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君历劫记【九】
玉鼎一拍大腿:“一定是王母那厮!”他气得脸都在抖,“戬儿,就下凡历个劫,什么乱七八糟的咒法都上手了!……”
太乙见玉鼎手里的斩仙剑都快握不住了,便上前劝道:“如今事情尚且不明朗,或许这是杨戬转圣的劫数也未可知,此时不可轻举妄动。”
杨戬此刻正独自一人待在书房里,听得敲门声后,他立刻合上笔记塞进抽屉,给唐尧开了门。
“老大,到手了。”唐尧从背包里拿出护照和身份证,“照你说得,只拿了这点,其他都没动。”
杨戬检查了一番后,道:“看到人了吗?”
唐尧擦汗:“人还不少,前台两个,保安五个,房间外还有两个保洁,都有枪。”他看着杨戬收拾背包,“老大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杨戬摆...
玉鼎一拍大腿:“一定是王母那厮!”他气得脸都在抖,“戬儿,就下凡历个劫,什么乱七八糟的咒法都上手了!……”
太乙见玉鼎手里的斩仙剑都快握不住了,便上前劝道:“如今事情尚且不明朗,或许这是杨戬转圣的劫数也未可知,此时不可轻举妄动。”
杨戬此刻正独自一人待在书房里,听得敲门声后,他立刻合上笔记塞进抽屉,给唐尧开了门。
“老大,到手了。”唐尧从背包里拿出护照和身份证,“照你说得,只拿了这点,其他都没动。”
杨戬检查了一番后,道:“看到人了吗?”
唐尧擦汗:“人还不少,前台两个,保安五个,房间外还有两个保洁,都有枪。”他看着杨戬收拾背包,“老大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杨戬摆摆手,嫌他啰嗦;“告诉小江收拾好东西,今晚我们出城。”
江远行被迫仔细收拾了车的后座,费了一番功夫才勉强塞下一个成年人。唐尧虽然身材臃肿,但是身手和开车技术倒是令江远行十分佩服。
“老唐,你到底是怎么吃成这样的?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该不会是被苏哥甩了之后相思成疾,化悲愤于食量吃出来的吧!”江远行毫不客气道。
唐尧装模作样叹口气:“可不就是,想当年上大学的时候,老唐我可是有名的情种,一门心思都给了那个负心汉,如今回想起他离开的那晚,人家心都碎……”
江远行被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够了够了,专心开车吧你!”
杨戬坐在副驾驶,似是在闭目养神,听得这两人拌嘴,也免不得勾唇一笑。
杨戬睁眼看时间。
2020年9月28日23点19分。
江远行数了数腰包里的针剂,对杨戬道:“老大,你要不要再打一针?”他颇有怀疑此刻杨戬的冷静是装出来的。作为一个正儿八经从医学最高象牙塔毕业的学生,他绝对不相信一个人的体能可以自我恢复的这么快。
杨戬皱了皱眉,没有看他。
唐尧道:“苏澈那边我已经提醒过了。”
杨戬点点头,依旧没说话。
江远行见这两人不睬他,自认讨了个没趣,也就不再吭声。
杨戬看着车窗外,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玉鼎此刻正驾云跟在杨戬的车后面,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杨戬的情况。
众人也保持着紧张状态,时刻做好替杨戬挡王母的准备。
杨婵在接到沉香电话后,带着哮天犬与梅山兄弟一同跟来,十几个仙人隐身保护着脱生为凡人的二郎神杨戬。
沉香鼻子一酸:“你们说舅舅如果现在记得我们,他会不会很感动?”
玉鼎白了他一眼。
哪吒低声道:“二哥先前在神殿时,也没见你有多希望他惦念着你。”
沉香也低声回击:“今日不同往日,先前练功总是被舅舅追着打,整个天界都在看热闹,我自然是希望舅舅最好别记得有个外甥;但是现在我能保护他了,当然想要舅舅看到……”
杨婵转头,神情严肃,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抬头一看,发现杨戬的车旁多了一个白色的雾气。
玉鼎踏云而上,低声念了道法咒,金光自手指而起击向那雾气。谁料那缕白色被金光击散后又重聚起来,竟直接顺着车窗进去了!
而那扇车窗后,正坐着闭目休养的杨戬!
玉鼎大惊,当即就要打开车窗逼出雾气,那车竟直接停了下来。玉鼎看着杨戬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并无半分异样,刚要松口气,却发现那躲进车里的雾气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众人在后面看了全过程,心里也是惶惶然。
江远行拖着行李箱,跟在唐尧身后气喘吁吁道:“老唐你这行李箱里塞了什么玩意儿,这么沉!”
唐尧目测了一下他的小身板:“小江,你要找时间健身啊,就你这……”他突然闭上嘴。
只见走在最前面的杨戬神色突然凌厉,他伸手握住了别在腰间的匕首。
“谁!”
话音刚落,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穿靛蓝色西装的人从林中出现。
“不愧是杨教授,一个读书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感知力。”
他缓缓走进时,江远行才发现他身后至少跟着数十个身材魁梧的杀手。
“乔老板,幸会!”杨戬眉目间出现一丝戾气。
唐尧也摸上了背后的手枪。
那人竟笑了出来:“杨教授果真聪明人,故意拿走护照好引我去机场堵你,只可惜你瞒不住我!”
杨戬冷笑道:“不知杨某人何处得罪了乔老板,让你如此大费周章。”
乔老板走出阴影,站在了月光下。看身形样貌,的确是个精明的商人形象。“之前是我的手下怠慢了杨教授,我当然要来赔罪的。”他侧身,示意身后的人让出一条道,“从这里走二十分钟,就能看到直升机。”
杨戬抬眼,眼神横扫过每一个杀手的位置和动作,语气中带着一股冰冷的血腥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乔老板走上前,毫无惧意地直视着杨戬:“我自然有我的方法,杨教授,咱们后会有期……”
江远行目送着这一帮人离开,总觉得这事情的发展实在诡异。他凑上前去小声问唐尧:“怎么回事,我麻醉剂都准备好了!”
唐尧摇摇头,并不知道事情的因果。
倒是杨戬收起了刀,淡淡提醒他们一句:“拿好东西,我们上飞机。”
众仙皆是隐身跟在他们三人身后。
直到三人登上了直升机后,沉香一边驾云一边忍不住道:“这凡人也太闲了,我还以为他们要打起来!”
杨婵敲了他一个板栗:“臭小子!”
沉香摸着脑袋,道:“我本来还想看看舅舅打架呢!”这孩子总是对自己舅舅的武力值有着魔幻般的信任感。
江远行愣愣地看着坐在驾驶舱的杨戬:“老大,还会开飞机?!”
唐尧看了他一眼,道:“毕竟,有那么漫长的时间啊……”
江远行回过神来:“什么意思?”
唐尧笑了笑,不再答话。
杨戬设置了自动驾驶后,从一旁的背包中拿出一个笔记本,在新的一页上标上了一个数字。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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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不到评论和小心心小手手的浅草写了个寂寞
后面应该会一直更这篇,直到几章后更完
浅草想要评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妹快来
真君历劫记【七】
江远行将车开到了自己租的一间单身公寓的楼下。他刚要停车,却被杨戬阻止。
“你出门前,开灯了吗?”
江远行这才发现自己房间那扇窗户向外透着灯光。
“兴许是老唐,我接你之前他说有件事要找你,他有这里的钥匙。”
杨戬仍皱着眉,显然还没有放下疑虑:“什么事情值得他跑到这里来找我?”
江远行摇头:“电话里说不清楚,只是听上去很急。”
杨戬紧盯着那扇窗,江远行总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但迫于领导权威,他又不能开口问,心里痒得恨不得剖开挠挠。
“老大,怎么了,不然我给老唐打个电话?”江远行说着就要掏出手机。
杨戬收回目光,道:“不用,”他转过头来,“我们上去。”
等到哪吒带着...
江远行将车开到了自己租的一间单身公寓的楼下。他刚要停车,却被杨戬阻止。
“你出门前,开灯了吗?”
江远行这才发现自己房间那扇窗户向外透着灯光。
“兴许是老唐,我接你之前他说有件事要找你,他有这里的钥匙。”
杨戬仍皱着眉,显然还没有放下疑虑:“什么事情值得他跑到这里来找我?”
江远行摇头:“电话里说不清楚,只是听上去很急。”
杨戬紧盯着那扇窗,江远行总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但迫于领导权威,他又不能开口问,心里痒得恨不得剖开挠挠。
“老大,怎么了,不然我给老唐打个电话?”江远行说着就要掏出手机。
杨戬收回目光,道:“不用,”他转过头来,“我们上去。”
等到哪吒带着一堆穿着长袍的仙人出现在玉鼎面前时,一众路人已经对他们施加了最忠诚的注目礼。
太乙握着拂尘,拉着他的宝贝徒弟:“哪吒,为师脸上有灰吗?”
哪吒无奈,还没开口回答,玉鼎已经沉着脸说道:“各位师兄师弟,让你们来是想问你们一句话。”
广成子见他面色不善,当下心虚:“师弟,你房里那些仙酿不是我拿的……”
玉鼎闭了闭眼,竭力忍住冲动,道:“王母那厮趁戬儿托生为人,身历转圣天劫之际,竟然想下黑手,试问我阐教能忍吗?!”
路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演戏啊!说话的那位看上去像是导演啊!
惧留孙问道:“既然如此,你只消说我们该如何助你。”
玉鼎脸色更黑了:“先找到戬儿,确认无恙后去天庭端了那厮的老巢。”
沉香咽了咽口水,这,这是要打架的节奏啊!“那什么,各位仙人,咱们先找舅舅吧,哮天犬那边好像有了线索。”
玉鼎阴沉着脸,抓着他的保温杯就跟了过去,留下几个奇装异服的几万岁的老头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哪吒无奈至极,在手机里翻了几张现代人衣物的照片给他们示意。在若有所思地点头之后,看上去就像是在找地盘跳广场舞的十二金仙终于融入了现代社会。
“刀给我,你走后面。”杨戬道。他开门下车,握紧了隐在衣袖里的匕首,走进了公寓楼。
江远行虽是个医学高材生,但也还是个只敢拿手术刀不敢拿砍刀的学生。他看着杨戬紧绷着身子走在前面,似乎是准备随时了结任何一个胆敢出现在面前的人的时候,他不由得感慨:果然,身手好就是那么让人有安全感。
他第一次见老大还是前年,那时他就知道杨戬这个名字在理论物理学界是多么的有名。后来,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他才知道原来这位赫赫有名的学术领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毕竟,不是每一个教授都可以徒手卸下五个壮汉的军刀。
杨戬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终于来到了305房间门前。
“到墙后面去。”杨戬低声道。
江行远明白此时不可以添乱,便乖巧地躲到墙后,同时从口袋拿出了一支麻醉剂。若是老大不幸失手,他江行远还是可以见机行事的。
杨戬旋动房门钥匙,将手中锋利的匕首熟练地滑出衣袖,摆出了防备的姿势。
门缓缓地开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人拿着一罐可乐出现在杨戬的视线里。
杨戬:……
唐尧:……
“老大你干啥呢……”唐尧对着门口握着刀的杨戬眨了眨眼,“人家看上去这么像坏人吗?”
江行远冲上去,一把夺过他手里那罐可乐:“你又开我冰箱!”
唐尧身材不便,也没办法和他周旋,索性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已经进屋并关上门,面色缓和许多的杨戬,问道:“老大,出了什么事?”
杨戬似乎才松口气,将背靠在了江行远那巨大的毛绒靠垫上,揉了揉眉心:“没什么,就是乱。”
“乱?”唐尧没懂他意思,“算了,平安就好。我来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苏澈的调试已经做完了,就等你回去开始试验了。”
杨戬只觉得左臂伤口仍是疼痛,他忍了不适,道:“怎么,试验还没开始吗?”
唐尧挑眉:“你不来我们哪里敢做?你那个理论推导和解释只有你自己清楚,如果不是你留下的机械手稿,苏澈连基本的模型都搞不定。”
“还有,”他突然压低声音,“司长那边催了三次,苏澈都帮你挡回去了。”
杨戬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他催也没用,发明时光机?也亏他们能想得出来。”杨戬冷笑,“下回若再催,直接让苏澈当着他面砸了那机器。”
江远行和唐尧对视一眼。
“老大,你的理论不就是时空平行?如果实现了量子态转变,不就可以送人回到过去的时间轴?”唐尧道。
杨戬道:“就算成功,去得也是平行世界,和过去没有关系。”
唐尧颇为遗憾:“我还想着若是成了,我就要回到我大学的时候,告诫自己一定要减肥然后先下手为强把苏澈追到手……”
杨戬摇头,勉强换了个姿势,头有些昏沉:“时光机本身就是不符合逻辑的,当你去另一个时空的时候,就算是回到了过去的时间,那也是平行的过去,而你的过去就成为了过去的过去,根本无法改变……”
江远行见他状态不对,赶忙上前摸他额头。“老大!你发烧了你知不知道!老唐,快帮我把书房的医药箱拿过来!”
唐尧刚忙起身去拿。
玉鼎这边的老年团终于跟着哮天犬到了单身公寓前。
“确定吗?”沉香问哮天犬。
哮天犬道:“应该是三楼左边第一个,有主人的气味!”
玉鼎闻言,直接踏地而起,直接落在了那户的阳台上。他掀开窗帘一角,仔细往里面探去,就见江远行正拿着针,扎进他宝贝徒弟的手里。
玉鼎记得这个场景只有之前他和哪吒一起等着无聊追剧的时候,哪吒放给他看得什么格格里面,惩罚人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么来的!
戬儿!师父来救你了!
玉鼎一脚便将那玻璃窗踢个粉碎,吓呆了正在给杨戬注射抗生素的江远行。
“你你你……”他吓得话没说利索,手上却本能地推完了药剂,拔出了针管。
玉鼎见杨戬紧皱眉头,满脸冷汗,意识不清,像是在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不由得怒上心头:“连我的徒弟都敢碰,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说完,右手亮出一阵金光,保温杯在金光后化成了一把斩仙剑。他一脚踩在茶几上,剑锋劈开了江远行和杨戬。
唐尧拿着纱布和酒精从书房出来后,便看到了拿着斩仙剑站在玻璃茶几上的玉鼎和跌坐在地一脸诡异的江远行。
“这,是怎么了?”唐尧没反应过来。
玉鼎冷哼一声,踏上沙发,一手托起膝弯一手穿过腋下地把高烧昏迷的杨戬直接抱起来。
唐尧:……原来老大也有被公主抱的一天?
江远行:……???!!!
“你要带他去哪儿?”江远行站起身。
玉鼎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所到之处皆是黯淡,并无一丝仙妖之气,看来不过一个普通凡人。他冷笑一声,抱着杨戬往阳台走,甩给了江行远和唐尧一句话:“没事多去蜀中的二郎神庙里烧高香,说不定我还会在阎王面前跟你们说说情,否则,十八层地狱可不是那么好受的。”言罢,竟从阳台一跃而下。
唐尧大梦初醒,这才回过神来,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江行远见杨戬被人掳走,心里焦急万分,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人刚才的话是何等中二,“这可怎么办?”
还是唐尧最先冷静:“别慌,我看这人没有伤害老大的意思。我已经打过电话给苏澈让他联系司里。”
老年团看到玉鼎直接抱着杨戬跳下来的时候,也是蛮震惊的。
沉香声音有些发颤:“真人,你该不会是把舅舅打昏硬扛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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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最近有点想要爬墙的冲动,嘿嘿嘿嘿(擦冷汗,有话好好说别打人)
2,大家好像都更喜欢沙雕文里的正经二哥,但这篇大概很正经
真君穿越记【六十八】~【七十一】
【六十八】
杨戬好不容易甩开狗子,理了理衣襟,问杨婵:“三妹,方才玉帝与梅山兄弟他们......”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杨戬的反心这几人都是深知的,若是他们告知了玉帝他们,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杨戬担心得是这事若是败露,自己倒是无妨,只是三妹和哮天犬会受到连累。
杨婵也担心起来,舅舅知道这事还不得高兴地把玉玺一扔就和舅母一同下凡去了?那样的话二哥就会继位,先不提二哥此时能否治理...
【六十八】
杨戬好不容易甩开狗子,理了理衣襟,问杨婵:“三妹,方才玉帝与梅山兄弟他们......”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杨戬的反心这几人都是深知的,若是他们告知了玉帝他们,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杨戬担心得是这事若是败露,自己倒是无妨,只是三妹和哮天犬会受到连累。
杨婵也担心起来,舅舅知道这事还不得高兴地把玉玺一扔就和舅母一同下凡去了?那样的话二哥就会继位,先不提二哥此时能否治理好这诺大的三界,光是一想到他一天到晚改那奏折没时间理睬自己就让杨婵脑袋中的那根弦紧紧绷起来。
【六十九】
杨婵虽然不像她二哥在艰苦的条件下一路摸爬滚打升级成了个官场的灵通,但毕竟也是替这边世界的二哥处理糟心事不下千次,也是修得了一副玲珑心窍。
这腹黑的杨戬与杨婵联手,即使心里所思所想可能有些差错,但这天界仙君真人,恐怕也都要甘拜下风。
两人目光对视时便明白了对方所思所想。
杨家兄妹再加上一只狗。
这天庭不会太平的。
【七十】
这俩人拍拍屁股走得干脆,余下的这几人可是各怀心思不要太急。
先不说这穿过来的杨婵就要冲到真君殿让她这个二哥好好分辨分辨,哮天犬这里若不是猪八戒和哪吒两人连拉带抱,恐怕早就扑上去抱住自家主人大腿不放。
玉鼎独自坐在一边眉头紧锁,纠结自己这徒弟怎么这么凶神恶煞,竟心生有一种委屈感。
沉香好不容易稳住杨婵,一只手捋起自己两根长长的眉毛,思索了片刻,道:“不如将计就计。”
孙悟空一巴掌拍他头上:“别学那玉帝老儿!”
玉鼎推开孙悟空,问他:“什么意思?”
沉香揉揉脑袋:“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们也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舅舅还是原来那个舅舅。”
杨婵在一旁愤愤地折断一根树枝。
沉香继续道:“舅舅肯定知道自己是穿越来的,我们只要想办法让他知道我们也是,就行啦!”
孙悟空道:“让杨小圣知道有什么用?”
玉鼎一扇子打在孙悟空身上:“以戬儿的聪明,只要找到他就能找到办法回去!”
可是不幸的是,杨戬现在并不想回去。
他还想在这里干番大的。
【七十一】
又到了早朝的时候,平日里一向准时的司法天神杨婵破天荒地地缺席了。
众仙默契地一对眼,也不知道又是真君闯了什么祸让他这位亲妹子去忙活了。
王母却是纳闷,“怎么今日司法天神没来?”
一旁的“玉帝”缩在一边,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百花仙子”站在下面,盼望着沉香能够成功让二哥明白这一切真相。
嫦娥狐疑地看了一眼身边似乎十分紧张的百花仙子。
玉鼎等人躲在暗处,打算在适当的时候直接上去架住杨戬就跑。
哪吒担心:“师叔,咱们能抓住二哥吗?”
玉鼎用略带威胁的眼神盯着那假模假样的玉帝,“他要是不成功就不用回来了!”
孙悟空和猪八戒皆是一个寒颤。
而此刻,却见那身着黑龙大氅的战神踱着步子,手握三叉两刃刀缓缓地走来。
他的脸色似乎不大好看。
沉香一个激灵,没错,就是这个状态,和那天一样!
刘沉香后来才明白,这是个头脑发热的决定。
沉香学着先前假扮喝醉酒的玉帝的样子,冲着杨戬的方向就嚷道:“二郎神,二郎神在哪儿?!”
先不说王母和台下众仙如何震惊,玉鼎那边已是各个脸色发青。
哪吒声音发颤:“你们……知道沉香是这个打算吗……”
哮天犬吓得炸了毛:“主人那次就被气得不轻,他怎么还敢……”
玉鼎愣着:“这娃娃脑袋里是不是缺根筋?!”
王母最先反应过来:“陛下,你喝醉了,今日无事不如退朝吧。”
沉香急了,“朕有事!朕有事!朕找二郎神有事!”
众仙倒吸一口气。
杨戬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
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朝,杨婵也没告诉他这里的天庭是何种样貌。
不过既然这个玉帝荒唐成这样,趁早灭了也是对三界负责。
杨戬心里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沉香看着自己这位气场冷峻的舅舅,嘴角竟勾出一丝弧线,手中三叉两刃刀往地上一杵,道:“陛下找小神何事?”
嫦娥忍不住拉住一旁“百花”的臂弯,语气里有些兴奋:“你看真君这样笑也别有风情勒……”
百花一个冷颤。
这个世界乱了。
沉香心里一个激动,将手里那奏折扔了出去,随后变了个假身坐在宝座上,自己则飞进了那奏折里。
实在不行就再对舅舅做个鬼脸,沉香破罐子破摔。
当杨戬心里还在嗤笑这里的玉帝和沉香一样没脑子的时候,他打开奏折开了天眼。
就见玉帝拉着两根眉毛噘着嘴向他做了一个鬼脸。
众仙只见二郎真君一个踉跄,一手扶着三叉两刃刀,一手捂住额上天眼,一双流云目闭得紧紧的似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而那奏折呢,直接被他扔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杨戬觉得有点心疼这里的杨婵。
都不容易。
【李莲花中心向】我非良医(完结)
40集if线,当众解雪融华+当众毒发+捅所有人心窝子
全文2.5w+,一发完,太长了拆成上中下完结,前文见合集
全篇正文无需解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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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一声,大门敞开,一紫袍人影垂着头,游魂一般飘进来。
纪汉佛看了眼他空落落的身后,皱了皱眉:“紫衿,怎么去了这么久?无了方丈呢?”
那人才似回过神来一般:“噢,无了大师跟我说……”
“跟我说……”他眼神有些闪躲。
彼时无了正在禅房诵经入定,突然闯入一人,拽起他就想走。
他跟着踉跄几步,方才在肖紫衿剧烈的喘息中勉强听清来意。
和尚赶紧稳住身...
40集if线,当众解雪融华+当众毒发+捅所有人心窝子
全文2.5w+,一发完,太长了拆成上中下完结,前文见合集
全篇正文无需解锁
主角中心cb向,自由心证
***
吱呀一声,大门敞开,一紫袍人影垂着头,游魂一般飘进来。
纪汉佛看了眼他空落落的身后,皱了皱眉:“紫衿,怎么去了这么久?无了方丈呢?”
那人才似回过神来一般:“噢,无了大师跟我说……”
“跟我说……”他眼神有些闪躲。
彼时无了正在禅房诵经入定,突然闯入一人,拽起他就想走。
他跟着踉跄几步,方才在肖紫衿剧烈的喘息中勉强听清来意。
和尚赶紧稳住身形,站稳在原地,才来得及开口:“肖施主且慢,还请听我一言。”
“所谓梵术只不过是续筋接脉之法,金针只能将入脑的碧茶之毒引出,无法真的解毒”,无了收回手理了理被抓乱的衣袍,双手合十轻施一礼。
“况且十年前老衲已为病重垂危的李门主施行此术,又仰赖于他那生生不息的独门内功,方才讨得十年生机”,无了捏住手中佛珠串,轻轻拨着。
“你是说……门主他,已经用过此术了?”肖紫衿难掩惊讶,但也算是一解心中所惑——这人如何能在坠海、重伤与碧茶的重重追命下苟延至今。
“那可否请大师再施金针以压制毒性?”这梵术金针既能换来十年寿命,故也许有一就有二。
怎料无了摇摇头道:“不说这金针只是辅助,真正对碧茶起到压制作用的乃扬州慢。”
“且就说这术,数道金针落身,苦痛难忍,自此锉骨剥皮、改头换面,故人相见也难识”,和尚一向平静的脸上也难免不忍,“这也是缘何此术又被称为梵术换皮,当时情况危及,左右都是一死,老衲才敢冒险一试。”
“而今李门主毒已深入腑脏,加上频频妄动真气,不论外功内海早已枯槁不振。”
“上次少师赏剑时,我为他号过一脉,原本所剩一年之期都已大打折扣,更遑论前不久与万圣道那一战……”
“十年前虽伤的重,好歹有健朗体魄顶着,现在他本身……已不能再承受如此蛮横的疗法”,无了抠着佛珠,指尖隐隐发疼。
佛法无边,但在某些事上确实别无他法,他只得打破面前这人的希望:“请恕老衲,无能为力。”
肖紫衿把无了的话复述了一遍。
“这么说那老和尚竟早就知道门主还活着”,白江鹑第一个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到,“这十年来没向我们透露半个字。”
纪汉佛眼睛一转,忆起当时情景:“上回少师失窃时,我等都在普渡寺,无了似乎并未和当时还是李神医的门主有过什么交谈。”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和尚,竟骗了我们这么久”,云彼丘气愤到。
“应是相夷不让他说的”,乔婉娩亦想起无了给她倒茶时,那句别有深意的“故人对面不相识”,有心追问却被那人笑着将话题岔了开去。
后来还被他反手拿着水舀时熟悉的小动作乱了心神,仓皇离去。
明明回顾过去,滴滴点点,桩桩件件,那么多处有迹可循,却没人敢深究下去……
“那日大师跟我说,他曾经也劝过,劝他早日回四顾门寻碧茶解法,甚至想强行动武把他拖回来”,本一言不发的方多病倏然开口到,“可这死莲……咳,我师父,不惜以命相抗,还叫无了方丈切记保密他的身份,尤其不能对百川院的人提起。”
那几人一愣,反应过来,李相夷向来如此,打定主意的事,从来谁都作不了他的主。
“可当时……”,白江鹑却疑惑新生,“少师他有意说拔不动,尚可解释,那碗花生粥,他当着我们面吃下去的,并未有任何反应啊。”
“你们……你们竟敢拿花生粥试探门主!”石水讶异地转头看去,佛彼白三人皆回避她的视线。
“老四你冷静点……当时也并不确定就一定是门主嘛……”白江鹑退了几步,臃肿地缩在方多病背后,小声嘟囔。
乔婉娩瞥了他一眼,猜测到:“想来是有能叫人免疫以往过敏的东西,不论是碧茶还是梵术,都是世间罕有之物,这类改换体质的事,也难说做不到。”
“只是不知……”她嘴角噙笑,“他是抱着何种心情,吃下那碗花生粥的”,眼神哀恸。
肖紫衿原本垂着头,顶着眼眶去瞄乔婉娩的脸色,在触到她水汽迷蒙的双眼时,骤然一缩,只敢收回目光盯着自己靴前这一亩三分地来。
其实无了还和他说了些旁的,是以他才久去未归,好在看样子,那人的毒已暂时控制住了。
悬在心头的那把匕首扎了个空,他方才有心思整理起当时乱成一团的思绪。
“肖施主,按理说老衲不该多嘴,只是有些事闹得大了,我在这寺庙深院中也难以避之所闻”,无了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肖紫衿一时摸不清他是在暗指何事,是四顾茶会还是……
无了却没顺着说下去,反而提起了赏剑大会时,他曾借机将乔李二人留在一处,希望能借乔婉娩这曾经挚爱的身份挽回李门主,但当时那人却并未自露身份。
“那日禅房中,他们二位到底谈了什么,老衲并未可知”,无了话锋一转,“不过肖大侠,你应该知道。”
“我?”这回肖紫衿是真困惑了,“我当时又不在场,上何处得知,事后阿娩也未向我提及。”
“阿弥陀佛,这世上有些答案,不是靠耳朵听的”,无了唱了声佛号,暗指到。
方丈见他仍是不解,便以问解惑:“那老衲便问一问肖施主,这无人不知乔女侠苦等李门主十年,为何偏偏在那之后不久,答应了与你的婚约?”
