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葬莱】有一天费德里科想要掐死他的同事
*第二人称费德里科视角
*算和圣诞没什么关系的圣诞贺文!!
提前祝大家圣诞快乐!
你想要掐死你的同事。
不是才进入公证所的艾泽尔,不是带你进入公证所的前辈,也不是因罗德岛的合作项目结识的队友,而是坐在你后方十五英寸正漫不经心敲打键盘、时不时左顾右盼张望着、在工作期间食用掉一整盒甜甜圈的里凯莱·科伦波。
你想掐死他并非一时兴起的正义感,你没有这种朴素的道德意识,况且这种行为过于偏激,远远超过正义感所带来的规训,更重要的是,你没有举报他的想法。
里凯莱·科伦波坐在......
*第二人称费德里科视角
*算和圣诞没什么关系的圣诞贺文!!
提前祝大家圣诞快乐!
你想要掐死你的同事。
不是才进入公证所的艾泽尔,不是带你进入公证所的前辈,也不是因罗德岛的合作项目结识的队友,而是坐在你后方十五英寸正漫不经心敲打键盘、时不时左顾右盼张望着、在工作期间食用掉一整盒甜甜圈的里凯莱·科伦波。
你想掐死他并非一时兴起的正义感,你没有这种朴素的道德意识,况且这种行为过于偏激,远远超过正义感所带来的规训,更重要的是,你没有举报他的想法。
里凯莱·科伦波坐在办公椅上左摇右晃,黑色卷翘的头发遮挡住他一半脸庞的三分之一,那双黑亮亮的眼睛其实有些泛棕,并不是纯粹的黑。你发觉你也违背了执行者工作准则,你的注意力从手上的建筑破坏报销申请表格移到了你的同事脸上,而他毫无察觉。
你久久地凝视着他,一言不发。
公证所分发的制服允许执行者自行更改部分,里凯莱似乎比其他执行者都更怕热,只有他的制服改成了短款。你想起罗德岛上饲养兽亲的干员,在炎热的季节,他们会帮助兽亲剪毛以达到散热避暑的效果。你看见里凯莱,你就想到兽亲,你想到兽亲,你就想到里凯莱。
里凯莱像需要额外散热的兽亲。你的脑海里浮现这样的想法,你眨了眨眼,你不明白为什么你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就像你想要掐死里凯莱一样莫名其妙。
你看向自己的手,十指纤长,指腹、食指两侧和掌心都带着常年用铳留下的枪茧,任何铳你都会使用,也会练习,长年累月它们就在你手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你知道里凯莱脱下手套后的手和你拥有一样的茧子,或许左手更重一些,毕竟你双手持铳,而他是个左撇子。
你发现你的思维犹如脱缰野马一样不受控制,你不由自主地想象你的双手扼住里凯莱的脖子,手底下是他温热的肌肤,血液流动带来心脏鼓动的力量,你冰凉的手都会被他灼热的生命力烫伤。他黑色发粽的眼睛会一眨不眨地审视你,黑亮的光泽随着你力度的加深而渐渐消散,随后他黑色的瞳仁上翻,你感受到你手下的肌肤正在缠抖,他痉挛着,发出痛苦又含糊不清的声音,然后水珠打在你已经变得暖热的手指上。
你感觉自己甚至有些发抖,但你更多的是不解,你竟然会因为一个臆想而产生躯体反应,可你确确实实感受到了那阵温热的触感,你脑海里仍有他濒死时发出的嘶嘶声,你的手指上也仍保存着那滴温凉的眼泪———而被你残忍对待的正主,此时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一边拆开了第二盒甜甜圈。
或许是你的目光太过赤裸,你迟钝的同事总算从自己的甜甜圈温柔乡抬起了头。里凯莱尴尬地放下手中的盒子,嘴角咧开一个熟悉的弧度,你知道这是他心虚的样子,你还知道紧接着他就会打着哈哈嘴硬地解释,发挥自己油嘴滑舌的口才优势。
你没给他这样的机会。你向来是这样不留情面的。你直视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指出他违背的规则,可你却感到了与他同等的心虚,严格意义上是“你感觉到你的心以高于两拍的频率跳动,这导致你觉得一丝冷气缭绕在胸腔,以至于手心发麻”。你把怪异的感觉摁下去,再次看向他的眼睛时,你的嘴里已经多了一块甜腻的面包。
“唔唔...”你皱着眉头发出声音,想要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糖霜的甜味沁进舌尖,你吃出来这是圈圈圈甜甜圈专卖店的新款,面包带着清新的草莓香,裹挟着甜津津的蜂蜜味。在拉特兰人嗜甜的基因指导下,等回过神来,你已经吃完了里凯莱塞过的面包,而里凯莱本人又摆出那一套势在必得的笑容。
“费德里科,‘吃人手短拿人嘴软’,你就比别计较这些小事了。”他笑兮兮地说,强硬地把一个还没开封的甜甜圈塞给你。
你皱着眉正想说些什么,可你对上他黑亮亮的眼睛却不由得闭上了嘴。你的手心发麻,你的掌心传来甜甜圈的温度,你的心脏砰砰地跳动,你的心在急促地呼吸,你知道你为何“心虚”,在三分钟前,你坐在同样的位置在脑海里掐死了你的同事。
里凯莱见你没有反应,认为此事已经揭过,便又心安理地坐下不务正业,你攥着那包甜甜圈,茫然地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还有五分钟下班。你的脑海里闪过你从小到大阅览过的资料与书籍,你在搜寻一个可以支配你幻想与心虚、引导你下一步动作的理论,你始终坚信你从未有任何违背逻辑的行为。
在时针指向“12”的一刹那,你突然站起来,神情冷静地冲着里凯莱说:“里凯莱,我认为我对你产生了侵略性冲动,出于我们接下来的合作任务,我需要和你调整关系。”你言辞凿凿、泰然自若,里凯莱你的脸色却随着你的话语产生了精彩纷呈的变化。
他几次张嘴,也只呃出一个音节,那张熟悉的脸变得涨红,你几乎快要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只听见了第二句话的最后三个字,在你开口前,里凯莱总算磕磕绊绊地给出了答案。“呃...呃....费德...什么关系?”他嗫嚅着。
你疑惑地眨眼,抛出那个显而易见的回答:“短期的亲密关系。”在里凯莱的脸色跌到一个无可挽回的情况前,你适时地补上了第二句话:“不过你不用感到负担,这并不是表白,只是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减消我对你的攻击欲望,以免影响我们的后续工作。”
里凯莱被你一番话震得膛目结舌,你再一次感受到了“心虚”,你贴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开始发麻,你不适地将手握成拳,指尖死死地抠住掌腹,在“心虚”外,你感受到你多了一层“紧张”。你虽然仍未理解你的感受,但能够将你的身体反应和具体的名词对应,你不得不承认,你在为你这几句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逻辑的请求感到心虚和紧张。
