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丽舍】悲伤与怜悯/Le Chagrin et la Pitié
文前备注:
*参本《萨尔茨堡的树枝》文章已解禁,与本人的《樱桃》、《协约/Der Vertrag》属于同一平行世界观下的作品,另两篇文章可以在合集中找到。
*本次解禁内容仅为正文,不包含提供给购买者的特典番外。
*史向国设,二战背景。
*有自拟人物:法属印度(本地治里)——T·B·库玛丽·爱尔/库玛丽·婆罗多。
*全文共20687字。
Le Chagrin et la Pitié/悲伤与怜悯
文/魏陵渊...
文前备注:
*参本《萨尔茨堡的树枝》文章已解禁,与本人的《樱桃》、《协约/Der Vertrag》属于同一平行世界观下的作品,另两篇文章可以在合集中找到。
*本次解禁内容仅为正文,不包含提供给购买者的特典番外。
*史向国设,二战背景。
*有自拟人物:法属印度(本地治里)——T·B·库玛丽·爱尔/库玛丽·婆罗多。
*全文共20687字。
Le Chagrin et la Pitié/悲伤与怜悯
文/魏陵渊
在短短数日内,一切现实弃我们远去。我们身处在无可抗拒的恐怖斜坡之上。不存在我们所不恐惧的东西,事实上,我们可以恐惧和想象一切。
——保罗·瓦勒里,1940年6月18日
1.
“如果这是一篇回忆录,那么回忆录的作者注定将在战争结束几十年后,以钢笔蓄满墨水的锋利笔尖在纸上刻下:有很多个该被称作屈辱的漫长夜晚,弗朗西斯都和路德维希一起度过……”
宵禁之后,弗朗西斯晚上无处可去。所有的咖啡馆和饭店都不会再长久营业,以供他在香榭丽舍大街上游荡到夜里十一点。他依然保持着从19世纪开始的饭后散步习惯,但现在只能是在花园中,二十米开外的玫瑰墙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个背着枪的德国士兵,紧抿的唇线宛如古希腊雕像般断绝任何与之攀谈的可能。
路德维希经常从后门走进他的图书室里。他第一次进来时,就被墙上一幅描绘叶卡捷琳娜二世与波将金将军的油画吓到屏住了呼吸。弗朗西斯神色如常,他从路德维希的身后走进房间,绕到他身前,挡住他落在椿画上的视线,扬起下巴。路德维希庆幸自己有了其他可以盯着的东西,他装作自己并不窘迫,尽管这屋子里的墙上挂着半打衣衫不整的女郎——和丘比特嬉戏的维纳斯、在松软枕榻上舒展肢体的土耳其女奴,乃至于,长眠于街头石板地上的玛丽王后。画家剥去了她的衣裳,但留下了她的头颅。玛丽·安托瓦内特白皙的rou体躺在巷道旁的阴沟里,却发着光,甚至让人怀疑她才是照亮这图书室内的一轮明月,大吊灯的烛光与水晶不过是萤火虫的碎片。路德维希强迫自己的视线只落在安全区内,也就是弗朗西斯的脸上。但弗朗西斯知道他浅蓝色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被蜗卷形的金色画框勾走。他笑了,戳破眼前人端着的有如清教徒般的虚伪姿态,轻松得仿佛拿指尖戳破一个泡沫。
“你喜欢这些画?”弗朗西斯问道,语带讽刺,“我的抽屉里有鉴赏用放大镜,你想不想再走近一点?”