“那自是因为……”肖紫衿不假思索答到,然而话说到一半,他却突然没了声儿。
“感谢你带来了相夷身故的确凿消息”——这是他在婚宴上给那人敬酒时说的话,也是乔婉娩一定要请“李神医”参加婚宴的原因。
其实今日此遭,他心里多少是怨怼的。
怨李相夷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想回来,不会和他抢阿娩和门主的位置,到头来还不是手持少师剑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不就明摆着是想告诉所有人,李相夷回来了,并以此举来向他这现任门主示威吗?
为了这个,他背地里数不清骂了多少句李相夷真乃虚伪小人。
尤其是对上乔婉娩失望的冷眼,他都一并算在了这人账上。
可经无了这没头没脑的一问,他方才一点灵犀闪过。
倘若李相夷真像他以为的那样,今日是来示威夺回一切的,那他其实根本不必这么做。
不说当时在普渡寺禅房中一场茶歇,就是后来那人孤身前去地道救美,包括大婚之日借解冰中蝉支开所有人,这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实在太多。
乔婉娩何等机敏的女侠,如果当时李相夷就自爆身份,或哪怕稍加暗示……
若郎有心,妾尚有意,只怕阿娩根本不会答应与他的婚事不说,这二人说不定会比他和乔婉娩都更早完婚。
可是没有。
甚至于他假阿娩信件之便,将那位约到衣冠冢前,面对追来的女侠质问,那人剑拔弩张下还在替他圆场。但哪怕只实话实说,他与阿娩便必生龃龉。
可是没有。
这人今日台前那番话,仔细想来,有那块在小渔村当铺无人问津的门主令牌,若是他真的想重回门主之位,又何须这般大费周折。早在七年前攒够第一笔五十两时,他就已能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可是没有。
从前那人怎么说他都不信,这回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堂堂四顾门门主,那不可一世的剑神李相夷,仅是动用微末内力一解雪融华便几乎搭进半条命去。
但却如此,但确如此。
他并未身负什么耳报神通,当然不知乔李二人那日在禅房中到底说了什么,但观后来那人隐身份,送喜糖,解冰蝉,一行一言,无不是在对苦等十年的佳人诉说:
愿尔别故旧,好去莫回头。
……
这时他恍然惊觉自己先前听闻李相夷可能还活着,便终日惶惶,还四下散布谣言妄图歪曲抹黑……
霎时间,如有劲风撕开了常年绕山的云雾,露出那抹天边朗月来,它立于天幕,一动不动,只静静地看着。
原是这方土地上,有庸人,自扰之。
于是他那颗淹在一腔嫉恨酸水里的惴惴之心,因羞恼突生,发疯一样撞击狭窄的坛壁。坛子破了,酿出的一坛疚心疾首的悔愧,便流了满地,钻进每一个角落,逼扼着他的每次喘息。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好似那比武台上落败的斗者,跪倒在地才发觉——台上台下始终只有他一人。
***
再三探过那人脉息,确认过和缓安稳后,方多病才像是终于想起那可有可无的“师命”,开口赶人:
“暂时没事了,我看诸位院主要不就先散了吧。”
见有人似乎想说什么,他又接到:“现在万事皆了,我师父休养身体是第一位,其他的,都等人醒了再说。”
原本论起从前种种,百川院和方多病并不大对付,但现在他顶着门主唯一亲传弟子的身份,况且刚才他那般豁出命去救人,他们都看在眼里。
“那就,有劳方少侠照看了”,纪汉佛遥遥一拱手,带头向外走去。
方多病点点头,站起身目送。
乔婉娩走出两步,又转头看向他,叮嘱到:“他爱洁,那边的箱子里有相夷以前的衣服,可以给他换上。”
“嗯,知道了”,方多病勾了勾嘴角,回她一个安心的笑。
几人退出那悬着“气贯长虹”四字匾额的门房,各怀心思,默默无言。
纪汉佛和白江鹑落在最后,看着魂不守舍的肖紫衿和云彼丘,攥着剑塌着肩匆匆离去的石水背影,还有站在院里望着不当季而枯败的花草,自顾自出神的乔婉娩。
默契地对视一眼,同叹口气。
原本他俩觉得,自己守着这帮旧友,兴建百川院,叫四顾门好歹还有个遗留,不让江湖太快忘记门主在时四顾门的风采,已经算是尽职尽责了。
甚至隐瞒下云彼丘给门主下毒一事,也是念着逝者已矣,生人画地为牢,又何苦叫外人知道了去。就算天底下人都戳着脊梁骨骂他叛徒,那人也回不来了,到头来影响的还不是四顾门的声誉。
然而……
碧茶之毒虽久负天下第一奇毒盛名,但言语描述往往不及亲眼目睹来的吓人。
眼睁睁见着那阴毒玩意儿,将曾意气风发的少侠,磋磨成那般病骨支离的模样,没有人能无动于衷。方知他俩这样看似顺应发展不作为,亦是一种错谬。
若是当初早点察觉角丽谯和云彼丘的暗通款曲,若当日肖紫衿提议解散四顾门时再坚持一下,若四顾茶会上面对那些质疑的声音再强硬一点……
是不是事情的发展就会有转圜的余地?
是不是,一切的一切就不会落到今日的境况?
可是,没有如果。
十年前,门主生死未卜,门人四散,四顾门分崩离析。独留百川院,传承曾经江湖第一正派遗志。
十年后,门主回归,四顾门重建,但李相夷已不再是李相夷,四顾门也非曾经的四顾门。
憾与憎,爱与恨,万般情仇。
既到归时方始休,犹似昔畴,不是昔畴。
***
几息间,闲杂人等撤了个干净,方多病终于能单独坐下来好好看看李莲花了。
虽然说现在这病容怏怏的家伙,可能没什么好看的。
但他看了李相夷画像十来年,每一笔线条都如刀削斧凿般刻在他脑子里,如今有机会难免拿出来和真人对比。
他用目光仔细描摹了一番这人眼睛、鼻梁、嘴唇……
多少咂摸出点不同,倒也怪不得那几位院主初见认不出他来。
犹记当时他正想说李莲花侧脸和李相夷画像相似,就被彼时还是阿飞的笛大盟主突然出现打断。
现在想来怕是故意给这老狐狸打掩护。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哇你们俩这么早就瞒着我明来暗往……
又想起前几天他非要缠着李莲花,问他是怎么救出笛飞声的,那人自是一通胡编。
方多病习惯性的去掉他话里过于不靠谱的部分,捕捉了些关键词,大致拼凑出真相。
又开始生气明明这人自己都破破烂烂一身,想必那群囚人的家伙也定不会有什么好话。
过去的李相夷从不把自己置于那种境地,李莲花虽温和了许多,但骨子里还是带着原主的傲。实在不敢想那几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就这还想着去救人。
彼时李莲花见方小宝生气,以为是又在吃味他那么上心的去救那大魔头,悄悄跟他说笛飞声看似不解风情,干得出把刀叫刀这种事。但实际上这人,不仅会给自己的招数取名“悲风催八荒”,还是个会饮酒赏月吟出“当年月色就如今日”的文人骚客。
等他反应过来问出,为什么你俩在角丽谯地盘还能饮酒赏月时,那人早踩着婆娑步没了人影。
屋内烛台攘攘,灯火摇曳明灭,堪堪撑起一方暖黄,隔开外头晦暗的残照。
在四顾门李相夷的屋宅里,面前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便宜师父,说实话,这事儿他连在梦里都不敢想。
但世事往往就这么不讲道理的发生了。
以前江湖上人人都想找李相夷,他亦是这洪流中不起眼的水珠一滴。
虽然天天叫嚣着是他徒弟,实则也拿捏不准自己在李相夷忙碌又风光的人生里,占了几分几厘。
那日无了大师却说,李莲花这十年独往独来,身边只有自己这一个朋友。
朋友、唯一,这样的字眼,同时放在了他身上。
思及此处,他不禁抿唇勾起个浅笑,在目光触及那人的病容时又垮了下去。
方多病缩在那人床边,此时的他,只是个因挚友病重而忧心不已的少年。
而已。
方多病静静地守着那人,有的没的想了许多,恍然回过神,惊觉天色已晚,窗棂上天镜高悬,是一块不太圆也不太残的半月。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以前他听到这句话,多少心疼那轮圆满总是日短,残缺才是等闲。
后来却觉得,如环固然好,成玦也不错,真心爱惜之人,会予它成为任何模样的自由。
就像现在夜幕中那半璧皎洁,明儿或许会更圆满,也或许会变得更残缺。而他只能翘首祈盼,此后夜夜还能再相见。
他虽有多愁公子的雅号,却实在算不上什么酸儒雅士,他不管月亮会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能如期相会于每一晚,就很好。
只要能再见。
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般看得开,偏有人要在月亮身上寻旧时影子,而人似流水,月皆如此。
兜兜转转阴晴圆缺,月且能似当时,人又似当时否?
那个明月沉西海的李相夷,以李莲花之姿还魂而归,便是真的回来了?
他不似这些人乐观,又或者说,他今日就是故意留下那些人。叫他们看看,加诸在那抹亡魂身上真实的苦难,并没有因为什么劳什子身份的变换就烟消云散。
不要以为这人还活着,回来了,就能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他要李莲花的回归,与其说是给那些心有不甘之人的解药,更要像是一把剜肉补疮的刀。
能治病吗?当然能。
好歹是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名在外的李神医,医术高明,妙手回春。
果不其然,有人一心想求得的,李相夷的原谅,他分文不取,给得干脆。
不过,借李莲花之口说出的放下,真的还能算作良药吗?
毕竟他没有恨,又谈何谅解?
甚至于李莲花的出现,就是李相夷带着恨,永沉海底的证明。
所以这治法实乃饮鸩止渴,刮骨疗伤。治不治得好另说,反正这痛,定得亲尝。
就像他方多病曾经说过的那样:这不知来处的莲花楼楼主,其实是个略通岐黄的江湖骗子,招摇撞骗,实非良医。
可惜啊,没有人听。
***
-正文完-
标题的意思be like:
治病救人?
杀人诛心!
本文已完结,禁任何形式放屁股
彩蛋不影响正文完整性,酌情解锁
来者可追1️⃣6️⃣【莲花楼观影完结章】
15000➕全文免费无彩蛋
设定见第一章
完结撒花!
第十六章
昨夜下了一场茫茫的大雪。
洋洋洒洒的雪飘落得悄然无声,风带走它来的经过,只留下一地透彻的洁白与宁静。
“下雪了?”
狐狸精撒欢地跑出来,一头扑进积雪里又埋又滚,方多病蹲下身捋了捋它凌乱的毛发,又目送着它带着一身清新的雪味再次钻回禁制。
他似有所感地望向李莲花。
禁制里没有下雪,那人还是如往常般穿着素衣,桌案上新沏的茶水冒着袅袅的白烟,升到高处时又淡到与空气浑然一体。
“下雪了?”
狐狸精蹭了蹭李莲花的手指,指尖触及到冰凉的气息,李莲花柔和地浅笑一声,轻轻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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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见第一章
完结撒花!
第十六章
昨夜下了一场茫茫的大雪。
洋洋洒洒的雪飘落得悄然无声,风带走它来的经过,只留下一地透彻的洁白与宁静。
“下雪了?”
狐狸精撒欢地跑出来,一头扑进积雪里又埋又滚,方多病蹲下身捋了捋它凌乱的毛发,又目送着它带着一身清新的雪味再次钻回禁制。
他似有所感地望向李莲花。
禁制里没有下雪,那人还是如往常般穿着素衣,桌案上新沏的茶水冒着袅袅的白烟,升到高处时又淡到与空气浑然一体。
“下雪了?”
狐狸精蹭了蹭李莲花的手指,指尖触及到冰凉的气息,李莲花柔和地浅笑一声,轻轻拂去了它身上粘连着的白色痕迹。
“别急,马上就出去了。”
【“李莲花,这次难免又是一番苦战,你撑不撑得住啊?”】
空间里的众人皆是一愣。
水幕未亮,少年担忧的询问却先一步传了出来。
‘苦战’?
“什么苦战?”
大家皆是面面相觑,李莲花却是了然地垂眸,抿了抿杯中的茶水。方多病与笛飞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找到了答案。
最后一战,剑指——
皇宫!
【“悲风白杨的心法我告诉过你,虽然不能让你恢复到从前,但也能保你一时的体力和气脉。”
似乎是有人轻笑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所有人都很熟悉的声音。温润的,平淡的,像是阳光下雪花化成的春水,带着融融的暖意。
“多谢。”】
“悲风白杨?这不是笛飞声的独门心法吗?”
“笛盟主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连悲风白杨都舍得教给别人。”方多病有些意外,拿剑柄去杵对方的肩膀,“笛盟主真是下血本了啊。”
笛飞声微微侧身躲过他的剑,双手环胸无所谓道:“他用扬州慢帮我,我教他悲风白杨,礼尚往来罢了,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前几天还争吵不断争执不休的两人这时像兄弟一样并肩而立,无名刀和尔雅剑都被他们环着压在胸前,刀把和剑柄从左肩露出,一个黑沉一个银白,但都在新雪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我不会输给你的。”
方多病冲对方挑衅地扬了扬眉,果然收获了笛飞声不屑的冷哼。
“但我也没有看错你。”
【“笛盟主。”
“没想到这回,你愿意留下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你啊。”】
他的声音与水幕中的自己微妙地重合,像是莫比乌斯环中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轮回,是亿万只蝴蝶一齐煽动翅膀都无法改变的宿命。
【“助人我没有兴趣,我只是不想李相夷死在这。”】
“这个老笛。”
李莲花无奈地摇头,只是因为不想他死便被牵扯进这么多事端,不仅被算计得差点武功尽失,连命都险些丢了去,最后竟然还是要来趟这趟浑水,也能称得上是一句不忘初心。
【“十年前四顾门与金鸳盟大战两俱伤,十年之后,你与我一齐并肩作战,可真是有趣啊。”
“自然是要让当年在背后搞鬼之人”
“血债血偿。”】
“诶。”
“汪汪汪!”
狐狸精兴奋地大叫起来,摇着尾巴哼哧哼哧地向前冲去,李莲花没抓住它,随着它的动作抬头。
水幕终于在晃动的涟漪中亮起,而那只傻狗,正追随着三人的背影跑地飞快。
“迎风走,向光走。”
“李莲花。”
“你的过去我未曾参与,你的未来,我不会缺席。”
【方多病领着大批人马去拦下封磬,李莲花则与笛飞声一起深入皇宫,直抵单孤刀老巢。
笛飞声出刀砍翻围上来的士兵,为他清理这条路上的杂鱼,而李莲花自己,则是右手紧握着少师,一步一步踏入了殿中。
所有的事情,该有个了结了。
单孤刀,你非要做执棋者,那今天,就让我这颗入局十年的棋子,掀了你的棋盘!
“这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这穿着龙袍,都不像皇帝啊。”
李莲花笑吟吟地开口,少师出鞘剑光澄亮,直指皇位上高坐之人,全然不顾满堂被他一句话激起的怒气。
“今日,我便为师父,清理门户。”
“自不量力!”
封磬和无戒魔僧率先冲上来,又被赶来的笛飞声先一步挡开,他看了眼李莲花,言简意赅道:
“你去。”
“....多谢。”
三个人有各自的战场,笛飞声一人对阵两名高手也游刃有余毫不费力,方多病为夺母痋与万人册前三缠斗却半点不落下风,李莲花与单孤刀打得尘土飞扬乱石四溅,高大的凉亭在少师剑气下轰然倒塌。
碧茶毒发了就撑着,剑被挑飞了就用拳,漆木山积攒了一辈子的内力是磅礴雄厚不容易抗,但......
又不是抗不住。
李莲花运起婆娑步躲过纷洋如雨下的暗器,旋身拔起少师飞跃而上。
十年前,江湖中最快的剑,是李相夷的剑。
现在亦然。
“逍遥独步剑。”
“这是我们入门时师父教给我们的第一套剑法。”
他动作快得只剩虚影,短短几秒便已出了好几十剑,剑剑锋锐尖利却不致命,刺在身上让人痛不欲生。
少师剑,专斩宵小。
这是他李相夷的一点私心。
“为什么...不可能...你的内力...不可能!”
单孤刀那身什么南胤至尊华服早就破破烂烂狼狈不堪,他披头散发地倒在地上,满头满脸的鲜血,语无伦次近乎疯癫。
“不过是从前的两三成。”
“杀你这种不入流的东西”
“足够了。”】
“好!!!!!”
空间安静了一两秒,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方多病打败浮屠三圣夺得母痋,笛飞声杀死无戒魔僧找到忘川花,至于李莲花则更不必说。
李相夷从不会输。
“赢了!赢了!母痋到手,他单孤刀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了天!”
“不愧是李相夷!两三成内力就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果然赢不过就是赢不过,手下败将,就是手下败将!”
“笛盟主拿到忘川花了,李莲花得救了,李莲花不用死了!!!”
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身边的大汉眼眶也有些湿润,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
“喂,喂,喂,这是好事啊,他不是有救了吗你哭啥啊,别哭了哎呀,我告诉你啊你上次和我打赌打输了还欠我个赌约没实践呢,我跟你说我现在要求你别哭了啊...哎呀你们别光看着啊谁他妈有手帕啊给人家擦擦啊!”
“李大哥,李大哥的毒可以解了......”
苏小慵扯着关河梦的袖子,眼睛鼻子都是通红,眸光亮亮地看着自己的义兄。
“理论上讲,只有三成......”
“我不管!什么三成,李大哥这么好的人,老天爷要是不让他活下去,我就,我就......反正李大哥肯定能活下去,关大哥你不要乌鸦嘴!”
“嗯,我会帮他。”
“相夷。”乔婉娩真真切切地露出一抹笑来,那笑里不再有忧愁不再有担心,满满的是对心中人的祝福。
“处理完这件事,便可以彻底做回李莲花了。”
“种花种草种菜...有机会,我来看看你的花。”
“忘川花......”
李莲花看着那株红白双色一体双生的花怔愣片刻,面容不自觉柔和下来。
“要是真...不知道以后要想什么理由让老笛不要找我打架...总不至于我天天带着楼跑吧,那几匹老马可禁不住这么折腾。”
他拿起手边的纸页,眉眼舒缓,带着笑意:“剑倒是不用了,再把少师扔在一旁这么多年,到时候可真要不认我这个主人了。”
“这楼是可以翻新一下,顺便选几匹好马,以后逃跑的时候还能跑快点......”
方多病长呼出一口气。
他顾不上去想为什么自己的血杀不死母痋,忘川花的出现一下子抓住他所有的心神,他下意识去看李莲花的反应。
还好。
他在期待。
他在期待那个有山有水,潇洒恣意的未来。
“做得好!”
方多病冲笛飞声竖起大拇指。
笛飞声心情很好地也冲他点头。
“小子,你的多愁公子剑也不赖。”
【单孤刀的血毁不掉母痋,师娘在关键时刻赶到,将所有真相铺开。
单孤刀多年的努力不过是一场自以为是的笑话,封磬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莲花的血毁掉了母痋,仰天长泣着为自己几十年错认而不甘。
李莲花紧了紧握剑的手。
“李相显...?”
“哥哥?”
老天好像总喜欢和他开玩笑,总在他以为尘埃落定后,又告诉他真相不止于此。
没想到自己当初不过随口编出来搪塞的谎言有朝一日居然也能成真。
原来...真的有李莲蓬啊。
笛飞声不动声色地往李莲花身边靠了靠。
单孤刀不是萱妃后人固然是好事,他就要看这种垃圾这种蝼蚁最终一塌糊涂满盘皆输。但李莲花是南胤皇族血脉...实在称不上是一个好消息。
在他预想里,李莲花解毒后要和他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打完再一起喝酒对饮,这种事应该每年都发生一次,大概就在腊月二十七前后。不过这人应该只想着窝在那破楼里晒晒太阳种种菜,再用那糟糕的手艺把那些新鲜蔬菜祸害个干净,方多病那臭小子估计会在楼里住十天半个月的连家也不回。
他该是属于山属于水,他的未来属于他自己,不应该跟肮脏的朝廷扯上任何关系。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将众人思绪拉回。
单孤刀被废的筋脉突然鼓胀,随后像个漏气的皮球般破了一个又一个口子。
他痛苦不堪地哀嚎着,淋漓的血从身上喷出,溅满了周边的台阶。
“砰!”
方多病瞪大了眼睛。
那只手重重地从半空垂落,哪怕僵直成了一具不会动弹的尸体,他还是奋力睁着眼睛,望向大殿中高高的王座。
那是他毕生的追求。】
或是行事乖张肆意被有心之人背后使了阴招,又或是吸收不了漆木山的内力爆体而亡,又或是一生作恶太多,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亲手赐他一死。
谁知道呢?
谁在乎呢?
“单孤刀死了......”
“李莲花...才是南胤皇族后裔?”
真相离奇曲折的走向打得众人措手不及,但母痋毁了,恶人亡了,胜利的结局已经奠定,无法改写。
“大家都愣着干什么呢!大魔头单孤刀死了!还不快赶紧庆祝啊!”
一些人还存有疑虑,其他人却懵懵懂懂地已经跟着欢呼起来。
“呜呼!!大魔头死了!李门主赢了!他们赢了!!!”
“万圣道真是个笑话!忙活这么多年,主子都认错了!”
“这单孤刀真是哪哪都不如李门主,长相,武功,人品,连身世也是!还妄想自己是什么南胤贵族,乞丐最终只能是乞丐!”
“南胤皇族血脉......”角丽谯抚着断裂的指甲,讥讽的笑着,“果然,我就说他单孤刀和万圣道是一群蠢货。”
“呵呵,这么说来,我反而和他李相夷,沾上点亲缘关系了。”
“圣女,那我们还要...?”
“还要不要杀李相夷?”
“蠢货!”
“杀,当然杀!为什么不杀!”
角丽谯冷下脸,眉眼瞬间阴沉无比:“只有傻子才会去在乎那点脆弱如纸的血缘。”
“李相夷必须死。”
“只有他死了,尊上的眼里,才容得下我。”
“哐当。”
李莲花握着的茶杯脱手而出,泼出的茶水模糊了少年精心书写的墨迹。
南胤血脉,萱妃后人,李相显......
杂乱无章的信息在脑中交织,他抬眼看向禁制外的空茫,很快又垂下眸,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声。
“小宝......”
何晓惠不放心地走过来,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不管怎么说,看着亲爹死在自己眼前,总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娘,你放心,我没为他伤心。”
方多病回身抱住了母亲。
“我只是在想,血脉这个东西还挺奇妙的。明明之前恨他恨得要死,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为我师父报仇,真看着他就这么死了,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可能是他太弱了吧。”
少年笑着说道:“弱得我都没想到我们的行动会这么顺利,还没打过瘾呢。”
“你啊...臭小子。”
【虽然有悲风白杨的功力撑着,但碧茶发作还是免不了对李莲花造成影响。一切尘埃落定后,他坐在楼前揉着眉心,听到脚步声后又迅速放下手,摆出一副笑脸来。
“干嘛呢?”
“你好一些了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又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来,吃颗糖。”
李莲花在袖子里翻捡半天,终于找出一块用姜黄方纸包着的硬糖塞到方多病手中。
方多病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接过来把糖吃了。
“你把我当小孩哄呢?”
李莲花不接他的话,只是温和地看他,一只手还藏在袖子里。
“甜不甜?”
“真把我当小孩......”
方多病嘀咕了两声,突然起身凑到李莲花耳边大声道:“甜!甜死啦——”
温热的气息化为浅红在耳廓上蔓延,李莲花笑着再掏出一颗糖放在他面前晃晃,最后又轻轻放入他的手心。
“如果......”
“如果......”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抬头,同时撞入对方眼底柔软的湖。
“没有如果。”
李莲花先轻笑着摆了下手,方多病紧跟着点头。
“不必回头。”
日头已近黄昏,楼前早已不甚午时那般明亮,天边慢慢浮起几朵橘色的云,等着日落时化为彩霞铺满苍穹。
笛飞声就是这时候来的。
他将木盒子推到李莲花面前,盒子里面,装的赫然就是大家心心念念找了许久的忘川花。
“忘川花!”
方多病眸子唰地亮起:“李莲花,你的毒终于能解了!”
李莲花垂眸淡笑了下,伸手把盒子重新合上。
“笛盟主,这可是你一生所求,就舍得这么给我了?”
“哼。”
笛飞声瞥了他一眼,背着手转身离开。
“半月后,东海见。”】
一生所求。
所求为你。
笛飞声在一片欢呼雀跃中勾了勾嘴角,一旁的方多病自言自语半天,还拿了张纸涂涂画画,他走近一看,是一个机关盒的草图。
“这是什么?”
“拿来装忘川花的盒子啊!”
方多病理所当然地答到:“到时候去找关河梦肯定还要花费几天,我要亲手设计个密不透风的机关盒把忘川花装起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噢噢对对,还有千机锁,赶紧加上!”
何晓凤和何晓惠在身后偷看了几眼,随机捂着嘴偷笑起来。
“喂,方多病,你这机关,设计得都要比天机山庄的大门精巧了!有你守着,谁还敢打这忘川花的主意啊!”
“当然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能更安心啊!”
方多病头也不抬,画完了草图小心翼翼地往胸前一揣,又急吼吼地拽着笛飞声来到禁制前。
“干嘛?”
“我们来给李莲花许愿吧。”
笛飞声倏地皱起眉头,脚步却未移动分毫。
“哎呀,这毒也要解了,以前那些破事也处理完了,以后就要开启新生活了,许个愿图个吉祥嘛!来来来,很简单的,双手一握两眼一闭,就在心里想着李莲花长命百岁......”
“方少侠,我也来吧。”
乔婉娩微微一笑走了过来,将剑放到一旁,微微垂头,闭上了眼睛。
“李先生往后平安喜乐,逍遥快活,长命百岁。”
“我也来我也来!”
“我也要为李门主祈福许愿!”
“祝李门主往后五福临门,万事顺意!”
“李门主生活如意,心愿成真!”
“那...那我就祝李门主种菜收成好,年年都是大丰收!”
“哈哈哈哈,那我祝李门主天天钓上大鱼!”
苏小慵和关河梦一同闭上眼,在心中轻声道:“希望李大哥的毒能快些解,身体早日好起来...还希望,方多病,笛飞声能一直陪着李大哥,永远不要离开。”
人群蜂拥到禁制前,连笛飞声都被推搡地向前走了几步,他深深吸了口气,将手举到胸前。
“李相夷。”
“好好活着...希望以后每年都能和你打架。”
阿飞这个好战狂肯定又在许愿和李莲花打架了。
方多病笑着抿唇,他闭着眼视线一片漆黑,交握的指节感知到自己呼吸出的一片湿润。
“神明啊。”
“如果真有神明的话”
他头又低了些,几乎要碰上自己的手。
“请保佑李莲花长命百岁,药到病除,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永远不死!”