里凯莱并没有给出让你难堪的回答,当然你也不会难堪,并且里凯莱永远不会让任何人难堪。他垂下头,含含糊糊地嗯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从包里又掏出一个甜甜圈。
“费德里科,肯定是罗德岛的博士又给你灌输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吃完甜甜圈就会发现你最喜欢的肯定还是香草冰淇淋。”里凯莱说。
你正欲辩解,里凯莱又摇了摇头,你意识到你不该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其实你想说的话没人能阻止你,但你看见里凯莱摇头,你就下意识遵循他的意见。
于是在一番言语纠葛后,现在的你一手拿着一个甜甜圈,像一柄称重的天平,你滑稽地站立在原地,一边是甜甜圈,一边还是甜甜圈。
你别无选择,你只好随机抬起一只手,咬了一口甜甜圈,这个一定是里凯莱亲手做的,甜得有些齁了——你觉得里凯莱的意见有部分其实错漏很大,比如你其实没有那么喜欢香草冰淇淋,比如你其实认为甜甜圈很好吃,你甚至愿意为此尝试里凯莱的三倍糖甜甜圈。
其实你仍有选择,你可以选择不吃甜甜圈,可你还是吃了。你将吃剩的包装纸丢入垃圾桶,抽身离去。下午仍有工作,而第二天你与里凯莱就要再次协同外勤。
你和里凯莱相顾无言地坐在一起,这辆载具有些老旧,司机位被好心的向导占据,即便你出示了A级载具准许证也不被允许靠近,于是你和里凯莱两个一米八的萨科塔挤在逼仄的后座,翅膀紧挨翅膀,里凯莱白色透明的光翼被你实体的翅膀挤在一边,在昏暗的车厢里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里凯莱抓着车顶扶手唉声叹气,你面无表情地把被背挺得笔直,你知道里凯莱在烦躁什么,即便没有共感,里凯莱大多数时候都无比好懂。三天前你们一起解决了一起萨科塔城邦冲突,一切都很好,你们是最优秀的执行者,事情解决的比想象的还要快。
在里凯莱哼着小曲欢欣鼓舞地打包行李准备回程时,你带着一个小布包出现在他眼前,里凯莱迷茫地看过来,你就像变戏法一样从布包里掏出一个不到两周岁的幼儿。里凯莱的表情再次变得精彩纷呈,你很难去描述他的模样,他嘴角抽搐着,看上去已经在怀疑你是从哪里偷来的婴儿。
你立刻义正言辞地解释:“是遗落在废墟的弃婴,父母在此次冲突中失踪,尚未确认身份,已向周边居民确认。鉴于她是萨科塔,我认为应该带她回拉特兰,所有萨科塔都适用于拉特兰一至十三项公民权益,里凯莱。”
里凯莱立刻变了表情,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孩,但一秒后他就后悔了,那个小不点爆发出与她小小身体截然相反的哭声,而里凯莱使劲了浑身解数都没能让她安静下来。你在一旁看着,因为你不知道该迈出脚走过去接过小孩,还是该伸出手去让里凯莱把小孩拿给你。
你俩就像一对手忙脚乱的新手夫妻,一个更比一个慌。经过半个晚上的折腾,里凯莱抢先在小孩哭累前反应过来,这么小的孩子,应该是饿了。你俩面面相觑,你这才缓缓地从包里掏出早先在商店购买的婴儿奶粉。
等一切都安顿下来,距离天亮也没多久了。里凯莱有些神情萎靡,你也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安定,你感到一股暖流在胸腔中飘浮,温热地沁润你的五脏六腑,明明是夜晚,你却觉得自己身处阳光之下。这会是“幸福”吗?你有一丝疑惑。
你在发呆,因此你没注意到里凯莱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你,他黑亮的眼睛哀伤地凝视着你,你被框在他黑色的瞳仁里。你从自己的世界回到现实,疑惑地望向里凯莱,里凯莱坐得离你很近,身上有一股青草香和汗液混杂的味道。
“我小的时候,在叙拉古生活......嗯,这个和你说过。”他突然开口,双手撑在地上将目光投向窗户外的森林,你默默地扭过头倾听,你一向是个好的倾听者。“收养我的是个修士...也许算不上收养?我记不清了。记事的时候就被他特殊关照了,他也不管我别的,起码允许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在教堂的长椅睡...打架受伤了的话,也会给我包扎。”
“老头挺烦的,说我用他的睡他的就要给他干活,我被逼着学了一堆东西,呃,他还要我去画教堂壁画...现在也只能画画什么莫名其妙的装饰画了,挺省钱的。”
“我本以为我会在叙拉古待一辈子的,没想到老头让人把我带回拉特兰了。天杀的,我就没见过这么大的蛋糕,老实讲我第一次吃糖还是在到达拉特兰的前几天呢。”
里凯莱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讲述他的人生过往,从他有记忆后看到的第一个建筑,到他到拉特兰后吃的第一口蛋糕;从他第一次认识奥伦是在拉特兰公共大学的操场,到前几天他参加了奥伦的婚礼;从他接到的第一个执行者任务,到你受封为圣徒后你俩的第一个任务。他明明没有喝酒,可眼睛却雾蒙蒙的,脸色酡红,一句一句如流水一样地往外冒,好像要把他过往的人生全都剖到你眼前。
而你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一语不发,你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可你蓝色的眼睛里装满了里凯莱。你向来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你会将里凯莱今晚说的一切都牢牢记住。你听里凯莱讲述他的过去,你的大脑就开始放送你的过去,你不是会回忆过往的人,可这一刻你却不由自主地想象。
你早逝的父母,你们三人的三层小楼,你的第一把仿真铳,你养的第一只也是最后一只兽亲,你的堂姐——你现在称她远亲,你闭门不见的叔叔。
“里凯莱。”你喊他的名字,却没人回答。
你侧头去看,黑发的萨科塔已经垂下头睡着了。你看了好一会,目不斜视地挨了过去,让他能靠到你的肩膀上。你和里凯莱并排坐在一起,你俩形单影只的影子在烛火的闪烁下融为一体。
胸中的暖流在激荡,而现在你确切地知道,这是“幸福”。
正如此时。老旧的越野车上,里凯莱靠着你的肩膀在摇摇晃晃中打盹,你握紧手心,等待着手心的暖意消散,是的,你仍然想掐死他,而现在他的脖子那样温驯地搭在你的肩上,但你没有动手,你只是调整了坐姿,避免他睡得落枕。
越野车奔驰,前方是拉特兰。
