想法幼稚,在同人圈低龄化的现在,这很普遍。
但这是她们的权利,你可以不喜欢不推荐,因为她们没有妨碍到你们。
本只是圈子里不一样的声音为何会演变为这种声讨的趋势,开头提醒的人和开头打压的人性质便不一样。
之前圈子里就有很多车,当时为什么没人说,这是我想不明白的。
不教而诛是为罪,凭自觉而遵守的规矩便是打破了又能如何,是犯法的人的过错还是宣布犯罪的人的过错?
你可以视若无睹,也可以用自己的理解去诠释cp,但本可以私下解决私下提醒的事情将tag刷新成如此,我以为不可取。
同样的,如果在微博上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带来lof,如今同人圈便是有开车的热度普遍远远超过其他同人,这都是你我她造就的现状,都是我们自己去承担去改变去理解去接受。
你可以拒绝的,对吗。
最后,出口成脏得意洋洋的那位,您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真的特别神奇。
谦虚和不口出妄言是美德,希望您也拥有。
作为读者你有喜欢不喜欢,看与不看的权利,作为写手你有发表不发表,写与不写的权利。
权利之外的东西,都是越界。
你不喜欢不写它就不存在,便是一时存在也长久不了。
【寡红】平生意(民国谍战AU,一发完)
双面特工娜塔莎×进步女学生旺达
军事潜伏,民国谍战。高能预警。
一切不足都属于我。
1.
她们的相遇发生在一次酒会。
出席的可都是些大人物。油头粉面、举足轻重;一句话就能掀起满城腥风血雨。
酒会的红毯红得浓烈,妖冶得仿佛能拧出血。娜塔莎看着鞋跟之下的颜色,胃里翻腾起一阵恶心。
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红毯底下掩了多少无名白骨;不怀好意的推杯换盏间,又染透了多少军人的鲜血。
她以最优雅的微笑迎上面前高官,巧妙地借着舞步闪避对方抚上她腰间的那只手。再往下一点,怕就会碰触到红裙下绑...
双面特工娜塔莎×进步女学生旺达
军事潜伏,民国谍战。高能预警。
一切不足都属于我。
1.
她们的相遇发生在一次酒会。
出席的可都是些大人物。油头粉面、举足轻重;一句话就能掀起满城腥风血雨。
酒会的红毯红得浓烈,妖冶得仿佛能拧出血。娜塔莎看着鞋跟之下的颜色,胃里翻腾起一阵恶心。
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红毯底下掩了多少无名白骨;不怀好意的推杯换盏间,又染透了多少军人的鲜血。
她以最优雅的微笑迎上面前高官,巧妙地借着舞步闪避对方抚上她腰间的那只手。再往下一点,怕就会碰触到红裙下绑缚的锋锐刀片。
女孩就是在那时候闯入她视野。
红色头发,青涩学生模样。化着极其拙劣的妆,像偷用了母亲梳妆箧的女儿。手里提着一部相机。
娜塔莎的舞步错了一拍。
女孩的眼睛里满是警惕,她小心翼翼的在舞会众人间穿行,避开朝她推来的酒杯。不时按下几次相机快门。
她不属于这里。
如同初生的玫瑰不应盛放于枪林弹雨。
娜塔莎微微躬下身,突然的眉头拧紧令高官关切地俯下身询问;她顺势佯称身体不适请恕失陪,提着裙摆踉跄步出舞池。
表情细微到位,根本无从生疑。
她尾随在女孩后面,跟着女孩步入空寂无人的长廊。在女孩终于察觉到什么并几乎尖叫时一把拉过她抵在墙上。
“别出声,如果你还想活着出去,”娜塔莎盯着女孩,“把东西给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小报记者。”女孩倔强地扭过头。
“小报记者都能比你做得出色。亲爱的。”娜塔莎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你有多容易被认出来吗?在我面前没必要伪装;我站在你那一方。”
女孩对她怒目而视,“叛徒!你和杀人的人跳舞……”
“那是让他们血债血偿的最快方式。”她直截了当的止住话语,声音近乎严厉,”你以为把酒会照片带出去就能提供证据,就能把那些见不得人的阴谋勾当消灭得一干二净?前提是你得有命走出去。“
“仅仅抱着课本里教的一腔热血没办法救亡图存,只会毁了你自己。“娜塔莎警惕地环顾四周,继而把目光集中在女孩身上。“场里有九个是我们的人。门外只有两个。不暴露的风险接近于零。把东西给我。”
过于年轻,过于天真。娜塔莎恍然回忆起初成为军人的自己,眼瞳也是誓言一般纯净。
女孩沉默着。
“如果靠你就能把情报带出去,还要我们这种人做什么?”娜塔莎朝女孩逼近。
刀口舔血,如履薄冰。信任是只能给予自己的奢侈品,枕边要有枪支才足够安心。情报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挖出来。
女孩不情愿地交出了相机。
娜塔莎松开了攥紧女孩的手,轻声叫住转身欲走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旺达。”红发的年轻姑娘回答,来来回回打量娜塔莎。
女特工唇角一勾。
她返回舞池,搀着醉酒的目标向客房走去。刀刃上寒光一闪而过,她从官员名贵的西装内襟里抽出一份名单。
“一支舞的代价,先生。”
2.
娜塔莎没有想过第二次相遇来得这样快。
而且这样不尽如人意。
局里的例行报告。她卸下假面,阴谋与华丽裙装;将帽檐压低。每月回来一次。带回情报——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
也是她呼吸一次自由空气的奢侈。
弗瑞局长敲敲桌子,旁边整理文件的年轻女孩抬起头。见到娜塔莎的那刻停顿了手里的动作。她与女特工擦肩而过,沉默地对上瞬息目光;随即干脆利落地带上了门。
娜塔莎没有急着坐下。她双手撑在台面朝顶头上司迫近,屋里的气压一瞬降至冰点。弗瑞局长不为所动。
终于她开口,咬牙切齿地,“她还年轻。”
她还年轻。不应该被搅进这个时代鲜血淋漓的涡流;不应该成为一腔热血鼓动下毫无意义的陪葬品。娜塔莎的呼吸急促,她从没有这么失态过。
“她很优秀。”弗瑞局长抬头迎上她的目光,“在校期间表现突出。为报纸撰写文稿,组织过多次学生运动。她的哥哥是我们最出色的战士。联络各方,从监狱里救下内部人员......速度比任何一个人都快。”
“我、不、允、许。”她一字一顿,话锋回转了无余地。
声势逼人是恐惧的另外一种表达方式。
我不能让你当这刽子手,不能亲眼看你的理想在现实面前泥尘堕落;不能令你在鲜血中迷失自我,从而明白为信念奉献的手段也许并不光彩,代价是夜夜都要接受千万亡魂的谴责。
旺达。我害怕你成为下一个我。
“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弗瑞局长支起手臂。“她勇敢,有信念。她是自己选择步你的后尘。”
“你们不能......”