【极乐塔事件和李莲花身世的暴露果然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但李莲花不知说了什么,朝廷居然就将这些事情轻飘飘揭过,没再为难威胁他们半句。
画面一转,便是夜色深沉,篝火在月光下劈里啪啦地响,李莲花拔剑起舞,剑气催动着尘土和草丛中的花瓣团团围绕着他,仿佛那真是九天之上皎若明月的神祗。
蓦得,他的剑势忽然锋利灵动,脚步不停变换,好似对面真的有个人在同他比武。
应该是有的。
英雄之间难免惺惺相惜,都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他也很想,很想与笛飞声堂堂正正地打上一场。
“...也不算食言。”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才刚出口,便被风给吹散了。
方多病捧着狐裘给他套上,明明满眼的担忧,但对上对方视线时,又只能无奈地嘱咐一句。
“万事小心。”】
又是剑舞。
月光把大地照得凄美,只是大家都还沉浸在喜悦中,又或是,大家都刻意将这一切忽略。
“舞得太漂亮了!飘逸灵动!与之前又是不一样的招式呢。”
“我真是三生有幸了!能看三次李门主的剑舞!”
“是啊!我都不敢想到时候李门主与笛飞声的对战有多精彩,你们押谁赢啊?”
“当然是李门主...这笛飞声很强是不错...但...”
“李门主什么时候输过啊?”
李相夷什么时候输过啊?
笛飞声心中怪异的感觉愈演愈烈,他还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突然落下的漫天白雪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诶,又下雪了?”
向来不懂‘风花雪月’的笛大盟主第一次伸出手,接住了那漫天雪花中一抹。
冰凉的,雪白的,顷刻便被手心的温度融化成水,就像是那无边天际降下的眼泪。
【第二日,李莲花穿着昔日的红袍,在一片拜见门主声中出剑救下云彼丘,解释了他的卧底行为,也用着四顾门门主的身份,洗清了他身上的罪孽。
“云院主。”
“为了替你正名,那个叫李相夷的人,不得不从海底活回来,而那个叫李莲花的人......”
“再也无法当那逍遥自在的江湖游医了。”
方多病眼中含着泪,李莲花向来不会说自己有多苦多难,他总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却默默记着所有事情,守护着身边,每一个值得他守护的人。】
“门主......”
云彼丘感到身上的束缚渐渐松开,他一下子从座位上跌坐在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彼丘...”
“云院主...”
周围人楞了片刻,好一会才有人手忙脚乱地去扶他。
空间里有人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有人还执着地认为他下毒的行为永远无法被宽恕。
云彼丘跪坐在地上,石水还是冷冷地看着他,纪汉佛和白江鹑围在他身边,他顾不上擦掉脸上的涕泪,颤抖着把手交叉握在一起。
“门主要平安,要长命百岁,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门主要幸福,门主一定要幸福!”
他近乎是嘶吼着说出心中的愿望,若不是其他人拦着,还想要原地冲李莲花磕几个响头。
“在这装什么呢,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他了,他害得李门主这么惨......”
“这...好了好了,你也少说两句,我看他这也真心悔过了。”
“苍天无眼。”
“连我这种罪大恶极之人都能容在世间。”
云彼丘抬头望向天,冰凉的雪落进他的眼眸,又化作温热的泪自脸庞滑下。
“一定要让李门主今后过得好一点,不,不,让李莲花,让李莲花过得好一点,一定要让他幸福,一定要,让他幸福。”
【一切本已皆大欢喜,云彼丘却突然倒地,身上的雪融华发作,雪公却早已死去,世间再没有解雪融华的办法。
李莲花支开众人独自进入房间,不顾身上还没解掉的碧茶,将所剩无几的内力全部渡入云彼丘体内。
他身体虚弱,但还强撑着坐在桌前,只是因为几年来,他总觉得,应该和眼前这人单独谈谈。
他讲述着自己十年来的经历,讲着自己坠海时辅天盖地的恨意和绝望,讲着自己看到四顾门分崩离析的茫然与自责,又讲了自己当掉门主令牌以求顿饱饭的无奈与妥协。
李莲花声音平淡又柔和,好像讲的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故事,而不是自己这十年来,彻骨的爱恨。
“后来啊,我就开始种萝卜。”
“种萝卜?”
“是啊。”
他笑着应了,似是又回到了当初那段在渔村的时光。
“那时候是春天,我嫌萝卜长得太慢,便一日日地看着,一日日地数着,等看到地里有萝卜肚子顶出土的时候,我高兴得,差点痛哭流涕。”
李莲花顿了下,抬眼看他,语气里尽是揶揄与笑意。
“诶,就像你这样。”
云彼丘眨了眨眼,仓皇用手去擦脸上的泪痕。
“后来不知不觉,就莫名其妙地攒够了五十两。那时距离我坠海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我带着五十两银子去当铺,令牌还在,可我却犹豫了。”
“原来我已渐渐地忘却了江湖,早已不需什么天下第一万人敬仰。”
“我养活着自己,还养活了一条狗,这样的人生,还有何求。”
杯中茶水饮完,眼前的黑雾久久不散,李莲花扶着桌子起身,背对着云彼丘。他今日总是笑,明明已经痛到连站立都勉强,嘴角浓浓的笑意却怎么也放不下,怎么也化不开。
“这当我有一天想起你的时候,就突然忘了,为什么要恨你。”
“过去的那一些,也已经不重要了。”
“门主,若那些都不重要,又何为重要呢?”
云彼丘跟着他站起来,就这么站在昔日门主的身后,李莲花一边向外走一边冲他挥手,还是那副平淡的语气,却又多了好几分认真和郑重。
“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
“彼丘,好好活着,为自己而活。”】
雪越下越大。
云彼丘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座要与天地融为一体的雪色雕像。
“好好活着......”
“门主...我听你的,但你也要,你也要好好活着,你要活得比我好,比我千倍万倍的好...门主...要是将来,我娶妻生子了,能请你...来喝酒吗?”
“真是不要命了...李莲花...你真是不要命了!”
方多病偏头,咬牙抹着眼睛。
“碧茶还没解,就敢豁出命去救别人,你真不怕万一...万一...”
“好了小宝,没有万一。”
何晓惠微笑着轻拍儿子的肩膀:“有忘川花在呢,一切都会变好的。”
“李先生,是真正称得上‘悲悯’的人啊。”
“明明被毒发折磨地下一秒都要倒下了,却还是为了曾经害过自己的人而留下,就为了解开云比丘的心结。”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过去的苦与痛,又告诉所有人要珍视还未到来的明天。”
“李门主...此等宽广胸襟,又哪是我们这种人能比得上的。”
“爹爹,我想吃哥哥种的萝卜!”
“嘘!别闹。”
【李先生。】
“大师。”
李莲花将两具茶盏摆在桌上,茶水飘着清苦的香气,一如他李莲花的一生。
“是快结束了吧。”
【快结束了。】
“我也该和大师道个别。”
“感谢这段时间大师的照顾与帮助,这些,李某都铭记在心。”
【谢倒不必了,真要谢的话,不如答应我件事。】
“什么事情?只要李某能做到,大师尽管直言。”
【好好活着。】
李莲花怔怔地抬眸,对面倒满茶的杯盏中不知何时空无一物,只余自己面前的一盏,还源源不断地冒着缭绕的烟雾。
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虽未发一言,但已做下一生的承诺。
【李莲花拼尽全力抗着碧茶走到楼前,喉间的血忍了一路,终于被他吐了出来。
“你用扬州慢救了云比丘?”
方多病担心地拧着眉,将他半搂半抱着扶进屋内。
“你对他倒真是心无芥蒂无怨无悔。”
李莲花只是冲他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真心悔过之人,值得第二次机会。”
“不行,你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用忘川花......花呢?”
方多病打开精巧的机关盒,盒中却早已空无一物,只剩一片寂寥。】
花呢?
忘川花不见了?
“忘川花呢?”
“怎么可能会不见了,这么严密的机关锁,除了方少侠谁能打开!”
“不可能丢的不可能丢的,说不定是李门主偷偷服用了,想给大家一个惊喜!”
“忘川花去哪了...明明好好锁着的花,怎么会不见呢,到底去哪了,快点出现啊!”
“欸欸欸,你别哭你别哭!说不定是之前拿出来忘记放回去了,可能记错了位置,嗨呀这么大朵花,三个绝世高手守着,怎么可能丢嘛,哎呦别哭了别哭了,来,擦擦,擦擦脸!”
“果然啊。”
李莲花又叹了一声,语气倒是没什么遗憾。
他太了解自己了,又总对当权者那些私心无师自通。
若说在看到极乐塔壁画时还抱有侥幸,在得知自己身世时,他便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他真的没有一心向死。
可惜,到最后还是世事无常。
【李先生,这一次,不要食言了。】
李莲花笑了,冲着虚空微微颔首。
一切终于全都明晰。
铺天盖地的恐慌和震惊过后,方多病几乎是迅速便理清了事情经过。
现在的他如此,水幕上的他亦然。
【“李莲花,陛下的毒是怎么解的?”
少年猛地回头,榻上的人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却始终一言不发。
“你拿忘川花去救陛下了?”
方多病半蹲在李莲花榻旁,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方小宝,我......”
“你知不知道这世间只有这一株忘川花才能救你的命啊!”
“诶。”
“我就知道你会生气啊。”】
“你还知道我会生气啊?”方多病眼里蓄满了泪,他好想背过身不去看水幕上残忍的一切,但又不忍心,但又舍不得。
“你知道我会生气,你知道我会生气,还把唯一...唯一一株,真的是唯一一株!你还把它拿给别人!”
“为什么啊李莲花!”
“为什么...为什么...想让你活下去,就这么难啊......”
【李莲花知道是自己理亏,他柔着声音劝慰着对方,少年却像是被卸去了浑身力道般颓然倒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呢喃着“难怪”“难怪”,一时清楚了所有关窍。
那人嘴边还挂着血,都这样了还温温和和地冲着他笑,好像是要让他也这么平静地接受心爱之人的死亡。
“李莲花!”
方多病恍惚着起身,通红着眼失态地吼道:“这么多人前仆后继地想让你活着!”
“你呢!”
“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吗!”
他视线一片模糊,水光下只有一片淡淡的红色虚影。
“不行...不行...”】
“不行...不行...”
【我是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李莲花不能死,我绝对不会让李莲花死!”
现在与未来再次交织。
空间内外哭声成片。
无论是哪一个方多病都止不住地落泪,无论是哪一个他都强撑着所有理智,不管不顾得用上所有办法要为自己的爱人撞出一条生路。
“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阿飞,笛飞声,笛盟主,自大狂...是不是,是不是...还有什么办法......”
笛飞声硬邦邦地站在原地不看他,方多病就自己走到他面前:“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管好忘川花,都是我的错,你怎么打我怎么怪我我都认了,你......”
“......笛飞声,你哭什么?”
男人的刀被缠好背回了背上,他双手紧握成拳,睁开眼,眸底同样一片凄惨的红。
“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你不要......”
“不是你的错,我早该察觉的,他应该,在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就打算好了。”
“当时把忘川花放到他眼前时他百般推拒,那夜月光下舞剑原来是在履行和我的誓约。”
“他早就把自己安排好了。”
“李大哥...”苏小慵埋在关河梦怀中放声痛哭,“关大哥,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该这样,不该是这样的相夷,十年前你都能活下来,这次也一定能渡过难关的对不对......”
“门主...是我的错,不该救我的,门主...不要死,我求你不要死,我说了你要活得比我好...你明明要,活得比我更幸福才对啊......”
“李门主!”
“李门主不要死!”
“李先生一定能活下来的!”
哭声,叹息声,幼童稚嫩懵懂的询问声交缠成片,而李莲花,还是安安静静地读着书品着茶,仿佛是那个即将要赴死的人,只是位最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人无影则去,人去不留啊。”
“我知道你要跑,谁都拦不住,但这一次,就当为了你的身体考虑,别再想着偷偷溜了行吗?”
“我去去就回。”
少年将那本‘菜谱’放到桌上,一阵风似地跑了。
“喂,这也太不体面了!”
“好歹我也是一代大侠!”
“喂!你给我松开!”
“方多病!”】
水幕上的自己笑着,而水幕外的李莲花,却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他自以为放下了一切,却不曾想。原来,人在将死的时候,也是会有些遗憾和不舍的。
其实那本菜谱,打开便能知晓自己的心意。
其实那一声声呼唤,是真的,很想很想让他回来。
有那么片刻,李莲花也自私地好想留下,在莲花楼里过完剩下的日子,在方多病和笛飞声的陪伴下无知无觉又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一个人半生孤苦流浪这么久了,死了,身边能有一两个人陪着,也算是一种幸福。
【“方小宝啊,你这么放不下我,我要是留下,免不了你和老笛又要天天为我折腾。”
“我早点离开,你们还能好受一点,早点把我忘了,拿上你的剑去做你嫉恶如仇的方刑探,去做那逍遥自在,享誉江湖的多愁公子。”
“就算你再生我的气,也不要不管狐狸精啊,饿一顿就算了,别把它一只狗丢在楼里,我遇到到它时,它傻不愣登地被一群黑狗抢了食物,明明体型比人家大两倍,却只敢躲在角落里委屈地低吼,你要是不管它了,光靠它自己,还不知道哪天就饿死了呢。”
“呜......”
大黄狗从狗窝中钻出个脑袋,异常粘人地蹭着他的手,朝他不断低声呜咽。
“狐狸精,来。”
“我以后啊,不能给你做好吃的了。”
“你以后还是要少吃一点,不然哪天方小宝嫌弃你吃得多,不要你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了,我走了,你还是要在这里乖乖等方多病回来,听到了吗?”
李莲花转身,留恋地看了一眼这个他曾经自己亲手搭起来的小楼,留恋的看着这个曾经他自己给自己找的归宿。
“都结束了。”
“对不起。”
“还有,再见了。”】
“汪汪汪汪汪!”
身旁的狐狸精同水幕一齐焦躁地大叫起来,它先疯了似地迈开腿飞快地追向李莲花的背影,穿过水幕后又傻傻地回头,一头扑进李莲花的怀里。
“好了好了,我在呢,以后好吃的少不了你的啊。”
“乖乖乖,别蹭了别蹭了......”
“李门主别走!”
“相夷要去哪......”
“别走啊,忘川花不见了,李大哥你也要不见吗!”
“李相夷...”笛飞声摇着头,脸上划过温热的泪痕。
“我还是留不下你。”
“别走,别走啊......”
“你说让我别丢下狐狸精,那你就舍得将我一个人丢在楼里,李莲花!你以为你这样偷偷溜走我就能好过到哪去吗!我连你死在哪我都不知道!我只想一直陪着你和你在一起啊,怎么这么难啊,怎么这么难啊李莲花!你怎么...你怎么从来不给我机会啊......”
“娘!”
何晓惠用力抱着自己的儿子,少年已经比他高了一个头,伏在他肩上,声音哽咽着颤抖着,只重复喃喃着不要走。
他没有哭出声音,却早已肝肠寸断。
“小宝,李先生还在呢,别怕,别怕,李先生还在呢......”
【“这本呢是我做饭多年总结的菜谱,珍贵得很。”
方多病抖着手翻开那本牛皮书,里面一页页全画着墨迹未干的舞剑小人,又哪里是什么菜谱。
“这是相夷太剑的剑法.......”
“李莲花,他是想......”】
他想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去死,他想要离开这片江湖,再也不会回头。
“东海大战,还有东海大战对吧!李门主肯定会去的吧!”
“东海之战...”
笛飞声视线紧盯着屏幕,好像也在等那个不可能的可能。
尽管他和方多病心里全都明白。
李莲花,是绝对不会来赴约的。
【石水收到了四顾门门主的令牌,另一边,李莲花牵着白马携着少师悠悠走在路上,一路走走停停,有时拨弄下路边的花草,有时倚在树下乘凉,有时又被鸟雀的鸣叫声吸引,循着声音将其再度放归天空。
他走得很慢,但都不曾回头。
“李相夷!”
肖紫襟怒气冲冲在望江亭将他拦住,他看上去真的快要气疯了,一字一句质问着李莲花,如同上次在四顾门那般拔出剑,要与他你死我活地打一场。
“四顾门不需要两个门主,我和阿娩之间,也不需要隔着一个已经死去的李相夷!”
他眼神凶恨目光决绝,提防、愤怒、怀疑、嫉恨......一如在成为李莲花后,他们的每次重逢。
“唉。”
果真想做个死人,也没有那么容易。
李莲花轻轻将少师从马背上取下。
剑身在阳光下浴着灿金的斑斓,他低头,手指摩挲着雕花的剑柄,目光一寸寸将宝剑掠过,由头至尾。
“我如今内力所剩无几,不是你的对手。”
李莲花目光怜惜又柔软,他两手都按在少师上,却不是要出剑的招式。
对不起了,老伙计。
此生负你良多。
宝剑有灵。
它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在日光下不断铮鸣,却又不舍得离开主人的怀抱。
让你杀我,总是不宜的......】
“等等!至少不要——”
【“锵铛——”】
“别断少师!”
“李相夷!”
笛飞声和方多病同时上前一步,少师剑被主人亲手碎成几段,一代名剑最后归宿于望江亭的尘土,再不见当初的辉煌。
“......”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孩子的哭声响彻整个空间。
雪裹挟着狂风往人身上脸上吹,冰冷刺骨,心痛刺骨。
“刎颈留在山崖,少师归于尘土...每次舞剑...都是再和自己相伴多年的友人告别。”
“....可是...可是...他明明是想留着少师的啊!他明明走的时候,带了一匹白马,带了一大个包裹,他带了这么多糖,还特意把少师挂在马背上...他都想好了最后的日子要好好补偿这位老朋友了,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拿回少师,他才拿回少师多久啊!就又要彻彻底底的分别!”
“肖紫襟!你去死吧!你怎么不去死啊!”
“李门主就这么一个念想了,你都要逼着他毁掉!你为什么一定要逼他死啊!你为什么连死,也不让他好好死啊!”
“你怎么总不信他,你总以为他要回来威胁你的地位夺走你的爱人,可是他只想一人一剑找个僻静地方呆着好好等死!他连死都不想打扰你们!”
李相夷是死了,可他的剑未死。
横扫天下容易,断相夷太剑不易。
.......
“诶!笛盟主!”
笛飞声一言不发地冲进四顾门人群中,无名刀被他提在手上,没有半点内力,却无一人敢拦。
或者,无一人想拦。
少师剑断的同时仿佛震断了他的心脉,他左心巨痛,大脑一片轰鸣,眼睁睁看着爱人去死的绝望和无力感同时纠缠着他,在这一刻一齐爆发出来。
【笛盟主,杀人反噬自身。】
灵悟适时出来提醒,又有谁在乎呢?
方多病就站在禁制外。
李莲花看见自己断剑时的凝滞和不忍,看见满地少师碎片时的怔愣和无措全被他尽收眼底。
他看见李莲花面无表情地呆坐了好几十秒,随后僵硬地扯出一个自嘲的笑。
他看见李莲花闭上眼,落下一滴滚烫的眼泪。
“肖紫襟,真该杀了你,你真该去死。”
“你真该去死啊!”
何为撕心裂肺,何为痛彻心扉。
他今日算是全体会到了。
狐狸精又带着信纸垂头丧气不情不愿地跑了出来。
它努力凑到方多病脚边,仰起脖子汪汪叫着,可就这样等了好久,也不见身边人解下脖子上的卷纸。
“呜......”
它委屈地呜咽着,蹭着方多病的裤腿,又不住地回头看向禁制的方向。
“你想回去陪他啊......”
方多病蹲下身,不甚灵活地解下信纸,又将狐狸精的狗头揽入自己怀中大力抱着。
“呜!汪汪汪!!!”
大黄狗本来还挣扎着要挣脱,却硬生生被背上温热的一片濡湿止住了动作。
“我也好想去陪他啊......”
“你看,他走的时候还挂念着你,还帮你打算着以后的日子,你说,狐狸精,他明明这么喜欢你,明明这么舍不得呢,怎么就忍心把你丢给我了呢?”
“他种的菜都还没出芽呢,他怎么忍心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啊。”
“明明,明明我都已经把他规划进我的未来了,我还想着以后要一起惩奸除恶,匡扶江湖...他走了,我的未来要怎么办啊,我的未来不能没有李莲花啊。”
眼泪汹涌地掉,方多病的语气却是诡异的平静。
狐狸精也同他一起呜咽着,伸出舌头舔着他脸上的眼泪,然后拽着他的衣摆,一路把他拖到禁制前。
方多病进不去。
狐狸精半个身子都在禁制里头,扯着他的衣摆焦急地大叫。
“还算你有点良心......”
“好啦乖狗,快进去陪你主人吧。”
“这次可要把他看牢了,这次...我们都不能再让他跑了。”
方多病没有去捡地上的纸。
不用捡他都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老狐狸,你莫非真是菩萨转世,对谁都有一副好心肠......”
“他不会想让你因为他而死。”
笛飞声双目像是浸了血的红,他用刀把肖紫襟压在地上,然后就这么空着手一拳一拳地往对方脸上身上揍。
肖紫襟口鼻全是血,身上各处都是骨节错位和碎裂的疼痛。
“我不杀你,不是因为什么反噬,不是因为怕他伤心自责。”
“我不杀你,只是因为,他不想杀你。”
身下的人始终沉默着。
笛飞声没有打他的左脸,因为那里已经有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啪!”
“肖紫襟!”
“阿娩...我.......”
他记得自己慌乱无措地去抓女子的衣袖,却被无情地拂开,他盼着那人骂他怪他,只要跟他说句话。
但没有。
那用尽力道的巴掌好像已经包含了所有的失望与愤怒,曾经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女子,无声地用沉默,与他划清了所有界限。
肖紫襟不由得想起那道素衣身影。
他一直都那么平淡温和地站在自己记忆深处,用无波无澜的目光,看着自己一次次歇斯底里地将他逼到绝路。
“呵呵呵呵呵......”
笛飞声被方多病拉走,周围人嫌恶地绕开了他,空间里一片哭声哀嚎,却没有一人是为他而悲鸣。
风雪几乎要将其掩埋,冰冷的积雪压在身上,就像是他那些无端的恨与爱,在阳光下化为春水和飞烟无所遁形。
只留下他可恨、可悲、又可怜的半生。
【不知是李莲花离开的第几日。
东海边浪涛滚滚,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笛飞声还是耐心站在岸边的礁石上等待,方多病和其他一群武林人士围在一边,期待的,疑惑的,焦急的,大家众说纷纭,只有他一个人,在等着奇迹的出现。
“请问这里哪个是笛飞声,哪个是方多病啊?”
一老翁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像是没见过这么壮大的床边,嚯地惊奇了好几声。
笛飞声偏头看过来,方多病上前一步。
老翁笑眯眯地把信交到他手上:“有个人叫我今日来送个信。”
......
“客官,你去哪啊?”
“去哪啊,我想想。”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倒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江河广袤,碧海蓝天,一叶孤舟,一身白衣。
李莲花笑着问船家讨来笔墨,揽着袖子一笔一划斟酌着写下最后的告别。
“客官,这么急,写给老婆孩子啊?”
老翁大概是没见过他这么古怪的客人,忍不住探着脑袋与他攀谈起来。
李莲花轻笑了一声,只是答道:
“家书。”
“哦哦哦,哦哦哦。”老翁一脸果然如此地点头,又薅着胡子劝告着,“这男人啊,在外打拼是好事,但还是要总回家看看,要是太久不回家,这家里人不得担心死哩!”
“有次,我在海上接客,我老婆......”
老翁自顾自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李莲花时不时附和两句,想了又想,最终在信的结尾加上一行字,才放下笔墨,望向天边的残阳。
“...余感念君所赠之忘川,然终有负君之所望。”
“江山多年,变化万千,去去重去去,来时是来是。”
“李相夷绝笔。”】
“李门主......”
“李门主......”
“李门主!”
“哇啊啊啊爹爹,爹爹,我不要,我不喜欢这个结局,我们换一个结局,我们换一个结局好不好......”
“门主......”
“相夷......”
“李先生......”
“李大哥......”
风雪终止。
原本掩埋在风雪下的悲泣与哀鸣一时失去了所有限制,充斥了整个空间。
【诸位,风雪停了,再喝一碗热茶,就该归家。】
“李门主......”一人捧着热茶,到禁制前虔诚地拜了三拜。
“山高水远,早日回家。”
“李门主......不对不对,李神医!”
“江湖有负于你,感念你...不离不弃......早日回家。”
“李先生,不要再离开了,留下吧,我们都希望你能留下。”
“我们都好希望,你能留下。”
“江湖上大侠这么多,可能医死人肉白骨的李神医,可就你一个啊!”
“李先生,这碗茶,我敬——莲花楼楼主李莲花!”
“敬——莲花楼楼主李莲花!”
“敬——李莲花!”
这或许是整个江湖最团结的时候。
李莲花的名字,化为余音环绕在整个空间,他将是江湖的标尺,幼童的榜样,他将是这个江湖上,永永远远自在如风的传奇。
再不腐朽。
“李相夷,你我之约,无人可以替代。”
“方多病。”
“怎么了?”
空间里只剩三人,笛飞声静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忽然扭头:“我先去处理外边的事情。”
“看好他。”
角丽谯先一步离开,他不得不早做谋划,以免节外生枝。
“放心。”
紧张、期待、害怕...复杂的情绪填满整颗以爱为名的心脏,那心脏之中,放着一个人,他叫李莲花。
禁制慢慢解开。
床榻,桌案,书柜慢慢清晰,与外界再也没有隔阂。
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汩汩落下。
方多病像个缩头乌龟般转身,他要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眼泪,擦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是没完没了。
新雪映着日光把世界都照得很亮,李莲花走出禁制,第一眼看到的,是脚边的一把剑。
破军。
他楞了片刻,半晌无奈地弯起眉眼。
肖紫襟深知自己是有多惹人厌的,也深知自己是最没资格给他敬茶的人,只是寻了个角度偷偷摸摸把剑放下,再一个人快步走出大门。
李莲花又往前走了几步,到处都是雪,雪中央站了个满身雪的少年,固执地背对着他一动不动,肩膀却微微绷直,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揪着衣摆,似乎还在不停地颤动。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
忘了时间忘了空间,忘了彻骨的爱恨与离别,忘了所有的过往和将来。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
仿佛天地间只有彼此,只有他李莲花,和那个独立雪中的小少年。
“怎么。”
“正所谓山水有相逢,做了亏心事溜是容易,可再见,不是很尴尬。”
方多病等半天没等到身后人开口,自己倒是先憋不住地转身。
“李莲花,你还知道回来!”
其实他都还没来得及走,哪有什么回来一说。
不过李莲花懒得去纠正对方,只是微微笑着张开手,一步一步往前。
方多病先一步扑上去抱住了他。
“李莲花。”
“嗯?”
“你走得太慢了。”
“李莲花。”
“嗯?”
“我真的很想你。”
“李莲花。”
“嗯?”
“能不能不要走了。”
“不要再丢下我了。”
“你这个骗子。”
李莲花被方多病紧紧拥着,他下巴抵在对方肩膀,一下一下安抚地轻拍着少年单薄又宽厚的背脊。
“方小宝,都多大人了还哭鼻子呢?”
“嗯,我也很想你。”
“好了,这次是真的不走了,不骗你,骗你我就天打......唔!”
“不许瞎说!”
