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鸡脖特】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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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头发的希腊神,罗伯特,你应该蓄起长发。年幼的阿波罗跪在我的挎间,你湿濡的口,柔软的身躯,优雅的下巴,伯明翰的街边,金头发的娜娜。屋子里升腾起青绿的烟雾,我透过一个世纪看着她褐色的,明亮的眼。1968 年伯明翰的街道是一场黑白电影,炎炎夏日里白色的太阳悬在窗户的正中间,昏暗的出租屋像是另一个世界。你呓语的唇流出我爱你,娜娜,别说出这种话,我在街边看见你的那惊鸿一瞥其实是一部色情片,短短的一瞬,火花一样易逝。
而我们不知多少次再次回到这间阴冷昏暗的出租屋,沉默和空气里的灰尘与霉味织出一条厚重的毯子,我们左皑时隔着一整个世界。纯洁的雏即,你的唇里流淌着不恰当的词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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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头发的希腊神,罗伯特,你应该蓄起长发。年幼的阿波罗跪在我的挎间,你湿濡的口,柔软的身躯,优雅的下巴,伯明翰的街边,金头发的娜娜。屋子里升腾起青绿的烟雾,我透过一个世纪看着她褐色的,明亮的眼。1968 年伯明翰的街道是一场黑白电影,炎炎夏日里白色的太阳悬在窗户的正中间,昏暗的出租屋像是另一个世界。你呓语的唇流出我爱你,娜娜,别说出这种话,我在街边看见你的那惊鸿一瞥其实是一部色情片,短短的一瞬,火花一样易逝。
而我们不知多少次再次回到这间阴冷昏暗的出租屋,沉默和空气里的灰尘与霉味织出一条厚重的毯子,我们左皑时隔着一整个世界。纯洁的雏即,你的唇里流淌着不恰当的词句,我不去看你的眼睛, 只当你是迷蒙时的胡言乱语。
我给你一支烟,你绕起我黑色的头发,发梢滑过你的手指,绕起的结很快地松散了。
2
-我曾经有一支乐队。
-我知道。
-我从没告诉过你。
-吉米·佩奇。你也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但我还是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总忽略生活里藏在烟雾后面的细节,吉米,你不愿意看清楚,我知道,你也知道。
3
微笑,她那样纯洁而又悲伤地微笑,洪水一般洗掠我心中的荒原。我转过身去,罗伯特依旧保持那个姿势躺在我身边,手里夹着烟,小臂的温度烫伤我的肩膀。
4
-为什么你叫罗伯特?这是男人的名字。
-为什么你叫吉米?因为这是你的名字,罗伯特是我的名字。
沉默。
-你觉得我应该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喜欢娜娜。
-那我也可以叫娜娜。名字不是生命的命题。
5
再一次见到她是在两年以后,门口的招牌上写着“娜娜·普兰特”,我鬼使神差地踏进这间酒吧。
酒吧里肮脏的气味与她唱歌的样子就像两个平行世界的场景,荒谬地纠缠在一起。她的头发已经留成齐肩的长发,烫成漂亮的大卷在她的肩头跳舞。
我在后台拥吻她,在脏乱的换衣间里与她胶huan,时间好像从不流淌,一晃神回到了两年前,我猛地想起当年她在台下也是这样微笑地看着我弹吉他。
-你还做吗?
-你觉得这次应该付多少钱?
-我不知道,你现在变得出名了,娜娜,罗伯特。
她笑了起来,开始唱歌,站起身来赤裸着跳了一段摇摆舞,雪白的汝防在她的胸前晃动着,我抬头看她,她冲我微笑。
我站起身同她一起跳,这儿一点儿音乐也没有,两个赤身裸体的人在滑稽地跳舞。
-足够了,一支舞就够了。
她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褐色的眼睛清清楚楚地望着我。
-我得走了,吉米,life on the road,我已经回头看过了。
6
后来我又回到伯明翰的那条当初遇到他的街道上,夜里还是有很多金头发,黑头发,红头发的女人站在街边,我匆匆地路过她们,像神祇一样纯洁的雏妓只有那一个。那一间出租屋已经被卖掉了,我问那个开门的老头知不知道一个叫罗伯特的女孩去哪里了,老头脸上的褶子缩成了一团,告诉我上一个住在这的女孩已经死了,但她叫娜娜,不叫什么罗伯特,认识她的每一个人都叫她娜娜。
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扶在门框上的手从指尖冰到心脏。哦,那她是怎么死的呢。我问他。
不知道,有可能是得病死了,也有可能是被啤调客弄死了,我搬过来的时候就没这个人了。
那她葬在哪儿呢?我问。不知道,谁会在意这个?我又不认识她。老头匆匆忙忙地关上了门,嘴里嘟囔着我是个奇怪的小伙子。
外面在刮大风,深秋金黄的落叶卷起一副画,我看不明白,只好匆匆地往前走,头顶上挂着那一轮苍白的太阳。
7
最后我又重新把乐队做起来了——那种纯乐器的乐队,没有主唱。我说不上为什么,大概世界上会唱歌的鸟儿我已经找不到第二只。
有时候我会去看夕阳,英国以外的地方天气要好得多,太阳不再是苍白的了。我坐在一处山坡上,漫山遍野的绿被夕阳镀上一层金黄。
罗伯特漂亮的卷发在远处跳动着。命比纸薄的小妓女,年幼的阿波罗。或许她一开始就想当个歌手,无从知晓——我对她的了解甚少。我们回到出名前常去的酒吧演过一次,我朝台下看去,台下少了一颗太阳。
社畜系列中出场的阿布【真的能称得上系列吗靠】
是朋友关系 一开始好几次把醉晕在路边的朋友卡妙捡回家
因为常常加班太晚 卡妙就睡在附近的阿布家
结果有一天发现他老板撒加在家里和阿布doi
震惊之余立即悄悄离开在公园呆到了天亮【。】
阿布不知道撒加是卡妙老板 撒加也不知道卡妙和阿布的关系
不过撒布的故事还没想好 可能就到这吧
还是社畜卡妙比较好玩【你】
虽然没画撒布不过还是加个tag防止单推触雷好了
社畜系列中出场的阿布【真的能称得上系列吗靠】
是朋友关系 一开始好几次把醉晕在路边的朋友卡妙捡回家
因为常常加班太晚 卡妙就睡在附近的阿布家
结果有一天发现他老板撒加在家里和阿布doi
震惊之余立即悄悄离开在公园呆到了天亮【。】
阿布不知道撒加是卡妙老板 撒加也不知道卡妙和阿布的关系
不过撒布的故事还没想好 可能就到这吧
还是社畜卡妙比较好玩【你】
虽然没画撒布不过还是加个tag防止单推触雷好了
14黄金 x 眼镜
终于!考完试又可以画画了~
我的谜之搭配品味...orz
原本是想一人一张,不过明显之后懒了XD
p7是p3的BB
ps:实在没时间画小穆生贺.....第一张单人图,看在这是唯一有背景的图的份上,就当是生贺好了QAQ
14黄金 x 眼镜
终于!考完试又可以画画了~
我的谜之搭配品味...orz
原本是想一人一张,不过明显之后懒了XD
p7是p3的BB
ps:实在没时间画小穆生贺.....第一张单人图,看在这是唯一有背景的图的份上,就当是生贺好了QAQ
My Dear Princess,
My time and experiences without you are meaningless to me.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was the easiest thing I have ever done.
Nothing matters to me ...
My Dear Princess,
My time and experiences without you are meaningless to me.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was the easiest thing I have ever done.
Nothing matters to me but you.
Everyday I am alive, I'm aware this.
I loved you when I met you, I love you today and I will love you to rest of my life.
没有你相伴的时光对我毫无意义。和你相爱是我做过最容易的事。对我而言没有什么能比你更重要。
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忘记,我见你第一眼就爱上你,余生也只会爱你。
—— 绿皮书这段独白太适合他了
新年夜
“我喝酒了,你会对我说什么?我现在特别想听你说话。你就说随便两句,新年快乐什么的也行。”
“...”
“你想听什么。看在过年的份上满足你。”
“我想你了。”
“喂…罗伊斯?你怎么了?”
“莱万多夫斯基,我说我想你了。”
“马尔科,我想你...你是真的喝醉了。”
“是,不然我不会打给你。还是在新年。”
“你知道,现在是新年夜...你不要乱跑,现在赶快回家。”
“我知道,我在家,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冷。”
“空调开一下,就好了。我家有客人来了,不说了。新年快乐罗伊斯。”
“是的,莱维,谢谢…你。”
罗伊斯把手机拿到眼前,盯着通话结束的一行字,胳膊突然卸了力,手机摔在厚地......
“我喝酒了,你会对我说什么?我现在特别想听你说话。你就说随便两句,新年快乐什么的也行。”
“...”
“你想听什么。看在过年的份上满足你。”
“我想你了。”
“喂…罗伊斯?你怎么了?”
“莱万多夫斯基,我说我想你了。”
“马尔科,我想你...你是真的喝醉了。”
“是,不然我不会打给你。还是在新年。”
“你知道,现在是新年夜...你不要乱跑,现在赶快回家。”
“我知道,我在家,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冷。”
“空调开一下,就好了。我家有客人来了,不说了。新年快乐罗伊斯。”
“是的,莱维,谢谢…你。”
罗伊斯把手机拿到眼前,盯着通话结束的一行字,胳膊突然卸了力,手机摔在厚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几乎同时,喉咙里的呜咽再也没法克制。他很快用手臂蒙住双目,试图阻止实体的痛苦正外溢,不愿接受那泪珠的到来。这印证着他对那人的单相思痛苦到何种地步。罗伊斯觉得羞耻,熟悉的钝痛和滑落的泪,无一不告诉他自己对回忆的念念不忘。
“哦,谁在跟你通电话?那个老队友吗?”
“对,是的,马尔科。”
“真是的,我们本可以去探望他的。”
“没事,我已经问候过他了,他刚才喝的稀烂,明天再跟他说别的吧。”
“好吧。等会这瓶酒打开,喝两杯,一会女儿要睡觉了,我们就有大把时间了。”
“我一会去哄她睡觉。”
波兰人的蓝眼睛那么深,不可能流眼泪。可事实真是这样吗?波兰人为了金球奖来到西甲,为了他的梦想,他在足坛最后的遗憾,来到这里。他渴望那个奖杯,就像罗伊斯深情地希望为家乡获得更多荣誉。从一开始他们的路就不同,做队友的两年是离相交最近的平行线,分开是必然的。如果谁真把不可能相交的两根线不能相交当做遗憾,莱万想这人一定是傻子。
然而罗伊斯是这个傻子。但他不傻,他没有对另外一条线哭喊着命运不公,只是因为他也意识到两根线的终点不同,仅此而已。他也不能,因为这是现实不是什么罗曼蒂克小说情节。
罗伊斯默默想着波兰人,感到渐渐没有这么冷了。胸中的燥热以及郁闷烧着他的心脏,还有什么不可以释然的呢?罗伊斯纠结于这些东西,他明知道不该的,真是好笑。他把自己从沙发上撑起来,往浴室走,他又觉得很冷了。新年夜他突发奇想回到以前的家里,也真是傻了,这里没烧壁炉也没开空调,他被冻得瑟瑟发抖也属正常现象。只是此时莱万不知道,刚刚来电的前队友马尔科正被寒冷与思念折磨得浑身发抖。他在和妻子喝酒,烤着壁炉,温暖的很。
极昼
斯德哥尔摩的极夜十分漫长。
一下飞机我再次裹紧了大衣,止不住的寒气袭来,我只得感叹斯德哥尔摩的夜,寒冷且寂静
出了机场,走在街道上,处处是瑞典人裸露的脸
北欧是这样对待疫情防控吗?我不知道应该对他们自由的灵魂有何感想
嘛,入乡随俗。我也摘下了口罩,一瞬,冰冷的空气把我呼出的气体变成了白雾
四周的灯光星星点点,几家连锁便利店最为明显,我思考再三后,还是决定先到达目的地后再休整
认真的观察附近的街景,熙熙攘攘的人群,零零落落的碎星,现代化却又古朴,既拥有烟火气息也能看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周围的人迹寥寥,大家也只是在慢节奏的走着
我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的祖国,同胞们都生活的十分快节奏,......