“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她不会做潜伏工作。她会做你的外部联络员,这是组织给出的最大让步。”
娜塔莎轻声喃喃,“......她还年轻。”
弗瑞局长沉默地注视着她。
女特工似乎忘记了。
她第一次踏入这里,也是这个年纪。
3.
苏杭小镇,西湖之畔。
娜塔莎正在享受她罕见的假期。简单的棉布衣袍可比繁冗裙摆褶皱好上太多。
敌方的高层官员在一个雨夜被暗杀。被发现在家中华贵的地毯上时,血液在身后蔓延成深色的一大片。与此同时部分军事机密泄露,一份非法拘禁名单登上报纸。舆论谴责下对方只能悻悻放人。
是旺达带她来的西湖。把名单送上报纸年轻姑娘功不可没。她在前面小跑,娜塔莎在后面望着她,眼角弯曲成柔软的弧度。
女孩在西湖垂柳边停下脚步。旺达倚着栏杆,安静地向远处眺望,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孩今天穿了一袭绛红衣裙。棉布勾勒线条,流畅得恰到好处。是寻常女学生的装扮。纯白水鸟掠湖激起道道水波;微风纵穿湖柳,带着早春的潮意降落在她发间,还以一片柳叶予她做信子。
娜塔莎只觉得心脏骤然一颤。
她伸手替女孩从头发上摘下那片柳叶。女孩回过头时笑意明媚,“鉴于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不如礼尚往来,你也把名字告诉我?”
“我以为他们告诉过你。”娜塔莎挑了挑眉,“黑寡妇。”
“那是你的代号。”女孩佯装严肃,“我要听你的名字。”
特工没有名字。娜塔莎大脑里骤然掠过这句话。她去苏联进修时导师这样告诉她。当你选择成为特工,你会有千千万万个身份,可没有一个是真的。
“干我们这一行不需要名字,”导师对她说,“忘了它,记住代号。名字是危险的,告诉别人就等于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后者——当然是藏得越深越好。”
她对上女孩清澈的眼瞳。沉默良久后笑着叹口气,有温热白雾溢出齿关。
“娜塔莎。”她说,“那是我的名字。”
女孩偏过头去,“之前几次见面你总是冷着脸。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
可你甚至都不知道我对你是哪种喜欢。娜塔莎只是叹息。
长年的特工生涯令面具长在肉里,卸下假面反倒无所适从。又怎么能说不喜欢?爱神降临的不是时候。盛名在外的黑寡妇遇到喜欢的人,也只能是手足无措。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旺达轻声说。她望向湖中间一个亭子,“我们来得不巧。要是在冬季,大雪会把西湖边的一切都染白。雪覆盖上亭子,是梦境里才会出现的绝色。”
她转过脸对着娜塔莎,端详许久后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女特工沉默着等她答复。
“我在想冬天我们还要来这儿。”她笑意盈盈,“来个约定,好不好?雪把你的头发染成白色,一定很好看。”
娜塔莎扬起嘴角,勾上小指。
“好。”
相约西湖初雪时聚首,算不算与君共白头。
4.
敌方高层加深了警惕。
娜塔莎暗骂自己挑选的时机不对。本可以让上次那个高官活得再久一些,这样现在也不至于在重重监视下举步维艰。
她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孤军奋战,面对的是敌方特工的重重围困。
踏错一步,满盘皆输。
灯火通明的大厅霎那沉寂下来。黑夜从每个阴暗角落层层迫近,有人断了宴会厅的电。致命的恐惧无孔不入,人们终于在黑暗之下暴露了原本懦弱可憎的面目。娜塔莎的指尖悄无声息地贴紧腰间枪支。
有人攥住了她的手腕,她正想要将子弹送入对方心脏,熟悉的声音匆匆降落耳际,“娜塔莎,是我。我拿到情报了。”
真是疯狂的主意。娜塔莎挑起红唇。不过还不够。
她扯过深红帷幔后一捆绳索,揽紧旺达借力荡起。年轻姑娘短促地惊叫一声。娜塔莎的裙摆在身后舒展,依旧旗帜一样鲜明的颜色。
经过最高点时女特工朝上方开了几枪。天花板应声出现骇人裂痕,硕大的水晶吊灯垂死挣扎几下后不甘坠落。华丽的装潢成为了索人性命的元凶,一声闷响后红毯上血肉模糊。贵妇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她们在一片混乱中肆意地大笑,觉得从没有这么痛快过。娜塔莎带女孩降落在三层阁楼上一个小阳台。借帷幔掩住两人身影。
娜塔莎在月光下看清旺达的面孔。没有带妆,眉眼间比之前初见时舒展许多。是玫瑰将放未放的明媚模样,细小的利刺全都收敛成坚韧。女孩清亮的眼睛里,有半轮掩在云中的月亮。
等她们稍微清醒过来时,发现她们的唇正撞在一起,皮肤接触的部分烈火烧灼般炽热。玫瑰沾染红酒,爱情浸透死亡;玻璃杯掉在地上成为惶然刺目的碎片,任谁踩上去都会鲜血淋漓。
这是难以宣之于口的禁忌,更别提在战争年代。爱情的星火爆发得突兀,一经燃起就遍及心底不生草木的荒原,轰轰烈烈席卷破碎山河。
反正疯狂的事情这个晚上做多了,不缺这一件。
5.
娜塔莎在那一次逃亡中发现旺达的异常。
她们在看不到尽头的小巷里飞奔。黑暗从四面拥堵而来,几乎就要将她们吞噬。娜塔莎换上黑色的紧身衣,牵着旺达贴着巷角疾行,就此与夜色融为一体。
敌方的人在后面紧跟。她专挑夜色深重的道路走,鬼魅一样掠过低矮民房的暗影。
她感到旺达攥着她的手在收紧。指甲掐进手心,留下几道深红色的印痕。
是痛感。难以掩饰的深深恐惧。抓紧,抓紧……将血肉钉连一起;那么已经握紧的,就不会再失去。
她带女孩闪进巷道,四周死寂衬出呼吸清晰。“发生了什么事?”