你是一个非常谨慎的执行者,整个拉特兰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理智慎重的萨科塔,你的谨慎与理智让你就像电脑程序一样井然有序,又刻板无情。你从不针对任何人,你只是实事求是,在不同的情境下做出与之相符的正确选择,哪怕他足够残忍,哪怕受到伤害的是你自己。
你被里凯莱从水里捞上来时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你眼前发黑,冬日的冰河冷得刺骨,水汽在剥夺你身上仅有的热量,似乎血管里奔腾的不再是热血,而是快要凝结的冰。你像个即将损坏的仪器,不断发出滋滋的报警声,但你只是在咳嗽,你冷得发抖,你的机体在快速失温,在你的视野完全被阴影覆盖时,你看见了满脸恐惧的里凯莱。
你下一次醒来是在拉特兰中心医院。里凯莱形容枯槁地坐在一边守着你,他面无表情地给你削苹果,病房里静悄悄,只有刀尖转动的声音。你动了一下指尖,里凯莱立刻把目光投向了你的脸。
“费德里科......”里凯莱喃喃地放下苹果,他明显地瘦了,那双黑亮的眼睛变得黑沉,头发乱七八糟地翘成一团,这和你记忆里意气风发油嘴滑舌的模样全然不同。
你皱了皱眉,想要解释什么,但是你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被里凯莱从床上拉了起来,他呼吸急促,一双黑眸要喷火一样,他扑上来拽你你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你只看见他颤抖的手,翕动的唇,闪烁的光翼。
他突然发疯一样拽起你的领子啃咬你的嘴,你始终闭着牙关,他就拿犬齿咬你的上唇,摩挲你的唇角,他的嘴润和舌头都滚烫,炽热的气流烫得你近乎发抖,他的怒火似乎要把你体内的寒气都烧开,而你却不知道他的愤怒从何而来,你莫名其妙,也有余力推开他,但你最终没有拒绝这荒唐的一切。
你放弃了抵抗。他啃咬的越发不讲道理,滚烫的舌头在你口腔里横冲直撞,你任由他发泄,可他却硬要拉着你下水一样,由啃咬变成了吮吸与轻舔,让你晕头转向,让你在火中迷失方向。直到你捧起他的脑袋有样学样地回馈,他开始更剧烈地发抖,抖到你几乎抓不住他。你咬破了他的嘴角,他咬伤了你的下唇,你们的血液交融在一起,你的灵魂在这刻蒸腾而起,可愤怒的火焰将你带回了人世间。
在你的手不安分地伸进他衣服的后一秒,你们才从难舍难分的亲吻中分开,里凯莱像触电一样把你的手从衣服里拔出来,他愣愣地跪坐在你身上,双眼通红,好像刚刚被强吻的是他一样。
“...你之前说的建立亲密关系,我同意了。”里凯莱说,眼睛却盯着苍白的床单。
你的大脑此时还一片混沌,但你仍然下意识回答了他,“好的,感谢你的许可。”你摸摸你被咬破的位置,伤口滚烫,好像里凯莱把自己的一部分也留在了这里。
里凯莱听到这句话终于笑起来,自嘲似的,他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你也不去打扰他,你们俩都很默契地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闭口不提。
良久,里凯莱终于松开手从你的病床上重新坐回椅子,他疲惫地低下头,叹气一样地说道:“...我知道我没办法劝你,圣徒阁下,珍惜一下你的命吧。”
“我要是晚去一点,你就死了。”他的头埋得更低。
你没说话,近些年你总感觉你的体能不如往昔,身体素质逐渐下跌,但拉特兰正是最需要机动战斗力的时候,一切都只为你的任务服务,至于你自己,从来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你无法回答里凯莱,因而病房又恢复了起先的寂静。
你们这场无疾而终的对话最后以里凯莱率先离开收尾。你坐在床上看着里凯莱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门,你后知后觉地发现你的同事......与你建立亲密关系的里凯莱,不知道什么时候伤了一条腿,而他从未提起,你也从未发现。
在里凯莱即将离开病房时,你总算急急地开口:“里凯莱,你的腿是否是在本次任务中受伤?”
里凯莱的背影很明显地一晃,他转过身来,一张脸僵硬又木然,他眸光躲闪,最后还是向你做出了解释,“不是。挺早之前了,你忘了?后遗症。”
他在含糊其辞。你皱着眉得出结论,但是你没办法反驳他,你的嘴好像被什么封住了,竟连一句追问的话都说不出口。你觉得你回到了向他询问建立亲密关系却被拒绝的时候,你变得不再像你自己。
你突然意识到你的生活改变了,你的视线里出现了新的东西,你再次叫住里凯莱。“很抱歉,我判断落水对我造成了短暂性失忆。如果你有相关后遗症,你更不应该跳水打捞我。”你说。
“...那我要看着你去死吗?你不是简单的落水,你...”他的脸上隐隐地爬上一丝怒火,砰得一声狠狠甩上房门,留你一个人无措地留在病房。
你眨了眨眼睛,忍着剧痛斜躺下来,你的头很痛,眼球疼得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捏爆。可你分明又感受到了轻快,你躺在松软的枕头上,眩晕感让你很快陷入了昏睡。
你想,你应该是十分愉快的。你在梦里又见到了里凯莱,你们住在一起,里凯莱对你满衣柜的工作制服指手画脚,然后把他们划拉到一边,挂上自己布满甜甜圈的睡衣和颜色迥异的私服;圣诞节你受到了自从离开家后的第一份礼物,其实你之前也有同事们送的明信片,但是纯手工制作的羊毛衫还是第一件,织得蹩脚,还贴了一张甜甜圈,你面无表情地看向里凯莱,他就开始东张西望。
你睡得很好,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再头疼。你在医院休息了两天就提前办理了出院手续,你记得你还有任务没有完成,等赶到公证所才被告知这件事已经被里凯莱接手,现在他本人和你的任务都在千里之外的萨尔贡。你有些茫然,又立刻冷静下来,看来你确实伤到了脑子,你忘记了公证所的任务总是和接力棒一样轮换,不会因任何人受伤中止。
里凯莱回来后给你带了礼物,一个小木雕,两个萨科塔手拉手,天使翅膀太好辨认,你一眼就看出这是你和里凯莱。里凯莱兴奋地给你介绍这是当地的手艺人雕的,要不是时间不够,还能把脸雕出来。你看他笑得洋洋得意,总觉得他和你梦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你随即释然,本来就是一个人,自然一模一样。里凯莱这次回来与你刚醒时看见的他截然不同,他恢复了往日的状态,甚至更加兴高采烈一点,当然仍然会把不想做的工作扔给你,你每次都皱眉,但还是顺手帮他处理了其中一些算不上过分的问题。
除此之外,你们就像是正常的、建立了亲密关系的情侣——你是这样称呼的,但是里凯莱每次听见就冲过来捂住你的嘴,你看着他红彤彤的耳尖总想说没必要害羞,你们的关系非常正常健康,可里凯莱从来不给你这个机会。