斯德哥尔摩的极夜十分漫长。
一下飞机我再次裹紧了大衣,止不住的寒气袭来,我只得感叹斯德哥尔摩的夜,寒冷且寂静
出了机场,走在街道上,处处是瑞典人裸露的脸
北欧是这样对待疫情防控吗?我不知道应该对他们自由的灵魂有何感想
嘛,入乡随俗。我也摘下了口罩,一瞬,冰冷的空气把我呼出的气体变成了白雾
四周的灯光星星点点,几家连锁便利店最为明显,我思考再三后,还是决定先到达目的地后再休整
认真的观察附近的街景,熙熙攘攘的人群,零零落落的碎星,现代化却又古朴,既拥有烟火气息也能看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周围的人迹寥寥,大家也只是在慢节奏的走着
我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的祖国,同胞们都生活的十分快节奏,时代的洪流裹挟了每个人,好像只有付出所有才能逃过这窜急的洪流
验证了那句流传至广的古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往往,皆为利往“
真是受够了
思绪回到现实,这就是斯德哥尔摩,浓烈的爱尔兰风格跟我想象中并无太多出入
马上就要见到他了
收起强烈的流连之心,我叫停了一辆计程车,报出地址
这次来斯德哥尔摩是因为工作,我是一名主编,这次代表公司与一位小说家商量版权问题,顺利的话,明年就会放映以他的小说为原型的电影,职业素养让我察觉到这个电影定会在祖国大卖,所以接下这个工作就马不停蹄地带着合同赶到瑞典
不过,也不止是因为这个原因
计程车内,我的脑内自觉浮现与这个小说家有关的事
IKE EVELAND
他凭借自己独特的文风收获了一众书迷
稳重中又带有独特的疏离感,时不时的爆发强烈出剧烈的情感·,又在最后以一种“黑色幽默“的戏剧化类欧亨利式的结尾
能最大限度地调动起读者情绪起伏,这笔风在当代受众极广
奇怪的北欧写作手法
他尤常喜欢写宏大叙事下的细小人物们的众生相,我曾经在一个夜晚读完了他的《斯德哥尔摩情人》
那本书中,瑞典与一个军事实力强大的大国因为能源问题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矛盾,半推半就下,核弹被引爆在斯德哥尔摩,书中男主因公出差逃过一劫,而女主却在斯德哥尔摩了无音讯
正当我想往下回忆情节时,司机告诉我已经到达目的地
付钱,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十分古朴,带有18世纪风情的小公寓,大概有三层楼高
寒冷催促我赶快进去,我走到他提前给我发的门牌号门口前
确认,然后敲门
几乎是同时,我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然后,我就看见了那位小说家
我早已有耳闻他二十中旬的年龄,但出现在我面前的,更像是一位成熟的少年
我扫了一眼他的装扮:他身着针织的白色毛衣,搭配一条灰色棉裤,手腕上戴着一串编织的红色手串,我猜测这是一个长期佩戴的饰品,因为这跟他的装扮并不搭调
目光又回到他的脸上,小说家的长相即英俊又柔美,欧洲人立体的骨相被他神情的温柔和柔顺的头发淡化,并不显尖锐。嘴角带有温和的笑意,灰绿色的眼睛表现出他十分欢迎我
他用英文问候:“你好,你就是那位主编吧,外面实在太冷了,请先进来”
真是关切呢
他声音的音调很高,配上温柔的语气却不显违和,我听出他的语气是想给我留下好印象
我立刻应下,跟随主人进了房屋
温暖立刻包围了我,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明明是很温馨的灯光色调,却装修了北欧人青睐的简约风,处处随意的凌乱角落又显得整个家更具有烟火气了
“一个人住在这样的房子蛮悠闲地不是吗”
我迎着他的对视也笑了笑
“这几天我可能都要留在这里了”
他从抽屉翻出一瓶免洗洗手液,递给我
“我给你准备了客房,想要去看看吗?”
我一边回答一边用洗手液搓手,之后他带领我走到一个客房里面,看起来像是最近才被打扫出来的
“你打扫的很干净啊”
这应该是特意为客人准备的吧?我心中的他不会为此付出很多精力
“嗯 你知道吗,其实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不会这样的”
果然
“这样?真是意外呢,不过我听说大部分艺术家都蛮奇怪的“
IKE听到这腼腆的笑笑了,自我进门,他青绿色的眼眸还没有离开过我
“我想我并不能被称为艺术家,或许我们在谈话前应该先让你喝点水“
这对于刚下飞机的我是个太过暖心的提议
“我可不想今天就聊公务哦“
他笑着摇了摇头,让我坐到沙发上,说他去倒杯水,很快就回来
他的桌子上摆了许多奇怪的药盒,我该对此在意吗?
不过显然,现在询问是不合适的。
我便开始回忆那本《斯德哥尔摩情人》
“我还记得那本书的结局,男主没有放弃寻找他的爱人,女主躲在防空洞幸运存活,经历了生死后,他们结婚了“
他递过来水杯时,我察觉到这是温的
在北欧国家,人们并没有喝热水的概念,我曾对此啧啧称奇
细心到了这种程度吗?
我接着说“可是——那场悲剧后瑞典立即投降,不仅经济倒退,政治权力也大大减弱,男女主的生活发生极大变化,他们发现自己拼命工作也不能养活自己,这种情况在生下孩子后更加明显,最后矛盾爆发,闹得彼此一地鸡毛,他们对抗过死亡的爱情没能抵挡住生活“
“你在小说后半段的文笔堪称尖锐,那么,你对爱情的理解,真的有那么悲观吗?“
他好像很意外我会问到这个问题,不过依旧亲切的答道
“我认为这恰恰是现实,你遗漏了一个细节,核弹落下时他们的感情刚刚开始,恰恰是这份神秘感与得失感让他们为爱情不顾一切,时间流逝,一切美好的假象都会破碎 ”
他称之为…现实 吗?
这种想法与中国年轻一代的截然相同,这也是我认为电影会大卖的原因,但在国情文化不同的北欧又显得十分怪异
我只能推测他有什么经历,便继续打探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道德感那么低下的,不过你的作品,处处充斥着人性本恶”
说完,我就吞了一口温热的水,避开他的眼神
他稍微愣了下神,却并没有对我的话语感到冒犯
“我并不否认我对于爱情的消极态度,不过你直白的点破让我很惊讶,原来你那么快就愿意与我熟络起来了”
这让我更加疑惑,是什么什么造就了他这样的世界观
“你不渴望爱情么?”
他坦然“不…也许我现在真的很需要感情”
“从你近乎残忍的文字里,我看不出这一点”
“ 不是说我笔下的感情有多麽微妙,我只是写出了我认为的真实”
IKE看起来不打算放弃这个话题,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又继续开口
“小姐,或许你看过京阿尼的 紫罗兰永恒花园吗 ”
经典之作,即使我不热爱二次元也会观看吧,他想说什么?
“薇尔莉特和少佐的爱情很美好吧?但是无论动画还是小说,都戛然而止到彼此再会的那一刻,这让观众以为他们的爱情至死不渝,我并不针对他们,只是觉得恰恰是这样的留白,才会真正让他们的爱情天长地久下去,没有人会想到他们为了琐碎的小事惹得生活一地鸡毛,如果让我来写,我的小说会续写他们的这种可能性”
这种手法不符合人类追求美好的天性,IKE坦白自己没有少受那些“看完书觉得自己被欺骗”的人打扰
我们就此谈论了很久,我表示我的想法跟他不一样
他并没有过多的在此说些什么了,话题转移到我身上
“小姐,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中国人都那么好看吗”
我笑了笑掩饰害羞“你跟我想象中的北欧人很不一样嘛,我还以为北欧人都是蛮冷冰冰的”
“大家的距离感不会体现到这方面啦,你对于瑞典是这种印象吗”
我否认,并且告诉他我对于瑞典的印象
“诺贝尔,瑞典环保少女,还有的,就是你“
IKE听到这句话也害羞起来,眼神飘忽,声音也有点颤
“嘛,诺贝尔是我们的骄傲,环保少女…我想大家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吧,至于我“
“我很高兴你能够记住我“
后来的对话我都没了印象
躺在那张柔软的床上时,我的脑海里还是斯德哥尔摩绚丽的街景
转天醒来,我换了一身衣服,用国内带来的洗漱用品
窗外依旧是一片黑压压的光景,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瑞典时区
我在想什么,即使是清早,极夜也会吞噬带有粒子性质的电磁波
我悻悻地出了房间
餐厅内,IKE在准备吃食,又顺手拿起药瓶,倒出几个白色小药片吞了下去
“也许你的健康问题令人担忧吗?”
我的好奇心打碎了良好的教养
他缓缓地注视我,正像昨夜那样
“早上好,小姐。你对此感兴趣的话,我想说这是用来治疗精神上的药物,我的身体十分健康”
我追问:“你精神的状况与我们昨晚讨论的内容有关,是吧?”
他依旧用他那双好看的灰绿色眼睛注视我,只是沉默
“ …我知道了,这已经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我不会再追究。”
我们彼此心领神会,我没有打探一个人过往情史的习惯,尤其是如此 惨烈到留下心理创伤的·
“我做了早餐,一起吃吗?”
“当然”
我想每个用过他做的餐食的人都不会对此大相称赞
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很喜欢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
我们谈到收益部分时,他想把一部分捐给贫困地区儿童当助学金,我之前就听说过,即使是他最畅销的一本小说,他都会把部分书籍捐出
“一个人用的钱不需要那么多,内心富足才是最重要的”
他还说他觉得世界不公
每当这时,我总能看见他眼神里闪烁的光,那种神情是极其迷人的
我们渐渐熟络后,他会用钢琴为我演奏巴赫平均律,会在每个夜晚,昏暗的灯光下,用他恬静的嗓音为我阅读爱伦坡的短篇集
他的浪漫细胞令人感叹,我疑心要不是自己爱好广泛能跟他有些话题,务实的自己该如何与他相处
结束工作后剩下的两天里,他带我参观了瓦薩博物馆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感觉自己国家的人文地理特别有趣,就像这几天的极夜一样,顺便一提,极昼真的蛮短”
“人们不会受到影响吗?比如极昼的时候睡不着,极夜的时候缺乏光照”
“影响 多少还是有些,但这真的很令人惊叹不是吗,极致的白与黑“
他停在一个洁白的希腊时代雕像前,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自由领导人民
这是这个雕像给我的印象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联想起那副法国革命画作
但奇怪的是,不管是这雕像,那幅画,还是眼前的小说家
他们给我的感觉都极其相似
“嗯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去看看极光吧“
“是的,无论是极昼夜还是极光,我都觉得十分浪漫,我写小说的时候会一边想象他们一边创作”
我们用过餐后就漫步在运河边上
附近人不多
除了几家杂货店放的抒情乐与水拍打石壁的声音,我便听不到更多
运河近处被灯火照的玲珑剔透,水纹荡漾,而远处就是乌压压的波浪
小作家叹了口气:“如果是在极昼白天日落时,这片运河要比现在好看上万倍”
这样啊,我才明白过来。不仅是艺术品,他与这片土地,斯德哥尔摩
给我的感觉都是相似的
听说在傍晚表达心迹,成功率会很高
现在是傍晚吧,不管了
因为这里,傍晚是傍晚,白天也是傍晚
沉默片刻,我缓缓开口,把想说的说了出来
“如果不是你陪着我看白昼时日落的运河,那无论如何都比不上这一刻”
………………
我说错话了?常年单身的我对自己起了疑心,因为他没有反应
就像是没听见
IKE缓缓地转身,面向运河背向我
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oh anyway”他说
他的耳朵就像充血一般红,我能看见他耳朵上金属耳环的反光
耳饰被做成了钢笔尖的摸样,现在我想依靠它试探小说家的情绪
他每颤抖一下,那耳环就跟着反射光
一闪一闪的,刺的我心颤
我轻轻的从后面抱住他,好柔软啊,像他那颗纤细的心一样
得益于他的高跟鞋,把脸窝埋在他的肩膀
“很抱歉我如此唐突 其实我有长期留在瑞典的打算,这次我主动来对接工作也有这个原因,这里真的很美,和我想象的一样。”
他反手摸住我的头
“这几天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也许那天才般的浪漫想法来源并不美好,你觉得爱情不会长久,可我真的好想好想陪你度过每一个极夜”
一秒,我只能听见运河的水流声
两秒,我感觉万物俱静
三秒,他转过身,眼中的涟漪正对我
他的眼睛一定比白炽灯要炙热,不然我的心不会那么刺痛
“你看,小姐。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只有对你的一腔热情和与之对立的悲观思想,我并不觉得我是最体贴的人,也不觉得我充满了可能性,但是…我想向你介绍我自己”
晚风吹过的时机恰到好处
它轻轻地抚摸我们两个,我们置身于温暖的气流中
我感觉要被溺死在这风中
天空依旧暗无天日
我想 他会是我永恒的白昼
我看不见他眼中的涟漪了
也看不见暗无天日的天空
因为他的唇齿间都是我的气息
(The polar night envelops Stockholm. The night, the night will not stop. Twilight exists in everyone's heart
The polar day covers Stockholm. White night, white night cannot be reconciled. The dawn exists in everyone's heart
极夜笼罩斯德哥尔摩,夜晚啊,夜晚不会停息,暮色存在每人心中
极昼覆盖斯德哥尔摩,白夜啊,白夜无法调和,曙光存在每人心中)
注:喜欢HE的就到此为止,接下来的是TE
我第四次看见那片巧夺天工运河的晚霞了,在极昼时
“你还记得四年前吗?当时我们就是在这里结下羁绊”
他说他当然不会忘
“四年啊,我们彼此依然相爱”
他温柔的揉了揉我的头
“我想,我对于我们的婚姻有不一样的想法,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
惊讶,不解,甚至有着些许的愤怒
“这样不是刚刚好吗?现在分开,你会永远记得我们美好的摸样,就像你书中写的,我们永远是彼此的白月光”
他说他爱的是我这个真切的人,而不是爱他脑海里的我
最后,他意识到我决绝的心意了
他问我,为什么是现在
我说
“绿卡”
注:获得瑞典的绿卡,即永住权,不是改国籍,但需要在瑞典滞留四年以上,获得方法之一是与瑞典国籍人士结婚
书中所有人物为剧情服务 不代表本人价值观
【米妙】动荡之夜 4
每次他推开他,他都更爱他。
本章萨沙上大分。
有羁绊比较深的友情描写,但是米妙,迪布,希萨,撒隆,谢谢。
希萨的重要剧情也发生这个展览上,会单独写成番外。
——————————————————————
06.闪回
那张歌词稿最终还是被米罗晒干了放进书架上,皱巴巴的摆在那,没誊写也没丢。
难得清闲的早上,米罗在家煮咖啡。
他用咖啡机磨了最细的粉,倒进滤纸。等待萃取期间,米罗练了一会儿压嗓。
Fry发声位置比较特殊,不经常练会忘,米罗记得雅柏菲卡教他时,也时常摸着...