他毒誓还没发出来,少年就通红着眼,紧张兮兮地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李莲花长命百岁!”
“好,好。”
“长命百岁。”
他莞尔一笑,任由对方牵着走向出口。
【李先生。】
李莲花回头。
空间不断瓦解、透明,满地的白雪和广大的山川渐渐重合,宛若一个新的江湖。
【李莲花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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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各位,九月到一月,2023到2024,来者可追终于在今天完结啦!
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和鼓励,我才有毅力坚持给这篇文画下完美的句号。
虽然小花说不要活在别人的期待里,但也正是因为有大家的期待,我才有机会在今天打下这一段字,将这篇长达16万字的观影体正式收尾。
真的非常感谢评论区每一个夸赞,每一个讨论,每一个蹲着的屁股,还有那些纠正和催促,还有宝儿给我投粮票支持,谢谢你们一直愿意等着懒癌晚期且拖延症患者的作者缓慢的更新!
之前有考虑着写一个小番外讲离开后的事情,但是真的想了很久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去描写,最后还是决定就在这里彻底结束。
我作为看客讲述他们的过去,而那些未来,就交由他们亲历者去书写。
最后,李莲花长命百岁!
也祝大家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故人归(十二)
时间线:闻时出无相门
人物:尘不到 闻时 卜宁 庄冶 钟思 后世判官
佛系更文,缘更,尽量不弃坑,希望能弥补一些自己看文时的一些遗憾
【闻时愣了一下, 矢口否认:“没有。”
谢问不大相信:“真没有假没有?”
闻时不吭声了。
……
闻时摸着耳根的筋骨, 脸朝旁边偏开一些。默然许久,才拧着眉转回头。声音透着微妙的烦躁:“因为你越说我越饿。”】
画面感极强,闻时已经感觉到饿了。
尘不到眼见闻时的脸越来越木,不由...
时间线:闻时出无相门
人物:尘不到 闻时 卜宁 庄冶 钟思 后世判官
佛系更文,缘更,尽量不弃坑,希望能弥补一些自己看文时的一些遗憾
【闻时愣了一下, 矢口否认:“没有。”
谢问不大相信:“真没有假没有?”
闻时不吭声了。
……
闻时摸着耳根的筋骨, 脸朝旁边偏开一些。默然许久,才拧着眉转回头。声音透着微妙的烦躁:“因为你越说我越饿。”】
画面感极强,闻时已经感觉到饿了。
尘不到眼见闻时的脸越来越木,不由得轻笑出了声。
【谢问转头朝上面望了一眼,又转回来。
他垂眸看了闻时一会儿, 说:“那为什么要忍着?”
刹那间, 属于谢问的煞气溢散开来, 仿佛所有魑魅魍魉都纠缠在一起, 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却又轻飘飘的像夜半更深下的雾,将闻时整个儿拢在其中。
这一瞬往往会给人一种错觉, 好像被人很轻地抱了一下。
但闻时只碰到了雾。
那些东西似乎已经熟悉他了,很快顺着指尖涌进了他的身体,一点点缓解着那种焦灼的饥饿感。
而谢问始终站在那里没有动过, 跟闻时隔着一级台阶。既没有上前,也没有远离。
不知道为什么, 他身上的煞气比之前还要重,重到闻时阖着眼也看不清他,只能看到金棕色的梵文印记压在业障中, 无声流动。】
闻时比任何人都更要清楚尘不到的温柔,也比任何人都更加容易动容。
但眼下,他更关心的是尘不到身上的煞气和尘缘,以及金棕色的梵文印记。
【闻时抬了手, 想扫开那片浓黑,却不小心碰到了某个温凉的东西。
他惊了一下, 忽然意识到,那是谢问垂在身侧的手。
那只手似乎迟疑了一瞬,轻轻撤让开来。
煞气骤然收拢,闻时也回过神来,蓦地收回了手。
楼道里依然一片昏黑,三楼的人语声依然没停,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闻时没吭声,收回来的那只手还缠着棉白线。
笼里的谢问没戴手套,指尖的触感很真实,温温凉凉的,似乎还残留在闻时手指上。
他轻轻蹙起眉,拇指摩挲了两下,细长交错的线就绷在指节间,缠得有点乱。】
屏幕中的氛围隐隐透出些许暧昧。但没有人敢直接当着这两位祖宗的面说出来。
闻时也察觉到屏幕中不同寻常的气氛,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又忍不住去想,不知尘不到会怎么想。
殊不知,尘不到此刻心中也乱的很。
【“饱了么?”还是谢问先开的口。
“嗯。”闻时低沉沉地应了一声。
……
走了几步闻时才想起来,他这次忘了跟谢问说谢谢。
可现在再提,又有些没头没尾,只得作罢。】
“还挺懂礼貌。”尘不到笑道,仿佛一下将所有人从那种似有若无的暧昧中抽离出来,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错觉。
闻时松了一口气,又难免觉得有些失落。
【“你看清她饭盒里那个戒指了么?”他对谢问说。
谢问说:“差不多吧,看清了。我眼神还可以。”
……
在场的人里面,张碧灵显然学的是符术,废物小点心和夏樵就更别提了。唯一可能作妖并且乐于作妖的,就只有谢问。
闻时问:“你弄个假戒指干嘛?吓唬鬼吗?”
别说,效果是真的拔群。
历来只见过笼里的东西把人吓吐,没见过人把他们吓吐的。
谢问是头一份。】
众人:“……”有一说一,闻时老祖说的还挺有道理。
尘不到乐了,问道:“你就这么想我啊?嗯?”
无人知晓,闻时的耳朵又烧红了。
【谢问:“她那戒指也是个金圈,但这边有花纹。”
“有花纹?不是素圈?”
“不是。”
那就值得推敲了。
……
闻时转头看向谢问。
谢问轻声说:“发现不对了没?”
闻时皱着眉退回来:“如果追我们的女人是笼主,戒指在不在她手上,她心里最清楚。老太太又是笼主意识的延伸……”】
一些勤学的人已经匆匆忙忙记起了笔记,不得不说,在这个空间中看祖师爷和老祖解笼,要比自己在外面解笼能积累的经验丰富的多。
【她不是笼主本人,也许反应会稍微慢一点,但不至于到现在还把假戒指当真,慌里慌张到处找寻。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闻时低声说:“笼主另有其人。”
就在那些看似平和的店主之中。】
“她不是笼主,那笼主会是谁?”
“感觉这个笼有些不太一般。”
“自信一点,把感觉去掉。”
闻时轻蹙着眉,这是他一贯以来思考时常有的表情。
【周煦出生的时候资质不错,小时候又在本家住过好几年,每天跟着最厉害的两个人打转,天天听小姨张岚讲判官的传闻八卦,听小叔叔张雅临掉书袋,告诉他判官什么什么可为、什么什么不可为。
他对判官的各种事如数家珍,按理说,该是个继承家业的好苗子,可是被他妈给折了。
张碧灵不让他学实际的东西,从不带着他进笼,也不准别人带,怎么闹怎么吵都不行。
所以他的叛逆期要比别人严重点,冲谁都没个好脸,尤其是张碧灵。】
“唉?为什么啊?”
“这似乎也不能怪周煦叛逆吧?”
“有天赋为什么不让他做。”
张碧灵也很无奈,周煦灵相不稳,自己小心护着,却不能得到理解。
【周煦说:“你做梦会饿么?会尿急么?”
夏樵本来正在解搭扣呢,一听这话突然停了手:“会,这跟做梦一样?”
周煦:“对啊。”
夏樵默默后退了一步:“那我还是憋着吧。”
周煦:“?”
夏樵幽幽地说:“你做梦尿急找到过厕所么?”
周煦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没有。”
夏樵又幽幽地说:“我找到过。”
周煦:“然后呢?”
夏樵:“第二天洗了床单和裤子。”
周煦:“……”
夏樵点到即止,不再多说,默默往外退了一点等周煦。】
闻时:“……”再一次感慨创造出夏樵这个傀的人骨骼清奇。
周煦夏樵:“……”为什么画风到了他们这就好像不太正常?
【夏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红色T恤的人,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窗边。他直勾勾地朝窗外伸着脖子,一只脚踩到了窗沿上,像个扭曲的大蜘蛛。
那T恤背后有个“F**K”,夏樵认得,是周煦穿的。
……
夏樵只感觉一阵风扫过自己的脸,风里有很浅淡的味道,有点像院子里的白梅树。
接着闻时的声音响了起来:“真能找事。”
依然是冷冷淡淡的腔调,夏樵却热泪盈眶。
“哥。”
他看着闻时拎着后脖领,把周煦从窗台上摘下来,正要松一口气,就感觉自己肩上搭了两只手。
……
夏樵正茫然,就见某个轻飘飘的东西掉落在地上。他低头一看,是一绺打结的头发。
这头发一看就不是他的,因为他之前染过闷青,没这么黑,也没这么粗糙。更何况,这团头发里还夹杂了一根白的。】
“呼,好险好险。”
刚才一直提着一口气看着屏幕的人终于松了口气:“……还好闻时老祖来的及时。”
张碧灵长舒一口气,感激地看向闻时。
【半晌,他才惊恐地指着夏樵说:“你刚刚都不像你了,像个男的。”
夏樵:“我——”
他本来都要哭了,一听这话眼泪又缩了回去:“我怎么就不像个男的了?”
……
闻时甩了手上的水,冷声道:“我们之前都躲着那个女人,以为她就是笼主,其实错了。”
“啊?!错了?那是谁?”周煦叫道。
“本来不知道。”闻时说:“刚刚听你那话,差不多清楚了一点,店主里面应该有一个,男的,头发打绺,脸有点肿。”】
空间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如果笼主是这个男人,那么他和这个女司机之间是什么关系?又该如何找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碧灵总觉得闻时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她。
【他们总结了一番,本以为找到了通路,谁知谢问忽然开口,不轻不重地扔了一句:“说得通吗?我怎么觉得说不通呢。”
周煦满头问号:“不是你们俩说的弄错了吗?!怎么又说不通了。”
“我们说店主里面有一个笼主,应该是男的,头发挺乱,脸有点肿。”谢问说。
张碧灵不知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模样,接着点了点头说:“要是那个人的话,我认得。搞文具用品批发的。但是找不到店在哪,他刚刚一直没开门。”
……
“当然有。”谢问说,“我说他是笼主,但没说那个女人就一定不是笼主。”
张碧灵皱起眉:“什么意思?”
“我解不了笼,所以也很少进笼,不太懂。”他转头对闻时说,“所以想问个蠢问题,一个笼里可能会有两位笼主么?”】
空间中一片哗然。
拥有双笼主的笼,本就是很少才会遇到的。
没想到能在这里长了见识。
【夏樵联想到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喃喃道:“好像是有点像啊……那、那占下风的笼主怎么就会不消失?”
“附身啊。”周煦头头是道,“打不过就躲,依附在别的什么上面。就跟你们似的,什么模特啊、镜子啊、或者生人……啊……”
……
对了!
刚刚是谁说“那个男店主没开门”来着?
好像还说了一句“找不到他店铺在哪”?
正常人比如他,匆忙之间只能看个大概,店主长什么样、店内卖了什么东西,开没开门,其实很难注意全。
如果能注意到,那一定印象深刻。
但是……印象深刻怎么会“找不到店铺在哪”???
他愣了一下,猛地想起来,刚刚说这话的正是他妈,张碧灵。】
众人一下脸都白了,下意识齐刷刷地盯向张碧灵,张碧灵也愣愣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张岚舔了舔自己有些发白的唇,不知是在安慰张碧灵还是在安慰自己:“没事,不还有祖师爷和闻时老祖在那呢吗?一定会没事的。”
【碰巧有人打破死寂,说了一句:“别自己吓唬自己了,那个大姐不是在门上贴了符吗?封城符还是什么符来着,反正肯定能防那些东西啊,进不来的。那个女的肯定被防在外面了,进不来!”
这话好像也有道理,好几个人纷纷附和。
可是话音刚落,他们就发现倚靠在角落的闻时站直身体,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符纸旁,直接摘下了其中一张。
……
如果说封城,是把这块地方护住,不让别的东西进来。那么反效果就是……城门大开。
那一瞬间,周煦的血从头凉到脚。】
众人只觉得心脏仿佛都要停止跳动。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恨不得直接穿到屏幕中,将被附身的张碧灵叫醒。
然而眼前,他们却只能看着屏幕干着急。
【“我答应了的。”女人轻声说,“每天收车从这里走一下,刚好可以跟他吃个晚饭。然后我去交车,他看店,到了9点关门回家。每天都是这样的,我怎么好不来?”
只是那天刚巧,不遂人愿。
宁州突然下了暴雨,往望泉路来的高架桥下有点塌陷,水没过了那段路,她来得匆匆忙忙,又接了个电话。一不小心直冲进了水里。
那段水好深啊……
……
明明是熟悉的回廊,但是处处透着陌生。拐角的米线店不知为什么挪到了另一头,徐老太的缝纫铺每天都在变着位置。
她找不到老宋了。
老宋在躲她。
她本来想得很简单的,来看一眼就走。
但她夜夜来,夜夜都看不到。】
所有人看到这里,全都沉默了下来。
世间种种情谊从始至终都会给人带来欢喜和悲痛。无一例外的事,它们都显得弥足珍贵。
这种动容,并不会因他们做了判官而逐渐消弭,反而愈加珍重。
【闻时看着她,把那张撕下来的符,拍回到了卷轴门上。
很多、很多年以前,好像有人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说:这注定是个苦差,要见很多场苦事。久了你就知道了,大多都是因为不忍离别。等你明白这个,就算入红尘了。】
闻时想,其实,早在千年前,他便已经入了红尘。
(其实,闻时也是尘不到的红尘啊。)
【精品】判官阅读体整理
本人看阅读体比较挑剔~这里选的都是我自己认为写的很棒,没有ooc也不水的好文!
一,大佬型
✨ 判官阅读体(青鸟)
更新到23章,时间线三条
1.谢问小公子时期
2.松云山时期
3 后世 https://luobai122.lofter.com/post/30c1e40f_2b4604ea6
✨判官阅读体(归时)
更新到27章,时间线三条
1.谢问闻时在柳庄
2.徒弟们在封印之前
3.小辈们在三米店
https://gulirenjian46985.lofter.com/post/31aef1d8_2b47e0211...
本人看阅读体比较挑剔~这里选的都是我自己认为写的很棒,没有ooc也不水的好文!
一,大佬型
✨ 判官阅读体(青鸟)
更新到23章,时间线三条
1.谢问小公子时期
2.松云山时期
3 后世 https://luobai122.lofter.com/post/30c1e40f_2b4604ea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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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谢问闻时在柳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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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阅读体
更新到23章,时间线闻时在无相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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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们文笔超绝!节奏也把控的很好~❤
二,好看不火型
✨判官阅读体
更新到25章,时间线两条
1.全文完结后
2.谢小公子时期
https://yemutaohuashiqingcheng.lofter.com/post/4bf470b2_2b6bc5b73
这个太太写的也很棒!多多支持呀~💕
✨曾有青鸟衔枝来
更新到25章,时间线两条
1.谢小公子时期(带家长)
2.闻时最后一次出无相门
(含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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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之绝,剧情很香!梦中的互动~
✨判官阅读体(观雨)
更新到24章,时间线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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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太太加油^0^~写的也很好哦
✨判官阅读体(故人归)
更新到36章,时间线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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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也是完全没有ooc!尘时互动戳我💝
✨判官阅读体(归处)完结撒花!!
更新到96章,时间线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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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爱就是了
✨判官非典型阅读体
更新到18章,时间线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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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苏里判官阅读体(忆往昔观未来)
更新到19章,时间线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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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阅读体,更新到23章
时间线为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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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夜归人,更新到第七章
时间线是尘时初见时,片段阅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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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们都很棒!浅催个更么么么么(っ˘зʕ•̫͡•ʔ加油^0^~
后期看到好看的也会在陆续更新哦∧
【联动】春序(四十三)
镇魂默读烈火浇愁联动,人物属于大ooc所属于我
————陛下莞尔一笑的分割线————
灵槐脱力地跌坐在地,她满脸都是血污,像是个滑稽的小丑。
骆闻舟等人听完她的叙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在这时,一枝青藤从灵槐怀里滑落,忽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老化,褪去绿意,不消片刻,枯朽的老藤温柔地拂过她细白的手指,然后寸寸断裂,化作烟尘。
众人一时怔住。
灵槐仓促地伸手,徒劳地试图聚拢那些从指尖散落的烟尘。
一滴眼泪混含着血污落了进去。
燕...
镇魂默读烈火浇愁联动,人物属于大ooc所属于我
————陛下莞尔一笑的分割线————
灵槐脱力地跌坐在地,她满脸都是血污,像是个滑稽的小丑。
骆闻舟等人听完她的叙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在这时,一枝青藤从灵槐怀里滑落,忽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老化,褪去绿意,不消片刻,枯朽的老藤温柔地拂过她细白的手指,然后寸寸断裂,化作烟尘。
众人一时怔住。
灵槐仓促地伸手,徒劳地试图聚拢那些从指尖散落的烟尘。
一滴眼泪混含着血污落了进去。
燕城外一处茂林间,狂风阵阵,像是什么无解的预兆。
少年模样的族长长发飞扬,唇角含笑,声音却透出完全不符的森冷:“你怎么敢?”
虞萝因为窒息而涨红的脸霎时间涌上苍白。
她本就受了不轻的伤,此时双手手腕也已经被椿折断,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明明是生命力强盛、再生能力强悍的藤妖,此刻却生息败落如同枯草。
像是腐朽的机械被强行启动时斑驳的杂音,虞萝的声音破碎而干涩:“……我……你、你为……为……为了……她么……”
椿声音很轻:“她曾经是我的全部意义。”
“你们不该动她。”
他凑近虞萝,声音愈发亲昵轻柔:“弥生咒这种肮脏的咒术,怎么配用在她身上?”
“哈哈哈哈……”虞萝咬着牙,挤出几声笑来,“可若不是我,她早就死了!你甚至没办法和她真的见上一面!”
“你们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啊……”椿声音很轻,“如果飞廉没有暗中动手脚,她的病情也根本不会恶化得那么快,不是么?”
虞萝所有的挣扎都猛然顿住。
“啊,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了。”椿抬起另一只手,撩开虞萝耳际的发丝,轻声道,“绮曜没有死哦,虞萝。”
虞萝瞪大了眼睛。
“多可笑啊,你为了复生她做了那么多,都只是无用功罢了。”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愿意见你,以至于你以为——她已经死了。”椿惋惜地摇头,“灵槐居然也不告诉你。”
“当然,也可能是,”椿勾起唇,“绮曜注定因她而死,所以她不愿意告诉你呢,虞萝。”
“你……咳……”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而你,你也永远不会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了,虞萝。”
“虞萝……”灵槐松了手,那些烟尘沾了她的血,她的泪,却被她小心翼翼地贴上自己的脸,像是想触碰什么,可最后只让灵槐秀美的容颜显得更加污浊不堪,“虞萝的气息……消失了。”
“什么?”赵云澜错愕地开口,“什么意思?不会吧?!”
骆闻舟本有些糊涂,但从灵槐血污也掩盖不了的苍白面色和赵云澜的态度里敏锐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沈巍沉下脸,俯身捻起一绺细尘,放开神识感知,片刻后,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她……虞萝的灵识,已经散了。”
一个存活了两千年的大妖,就在这短短的数息之间,悄无声息,彻彻底底地殒落了。
骆闻舟的手机像是被谁下了催命符一样急促的响起,陶然两个字在屏幕上跃动,骆闻舟连忙接起,便听见对面陶然的急声:“闻舟,鲁平和魏索死了!被……他们都是被一枝树枝穿过了喉咙……我们明明一直都安排人手守在了门口!”
众人悚然一惊,费渡忽然想通了什么,猛地看向灵槐:“你早就预料到今天的事了?”
盛灵渊比费渡更直接:“你最初找上我们的时候说的就是希望我们帮你救虞萝,你那个时候就已经猜到虞萝会有今天的殒命?”
灵槐低垂着头,长发染上血污黏连着垂落,最终只挤出几声低哑的苦笑声。
赵云澜心思百转,脸色十分难看。
沈巍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沉声道:“既然参与这个事件的几个嫌疑人中,魏索、鲁平,甚至完全有自保能力的虞萝都已经出事了,那蔺乌和飞廉能逃过吗?”
宣玑一个激灵,连忙摸出手机,拨出电话打给王泽。电话一通宣玑就匆忙道:“王总,蔺乌现在情况怎么样?”
飞廉重伤昏迷被沈巍带回来后,直接就近安置在费总的小别墅,被赵云澜下了封锁咒,此刻反倒是最安全的。而蔺乌在审讯过后,由于特能特殊,无法单方面完全封锁,被单独由异控局的成员接手,带去了特殊监禁区。
“宣主任,”那边王泽的声音被杂音干扰失真,“谢天谢地总算能跟你通话了!蔺乌出事了!”
“他也被树枝穿喉了?”宣玑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不是……什么穿……喉……”那边的声音有些卡顿,“他身上长出了……很多、多藤蔓,我们发现得及时,人没……没死。但是他也……窒息昏迷了……”
“目前我们……在……准备……去异控局的下、下属医院……”
骆闻舟和赵云澜异口同声:“不能去!”
宣玑匆忙道:“王总,你们先保住他的命!不要离开异控局的监禁区!那里防护法阵多反而是最安全的!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老王!老王!艹!没声了,不知道他听见没!”
“那些藤蔓应该是虞萝留下的后手。”灵槐靠在一旁,也不起身,声音有些低弱,“恐怕是为了防着和蔺乌撕破脸留下的,没想到……椿应该也不会放过蔺乌的,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保下蔺乌的性命。他还没有为自己杀害的那么多人付出代价,直接死太便宜他了。”
她说完这番话,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宣玑充分发挥了他那雀舌的顺溜劲儿,说话宛如爆豆:“那我和灵渊马上回异控局那边找老王他们,这事儿耽误不得!”
不等赵云澜等人接话,他已经拉上盛灵渊的手,往异控局赶去。
骆闻舟也并未犹豫半分,道:“我现在必须立刻回一趟市局!嫌疑人在市局死于非命,队里不好交代,我必须去处理。”
费渡没说话,直接站到了骆闻舟身边。
“林静老楚,你们跟着老骆和费总,保护好他们两个。”赵云澜先是点了林静和楚恕之的名字,又道,“如果真的是椿的报复,他绝对不会放过飞廉。不论如何,最后他必然回到别墅这里一趟。祝红,你先去里面守着,我和小巍也会留在别墅。”
骆闻舟点点头:“有什么事及时联系。”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骆闻舟便带着人径直前往市局,刑侦队那边焦头烂额,正需要人手。
赵云澜目光落到灵槐身上,道:“你……先休息调理一下吧,被天道誓约反噬,若不是你和天道牵连颇深,又有大功德护身,恐怕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灵槐苦笑一声,道:“你觉得现在,我还能安心调息?”
沈巍轻轻地叹息一声。
灵槐抬起手,虚虚遮住眼睛:“我隐约有预感虞萝要出事,却没想到,竟真的是死别。”
“我曾经与大椿木族交好,是我错了,不该妄想安乐寻常的生活。我……我该早些远离他们的。当年大椿木一族灭族,天道……祂当时便告诉我,我必须活着,因为我活着的价值比其他同族都要更高……不就是想用我来保住……”灵槐猛然又咳出一口血,一句话硬生生卡停在喉咙里,她沉默了几秒钟,最后道,“太可笑了,我拥有最强大的治愈之力,却从来医治不了自己,也只会给身边的同族带来不幸和死亡……”
“现在他们……也真的一个一个,都离我而去了。”
赵云澜与沈巍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二人何等聪慧,又与天道牵连甚多,此刻当即明白过来,灵槐最大的价值,恐怕就在于保住天道所眷顾的那些“气运之子”。
——在圣贤陨落、各族凋敝,偏偏又轮回未成的这两千年之间,一个接一个,以短暂的人生撑起世界平衡运行的那些凡人天骄。
气运加身并不代表一帆风顺,因果素来是最为公正的存在之一。天道予以其能短暂撑起世间平衡的才能,也意味着他们会经历更加坎坷跌宕的人生。能撑过,便是功于人间,撑不过,连命都丢了,遑论其他?
可人间接连失去所有的神明和能一手平定九州、拨乱反正的人皇,看似平静的历史更迭中暗流涌动,那些精挑细选的“气运之子”,每损失一个,世间便多一分动荡危机。
……难怪,难怪这两千年如此平静,即使有战乱动荡也总是破而后立,坚持到天光再现。人间时常征战不息,仅仅赤渊里那三十六道血骨刻成的封火令,如何能撑过三千年的起起伏伏?想必是被天道意识暗中指挥的灵槐,她救下的那些人成功平息了许多乱事。
那日灵槐说的“天道自己缺德事做多了让她拼命找补”,恐怕指的就是——当年天道曾经逼昆仑君“顺从命运”,导致昆仑君殒落,世间再无神明维持平衡。
难怪天道会如此偏袒灵槐,还提出了所谓的“交易”。
难怪灵槐竟然有这样厚的一身功德。
难怪灵槐说自己……只会带来不幸。
——与天道纠缠过深,参与了太多因果更改,又是槐妖这样的天阴之身,五弊三缺的效果本就会被放大数倍,却因着庞大的功德无法影响灵槐,便会有意无意地,一一报在灵槐身边亲近的人身上,报在灵槐的同族身上。
大椿木一族灭族,竟是在此处与灵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玑崽抖搂翅膀的分割线————
吱吱de碎碎念:
终于彻底掀了灵槐的老底,我女鹅好惨QAQ
为什么上一章有人觉得灵槐会领便当……我这么说吧,灵槐不会死的,因为她一直以来其实是“求死不能”。
五弊是“鳏、寡、孤、独、残”,三缺指“财、命、权”。
灵槐设定相关的解密基本over,还有一些其他的细节,都是花了很多心思的设定,会在后续中全部补充交代清楚。
《春序》篇快完结了,正文应该就几章了,感谢大家忍了我这么久哈哈哈哈!
以及夏虫还早!!!当初我就随口一提怎么还真有人记住了……春序写完之后会先重点肝余烬的啦(:з」∠)
【燃晚】踏仙君的三宗罪 水牢
*水牢之后
🍃“他冷得就像一块冰,好似再也暖不过来了。”
王八三年。
这一整年,踏仙君都再没能听到楚晚宁的琴声。
每每午夜梦回之时,他总能清楚的记起,楚晚宁原本青葱修长的十指,曾是如何的血肉模糊,如何的筋骨分离,如何的皮相溃烂,如何的鲜血淋漓。
曾几何时,踏仙君虽然面上口中不甚在意,但那日跪在水牢血水中,了无生气的楚晚宁,却一度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当他三步并做两步的,将楚晚宁自水牢抱回红莲水榭的时候,那个一向畏寒畏冷的人,早已浸透在彻骨的寒意中,丧失了温度。
冷得就像一块冰。
好似再也暖不过来了。
那是墨燃自登顶了人界帝君后,...