年轻姑娘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女特工拧起眉头,“告诉我。旺达。发生了什么事。”
继而她怔怔对上女孩眼中迷雾。信念模糊成苍白沉入虹膜最深处,瞳孔如同失控的黑洞。
也倒映出她最深的恐惧。
“娜塔莎。”女孩低下头,“皮特罗死了。”
“……什么时候?”她轻声问。
“昨天。”旺达喃喃道,“是枪击。……我们中间有叛徒。”
女特工沉默着揽住红发姑娘。她将脸贴近女孩,感受皮肤被泪水浸得冰冷。心脏的温度分秒流逝;只余胸腔里隆隆的回响,一遍一遍跳动着疼痛。
“可我甚至不知道杀了他的人是谁!”积蓄的情绪撕裂开罅隙,一股脑喷涌而出。年轻的联络员眼眶通红,“我发誓我要找到那个混蛋,让他尝尝世界崩塌的滋味,让他尝尝……我都经历了什么。”
娜塔莎只是将女孩揽得更紧。
“他只比我大十二分钟。”旺达轻声说,“……为什么是他?为什么那些罪有应得的人不会被受到制裁,而他却要死得不明不白?”
为什么?女特工把涌上喉口的酸涩咽回胃里。因为这是战争。战争就一定有人要牺牲,不管是善是恶。痛苦是如影随形的常态,满手鲜血的人才能活到最后。麻木是你必须学会的东西。
如果真理和正义还一息尚存,那都是战争之后的事情了。
“……我再也不想听到枪响了。”旺达紧紧回拥住娜塔莎,脸埋在女特工的肩头。
娜塔莎闭上眼睛,捂住女孩的双耳。“……好。”
正是那一瞬,弹雨在巷子外倾覆而落。
6.
女特工没有想到自己会失手。
她办了证件,假称自己是一位高官抱恙已久的夫人。她潜入藏有机密的卧室,却撞见那位高官本人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怀中是代替已逝正妻的新欢。
事先安排好的重重警卫一拥而上。双手被反剪到背后的那一刻,她抬起头不甘地望向高官,只记得他意味不明的一抹微笑。
与政客比手段,你必输无疑。
当然是严刑逼供。娜塔莎坐在冰冷的铁椅上,锁链压迫身躯沉重又疲惫。冰水浇在发顶,清醒后痛楚刹那翻倍。她抬起头,唇角带着浓重血渍,笑得鲜明而放肆。
一个月。三天。六小时。他们没能从她口中挖出半点有价值的消息。
高官摇摇头,“娜塔莎小姐,如果你配合我们;也许不必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被痛楚侵占的大脑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言外之意。再抬头时瞳孔霎时放大。指尖无意划过椅背铁锈,鲜血淋漓成可怖,蜿蜒坠落地面。
旺达被押进来,被捆缚住的地方磨损出血迹,面色纸一般苍白。
女特工强装镇定。她抬头,“你想要什么?”
“我喜欢和聪明人谈话。”
“那不妨直说,”娜塔莎微微一笑,“我清楚自己的价值。在哪一方对我来说并没有明确利害关系。既然我能为他们所用,当然也能为你所用。”
“旺达在一旁疯狂地挣扎。喊叫被嘴边布片阻拦,在声带周围滞涩至绞痛。
“好。“官员拉过她面前的椅子坐下,从容理理西服的领,”我要所有像你一样的潜伏者的名单。“
“强人所难。”她攥紧身后锁链的手指泛白,“上头安插在这里的人互不相识。我甚至不清楚他们的数目。”
看守旺达的狱卒将她推上前来,将枪口抵在女孩的太阳穴。
娜塔莎的额角冷汗密布。官员好整以暇地抱臂,坐视这场哑剧。
女特工终于正视他,一字一句都恨恨吐出,“好。我告诉你。”
她听见自己沉着声,报出昔日战友的名字。一些和盘托出,一些保留不为人知;听起来足够有价值。手指绞紧铁链,不带温度的声音缓慢宣告那些人的死刑。官员的笑容愈发浓厚;他向她凑近,指节敲击着桌面。
红发姑娘的眼神从难以置信消蚀成绝望。质问的眼神投来,锋锐得像刀刃,随字句剜入心底。
娜塔莎别过脸去。
你早该知道我本应背负鲜血亡魂生死罪孽,拥有你是上天对十恶不赦之人最后的怜悯。
你是我生存的意义。
我如此贪婪,我不甘失去。
“她只是个普通学生。”娜塔莎轻声说,“组织不会把有意义的任务交给她。你们从她身上榨不出什么。”
“唯一的条件,把她放了吧。”
红发姑娘的眼泪在脸上夺堤蔓延,一发不可收拾。咸涩的泪水叩击囚室的地面,寂静中沉重宛如审判。女特工闭上了眼睛。
官员踱到她身边,俯下身至她耳旁时令人错觉语句善意。
“多艰难的选择,不过结果正确。”
7.
一年又过半。
娜塔莎·罗曼诺夫。曾前往苏联情报机构接受特训,现情报处高级官员。因业绩突出而身居高位,成功完成多次潜伏与反潜伏工作,破获多起军情泄露阴谋。
黑白颠倒,谎话连篇。
她将桌上自己的档案撕得粉碎,扬手破碎纸片漫天飞舞。刚裁好的纸页边缘有些锋锐,划出她指尖道道红痕。
她之所以能坐在这里,不过因为她是个叛徒。
千夫所指的叛徒,为包括她自己在内的众人所不齿。
叛徒也有叛徒的好处。把同胞供出来能让她潜伏更深,从而挖到许多以前无从得知的东西。敌方高层在起用叛棋的时候,就得做好被反将一军的准备。
只是……
她想起记忆里一头红发的姑娘,予她的笑容笃信不疑。
大门被撞开,年轻的不速之客闯进来。指派给她的副官慌忙追在年轻人身后,枪支正对心口。
对上那一双记忆中的眼睛时,她的心脏骤然停跳一拍。
旺达的红发被高高束起,隐匿在军帽之下。她的女孩褪去青涩,眼中只有被刻骨仇恨驱动的坚决。
她抽出枪支抵在娜塔莎前额。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副官唰地拉开枪栓。她抬手示意;正对着旺达的枪口向下偏移,而后被愤愤收起。
“叛徒。”女孩迫近她。
“你可以杀了我。”她坦然举起双臂。“这是我应得的。”
我的爱。我亲爱的。我们这种人注定污名留世,遭人唾弃。对于一个手上沾满了自己同胞的血的女人,这样的结局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仁慈。
在你枪口下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心甘情愿。
动手吧。娜塔莎静静地注视着她。
“为什么。”女孩的声音异常愤怒,“你和杀害我哥哥的人又有什么区别?我本以为……”
当牺牲具有价值,它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你早该明白,我亲爱的。
娜塔莎以沉默作答。旺达眼里的失望她看得见。那像把她推入当日的囚室;冰水倒泼下来,西湖的冬季也远远不及的严寒——能够冻结心跳的温度。
信任是乱世罕见的馈赠,也可以化为一击致命的剑刃。因其由爱所执,毫不留情刺穿阿喀琉斯之踵。
我绝非善类,但我对你忠诚。
女特工的头被枪口抵得后仰,能感知到枪管里火药的热度。红发姑娘狠狠心拉开枪栓,手指缓慢贴近扳机。娜塔莎猜想她一定还没有杀过人,那双手未曾沾染血腥。因为她端枪的手在不住颤抖。
娜塔莎望向她的眼睛。
而意料之中的枪响没有到来。
她望着红发姑娘夺门远去的背影,反倒像是落荒而逃。
我是有罪的,我本不奢求你原谅。
8.