每次他推开他,他都更爱他。
本章萨沙上大分。
有羁绊比较深的友情描写,但是米妙,迪布,希萨,撒隆,谢谢。
希萨的重要剧情也发生这个展览上,会单独写成番外。
——————————————————————
06.闪回
那张歌词稿最终还是被米罗晒干了放进书架上,皱巴巴的摆在那,没誊写也没丢。
难得清闲的早上,米罗在家煮咖啡。
他用咖啡机磨了最细的粉,倒进滤纸。等待萃取期间,米罗练了一会儿压嗓。
Fry发声位置比较特殊,不经常练会忘,米罗记得雅柏菲卡教他时,也时常摸着喉咙帮他找位置。
她不在以后,秘密警察不再像苍蝇般总跟着他。
米罗却也没有回罗曼,像是已经习惯了漂泊,总在各国辗转。
两年前他只身来到尼德兰,原本只打算短暂停驻,却在这里认识了雅柏菲卡,因为对音乐有相似见解,两人一拍即合。
来找雅柏菲卡的次数多了,对方抱怨每次给他开门很麻烦,直接甩给米罗一把钥匙。
很快雅柏菲卡就后悔了。因为米罗有时会大清早冲进他家,拖着雅柏菲卡出门陪他练黑嗓。
钥匙毕竟是自己给的,雅柏菲卡只能认命地揉揉眼,找个人少的公园,他示范一句,米罗跟着发一声。
气泡音的极端嗓,像没死透的水鬼。他们有意找了偏僻位置,但还是会吓到几个路过的幸运路人。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两人起范一嚎,把一个拄拐杖的老人吓得扭头就走,几乎是健步如飞。
米罗垂着睫毛笑了笑,回过神时,咖啡滤得差不多了。
他给咖啡倒上奶泡,准备做个好看的拉花,托卟突然飞过来,在奶泡里踩了一脚,留下一个枫叶般的爪印,仿佛那是它的拉花作品。
米罗:“……”
或许他可以尝试一下新菜,鸽子汤的做法了。
托卟还觉得自己很聪明,得意洋洋抬起左脚炫耀了一下,看到米罗表情才意识到大事不好,急急飞出窗外。
米罗冲下楼,托卟站在一楼信箱的平台上。
米罗朝它走去,托卟迅速躲到了一棵茂密的树上,透过枝桠,用一只眼睛瞅他。
米罗被它那样子逗笑了,语气柔和下来:
“好了,我不是真的想找你麻烦。下来吧。”
托卟枣红色的鸽眼里写着“不信”,扑扑翅膀飞走了。
卡妙出门前,再三保证会注意安全,才被一脸担心的手下放行。
他在广场一隅坐下,架好画板,然后拿出他的安全警报器,是一只鸟类的食盒。
当他想要专注于某件事,又无法确认周边环境时,鸟类是很好的预警器。
卡妙刚放下食盒,身侧就落满了鸽子。
他对着广场南面的一棵榉树,开始绘制植物科学画。
卡妙不是会沉溺于情绪的性格,当他心情不好,或是有需要理清的头绪,他倾向于给自己找点事做。
托卟朝广场飞去,那里有大片鸽群。
卡妙低垂着睫毛,认真给叶子做标注。
一只鸽子过来啄了口他正在画的位置,卡妙略微抬手,鸽子便从长椅上跳下去。
又有只灰鸽好奇叼起卡妙身侧的压纸板,画纸的边角顿时不受控制,被风吹得翘起一个边。
卡妙描着叶片的边线,并没有察觉。
忽然一阵疾风袭来,画纸被吹到空中,纸张四散,鸽子惊飞。
托卟依然笃定地向前飞去,直至落到一个人的肩头。
米罗已经认出了那是谁,蓦地停下脚步。
那人若有所觉地回头。
卡妙在散落的画纸和振翅的飞鸟中,看见了米罗。
米罗像一阵风降临到他身边,撼动古老沉闷的空气。
托卟安然立在卡妙肩上,用一只枣红色眼睛瞧着米罗。
米罗怔怔站着,忽然觉得有些事,像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他开了口,声音艰涩:
“你就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画画,却不来找我。”
卡妙也看着他,眼底似乎有惊讶,又被自己压了下来。
他说:“也许潜意识中我是想见你的,但我没有勇气。”
“如果见面无法带来进展,我不会再贸然出手了。”
“为什么?”
卡妙停顿了一下,轻声问:“还会生我的气吗?”
他指的是那个未经思考就说出的喜欢。
“我已经忘记这件事了。”米罗说。
就像米罗那天索要的是拥抱而不是亲吻那样,急功近利的爱恐怕是他最不需要的。
卡妙已经逐渐明白青年想要的是什么。
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
每一次米罗推开他,他都更爱他。
只是卡妙还在掂量自己对米罗的好感是否足以支撑他这么做。
以及米罗想要的,他究竟能不能给。
中午卡妙说想吃蛋挞,快餐店熊孩子太多,两人没有选择堂食,去了外面的窗口排队。
米罗笑着说:“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种食物。”
“小时候家里管得严,倒是不太让我吃这些。”卡妙勾起嘴角,“但好吃的东西谁不喜欢。”
米罗问卡妙为什么来这边画画,卡妙说前几天路过看到广场有榉树,刚好今天有空就来了。
说话间,两人排到了。店员望向卡妙,非常贴心地问:“老规矩?”
卡妙点单的手僵住。
米罗大笑。
取了餐出来,卡妙一直没吭声,米罗笑着哄他:
“其实就算没有进展,也可以来找我的。”
卡妙低头想了想,半真半假道:“怕又踩你的雷。”
“没关系的。”米罗说着,假装叹了口气,“反正你已经把能踩的雷都踩得差不多了。”
卡妙:“……”
卡妙:眸光一转,开始给米罗挖坑。
他问:“这是不是说明,我是你追求者里最能引起你注意的一个?”
米罗无奈地看他一眼:“别吧卡妙。”
青年笔直绕过了坑,卡妙只得重新问:“你以前谈过吗?”
“没谈过。”米罗说,“我觉得没什么意思。”
“那……”卡妙说着,忽然闭了嘴。
“什么?”米罗看他。
卡妙:“就算现在问你,你也未必会说明白,算了。”
米罗好奇心已经被勾起了:“什么啊?”
卡妙放弃了那个问题,转而问: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哭是因为什么吗?”
此时排队取餐的长队中,有一个小孩正在放声大哭。
父母想让他安静些,哄了许久都不奏效,最后只能拉着小孩走开。
米罗也看了他们一会儿,才说:“我小时候不爱哭。”
“好像最难过的时候,也是忍着的。”
但的确是痛苦过的,有很多时候。
在他遇到不理解的事,亦或对自己感到无力的时刻。
“你呢?”米罗问。
“哭过。”卡妙说。
米罗果然好奇了。
“意识到自己失去痛觉的第二天,我用小刀划自己的手,哭了一天。”
米罗下意识握紧了卡妙的手,像是害怕童年的小刀再次扎到卡妙身上一样。
而卡妙只是微微一笑,于是米罗稍微放下心来。
他忽然凑近,低声问:
“在床上也会哭吗?”
卡妙盯着他:“你可以试试。”
今天阳光不错,难得有几分暖意。两人在长椅上吃炸鸡。
榉树在他们头顶,却妥帖地,并不遮去天光。
小时候卡妙很聪明,学东西又快,空出一堆多余的精力,用来探究各自稀奇古怪的事。
他在后院背完了书,抬头瞥见松鼠掠过,便爬上树去抓。
“卡妙。”一个宽厚的男声在屋中响起。
只是听到那个声音,卡妙就瞬间停下了动作。
男人走出门时,卡妙繁复的白色荷叶边衬衫一尘不染,他乖乖坐在亭子里,像被捏住尾巴的猫。
其实就算被当场捉包,父亲也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但卡妙就是莫名犯怵。
他怕父亲用不冷不淡的目光看向他。
也怕他不再看他。
“卡妙。”一个略微带鼻音的声线唤回了他神志,他转头,青年的侧脸温暖得像日光。
卡妙肩膀动了一下。
“怎么了?”他问。
米罗吸了口可乐。他捧着画板,正在看卡妙的植物画。
蓝发青年指着榉树叶片的标注问:
“这棵树的叶子和旁边那棵有什么不同吗?看上去感觉没区别嘛。”
卡妙仔细给他讲解了,发觉米罗撑着下巴盯着他。
卡妙:“?”
“我还以为你是会喜欢新奇事物的性格。”米罗歪着头看他,“研究这些会不会很枯燥?”
“不会。”卡妙沉声说。
过了一会儿,米罗又叫他:“卡妙。”
“嗯?”
“你好像都不怎么叫我的名字呢。”
卡妙回忆了下:“叫过的吧。”
“只有床上那一次叫过。”
卡妙无言地瞧了青年一会儿。
米罗也意识到这话有歧义,不好意思地吐吐舌。
奇怪的是,人与人交往,最初都会有一层微妙的界限感,卡妙从最开始就在不断打破这层界限,米罗却很少因此觉得不舒服,他只是有所顾虑。
现在,连这份顾虑也像海面上的盐块一般,在逐渐溶解。
晚上米罗打电话过来时,卡妙正在看文件。
他从玻璃反光中看见手机屏幕亮着,于是接起来问:“怎么了?”
蓝发青年在电话那头压着点声音说话,透过线路,像恋人间的悄悄话。
“今天是斑马。”他说,“能咬死狮子,但要听到卡妙的声音才可以睡着。”
卡妙笑起来。
他看到玻璃窗上微笑的自己,微微一怔。
“你失去痛觉那天,是什么样的心情?”米罗问。
“内疚。”男人说。
“为什么?”
卡妙手中的文件翻了一页,他轻声道:
“因为从今以后,不管我再怎么伤害他人,都无法再感受到与他们同等的痛苦了。”
米罗问的不是这个。于是他意识到,卡妙前一句一定说了真话。
两人聊起日常。平淡的话题过去后,有几秒沉默的间隙。
电话那头,米罗似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
“卡妙,我有点想你。”
“你在做什么?”男人声音低低地问。
“在写歌。”米罗咬着笔说,“因为很想你,所以在写跟你有关的歌。”
卡妙换了只手拿电话,他笑道:“我们今天才见过面。”
“对,但是会想抱着你。”米罗说,“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你在。”
卡妙在那头久久沉默。
他忽然开口:“抱歉,今晚有点事要处理,恐怕……”
“不是非要你来。”米罗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那么,我怎么做能让你感觉好些?”
“什么也不用做。”米罗说,“你忙你的事情,别挂电话就是。”
于是接下来,卡妙的呼吸声,翻阅纸张的声音,占据了通话。
如果思想上遥远,身体的紧挨便是对立。
有时两个人即使坐在一起,只是面对面不说话,也会让双方尴尬,更别说是无法看到对方神态的电话。
而此时此刻,卡妙觉得很安心。
他不知道米罗是怎么想的,但那头青年撒娇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于是他数着他的呼吸,一下一下。
米罗在不明晰的声音里慢慢睡去。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他像小时候一样惊醒,条件反射般,抽出了挂画背后的枪。
他打开门,青发男人正靠在门边,他沾了几分夜色,有些许风尘仆仆的味道。
“是你。”米罗说。
“是我。”卡妙注意到他手中拿着的东西,忽然念起勃朗宁夫人的一句诗:
“不是死,是爱。”
两人相视一笑,米罗抱住了他。
“爱你。”他很轻地说。
“什么?”卡妙没听清。
“没什么。”米罗松开他,两人朝屋里走去。
“这么晚过来有奖励么?”卡妙问,“比如说,给我唱首歌。”
“你想听什么?”米罗看着他。
“你正在写的那首怎么样?”