*水牢之后
🍃“他冷得就像一块冰,好似再也暖不过来了。”
王八三年。
这一整年,踏仙君都再没能听到楚晚宁的琴声。
每每午夜梦回之时,他总能清楚的记起,楚晚宁原本青葱修长的十指,曾是如何的血肉模糊,如何的筋骨分离,如何的皮相溃烂,如何的鲜血淋漓。
曾几何时,踏仙君虽然面上口中不甚在意,但那日跪在水牢血水中,了无生气的楚晚宁,却一度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当他三步并做两步的,将楚晚宁自水牢抱回红莲水榭的时候,那个一向畏寒畏冷的人,早已浸透在彻骨的寒意中,丧失了温度。
冷得就像一块冰。
好似再也暖不过来了。
那是墨燃自登顶了人界帝君后,头一次如此排斥,如此惧怕肮脏污血的颜色。
那日的巫山殿,仿佛成了一座死城,乌云压阵,风雨欲来,无论尊卑,无论老少,全部被笼罩于帝君爆发之前的凝重氛围里。
大气都不敢出。
跪了满室的医馆离开后,楚晚宁的高热卷土重来。
再来,再去,依旧如此。
上到刘公,下到婢女,全院的人都胆战心惊的提着脑袋,陪着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煎熬着。
好在楚晚宁虽然一直昏迷不醒,但他身上的高热,终于还是在凌晨时分降了下来。
踏仙君早已受够了那些唯唯诺诺的废物医馆,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任他们为楚晚宁搭脉看诊,望闻问切。
因此,等到楚晚宁的情况才刚稳定些,他便广袖一挥,让闲杂人等滚出了红莲水榭。
屋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踏仙君倚坐在床榻边,瞧着楚晚宁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将自己窝在角落里的可怜模样。
见到楚晚宁挨了惩戒,受了伤,踏仙君本该快慰,本该释然。
但自从他回到巫山殿,听闻宋秋桐也去了水牢之后,就莫名其妙的暴怒异常。像是个埋藏多年的秘密被鲁莽撞破的愚人,像是条固守许久的私人领域被擅闯的凶兽。
他恨不能将那些识破了楚晚宁身份的人,统统撕碎,撕烂,让他们把楚妃的秘密烂在肚子里,带进坟墓里。
可他那时,没能顾得上。
当踏仙君亲眼瞧见楚晚宁眼含着哀切与愤意,当他瞧着楚晚宁挺直的脊梁软作一滩,瞧着楚晚宁难堪至极的晕倒在他面前时,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将人压下水牢受刑,不过是因为这人先前的忤逆太过。
他只是想要略施惩戒,要他长个记性而已。
又何至于此。
可是,事到如今,即使楚晚宁已经陷入了昏迷,却依旧不肯卸下丝毫的戒备。
他不肯呼疼,不肯服软,宁愿被钻心的痛楚折磨到细腻的颤抖着,也不愿意靠近身侧的男人,哪怕只有一点点。
踏仙君烦躁到了极点。
他褪了外袍,气急败坏的翻身到了榻上,将缩成了猫团的白衣男人,一把拽进了怀里。
他的动作太过粗鲁,衣料剐蹭间,楚晚宁指间才包扎好的绷带崩开了几条,血渍透过纱布渗出来,晕成了铁锈色的难看一滩。
楚晚宁疼到受不住了,单薄脊背颤抖的更剧烈了些,本就煞白的面颊,更是瞬间就失了血色。
他的额角与脊背渗出涔涔冷汗,黏在鬓边碎发间,浸入中衣里。
想来也是不好受。
踏仙君不敢再乱动了。
他小心翼翼的将楚晚宁双腕分开来,攥在手里,又往楚晚宁的掌心里塞进了两团棉絮,防止他在昏睡中下意识的攥紧拳头,再次扯裂伤口。
"晚宁听话,不要乱动。"
帝君的语气间,浸染着难得的温柔。
可是,楚晚宁却并没有领他的情。
他挣扎着,退缩着,紧咬着牙关抗拒着。
踏仙君难得的耐心,却没有起得了一丝效用。
他挫败极了,却又不肯放弃,只得将一直在逃离的楚晚宁翻过身来,以自己的额头,抵上了他的。
"楚晚宁。"
踏仙君叹了口气,他抬起的指尖轻点几下,小心翼翼的渡了些灵息在楚晚宁的掌心。
可因为他主修的从来不是治疗术,印结得多少有些偏差,横冲直撞的灵流,最终还是弄巧成拙的再次灼痛了楚晚宁的伤处。
"唔,好疼....."
楚晚宁不管不顾的挣扎着,下意识的蹬着,踹着,眼瞅着就要彻底失控。为了防止他在挣动间扯裂伤口,墨燃只得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将他的双腕攥的更紧了些。
躲不掉,逃不开。
被折断了爪牙的白猫委屈极了,他微红的眼角挂上了清泪点点,齿间打颤,在呢喃着呼疼。而他本就惨白的唇色,经此一番折腾,更是发了青紫的难看。
"不动了,我保证不再动了。"
踏仙君彻底慌了神。
他终于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好好同楚晚宁学习治愈术,为什么遇到了练不成的法咒,就是不肯拉下面子向师尊请教一二。
不然,如今也不至于连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治疗术,都施展不出。
不知又过了多久,直到踏仙君莽撞渡进去灵流终于散去,楚晚宁绷紧的脊背,才得以柔软了下来。
墨燃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取来医馆一早备在床榻旁的布巾,替楚晚宁释去了额头与颈间的连串汗滴。
当帝君用掌心轻拍上楚晚宁的脊背时,才发现他这浑身上下,早已让汗水浸了个透。
没有办法,踏仙君只好爬起身来,取来了一件新的中衣给他。
衣服分明一个时辰前才刚换过,可如今却又黏在了身上,原本整洁平顺的袖口,甚至还染着些血污的脏色。
这是墨燃生平头一次,觉的污血是如此刺目。
刺的他不得不强忍着痛意移开视线,再不会畅快,不会释然,不会宽慰。
更不可能无动于衷。
踏仙君先前几次在散下的床幔间,替楚晚宁更换衣物时,院中尚有医馆留驻,他心中着急,根本来不及细看。
如今再瞧,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单单是青葱十指,楚晚宁身上,重伤到同样惨不忍睹的地方,还有早已血肉模糊的膝盖。
水牢阴冷,已然转凉的寒夜里,这人跪到僵直的膝盖,被一直浸泡在冰冷的污水中。
整整三个日夜,他不肯吃也不肯喝,就那么一言不发的,任凭沉重的镣铐缚住手脚,令他动弹不得。
他脊背僵直着跪在那里,膝下只隔着层单薄的衣衫,说到底,又能起的了什么作用。
“楚晚宁,你这人真是.....”
踏仙君瞧着楚晚宁因为晚风拂过,而畏冷到缩成一团的赤裸躯体,觉得这人简直是要将他的心肝脾肺全都搅烂,才肯罢休。
他登时火起,气的有些昏了头。
这人明明碎了灵核,明明早已沦为了侍妾禁脔,明明早已被肏熟肏烂,却还要撑着那点可笑的薄面,不管不顾的惹怒他,忤逆他。
简直是自讨苦吃。
自作自受。
踏仙君烦躁至极的在屋舍中来回踱着。
一圈又一圈,一步又一步。
他三番五次的行至门扉前,想要不管不顾的就此离开。
可房门开合过几次,他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只得兴致怏怏的又绕回了床榻间,强压着怒火替楚晚宁换好了中衣。
彻底冷静下来时,踏仙君已经抱着楚晚宁坐回了床榻间。
楚晚宁乖巧的枕在他的臂弯里,三千青丝如墨倾泻而下,垂落下的纤长睫羽,微微颤。
踏仙君瞧着难得安静下来的怀中人。
渐渐的,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清晨的第一缕朝阳,透过床边小窗打在楚晚宁苍白的面颊上,却没能唤得回他一丝一毫的鲜活气。
踏仙君被寂寥的夜晚熬到慌了神,他强忍着颤抖之意抬起右手,用指节轻探了探楚晚宁的鼻息。
他的喉咙干涩,像是生吞了千万把刀片,划得他哪里哪里都是疼的。
“楚晚宁,你休想丢下本座。”
口中说的,明明是再狠厉不过的话语,可踏仙君却鬼使神差的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吻着楚晚宁的眼角泣泪。
凄苦,酸涩,而冰冷。
但至少,他还鲜活着。
踏仙君再一次于掌间聚起了灵力,他往自己身上笨拙的施展着治愈咒术。
入体的灵息,从灼烫到温和,又从汹涌到了平和。
直至他生生从灵流中分离出了最纯粹的那一缕,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将手掌小心翼翼的覆在了楚晚宁的膝弯之上。
他不敢再碰他的指节了。
但他总还是想为他做些什么。
好在,这一次的结印总算是没再出问题。
楚晚宁似乎是感受到了自膝弯传来的暖意,他一点一点的试探着,缓缓舒展开身体,下意识凑得离身侧的男人更近了些。
肉体的痛楚总归是缓解了一点,楚晚宁像是个沙漠中濒死的旅人,千辛万苦的寻至了片绿洲,便赖着再不肯走。
他干脆直接转过身来,难得柔软的窝进了踏仙君的怀抱。
可这人依旧是极其克制的,始终与帝君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楚晚宁?”
踏仙君小声的呼唤着他。
楚晚宁被吵得皱了皱眉头,他不怎么满意的,用鼻尖蹭了蹭近在咫尺的健硕胸膛,却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意思。
于是踏仙君不忍心再唤了。
他覆在楚晚宁膝弯的掌心不得空,便往另一只手掌上也聚了些灵流,极其克制的,顺着怀中人的脊背轻轻拍着。
“睡吧,睡一会。”
他的吻,轻轻落在楚晚宁面目全非的指尖。
“晚宁以后再也不要去那种地方了。”
彼时的踏仙君困意全无,干脆就一动不动的搂抱他,守了整整一夜。
直至旭日东升,天色大亮,踏仙君才揉着酸疼的脖颈,拥着怀中的单薄躯体,重新躺回了床榻间。
“不疼了,不疼了。”
他将楚晚宁额头抵在自己的颈窝里,非要时刻感受着怀中人温热清浅的鼻息,才肯安然睡去。
初阳普照,暖辉已至。
新露洗尽了昨夜的阴霾连片,却无法淡去这对巫山怨侣的愁苦思怨。
这世上本无事。
庸人自扰之。
舔狗
1
我是我室友Y的舔狗,不是因为我喜欢她,而是因为我讨厌她的男朋友。
室友Y,身高170,长发飘飘身姿曼妙,温柔善良腰细臀翘,更关键的是,上学期我为了攒钱买周边饿了一个月,室友看不下去,愣是每顿都分我吃一半她的饭。一个月下来,她标志的身材愣是被饿得胸小了一圈。
我有罪。
但跟我比起来,她的男朋友更有罪。
她男朋友,身高一米七,体重一八零,满脸痘痘外加快秃的的头顶。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这样的男人可以抱得Y这样的美人?
我不理解,我觉得我要是不做点什么是要遭天谴的。
“所以这就是你大费周章浪费一个月时间,只为了搜集那个渣男脚踏多条船的证据,还专门又申了个小号发给她的...
1
我是我室友Y的舔狗,不是因为我喜欢她,而是因为我讨厌她的男朋友。
室友Y,身高170,长发飘飘身姿曼妙,温柔善良腰细臀翘,更关键的是,上学期我为了攒钱买周边饿了一个月,室友看不下去,愣是每顿都分我吃一半她的饭。一个月下来,她标志的身材愣是被饿得胸小了一圈。
我有罪。
但跟我比起来,她的男朋友更有罪。
她男朋友,身高一米七,体重一八零,满脸痘痘外加快秃的的头顶。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这样的男人可以抱得Y这样的美人?
我不理解,我觉得我要是不做点什么是要遭天谴的。
“所以这就是你大费周章浪费一个月时间,只为了搜集那个渣男脚踏多条船的证据,还专门又申了个小号发给她的理由?”2号床的室友吐槽道。
“那不然呢,眼睁睁看着白天鹅被癞蛤蟆吃吗?”
“但好像……真相并不让人开心哎。”2号朝我身后努了努嘴,我回头,看见刚刚从图书馆回来的Y,她抱着书,脸色憔悴,步伐沉重,看样子今天一天她好像又是什么都没学进去。
我咂舌,跟其他室友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假装没看见。
其实Y谈恋爱这个事吧,我们全宿舍没一个人认同的,但也只有我实施了行动。于是她们一边为我叫好,一边在Y面前为我保守秘密。
只是……
现在Y这样,大家多多少少都有点难受。期间我们劝了她无数次,但她就是一直这样萎靡不振,这让我们愁上了天。
“不是吧,失恋的后劲这么大吗?这都一个月了,Y还没走出来?!”2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噼里啪啦给我发着消息。
“不知道啊,这可怎么办?”我发了个头疼的表情。
“你说,她是不是缺爱啊?前两天我看网上说,缺爱的人最容易陷入糟糕的感情中,还贼难走出来。”
缺爱?
我咬着手指,做出了一个让我痛苦至今的决定:我要给Y爱,我要让Y走出来,我要当Y的舔狗!
2
嗯,对,我搞了个男号,从网上偷了一堆假照,顺便还给自己搞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人设:身高一米八,腹肌体育生。单身20年,寻找我的她。
紧接着我开始以一个陌生网友的身份,在Y的微博下面留言评论。
Y发:今天有点沮丧。
我回:祝早日走出阴霾。
Y发:考研好难,感觉考不过……
我回:加油,我也在备考,期待我们在同一个学校读研。
Y发:我讨厌自己,没人喜欢我。
我回:我一个和你素不相识的陌生网友都觉得你很有魅力,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如果没有人喜欢你,那我喜欢你。
……
有这么一来一回,把Y哄得那叫一个开心。
妈的,熟练到我都怀疑自己天生舔狗,甚至还可以考虑出本书叫《舔狗是怎样练成》。
哦,唯一一次翻车是她发:今天读了《情人》,很喜欢。
我回了句:我也很喜欢特斯拉。
……
3
寒假的时候大家都回家过年了,只剩我跟Y两个准备考研的人留在宿舍。我们互相鼓励,一起学习,偶尔我拿出手机登上小号,看见她发了新动态就对着一顿彩虹屁。日子过得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唯独情人节那天,Y一大早就走了,什么话也没说,晚上很晚才回来。
我直到晚上睡觉前才看见她。她那天穿着白色的泡泡袖,精心打扮过的样子像个小公主。她手里拿着一只玫瑰花,踮着脚尖跳到我面前。
我看着她止不住扬起的嘴角,还有两颊的绯红,意识到她今天应该约见了个她很喜欢的人。
如果是以前,我会拉着她八卦,问她细节问她对方怎么样。但这次不知为何,我的心脏居然揪了一下。一点也不想问,一点也不想打听。
我低下头,努力不去看她的脸。
“情人节快乐。”Y把玫瑰花递到我的面前。
我的脸有些僵,但还是努力抽着嘴角调侃:“这怕不是你从别人送你的花束里抽出来给我的。”
“那也说明我想着你啊。”Y把玫瑰花塞到我手里,哼着小曲儿洗漱去了。
我盯着手里的玫瑰花,看了很久,久到眼泪几乎模糊我的双眼,我才慌忙摘下眼镜擦了擦脸,爬到床上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
我这是怎么了?
我……是不是生病了?
4
我开始躲着Y。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着她,可能是因为我拆散了她跟她前男友,也可能是因为我装作陌生人欺骗了她,还有可能是……我喜欢她。
我摇了摇头,打开手机,Y很少见的给我的小号发来了私信,她问:“你打算考什么学校啊?”
“X大吧。”我回。
“那很难哎。”
“所以就更要努力了啊,你呢?”
“我……有点不太想考了其实。”
我捏着手机,看着最后这段话叹了口气。
Y这么受欢迎,可能最近又开始谈恋爱了吧。听2号床说她最近跟个上班族走得很近,可能Y要因为他放弃考研去工作了吧。
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单间,每天就在图书馆和出租屋两点一线,我很少回宿舍,我想,主要还是我怕看见她,尤其怕看见她和她的男友一起。
5
我考上研了。
但意外的是,我在学校又遇见了Y。
我整个人几乎傻在原地,看着她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你……你不是说不考了吗?”
“本来是不想考的,因为太折磨人了。但是……”Y看着我,笑得满脸温柔:“但是我想起我之前好像和某人约定,要在同一个学校来着。”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等等,你,你知道那个号是我?”
“嗯哼。”
“什么时候知道的?”
“情人节那天。”
“情人节?你那天不是去约会了吗?”
“不啊,我只是去找朋友帮忙查了下你的这个账号的IP地址。”Y露出得意的微笑:“我还想看你什么时候会主动告诉我呢,结果没想到你好能憋。”
“那……那天你带回的那朵花?”
“专门买给你的啊。”Y眨着她那双漂亮眼睛。
我的脸倏地一下涨得通红,我慌忙抬起手,假装抬眼镜,实际上努力揉搓着脸颊试图让它降温。我不敢深问,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只好慌忙转移了话题:“怪不得,你私聊问我想考哪个学校。”
“是啊,X大好难考的,你知不知道我多努力才考上……”Y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我的手腕:“不要揉了,我已经看到了,早就红到耳朵尖了。”
【燃晚】末日狂花 04
北洋军阀燃✖过气戏子晚
🎆🎆🎆
🍃“可他不是楚霸王,楚晚宁也不是真虞姬。”
师明净的的确确是个生的十分标致的人物,他皮肤白皙,身段修长,又总是笑眼弯弯的,连讲话都软言细语,人自然也是极好相与的。
他举手投足间,彬彬有礼,又落落大方,见什么人便说什么话,是个极温柔的人。
楚晚宁头一次生出了一丝丝,想与他的师弟一较高下的念头。他觉着,若自己可以早生个五年,倒也不是不能与其比上一比。
可他毕竟是个要奔三的人了,性子又这般差,如今的他还能拿什么去和那个二十岁刚出头,又生了这样一副讨喜面孔的师弟相较呢。
他空有一身唱腔技艺罢了,他比不过的...
北洋军阀燃✖过气戏子晚
🎆🎆🎆
🍃“可他不是楚霸王,楚晚宁也不是真虞姬。”
师明净的的确确是个生的十分标致的人物,他皮肤白皙,身段修长,又总是笑眼弯弯的,连讲话都软言细语,人自然也是极好相与的。
他举手投足间,彬彬有礼,又落落大方,见什么人便说什么话,是个极温柔的人。
楚晚宁头一次生出了一丝丝,想与他的师弟一较高下的念头。他觉着,若自己可以早生个五年,倒也不是不能与其比上一比。
可他毕竟是个要奔三的人了,性子又这般差,如今的他还能拿什么去和那个二十岁刚出头,又生了这样一副讨喜面孔的师弟相较呢。
他空有一身唱腔技艺罢了,他比不过的,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
顾而,楚晚宁突然觉着,眼前这位在他的关照与呵护下长大的师弟,竟是万般陌生又遥远,他的师弟已经不再是他十年前离开时,记忆里的那个毛头小子了。
那人不会再扯着他的衣袖撒娇,也再不会从后山偷偷捉了鱼回来烤给他吃,还甜甜问他好不好吃的孩子了。
十年前,师明净下河摸鱼回来,雨水与泥巴糊了满手的样子,倔强着不肯给师傅磕头认错的样子,跪在训诫石前气鼓鼓的样子,楚晚宁替他受罚之后又哭哭啼啼的样子,都再也见不到了。
师明净出了师的头五年,依然是留在师门的庇护之下安稳度日的,不似他楚晚宁,倔强着用自己的五年青春,来吃北平城的风沙与白眼。
他的师弟如今已过了及冠之年,身段抽条的更为瘦高,已经稳稳压过他的个头了,人也圆滑世故了许多,再不可同日而语。
顾而,楚晚宁瞧着面前那人忧心忡忡的眉宇,感受着搭他肩头的手掌轻拍,再听着那人嘘寒问暖又热络亲近的腔调,陌生到好似从不相识一般。
他像一樽石像一般僵在了原地,被簇拥在师明净身边的座上客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
周遭的目光都审视着落在了他的身上,嘈杂的戏园子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的师弟在等他回话,他眼熟或眼生的主顾们也都在等他回话。
可他开不了口,更回不了话。
楚晚宁从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可他不可自抑的替自己的这十年感到不公,他不是善妒之人,可他也会因着后生可畏而心生羡慕。
就如此时此刻左右为难的他,之于谦逊有加又兄友弟恭的师明净。
“做什么呢?这般热闹。”
一声低沉却又中气十足的男声从门厅外传来,打破了戏园子里诡异的尴尬气氛,众人纷纷扭过头,伸长了脖子去打量。
来人正是墨燃。
五爷今日来瞧他要捧的新角儿了,师明净在北平城的第一场戏,他自然是要过来坐场的,他得来给他的角儿长长脸,撑撑场面。
人群瞬间跟着师明净簇拥到了墨燃身侧,原本拥挤不堪的亭廊间,突然就只剩下了楚晚宁一人还楞在原地。
他怀里还抱着自己打包好的戏服胭脂,就那般远远的隔着人海,望着人群最中心的五爷,一步都再迈不动。
墨燃调笑着接过了师明净递来的烟卷,却侧过头与楚晚宁遥相对视了一瞬。
楚晚宁慌忙移开了视线,低着头抱紧怀里的家当,仓促的继续赶路,他艰难的挤进拥挤的人群,又逆着人流穿梭。
推搡间,楚晚宁不知踩到了谁的鞋子,他沙哑着嗓子轻声道了句对不住,他害怕别人认出,连头也没敢抬,便继续向园子外走去。
他与五爷擦肩而过,灰头土脸的,随波逐流,终于也成了那位爷眼里的芸芸众生。
墨燃军袍外氅的衣角蹭过了他的裤脚,只挨了一下,他便在人群的左推右搡间被挤的更远了。渐渐的,连那人的背影也再瞧不到。
楚晚宁终于走出戏园子的时候,戏楼里的铜锣声清脆,原是今日这戏台上的第一出戏,已经开幕唱给五爷听了。
楚晚宁单薄的身影彷徨在窄巷之内,被临窗而坐的墨燃用一双鹰眼瞧了去。
五爷侧耳听着戏台之上,师明净那更正宗纯粹的南方唱腔,觉得熟悉又陌生。
他熟的是戏,不熟的是人。
这戏他三年前便听楚晚宁唱过,也正是因着这台戏,让他识得了那个叫楚晚宁的角儿。自那日之后,他场场都去,出出都赏,风雨无阻,心甘情愿。
这戏唱的是,霸王别姬。
可他不是楚霸王,楚晚宁也不是真虞姬。
台上的师明净唱过了三场戏,便有板有眼的鞠了躬,谢了幕。墨燃只听进去了第一出,后面的两出他没听楚晚宁唱过,识不得,便听不下去,可他还是耐着性子挨到了师明净下戏。
这是他们二人谈好的条件,今夜师明净便要随他一道回府了。
墨燃先行出了戏园子,唤来了两个人力车夫,便先行坐在了其中一辆上等他。师明净自然是不敢过多耽搁五爷的时间,他匆匆忙忙的换下了戏服,连脸上的油彩都没顾得上卸,便一路小跑着出了园子。
可他在匆忙间,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拽住了衣袖,给硬生生拦了下来。
此人正是他的师兄楚晚宁。
楚晚宁不知此番是什么时候折了回来,他就那般在墨燃的眼皮子底下,死死的拽着师明净的衣袖。他应该是去医馆看过了大夫,怀里还抱了一捆中药药包,药材被极其讲究的分过了份,分装在不同的纸包里。
楚晚宁的面色有些为难,他知道是自己多管了人家的闲事,可这人若是别人便也罢了,却偏偏是他朝夕相处了三年,又疼爱有加,呵护备至的师弟。
他是楚晚宁,便不可能坐视不管。
“师明净,你不能跟五爷回去。你还这般年轻,多得是机会,万万不可轻践自己。”
楚晚宁话讲的掏心掏肺,他忍着咽喉的疼楚,全然再不顾不得什么医嘱,将声音提到了最高,生怕他的师弟听漏了一个字,理解不了他的意思。
这五爷是何等的手腕刚硬,他担心师明净风光了这一时,却终难长情一世。他跟在墨燃身边,不错便罢,但凡出了差池,惹了那人的厌弃,便是真真正正的葬送了自己的一辈子。
他觉得师明净还年轻,可以不懂其中利害,可他做师兄的,既然明白,便绝不可能放任不管。
师明净的面色骤然冷冽了下来,他皱眉听见楚晚宁沙哑又低沉的嗓音,觉得刺耳极了,可他听出了师兄的嗓音变化,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异之色。他觉得楚晚宁愚蠢又啰嗦,时至今日竟还没对他存半分芥蒂之心,他难得的,替这人觉得不值。
师明净却也只心悸了一瞬,便恢复了那张唬人的笑面,眉眼弯弯,又言笑晏晏。
他轻缓的拂开了楚晚宁捉着他衣袖的手,对那人道:
“师兄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这又怎的是自轻自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也有我的独木桥。人各有志,还劳烦师兄不必再挂心了。”
他言毕向楚晚宁施了一礼,便大步流星的走去了五爷的方向。
墨燃给他指了指身后的空车,他便会了意,几步便坐了上去。那两个车夫不敢怠慢,待师明净刚一坐稳,车轮子便转动了起来,不多时便跑远了。
楚晚宁无言的瞧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是在为自己伤心,还是再为师明净觉得不值,或是在为了些别的什么而酸楚。
总之,心里是极不好受的。
他呆呆的站了一会,便走向了夕阳的余晖,单薄的背影终于消失不见。
墨燃自然是瞧见了戏园子门口的楚晚宁,可那时他隔得太远了,根本听不清楚晚宁和他师弟说了些什么。可这也并不怎么妨事,墨燃纠缠了他整整三个年头,怎么着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不让你来?”
墨燃又点了一支烟,正眯着眼吐着烟圈,状似不经意的问另一辆人力车上的师明净。
“师兄也是因为担心我,没别的意思。爷你别…”
“他可真是啰嗦。”
墨燃没听那人把话讲完,便给打断了,他啧了一声,自顾自的咒骂着,师明净见状也识趣的没再接话,沉默着听五爷抱怨,没有点头也没吭声。
墨燃其实是有些生气的,可他又参不透这股无名火从何而来。
楚晚宁是和师明净朝夕相处了三年不错,那人担心他的师弟受委屈也没错,他们的师门情谊,他自然是比不了,可他墨燃就活该白白替那白眼狼坐了三年的场,又上赶着送银票子巴结,还落不得半分好么。
他从没对谁这般上心过,五爷虽没挑明要他,可不也是磨了耗了那人三年,傻子也该明白他的觊觎之心了。
楚晚宁说白了就是瞧不上他,自命清高,又自讨苦吃。
这人太蠢。
关于江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在说江澄如何如何不好,黑江家成为了一种所谓的“政治正确”,我不否认后期的江晚吟的残酷冷漠,但他也没有罪大恶极的像很多怼江文中描写的彻底否定了江澄身上所有良善的那面。
因为同人文看的太多,对原著江澄的描写其实都很模糊了,应该有很多朋友和我一样吧,会不自觉的把某些同人文中的设定与原著混淆。
所以在决定写这篇文的时候,我特意重新看了一遍原著,并且由于江澄对温情温宁之恩的争议,还着重看了相关的内容。
以下是原文的描写:
【恰在此时,温宁进门来了。他带着一脸几乎是有点讨好的笑容,端着一碗药汁走到榻边,还没说话,那身炎阳烈焰袍率先映入了江澄的眼帘,他瞳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在说江澄如何如何不好,黑江家成为了一种所谓的“政治正确”,我不否认后期的江晚吟的残酷冷漠,但他也没有罪大恶极的像很多怼江文中描写的彻底否定了江澄身上所有良善的那面。
因为同人文看的太多,对原著江澄的描写其实都很模糊了,应该有很多朋友和我一样吧,会不自觉的把某些同人文中的设定与原著混淆。
所以在决定写这篇文的时候,我特意重新看了一遍原著,并且由于江澄对温情温宁之恩的争议,还着重看了相关的内容。
以下是原文的描写:
【恰在此时,温宁进门来了。他带着一脸几乎是有点讨好的笑容,端着一碗药汁走到榻边,还没说话,那身炎阳烈焰袍率先映入了江澄的眼帘,他瞳孔刹那骤缩。
江澄一脚踹到温宁身上,踹翻了药碗,黑色的药汁泼了温宁一身。魏无羡本想去接那碗药,顺手拉了一把吓呆了的温宁。江澄冲他咆哮道:“你怎么回事啊?!”温宁吓得连连后退,江澄抓住魏无羡的衣领,吼道:“看到温狗你还不杀?!还去拉他?你想死吗?!”他虽然拼劲了全力,可双手依旧软弱无力,魏无羡一下就挣脱了。江澄仿佛这才注意到置身之地,四下扫视,警惕地道:“这是哪里?”温宁远远地道:“夷陵的监察寮。但是很安……”江澄倏地转向魏无羡:“监察寮?!你自投罗网?”魏无羡道:“不是!”