鲜血染城。
她只看到一幅末日图景,浓烈血色交叠重合,漫过古老城墙驿道。西湖被染成血的彻红。那朵玫瑰悄然绽放,绽放于血雨飘摇的六朝古都;美丽却又脆弱。
她颤抖着朝那朵玫瑰走去。
将要碰触前那一刹血色风暴席卷,初初盛放的玫瑰随血雨飘零。生命的存在稍纵即逝,绽放瞬间一切归零。遍地的玫瑰花瓣坠落于尘泥,却美得惊心动魄。
无人知晓,无人记得。
女特工从梦中惊醒。
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她飞快披上大衣,将枪支握在手里。睡眠时间似乎被刻意延长许多倍,她觉得可疑。这显然不是好的预兆。
窗外嘈杂不断,有几个年轻的声音透过纷扰传来,愤怒极其清晰。
一些军人紧跟在她身后。她回转身以枪指着其中一个,“发生了什么事。”
“罗曼诺夫女士,长官吩咐…….”
她以沉默威压,步步回逼。鞋跟落在地板上清晰至极,如同死神提前奏响的乐音。一支枪令跟随她的所有士兵全都悻悻闭了口,退回到墙边。
“只是学生运动,邻近大学的年轻人闹事……已经得到平息,为首的学生已经被拖出去枪决……”
女特工的心骤然一沉。
她稳住声线,“为首的是谁。“
“一个女学生。……绛红袍子。很漂亮。”
她甩开追赶的士兵,沿着走廊狂奔。前额正正撞上枪口。那个让她执掌高位的情报部官员以枪抵着她头颅,饶有兴味地踱着步。
她神色冰冷。无法显露的绝望冻结在眼底最深处。而眼前的男人掌握她唯一的弱点,她阿喀琉斯脆弱的足踝。
她死了。我要你陪葬。
女特工双眼通红。她扬起下颌,字句掷地有声。
官员朝她微笑,混杂着某种对于囊中之物的怜悯。
我拭目以待。
都说人在临死前会想起很多。
旺达想,除开与女特工的那个吻,这大概要算她一生中做过最疯狂的事。
接替娜塔莎完成潜伏任务的时候并不顺利。她终于知道女特工红唇勾起的弧度下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免于成为红毯之下万千白骨中的一员。高跟鞋的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又及,她最终还是没能够朝女特工开上那一枪。
她陪官员跳舞,化着精致的妆。她提着假面斡旋在酒桌舞池。旋转时裙摆摇曳成盛放的玫瑰花,把每一个舞步都跳成生死较量。
在把情报送到弗瑞局长桌上时她看到一封文件,内里晦涩字符夹杂翻译表。纸质封面上女特工干练而流畅的笔迹赫然在目。
她捂住因激动而发烫的脸颊,任凭泪水顺着指缝打湿衣领。
我早该知道,你从未背叛。
于是她放弃潜伏回归校园。又是一身棉布衣衫。她把所见所闻写进报纸,化名下是极其激烈的抨击。她站在演讲台前不卑不亢揭露罪恶,台下学生群情激愤。
她站在学生游行的队伍最前面。高举的旗帜标语如同笑容一样鲜明,绛红衣裙随风舒展。
被押到西湖边时,她望向湖中央的亭子。
恍惚想起似乎是很久以前,她还和谁有过约定;等细细密密的初雪覆盖上湖心亭,等彼此的头发,都被雪染白。
一声枪响,惊飞孤雁。
她坠入湖底,看血色晕染澄净湖水,风携柳叶在湖岸骤止。于是她伸出指尖,触碰四周轻缓摇曳的水波。
我的爱,我在西湖等你。
9.
岁月变迁,年复一年。
娜塔莎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毕竟想与之共度酷暑严冬的姑娘已经不在人世,余下的一辈子再怎么过都漫长。
她身居高位。以自己手里掌握的同胞性命换取内部情报,再冒着生命危险将它们传递出去。像毒酒在敌方血管中越潜越深。她过着波澜跌宕的双面人生。已经分不清自己说出的话;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或许真正的娜塔莎,已经与红发姑娘一同沉入西湖之下。
情势千钧一发。人们奔走相告将要到来的黎明。而她一直陷在黑暗之中,已经失去了对于光的感知。
她利用自己知道的东西,所有埋藏心底的秘密;爬的比当初那个官员更高。她设计编织谎言和诬告,手段滴水不漏;最终端掉了数量相当的敌方高层,挑起一场内乱。
她以一支枪抵在那个官员的前额,面无表情地宣告一切终结。
我要你为她陪葬。我说到做到。
她在落雪时偶然路过西湖边,抛下手中的伞令风雪嵌入发丝。人们将报纸团成团朝她掷来,油墨字的笔锋凌厉到灼眼。有学生冲上来指着骂她叛徒,是个年轻姑娘。她令副官放下手中枪支。
陌生的脸庞,眼神一样纯粹。
女特工回望雪中的湖心亭,确实是她说的绝色。
娜塔莎昏昏沉沉回到自己寓所。吩咐人把自己的头发染一染。是西湖雪霁后,暖灯弥漫在湖畔初雪的颜色。
犹记红发姑娘在湖畔说,这样一定好看。
10.