“不行。”米罗咬了一下唇,“那个还没写好,再等等。”
卡妙莫名觉得青年说不行的样子也很可爱,像是揣着宝贝的狐狸,要反复确认对方是他要找的人,才肯给出。
“好。”卡妙在窗边坐下,“那你选吧。”
米罗给他清唱了一首俄语歌。
Вечера,夜晚。
青年唱这歌时声音沙沙的,时不时带一句俄语特有的颤音。
他们坐在窗边,夜幕是暗蓝色的,有光落到青年身上。
有那么一会儿卡妙忘却了地点,忘记了时间。
他只看见米罗的嘴唇,在眼前,又倏忽在耳边,如情到深处的呢喃。
而他们是两个在夜晚溜进教堂的少年,手拉着手,在祷告台前立下不会改变的誓言。
07.鸟叫
难得乐队几人都有空,约了下午一起排练。
迪斯是最后到的,来时拿着一张宣传单,说有个商业委托找上门。
“不是说尽量推掉商演吗?”希绪弗斯正在给之前录的音色采样,抬头看了他一眼,“酒吧的活动已经快排不过来了。”
“这我也知道。”迪斯有点头疼,“可是展方那个助理一直缠着我软磨硬泡,说了快两周了。我就想,人家都做到这地步了,我就帮忙捎个消息呗。”
难得出现一次的主音修罗正在调吉他,闻言也问:“这么执着?”
“是啊。”迪斯嘟囔,“说是展方觉得我们音乐风格和展子主题很契合,只邀请了我们乐队。”
萨沙似乎来了点兴趣:“在哪里啊?”
“意大利。”迪斯说,“行程他们那边会安排好,不会耽搁太久。”
几人中只有米罗没说话。他低头拨了几个音,心不在焉的。
萨沙拿起宣传页看了看,那是一个后现代主题的文艺作品展。
画展区精心挑选了欧洲拉美到东亚的几位代表性画家,文学展区的重头戏则是“垮掉的一代”作品手稿,有《在路上》的凯鲁亚克,还有写下《嚎叫》诗集的艾伦·金森堡。
看到最后那个名字,萨沙眼睛蓦地亮了。
希绪弗斯注意到她表情变化,就问:“是你喜欢的那个美国诗人?”
萨沙激动点头。
希绪弗斯:“那就去看看吧。”
迪斯:“看什么?不是直接签吗,我可不想继续被助理堵门,太烦人了。”
希绪弗斯被这两人一吹风,其实已经答应了一半,但他还是说:“看看风格适不适合。”
“说到这个,”迪斯挠挠头,“今晚我约了占卜,可能去不了。”
“排了好久的号,就是那个特别漂亮占卜特别准……”
“我知道。”萨沙推了他一把,“你去。”
一直没说话的米罗忽然抬头:“我也不去了,有点事要处理。”
修罗看了眼剩下的人,很有觉悟地主动退出:“那你俩去吧,我也不去了。”
米罗是有点事要处理。当晚他换了正装,来到约定的包厢门口。
指节离金棕色的厢门仅有几寸时,他却感到自己的手无法敲开那样厚重的门般,微顿了片刻。
在幼时,他的门曾无数次被叩响。
那时他总是仰着脸等着命运来敲他的门,等待着留下或是逃跑的信号。
如今,终于到了由他来叩响命运门扉的时刻。
米罗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又觉得几百年,上千年,好像也只是人类在历史洪流里度过的几次轮回。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他也从不是怀抱着什么不得了的痛楚。
他只是身在其中。
青年垂眸敲门。
“赫塔先生。”
联络人等在屋内,见米罗如约前来,热情地上前握手。
最初收购西里尔国债时,米罗就发现了另一股势力的存在。
他不动声色,但毕竟在同一张桌上动手,对方也很快注意到米罗,通过网络谨慎地与他接触,双方都小心揣测彼此的意图。
如今到了爆仓发动的前夜,西里尔股市命悬一线,对方终于按捺不住,提出想与米罗见面。
攀谈几句过后,来人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们属于西里尔另一大党派,民主党。
第二天米罗起床的时候,西里尔股市崩盘的消息已经占据了新闻各大版面。
西里尔民众对连续两个候选人翻车的境况忍无可忍,他们不再期待新的候选人,他们希望保守党下台。
如果说这还只是国民情绪和舆论发酵,那么接下来,一份突然爆出的文件让保守党彻底失去了继续竞争的资格。
文件中记录着:保守党执政期间,曾雇佣了大批秘密警察来维护专制,有数以万计的西里尔人悄无声息死于某种政治原因。
要填补这笔因秘密警察多出来的巨大开销,多年来,政府一直在加印钞票。
今年年初,政府面临了一次财政赤字,他们再次加大了印钞量,最终引发了全国性的恶性通货膨胀。
米罗做三明治时,接到了联络人的电话。
“赫塔先生。这么大的动作,不提前知会我们,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米罗正在切煎好的鸡胸肉,他笑笑说: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西里尔市民。不给自己留点砝码,怎么敢轻易和你们交涉。”
他们其实都有把对方临时变卦的情况考虑进去,因此联络人不置可否,只是听着。
“何况这件事爆出来对你们并没有影响,防微杜渐而已。”
说是没有影响,可民主党在这个风头里上台,人们势必会在意:新执政党将如何对这件事表态。
如果没有这件事,民主党不过是不破不立,收拾保守党的烂摊子罢了。可刚爆出政治丑闻,又立了新党,人民当然会对新党带来的转变有所期待。
只有与专制集权的统治风格彻底割席,民主党才能真正站稳脚跟,否则,台下还有许多饥饿的政党,等着吞吃掉下来的肉。
联络人莫名感觉被摆了一道,他沉默了好一阵才说: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们会的。”
“那就好。”米罗微微一笑,“我期待着。”
“那么你呢。”联络人好奇地问,“你在这件事里是什么样的身份?为什么能得到如此核心的资料?”
他们当初也试图抓住保守党的把柄,却始终没有掌握秘密警察的切实证据。米罗能爆到这一步,说明他对整件事已经参与得很深了。
“你看过那份死亡名单吗?”米罗问。
“看了。”联络人叹气,“光是暗杀成功的就有几万人,名单上还有许多人生死不明。”
“不是有几万人死去了。”米罗忽然停下挤沙拉的动作,他站在那里,缓缓说:“是一个有家人,有至交,有爱人的人被剥夺了生命。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上万次。”
联络人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米罗在沉默的通话中盖上面包切片。有了沙拉和奶酪作涂层,这块三明治变得完整,紧密,不会再轻易被撼动。
“至于我的身份。”米罗说。
“我的家人,也曾在那份暗杀名单上。”
萨沙和希绪弗斯回来后,说这次展览和乐队风格的确很契合,可以接。
萨沙说完就坐到一边,看起来有点低落。
米罗问她怎么了。
萨沙撇嘴:“看到书展选的作品都很经典,我以为展方也对垮掉文学有所涉猎。结果见到之后,才发现就是个商人。”
“商业的确是要以利益为先。”米罗揉了一把她的头发,惊觉又长长了些,“呈现最好的东西是为了有人买账,他本人喜不喜欢可不好说。”
萨沙垂着头“哦”了一声。
米罗看着她:“但你是真的喜欢对吧?”
萨沙抬起头的瞬间,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展览方商业化又怎么样呢?她是切实喜欢着这件事的。有人愿意认真承办她喜欢的诗展,她还能作为乐队驻场,为什么要不高兴?
紫发少女再度雀跃起来,叽叽喳喳说她这次表演一定会拼尽全力,还想搞个和之前不一样的造型。
展方在试听样曲后,选定了七首作为演唱曲目,并指定一首叫《不灭》的歌,作为首日的开幕曲。
这首歌的名字是一个西里尔单词。
在西里尔语里,有不朽,坚不可摧的意思。
开展第一天,观展人数比预计还多,展方分了流,最先排队的进入主展馆,其他人从侧展馆进入。
主展馆中央有个位置绝佳的岛形展区,四面被板子覆盖,像巨大的黑色集装箱。
一个脸上贴着类星标志的男人率先进入主展馆,他指着岛形展区问工作人员:“这是什么展品,为什么不开放啊?”
工作人员正要回答,忽然惊喜道:“是你啊克雷尔!你怎么会在这?”
克雷尔也笑起来:“类星噩梦今天来这演出,我当然要来!我们老板听说这事,还专门给我放了两天的假。”
工作人员顿时羡慕:“什么老板这么好心?追乐队还给放假。”
“也不完全是好心。”克雷尔摸摸鼻子,“他想泡这个乐队的主唱。”
挂钟指向整点时,黑色集装箱的泡沫板忽然从四面倒开,露出一片暗色的哥特风格舞台,像是森林,落满了黑色的鸟。
燃烧的蜡烛围着舞台摆了一圈,类星噩梦的成员站在其中,仿佛正要进行什么仪式。
紫发少女一袭黑裙,站在展馆正中心。
她神情肃穆,缓缓点亮了手中最后一只蜡烛。
克雷尔看到小雅典娜的新造型顿时疯了,拿出荧光棒准备给乐队打call,被安保告知不能在展馆使用光线道具,他又默默收起来。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舞台周围很快围满了人。
“哗啦——”
少女踩碎了地上的枯叶,旋律响起,像送葬的挽歌。
平静的曲调中突然发出一阵警报,少女被吓坏了,朝森林深处跑去。
当灯光重新打在她身上时,所有乐器的声音都停止了一秒,而她面色安宁坚定,叩响了贝斯的第一个音。
防空警报声还在继续,与旋律密密交缠。人们的目光在舞台上寻找对应的乐器,最后发现那声音来自主唱的嘴里。
那警报声像被扼住喉咙,几乎喘不上气,但很快主唱低沉性感的嗓音响起,缓解了这种压抑。
听的人下意识追随着他的声音,像追随着唯一的光。可那声音突然又颤抖着裂开,最后变成了嘶吼,变成了绝望的鸟鸣。
在人耳已经无法承受这股近乎心碎的声音时,音乐忽然低下来。
灯光也暗下来,只剩蜡烛摇曳的光。
米罗轻轻端起一只蜡烛,凑身上前。
嘴唇与火光短暂相碰的瞬间,全场的蜡烛熄灭了。
观众安静了很久才找回神志,随即是热烈到响彻展馆的掌声和尖叫。
克雷尔在台下看得眼泪汪汪。
工作人员问他怎么了。
“早就听老粉在吹这首歌,说是主唱米罗作词作曲的地狱难度重金属。虽然不知道今天是谁安排的,但是谢谢,总算听到了。”
“比较打动我的是蜡烛熄灭那一幕。”工作人员也说,“明明叫《不灭》,最后却灭掉了。这是什么主题,反叛精神吗?”
“艺术嘛,所见即所见。怎么理解都对。”克雷尔说,”但我总觉得蜡烛没有灭掉。”
“为什么?”
“你知道过生日为什么要吹蜡烛吗?”
生日吹蜡烛的习俗起源于希腊。
古希腊人认为燃烧的蜡烛具有隐秘、神奇的力量。如果人许下一个愿望,并且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便可以如愿以偿。
“感觉主唱当时的表情像在许愿一样……”克雷尔说,“这首歌的意境太深奥了,我也说不上来,但我就是觉得没有灭掉。”
此时乐手们正在收拾舞台。萨沙还在长个,希绪弗斯不让她搬重东西,萨沙就捡蜡烛,她用一只蜡烛的青烟点燃了另一只蜡烛,对着米罗他们笑。
克雷尔逛完主展馆,就去看别的展区了。
而主展馆从此多了一位,脸上贴着类星标志,兴奋得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
乐队算是整个展览的彩蛋环节,会不定时空降某个展区。
起初希绪弗斯担心他们的演奏会不会吵到安静看展的人群,展方说正是因为书和画的表达形式太静默了,偏偏展出的作品都是情绪很炸的,所以需要音乐来躁一下场。
萨沙非常兴奋,表演完第二场就直冲艾伦金森堡区,还晃了晃手机,让希绪弗斯开演前给她发消息。
迪斯:敢情不是我们来演奏的,是来陪小女孩逛展的。
摇滚表演很耗体力,展方给他们准备了专门的休息室,放着饮料和零食。
期间展方过来看过他们几次。他是个胖胖的老爷子,剪着形状圆润的胡子戴着礼帽,这人说好听点是精明,说难听了就是油滑。
展方一边夸他们一边套近乎,聊起玩乐队的人才知道的梗。
因为贝斯的声音在合奏中会被完全盖住,几乎听不见,所以又被戏称为“不存在的乐器”。
乐队中的贝斯手也经常成为被迫害的对象。
有个笑话说:同为节奏乐器,乐队的贝斯手在场上弹没弹只有鼓手知道,而鼓手可能不是听到的,是通过灵魂感应知道的。
“我一看就知道你们乐队有前途。”贝斯手萨沙一走,展方就说起了贝斯笑话,“其他乐队都是让贝斯手搬乐器,你们是除了贝斯手都搬乐器啊。”
希绪弗斯及时截住他的话头:
“萨沙不只是贝斯,算是个ACE,有位子都能顶。”
“是因为贝斯是最能控场的位置,所以才让她贝斯。”
展方面色一尬,笑着打哈哈绕过这个话题。
迪斯看向展方:“老爷子也玩乐器?”
“是啊,年轻那会儿可是摇滚的好时代……”展方唏嘘回忆了几句,忽然话锋一转,“欸,我记得你们当时主唱不是现在这个吧?”
迪斯顿了一下,希绪弗斯接过话:“是,换过。”
“我还挺喜欢雅柏菲卡的。”展方笑笑,“什么原因退出的?”