“当然不。这些画有伤风化。”路德维希极力否认,“我明天就会让人把它们撤下来。”他还补充了一句,力图让自己的话显得更为可信和正直。但实际上,只引起屋内另一个法国人更为嘲讽的笑容。他坐在雕饰华美,宛如一架大三角钢琴的镶金写字台后,从路德维希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脸和两条垂在桌下的腿。弗朗西斯的肩膀耸动着,但他却只能看见他的表情,惹人厌恶,无法知道他的手上正在鼓捣什么。
“啊,是了,当然是了。”路德维希看不见的地方,弗朗西斯正在把玩着一个象牙雕制的印泥盒。他把刻着贵妇人侧脸的小方盒夹在手指间,推出去,又再度收回来,和柚木桌面叩击得砰砰响,“艺术有伤风化,但它们卖出去的好价钱可一点都不违反公序良俗,是吗?哦,我说中了,你的确要让人卖掉我的收藏?呵,不,我当然不会以为你还抱有这点良心,只是我并不会为此感到生气,贝什米特——我只觉得你可悲。快抓紧时间睁大眼睛看看它们吧!你手底下那些忠诚的牧羊犬可不会舍得让他们心地纯洁的祖国多看这些败坏道德的图画一眼的。我猜猜,他们大概只会教你,做ai就是你和另一个像你一样金发碧眼的女人面对面躺在同一张床上,在响亮的一二一口号中你们一起上上下下——”
弗朗西斯拣着会冒犯到路德维希的话来说:那男人禁yu,从他一踏入房间时脸上的表情,遮掩不去的那抹仿佛少年人初见luo女般的通红就能看出。于是他铆足了劲嘲笑他的稚嫩,和,道貌岸然——巴黎正在被德国人变成一座城市那么大的ji院,而路德维希此时此刻却站在他的图书室中,指斥他油画中的rou体伤风败俗。
路德维希冷冷地打断了他。
“你管这叫艺术?”他问,冷冷地皱起不悦的眉,抬起头来,环视四周令人厌恶的画作。他努力做出泰然自若的模样,说不清究竟是为了让自己做到言行合一,还是只是单纯不想让面前的这个法国人看出自己的窘态。他的嘴上说着如此,他的内心却升腾起疑虑。其实他并不是很肯定艺术究竟是什么。当1937年全国巡回举办名为“当心这些腐朽丑陋的画片”的现代主义画作展览时,他也曾买票入场观看,夹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被推挤着,在冲锋队员的指挥下走过一幅又一幅画的面前。那时他听见人们小声说这是艺术,这要被销毁,真是可惜。下一秒他们撞上路德维希投来的视线的目光中满是惶惑,好像在担忧自己即将祸从口出。路德维希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的样子从他们身边路过。他虽然不懂何谓艺术,但他不会向盖世太保举报这些人。他笃信人人都有自由解读艺术的权利。
而现在,弗朗西斯告诉他——“艺术是xing、爱和死亡。”同时他还要在后面补充上一句话,和一抹自以为悲天悯人的苦笑:
“是你永远也不会懂的三样东西。”
他下了定论。
“是的,你甚至不懂死亡。”
弗朗西斯做出有如梦呓般的评判。德意志人只懂得开战,他说,你们受死神的派遣,领地狱的俸金,却根本不懂死亡。他痛骂得仿佛一首诙谐律小诗。
“够了。”路德维希说,伸起手以一个手势中断弗朗西斯的咒骂朗诵会。他对法国人逞一时口舌之快的行径并不感兴趣,而且不得不承认它很管用,如果放任如此,他将很快无法保持沉默。在他依然能让自己稳坐于椅子上时,他打断了他:“你的信写的怎么样了。”他用审慎的目光对写字台后的法国人步步紧逼,从这张曾经坐过福楼拜、雨果、都德和大小仲马父子(他们都曾经来过弗朗西斯以私人名义举办的沙龙)的沙发上站起,朝着那张金碧辉煌的桌子移动。
弗朗西斯仰起头看着他逐渐走来。他的左手边搁着一沓信件,没有封口,也没有加火漆印。