你们像普通的情人一样接吻,在阴暗的楼梯间或是明亮的客厅,有时候你们像贴面礼一样亲昵地擦过对方的脸颊与嘴唇,有时候你们的呼吸纠缠错乱,亲吻就像花朵一样盛放在你们交错的唇齿间,有时候你们又像第一次那样像野兽一样撕扯着对方,直到其中一方偃旗息鼓。
偶尔你们会共度一个夜晚,一个下午,一个周末。里凯莱会紧紧揽住你的脖子,在你耳边急促地喘息,你能听见他咬住自己舌尖却还是泄出的细碎泣声,他在你手上颤抖痉挛,他在你身下尖叫哭泣。你们滚烫的身躯像火,火焰潮水一般在你们之间横冲直撞,烧得你昏头转向,你的大脑,你的双手,你的眼睛,你的一切都被里凯莱包裹。
你看着他意乱情迷,黑色粽亮的眼睛像兽亲眼瞳般莹润,红色的嘴唇犹如熟透的苹果鲜艳饱满,你的名字不断从那里掉出,于是你又再次吻了上去,你的名字落入你的身体,你是费德里科,费德里科在拥抱里凯莱。
你很多次都握住了里凯莱的脖子,他毫无防备,你只需要用力按压,收缩手指,就能实现你最初的目的,可你没有,你的双手在握住里凯莱后便失去了力气,你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把手放在里凯莱的咽喉上。可里凯莱只需要轻轻捧起你的脸,就足够唤回你所有的神智,于是你立刻放下手,紧紧将脸靠在里凯莱手上。
你们就这样不知时间地胡闹,直到你俩都筋疲力竭地倒在床上。你和他身上都一塌糊涂,最后还是你硬撑着把里凯莱拖到浴室洗澡,然后强行扣着他爬上客房的床休息。你抱着他,他温热的呼吸扫过你还有些湿的发梢,他偏高的体温顺着你们相拥的肢体传到你的心口,于是你感受到平静与温暖。
时间过得很快,中途结束的战争似乎又有继续的征兆,你往返罗德岛的频率增加了,拉特兰中庭与罗德岛的的合作往纵深方向发展,你作为圣徒与第一个签立合作协议的外派干员,理应是交流合作的最好选择。里凯莱不知道为什么十分紧张,即便交流任务并没有安排给他,他也总是跟着你一起。
你严肃地反对过很多次,无奈连教宗都放任里凯莱追着你跑,你猜想可能是上次的事情让他过于担心,也没有多过问。你抵达罗德岛本舰已是黄昏,这里你很熟悉,里凯莱也很熟悉,虽然多年未曾踏足,但你们之间的协约任务一直推进,你对罗德岛的感情并不比公证所少。
你们没有见到博士,他比以前还要忙碌,但阿米娅说晚餐后他会亲自在会客室见你们———那个卡特斯领导人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你和里凯莱在罗德岛的走廊里穿梭,你一一望过去,有许多新面孔,有许多因为成长变化的老面孔,有许多丢失的面孔。
人群熙熙攘攘散去,你没有太多需要打招呼的人,倒是里凯莱在人流里有说有笑地四处问好,你干脆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他。你没有发呆多久,一个熟悉的面孔飘了过来,你立刻警觉起来,皱眉望向她,“阿尔图罗。”
阿尔图罗比你印象里陌生一些,她深邃的黑色眼睛与里凯莱全然不同,金色的瞳仁看起来十分危险,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笑盈盈地朝你看过来,“真没想到还能再看见你。你感觉怎么样?费迪。”
你对这位远亲向来持着怀疑与不信任的态度,你没有动弹,只是眉头皱得更深,“我很好。但我并不认为我们是可以坐下来闲聊的关系。”
她略带惊讶地哦了一声,接着哑然失笑,然后她越笑越大声,笑得眼角都润湿了,你看着莫名其妙,正想说些什么,她就干净利落地打断了你:“那么祝你一直都好,我们的第一位圣徒阁下。”
你疑惑地看向她,阿尔图罗的反常举动让你有一刻的迷茫,但你来不及追问,因为里凯莱像一个愤怒的母鸡一样冲了过来。你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形容他,但当你被里凯莱一把扯走时,你确实感觉自己像被母鸡带走的小鸡。
里凯莱的掌心温热,他今天没带手套,你摸到他手上的枪茧,粗糙又厚实,像难以抚平的伤疤。你被他拉着走到下一个拐弯处才停下,里凯莱抬眸望向你,可视线相撞的一瞬间他又立刻挪开,你不解地望向他,他只留给你一个圆圆翘翘的后脑勺。
好在这样沉默的时间没僵持多久,你俩的通讯器在同一时刻响起来,是博士在传讯。你和他立刻拔腿往会客室走去,好在会客室就在你们附近,你俩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博士甚至还拿着自己的泡面。
兜帽人尴尬地搓了搓手,你马上贴心地把门关上,直到房子里的动静消失后才再次走进去。“博士,好久不见。”你说。
博士挥手示意你俩坐下,你们简单汇报沟通了一下这次合作的具体事项,毕竟详谈是在明天早上,这次算是提前过题。接下来的话题是一些松散的客套,里凯莱最擅长这个,与博士相谈甚欢,而你坐在一边凝视着面前的那束装饰花。
博士注意到你的视线,他瞥过去,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一拍脑袋,“送葬人,你还记得你之前问我的问题吗?我想现在我知道如何给你解释了。”
你记性非常好,听到这句却再次迷茫了起来,“您说什么问题?”
“你当选圣徒后,曾拿着一朵烧焦的花找过我......你忘了?”
博士说得信誓旦旦,可你确实不记得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你在脑海里翻找,但那片记忆就像是一片被烧毁的胶卷,你并没有与之相关的印象,你的脑海是一片空白。你摇了摇头,再次表达了你的不知情,“......很抱歉,我在一段任务中受到重伤,丢失了一部分记忆,您说的问题应该包含在内。”
博士长长地啊了一声,又挥挥手表达遗憾与惋惜,他关心了两句你的身体状况,你便坦然地出示了你的体检报告,示意你仍然能够完成高难度的工作,虽然接着里凯莱就没好气地把你掏报告的手打了下去。
离开会议室时已经夜色渐深,你和里凯莱站在甲板上透气。星粒稀松,镶嵌在黑色的夜幕上并不显眼,你注意到里凯莱在漫无目的地数星星,他的翅膀很亮,让你更加看不清楚天上的星星。
“里凯莱,我观察到你已经进行这样无实质意义的动作三十分钟了,而现在是午夜十二点,你需要休息。”在里凯莱打了第三个喷嚏后,你终于开口。
“呃,哦……过了这么久吗?那我们走吧。”里凯莱如梦初醒般地扭过头,他的脸笼罩在夜色之中,看不清晰,你很艰难地才能看到他眼角未干的泪痕,但你什么也没问。你本不该这么善解人意的,如果让里凯莱形容,就好比“被谁篡改了程序”。
但这样的玩笑你听不懂,你也想不到,你只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里凯莱身边,像一台开启了跟随功能的智能机。
“费德里科,死去的人会变成星星在地上注视着活着的亲人和友人......如果哪一天你死了,你会看我吗?”