“身体原因。”希绪弗斯说。
展方看他不愿细说,便没再问。
“你们新主唱才加入半年,今天我还担心他撑不起场子。”展方又说,“他之前是学古典乐的吧?没想到极端嗓还不错。”
“怎么请到的?”
希绪弗斯和迪斯对视一眼,前者说:“也不是请到。当时米罗在跟雅柏菲卡学黑嗓,是雅柏菲卡推荐他来的。”
展方撑着下巴:“以那小子的性格,倒不像是会来的。”
希绪弗斯听出点端倪,问:“你了解他?”
展方讪笑,刚要说话,迪斯忽然说:
“我也觉得是。米罗其实是那种,决定好的事怎么样都不会改变的性格。”
可是米罗当年听说雅柏菲卡的事情就炸了,第二天主动要求加入他们乐队。像接过了什么重要的担子一样。
迪斯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天。
因为名字和推石头的西西弗斯一样,希绪弗斯在他们乐队有个外号,叫科林斯国王。
那天的米罗给迪斯的感觉,就像是从西西弗斯的手里接过了石头那样。
继续着沉重的,不会结束的对抗。
迪斯拉修罗出去抽烟,两人站在展馆外,面对面给对方挡风点火。
修罗叼着烟忽然说:“你看那是谁?”
迪斯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展方正在和一个青发人影交谈,展方叫那人“老板”。
迪斯丢下燃了一半的烟冲过去,修罗在后面替他踩灭了。
迪斯拽着青发人影一看,果然是卡妙。
他明白了什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卡妙大喊:“我就说这老爷子总感觉在套话。卡妙你这是偷情报吧!偷情报!!”
卡妙无奈一笑:“没办法,你们主唱太难追了。”
到了下午,克雷尔也在逛展的时候遇到了卡妙。
以为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但只要50米范围内出现卡妙就会进入工作状态的社畜克雷尔:“老、老板,您怎么也在这里?”
好像放假了,但又没完全放。
今天的演奏任务结束后,米罗也去逛了被萨沙吹爆的垮掉文学。
展台错落陈列着艾伦的诗稿,根据不同主题分了类取名,有一个展台的名字特别长,似乎是用了一句诗。
「此刻他精心雕琢的隐晦,亦如我对他存在的幻想。」
米罗久久看着那行字。
“喜欢吗?”一个声音在身后问。
他盯着看了那么久,自然是喜欢的,米罗却没有回答。
他只是说:“萨沙很喜欢艾伦的诗,要是知道这个展览是你策划的,她一定很高兴。”
他转过头来,青发男人就站在他身后。
不用说也能想到是迪斯把这件事告诉了米罗,卡妙没接话,只是又问:
“你看过艾伦的书吗?”
“没有。”米罗摇头,“只听萨沙聊起过。说是二战后的文学流派,颓废失意,却写出了很有力量的作品。”
“痛苦是创作的温床。”卡妙说。
米罗笑了:“完全同意。”
卡妙接着问:“你在你的歌里寄予了什么呢?”
因为已经被知道了身份,卡妙也就不再遮掩,晚餐时间大大方方出现在自助餐厅。
迪斯还有点生卡妙套话的气,见卡妙走向二楼,他就按着米罗坐在一楼,离得远远的。
“我说。”迪斯有些担心地问,“你跟那个卡妙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你看到的情况。”米罗说。
“不是。”迪斯急了,“那家伙心思真挺重的,你确定你能玩得过他吗?”
“玩不过。”米罗咬了一口慕斯。
迪斯正要开口,米罗接着说:
“但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他。”
迪斯一个紧急战术后仰,把“恋爱脑死得快”这句话压了下去。
行吧。
紫发少女端着一杯果汁,来到了卡妙对面。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她礼貌地开口,像是在试探自己是否能坐在这里,“叫卡妙哥可以吗?”
“都可以。”卡妙说。
他想起米罗说萨沙喜欢垮掉文学,多半是聊这件事来了。
两人对坐着吃了一会儿,萨沙果然开口,嘴里说的却是:
“你想问的关于米罗哥和那首歌的事,其实我知道一点。”
卡妙有些惊讶:“为什么愿意告诉我?你们乐队的人似乎对这件事有所避讳。”
“因为不是什么好事。”萨沙盯着他,“但是对你来说或许有用。你是真的喜欢米罗哥,对吗?”
被少女眼神逼问,卡妙一时没开口。
这段时间他试探过,直球过,依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给青年真正想要的。
倒是确认了一点:自己的确是很喜欢米罗。
无论今后两人关系走向如何,他都想站在离米罗最近的位置。
少女看着他的脸就明白了几分。
她忽然说:“前主唱离开,是因为被人割伤了喉咙。”
她冰冷吐出这几个字,像念台词,然后轻轻抿了一下唇。
“你既然调查过我们乐队,应该也知道,前主唱离开之后,本来是准备让我作为主唱继续活动的。”
08.不灭
雅柏菲卡因为惊人的美貌,被许多粉丝过激求爱过。
其中最过激的一个,天天跟踪雅柏菲卡,会在他回家路上堵他。
那人叫米诺斯,一头白发,嘴角挂着狂热又痴迷的笑。
米诺斯说:“这么美的嘴唇不该用来唱歌,应该用来叼玫瑰。”
被玫瑰的刺扎破了嘴唇,流着血,依然死死叼着玫瑰。
这样最美。
他试图强吻雅柏菲卡,被雅柏菲卡打到骨折住院,但雅柏菲卡也被疯笑的男人用指虎划破了喉咙。
萨沙是最后一个知道雅柏菲卡出事的。
大家都没敢告诉她,这期间雅柏菲卡在医院保守治疗,最终医生断言短期内无法愈合,必须告别舞台了。
萨沙直到来看他,才得知这件事。
来时她带着用零花钱攒了许久才买下的新贝斯,想要展示给雅柏菲卡看。
希绪弗斯只说雅柏菲卡受了伤,没具体说原因。
她急切地想要安慰雅柏菲卡,想对他说我们都在等你,我还带来了我的新贝斯,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然而当她真正见到雅柏菲卡,水蓝色长发的男人温柔笑着,在纸上向她写下了,自己即将退出乐队的事实。
希绪弗斯他们准备走时,四处找不见萨沙。
米罗心情烦闷,去后院抽烟,撞见少女紧紧抱着一株玫瑰,在小声哭。
那是雅柏菲卡送她的玫瑰。
雅柏菲卡说,你最喜欢我种的紫色多洛塔,就带一株走吧。
雅柏菲卡平生第一次没有剪花,而是选了一株花苞最多的,装在精致的花盆里送给她。
他在纸上写:「这株可以开很久。」
萨沙从来的路上就一直在默默忍耐,接过那盆花时,她再也受不了了,抱着花冲了出去。
少女的眼泪啪嗒啪嗒,无声落在种满红色玫瑰的泥土里。
她低头拨弄那盆多洛塔,那些稚嫩的花瓣,其中一朵还是浅绿色,才长出一个小小的花芽。
雅柏菲卡给她选了全是花骨朵的一株,似乎他觉得,没有了「类星噩梦」这个联结,他们很久都不会再见面了。
——这株可以开很久。
她想起他说。
少女胸口一窒,再次失声哭起来。
甚至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近。
“他们说,你不愿当类星噩梦的新主唱,为什么?”
萨沙惊诧回头,同行的蓝发青年正站在她身后。
“我开不了口。”萨沙擦了一把眼睛,用发红的眼睛望向米罗,眼泪依然固执地从她眼眶滚落。
“我看过你们的表演。”米罗说,“你台风比很多成年人都稳,怎么会开不了口?”
少女皱起眉,她瞪着他:
“那就是我不想唱。”
“这并不是真实原因吧?”米罗举着一根烟,忽然又意识到什么,在她面前把烟掐灭了。
少女仰脸看着他的动作。
她知道米罗,他们来找雅柏菲卡时,他经常在,手里拿着曲稿,和雅柏菲卡笑着讨论什么。
主唱就是乐队的门面和灵魂。
人们不一定记得鼓点多帅,吉他多响,但一定记得主唱。
作为乐队最没有存在感的贝斯,萨沙人气就已经居高不下,拥有众多追随她的粉丝。
一旦她成为主唱,她的光芒将会掩盖掉所有人,包括即将从乐队消失的雅柏菲卡。
“你也是雅柏菲卡的朋友对吧?”
她忽然停止了哭泣,用轻微哑掉的嗓音问。
“看到他不能再唱歌了,你是什么心情?”
米罗捏紧了手。
少女哼笑:“看吧。你也接受不了这件事,那又凭什么让我接受?”
青年迟疑了一下,低声说:“但你们乐队……”
“乐队又怎么样?”少女被刺激到般,声音也大起来,“我就是讨厌唱歌!讨厌当主唱!!”
他站在她面前,好像明白她的心情,一时间没有再开口。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揭过去呢!”她崩溃地大喊起来,“雅柏菲卡每天都要忍受痛苦的治疗,在他最珍贵的嗓子上动刀……”
她脸上挂着泪痕,不可置信地笑着质问:“而我却要轻飘飘接过他的话筒,接过他的名声,在乐队继续唱那些……他不能再唱的歌?”
“萨沙。”米罗第一次试着叫少女的名字,听起来如此陌生。
少女死死盯着他,像是在看什么仇人。
过了许久,她才哑着声音,低声说:“我不会唱的。”
“你要唱。”米罗扶住她的肩膀,他的力气很大,她无法挣脱,只能摇晃着哭泣的眼睛,听他把下面的话说完。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乐队没有人唱歌,不光是雅柏菲卡了,就连类星噩梦也会被人忘记。”
萨沙在一片目光涟涟中抬起头,只见青年眼神坚定。
他轻轻说:
“只有流传下来的,才会被人记住。”
她的嘴唇忽然开始颤抖。
一缕发丝粘在少女潮湿的脸上,米罗没有替她拨开,他静静等待着,等她自己想清楚。
紫发少女睁大眼盯着他,似乎在思索。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开口:
“我知道我哥今天……”
意识到她想说什么,他毫不犹豫打断:
“别害怕发光。”
少女的嘴挣动了一下,又无声地闭上了。
“等到你真的变成太阳的那一天,”他说,“人们会连带着你的光,和他的光,一起记住的。”
“可我还是……”少女艰难埋下头,又哭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他拍着她的背,像是安抚她,又像是在安抚曾经陷入过同样情绪的自己。
他顿了顿,又说:“是。你哥他们今天叫我来,是有这个意思。”
“那个螃蟹头盯了我一路,是有话说的,我知道。”
“他不是螃蟹头。”萨沙破涕为笑,她胡乱抹了把眼泪,“他有名字,他叫迪斯马斯克。”
“好,迪斯马斯克。”米罗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少女是很温柔的人,她不愿意让光芒盖过乐队里任何一个人。
“你可以答应吗,米罗。”萨沙忽然抬起头看他,“我听过你唱歌,你的嗓音很特别,你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让更多人看到类星噩梦。
“那你可以答应我吗?萨沙。”
他看着她的眼睛。
也是从那一天起,两人关系变得异常要好,像是有某种联结。
“那么,约定好了。”
“我会成为类星噩梦的主唱,但不是一直。”
“我会一直在坚守在这里,直到某天你愿意开口唱歌为止。”
“所以不要再哭了。”
结束回忆时,卡妙和少女已经走进庭院,院中不知是下过雨还是雪,地面湿漉漉的,叶片都还在滴水。
萨沙留了点时间让卡妙消化,然后继续说:
“至于今天那首鸟叫一样的歌,是米罗哥为一个人写的。”
“是一个深棕色卷发的,眉骨很高眼睛很好看的女士。”萨沙说,“也许你见过也许没有,但是有这么一个人。”
“我应该看过她的照片。”卡妙说。
“不过你不要误会哦!”少女连忙替米罗辩白,“米罗哥在乐队这半年,我没看到他和什么人走得很近,你是第一个。”
“这倒没有。”卡妙回忆起照片那位女士,“那是他很敬重的人吧。”
“不。”少女,“是他的母亲。”
卡妙脑中隐约连通了什么,仔细去想,又很模糊。
但萨沙给他讲这些明显是帮大忙了。卡妙心想,刚好明天还有一场演出,他来得及给少女买一份礼物,好好感谢一下她。
萨沙好像看出他的想法,忽然说想吃甜筒,卡妙给她买了一个,自己则拿了杯热饮。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谢谢奖励。”
萨沙咬了一口雪白的甜筒。能吃到喜欢的办展方请的甜筒,她已经相当满足。
卡妙颔首:“应该我感谢你才对。”
“希望你早日拿下米罗哥。”萨沙朝他眨眨眼,“还有,如果……我是说如果。”
卡妙喝了一口热饮,等待着她的话。
“如果……”少女的脸好似变成流泪猫猫头,她委屈又可怜地拉着卡妙,“如果你们以后结婚的话,可以邀请我参加吗?”
卡妙一口水没咽下去,猛地咳了起来。
萨沙手忙脚乱给他拍背拿纸,嘴里还在继续念叨:“我已经十六岁了!我可以参加的!”