当黎明到来,属于黑夜的一切势必要被彻底驱散。
女特工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义愤填膺的民众冲进她的寓所,将她押回曾经的囚室。以叛徒之名,重新把她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她不打算出逃,也不打算为自己辩护。弗瑞局长为保护情报死在胜利前夕,死在黎明前深重的黑暗里。没有人能把真相昭之于众。
旧时代的车轮碾过,总要有人为之陪葬。
人们逼问她战时的鲜血帐,她悉数承认那些不堪入耳的指控,将全部罪行都坦诚以待。对各方舆论冠以她的名号“刽子手”,“杀人犯”置若罔闻。
枪决。
意料之中。
当她已经被不知道多少次拿枪抵着头颅的时候,她从容不迫抬起头面向她的审判官。
娜塔莎·罗曼诺夫。臭名昭著的叛徒,战时最有名的女间谍。在敌方与己方都曾身处高位。因泄漏军情机密与谋害同胞罪被判处死刑。
她被揪住头发,再一次承认罪行,承认所有阴暗而不见天日的秘密,细数在她枪口下丧生的亡魂。
“难道你没有忏悔过吗?”
她大笑起来,带着唇边血渍笑得肆意而张扬。下颌扬起的弧度足够骄傲。众人恍若又看见她年轻时的耀眼模样。一袭红色的曳地洋裙,像一杯淬了毒的红酒,美丽却致命。
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又怎么会惧怕死亡。
一声枪响,血溅囚室。
她闭上眼,又回到那一年的西湖。那个姑娘一袭绛红衣裙,柳叶随着裙摆飘摇。旺达回转身,笑意明媚得仿佛拥揽整个春日。
她踏着一地花瓣,脚下是满城玫瑰低首匍匐。刻骨铭心的岁月在血色中步步沦陷。城楼上孤坟失去姓名,血肉剥离的白骨坠下三尺高的砖墙,沿着她走过的路绽放。玫瑰花瓣于风中翻滚灼烈;坠落在古旧城墙上顷刻燃起熊熊光焰。瓦砾在热浪中被掀翻,暗红色的干涸天际成为埋葬记忆的墓茔。一切都凋零,一切都随着大火被燃烧殆尽。
她向前方奔去,将席卷的火焰抛在身后。旺达等在前面,湿润的眼角浸透笑意。于是她也笑着,笑着;将痛与泪全都笑出声。
她与她的姑娘就此相拥。
——END——
“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晏殊《清平乐·红笺小字》
【随笔】生而为女,我不抱歉
我以为乐乎没有说这些事情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一个控二次元的厌世女权主义者。
我恨透了自己只会画画。
https://m.weibo.cn/3563206841/4295044401208194
在生活中女孩子到底有多危险?
很危险。
我以为,凶手不仅是这些滴滴司机。所有对受害者说三道四的人都有责任。社会的言论织...
我以为乐乎没有说这些事情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一个控二次元的厌世女权主义者。
我恨透了自己只会画画。
https://m.weibo.cn/3563206841/4295044401208194
在生活中女孩子到底有多危险?
很危险。
我以为,凶手不仅是这些滴滴司机。所有对受害者说三道四的人都有责任。社会的言论织成一张蛛网,一点点绑住什么都没有做错的她们。
女性一直是弱者,从来都是弱者。
屌癌很多,她们很怕。被性侵永远和失去贞洁划等号。求助就是告诉所有人“我被操了”。可能连女性,都会觉得不齿。
如果更多人能端正对这件事的看法,就不会有这么多悲剧发生。
对于这样的事我们不是无能为力,可以画,可以唱,可以写,可以教女孩子防身,可以鼓励她们大声喊出一句:“去他妈的贞洁,我要自己的权利,要凶手付出代价!”
但她们不该感到抱歉。
年龄bug请无视
假设永璐死的时候已经五六岁了。
永璐视角。
——————————
我醒过来的时候额娘正在哭,我想去帮额娘擦眼泪,可是不管我怎么样都碰不到额娘。
“额娘!额娘!”
都是儿子不孝惹额娘伤心,额娘不要哭了,都是儿子的错。
“额娘!额娘!”
我伸长手想擦去额娘脸上的泪水,每次碰到额娘的脸都会从额娘脸上穿过去,我知道我已经碰不到额娘了,额娘怀里抱着的是我小小的身体,一个时辰前我已经死了。
“永璐乖,不要哭。”
是谁?是谁在叫我的名字。这是茉莉花的味道么?我抬头看向把我抱起来的人,温柔的目光,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感觉和额娘好像啊,可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永璐哭的话,你的额娘会更伤心的。”
这个不认得姑姑抱着我...
年龄bug请无视
假设永璐死的时候已经五六岁了。
永璐视角。
——————————
我醒过来的时候额娘正在哭,我想去帮额娘擦眼泪,可是不管我怎么样都碰不到额娘。
“额娘!额娘!”
都是儿子不孝惹额娘伤心,额娘不要哭了,都是儿子的错。
“额娘!额娘!”
我伸长手想擦去额娘脸上的泪水,每次碰到额娘的脸都会从额娘脸上穿过去,我知道我已经碰不到额娘了,额娘怀里抱着的是我小小的身体,一个时辰前我已经死了。
“永璐乖,不要哭。”
是谁?是谁在叫我的名字。这是茉莉花的味道么?我抬头看向把我抱起来的人,温柔的目光,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感觉和额娘好像啊,可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永璐哭的话,你的额娘会更伤心的。”
这个不认得姑姑抱着我坐在额娘身边,她的手轻轻揉着我的头,茉莉香味很好闻,我看着她忘记了哭,她拿出锦帕帮我擦脸,她看我的时候就像额娘看我的样子,可她看额娘的时候就好像很伤心。
这个姑姑好温柔啊,可是这个人是谁呢?从来没在皇宫里见过,额娘抱着我的尸身坐了一晚上,姑姑抱着我一直陪在额娘身边,天快亮的时候我忍不住问抱着我的姑姑。
“姑姑你是谁?”
“我是…”
“皇额娘,皇额娘。”
我循着声音看向门外,有两个小哥哥从门外飞奔进殿内,他们的脚下没有影子,他们和我一样已经死了。
“皇额娘您抱着的是?”
两个小哥哥跑到我面前停下,看起来更大一点的小哥哥问抱着我的姑姑。
“是你们的弟弟。”
姑姑牵过两个小哥哥的手跟我说
“永璐这是你二皇兄永琏哥哥,这是你七皇兄永琮哥哥。”
“永琏哥哥?永琮哥哥?”