“里凯莱,星星只是一种因能反射恒星光芒而可被人观测到的天体或是恒星本身,并不能承载人类的灵魂。”
里凯莱扭过头看你,他的眼里又流露出哀伤的情绪,“你说点好听的吧。”
你不明白,所以你没有说话,夜晚的风很凉,里凯莱的眼泪却很快被吹干了。你们俩就这样一直默默无言地走回宿舍,在关灯的最后一刻,你倏地开口。
“星星虽然并不能承载人类的灵魂,但能够承载人类的期望……不,我想说的是,我不会死。我就在你眼前注视你。”
你拉上灯,房间里一片漆黑,于是你又没看见里凯莱泪流满面。
罗德岛之行非常顺利,再之后是长达三个月的各地奔波,里凯莱与你分开,但你们每晚都会联络,有时候他在那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汇报任务进度,有时候你们聊了两三句便各自沉沉睡去,更多的时候你们听到对方的声音就得挂断通讯器。你们的任务愈发险峻,也愈发没有时间联系对方。
你再见到里凯莱又过了很久,他那件短款的制服换成了教皇厅统一分发的制服,防弹效果更突出,更具有保护性,只是让他热得满脸通红。他坐在沙发上换衣服,嚷嚷着跑去洗澡,你比他先到家,不仅自己整洁一新还帮他放好了水。
四十分钟后他湿哒哒地从浴室跑出来要和你接吻,你很自然地蹭了蹭他的鼻尖,你们太久没见,让一切亲昵的举动都昭示着一触即发的火焰。你淋了一身水,只好摁着你的恋人又去洗了个澡,你现在已经忘了当初为什么要与他建立亲密关系,只有偶尔想起来会摸摸他的脖子。
里凯莱酒足饭饱,懒洋洋地窝在你怀里等着你给他搓泡泡,你们聊起这几个月分别的日子,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里凯莱喋喋不休。你抚摸着他的头发,手感柔软,像兽亲毛茸茸的毛,适温的水流从你指缝间流向他,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惬意,你洗着洗着居然睡着了,毫无征兆地一头倒在了里凯莱肩上。
这是你多少次醒来?你的大脑一片刺痛,宛如被数万根针洞穿,你猛得坐起,你发现你拉着里凯莱的手在打寒战,你从未有这样脆弱的时候,你感觉你四肢发冷,手脚冰凉,如坠料峭寒风,你的胃一阵酸涩疼痛,你不断做吞咽动作想要压下那股反胃感,可稍一放松你还是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里凯莱一直看着你,他的眸光低垂,任由你将他的手攥的发白。他俯身替你擦去嘴边的血渍,眼睛肿得跟他常看的肥皂剧女主哭起来的样子一样。
你皱着眉发号施令:“我要出院。”
你以为里凯莱会拒绝,但他点点头同意了。你被里凯莱扶着走出医院,你两腿发软,几乎站不起来,以往都是你扛着里凯莱,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他撑着你。里凯莱向公证所递交了辞职申请,你敏锐地发现那份申请只有他没有你。
他发现你的疑惑,苦笑着摇了摇手,“圣徒大人,你可不能辞职啊……但我递交了休假申请,我们有半年的假期呢。”
你抿了抿嘴,对此不置可否。
里凯莱提出要去自驾游,你持反对意见,他一个瘸子你一个病号,在现在混乱的战局下极其容易发生意外。反抗有效,里凯莱只好陪着你在拉特兰四处和周边转悠。半个月你恢复得不错,身体的疼痛消失大半。
只是被你遗忘的初心又卷土重来。你常常望着他修长的脖子出神,在你离去之前,你有一件务必要做到的事情。可你不知道理由,也不愿意实施,你如此矛盾,以至于焦虑到头发落了不少。里凯莱总是笑着把他们捡起来,故作轻快地说家里跟养了猫一样,下次要做毛毡,结果背过身又偷偷掉眼泪。
你沉默地坐在一边,你喊里凯莱的名字,“里凯莱,把手伸过来。
他茫然地伸出手,你叹了口气,扶过他的手将自己的脸靠上去,他的手指瑟缩了一下,随后用力贴住了你的脸颊。你深深地注视着他,让你温凉的体温能够通过肌肤的接触抵达到他身上。
里凯莱摸着摸着又凑上来亲你,你闭着眼睛随意他亲吻,冰凉的液体打在你的脸上,你突然感受到无尽的疲惫和悲伤,你的心脏和胃在抽搐,肠子扭成一团,无比绞痛,你只能紧紧抱住里凯莱,以谋得一线生计。甜甜圈香甜的面包味充盈你整个鼻腔,可你喉间仍然苦涩难耐。
拉特兰又到了初冬,你的体重没有变化,却越发虚弱了。这几个月你们大部分时候都窝在家里,你精神状态好的时候会让里凯莱陪你练习铳械,即便身体如此不适,你还是能打出满分的成绩,就像这是你设定好的程序一样。你很多时候会躺在里凯莱怀里,他高热的体温能让你冰凉的身体感到难得的温暖,你听他讲以前公证所的趣事,然后慢悠悠陷入无梦之乡。
在一个下午,你感觉到时候了,你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许久未穿却保存得当的衣服,你小心翼翼地穿上,十分合适,简直量身定制。你沉默了两秒,起身走向在门口等待你的里凯莱,你们约定好每天都要出门散步。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你们走在路上居然难得地飘起了雪花,里凯莱连忙撑起伞将你挡在伞下,你却将伞推给了他。或许是飘雪的缘故,大街上的人群骤然减少,气温正在因寒风呼啸而不断降低,这让你本就冰冷的躯体失温严重,你快要感觉不到你的四肢了。
你忽然停下脚步,里凯莱回头看你,你望着他黑色发棕的眼睛,久久地注视。里凯莱变得比以前沉默寡言,但他还是那样会说俏皮话,讲你听不懂的玩笑,和每个人都相处愉快,他和你完全相反,一面镜子竖在你面前,背面一定是里凯莱,可镜子前后本就是一个人。
你说:“里凯莱,带我去看我的墓地。”
里凯莱的表情凝固了,像被打碎的面具,“...你说什么?”
“我说,请带我去看我的墓地。埋葬着“我”的墓地。”你平静地开口,明明你已经冷得发抖,可你的声音却毫无波澜。
里凯莱定定地望向你,像是失去了语言功能。你脱下大衣,将内层的羊毛衫露在他眼前,织得蹩脚,领口还别了个甜甜圈,这是一件滑稽但无比真诚的圣诞礼物。里凯莱完美的面具终于在看见这件有些年头的衣服彻底剥落,他的脸色惨白,嘴唇灰紫,整个人瞬间被抽走了血色。
“里凯莱,我是“费德里科·吉亚洛”的仿生人,对吗?”你再一次发问,你仍然望着他,从眼睛到鼻子,从嘴唇到脖颈,从落雪的肩膀到颤抖的双手。
“我的身体素质极速下跌,混淆时间,丢失前后记忆,这并不属于上一次重伤的后遗症范畴,执行者的身体不曾如此脆弱。”你简单地阐述,“我或许是进水了,或许是没有适应低温冷害功能,在坠入冰湖后文件损坏———无法修复。但我会做梦,我想那是残存的记忆在生效,于是我找到了它。”
你身上那件羊毛衫在雪中显得更加老旧了。
“这段记忆在我落水前并没有,我的出厂设置并不包含与你的生活,对吗?”你的问题接连抛出,刨根问底,却实在无情伤人。
里凯莱在发抖,他总是笑得欢快的脸被寒风吹得像皱巴巴的苦瓜,这算一个冷笑话吗?你想。他咧开一个非常痛苦的笑,真得很苦,苦得连你都眼眶酸涩,难以自言。
“你怎么会猜不到呢......你可是费德里科,你这狡猾的天使,你这个冷漠无情的骗子。”里凯莱僵在原地,声音比破风箱发出的声音还难听,他小声地腹诽,逐渐又变成大声的指控,可你从他眼里却找不到一丝愤怒的痕迹。
他擦了擦眼角的水珠,表情恢复了与你一般的平静,可他的手仍然颤抖。他绝望地看向你,“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摇了摇头,等待里凯莱带你去往墓地。里凯莱闭上嘴,却没有打车和你前往拉特兰的公共墓地,他拉着你去往了熟悉的地方———你的旧宅,你父母留给你的房子。
那栋三层小别墅被雪堆叠的像童话小屋,里凯莱驾轻就熟地用钥匙打开房门,明明多年未曾居住,这里仍旧一尘不染,桌面上甚至还摆着一束勿忘我和紫色桔梗。你踏着雪花跟随里凯莱走向房后的花园,一个小小的石碑掩映在一丛丛五彩斑斓的鲜花中,像是别致的园艺装饰。
你看向石碑,你和石碑上的你大眼对小眼,石碑上的你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漠然地直视前方,看穿你,也看穿你身后的里凯莱。
“你是第一位新受选的圣徒,你的存在过于特殊......教皇厅不能允许你坠落,不能让大众得知你的死讯。”里凯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筋疲力尽地依靠在一边的石柱上。