卡妙艰难抬头:“……会的。”
看来对于没能参加蝎瓶婚礼这件事,少女有着很深的怨念。
乐队的住宿地安排在一栋安静的林间别墅,离餐厅很近。
米罗放好乐器出门,在庭院中遇见了卡妙。
庭院种着茂密植物,草坪深处有一架钢琴。
两人对视一眼,便不约而同朝那走去。
米罗坐下来,试了试音,给卡妙弹了一首曲子。
那像是林间透下来的光,饱含着回忆,缓慢又静谧。
一曲结束,卡妙问他:“这首叫什么名字?”
“喑哑之梦。”
卡妙眸色一动。
两人坐在庭院,并没有太多话讲,仿佛只是享受着对方在身边的此刻。
又坐了一会儿,米罗忽然问:“今天我的表演怎么样?”
“非常帅。”卡妙说,“但原谅我不懂音乐,我似乎更喜欢你原本的声音。”
夸过米罗的人不少,可米罗还是第一次遇到在一个歌手面前说“我喜欢你不用技巧的声音”的。
他笑起来:“你说的那个叫清嗓,但摇滚玩的就是极端嗓。”
卡妙歪着头看他:“怎么讲?”
“与其说主唱是声音,不如说是一种乐器。能演奏出极端声音的,当然是更厉害的乐器。”
“这样说来,我倒是有点明白我为什么喜欢你本来的声音了。”卡妙说,“极端嗓是用来演奏的,而清嗓才是对我说话的声音。”卡妙看着他,“我喜欢你对我说话。”
米罗耳根蓦地红了。
反应了几秒,他不满地叫起来:“好狡猾啊卡妙!!我是很认真在问你,你却用它来撩我!”
卡妙只是温柔地笑着,瞧着他不说话了。
米罗的手重新放到琴上。
这一次没有曲调,他只是偶尔按下一个琴键。
米罗发现庭院这架钢琴音色和普通钢琴有些不一样,似乎更精致,连音板的木纹都严密与琴身平行。
他像是想起一个音就要试试它用这架钢琴发出来是什么音色般,在钢琴上不断试着。
当他按到低音区时,手被男人温暖的掌心覆住了。
“你唱歌是为了什么?”卡妙轻轻问。
米罗转头望着他:“你又是为什么研究植物呢?”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因此卡妙知道他是不愿意说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远大抱负,耀眼理想,人们都是乐意把它挂在嘴边的。
若是不愿说,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太私人了。
但总要有一个人先暴露自己,才有机会触碰到真实的对方。
因而卡妙开口:“为了我的好奇心。”
“小时候在异国街上,远远听见一首动人的曲调。我追出去想仔细听,但是差点死掉。”
“后来逐渐去研究那些可控的事物。”卡妙说,“植物值得研究的地方很多,又可控。”
“那么我呢?”米罗问。
卡妙声音里有一丝笑意,但他坚声道:“你不属于里面任何一种。”
“我只是被你吸引。”
米罗蓦地看向他,两人的脸几乎在空气中相撞。但这一次,他和他都没有吻上去。
他们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亲吻。
而是对方。
“小时候的毛病了。”卡妙摇摇头,“这么多年以为自己忍住了,还是改不了,就算在那件事上吃过大亏,还是改不了。”
米罗能感觉到,关于那件事,卡妙还有非常重要的部分没有讲,不过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说:
“当年那首曲子听起来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吗?”
“当然。”卡妙哼了一段,“也许记忆有误,但这几个音不会错,我有时做梦会反复……”他忽然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米罗更加确信,那时一定发生了什么。
他低下头去弹曲子,然后确认:“是这样吗?”
“对。”卡妙说,“不过第二个音还要低沉一些。”
米罗照着他说的弹了,卡妙又皱起眉:“不对,前面有个音似乎……”
如此改弹了几遍,卡妙忽然有些无奈地说:“要是我懂乐谱就好了。”
“这不是有我么。”米罗笑了笑,“我可以陪你一起找那首曲调,直到它全部弹对。”
“为什么?”
“人类的好奇心。”
米罗倾身弹奏时,一块吊坠从他衣服中间滑落。
此刻两人靠得很近,几乎挨在一起。卡妙抓住摇晃的吊坠,将它拽到眼前,发现是那个卷发女人的照片。
不同的是,这张的她正在笑着。
她笑起来的样子同米罗一样,温暖得像日光。
卡妙瞧了一会儿,由衷地说:“她很漂亮。”
“也很年轻对吗。”米罗沉声说,“你知道她为什么每一张照片都那么年轻么?”
卡妙一怔,猛然反应过来。
他直觉自己抓到了什么重要线索。像是怕它中断,他快速又肯定地说:“我记得你会根据歌曲来搭配衣服,今天你戴着这个项链,一定不是偶然。”
米罗撑着下巴,慵懒地望着他笑:“就这么想了解我?”
卡妙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低声说:“只有流传下去的东西,才能被人记住。”
米罗眼神一暗。
“她告诉你了?”
卡妙点头。
米罗垂眸,似乎在思忖什么。
暗下来的天空又有一丝下雪的迹象,庭院的灯亮起,如海面上遥远却恒定的灯塔。
“我们都爱看米兰·昆德拉。”卡妙状似无意地说起,“那么你有没有看过他的《L'immortalité》?”
“我记得里面有一句话是,「不朽是永恒的诉讼」,对吗?”
米罗久久盯着青发男人,卡妙也迎着他的目光与他相望。
忽然之间,蓝发青年表情松动。
他笑了起来。
他说:“卡妙你真的很敏锐。”
“其实告诉你也没关系了。”米罗偏了偏头,“照片上的人是我母亲,如你所见,西里尔人。”
“她的名字叫斐奈拉·赫塔。”这还是米罗第一次在人前完整地说出这个名字,他脸色像是紧绷,又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Femke·Herta。
卡妙想起吉他上刻的HF。
“出于安全考虑,她的同伴从来不会叫她真名,我也从不叫她母亲。在外面,我们都称她为F。”
因为对专政深恶痛绝,F毕生都在致力于写抨击和揭露西里尔政府的文章,她也因此被保守党视为眼中刺。
即使被钉上了死亡名单,她依然在不停写作,直到被秘密警察找上,直到她生命最后一刻。
“即使在她死后,她的书也被禁止出版,禁止谈论。”米罗说。
“我父亲和F的同伴费心收集她的手稿,改换名字小心出版,但流传下来的仍然不多。”
卡妙想起青年家中一书架的母语原著。
米罗看书,又不仅仅是看书,或许他在那些人身上,找寻着某种与她相仿的痕迹。
F本该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在他和他重叠的书单里,在「写得不错的几个近代作家」里。
人的思想是由他所说的话语构成的,如果令一个人无法开口,相当于抹杀了他的存在。
这恐怕是最恶毒的一种暴行。
为什么加入类星噩梦?
卡妙觉得这个问题已经不用再问了。
因为雅柏菲卡被剥夺了声音,像米罗的母亲一样。
她的笔就是她的嘴唇,她的刀,她的武器。
“在F的最后一本书里,她写到一种悲戚的鸟叫。”米罗说。
他不知道那种鸟叫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愿让那种鸟死去。
摇滚的黑嗓和那种鸟叫非常相似,米罗在尼德兰停驻期间,从雅柏菲卡那里学会了F所写的鸟叫。
雅柏菲卡保守治疗的那段时间,米罗情绪异常低落。
他又一次看着那些鸟因为同样的原因,再次变得无法鸣叫。
而他又将再次无能为力。
然后在雅柏菲卡的玫瑰园,他遇见了哭泣的萨沙。
少女望向他的碧绿眼睛,正不断涌出泪水。
萨沙努力想要忍住,可眼泪依然固执从她眼眶滚落。
那就像是代替他,把这么多年无法哭出更无法叫喊的情绪,统统宣泄出来了般。
少女说。
你都不接受的事,又凭什么让我接受。
少女说。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揭过去呢!
少女说。
米罗,你可以答应我吗?
好,我答应你。
他听见自己说。
于是米罗加入了类星噩梦,成为了这个乐队的主唱。
他用从雅柏菲卡那里继承来的歌声,写下名为不灭的鸟叫。
总觉得,只要耳边还有那种鸟叫,F的意志就还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着。
他每唱一次,她存活一秒。
“为什么这本关于鸟叫的书对你来说格外重要?”卡妙问,“它讲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米罗默然望向他。
卡妙意识到,自己似乎又问了踩雷的问题,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
F的同伴都说,《鸟叫》是她迄今为止写过最好的故事。
“这一本说不定真的可以得诺贝尔奖。”他们笑着对她说。
F也笑着说:“那拜托给我一个和平奖吧。”
六岁的米罗,也曾在大人的交谈声中好奇翻开那本书,懵懵懂懂读完了那个故事。
再后来,F的同伴渐渐死去。
米罗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看过那本书的,还活着的人。
和父亲整理F的手稿时,父亲想起曾在F同伴口中听说的那本鸟叫,他小心试探着问:
“米罗,你还……”
你还能记起一点吗。
十四岁的米罗努力回忆那本《鸟叫》,惊觉自己怎么也想不起里面的句子了。
直到父亲在对妻子的思念中郁郁而终,他也最终,一句也没能回忆起。
卡妙猛然脑中连通了什么。
“所以你……”
“对。所以我……”
米罗十多岁的时候,突然开始疯狂地学习语言,了解不同语言的构词法,了解各个语种的时间词,一个简短的单词中所能包含的冗长的含义。
可是他再也想不起那个故事的开头,它的措辞。
它就这样死在了过去。
死在了他还未开化的,六岁的脑子里。
她耗尽生命才写下的痛苦,他作为看过的,唯一还活着的人,却不记得了。
那压在身上一定很重。
卡妙甚至无法在这件事情上开解他,这件事情压在谁身上都太重了。
任何安慰的好话,都会显得轻飘飘。
他开口,他只是说:“今天开幕曲的时候,我也在场。”
他看着青年低头吻灭了手中烛火,于是馆内所有的光亮都在刹那熄灭。
那就像是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抱着心中最初的火焰决绝赴死。
令他的胸口也发出久久的颤动。
好奇怪,明明不会觉得痛的。
卡妙却莫名觉得心脏一窒,在那一瞬间,与米罗感受到了同样的钝痛。
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两人却若无所觉,依然坐在暖色的夜灯中,被植物包围着,依偎交谈。
“它们最后,其实并没有熄灭对吗?”卡妙转过脸来问。
就像吹蜡烛许愿一样。肉眼可见的蜡烛灭掉了,却内化成了愿力,变成了看不见的东西。
米罗看向暗色的草坪,迟迟没有开口。
“你演唱到最末时,我发觉了。”卡妙说,“真正的蜡烛,其实怎么样燃烧,最后都会因为烧尽而熄灭。”
他用一种安定且笃定的声音说:
“唯有变成不会熄灭也不会消亡的事物,才能永存。”
米罗倏忽抬起了眼。
他用很低很低的声音问他:
“真的,不会熄灭吗?”
“不会的。”卡妙说。
他勾着米罗垂落到他手腕边的发丝,卷曲而美丽。
像F一样。
米罗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蓝发青年指尖有点凉,但掌心是热的,因此他用掌心拢住卡妙的手指,紧紧地捏在手里,像往常一样叫他的名字:
“卡妙。”
被叫名字的男人用拇指抚了抚青年的脸,继续说:“人本来就是靠这些东西活着的。”
米罗一动不动,深深望着他。
“一个人究竟能从另一个人身上得到什么呢?就算是拥抱,也只是片刻。最后能抓住的只是某人的手指,某人的发丝,某人的声音。”
卡妙捏了捏他们相握的那只手。
“一旦你唱了,她会在人们心中留下痕迹。”
“萨沙告诉我了那个约定。”卡妙说,“不管你以后是否还留在类星噩梦。”
“你一定会变得更耀眼。”
“你的歌会被更多人听到。”
“等到那时……再一次把这首不会熄灭的歌,唱给这个世界吧。 ”
夜深了,两人互道完晚安,卡妙握着房间的门把,却并没有进入。
他再度来到下雪的庭院。
庭院中摆的那架钢琴有记忆功能,卡妙摁下某个开关,钢琴便开始播放今晚米罗弹过的每一段音乐。
先是《喑哑之梦》。
然后是青年胡乱的按琴键。
最后,是米罗根据他的哼唱弹奏的,卡妙记忆中的曲调。
起初弹奏有些犹豫,后来逐渐变得流畅。
与卡妙无数次梦中听到的音乐越来越接近。
雪越下越大。
雪色逐渐覆盖了草色。
卡妙在落满雪的庭院,听着钢琴声,坐了一夜。
几天不见,暗眠酒吧门口的匿名提问箱已经被思念乐队的粉丝塞满了。
当晚演出时,为了安慰大家,乐队成员每个人,都从自己的提问箱里抽了一张纸条。
Q:虽然已经有人问过类似的,但还是想知道,修罗的十字剑吉他,到底能不能用来切瓜啊?
修罗:“拜你们所赐,萨沙和迪斯帮我试过了,切不动,但能劈开。”
台下大笑。
Q:萨沙喜欢什么牌子的口红?
迪斯抢过话筒:“这题我是帮希绪弗斯替萨沙回答的。
台下观众叫:“迪斯你搁这叠buff呢?”