江澄厉声道:“不是?那你在监察寮里干什么?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你别告诉我,你求助于温狗?!”魏无羡抓住他,道:“江澄你先别慌,这里很安全!你清醒点,化丹手未必不能解……”江澄已经根本听不进去人话了,他已是半疯癫的状态,掐着魏无羡的脖子狂笑道:“魏无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你!你……”突然,一道红影踹开门闪了进来,一掌拍下,划过一道银光,江澄脑袋被扎了一针,立刻又躺了回去。
……(这是省略了原文的内容)
江澄头上插着那根针,昏睡了三日。身上的骨头和皮外伤都养好了,只剩下那一道永远消不掉的戒鞭痕,还有永远拿不回来的金丹,是注定没法痊愈了。魏无羡也想了三天。三日之后,魏无羡告别温宁,背着江澄,走了一段路,向一位守林人借了一间小屋子。他关上门,把江澄头上那根银针拔掉。过了好久,江澄才睁开眼睛。】
我放上原文这段内容,并不是想要洗白江澄,而是想要尊重原著。从这段的描写来看,其实江澄对于温宁救出自己和父母的尸首、还在温情的保护下躲避搜查这些事是没什么深刻印象的。温情初登场时就用银针弄昏了江澄,直到魏无羡带江澄离开另找到安身的地方才拔掉银针让江澄醒了过来,之后就是魏无羡失踪,射日之争爆发。
等射日之争过去,等所有事情安置好之后,江澄可能会问当时的事,可魏无羡为了隐瞒刨丹也不会详细说那些事情,这也就导致了江澄对这些恩情的印象是模糊的,相比于自己亲眼所见温氏对江家的屠杀,从他人嘴里描述的恩情是大打折扣的,于是导致的结果就是,只有魏无羡一个人经历了所有,清楚的记着所有,默默的承受着所有苦难。
之所以选在魏无羡刚刚上乱葬岗时期展开写文,就是在我看来,这个时期的江澄已经有后世一些缺点,但在没经历过与魏无羡决裂、姐姐身死这件事的江澄,还是有少年时期的影子的,还不是那么无可救药。想必在魏无羡的心里,并不想真的和从小一起长大,自己当成弟弟照顾的人分道扬镳吧。(我是觉得魏无羡对江澄是有弟弟的样子的)
还有朋友提出,我写的这个时间点江澄已经在主动撮合江厌离和金子轩婚事了。这个确实没错,我的理解是江澄在自己姐姐婚事上的态度,是有与金氏联姻发展江家的心思,可这个想法也是建立在江厌离对金子轩有意,并且不知道金氏背地里谋划的前提下的。
还有就是很多朋友说魏无羡脱离江家会怎么样怎样,可从小脱离江家的魏无羡还是我们喜爱的那个阿羡吗?
当然啦,上面说的这些只是我个人的理解,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的理解也不同,我只是说出了我的想法,认同的朋友可以继续看,不认同那就各自分开,我们也不必非要劝说对方。
Love and Peace!
感谢大家看我说了一堆废话~
当二哈众人一起观看《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13)
呜呜呜 阿宁终于凉了!!!!
终于可以甜甜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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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很长 真的hin长hin长hin长hin长hin长
哭了
正文走你
【“哇,有这样的好东西,师尊为何不在轩辕阁用?”
“……我唤醒升龙结界,你看了就懂了。”
只见得楚晚宁刺破自己指尖,在其中一片龙鳞上抹过,纸上的小黄龙霎时间金光流溢,眼珠和尾巴都开始灵活地摆动起来。
楚晚宁道:“你是真龙?”
纸面上居然传出个尖声尖气的嗓门:“对呀对呀,本座是真龙呀。”
“何以见得。”“愚蠢凡人!怎的不信!”
“你要是...
呜呜呜 阿宁终于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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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很长 真的hin长hin长hin长hin长hin长
哭了
正文走你
【“哇,有这样的好东西,师尊为何不在轩辕阁用?”
“……我唤醒升龙结界,你看了就懂了。”
只见得楚晚宁刺破自己指尖,在其中一片龙鳞上抹过,纸上的小黄龙霎时间金光流溢,眼珠和尾巴都开始灵活地摆动起来。
楚晚宁道:“你是真龙?”
纸面上居然传出个尖声尖气的嗓门:“对呀对呀,本座是真龙呀。”
“何以见得。”“愚蠢凡人!怎的不信!”
“你要是能从纸上跳出来,我就认你是真龙。”
“这有何难!你给本座等着!嘿!”
金光闪过,一条巴掌大小的威武小龙蓦地跃出纸面,摇头摆尾,张牙舞爪,洋洋得意地绕着楚晚宁飞了一圈,咋咋呼呼地闹腾道:“哈哈哈,哈哈哈,我是一只大真龙,大真龙,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我有许多的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就不告、诉、你!”
楚晚宁用那双清若冰湖的眼眸冷冷地扫了那小泥鳅一眼,覆手将它盖在桌上,面无表情地对墨燃说:“懂了?”
“懂了……”
“放开我!你这愚蠢的凡人!你弄乱本座的须须了!”
楚晚宁抬起手,毫不客气地点了一下它的逆鳞,就是那片染了血色的鳞片:“闭嘴,干活去。”小龙来去如风, 只一盏茶功夫,便嗖地从窗户口窜回来, 嘴里大声嚷着:“查到啦,查到啦, 这客栈里头好多法术痕迹呐, 哇哈哈哈。”
“小泥鳅, 你喊这么大声,莫不是怕隔壁听不着你在说什么?”墨燃趴到桌边, 伸出手指捋了捋小龙的身子, 那龙尾巴刺溜一甩,拍在他手背上,但终究是纸做的, 非但不痛,反倒是有些痒。
“你这讨人厌的小白脸,别碰本座, 本座尚未婚娶, 平白让你摸了,以后怎么做龙?”
墨燃大笑道:“什么什么?你一只纸头做的龙, 还要婚娶?”
“哇——!呸呸呸!你才是纸头做的呢!狗东西!”
“怎么你也喊我狗东西,你该不会是姓薛吧?”
“本座姓薛?哼,小子愚昧, 本座乃是开天辟地空前绝后赫赫威名的衔烛之龙,睁眼为日,闭眼为夜, 吐气为夏,吸气为冬。行不改姓坐不改名,烛九阴是也!”
“……听不懂。”
“哇呀呀呀!”小龙气的直打转,拿自己两指宽的脑袋去撞烛台,撞得灯火潼潼,红泪摇曳。墨燃忙去扶,偏生手一伸过去就被小龙啊呜咬住,可惜纸牙齿不痛不痒,烛九阴被墨燃拽着尾巴扔到一边,凌空啪地贴在了楚晚宁襟口,蔫头耷脑的。
“楚晚宁。”小龙软趴趴地抬起一根须须,有气无力地戳了戳楚晚宁的衣服,“那狗贼打我。”
楚晚宁懒得与他废话,把他揪下来,随手拍在桌上:“外头都有些什么结界?”
“哼哼,你敢喊本座三声龙太子吗?你喊本座就——”
楚晚宁冷冷盯着他:“说。”
“……”
小龙受了埋汰,气的身躯鼓胀,龙须冲天,一双绿豆眼怒不可遏地瞪视着楚晚宁,那尊贵的龙嘴巴也半张着,呼呼往外粗喘,过了一会儿,竟哇的吐出一大口墨汁来。
楚晚宁眯起眼睛:“你要再浪费笔墨,我就把你烧了。”说着就去提它尾巴,作势要把它拎到火上去,“让你成为真正的烛龙。”
“好好好!你厉害!你厉害!我说!我说还不成吗?真是的!”
小龙连呸数声,又吐出几点墨汁儿星子,并不小声地嘀咕道:“凶得要死,难怪那么多年,每次见你,都没媳妇儿!”
“哎?”墨燃眨眨眼,偷着去看楚晚宁,不怀好意地坏笑道,“师尊不是说有师娘吗?”
“……”楚晚宁并不睬他,剑眉一沉,对小龙怒喝道,“就你话多,还不快写!”
“哼!臭男人!”】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点像缩小版心智不全的……”
“踏仙君……”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可爱啊!”
“弄乱须须……哈哈哈哈”
“你懂什么!须须才是本体!”
“头可断!血可流!须须不能乱!”
“完了,小烛龙的清白被师兄毁了”
墨燃:“………………”我他妈……
薛蒙:“你对我叫你狗东西有什么见解,啊”
“楚晚宁,那狗贼打我”
“楚晚宁,那智障打我”
“哈哈哈哈好像啊我的天,迷你踏仙君哈哈哈哈”
“噫,他是没媳妇,但是他有夫君鸭”
在楚晚宁怀里沉睡的烛龙翻了个白眼表示,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
楚晚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表示,一群智障!荒唐!
【小龙见二人沉默,倏地又腾到半空,左右转圈,哼唧道:“喂,你们倒是理理本座啊,本座画东西很累的。有没有人给本座鼓个掌?”
许是楚晚宁心中正烦躁着,见它还这般吵嚷,干脆挥袖抬手,凌空召出一张黄符,小龙见状,惨叫一声,连连大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却眨眼间被灵符吸了进去,成了纸面上的一张画,楚晚宁指尖再点一下,画上的龙也慢慢消失了。
消失前它还冲着楚晚宁屈辱地直眨眼。
楚晚宁道:“有事再叫你。”小龙痛哭流涕道:“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楚晚宁,楚晚宁,你好生薄情……”
“滚回去吧你!”原本还好好跟它讲话的楚晚宁闻言,黑眉怒竖,啪的一声把符咒对折一掌拍扁,收回了袖间。
夜间,楚晚宁睡床,墨燃睡地。
两人都有些心事重重。】
“我好喜欢这条小龙”
“好屈辱哈哈哈哈哈”
“嘤嘤嘤,楚晚宁,你好薄情”
“哈哈哈哈,凄凄惨惨戚戚”
“长老气炸了蛤蛤蛤”
“一个睡床一个睡地,真实”
墨燃瞅了一眼楚晚宁,哼哼唧唧。
【那人果真只在他伤口处抹了些鲜血,而后点在了他的眉心上,喃喃而念。
墨燃只觉得头颅一阵剧痛,破口大骂道:“操、你、妈!你上辈子是被我剁馅儿了还是他妈被我杀了祖宗十八代?你姥姥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嘘,别动。善心咒而已。”
“我他妈管你是善心咒还是恶心咒,你能别恶心我了吗?滚开!!”
“墨燃啊。”那人一边慢慢地在他眉心画着符,一边轻声叹道,“你怎么忍心让我滚开。”顿了顿,复喃喃念咒,“心不若水,意不能止,心门……洞开。”
胸口骤然绞痛!
“你……”
冰咒蓦地解除,墨燃踉跄不稳,青白着脸,缓缓跪在地面。
“你还不谢谢我。”那个黑衣人垂下眼帘,神情漠然,睥睨了他一会儿,淡淡道,“我将你心中情感,尽数扩大。所爱所憎,便更分明,如此一来,你总能看清自己的内心了吧?若是这样你还不知为护师昧而竭尽所能,万死不辞,那你……便当真毫无用途,不过个弃子而已!”
原来这善心咒,是让心中的爱恨更为强烈,愈发鲜明吗?
这个人为何要如此费心,保住师昧性命……
水属性……
这是他意识归离前,脑海中闪过的最后几缕纷乱思绪。
“扑通”一声,墨燃跌在了地上,落下两帘浓深睫羽。那黑衣人兀自冰冷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缓缓俯身,先是探了探他的脉象,沉吟片刻,才又抬手,掌心凝出一团蓝色辉光。
“皆忘。”
黑衣人低声吐出这两个字。蓝光更甚,墨燃紧锁的眉心,慢慢松开了。
待他醒来,只会记得自己出门召唤了神武,而神武不来。其余事情,一概都不会想起,他不会知道世上还有另一个重生之人。
而善心咒的效用,虽然只能维持数日,但却能很好地给迷茫中的人们指明心路。
“感情扩大,只怕你醒来后,就会发现自己愈发喜欢师明净,喜欢到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他了。”黑衣人凉凉地说道。
“回见了,踏仙帝君。”】
楚晚宁心头一痛,紧紧的握紧了墨燃的手。
他蹙着眉头,颤抖着身子,自责的抱住了墨燃。
“墨燃……”
墨燃也皱着眉头,他完完全全忘记了这段事情,当时看到伤口,还以为是暗钉刺的,他甚至还因为这个怨恨过楚晚宁,却不想,事实竟是如此。
冰属性……师昧……华碧楠……
墨燃想到了,踏仙君和薛蒙自然也想到了。
踏仙君怒不可遏的看着师昧,不归以召手中。
“微雨!你冷静!那不是师明净!华碧楠不是这个师明净!莫要伤及无辜!”
楚晚宁眼疾手快,猛的握住了踏仙君的手。
刺骨的冰凉从手腕处扩散到全身,踏仙君微微愣神,冰冷,不带有一丝温度。
和楚晚宁一起阻止他的,还有那朵花。
八苦长恨在他的体内叫嚣,叫嚣着你喜欢师昧,你怎能伤他!
踏仙君双目赤红,周身散发着怨气,他怒喊“本座喜欢的是楚晚宁!至始至终!喜欢的!都是楚晚宁!”
楚晚宁一脸担忧,他心痛的把近乎疯癫的踏仙君抱在怀里。
“微雨!墨微雨!不要听他的声音!不要在意他说的话!控制住你自己!恪守本心!”
海棠的香气随着楚晚宁的动作飘散进踏仙君的鼻翼,他慢慢的停止了挣扎。
黎汐走上前去给他施了个法,他就倒在楚晚宁怀里沉沉睡去。
“踏仙君身体里八苦长恨依旧盛开,有时难免被左右心性……阿宁,不必担心,先让他睡一觉,再等等,等时机到了,八苦长恨自解。困了他一辈子的孽缘,也该结束了”
师昧垂着眼睑,不语。
他的拳头捏的死紧,虽不是他做的,但他却清清楚楚。
无法抵赖,也赖不掉,这是他的孽,必须由他来还。
有人缓缓走到了他面前,掰开了他攥出血痕的拳头。
师昧抬头,楚晚宁正怜惜的看着他,给他擦拭伤口。
“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如此自责,师明净,债你早已还清了”
“我也不怨你”
“华碧楠是华碧楠,你是你”
“不用去想什么如果他不来你还是会变成他这种事情”
“未来谁也不知道,你何必为了虚渺的事情烦忧”
“别再作践自己了,我是你师尊,这事你得听我的!”
“墨微雨他不是怪你,你是把你当成了华碧楠,你莫要怨他”
“好好的孩子,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
楚晚宁揉了揉师昧的脸,温柔的替他擦拭掉了落下的眼泪。
挤压了许久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师昧嚎啕着扑进了楚晚宁怀里。
他还是爱着他的师尊,可他无法开口,也不配开口。
楚晚宁腿上躺着踏仙君,怀里还抱着哭的停不下来的师昧。
墨燃在一旁看着,撇撇嘴,委屈的很。
黎汐颤抖着按下了播放按钮,不知道这个放出来还会不会有人炸毛。
【“你不是说我卑劣,不是看不起我吗?可是楚晚宁,现在是你在讨好我呀。”他饱含恶意地啮咬着对方的下巴,“你低下头,你看看自己是怎样吮吸我的,嗯?咱们俩,究竟是谁更下贱啊,我的好师尊?”
“……”楚晚宁颤抖着,闭上眼睛,不愿再听这样的污言秽语。
这……是他的第一次啊……
是和曾经喜欢的人,但却如酷刑一般。生不如死。
“睁眼。”
耳边是他冷冷的命令。
“你要再闭着,薛蒙还在我手里,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无法可施,他最终还是缓缓睁开了水光潋滟的眸子。】
楚晚宁:“………………………………”他太累了,不想再说什么了
墨燃:“…………………………”自知作孽深重,埋头做鸵鸟。
“师尊……我错了”
“师尊的两个第一次……都很难受……”
“我太畜生了……”
“对不起师尊”
楚晚宁叹气,他真的抱不过来了,饶了他吧。
【殿堂上,薛正雍戎装肃立,豹目如环,像一尊铁筑的雕像,正盯着下面的人。
“李庄主,我最后与你说一遍。玉衡长老此刻并不在派中,且薛某可以项上人头担保,彩蝶镇一事,绝非他刻意为之。你莫再信口雌……那个……”
王夫人在旁边掩着衣袖,轻声提点道:“黄。”
“咳,你莫再信口雌那个黄!”薛正雍一挥手,气势凛然道。
王夫人:“…………”】
薛蒙:“………………爹啊”
薛正雍:“怎么了,我觉得挺好啊,信口雌那个黄,朗朗上口”
王初晴:“你啊,别教坏孩子”
王初晴作势打了下薛正雍,看着凶狠,落在手上,软绵绵的,薛正雍哈哈大笑,拉住王初晴的手,两人开始腻歪。
薛蒙:“………………”行吧,我在哪都是个灯泡。
众人又看了一阵后,踏仙君幽幽转醒。
他睁开眼,就见到楚晚宁一脸关切的神情。
“微雨,你感觉如何,身体可有不适”
他撑着楚晚宁缓缓起身,摇了摇头。
“无妨,晚宁莫要担心”
薛蒙和墨燃凑上前去,对着踏仙君嘘寒问暖。
黎汐眉头紧锁,咬着牙,过了良久,她剁了剁脚,下定决心向楚晚宁那边走了过去。
“阿宁,墨燃,踏仙君”
黎汐的声音带着歉意和郑重,楚晚宁心道不好。
“接下来就是天裂,你们肯定不会陌生,在揭你们的伤疤,在下实属抱歉”
“但,踏仙君,困了你一辈子的谎言,现在该破了”
出乎意料的,踏仙君并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他释然的点头,开口道。
“本座和墨燃的记忆关联,事情都了解了一些,但本座还是想亲眼所见,有劳姑娘”
楚晚宁握着踏仙君和墨燃的手,语气温柔的不能再温柔。
“我们说好了,情绪莫不可激动”
“我在,我一直在的”
【那一年除夕雪夜,散在风中的话,他终究是再也不得知了。
万里重云破,无间地狱开。
无数恶鬼邪煞自裂缝中奔涌而出,犹如千军万马掠地攻城。周遭的惨叫把墨燃猛然从回忆中惊起。
他几乎是疯了一般,在浑沌湍急、章法全失的人群中焦急地喊,凄惶地寻——
“师昧!!”
“师昧——!!师明净!!”“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为什么三年后的天裂会骤然提前。
我不知道现在的我还能不能保护好你。
但是我不能看你再受伤,不能看你再死去……
求求你活下去……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立刻强大到足以庇护你,是我太笨,没有把一切想的周全,你在哪里……
“阿燃……”
兵刃交叠中,忽有个模糊的声音,渺渺传来。“师昧!!”
他看到他了,在薛蒙身边,正以水灵为屏,阻着扑杀而来的恶鬼亡魂。墨燃几乎是不管不顾地朝他奔了过去,嗓音哽咽,眼眶尽红。
“狗东西你,你快过来搭把手!”薛蒙以一当十,但那一波波尸潮犹如流水般无止无息,他额头渐渐渗出细汗,银牙咬碎,“快来!”
何许他再言,墨燃纵身掠起,红光闪过,见鬼应召而至。
手起藤落,面前一排鬼魅被神武抽得魂魄尽散,霎那碎为齑粉。墨燃扭头朝师昧喊道:“你别走远,过来我身后!”“我想去帮师尊……”
“别过去!!!”墨燃闻言,几近悚然!
他决不能让师昧再在这场混战中与楚晚宁靠近。
前世的画面在不断地和眼前场景融会交叠。
——当年,也是同样一句话。
“我想去帮师尊……”
“好,你快过去,师尊那边会安全些,别离开他,让他护好你。”
多么荒谬……
让他护好你。
楚晚宁,楚晚宁,墨燃算尽了一切,却忘了那人是楚晚宁啊!
无情无义,冷血至极。
满心满脑子的天下苍生,自己徒弟死了却都不管!
“别去他那里!他自己能应付!”
两世的重叠让他头皮发麻,墨燃双目赤红,朝师昧怒喝道,“哪儿都别走,留下!”
“可是刚刚师尊法力损耗那么大……”
“死不了!管你自己!”
他说着,眉目怒竖,朝着滚滚袭来的僵尸又是狠狠一鞭抽去。刹那血肉横飞,脑花四溅。
…………………………………………
………………………………………………
边缘交由梅含雪镇守,楚晚宁御风而行,飘然掠至激战的核心。
他仰头看了眼已经全然张开的天穹裂口,那后面隐隐有着某种巨大的、悚然的邪佞之力。
楚晚宁几乎可以感到那种力量的疯狂,像是饱饮了成千上万的血浆,喝了亿万生灵的脑浆……
再不把结界封上,只怕无间地狱里镇压的某种巨邪之灵就要挣脱钳制,来到人间!楚晚宁忍不住想,难道那个幕后之人,费劲千辛万苦,是想把炼狱里的某个巨灵放来红尘里?
可他图什么呢?
“师尊!”
师昧焦急地喊他。
楚晚宁听到声音,侧过脸来。
前世的景象又重合了。
“师尊!”
那时师昧也这样喊他。
楚晚宁听到声音,侧过脸来。
雪地里师昧喘着气,满身血污,目光却很坚定:“师尊要去补这个天裂?”“嗯。”
“可是这……这不是一般的天痕,这是无间地狱的裂口,师尊你一人怎能抵挡?”
“……”
“我来助师尊一臂之力。我好歹在桃花源习过御守之术,不会拖师尊后腿……”
经年前两人决定了生死的对话仿佛就在耳边。
墨燃心惊肉跳,头皮都快麻了,蓦地将师昧拽至身后,猛地塞给薛蒙,大声道:“薛子明你看着他!看好他!”薛蒙睁大眼睛:“狗东西你要去哪里?”
“我……”
大风起兮,四野腥甜。
天空中没有落雪,一切终是和前世不一样的。
墨燃目光落到了茫然无措的师昧身上,心中一阵酸涩一阵宽慰。
这个结界,单靠楚晚宁一人之力绝无可能补上。
但是除了他们几位徒弟,又无人熟知楚晚宁灵气心法,能与他配合到天衣无缝,所以这一劫,必须有一个人走。朔风正怒,万里萧杀。
墨燃忽的把心一横,揽过师昧,第一次这样直接地把他抱到怀里,停顿须臾,复又猛然推开。
师昧。
这次死的人,恐是我了。
“我去助师尊封印结界。”墨燃铿锵,语气里有着不容置否的决绝。他眯起眼睛,又深深望了师昧一眼。
忽然间,他便不想再在乎别人怎么看,不在乎薛蒙就在旁边,不在乎会被拒绝,他等了两辈子,喜爱了两辈子,现在他要走了,或许再不能回来。大风里他立着,想与心爱之人最后说几句话。“师昧,其实我……”
可是临了头,方开口时,厉鬼恶兽的嗥叫又掩去了他的声音。
那种熔岩般滚滚翻涌的冲动在这凝顿中渐冷,到最后止息。
“阿燃,你想说什么?”
墨燃眼前忽然又掠过了前世的倒影,那半卷暖帘下,是师昧温柔微笑的脸。
好残忍。
他记了一辈子,从生到死,碧落黄泉。
墨燃眼眶微微有些红了,但却笑起来。“没什么,好话不讲第二遍。”
师昧:“你……”
“我去帮师尊的忙,回来之后……如果仍旧想要跟你说。”他梨涡深深,目光缱绻,“我就再告诉你……”
言罢,转身朝着楚晚宁掠去。
师昧不会死了。
至少不会死在他面前。
墨燃忽觉得天高地广,眼前那白衣飘飞的身影,便就是这一世重生的终点了罢。
他的师尊,素来胸怀天下。
师昧死时,为了完成最后的补缺,为了肃清那些横行的魑魅魍魉,楚晚宁选择了狠心离去。
这一次同·修结界的人换做了自己。楚晚宁如此鄙薄自己,讨厌自己,更不会放着自己北斗仙尊的清誉不要,来成全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的死活。
“师尊。”
他在他面前站定。手中见鬼光起。
“此界难补,我来帮你。”
情况危及,楚晚宁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即是默认。
他飞身跃上天穹,立于陈府檐头角牙,墨燃跟着跃了上去。楚晚宁道:“结阵,观照。”
墨燃依他之意,与他同时抬手,两人一左一右,指端凝上观照结界的咒印,缓缓抬起。
“阵开!”
两人的灵力随着这一声低喝蓦地自体内汹涌而出,他们分别站住阵脚,携手砥砺,以滚滚修为凝成一道不断扩大的金红色结界。
那结界触到刚刚涌出的凶灵,凶灵犹如被烈火烧炙,惨叫着退回鬼界之眼中,那结界越来越清晰,光阵越来越刺目,楚晚宁和墨燃脚下各自升起两座灵咒凝成的蟠龙高台,将二人往天穹最上拖去。鬼眼在金红光阵的逼迫下缓缓合拢,却似不甘,里头怨灵更甚。
每合拢一寸,里头汹涌而出的煞气就越发浓烈,当两人距离结界裂口不过几里时,那里面的妖风邪气近乎到了实化的地步。
墨燃重生后的身子渐渐觉得肩上似有百万重量,胸口更好像压着千钧巨石,喘息不得。
而那边,楚晚宁的灵力却平稳而强悍,源源不断地输出着。
一寸,再一寸。
天地间的邪风已汇集一处,化作尖刀利刃,凌迟着他的每一寸皮肉骨血。“师尊……”
意识渐渐模糊间,他又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场景。
师昧与楚晚宁携手修阵,阴阳两界关闭只在须臾,那些无法还阳的厉鬼见师昧那边的力量薄弱,便统统汇在一处,朝着师昧扑杀而来。
“唦!”