好熟悉的名字,啊!我想起来了!这两个名字不就是两位先皇后娘娘嫡子的名字么!而且两个小哥哥刚才喊姑姑皇额娘!那抱着我的姑姑难道就是先皇后富察皇后!!!
“您是先皇后娘娘?”
额娘曾经说过,先皇后娘娘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好的人,以前宫人们提及先皇后娘娘都说是极善良之人,只可惜天妒红颜先皇后娘娘去的早,每年先皇后的忌日额娘都会去长春宫拜祭,平日里额娘也会时常去长春宫有时坐在先皇后的画像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原来这位就是先皇后娘娘么?比画像也好看太多了吧!
先皇后娘娘把我放到地上,我马上跪下来,皇后娘娘把我拉起来,她笑了笑跟我说。
“永璐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礼仪,你不用向我行礼,以后你也叫我额娘,你二哥哥和七哥哥陪着你好么?”
“好的,皇额娘!”
皇额娘真的就和以前听说的一样是一位极温柔的人,她笑着又把我抱在怀里然后牵起站在一边的两位皇兄的手附在我的手上,让我们三个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两位哥哥待我很好,他们比我早离世知道很多这个世界的东西,平日里我们三个人都是一起起床一起学习,哥哥们会带着我到储秀宫听戏,唱戏的是那位高贵妃娘娘,高贵妃娘娘身边只有一个人伺候,皇额娘告诉我这人是我的亲姑姑,是额娘的亲姐姐。
姑姑很喜欢我,每次我去都会给我好多好吃的,我会和哥哥们一起吃着姑姑准备好的零嘴看高贵妃娘娘唱戏。
哥哥们带我走遍了东西六宫,不过有一个宫他们不会去,我也不去,那个宫是钟粹宫,里面住着纯妃娘娘,我下来后没多久明玉姑姑就拉着我的手和我说千万别去钟粹宫,我也曾听宫里的下人们说过,当年永琮哥哥的事情和这位纯妃娘娘有关系,她也是间接导致皇额娘离世的原因之一,纯妃娘娘下来后跪在皇额娘面前请了很久的罪,皇额娘把她拉起来。
“你也是深陷在里,我不怪你。”
之后纯妃娘娘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宫中没怎么出来过。
虽然这里没有额娘,我也过的很开心,我最喜欢的就是皇额娘抱着我和我说额娘以前的故事。
比如额娘在练字,皇额娘就抱着我坐在一边看着“你额娘她啊以前练字的时候手会抖,那一手字更是歪歪扭扭无法视人。”
我看着额娘写的字想着她以前把子写的歪歪扭扭的样子觉得很好玩。
皇额娘常抱着我,两位哥哥会装作不开心。
“皇额娘就是偏心弟弟。”
皇额娘看着两位哥哥一边装作不开心一边把新得到的文房四宝送给我总是哭笑不得,两位哥哥对我很好,一直保护我,教我很多东西。
冬日额娘的膝盖会疼痛难忍,以前我住在阿哥所不知道,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睁开眼皇额娘不在我下床想去看看额娘,我走到额娘的寝殿门外往里看。
那天额娘也没睡,额娘坐在床上额头上都是汗水,眉头紧促咬着牙好像很痛的样子,额娘身边的珍珠姑姑急的要去找太医。
“珍珠不要去,大晚上的不要再兴师动众了。”延禧宫招太医一定会惊动皇阿玛。
“你下去守着吧,本宫无事。”
珍珠姑姑退下守在门外,皇额娘就坐在额娘身边,额娘看不见她,皇额娘脸上都是泪水,我跑到皇额娘身边。
“皇额娘别哭。”
我想帮皇额娘擦去脸上的泪水。
“都怪我,都怪我。”
皇额娘抱起我把我按在她的怀里不断的说着道歉的话语,我不知道皇额娘为什么要道歉。除了皇阿玛在延禧宫留宿,其他日子皇额娘都会陪在额娘身边。
我偷偷问过明玉姑姑,额娘腿疼的事情。
“璎珞受的苦太多了…”
明玉姑姑只说了这句没有告诉我别的。
除了额娘,皇额娘,二皇兄和七皇兄还有那些和我一母同胞的兄妹,我最喜欢的就是五皇兄了,五皇兄很关心很孝敬额娘,常常会给我的哥哥和妹妹们带东西也一直记着我。
可惜四哥哥被人利用害了五哥哥,五哥哥是皇阿玛最看重的儿子是皇位最有力的继承者,可大清不能让一个可能再也站不起来的人做皇帝。
皇额娘说五哥哥一定会好的,因为额娘已经派人去寻叶太医,皇额娘说只要找到叶太医五哥哥就有希望。
南巡定了日子,皇阿玛说要带着五哥哥一起南巡,皇额娘说定是有了叶太医的消息才会带着五哥哥一起去,我们无法离开紫禁城,出发那天皇额娘带着我还有两位哥哥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心中祈祷额娘她们平安归来,寻到叶太医治好五哥哥的腿。
短短半月就传来南巡队伍回来的消息,皇额娘带着我走到延禧宫本以为能看到额娘坐在秋千下的样子,没想到尽是太医院的太医跪了一地,我第一次看到皇额娘着急的样子,皇额娘牵着我手跑进殿内,进门的时候和皇阿玛擦肩而过。
额娘躺在床上,脸色很白很白,锦布裹着放在被子上的手,看着皇阿玛离开突然趴在床边呕出一大口黑色的血。
“别哭,等会孩子们来了看到你们在哭我又要想借口骗她们了。”都这种时候了额娘还想着两个妹妹,皇额娘站在床边,明玉姑姑快步跑进来扶住摇摇欲坠的皇额娘。
“南巡的时候和亲王谋逆,袁春旺把叶大夫给五阿哥治病的虫换成了缅甸尸虫,璎珞为了救永琪徒手抓走了虫自己被虫咬了一口现在身中剧毒。”
“璎珞。”皇额娘看着额娘眼中不断有泪水滑落,皇额娘紧紧牵着我的手,可我们无能为力,我们救不了额娘。
傅恒大人派海兰察大人将解药送回来,额娘解了毒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皇额娘却不再常往延禧宫去了。
额娘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皇额娘每日坐在佛像念经为额娘祈福,前几日太医院的太医说过额娘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
额娘离世的那天我在延禧宫,我尚在世的哥哥和两位妹妹跪在额娘的床榻前,我也跪在地上,额娘手里攥着佛珠微笑着看着我的兄妹们。
额娘把哥哥和妹妹叫到床榻边一一叮嘱,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额娘手中的佛珠落在床上,宫里响起皇贵妃殁了的钟声。
我跪在地上没多久我的身后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永璐…”
是额娘!额娘走到我身边把我拉起来。
“额娘!永璐好想您!”