迪斯也笑,他模仿着希绪弗斯的声线,低声说:“萨沙还小,不准给她送口红。”
Q:“政委”和“科林斯国王”,希绪弗斯更喜欢哪个称呼?
希绪弗斯:“都不喜欢。”
Q:听说巨蟹座的迪斯最近很迷占卜,你知道你最喜欢吃的蟹黄会影响巨蟹座运势吗?
迪斯:“救命,我今天刚吃过!”
迪斯冲进后台,却忘了关话筒,于是全国人民都听见一声响亮的:
“呕……”
台下爆笑。
也有团粉提问:
Q:除了萨沙,大家头发丝都好尖。有没有考虑过在头发尖尖串樱桃?
类星噩梦众人:“……”
提问人:“……”
米罗也抽起一张,他看清纸条上的问题又放下了。
不想回答的问题是可以跳过的,成员们都等着他。
米罗重新拿了一张,看了眼,他眼皮一跳,不信邪般又摸出一张。
最后他被气笑了,大声念出纸条上的字:
「请问怎么样才能和米罗一起过圣诞?」
台下开始哄笑。
“三张一模一样的。”米罗抓起纸条在空气晃了晃,没好气地问:“谁干的?”
台下一片静默。
他朝向另一边的观众,继续问:“谁干的?”
忽然有一个人,透过漫漫人群与他对上了目光。
米罗看到他的眼睛,心跳就快了几分,他暗叫不好。
只见青发男人在坐席中抬起手,缓缓说:
“我。”
TBC.
——————————————————————
【引用】
1.不是有几万人死去了。而是一个人失去了生命,发生了几万次。
出处:网络,应该是从某个微博转起来的,不好考证了。
2.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出处:圣经。
3.不朽是永恒的诉讼。
出处:米兰·昆德拉
4.不是死,是爱。
出处:勃朗宁夫人十四行诗
5.如果思想上遥远,身体的紧挨便是对立。
出处:赫塔米勒(米罗母亲的经历参考了这个作家)
写爽了,谢谢缪斯。
【宽歪】Roommates in Maldives 2
2.
罗伊斯在傍晚时分抵达了马尔代夫。经历了十个钟头的航程,在他重新踏上陆地之后,节目组先是开车接他到了机场附近的一个港口,接着又安排了快艇,载着他一刻不停地往那个他事前只在手机上看过几张图的海上别墅赶去了。
其实出发前节目组就让他什么都不用多想,连钱包都不需要带上,人来了就行,当作尽情度个假,一切安排堪称无微不至;而那栋海上别墅从图片看上去应有尽有、美轮美奂,只是事前罗伊斯只要看着图片,就难免会冒出一点关于他和克罗斯即将在这样一栋房子里共度七天的想象,代入感太强,让他此前只敢潦草地看上几眼,避免自己再多想。
他斜斜地挨着快艇一旁的护栏,目光飘忽地落在远方海与天空连成一片的地方,像是在发...
2.
罗伊斯在傍晚时分抵达了马尔代夫。经历了十个钟头的航程,在他重新踏上陆地之后,节目组先是开车接他到了机场附近的一个港口,接着又安排了快艇,载着他一刻不停地往那个他事前只在手机上看过几张图的海上别墅赶去了。
其实出发前节目组就让他什么都不用多想,连钱包都不需要带上,人来了就行,当作尽情度个假,一切安排堪称无微不至;而那栋海上别墅从图片看上去应有尽有、美轮美奂,只是事前罗伊斯只要看着图片,就难免会冒出一点关于他和克罗斯即将在这样一栋房子里共度七天的想象,代入感太强,让他此前只敢潦草地看上几眼,避免自己再多想。
他斜斜地挨着快艇一旁的护栏,目光飘忽地落在远方海与天空连成一片的地方,像是在发呆,又像是思考着什么出了神。
节目组一个摄影师就坐在快艇的另一边,拿着摄影机正对着他,罗伊斯努力尽可能地无视他,但时间一长,还是难免有些心浮气躁,大概就像是启程前他整理行李时那样,即使事前不愿过多地去想,但还是无可避免地在判断该带上什么时对这次的旅行油然生出点预想,而那些预想就一定程度地为旅行赋予了意义。
Toni在来的路上又是怎么想的呢?罗伊斯乱七八糟地发了一会呆,心中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下一秒忍不住皱了皱眉。
所幸快艇的航程没给他的想象力无止境地延伸下去的空间,不到三十分钟,罗伊斯就被送到了他接下来七天的落脚处,一栋矗立在海上的三层独栋别墅,在波光粼粼的水光映照下,遗世独立得有些不真实。
节目组让他在一条通往那栋别墅的木栈道上下了快艇,罗伊斯才站定接过行李,还没来得及开口道谢,眼前那台快艇就已经飞快地重新发动开走了,像生怕他临阵脱逃似的。
“……”
罗伊斯目送着驶离的快艇,才想起来自己甚至都忘了要问他们克罗斯到了没有。
他只好认命地回头,慢慢地拖着行李往那条海上木栈道通往的唯一目的地走去,走到别墅门口时,一抬头就毫不意外地看见墙上也有一台摄像头,早已架好了正对着自己。他叹了口气,从裤袋里摸出方才拿到的钥匙打开大门。
开门的那个瞬间,一阵海风带着凉意从屋里向外迎面拂来,罗伊斯愣了愣,发现那是从别墅的另一端吹来的——大门一打开,穿过一个开放式的客厅,就是一大片正对着海景的落地窗,其中一片是通往户外的玻璃门。
罗伊斯一眼就看见了那扇开着的门,以及在那扇门之外的,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外头看海的背影。
罗伊斯不由得呼吸一滞,脚步也跟着停在了玄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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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梅尔斯:“打个赌吧,Marco会不会装作没看到Toni直接把行李搬上楼。”
许尔勒:”啊,以他进门这么纠结痛苦的表情来看,还真不是没可能。“
穆勒:“你们????”]
罗伊斯拖着行李走到了客厅中央,此刻的他左手边是通往楼上的楼梯,眼前是克罗斯,他站在原地停了几秒,左手抓着行李箱没放,像是有些进退两难。谁也没看出来他究竟打算往哪个方向走,无论他在那个瞬间是否做出了决定,在他还没来得及迈出步伐的时候,彼方的克罗斯忽然像是听见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望了一眼。
“……Marco。”克罗斯的声音被海风吹了过来,罗伊斯一时间有些恍惚,甚至生出了耳鸣的错觉。
[@当晚访问录像1
节目组:“见到对方的第一眼有什么想法?”
罗伊斯:“其实那个瞬间我的角度看他有点逆光了,没怎么看清楚,但就是一个感觉,我们真的很久没见面了。”
节目组:“他改变了很多?”
罗伊斯:“就,和我印象里的不大一样了吧,当然还是看得出是Toni……我到底在说什么?”
节目组:“对你而言是好的不一样,还是不好的?”
罗伊斯:“我不知道。”]
罗伊斯随手将行李靠在一旁的墙边,硬着头皮朝克罗斯走了过去,这段距离不长,但对罗伊斯而言出奇地尴尬,尤其是克罗斯就这么盯着他目送他走过去这一点。
“你什么时候到的?”罗伊斯斜倚在玻璃门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屋檐的阴影几乎将他整个人给完全罩住了。
“这里刚过中午的时候,”克罗斯说,“早点来这边多晒点太阳,方便倒时差。”
有理有据充满科学论证,非常符合克罗斯一个医学专业的形象。罗伊斯想着,哦了一声,但也没想出来该怎么把话题延续下去。
“你……”
大概过了五秒,两人又同时打破沉默,都有些迟疑,然后又同时顿了顿。
“你先说。”克罗斯率先一摆手。
“……不,其实也没什么。”罗伊斯低着头,左手搓着右手臂。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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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特:“……不是,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场面什么奇怪的氛围?他们真的在一起过的吧?”
胡梅尔斯:“恭喜你,终于知道我们当年的感受了。”]
又一阵海风不合时宜地吹来,罗伊斯方才搭着快艇吹了一路的强风,身上温度本来就偏低,这一下被吹得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冷?”
“有点。”罗伊斯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带着鼻音回答。
“过来晒晒太阳。”克罗斯朝他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罗伊斯一时没想出拒绝的借口,只得老实地往外走了出去,坐到克罗斯身边。
“你还挺会找地方的。”罗伊斯感叹。
他这时才看见玻璃门外是别墅后头附带的一个私人泳池,泳池再向外就连着一片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景,克罗斯坐在岸上,光着脚两条腿垂在泳池上方,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水,罗伊斯完全能在脑中勾勒出克罗斯就这么坐在这对海发呆一下午的悠闲画面,他也确实暂时想不出有哪里能比这里更惬意了。
“物尽其用吧。”克罗斯简短地说。
罗伊斯瞥了身边的克罗斯一眼,很奇妙的是,五年过去了,比起自己印象中高中的克罗斯,眼前的克罗斯似乎五官的轮廓都变得更锐利了一些,大概属于一般人说的“长开了”;但与此同时,罗伊斯却又感觉得到克罗斯神态间一种放松中带着点疏离的气质,自适而坦然,似乎一点也没想藏,又和记忆里初见时那种冷冷的漠不关心形成一种相似又不同的对比。
[@当晚访问录像2
节目组:“今天以前,你期待见到对方吗?”
克罗斯:“大概吧。”
节目组:“你听起来不怎么确定,Toni。”
克罗斯:“不,我只是之前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比起这个……我更疑惑的是,他真的想见到我吗?”]
夕阳逐渐染红了天空,一点一点地往海平面下落,晚霞余晖洒落在起伏的海面上,两个人却只能煞风景地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毫无记忆点的客套话,直到节目组送来一张纸,将他们暂时从这种尴尬里解救出来。
克罗斯低头念出那张纸上的文字:“'写下一个此时此刻真心想问对方的一个问题。'”
[@演播室
穆勒:“(大声鼓掌)干得好,让他们别再尬聊了。”
诺伊尔:“小声点,Thomas。”
穆勒:“我这不是怕你睡着吗?”]
克罗斯几乎是拿到纸笔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问题写了下来,接着就将那张纸攥在手里;罗伊斯则是盯着那张白纸发了一会呆,才接着飞快地写了一句话上去。
克罗斯抬眼看他:“你先念你的吧。”
罗伊斯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纸,才将纸上的文字转了个方向让克罗斯能看见。
“毕业后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克罗斯的脸一下沉了下来,明显带着点不高兴:“还行吧……不,我是说,很好。”
“噢,”罗伊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有些忐忑地偷觑他一眼,有个瞬间还想再追问,但接着想到有个摄像头正对着他们,便又放弃了,“那就好。”
“嗯。”克罗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垂下眼睛低头问出属于自己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你会想来参加这个节目?”
罗伊斯听了他的问题,先是愣了一瞬,然后才回过神似的,勾起嘴角朝克罗斯露出一个有些轻浮的微笑:“你真的想知道?”
克罗斯定定地盯着他看没做声。
罗伊斯挠了挠头,意识到自己方才试图缓解气氛的举动似乎没成功,只好接着说:“毕业后这么久没见了,难得有机会,其实我想,或许我们可以……试着做朋友?”
出乎罗伊斯意料的是,克罗斯听了他的回答,立时整个人又冷了几分。罗伊斯的话都还没说完,他索性直接站起身来,转身就走前只丢下一句话:“我不觉得我们能做成朋友,我也不需要。”
[@当晚访问录像3
节目组:“有什么想法?”
克罗斯:“有些陌生,但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真的熟悉过吧。”
节目组:“因为他提的问题?”
克罗斯:“从问题到回答都是。从前……至少我记忆里的从前,他不会讲这种场面话,问我过得怎么样大概是真的不在乎,也想不出有什么想问我的吧,至于回答,我是真的想知道他来的原因,但问了之后我还是没有得到答案,从前他也不会这样故意轻描淡写地闪避问题。”
节目组:“因为这样你才说不觉得能和他当朋友?那是气话?”
克罗斯:“……不是。我认为那是在已经知道结果的情况下才做出的、很合理的回答。”]
[@当晚访问录像4
节目组:“为什么想问Toni那个问题?”
罗伊斯:“因为我们毕业后就没见过面了,就……其实还是会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吧,嗯,希望他过得好。”
节目组:“对于他的问题有什么想法?”
罗伊斯:“有点棘手的问题,但好像不这样就不是Toni了。”
节目组:“棘手的原因是因为你不愿回答吗?”
罗伊斯:“可能是吧。现在回想起来,我好像一直都不大擅长这样直接面对他?因为不擅长所以想逃避。”
节目组:“但是你还是想试着和他当朋友?”
罗伊斯:“(重重哼了一声)不,现在不想了。”
节目组:“这是气话吗?”
罗伊斯:“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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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生日快乐鸭!