只是瞬间,便将竭尽全力维系着结界平衡的师昧刺穿!
重演一般,几乎什么都没有变。
只是这一次,万鬼诛心的人,却换做了墨燃。
天裂处,黑色的邪煞穿破重云,在瞬间贯去了墨燃的胸腔,墨燃只觉得眼前一抹腥红,回过神来,明白那是自己胸口喷涌而出的热血。
他在这样窒闷的气流中,艰难地侧过脸来,但见楚晚宁衣冠若雪,神情肃冷,竟是半分余光都不曾分给自己。
胸中忽涌无数怨怼。
终是恨深。
他自蟠龙高台上坠落,唇角渗出血水,胸口凄红烈焰。
掉下去其实是很快的,可是忽然觉得那么漫长,就好像溺死的人渐渐沉入海底,再听不到人间喁喁私声。楚晚宁,没有抬手相互。
没有阻拦。
甚至,都没有分心去瞧他一眼。
在他坠落时,红色灵力陡然缺失,楚晚宁一如前世,选择了用尽全部的法术,将墨燃未曾补全的结界,以一人之力——
轰然封合!
但留在人间的邪祟失了鬼界阴气的滋补,本能感到焦躁,愈发狂暴,怒起修士们相敌,剿杀血肉之躯只在眨眼之间,多少门派的阵列须臾溃不成军。
楚晚宁自空中落下。墨燃坠落时,底下蟠龙柱结了层光阵将他护住,摔在地上并未粉身碎骨。
但整个胸腔都被邪煞穿透,血流满地,却与师昧当年并无不同。
楚晚宁一击抽退朝着墨燃涌来的凶灵,反手落下一道结界,将墨燃护在其中。
“师尊……”
身后的人似是这样轻微地喃喃。
“你要走吗……”
墨燃咳着血,脸上却是笑着的。
“你又要走吗?”
流淌着金色辉煌的结界外,那个人的身影依旧背对着他立着,墨燃张了张嘴,喉间却猛地涌上一大口腥甜。
“楚晚宁,你是木头做的人吗?你不会难过,没有私心的,对不对……”
“楚晚宁……”
“楚晚宁……”
他感到眼前越来越模糊,一番激战下来他早已浑身上下都是伤,额头不知哪里划破了,血水流下来,流到眼眶里,随着他仰天肆意的长笑,近乎疯狂的大笑里,血泪滚滚而落。
他哽咽道:“楚晚宁,你回头啊!你看我一眼……你还要走吗……”
你再看我一眼啊。我就要死了。
师昧当年,你好歹,还最后瞧了他一遍。
你……
是不是真的……
一点都不喜欢我?一点都看不上我?
不然你为什么连最后一眼都不看我,你为什么,再也不肯回头。
“师尊……”
血泪满眶。
最后的印象里,是金色结界外,那个人白衣孑然,孤身远去的背影。
他去镇邪了。
原来,在他心里,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比墨微雨,更重要。】
楚晚宁心中波涛骇浪,墨燃的心声回荡在他脑海里,一句一句,一刀一刀的刺在他的心上,他眼前一片漆黑,脑子里尽是嗡鸣,墨燃好像在跟他说什么,墨微雨好像也在冲他喊什么,他隐约看着薛蒙焦急的跑过来,他想开口,他想告诉墨燃,不是的,我没想走,可我不得不走,我得保护你,我喜欢你,我看得上你啊,墨燃,墨微雨……,可他喉咙嘶哑,嘴唇仿佛有千金重,压的他张不开口。
意识模糊间,他能只记得墨燃那句温柔的要化出水来的“师昧,其实我……喜欢你”……………。痛怨交加,楚晚宁猝然呛咳着呕出一大口黑血,不省人事。
“师尊!!!”
“楚晚宁!!!!”
白衣染血,不知刺痛了几个人的心。
黎汐在楚晚宁将倒的那一刻迅速替他稳住了心脉,注入灵力。
“怒怨攻心……我已经稳住了阿宁的心脉,无事了,抱他去床上歇一歇吧,他独自扛了太多,太累了”
楚晚宁安静的躺在水榭的软床上昏睡着,墨燃自责的握着他的手跪在地上,泪水早已打湿了双眼。
薛蒙把拳头捏的咔咔作响,他面色不善的开口。
“……墨燃……你给我出来”
梅含雪皱着眉想着薛蒙,没做声。
远离了床榻,薛蒙猛的一拳打在了墨燃脸上。
“…………我明白你不知实情……我控制了,可是控制不住,哥!我现在真的好像打你,打醒你…………”薛蒙抱着头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嗓子哭的沙哑近乎失声。
墨燃顶着肿起来的脸颊去扶薛蒙,被他一把挥开。
墨燃也开始哭,哭着哭着就干呕,整个胃里翻江倒海,却是半点东西都吐不出来。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踏仙君依然守在楚晚宁身边,一遍一遍擦拭着他嘴角的血痕。
“你醒醒……你起来……你抱抱本座……”
“楚晚宁……”
【“墨燃, 墨燃。”
似乎有人在唤他。
他模糊地睁开眼,昏沉沉的视野里倒映出一个雪白的影子, 他依稀觉得这个人很像楚晚宁,可又不敢相信, 只觉得那人双手叠在他胸口, 不断地往他鲜血横流处输送灵力。
好暖……
是谁?
他努力地眨着眸子, 试图张看那太过模糊的身影。
“墨燃……”
“师、师尊?”他咽着喉中淤血,喃喃而问。
有温热的水珠滴在他的脸颊, 渐渐的, 他瞧清了,眼前的人有一双如江南杏花的凤目,脸色是苍白的, 还沾着血迹。墨燃怔忡地望着他,从来没有在楚晚宁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他的师尊一向是寡淡的,可眼前的人, 在哭。
墨燃伸出手, 想去触摸,想知道这究竟是真的, 还是将死之人瞧见的幻觉。可是指尖离了那人的脸颊数寸,便又停住。
有的时候恨一个人,是一种习惯。如果骤然间不该恨他了, 就会变得很茫然。他不敢碰上去。
怕是真的。
也怕是假的。
他看到楚晚宁身后尽是尸山血海,不知是鏖战过后的彩蝶镇,还是他已处于修罗地狱。他知道自己作恶多端, 死有余辜,命没了之后当堕无间,万世不得超生。
可楚晚宁……
他是个善人。
怎会来陪自己,永困阿鼻。
“还有最后一点。”楚晚宁的声音像是自深海传来,那么朦胧,“你不能睡过去,否则……”他看到楚晚宁的嘴角有血水渗出。
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忽然间眼前的人被光晕所笼,竟变成了孩童的模样。
“否则,我玉衡座下,就再没你这个徒弟。”
“夏师弟!”
亲眼看着楚晚宁变成了夏司逆,墨燃极惊之下,伤口骤然剧痛,不及多想,再次昏迷过去。
“墨燃。”
那温柔地近乎是叹息的声音,不知是前世的幻影,而是他留在耳边的呢喃。
“对不起啊,是师父的错……”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
楚晚宁,我不要你认错,我要你——
怎样?
忽然顿住,竟也不知道自己作何想。
不要他认错,那要他怎么样呢?
猛然睁开眼睛,剧烈地喘着气。墨燃汗湿重衫,举目望去,见到整洁干净的一个屋子,未有过多装饰。
他已经躺在死生之巅的寝屋里了。他竟还活着……
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抬起略显冰凉手,摸了摸心口受伤的地方。那里裹着厚实的绷带,血色透过纱布洇染而出,碰上去有些疼,但纱布底下,那颗心脏依然砰砰跳动着,那么有力,涌动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血流在年轻的躯体内疯狂地奔涌,震得他魂灵觳觫,指尖颤抖。
忽然间听到暖帘卷起的声音,墨燃坐在榻上猛地抬头,正对上掀帘进来的一个美人,或是外头有些凉,他披着件白色的裘袍,乌黑的头发垂着,微微掀起柔亮的眼来,尾觉自染三分薄红,胜却多少胭脂俗色。
师昧没料到墨燃已经醒了,惊了一下,而后才道:“阿燃?你、你……”
“师昧!师昧!”
墨燃一连喊了他好几声,眼睛很亮,黑曜石般发着光,他跃下床,也顾不得伤口疼痛,龇牙咧嘴地抽了两下嘴角,扑过去把师明净抱了个满怀,喜不自胜地一迭声道。
“太好了!你没死!我也没死!过去了,都过去了!”
这场天裂是他前世的大劫,魑魅魍魉从天而降,带走了师昧,也将墨燃推向了罪恶深渊。他重生之后惴惴不安的就是这场纷乱,恐会重蹈覆辙,到最后再一次孑然一人,踩着至亲至爱的嶙峋白骨,独自走向空空荡荡的巫山殿。
但是上苍未曾薄他,在他站出来,甘愿为师昧赴死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
他不会再孤单一人,不会再众叛亲离,不会被逼夜奔梁山,沦为天涯孤客,从今往后,恶诅破除——
他真正地摆脱了前世的梦魇,他真正地重生了。
墨燃抱着师昧,抱了好久才分开,眼睛里烟花流溢,那么明亮,像是缀着两帘闪烁星河。师昧仍愣愣在原处站着,直到墨燃笼着他的肩膀,低眸笑看着他,看了很久,他才逐渐回过神来,额头探去,竟是主动抵住了墨燃的下巴。
“阿燃。”
“嗯嗯。”
师昧再抬脸时,带着浅浅笑痕,眼眶却有些湿了。
“幸好你还活着。”
墨燃笑着搓了一把他的头,拉住他的手,说道:“傻瓜,我怎么会有事?我……”
欲再多言,忽而外面又有一个蓦地掀了帘子,大步进来。“薛蒙?”
“……”薛蒙倒真是个小心眼,大约是彩蝶镇驱魔时被抢了风头,脸色不免阴郁,嘴唇也抿得紧紧的。见墨燃醒了,也只是停顿须臾,而后扭头对师昧道,“他什么时候醒的?”
师昧犹豫片刻才开口,语气里有些心忧:“刚刚。”
“……嗯。”薛蒙应了一声,依旧不愿去看墨燃。
墨燃心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被比下了风头就跟被抢了糖果似的,半天没有一张好脸。
不过他心情正好,也不愿跟薛蒙计较,而是笑道:“看样子我昏睡了好久了吧,是谁把我带回来的?”
“还能有谁。”薛蒙甩袖负手,脸色极差,“还不是师尊?”
“啊。”
闻言墨燃倒是一愣,昏迷时些许零碎不清的片段又自眼前闪过,只不过醒来之后乍惊乍喜,那时看到的东西就愈发不确定是真是假。
他沉思道:“师尊……夏师弟……”
听他这样说,薛蒙身子微不可查地震了一下,而后生硬道:“你瞧见了?”
“什么?”
“夏师弟就是师尊。”墨燃原本只是猜测,此时骤然惊闻,不禁失色:“什么!!”
薛蒙猛地转头,神情似有古怪,像是在极力摁抐着什么:“怎么?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墨燃惊叫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只是昏迷时……模糊好像看到他们俩的人影交替在一起……我……”
想到夏司逆与自己在桃花源的种种陪伴,两人同榻而眠,又想起自己在霖铃屿时情难自禁,与楚晚宁纠缠时他衣襟里掉出的金色发扣。
海棠手帕。
会随着身形改换大小的衣裳。抱在夏司逆手里的瓦罐汤。
他仰着头喊他师兄,而他则摸着他的脑袋,笑着说以后我们就是兄弟,师兄疼你。
桩桩件件都像青烟般聚散眼前,一会儿是楚晚宁太过寡淡的脸,一会儿又是夏司逆抿唇不语的模样。
他曾当着夏司逆的面说楚晚宁不好,不喜欢他。
他也曾耐心替夏司逆梳着长发。
发质那么柔软,流在指间像墨一样。
仔细想来,确实是如此相像……
墨燃只觉得头都要炸了,原地逗了几圈,喃喃道:“师尊是夏师弟……师尊是夏师弟……师尊是……”
他猛地停下来,近乎是抓狂地。
“开什么玩笑!师尊怎么可能是夏师弟啊!!”
“阿燃……”
墨燃哭笑不得道:“他、他们虽然有很多地方很像,但……但总归是不一样的。夏师弟那么好的人,怎么就——”
“你什么意思。”
薛蒙忽的打断了墨燃的话头,一双锐目盯住了对方的脸。
“夏师弟那么好的人?怎么,那么好的人就不会是师尊吗?”
墨燃道:“我自然不是说师尊不好。只是夏师弟待我素来真诚,我都已拿他当亲弟弟来看了,你忽然间跟我说他是师尊,你让我怎么能接受……”
薛蒙怒道:“夏师弟真诚,师尊就假了?”
听出他声音里风雨欲来的味道,师昧忙去拉他的衣袖。
“少主,你想想伯父交代过的话!阿燃他刚醒,还……”
薛蒙却倏地甩开师昧的手,褐色的眼珠子依旧死死盯着墨燃的脸庞,脖颈的青筋甚至因为气愤而微微耸动着,宛如一条嘶嘶吐信,随时准备啮噬猎物、淬出剧毒的蛇。
“墨微雨,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师尊怎么就不能是夏司逆了?他怎么就配不上真诚俩字了,嗯?你告诉我,他在你心里怎么就假了?!”
墨燃被他一股脑儿的逼问弄得有些不厌其烦,薛蒙天怒人怨的模样,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上辈子他当了踏仙帝君,后来每次见到薛蒙,每次都是这么个吃了呛药般的脾气。
不由也有些恼,蹙着眉道:“我和他的事情,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你和他的事情?”薛蒙道,“你心里有他吗?”墨燃都气笑了:“你有病吧薛子明,闲着没事你发什么疯。走了师昧,我们去丹心殿找伯父和师尊问清楚。”说着就拉过师昧,与薛蒙错身而过,欲往外走。
薛蒙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可临了墨燃出门,他依旧没有忍住,回头怒吼了一句:“墨微雨,你心里有他这个师尊吗?!”
“……”
墨燃被他吼的没来由一阵心烦意乱。他顿住脚步,原本舒展明朗的眉宇,渐渐压得沉炽。
师昧捏了捏他的掌心,不安地低声道:“别理他,他这些日子脾气不好。我们走吧。”
“……嗯。”
可手才触上暖帘,还未掀开,薛蒙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窒闷的,燥热又滚烫,像是从火焰里窜出来。
“墨微雨,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
“沙”的一声,帘子放落。
墨燃闭了闭眼睛,而后睁开。
“阿燃……”
师昧欲拉住他,却被他轻轻挡开了。
他侧过脸,转过身,两个青年正是一般年纪,但身量上已是墨燃高出了不少,这人阴鸷冰冷的样子,着实是很骇人的。
墨燃忽然笑了,但黑眼睛却沉沉的,毫无笑意。
他说:“好一个不是东西。”
“薛子明,平日里我不曾轻视师尊,天裂时也不曾袖手旁观。无间地狱破漏,他一人之力不可修补,我便自请去帮他,我问你,作为他的徒弟,我做错了什么?”
“……”
“我与他实力悬殊,修补结界终不能支撑,自蟠龙柱上坠落,但他却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任我死活不管。我再问你,换做你,你不心寒吗?”“墨燃……”
两世心结,说到痛处,墨燃英俊的五官不免有些森然扭曲。他一字一顿道:“我自以为已仁至义尽,与他无愧。不知你又有何颜面站在我面前,说我不是东西。……薛蒙,你以为我从来没有在乎过他?你错了,我在乎过的。”
“可是这个人是石头做的。”墨燃低声道,每一个字都像砍刀砍在心头,鲜血淋漓,“薛蒙。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他在世人眼里是多好的道长,是多厉害的宗师,是晚夜玉衡北斗仙尊,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天裂漏时,我性命难保。求他回头,他却连哪怕一眼,都没有分给我。”
明明是那么寒凉,那么愤怒的事情。
可是他说出来,竟能算平静,只是眼眶多少是有些红了。
“还有,薛蒙,我能告诉你。当时从蟠龙柱上掉下去的不管是谁,就算不是我,是你,或者是师昧。他都不会救你们。”
因为我亲眼见过。
弥天大雪里,他转了身,留自己的徒弟尸骨冷透。
“没什么比他北斗仙尊的好声名更宝贵了。”墨燃冷笑道,不知是不是光线昏暗,他的笑容少许有些凄凉。
“命大的活下来,命薄的,死。”
最后一个字尚未收音,眼前忽然光影攒动,劲风袭来。
屋子里狭窄,墨燃虽已觉察,但却因师昧在自己身后,此时闪开恐会伤及无辜,便站在原处,硬生生挡了他这一击。
薛蒙猎豹般扑了过来,猛地攒住了墨燃的衣襟,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薛蒙已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墨燃平白受了打,也是怒火中烧,反手扼住那暴起的青年,银牙咬碎:“薛子明!你做什么?!”
薛蒙不答,只怒嗥道:“墨微雨,你这个畜生!”
他混不讲理,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根本没有神智可言,与墨燃在这空寂小屋里抵死缠斗,犹如两只困兽,恨不得撕碎对方浑身的皮毛,将骨头和血都嚼拆入腹。一豆孤灯涩然摇曳,将他们狂怒的侧影透在石壁上,像茹毛饮血的皮影戏,像恶鬼图腾。
忽然间,墨燃听到薛蒙的一声哽咽。
不算太响,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可刚这么想完,就有几滴泪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薛蒙忽然放开墨燃,猛地把他往后面一推,就这样抱住膝盖蜷坐在地,不能自己地嚎啕大哭起来。
墨燃脸颊犹带红肿,却被他这一出整懵了,心想自己也没有下杀招,不至于弄得他这么痛,再说也是堂弟先出手打的他啊,怎么突然间……
未及想完,就听到薛蒙泣不成声地悲号着,嘶吼着。
“你怎么可以说他不救你!你怎么可以说他不救你!”
泪水滚滚而下,再难将息。一边师昧见薛蒙终究难以暂瞒此事,不由一声叹息,终是垂眸不语。
薛蒙哽咽道:“你这样说,他在地下听到了该有多难过……”
这句话出来的太突兀,墨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地:“什么?”
薛蒙只是痛哭,他的毒牙淬进了墨燃的脖颈,但也扎伤了他自己。
他哭得那么伤心,期期艾艾支离破碎,他不住抹着自己的脸,自己的眼睛,眼神时而凶狠时而悲恸。
他蹲在地上不起来。
脸埋进臂弯里很久很久。
墨燃渐渐感到一股麻木自足底涌上,逐渐地冷遍了全身。
他感到自己嘴唇在动,听到自己在问。
“薛蒙,你说什么……”
薛蒙哭了很久,又或许并不是那么久,只是墨燃觉得自己等那个惊雷般的回答,等了太久。
“师尊……”薛蒙最后凝噎道,“他不在了。”
墨燃一时竟是无言,浑身发凉,只茫然听着,似乎不懂他的意思。
不在了?
什么不在了?
不在了是去哪里了?谁不在了……谁不在了!!
谁不在了!!!
薛蒙缓缓抬起头来,眼底似有恨,有嘲讽,有最深的痛恶。
“你知道他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回头吗?”
“……”
“我爹说,补完天裂他已灵力衰竭,你以为鬼界的煞气只打在了你一个人身上?观照结界是双生的!你受了多大的损伤,他也受了一样的!只是他撑住了,也不与人说。”
墨燃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
难道前世他不救师昧,也是……墨燃不敢再想下去,指尖都在微微发着抖。
“不可能……他明明那么自若……”
“他几时在人前不自若过?”薛蒙说着说着,眼眶又红,眼泪又落,“他下来之后,早就气力衰竭,给你打下了防御咒符后,他离开你,不看你,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薛蒙字句泣血。
“师尊是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了。他灵气很高,一旦露出破绽就会引来很多恶鬼……墨燃,墨燃……你以为他走,是不要你吗……”
墨燃:“……”“他走是为了不连累你啊!墨微雨!他怕拖累你!”
“无间地狱关合后尸群暴走,十大门派血战至黄昏,死伤无数,谁顾得上你?我爹都是带着受了重伤的璇玑长老回了死生之巅,才发现你不见了的。”薛蒙喘息一会儿,哽咽道,“墨微雨,你是他带回来的……是他服了恢复身形的药,然后拖着你,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是他浑身是伤,还把最后的灵力都给了你……”
“不可能……”
“是他带你回家,那时候你还没有醒,他灵力透损,已与凡人无异,不能再用法术,也传不了音,只能背着你,一步一步爬上死生之巅的台阶……”
“不……”
“三千多级长阶……他一个……一个灵力散尽的人……”
墨燃闭上眼睛。
他看到粼粼月色下,尚且活着的楚晚宁背着奄奄一息的自己,在漫无尽头的阶上缓缓爬行,浑身血污,白衣斑驳。
那个人,曾是那样高不可攀,纤尘不染。
北斗仙尊,晚夜玉衡。
墨燃喉头哽咽,颤声道:“不可能……怎么……做得到……”
“是啊。”薛蒙讲到此处,也怔忡了,红着眼眶。
“我看到他的时候,觉得自己是疯了,见到的是幻觉。因为我也在想。”他近乎是喟叹的,“怎么……做得到……”
“不可能的……”墨燃忽地发出一声呜咽,抱住自己的头,无助地喃喃,“不可能的……”
“长阶血未尽,那是他带你回家的路。”薛蒙因恨极,而残忍至极,“你去看啊,墨燃。你去看。”
“不可能!!!”
极度的骇然与无措让墨燃陡然暴怒,他猛地拽住了薛蒙,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抵到墙上,面目豹变。
“不可能,绝无可能!他怎会救我?他从来不喜爱我,从来看不起我!”
“……”
薛蒙没有说话,静了须臾,忽然惨然笑了。
“墨微雨,不是他看不起你。”
流动的烛火中,薛蒙湿润的眼睫毛抬起,无不恨生地看着他。
“是我看不起你。”
墨燃:“……”
“我看不起你,璇玑长老看不起你,贪狼长老看不起你……你算什么东西。”薛蒙几乎是咬碎了把这些话朝墨燃脸上啐去,“贱种。”
“你——!”
薛蒙忽地笑了,他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屋顶:“墨燃,这死生之巅,要说有个人最看得起你的人,就是他了。但你就这样报答他。”
他笑着笑着,忽然闭上眼睛,又是泪水滚落。
这次是轻声的哽咽。
“墨燃,你的夏师弟,我的师尊,死了。”
墨燃是真的被世上最恶毒的蛇咬中了,他被烫着,被惊着一般猛地松了手,后退两步,像是第一次听懂了这个句子。
他浑身上下都发起抖来。
薛蒙忽然唤他:“哥。”
墨燃往后退,但是背脊撞上了冰冷的墙,端的是无路可逃。
薛蒙最后终于不再哭。
只是语调,像死去一般平静无波。
“哥,我们再也没有师尊了。“
…………………………………………
………………………………………………
他想起薛蒙说的。
“他灵力透损,已与凡人无异,不能再用法术,也传不了音,只能背着你,一步一步爬上死生之巅的台阶……”
支撑不住了,站不起来了,匍匐在地,跪着,拖着,直到十指磨破,满手是血。
也要带他回家。
墨燃怔忡地喃喃:“是你背我回来的吗?”“……”
“楚晚宁,是你吗……”
“……”
“你若是自己不点头,我是不会信的。”墨燃对棺椁里的人说,面目竟是平静的,好像笃信眼前人真的会醒来,“楚晚宁,你点个头。点头了,我就信你,我不恨你了……你点个头,好不好。”
可楚晚宁还是那样躺着,神情寡淡,眉宇冰冷,似乎墨燃恨不恨他,他根本不在乎,他自己求了个问心无愧,留得别人在世上惴惴不安。
这个人,活着或死了,都教是人恼,远胜过教人疼。墨燃忽地嗤笑:“也是。”他说,“你何时听过我的话。”
他望着楚晚宁,忽然觉得很荒唐。
一直以来,他都因为楚晚宁瞧不上自己而生恨,因为楚晚宁当年未救师昧而恨深。
兜兜转转,这种恨绵延了十余年,却忽有一日,有人告诉他——
“楚晚宁当时转身离开,是不想拖累你。”
忽有人告诉他——
“观照结界是双生的,你受了多重的伤,他也一样。”他灵流耗竭,他无力自保,他……
好,当真是好极了。楚晚宁什么都是对的,那他呢?
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像个丑角一样被耍的团团转,龇牙咧嘴挖心掏肺恨了这么久。
算什么?!
误会这种东西,若是短暂的,那就好像伤口愈合时粘上的一团污脏,及时被发现,清洗掉再重新涂抹膏药,是再好不过的。
但若是一场误会,续了十年二十年,困在网里的人在这误会里投入了漫长的恨,投入了漫长的在乎,投入了漫长的羁绊,甚至是命。这些情感都已经结痂,长成了新的皮肉,和躯体完全糅合在一起。
忽然有人说:“不是这样的,一切都错了。”
那此时该怎么办才好?当年的污脏都已经随着岁月,长在了皮下,生在了血里。
那可是要把完好的皮肉撕开,才能冰释前嫌。
一年的误会是误会。
十年的误会,是冤孽。
而从生到死,一辈子的误会,那是命。
他们命里缘薄。】
薛蒙嗷的一声就朝墨燃扑了过去,他骑在墨燃身上,拳头似雨水般砸在墨燃脸上,身上。
他一遍哭,一遍打,一边嚎。
“你个狗玩意!我打死你!”
“师昧师昧师昧师昧师昧!醒了你就找师昧!你心里有没有一点师尊!”
“他不救你?他就差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你了!”
“你作践他,还放不下他,你个王八蛋!狗操的玩意!”
“命里薄缘个屁!就是你自己作!你但凡对师尊好一点!会有那么多破事吗!”
“你被耍的团团转?你问过吗!你问过他吗!你开过你的尊口问过他吗!”
“你问过吗!!!!!!!”
“三千多级长阶,他背着你,一步一步走,一步一步爬,到了最后,师尊的手和膝盖没有一处好地方,血肉外翻,清晰见骨…………”
“就换得了你一句楚晚宁什么都是对的?你们命里薄缘?”
“八苦长恨八苦长恨,这破花他怎么把你的智商都压没了!”