我终于抱住额娘,额娘的身上有我很怀念很怀念的栀子花香。
“永璐这两位阿哥是?”
不知何时永琏哥哥和永琮哥哥已经走到我身前。
“额娘,这两位是永琏哥哥和永琮哥哥。”
额娘听到两位哥哥的名字睁大了眼睛。
“令母妃,皇额娘等您很久了。”
两位哥哥向额娘作揖,额娘看着哥哥们笑了。
额娘把我放下来一个人走向长春宫,我和两位哥哥偷偷跟在身后。
长春宫内皇额娘还跪坐在佛像前,我看着额娘偷偷走到皇额娘身后蹲下身从后面抱住皇额娘。
皇额娘的身体微微一震,一只手向上附在额娘的手上,身体微微往后倒在额娘的怀里。
“你来了。”
“您好狠的心就这么丢下我一人。”
“是我负了你。”
“别再丢下我了。”
“我答应你。”
还想看下去,永琏哥哥拎着我和永琮哥哥的衣领把我们带出了。
唉真可惜…
皇额娘和额娘终于能在一起了,真好。
奶黄月饼
求你们去吃奶黄冰皮月饼。
我今天吃了两个。
①
寻常岂无三五。
过去独崇八月十五,是音书难递,天南海北的离人总是相见无期。
如今一张机票,你归处的月便成了我去处的月。
于是年年清辉,可照一双人。
可我怎么还是见不到你呢,举头三尺之上共享的一轮月,仍牵不到你。
“来来来,为我们相聚于HK,干杯。”
古先生举杯邀月,旁人附和。
干杯。
不知你今夜何时归来,是否兴高采烈,活泼如少年。
你本就是个少年,我却老了。
——————————————————————————
②
饭局的气氛太热烈,酒不醉人人自醉,谁说不是呢。
要喝最烈的酒,抽最呛的烟,撩最美的人。
这叫逐梦演...
求你们去吃奶黄冰皮月饼。
我今天吃了两个。
①
寻常岂无三五。
过去独崇八月十五,是音书难递,天南海北的离人总是相见无期。
如今一张机票,你归处的月便成了我去处的月。
于是年年清辉,可照一双人。
可我怎么还是见不到你呢,举头三尺之上共享的一轮月,仍牵不到你。
“来来来,为我们相聚于HK,干杯。”
古先生举杯邀月,旁人附和。
干杯。
不知你今夜何时归来,是否兴高采烈,活泼如少年。
你本就是个少年,我却老了。
——————————————————————————
②
饭局的气氛太热烈,酒不醉人人自醉,谁说不是呢。
要喝最烈的酒,抽最呛的烟,撩最美的人。
这叫逐梦演艺圈圈圈圈圈圈圈圈圈圈圈圈...
“圈圈圈圈...圈圈圆圆圈圈,天天年年天天的我~”
秦岚脚步轻快得刷卡进门,在心里哼着不成调的神曲。
“去这么晚,哪个野女人勾了魂了。”
“就允许你大龄女青年追星?德艺双馨老艺术家不配有爱豆吗?”
“怎么说都不肯跟我去,这也能怪我?”
直男吴谨言觉得秦岚今天特不可理喻。
爱情骗子秦山风一眼看穿本质,冷哼一声。
“你是不是在说,我无情我残酷我无理取闹?”
“不不不,我觉得你不可理欲得让人特想犯罪。”
深深看你的脸,生气的温柔,埋怨的温柔,的脸。
都让我特想上你。
嗯,今天的求生欲望也特别强烈。
③
今天的冰皮月饼也特别好吃。
我最喜欢拿指腹摁压它时的触感,滑腻柔软,然后在我手里微微变形,又自然而然得恢复成一般无二的圆润温软。
可有时,这月饼也会抹上一层细油了,沾了我一手。
它是不耐保存的,所以开封就得即食,不可等太久。
“HK的奶黄月饼真好吃。”
我的牙止不住得陷下去,跟着拽了我的灵魂下地狱。
饱满的奶黄填充了我的舌尖,挤漫口腔里每一缝隙。
“闭嘴,臭流氓...”
“我承认我奶我也承认我黄,那你承不承认你是月饼?”
把我装进你的内里,填满你的躯体。
你是我的嫦娥婵娟,也是我的明月万里。
我要你。
“今年的奶黄月饼还裹了豆沙,真好。”
我阖了眼去咬那嫣色豆沙。
红豆奶黄月饼。
④
“死猴子!”
“嗯?”
月饼快被吃干净了,在唇边发出最后的呐喊抵抗。
有人舔了舔嘴唇,危险得伸舌调弄。
“大...大王,手下留情。”
没什么面子的,就是很怂。
“知道齐天大圣为什么打上南天门吗?”
“为...为什么?”
“因为她看上了嫦娥,想抢回花果山当夫人。”
七十二变很好用,齐天大圣变化天狗。
磨牙赫赫,一口吞月。
黑莲花
寻死是世间最容易不过的事。
而我不会寻死,我要活着。
我要用我的死亡下一盘全天下最大的棋。
我要让他们,一个个,给我,给我的孩子陪葬。
—————————————————————
“娘娘,”魏璎珞红着眼眶趴在富察容音的膝前。
“我还以为,还以为。”
“以为我死了?”
富察容音轻轻的抚摸着魏璎珞的头发。
“傻孩子,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您为什么要让众人以为您已经去了呢?”
“因为啊,”富察容音轻轻拨弄着魏璎珞的耳鬓散下的几缕头发。
窗外陡然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魏璎珞抬头看到富察容音脸上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笑意。
“死人是这世界上最好的面具。”
“璎珞,你愿意帮我吗?”
“奴才愿一生追随皇后娘娘。”
三声嗑头响,窗...
寻死是世间最容易不过的事。
而我不会寻死,我要活着。
我要用我的死亡下一盘全天下最大的棋。
我要让他们,一个个,给我,给我的孩子陪葬。
—————————————————————
“娘娘,”魏璎珞红着眼眶趴在富察容音的膝前。
“我还以为,还以为。”
“以为我死了?”