“我努力过了,但被驳回。我唯一争取到的只有让你被制作得更像个活生生的人......对不起,费德里科。”他垂下头,磕磕巴巴的语言似乎在凌迟他的血肉,让他痛不欲生。
“你死于上一次战争。太多意外,你本不应该那样草率的死去,我和你一同出发,回到拉特兰的却只有我。你奔波于前线,那是一场很复杂的战争,我们失散于主力队伍,你的身份很敏感,你不被允许随意使用铳,你只有在护送伤员时才能使用你的枪。你每天背回很多人,又踏着鲜血离去,直到有一天你背着我回来。”
“我的腿被敌方的源石技艺击中,那是一种能要人命的源石技艺,而在将我送入地狱前,它带来的高烧热、麻痹、呕血、伤口溃烂和极致的疼痛,抢先一步让我丢失了为人的尊严。”他说到这里突然哽住,似乎在思考该用怎样的措辞讲述接下来发生的故事。
你一动不动,略有些长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扎破皮肉,流下两滴黑色的血液,渗入一旁的草地。
你曾经忘了的,但却一直镌刻在你灵魂中,划骨入髓地保存在你的记忆里,跨越死亡与复生,连接枯骨的肉体与不朽的机体,你丢失一切,你的记忆停留在破损的时空里,唯有一件事你不曾忘却,哪怕你甚至忘记了为什么要完成它。它如同你诞生于世的底层指令,而发出人来自上一位你。
那不是属于你的记忆,那是属于真正的费德里科·吉亚洛的。
你的大脑再次传来一阵剧痛,你疼得眼皮抽搐,但你还是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世界。战争的硝烟与硫磺刺鼻的味道将你带回那个令无数人尸骨无存的地方,你发觉你步履沉重,小臂传来阵痛,后脑也有被重击留下的余痛,你抱着误入界线的平民穿梭在废墟中,快步赶回后方。
你带着平民去了随医处,简单包扎了一下创口,医生问你头部的伤怎么处理,你拒绝深度检查的要求,只是在寻找伤员时被流弹擦过,伤口还不如你的手臂痛。你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你走到营帐最深处,一位萨科塔的光翼在黑暗中发着微弱的光,它闪烁到几乎消失,你心口一滞,竟然有些两腿发软。你半蹲下来查看,他烧得滚烫,让你几乎以为抱着的是火焰,你不甚镇静地寻找他的脉搏和心跳,呼吸浅薄,生命体征微弱,但存在。
你的爱人在你接触到他的一刻就醒了,或者说从未入睡。他满脸血污,眼睛布满血丝,呼吸一下便吐出一口污血,他挣扎着坐起来,惨烈的剧痛让他抖如筛糠,你从未见过他如此落魄不堪,可自从他负伤至今整整五天......他一直如此。
他因为剧烈的疼痛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又抓你的手臂,你的肩膀和手被他无意识的发泄咬得血肉模糊。伤口感染溃烂,他痛得难以入眠,高烧让他神智不清,他在你怀抱里扑腾,企图挣脱你的禁锢去给自己一枪。在无数次尝试仍得不到允许后他扯着你的领子咒骂,应该是叙拉古语,然后咒骂变成哀求,又变成呜咽,你看见血沫染红他洁白的牙齿,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而他最后扯着你的衣服缓缓滑下。
他今天镇静了许多,没有歇斯底里的怒骂,也没有瑟瑟发抖的呻吟,他像之前那个冷静自持的执行者,而不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伤者。“费德里科,你不能用铳,你用手掐死我吧。”他凝视着你的眼睛,像每一次你们相拥时那样温柔的注视你。
你的手僵在空中,破空的风声从身后响起,你迟钝地转动眼珠,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里凯莱的身体滚烫,血液却冰冷,他蹭在你身上的血黏腻冰凉,像一条条血色蟒蛇,勒得你喘不上气。你的心跟随着他的身体在猛烈的颤抖,似乎这一刻濒死的是你而不是他。
你听到你的声音响起,你说好。
你握着铳行于枪林弹雨中也不会颤抖的手在此时此刻抖得如此明显,你捧起他的头又让他无数次滑落,你最后一次扼住他的脖子,温热的属于生命的温度烫得你心口震颤,你意识到你手下是一个生命、是你爱人缓慢却仍在跳动的心脏,它泵起血液,支撑着你面前全然的里凯莱。而他现在在你手下颤抖,他的眼睛逐渐涣散,窒息让他脸颊充血通红,他痛苦地呻吟,光环的光芒要彻底消失了。
一滴水珠打在你逐渐收紧的手指上,你颓然地松开手,你发现你做不到,你发现优柔寡断这四个字总算可以形容你,你发现那滴眼泪竟然属于你自己而不是里凯莱。
你在里凯莱愕然的目光下转身离去,你的背影可能看上去有些踉跄,也可能十分坚定,你知道你的爱人无比痛苦,你知道所有人都在煎熬,你要找到一条让他和他们都解脱的道路。
但更有可能的是你没有做到这一切就匆忙地结束了你短暂的生命。费德里科死去,而你接手他保留不多的记忆。
你回到此时此刻,里凯莱依旧带着那样苦痛的表情看着你。他清了清嗓子,言明你的末路:“......你走后我又痛得昏迷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拉特兰,但你不在,我去问也只能捕风捉影到是你带来了援军...我只知道你死于颅内异物导致的破伤风感染。”
原来不是子弹。你第一反应是这个,也幸好不是子弹,足够你撑到带来援军。你和费德里科终究是不像的,他沉默得好似感觉不到痛苦,而你常常疼到麻木,你真切地意识到你的心脏———可能称之为驱动器更合适,在一直为里凯莱疼痛。
费德里科倒下的时候不知道他是否让自己的爱人脱离痛苦,他仍然惦记着里凯莱的请求,他要带里凯莱离开这片痛苦的土地......他的执念飞跃生死,在所有记忆碎片中,这是他留给你的源代码。
你发现你的视野突然收缩了,这意味着连你也到了保质期的最后一刻,教皇厅打造的完美机械造物在受到不可逆的伤害后也会损坏,你不知道你被彻底维修整理后会成什么样子,但肯定不是原来的你。你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你比费德里科幸运。
里凯莱的声音消散在风里,初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他挺翘的睫毛上落了一层薄雪,看上去有些好笑的可爱。你走上前替他擦掉落雪,动作很轻柔,你也确实没什么力气了,你偏过头去吻他,你们冰冷的脸颊触碰到对方后慢慢变得温暖。
不必说了,里凯莱。
你知道他为了争取让你能够安眠一路杀到教宗面前,他所有的明哲保身进退自如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奥伦卖他卖得干净,添油加醋地说连他都揍。他质问教宗圣徒究竟是象征还是神人,即便死去也要出卖灵魂背负镣铐,拉特兰———就非他承担不可吗?非他不可。非新代第一位圣徒不可。
拉特兰需要第一位圣徒的存在让一切行为更具备合理性,拉特兰要存在于世。所以你被制作出来,你被给予了费德里科的记忆,设定成费德里科的模样与性格,你代替送葬人背负他的责任,费德里科会一直活下去,在你报废后,还会有新的你接过这份沉重的责任。
教皇厅不会给你与里凯莱的记忆,这是没必要的选项,你的爱人轻而易举地被抹去。可是你还是抓住了他。费德里科不明白爱,他忘记了爱里凯莱,却记得要救他,然后因此再一次爱上他。
你抱着里凯莱,埋在他温暖的颈窝,你意识到你正被逐渐抽离这具躯体,你抓着他的围巾,笃定地开口。
“里凯莱,你爱我。”
里凯莱抖了一下,小声地在你耳边嘀咕,“当然。”
“我也爱你。”你再次笃定的开口,你遮住他黑亮的眼睛,不想去看他眼里的错愕。你吻他,暖气驱散了寒冷,你们最后一次拥抱。
“我爱你,费德里科爱你,未来的费德里科也将爱你。”
初冬的雪被人的暖气氤氲开,像飞鸟掠过阴冷的天空,雪雾一样弥漫开来,你的视野逐渐模糊,你看见你被里凯莱拉着回家,圣诞节的歌曲欢快,你们坐在一起聊天,锅里煮的姜糖散发出甜腻的香味,里凯莱的眼神迷离,他大笑着朝你扑过来要给你戴麋鹿发夹,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你脖子上的甜甜圈织布贴滑稽又可爱。你们抱在一起,你们回家了。
你的名字落入你的身体,你是费德里科,费德里科在拥抱里凯莱,费德里科在亲吻他唯一的爱人。
end.