“……………………”
“我知道我不该怨你……可我做不到不怨你……”
“哥……如果当年师尊真的回不来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终是哭到脱力,心力憔悴。
打到最后,薛蒙已经分不清他是再打墨燃,还是再打自己。
他只记得最后,他趴在墨燃身上,两个人一起嚎的惊天地泣鬼神。
不管外面如何吵闹,屋子里都是静悄悄的。
黎汐无必慎重的盯着踏仙君,不敢懈怠。
刚刚薛蒙说的话,也如刀子刺在了他的身上,心上。
他握着楚晚宁的手,面露痛苦,薛蒙说的不错,他没问过,他一句也没有问过……是他傻,被耍了那么多年,狠了那么多年……最后甚至亲手……亲手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也是最爱自己的人……楚晚宁…………。
黎汐静静看着,叹了一口气,挥手启动了屏幕。
还不够……还不够……
【墨燃要了一碗小面,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慢慢吃起来。面是麻辣的,吃进胃里很暖,他在狼吞虎咽间抬头,氤氲四散的热气里,孟婆堂灯火昏暗,影像模糊。
恍惚想起上辈子师昧死后,他远比现在任性,三天三夜不肯离去,亦未曾进食。
后来终于被劝得离开霜天殿,去吃些东西,却在厨房里瞧见楚晚宁忙碌的背影。那个人手脚笨拙地在擀着面皮,和着馅料,案几上搁着面粉和清水,还有整整齐齐码好的几排抄手。“哐当”。
案几上的东西被一扫而下,那暴虐的声音隔着滚滚前尘传来。令如今的墨燃举箸难投,食不下咽。
他那时候觉得楚晚宁是在嘲讽他,是不怀好意地要刺痛他。
但是此刻想来,也许楚晚宁那时,真的只是想代已经死去的师昧,再为他煮一碗抄手而已。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他用过的东西?也配做他做过的菜?师昧死了,你满意了吗?你是不是非得把你所有的徒弟都逼死逼疯,你才甘心?楚晚宁!这世上再也没人能做出那一碗抄手了,你再模仿,也像不了他!”字字锥心。
他不愿再想,他吃着他的面。
可是又怎由得他呢,回忆不会轻饶了他。
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回想起楚晚宁的脸,无喜无悲,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回想起那时候的每一个细节。
想起手指尖上的一丝轻颤,脸颊边的一点面粉屑。
想起饱满雪白的抄手滚了满地。
想起楚晚宁垂下眼帘,俯身慢慢将那些不再能吃的食物捡起来,再亲手倒掉。亲手倒掉。
豌杂小面还剩大半碗。
墨燃却再也吃不下了,他把面碗推开,逃也似的离开这个会把他逼疯的地方。他在死生之巅夺路狂奔,像要把这十余年的误会都甩在身后,像要追回这荒唐的滚滚岁月,追上当年那个独自离开孟婆堂的男人。
追上他,说一句。
“对不起,是我恨错了你。”
墨燃在黑夜里毫无章序地跑着,跑着……可哪里都有楚晚宁破碎的身影。善恶台,教他识字,练剑。奈何桥,与他举伞,同行。青天殿,受尽杖责,独自行远。他在夜里越来越凄惶,越来越无助。
骤然之间,跑至一开朗处,忽觉云开雾霁,明月高悬。
墨燃喘息着停下脚步。
通天塔……
他前世死去的地方,他与楚晚宁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他心如擂鼓,眼里马乱兵荒,他被潮水般的往事追得招架不能,躲闪不得,最后逼至这里。
月白风清处,与君初见时。
墨燃终不再跑了,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可能逃出生天,他这辈子,都注定是要欠了楚晚宁。他缓缓走上台阶,走到那株兀自风流的海棠花树下。伸出手,抚过干枯的树疖,硬邦邦像心头的茧。此时距楚晚宁身死,已近过了三天。墨燃仰头,忽看到花树温柔,依稀如旧。直到这时候,才陡然涌起一阵无尽悲伤,他将额头贴在树干上,终是失声痛哭,泪如雨下。“师尊,师尊……”他哽咽着喃喃,口中反复的,是初见楚晚宁时的那句话,“你理理我,好不好……你理理我……”可是物是人非,通天塔前,唯剩下他一个人,谁都没有理他,谁都不再会来。重生之后的墨燃虽是少年身形,壳子里载着的却是三十二岁踏仙君的魂灵,他看过了太多生死,尝遍了人间酸甜,是以复活以来,他心中的喜怒哀乐表露的并不那么真挚鲜明,总像是有一层假面覆着。可这一刻,他脸上忽然流露出这样的迷茫与痛楚,赤裸的、稚嫩的、纯粹的、青涩的。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真正像个失去了师尊的平凡少年,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像一个失去了家,再也找不回归途的孤犬。他说,你理理我。你理理我……但,回应他的,终究只有那婆娑枝叶,繁茂花影。而当年海棠之下眉眼英挺的人,却是再不会、也再不能抬起头,去看他,哪怕最后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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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他以为,拜楚晚宁为师, 是自己莫大的不幸, 这一拜,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可是到了今天他才明白,不幸的人不是他墨微雨, 而是站在繁花荼蘼里,低头兀自沉思的楚晚宁。“仙君,仙君, 你理理我。”他依稀记得自己与师尊说的第一句话, 好像是这样子的,或许有些许字句偏差, 时间太久了,他记得不再那样清楚。但他却能清晰地回想起楚晚宁抬起睫毛时,那一张茫然和微愕的脸庞。眉眼间, 瞧上去很温柔。如今墨燃躺在花树下,他想,如果时光能够倒回到择师的那一天, 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该再缠着楚晚宁,让他收自己为徒。因为那瞬间的抬眸,要送上的代价,是之后无穷无尽的纠葛,是楚晚宁的性命。两辈子了。他都毁在自己手里。两辈子了……他喉头攒动,哽咽着闭上眼睛,他在万蚁噬心的痛楚里,过了很久很久,才浅浅睡去。然后,重生以来他从不敢轻易触碰的那段回忆,在睡梦中挣开枷锁,举着刀子,挖去了他的心。那时的自己已经登顶人极,楚晚宁也早已被废了灵核,软禁深宫不得自由。可接连遭受了几次暗杀,最后一次暗杀甚至是薛蒙和梅含雪二人联手的,墨燃虽因法力强悍,没有命殒当场,但也受了重伤,在宫闱里养了足足一月有余,这才恢复了精力。蜀中多雨,那段时日,更是淅淅沥沥终日不停。墨燃披着厚重的锦袍,玉色五指捏着袍襟,站在廊庑下看着外头天色晦暗,脸上的神情有些痛快又有些癫狂,他不吭声,但谁都能感到他身上扭曲的人性,他明明长了一张极英俊的脸,但他眼底的光往往是阴沉暴虐的,没有半点温情。他在高位上坐得越久,这种阴沉就越明显。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说:“来了?”“你要去灭昆仑踏雪宫?”楚晚宁的声音在大殿内幽幽响起。墨燃说:“是又如何。”“……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不会再去伤及薛蒙性命。”墨燃心平气和道:“师尊前来,也不问问我伤势如何,站在这里吹着风冷不冷,就只关心我杀谁不杀谁吗?”“墨微雨,我来是为告诉你,莫要再做令自己后悔的事。”呵,后悔?该后悔的人是师尊你吧,当年我屠儒风门,你与我生死一战,灵核粉碎,如今我要屠踏雪宫,你已与凡人无异,连和我对决的能力都不再有,你后不后悔自己当年的多管闲事?”墨燃说完,侧过脸,回头看,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眼底闪动着精光;“楚晚宁,你如今废人一个,还能拿什么来阻止我?”或许是因为真的一无所有了,楚晚宁良久都说不出话来。轰然一声惊雷炸响,大雨滂沱,顺着屋瓦房梁漏下。楚晚宁最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轻声说了一句话:“别去。”黑袍翻飞,墨燃转过身来。他的身后是铅灰色的天,是凄风楚雨,他看着殿内的楚晚宁,然后说:“为什么不去?我给过薛蒙机会,那一年你为了他甘愿在我身下雌伏,我守了承诺,要了你的人,放了他性命——如今是他要杀我,你倒说说,我凭什么不去?”“……”“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墨燃冷笑一声,“训斥我啊,辱骂我啊,楚晚宁,你不是很能耐吗?我知道,薛蒙是你的心头肉,是你最得意的门徒,你觉得他是赤子之心,我就是他鞋底的一块烂泥。”“够了。”楚晚宁脸色苍白,眉心紧蹙,似在极力按捺着什么。“不够!怎么够?”墨燃见状,心中残忍的快意愈胜,暴怒、狂喜、仇恨、嫉妒,诸般激烈的情感如同烈火烹油,煎熬着他的内心。他眼睛极亮,透着精光,他来回踱步。“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楚晚宁,他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我要杀了他,把他的皮剥下来踩在脚下,拿他的头骨载酒喝!我要掏去他的肝肠,剁碎了他的血肉去炖汤!你拦不住我!——楚晚宁,你拦不住我!”他眼睛熏着红,越说越痛快,几乎是丧心病狂。忽然一只手揪住他的衣襟,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疯够了吗!”楚晚宁的脸离得那么近,他看到对方的睫毛在颤抖,眼底有泪光。“墨燃……你醒醒吧,你醒醒……”“我醒着!”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却令他越发痴狂,他瞪着楚晚宁的面容,忽然怒焰滔天,“我醒着呢!睡的人是你!你是瞎吗?”他一把推开对方,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下面洇着血色的纱布。“你是瞎吗楚晚宁!”他怒吼着,戳着自己的胸襟,又觉得不够,竟发了狠一把将那纱布撕扯下来,掀起一片模糊血肉……“这是谁做的?你的好徒弟!薛蒙!他的龙城再偏一点我就死了!你告诉我,我凭什么放过他!”“在你眼里只有他的命是命,我的就不是,对不对?!”恨生之下,墨燃猛地抓起楚晚宁的手,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贴,“你不是要阻止我吗?好,我给你机会,把我的心掏出来啊!——楚晚宁,你他妈的有本事把我的心脏掏出来啊!!”……”楚晚宁的指尖在颤抖,那么冰,那么冷。墨燃盯着他,狂怒的,暴戾的,脖颈的青筋都在不住颤抖。他嘶哑道:“你掏啊。”外面大雨瓢泼,敲在瓦上檐间,忐忐忑忑如痴如狂。死寂。谁都没有动静。不知过了多久,墨燃终于松开了楚晚宁的手,低低地喘着气,沉声道:“薛子明和梅含雪的性命,我要定了。”“……”“你恨我吧,师尊。”墨燃说道,“反正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们都回不了头,那就黑灯瞎火地走下去吧。黄泉路上,我多拖些故人作伴。”那天,楚晚宁看着他远去的黑色背影,最后说了一句话。他说:“墨燃,若是你毁去踏雪宫,杀了薛蒙,我便也会死在你跟前,我没什么可以跟你交换的了,但我至少可以选择死。”墨燃听了,顿了顿,然后侧过半张英俊的脸,在昏沉风雨里,展颜一笑。“有本座在,你死不了。”“……”“你鲜血流尽我都能把你从阎罗殿里捞回来,你这辈子就算再恶心我,也得和我过下去。”墨燃的癫狂释放之后,脸上渐渐恢复了平素沉冷杀伐的从容,他说,“我的好师尊,你就乖乖待在死生之巅,待我捉了薛蒙回来,我让他好好看看,他日夜牵挂的天神,如今在我身下是什么淫·荡模样。好歹同门一场,我总该让他死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墨燃怎么也没有想到,楚宗师终究还是楚宗师。一个月后,墨燃兑现了自己说过的豪言,他傲立于昆仑山巅,天池湖前。梅含雪和薛蒙已被他擒住,束之冰柱上,而后以珍珑棋局控去踏雪宫千人神智,让他们在梅、薛二人眼前自相屠戮残杀。洁白巍峨的雪山霎时间染作霞红,血染红了天池,浸透了山峦。墨燃好整以暇地坐在踏雪宫的宫门前,一边吃着仆从递上的葡萄,一边笑吟吟地看着眼前景象。他问目光近乎失焦的薛蒙,他说:“萌萌,好不好看?”……”薛蒙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已丧失了听觉。墨燃对此很满意,便笑得愈发亲昵,他又问:“堂哥给你瞧的表演,你喜不喜欢?”“……你放过踏雪宫。”忽然听得这样微弱的呢喃,墨燃眨眨眼,问道,“什么?”“你放过踏雪宫。”薛蒙一向灼灼的双目再也没有了光亮,“放过他们,放过梅含雪……那次暗杀,要你命的人是我,你杀了我吧,别诛连他人。”墨燃失笑:“你在与我谈条件吗?”“不是。”薛蒙空洞地睁着双目,他说,“我是在求你。”天之骄子说,我是在求你。心中的恶魔被猛地取悦了,墨燃眼中发着光彩,似是来了兴趣,他捏住薛蒙的下巴,迫使对方仰头看着自己,正欲说些什么,忽见得天边亮起一从碧色光华。“怎么回事?”他带来的随扈还没来得及作答,就瞧见崔嵬雪峰上方,一道华光四溢的法阵绵延数千里,将整个昆仑山都覆盖在其中。法阵上方,楚晚宁白衣如雪,衣袂飘飞,立于云端。他面前悬着一把形状奇异的古琴,通体乌黑,琴尾上扬翻卷,散开繁茂枝叶,上头海棠泣露,光华流散。——楚晚宁的第三把神武,“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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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墨燃所制的珍珑棋子在琴声中纷纷碎裂成灰, 九歌之力比他多年前初次见过的更为纯粹强悍,强悍到令他甚至怀疑楚晚宁的灵核根本没有破碎,那么多年, 都是楚晚宁在装,在忍辱负重,要一血前耻。他后来甚至会忍不住想,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如果楚晚宁真的是装的,那么或许事情还不会走到那最后一步。那该多好。九歌摧毁了墨燃的禁术,让沦丧在互相厮杀中的修士们猛然惊醒,甚至击碎了禁锢着薛蒙和梅含雪的法咒冰柱。墨燃掠至云端,衣袍猎猎,眼中震怒与喜悦并生,他想看看楚晚宁到底还有多少令人惊骇的招式不曾使出。他踩在结界上端,走近了,站在楚晚宁跟前。他看到那双苍白修长的手缓了下来,抚过九歌琴弦,琴声停了。楚晚宁抬起头,脸色白的像是阳光映照下的冰雪。他说:“墨燃。你过来。”鬼使神差的,他就朝他走过去。楚晚宁指端轻动,几缕碧色华光朝着墨燃翻飞而去,涌到他心口,墨燃猝然吃惊,原以为楚晚宁要杀自己。但那光华不痛不痒,在他胸前萦绕着,缓缓渗入皮肤肌理,竟是说不出的温暖。“薛蒙伤你的那一剑,我替你疗了。”楚晚宁轻轻叹了口气,“放过他吧,墨燃,若是他也不在了,你以后想找个人说说往事,还能找谁呢……”墨燃还未及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脚底强悍的结界便陡然消失了,与之一同不见的还有楚晚宁召唤出的九歌古琴。他立即抬手唤来陌刀不归,这才在云端立住,只是楚晚宁却如一片落叶般飘落凋零,好像方才那一曲,已耗尽了他生平所剩的最后力气。“晚宁!”他蓦然色变,御剑长掠而下,在那人将要坠入冰冷的天池之前,将他抢在了怀里。“楚晚宁!你——你……”楚晚宁闭着眼眸,口鼻,双目,耳朵里不住有鲜血淌出。尊严于他而言极是重要,哪怕囚于巫山殿,也依旧是脊梁不弯,极少会让自己显出难堪模样,但是眼下他却七窍流血,素来清正修雅的容姿显得那样狼狈,那样失态。楚晚宁咽下一口血沫,嘶哑道:“你说……死生不由我……但你看,墨燃……你终究还是小瞧了你师尊,我若是决心要走,你便是拦……也是拦不住的……”“……师尊……师尊……”墨燃看着他,只觉一阵寒意涌上心间,头皮发麻,竟是无措地如此喊道。楚晚宁笑了起来,神情竟似有些痛快:“原本一直苟活着,是怀有一丝不甘,总想着,想着要再陪你几年,好教你……不要再犯下更多罪孽……但如今……如今……”墨燃发着抖,捧着怀里的人,他忽然觉得很害怕。害怕。这种情绪十多年都不属于他,如今陡然袭来,摧枯拉朽,几乎挖了他的心。“如今却知道,唯有我死,才或许能换你……不再为恶……”他说到这里,似乎是痛极。强行召出九歌,让他的身体根本无法负荷,脏腑又有哪处碎裂了,大口的血涌出来,墨燃抱着他落在了天池边,神色疯狂隐痛,不断地往他胸口送着灵力。可是那雄浑的力道到了楚晚宁身上,却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墨燃是真的慌神了,踏仙君搂着怀里的人,死死地搂着,一次次地失败,却又一次次地尝试着把灵流分给他。“没用的……墨燃,我以性命最后召来九歌,生死已定,若你……心中尚存一丝清明……便就请你……放过……”放过谁?薛蒙,梅含雪?昆仑踏雪宫,还是整个修真界?可以,可以……他可以放过他们!只要楚晚宁活下去,只要这个自己恨极了人,不要就这样死去。楚晚宁颤抖着抬起手,冰冷的指尖,似是怜悯,又似是亲昵,在墨燃的额前,轻轻地点了一点。他说:“就请你……放过……放过你自己……”墨燃脸上的狰狞,便在这瞬息间凝冻住了。放过谁……他在死前,记挂着的是谁?放过……你自己……他是这样说的吗?踏仙君抱着他,似乎是有些茫然,又有些快慰,似乎是剧痛,又好像心满意足。“放过我自己?你的遗愿,是让我放过我自己?”墨燃喃喃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忽然大笑起来,那笑声犹如狞动的烈火,穿透了云霄,烧去了所有的理智与神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放过我自己?楚晚宁,你比我疯!你好天真呐——哈哈哈哈哈——”整个昆仑山颠都回荡着他呕哑嘲哳的惨笑,扭曲的、面目全非的、不寒而栗的。楚晚宁在墨燃疯狂的笑声中,咽下血沫,他如果还有力气,神情当是极痛苦的,可是他连皱眉的力道都不再有,唯有一双凤目……那双曾经或是锋利,或是决绝,或是严厉,或是温和的凤目,载着满池悲凉。纯澈如天池雪,朦胧如瓦上霜。楚晚宁的眸子渐渐失焦,渐渐涣散,那双曾经精华璀璨,明锐如电的眼睛,渐渐的什么也瞧不真切。他最后轻声对墨燃说:“你别笑了,你这样,我心里难受的很……”“……”“墨燃,这一生,无论后来怎样……最初都是我没有教好你,是我说你质劣难琢……是我薄你,死生不怨……”楚晚宁那张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不再有,他的嘴唇都是青白的,他努力仰起目光,去张看墨燃的面庞,他睁着眸子,他想要流泪,可是眼眶里缓缓溢出来的,是血,顺着脸颊,淌下去。楚晚宁哭了,他说:“但你……便真的那么恨我……到最后……连片刻安宁,都不愿给我吗……”“墨燃……墨燃……别再这样了,你醒醒,回头吧……你回头吧……”你醒醒……他让他醒一醒,可自己,却茫然地睁着眼眸,如此睡去了。墨燃不相信,他不愿意相信,楚晚宁就这样死去。一代宗师,高山仰止,自己的师尊,自己恨极了的人,就这样死去了。躺在他怀里,在鲜血浸染的天山天池边。一点一点的,冷成了霜雪,凝成了寒冰。】
屏幕上的画面镇住了所有人,他们呆立在原地,心里仿佛有一颗石头,砸的他们疼痛难忍。
薛蒙双眼失焦,一张俊脸尽是泪痕,他死死的盯着屏幕里死不瞑目的楚晚宁半响,发疯似的喊了一声师尊,再也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梅含雪连忙冲过去抱住他,心里也翻江倒海不是滋味。
踏仙君墨微雨此刻已然魔怔,他双目赤红,全身青筋尽数暴起,现实与从前,他早就分不清了,他看着楚晚宁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慌了神,发了疯。
他一把抱起昏睡中的楚晚宁,抱在自己怀里,像被遗弃许久的大狗找到了主人。
“醒醒,你醒醒,晚宁”
“醒醒”
可主人开不了口,睁不了眼,大狗等不到想要的安慰,便彻底的疯了
“你醒醒!你快醒醒!楚晚宁!”
“你说过你不会在抛下我的!”
“你再也不会抛下我的!”
怀中的身体冰凉,踏仙君抱着他,仿若在抱着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冷,刺入骨髓的冷。
“晚宁……”
“楚晚宁!!!!!!!”
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咆哮,踏仙君的胸膛剧痛无比,他身子开始痉挛抽搐,整个人像从水里刚刚捞出来。
他痛的恨不得自毁元神,却仍不肯放开楚晚宁,依旧把他抱的死死的。
踏仙君嘶吼一声,源源不断的黑烟从他的胸膛处涌出,黎汐神色一凝,翻开手掌化出了一个玉潭匣子。
黑气变争相恐后的往黎汐处汇聚,一点一点的在匣子里凝聚成了一朵黑色的重瓣花。
八苦长恨!
黑气从踏仙君的身体里消散干净,他脱力的抱着楚晚宁倒在床榻上,陷入昏迷。
把他俩安顿好了之后,看着匣子里行成的八苦长恨,黎汐终于放松的长呼了一口气,啪叽一下摔坐在地上。
这不能怨她,整个人一直在高度紧张,身体一直紧绷,就怕出现问题,好不容易事情完好解决了,一放松,腿也软了。
“地上凉,快起来”
叶忘昔去扶她,可黎汐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
“好姐姐,你让我坐一会吧”
“屋里这俩没什么大事,醒了就好,你帮我去看看外面那俩,别是魔怔了”
黎汐瘫在地上冲叶忘昔摆摆手,让她去外面看看墨燃和薛蒙。
这那里是四个人,这分明就是四个祖宗!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墨燃的情况还算好些,毕竟亲身经历过一遍,不似踏仙君那版疯魔,但神情恍惚,也是又受了不少刺激。
薛蒙便是彻底放弃了治疗,整个人昏在梅含雪身上,犹如死尸。
叶忘昔扶额,深深的叹了口气。
昏过去三个,深受打击的一个,其他人心情也颇为沉重,黎汐沉思片刻,这书现在是不能看了,便开了几件屋子,借着机会让他们好好休息一番。
梅含雪和梅寒雪抱着薛蒙去了水榭隔壁的屋子里歇息,对担忧的薛正雍和王初晴宽慰。
“伯父伯母别担心,刚刚师昧看过了,子明没什么事,你们放宽心,好生歇一歇”
看着梅含雪他们信誓旦旦,薛正雍夫妇才稍微安心了些。
墨燃身心交瘁的守在楚晚宁身边,拉着他的手,一遍一遍的喊着师尊,师尊,师尊。
过了几个时辰,楚晚宁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他头昏的厉害,全身仿佛被重物碾压了一般,半分力气都没有。
“师尊!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可有那处不适”
猛然映入眼帘的,是墨燃满是淤青伤痕的焦急脸孔。
楚晚宁伸手想去揉揉他,却发现双手都被墨燃攥的死紧。
“我没事,你别担心”
“墨燃……你别握了,我手麻了”
就这么等了好一阵,墨燃也没有放手的意图,楚晚宁实在是酸麻的厉害,忍不住出了声,墨燃才如梦初醒般放开了被自己握的通红的的双手。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的用委屈的眼神望着楚晚宁。
“师尊……对不起”
“第几次了!”
楚晚宁刚温和的脸色瞬间凌厉,他凤目一蹙,对着墨燃厉声问到。
“什么……”
墨燃心一颤,以为是楚晚宁回过神来因着屏幕里气了自己。更加自责,一张脸都快皱到了一起。
“你从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楚晚宁冷着脸哼了一声,又别别扭扭的去揉开墨燃拧巴的脸,轻轻给他揉着青紫的伤。
“你当我是在气什么?气你当下心里想的不是我而是师昧?”
“还是气你从没顾及过我?”
墨燃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任凭楚晚宁在他脸上游走。
“师尊……我……对不,嘶,疼~”
楚晚宁气急,手上的力度没控制,用力一按,疼的墨燃龇牙咧嘴。
“……疼死你算了!”
“我的话你说忘就忘,师明净说的你就能记得……”
“蠢死你”
楚晚宁气鼓鼓的侧过身去不看他,才意识到楚晚宁到底是为什么生气的低智商狗子一拍脑袋,讨好的凑过去哄他。
“师尊~师尊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对……呸!不是!师尊~晚宁~你别生气~我保证以后不会说了!”
墨燃扯着楚晚宁的衣袖,呈大狗状的趴在楚晚宁后肩上,如果他身后有尾巴,肯定摇的欢快。
“师尊~你理理我好不好~我脸好疼~你在给我揉一揉好不好~”
架不住墨燃贱兮兮的讨好,本来就没太生气的楚晚宁噗呲一笑,向后拍了拍墨燃的头。
“你啊”
扯了墨燃的手,楚晚宁把他拉到了前面。
“薛蒙打的吧”
纤细的手触到滚烫的脸上,墨燃冷的一哆嗦。
“师尊的手总是这么冷,让你多穿点你也不穿”
“……方圆几千里也没有人一下子穿十几件衣服在身上走”
“…………蛤蛤蛤……”
揉着揉着,楚晚宁就睁不开眼睛了,困的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墨燃眨眨眼,小心翼翼的把楚晚宁放平躺下,看着一边睡得死死的另一个自己,他大腿一踹,就把踏仙君踹到一边,自己爬上床,占了踏仙君的位子,满意搂着楚晚宁,慢慢的也睡着了。
黎汐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墨燃搂着楚晚宁的腰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踏仙君被墨燃挤到一边正幽怨的盯着不知道是楚晚宁还是墨燃。
“………………”
“!!!!!!!!”
睡眠清浅的楚晚宁被黎汐推门的动静唤醒,睁眼就看见她呆若木鸡的站在门边,顶着自己这边,脸色微红。
楚晚宁往旁边看去,墨燃正哼哼唧唧的扯着他的腰蹭,手也不老实往他衣服伸,踏仙君缩在角落里,散发的怨气都快要实体化了。
“……………………”
楚晚宁觉得自己一定没睡醒,他头疼的把墨燃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下去,翻身下床。
看到楚晚宁醒了,踏仙君冷冷一笑,迅速的抬起腿就把依然睡得正香的墨燃从床上踹了下去。
“……”这是看到迷幻的黎汐
“……”这是一脸迷惑的楚晚宁
“……”这是迷迷糊糊脑子没转过弯的墨燃
“哼哼哼”这是报了仇洋洋得意的踏仙君
“我操你大爷的狗玩意你踹我干嘛!!!”终于反应过来的墨燃暴跳如雷,骂骂咧咧的就打算和踏仙君决一死战。
楚晚宁淡定的拉住了他的衣襟,墨燃瞬间乖巧。
“汐姑娘有何事”
“恩?……啊!我是想说,萌萌已经醒了,大家的情绪差不多都调整好了,你们要是没问题了我们就出去继续吧”
“啊对了!踏仙君,你体内的八苦长恨我已经取出来了,对你没有影响了”
看着正起劲的黎汐突然被cue,原本想好的话说的颠三倒四,丢东拉西。
踏仙君原本正偷偷摸摸的把手往楚晚宁手上伸,结果被黎汐一吓,手一抖,牵住了一旁的墨燃。
“…………”
“多谢,本座知道了”
“你还有什么话,一起说了,别一惊一乍”
踏仙君狠狠一甩,瞪了黎汐一眼。
“……没有了没有了”
“你们整理一下就出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嘤”
被嫌弃的黎汐委屈巴巴的走了出去,抱着叶忘昔等顺毛。
南宫驷眼角抽抽,哼哼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
等楚晚宁他们整理好出来了,薛蒙猛的冲过去抱住了楚晚宁。
“师尊!师尊!师尊师尊~”
楚晚宁被补的险些没站稳,他轻笑一声,拍了拍薛蒙的头。
“尊主,你都多大了,不可再这样随便了”
“……我不管!在师尊这里,我永远都是师尊的徒弟,没有什么尊主,我就想跟师尊撒娇,师尊许不许我”
薛蒙嘟着嘴,显得委屈极了,楚晚宁叹了口气,顺应了下来。
“你啊……,许你”
“咳,咳咳,好了诸位,我们继续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