富察容音轻轻的抚摸着魏璎珞的头发。
“傻孩子,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您为什么要让众人以为您已经去了呢?”
“因为啊,”富察容音轻轻拨弄着魏璎珞的耳鬓散下的几缕头发。
窗外陡然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魏璎珞抬头看到富察容音脸上浮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笑意。
“死人是这世界上最好的面具。”
“璎珞,你愿意帮我吗?”
“奴才愿一生追随皇后娘娘。”
三声嗑头响,窗外瓢泼大雨终于应声而下。
棋局已经摆好,该落子了。
“娘娘,今日天气好,我扶您去院子里走走?”
魏璎珞一进门就拉着皇后要往院子里走,她知道虽然这院子在京城外偏远处,但皇后娘娘为人谨慎从未出过门,连服侍的人也是三天两天的换,不让近身。
她是真担心再这么下去,富察容音要被闷出病来。
“好好好,依你就是。”
富察容音嗔怪着点了下魏璎珞的小脑袋。
“璎珞,你在圆明园待了多久了?”
“快有两年了吧。”
“两年,”富察容音低声喃喃自语,转头看向魏璎珞,语气中突然多了几分坚定。
“璎珞,是时候回去见见咱们的老朋友了。”
“是。”
收到魏璎珞写来的书信告知已经回宫时,富察容音把她的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
“是比原来长进许多了,看来没偷懒。”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淡淡的笑了。
可再想到回宫后魏璎珞就要面对皇上,要经历侍寝,她的心又突然被刀扎了一般疼。
富察容音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默念着永琮,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我的孩子,我的永琮不能白死。
我要他们陪葬,所有人,陪葬。
然后她睁开了眼睛,眸中变回一滩死水,再无波澜。
魏璎珞收到富察容音回信的时候急匆匆的收到袖口里,然后顾不得仪态一路小跑着回了延禧宫关上门窗,然后小心翼翼的撕开信封读了起来。
她明知道这封信于往日的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关于皇上的喜好应该如何讨好,以及下一步应该说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而已。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读了一遍又一遍,她看到最后的落款比往日多了一句入秋了要她注意身体,忍不住高兴的蹦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信塞回信封藏到了枕头下面。
魏璎珞看着床下已经积了半箱的信傻笑了起来,虽然皇后娘娘让她看完就烧掉,但是她都偷偷藏了起来,她舍不得。
她舍不得烧掉任何一个和富察容音有关的东西。
那是她在这深宫中唯一的念想了。
但魏璎珞怎么也没想到纯妃,尔晴都死后,下一个轮到的是自己。
她烧了富察容音给她新寄来的信,然后匆匆出宫赶往京城外那处老宅,她要问清楚,她要问问那个人信上说的可是玩笑。
明玉进来打扫里屋的时候看到火盆里尚有未燃尽的纸屑,她偷偷看了眼纸上剩下还没烧干净的字。
“咦?这不是求子的药方吗?”
明玉看着魏璎珞的被褥笑出了声,这个坏东西前些年还服用避子汤惹皇上生气,现在一回到宫里就想着要孩子了,这个魏璎珞可真是口是心非呢。
“怎么了?”富察容音听到有人突然推门进屋回头看了眼闯入屋子里的魏璎珞淡淡的问道。
“为什么要寄给我求子的药方,你明知道我爱的不是皇上。我爱的,”
“我没有要你给皇上生孩子。”富察容音干脆利落的打断了魏璎珞的话。
魏璎珞一惊,抬头看向正坐在桌边喝茶的富察容音,“你说什么?”
富察容音放下茶,平静的对上魏璎珞的目光。
“事关重大我没有在信里写,你来我正好和你商量,”富察容音顿了顿。
“你是准备寻个理由出宫去见傅恒好些,还是让傅恒见皇上的时候去你延禧宫和你……”
魏璎珞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
她早该想到的,纯妃尔晴的死根本不足以筹划那么多年,原来,原来皇上才是这局棋里的将,才是最终的目的。
而她,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而已。
“我只是为皇上精心准备的棋子是吗?”
魏璎珞欺身向前,紧紧抓住富察容音的肩膀。
富察容音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的计划需要一个台前的人帮她做事,她已经死了,她需要一个活人,一个能替她争宠争权势的活人。
她要纯妃,尔晴死,但她也要那个人心痛,她要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知道背叛是怎样心痛的滋味,他要那个人死前知道自己的江山终是给了异姓之人,他们富察家的孩子。
魏璎珞是她最好的选择,是她最重要的棋子。
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她看着魏璎珞按自己所想步步为营的时候会心痛,看魏璎珞服用避子汤的时候会心中窃喜然后默许,她把计划往后延了一年又一年,她每日期盼有天醒来她还没来得及安排下一步那个皇上就驾崩了事。
但一切已经拖了太久了。
她知道魏璎珞爱的是自己,她知道魏璎珞每晚承欢于皇上身下她是多么心痛。
但是不可以,她不能告诉魏璎珞。
她不能告诉她的内疚,她的心痛,她的懊悔。
她不能对一枚棋子动情,否则就是满盘皆输,为了这局棋,她已经走了太多年,只差这最后一步了,她不能输。
“是。”富察容音坚定的吐出这个字。
魏璎珞跌坐到床上,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滑落,她突然想到那日皇上曾问她一摸一样的话,她那时以为自己才是下棋的那个人。
帝王为棋子,那她呢,她连皇上还不如。
她早就沉沦在那人的笑中忘了自己也是棋子罢了。
好一个棋中棋,好一个局中局,富察容音,好,好。
“几年前皇上曾问过我一样的话。”
“他临走前还冲我笑了,我原那笑以为那是愤怒是悲伤,是他努力维系自己作为帝王最后的尊严而做做样子。”
魏璎珞努力支撑着身子站起来,缓缓走到富察容音面前露出一个无比惨淡的笑容。
“但我现在才知道,那是绝望。”
“娘娘,我答应过您,愿一生追随您,所以我会去找傅恒。”
魏璎珞往后退了两步,跪下磕了三个头,每一声都像匕首捅在富察容音心上。
魏璎珞走后,富察容音闭上了眼睛,忍了多时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耳旁回想着魏璎珞最后留给她的一句话。
“但璎珞往后,也是无心无情之人了。”
乾隆二十五年,令妃诞下十五皇子永琰,皇上龙颜大悦大赦天下。
富察容音不久后收到魏璎珞的来信,她颤颤巍巍撕开信封。
一颗颗佛珠从信中滑落。
散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