有点点作弊的2023年打卡,算是为我cp产粮的第六年?不知道是世界杯的热度还是我cp回温,总之感谢各位旧雨新知的不离不弃hhh
两届世界杯之间发生好多事,写第一篇文的时候都没想象到的发展,其中最棒的是因为我cp遇到了我的宝 @Pikaboom
之后要去做个小手术,然后休养一段时间,所以你们真的不要对这篇文的发展或更新频率有太大的期待( 不过可以期待一下pika老师的良心发现的x
【宽歪】万物有灵且美
Summary:罗伊斯想养羊,但克罗斯不同意。
Warnings:退役后→绵羊沉迷者!歪
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冬夜寒冷刺骨,在缺少火光的夜晚,没有什么事能比拥抱更重要。
“我不敢相信,”罗伊斯说,“我们没有一个人想着去修壁炉。”
他原本就是怕冷的人。北威州的冬天一到就开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那些靠着视频通话度过的日子里,克罗斯没少嘲笑他“下了车走两步就好像去了天堂”。
他埋在克罗斯的颈窝上说话,呼出的热气像一团团的云絮撞在皮肤上。
克罗斯抓住他的手,温度从相碰在一起的地方传递过去。
“我有和你说修壁炉的事,...
Summary:罗伊斯想养羊,但克罗斯不同意。
Warnings:退役后→绵羊沉迷者!歪
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冬夜寒冷刺骨,在缺少火光的夜晚,没有什么事能比拥抱更重要。
“我不敢相信,”罗伊斯说,“我们没有一个人想着去修壁炉。”
他原本就是怕冷的人。北威州的冬天一到就开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在那些靠着视频通话度过的日子里,克罗斯没少嘲笑他“下了车走两步就好像去了天堂”。
他埋在克罗斯的颈窝上说话,呼出的热气像一团团的云絮撞在皮肤上。
克罗斯抓住他的手,温度从相碰在一起的地方传递过去。
“我有和你说修壁炉的事,”他用自己的额头抵住罗伊斯的,于是那双褐绿色的眼睛在注视下匆匆逃开,“两次。INS好玩吗?”
“不好玩。”
罗伊斯反抓住他的手,把手指挤进指缝,好像整个世界就因此变得完整:“你的睫毛颜色好浅,像隔壁那只跑得最慢的羊。”
“我怀疑你在逃避责任并内涵裁判,”克罗斯说,“红牌下场。”
罗伊斯笑起来:“才不。以及我是最快的那只。”
“嗯。”克罗斯低低应了一声,用闲着的手臂揽过罗伊斯的腰,把两人拉得更近,“你想去看母羊分娩吗,里斯说就在明天了。”
“请叫它Aria。”
“里斯同意你给他家的羊起名字了吗?”
“他才不会管!而且是你不同意我养,以后每一只都叫Toni行了吧。”
里斯是他们的邻居,已经在这座雪山下的小村庄住了六十几年。搬过来以后罗伊斯就特别喜欢往他家跑,因为后院外的斜坡上是干草堆围的羊栏。西德人好像一下子对围栏里黑脸的毛茸茸们着了迷,甚至在某一次拉着克罗斯去的时候,指着两只羊中的一只说就是它上次得了肠套叠。
克罗斯怎么也看不出那两只羊的区别。但这不妨碍他叹口气,然后阻止罗伊斯天真烂漫的想法。
“你不觉得我们也应该拥有两只吗?”
“如果有羊半夜生病了呢,”克罗斯说,“信号不好的话你要提着灯冒风穿过大半个镇子去找医生。”
“我会去的,”罗伊斯信誓旦旦,“我要为我的羊负责。”
“但你都没为你的狗负责,”克罗斯冷静地指出这一点,“里斯把Lane送给你后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你只负责和他玩。”
Lane是一只纯种牧羊犬,在他们住进来的前几天刚出生——里斯说这是送给邻居的新婚礼物,毕竟他们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那么显眼,银色的指环在太阳下闪着光。
指环内侧其实还俗套地刻着两个人的名字:Toni&Marco。
罗伊斯当时很不好意思。他本来就白,被这样直白地祝福后就像有一团火顺着脖颈烧上耳朵。这样的特质是容易被拿出来揶揄的,但他在数不清的笑声里仍未习惯。
克罗斯罕见地没有撩拨他,只在一旁拍拍他的手臂,上前接过黑白相间的狗崽。
牧羊犬就这样住下了,它还在阁楼上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毯子。克罗斯觉得它没有一般的同类那么聪明,很可能是和罗伊斯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罗伊斯冷笑一声,之后一天都没说一句话(要知道他是那么爱碎碎念的人),连早餐盘子里的榛子酱都被抛弃了。
这次是因为狗,往后几乎都是因为羊。
但克罗斯还是坚决不同意他养羊——金发的德国人宣称这是原则性问题。所以罗伊斯把感情都寄托到了邻居家的羊身上,只时不时地和克罗斯闹别扭。
这种行为太孩子气了,但又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像只身上扎满了浆果、却拒绝和人接触的刺猬。克罗斯作为那个养刺猬的人,简直不要太懂怎么去安抚他:只要晾在一边就好。最多一个小时就会颠颠地自己黏上来,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要早起。”罗伊斯在这个没有壁炉的夜晚宣布,“我会叫醒你的,现在该说晚安了。”
他们交换了一个吻,像迁徙途中相遇的候鸟一样小心翼翼。
雪山上的白色不会消融,但漫长的冬天其实所剩无几了。他们上个月度过了在这里的第一个圣诞节,罗伊斯平安夜挂在门框上的那丛槲寄生到现在也没摘下来。
“英国人不是说在槲寄生下接吻会得到幸福吗?”
罗伊斯用手臂环住克罗斯的脖子,他真的很喜欢他的眼睛,和楚格峰背后的天空一个颜色:“不过我们……”
克罗斯轻轻咬住了他的上唇,于是西德人立刻安静下来。这种感觉和接吻是不一样的,吻总是轻柔、舒缓的,而“咬”的动作即使再轻,也含着几分隐约的野性:他好像在这个时刻完全脱离了自己的角色,只为另一个人存在。
所有的言语都在唇齿间传递了。罗伊斯闭上眼睛,耳边是从远处传来的、教堂的钟声,而Lane从属于它的小窝里跑来,尾巴蹭过他的脚踝。
——不过我们已经很幸福了。
“退役前我就想过,会不会我们某一天能躺在真正的绿草地上,风吹过山岚。”
罗伊斯和克罗斯站在一起,在羊栏外看着那只叫Aria的母羊,而里斯正在前院里忙着捣鼓他那些品种多变的醋栗。
克罗斯本来以为场面会很紧张,至少要有一个经验丰富的兽医站在旁边严阵以待什么的。但里斯扒扒自己花白的头发,笑着说他们只需要站在羊栏外面看着就好——除非这只倒霉的羊开始抽搐。
“进到羊栏里面的话可能会引起应激,”罗伊斯说,他好像瞒着克罗斯悄悄成为了绵羊专家,“小羊会难产。”
威斯特法伦的名宿认真地解释,就仿佛他面前不是一群羊而是一队青训球员:“我们可以先准备好一桶水、肥皂和毛巾。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出现,希望我们能帮上忙。”
毛巾就这样搭上了克罗斯的肩膀。他在退役前是想过体验不同职业,但没考虑过搭着一条毛巾等羊分娩。
站在这里有点无聊,但有罗伊斯站在旁边,一切又都还好。
克罗斯看着罗伊斯把胳膊撑在栏杆上,这些年的时间几乎没从他身上夺走什么。他可以轻易地估计出他睫毛的长度,如果有人问起来,他就会轻快地报出答案。
德国人忍不住开始发呆。他想起他们在一起后很多朋友都不信是罗伊斯先把喜欢说出口。
马尔科·罗伊斯是一个藏不住喜欢的人,他的爱和恨都那么简单。幸运的是托尼·克罗斯只体验过他的爱,那是不经意的一瞥、逃开的视线、无数次转瞬即逝的触碰。罗伊斯最后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昂着头,好像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不会失望。但克罗斯远比他预想的要了解他。
他问:“你有多喜欢我?”
他不设防的界线一触即溃,克罗斯看着他慌乱地抿起唇,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耳钉。罗伊斯的耳钉是构成他的一部分,在克罗斯看过的无数个采访里和他一起在镜头下闪着光。他和太阳无限接近,他也成为一些人的太阳。而克罗斯很高兴自己能成为其中之一:更何况他的太阳把他当做容身的天空。
“我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克罗斯说。
罗伊斯弹了弹他的脸颊:“Toni?别看着那里了,Walter都被你吓跑了。”
Walter?
“你真的给每只羊都起了名字?”
回过神的德国人哑然失笑:“怎么就开始当羊妈妈了。如果知道你这么喜欢羊的话壁炉会掉眼泪的。”
“壁炉才不会。”
罗伊斯看着羊栏,那只叫Walter的羊很慢地走到了北角,沾着草屑的尾巴左右甩来甩去。它其实是最好认的一只,因为它最易受惊吓,而且背上脱了一块毛。
羊栏里是一个安宁的小小世界。
罗伊斯喜欢这样的宁静,这和球场上永不停息的欢呼和尖叫是完全不一样的,在习惯了追逐和碰撞、荷尔蒙与汗液之后,它带来另一种让人心安的满足感。他和克罗斯一起站在这里,度过的一秒钟也是永恒。
Aria突然停止了走动,也许是因为将要生产的痛苦,它短促地叫了两声。
“Toni,”罗伊斯紧张地拉下围巾,伸手拽住了克罗斯的袖角,因为担心惊动母羊,他连声音都压得很低,“我现在好像落后一球进入补时。”
这是什么比喻。克罗斯压了压他翘起来的一撮头发,被后者不满地瞪了一眼:“别这样,Marco,我和你说过少用发胶。我真诚地希望一切顺利,母子、或者母女平安。”
“但愿……”罗伊斯的尾音轻飘飘地晃过空气。
当第一只小羊的头冒出来的时候,克罗斯忍不住嘴角一抽,罗伊斯现在死死地攒着他的手,天知道他们还从来没有牵得这么紧过,他要开始嫉妒一只羊了,真的。
他用指尖蹭蹭罗伊斯的掌心:“没事的,不要太紧张了。”
西德人没有回话,但转而和他十指相扣。
短短的尾巴露出来后,第一只羊崽在期待下滑落在地上,细微的叫声像春草萌动。亲眼见证这一刻的撼动是无法描述的,罗伊斯一时想不到什么贴切的词来形容。但或许可以说是“生命的奇迹”。
在离春天不久的冬日,种着欧石楠的灰色石墙前,一片广阔的绿草地上,他和克罗斯隔着木围栏见证了生命的奇迹。
母羊低下头,那双温和的眼睛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它伸出舌头舔砥着小羊湿漉漉的皮毛,它现在还站不起来,但马上它就会迎来自己的第一次行走和奔跑。
“我想还会有一只。”罗伊斯说,“但我们应该用不到肥皂和毛巾了,Aria看上去是那么健康,它有足够的力气看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然后生下另一个。你想给它起个名字吗?”
克罗斯怔了一下,才把“它”和那只小羊崽对上号:“多特蒙德养羊了吗?”
“没有,”罗伊斯看他一眼,这一眼多少带着点嗔怒,“我了解只是因为我每天都来看它们!而且里斯会和我讲好多故事。他告诉我很多年前有一只母羊难产,医生把小羊拽出来的时候它几乎死掉了。没有人指望它活下来——但事情就是那样发生的,在打了麻醉之后,生命战胜了恐惧和痛苦。”
“当时我想,”他的语调又变得像平时那样轻柔,每个短音节都黏黏糊糊,“我们也要来看一次。”
“那就叫它‘Esmeralda’。”克罗斯说。
“什么?”
“E-s-m-e-r-a-l-d-a。”他把一个亲吻留在罗伊斯的眼角,蝴蝶的振翅也不比这更温柔,“西班牙语中,它是‘明亮的绿宝石’。”
罗伊斯发出了一串奇怪的音节,听上去非常懊恼。他把克罗斯的脸推开,然后把自己埋在了围巾里。
“……受不了了。”
他闷闷的声音从围巾里传出来:“这就是所谓结婚之后的烦恼吗,别把我当小孩子,Toni。现在年轻人谈恋爱都不说这种话了!”
耳朵好红啊。
“又没说你。”克罗斯笑着甩甩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不是让我给你喜欢的小羊起名字吗。你不满意这个名字吗?”
“不。”
罗伊斯冷静下来:“没关系,如果你想叫就叫这个好了。”
“而这只,”他看着在他们玩笑的那一会儿滑下来的另一只小羊,“就叫Toni。Toni现在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Toni一个踉跄倒在了草地上。请大家为Toni加油——”
两只新生的小羊在草地上滚来滚去,他们这样打闹下去的日子还有很多,多到吹过草地的风也数不清。
克罗斯把罗伊斯的围巾又拉上去:“走吧,今天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我猜你还没有忘,因为到现在你都没找到机会上INS。”
“嗯。”罗伊斯笑起来,一束天光穿过稀薄的云层,落在他们前方的小路上,身后是羊群呼唤春天的声音。
“壁炉嘛……”
*圣诞节快乐!🎄
*ooc致歉,写的时候一度面目狰狞因为实在糖分超标(昏迷)
*致敬吉米·哈利《万物有灵且美》,这本书超级治愈!本文打了麻醉后战胜死亡的母羊的故事来自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