【成御】向日葵、玫瑰花和爱情
搞点架空4k一发完
本人只对莎翁的剧本(全是文字的那种)和音乐剧略有了解,不了解的一律瞎编
素小年轻谈恋爱
又名《成步堂龙一一败涂地》
1.
“我长大以后要成为英雄!”
成步堂龙一小学的时候这样说,那个时候他看着信号灯武士,在夸张的音效里萌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于是他开始看大将军之类的特摄英雄,愈发想成为想成为拯救弱者除恶扬善的英雄。
这个梦想起于矢张硬拉着他看信号灯武士,终结于他不小心看到隔壁大将军的扮演者荷星三郎。
于是他在年幼时三观还未完善的时候拥有的第一个梦想破灭了。
2.
当然,人的梦想总是会变的。成步堂十六岁的梦想和六岁的梦想是截然不同的。他在妈妈的期望下从小学...
搞点架空4k一发完
本人只对莎翁的剧本(全是文字的那种)和音乐剧略有了解,不了解的一律瞎编
素小年轻谈恋爱
又名《成步堂龙一一败涂地》
1.
“我长大以后要成为英雄!”
成步堂龙一小学的时候这样说,那个时候他看着信号灯武士,在夸张的音效里萌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于是他开始看大将军之类的特摄英雄,愈发想成为想成为拯救弱者除恶扬善的英雄。
这个梦想起于矢张硬拉着他看信号灯武士,终结于他不小心看到隔壁大将军的扮演者荷星三郎。
于是他在年幼时三观还未完善的时候拥有的第一个梦想破灭了。
2.
当然,人的梦想总是会变的。成步堂十六岁的梦想和六岁的梦想是截然不同的。他在妈妈的期望下从小学习钢琴,在他还有英雄梦的时候,他也想过将来成为像吉他忍者那样的以钢琴为武器的英雄——至于英雄怎么随身携带钢琴,他那个时候完全没有想过。当他在商场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在那架摆在大厅正中被鲜花环绕的三角钢琴前坐下,将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琴键上时,所有人都将为他驻足。他出乎意料地在这方面上别具天赋,演奏出来的音乐灵动而富有生机,不出意外的话将来也将进入音乐学院。但是他的梦想不是这样,至少在十六岁生日过后不是。
十六岁生日那天,他第一次去看了歌剧,那还是因为矢张新的追求对象喜欢这个,所以矢张就拉着他去看了,美其名曰送他的生日礼物。不过后面矢张在跟她约会的时候聊起歌剧试图引起共鸣时,他才搞清楚女孩子喜欢的不是歌剧而是音乐剧。
话说回成步堂十六岁那天,矢张当时带他去看的是威尔第歌剧《La Traviata》[1],矢张给朋友的生日礼物还是分量挺重的,买的座位都在视野很好的区域,只不过再好的视野也熏陶不了他。他堂而皇之地在男主角漂亮的唱腔中死死昏睡过去,然后准时在终幕时醒来。矢张只觉得花钱睡了个不太安稳的觉,随后以己度人地认为成步堂也睡着了,于是他伸手去推成步堂,却发现他在落泪。
3.
十八岁的成步堂,高中毕业,毅然决然地进入了勇盟大学戏剧系。歌剧音乐剧话剧甚至哑剧他都学,他确实是这方面的天才,每一样他都学得又快又好。艺术之神对他格外眷顾,矢张怀疑就算他半路弃演从画也能做得一样好。
成步堂在大一下学期就开始跟着老师在外面的剧院演一些不太重要的角色了,大二已经能胜任重要角色,而在学校,他总是主角。他的人生好像就要这样一直顺顺利利地过下去,只要他想要,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到达。
直到他遇见御剑。
4.
成步堂为了在一出话剧中饰演检察官,跑到法学院的模拟法庭去当观众。他理应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检察官身上,可是当御剑怜侍作为律师站上辩护席时,就注定让成步堂移不开眼睛。他听见了乐声,从心脏发出的、令人琢磨不清的一首乐曲,像梦一样。深处的火山喷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感情的冰层开始溶解,爱情的颜色在旋律中蔓延,随着心脏每一次搏动、乐曲每一次向前演奏——他爱情的开端。
在密集欢快的跳音中,他听见旁边的人说,那是现在的天才法学生,将来的天才律师,御剑怜侍。
御剑怜侍。
当这个名字从舌尖碾过,成步堂就感觉心里也碾下了这个名字。二十岁的成步堂龙一对御剑怜侍一见钟情。而这爱情也将一直持续下去。
5.
当矢张问起为什么成步堂导演的那出戏剧一直没有动静时,他说他要先去法学院请个技术指导。
矢张自然知道技术指导是什么,他们在法学院也有认识的人,只要发辛苦费对方绝对不会拒绝。他问:“你为什么不找他?”
成步堂说:“我还要找一个男主角。”
这话说得奇怪,这部话剧只有一个男主角,那就是成步堂饰演的检察官,怎么现在还要重新找一个男主角?
矢张深思熟虑后,小心翼翼地问成步堂,你是生病了吗。
成步堂说,是的。
矢张大惊,一下子泪盈眼眶,抱住成步堂,说兄弟,我竟然不知道你瞒了我这么久,你还有什么心愿,我一定帮你实现!
成步堂说,你觉得他喜欢什么花呢。
矢张:……啊?
6.
“我想给他表个白。”
成步堂说。
矢张说:“可他还不认识你。”
“我想让他做我的男主角。”成步堂仿佛没有听见,他说,“我应该带一束花给他。”
他向来是一个想到什么就会立刻行动的人。于是“叮铃”一声——
成步堂推开了花店的门。
7.
在等待御剑前来赴约的时候,成步堂的心近乎颤抖。在他过去二十年人生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感,他的心剧烈地跳,但他拿着花的手却稳稳地端在胸前。
怒放的向日葵集成一大捧,根部紧贴着成步堂疯狂跳动的心脏——简直是火山!岩浆!爱意从心脏泊泊流出,通过花的根茎向上、向上,争先恐后地涌到向日葵的花盘,向四面八方流去,于是每一朵花、每一瓣花瓣全被镀上了闪闪发光的爱。
等待的过程是幸福的,只要对象是某个特定的人。当被期盼接过这束花的人朝他走来时,空气被爱情的火焰点燃,心里的乐曲再次奏响,脑中之星纷纷坠落,掀起五光十色的狂澜。
他简直要头晕目眩了。
8.
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御剑是第一次演话剧,但当他站上辩护席,舞台就变成了他的主场。就算成步堂恶补了六法全书,努力饰演出那位衣着华丽且手段不太上得了台面的贵族检察官的威压,御剑也能与他争得有来有往。
剧本被旧男主角篡改了,他要做他对手不得不全力以赴对待的敌人、手下败将,恶魔检察官要赌上尊严打败让自己第一次受挫的律师,律师要的是正义胜出。他要他的新男主角赢。
他们在幕后无数次地讨论剧情,激烈地争论台词该如何拟定。在无数次的拍桌和指证下,他们共同给律师和检事设计出天衣无缝的说词、为了胜利不顾一切的缜密谎言。
就像他们在台上那样。就像真正的法庭上律师和检事那样。他们的战争指向了正义。
9.
成步堂穿上华服,成为刻薄的笑面虎检察官,踏上检事席的那一刻,他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赢得胜利。捍卫住他不败的荣誉。
当辩护士和检察官的战争爆发时,唇枪舌剑是最普通的攻击手段。成步堂听见激昂的和弦,狂热、孕育着蓝色和红色风暴的鼓点,指尖笔直地指向对方。随即暴雨袭来,旋律奔放如铁马,它踏碎所有虚伪,直向主角追求的正义。高音是歌颂赞歌正义的显现,低音颤抖是黑色权力和荣誉的悼亡诗,以贵族不可侵犯的荣誉的死亡为代价,蒙尘的正义现世,艰难但坚决地扯断幕后的无数关系利益勾连。
最后胜者拍桌,法槌当一声重音落下,败者哀鸣嘶吼,余音在观众的静默中随着幕布落下逐渐消散。
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Bravo!!!”
10.
一大捧玫瑰突然递到成步堂眼前,随即彩花拉炮彭一声炸开,闪亮的碎屑落满了华丽的检事服。剧院后台的门突然打开,大家拎着酒瓶一拥而出,要去庆功。
他们涌进了一个舞厅,搞戏剧的都多少会点舞步,瞬间融入了斑斓的人群。微醺的艺术生们在这里寻欢作乐,癫狂推攘着跳舞。成步堂向御剑伸出手,对方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的邀请,于是十指紧扣,成步堂龙一的手搭上了御剑怜侍的腰。
他带着御剑旋转,跳华尔兹,步伐缓慢,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对方却不满,示意他松手,然后猛地将领口扯开,反倒主动拉住成步堂的手。
“Tango?”
御剑怜侍冲他挑眉,因为喝了点酒,总是颦起的眉舒展开来,盛着点轻佻的情意。
11.
成步堂自然会探戈,他什么舞多少都得会一点,倒是没想到御剑也会。御剑一把拉住他的手,扣住他的腰,一下子将他拉近自己。
成步堂猝不及防撞向御剑,他没想到御剑一上来就来个大的,显然御剑没想跳那些慢悠悠的探戈,成步堂的竞争心起来了。
他们贴紧又分开,某一方的手一抬起,另一方就知道这时候该转个圈。在轻快的小提琴声中,御剑猛地向后仰去,修长的脖颈拉出一道悠长的琴声,和弦奏响。成步堂心中的乐曲慢慢与现实的声音重合。
他的热血在遇见命定之人的时刻开始沸腾,现在仍在他腔骨奔腾而过,爱意从地面开花。他突然想起来,在再一次贴近御剑时,他问:
“你为什么要送我玫瑰花?”
御剑笑了一下,反问他:“你为什么要送我向日葵?”
12.
为什么要送御剑向日葵?
答案当然是成步堂想送他一束花,他首先想到的是查资料的时候看到的律师徽章,他第一眼就觉得那个闪光的东西像向日葵。他理所应当地觉得向日葵应该也很配御剑。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
他还没来得及说个理由出来,御剑就先开口了。
“这是给检事的。”御剑怜侍说,“我为你献上几枝玫瑰,欲谢的玫瑰,这就是我为你守夜,和那残月的月光一起。[2]”
“可那不是几枝,也不是欲谢的玫瑰。”成步堂说。
“——也是给成步堂龙一的。”御剑眨眨眼,“我喜欢你。”
13.
成步堂龙一,二十岁,也许带了点年轻人的莽撞,第一次见面就要送人家花,还可能有幻听的毛病,现在他不只听到心里爱情的乐章,还听到喜欢的人向自己告白的声音。
戏剧生向来的伶牙俐齿此时为什么变成了结巴,他有些期盼又有些畏惧地说:“我听错了吗?”
御剑大笑起来,成步堂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笑。他说:“我倾心于你——这回你听懂了吗?”
成步堂简直要晕过去了。远处传来了歌声——那是爱情的颂歌吗?它迸发出点点金光,月亮、星星、风霜全部下临,澄明、轻盈的、夹着金色文字的空气从荡漾的水面吹起,为幸福所充满,轻飘飘上扬。现在他睁着眼睛,却好像在梦境中,而当他闭眼,梦里都是御剑闪耀的眼睛——他实在是太阳的一种!
爱情啊!你的玄妙的艺术是多么完美,使软弱的人有力量,把弱者踩在脚底![3]
“现在新人可以亲吻彼此了!”成步堂突然说,他贴近御剑,御剑贴近他。他们的唇齿撞在一起。他的太阳。
14.
舞厅的门打开,他们抓起花束,在人们的簇拥下冲出去,像是开在凉夜的巨大向日葵——他们的爱情!他们喝酒,他们高歌,他们跳舞,他们十指紧扣。他们简直是太阳本身!灼热了夜晚的空气,滚烫的、夏日夜晚,绚丽,星星从地平线开始旋转扭曲,连同夜色一起变形成为梵高的《星空》。
"Godiam, fugace e rapido,
让我们享受人生,
è il gaudio dell'amore,
享受爱的欢愉。"[4]
END
[1]法语,茶花女
[2]出自立原道造《献给死去的美人》
[3]出自拜伦《唐璜》
[4]《La traviata*:La Traviata, Act I: Libiamo ne' lieti calici (歌剧《茶花女》第一幕中的“饮酒歌”)》
彩蛋是一些原本这篇文的写作思路以及一些御剑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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