“显而易见,写这些信根本不会浪费我生命中的太多时间。”他把手上的最后一个信封也抛到那沓等待发出的信件堆最顶上,“毕竟信件的内文是您的秘书已经打好的,我所做的只是需要签几十个字。”他摊了摊手。路德维希微一点头,看了看他,又朝那些信件投去一瞥。他沉默地凝视着弗朗西斯,直到后者最终为了躲避他那令人浑身毛发倒竖的眼光不得不转过身,拿起那些信件,用舌尖轻舔信封最上端。弗朗西斯觉得自己简直是路德维希手下豢养的一只狗,他甚至不配用浆糊。在他将信封糊起的同时,路德维希已经划着了火柴,在他身边为他烤融火漆。那枚被交到弗朗西斯手中的新近定制的印章模子上深深地划刻着两个钩绕在一起的E与F,递来这枚模子的则是路德维希骨节分明的手掌,因连日来的闪电战一路高歌猛进而透着健康红润的血色,在弗朗西斯看来却泛着冷森森的白气。他从鼻子里发出粗重的呼吸,接过小印章时只捏住了迷你手把的最偏一端,极力避免与另一只手哪怕是搅动同一片空气的可能。如果路德维希非会不知好歹地问他为何要这样动作,他必得回答,用喉咙里挤出的语句,说他嫌脏,并且他会继续不遗余力地用自己的每个毛孔来宣泄自己对德国人的厌恶。
但路德维希没有问。他只是继续看着弗朗西斯猛地把火漆印章拍在每个信封上,并为他熔化更多鲜红的火漆。淌着的、未来得及冷却的火漆像极了昨天晚上弗朗西斯在他们共进晚餐时泼在路德维希脸上的那杯红酒,又像极了路德维希在冷静地以餐巾擦拭完流了一脸的酒液后,面无表情地揪紧弗朗西斯的长发,摁着他的脑袋向餐具柜一角撞去后他额角流下的鲜血。
现在路德维希已经换了一套新的制服,但弗朗西斯的太阳穴上仍然包着纱布。
“很好。”最后他看着弗朗西斯安安静静地封好每一封信,把信封收起来拢成一叠抱了满怀,发出毫无感情的夸赞,“我会尽快安排人把这些信发给你的每个殖民地,并且安排你与他们的会面。你近期会有一批访客。”他说完之后就立刻转身准备离开,好像是想逃离这间图书室,和烛光藉由弗朗西斯的身躯投下的让他不快的影子。
“你会有一批访客”。这又是什么意义呢。弗朗西斯咀嚼着。意味着他们这段时间内终于不敢打他了?或许,因为不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肉眼可见的外伤——全世界那些承认了贝当政府的国家都还在等待着这个新政府发出的第一份公报,他们会想知道弗朗西斯在路德维希的照料下过得究竟如何。弗朗西斯知道路德维希对外界放出去的消息的说法,他知道路德维希对外宣称他在短暂的抵抗战争中受了轻伤,目前因为新政府重建所带来的自然的社会动荡而体有微恙,为此路德维希本人才暂时驻在巴黎,替他的这位旧相识——第三帝国的文书乃至于戈培尔本人都甚至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分担一部分国家意识体应做的公务。名义上,一切的文件都得到了“正在卧床休养”的弗朗西斯的过目和点头;实际上,他和所有人一起第一次在报纸上读到它们的相关信息。
“你说的访客是真正的访客,对吧?还是说是那种我会在报纸上知道他们曾经来敲过我家门的那种访客?”弗朗西斯坐在路德维希的身后,故意大声问道。
德国人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但说不清是不是为了空出一只拿着信件的手来开门。
“晚安。”
他在把门带上时如是说。
2.
本地治里是弗朗西斯时隔多日后迎来的第一位访客,尽管她有整整两个大洋的距离需要跨越,但在所有收到以弗朗西斯的名义寄出的信件的殖民地中,她是屈指可数宣布要支持贝当而非戴高乐的几个——这一件事弗朗西斯也不是亲眼得知的,但他能从每晚与他在图书室共度不愉快的时光的路德维希读信时捏皱信纸的手指上间接读到他们回信的内容。图书室的墙上现已空空如也,藏书也消失大半,路德维希一向说到做到。为了“表示歉意”,他让人为弗朗西斯的书房运送来一批新的库藏,以填补那些收缴书籍后书架上留下的难看的空缺。新书是从柏林运来的,毫无疑问以德语写就。弗朗西斯用脚把歌德从那些摞得整整齐齐的书堆中踢出来,至于其余的部分,弗朗西斯会公然在路德维希和他的士官们面前拿着《种族与灵魂》中撕下的一页点烟,再得意洋洋地把烟头摁灭在《我的奋斗》封面阿道夫·希特勒的脸上。
“如果你是个德国人,你会因为刚才的行为被判死刑。”这是其中一次,弗朗西斯从昏迷中醒来后听到的路德维希说的第一句话。他躺在浴室地板上,四肢大开。而路德维希坐在他对面的地上,盯着他,靠着浴缸的脊背仍然挺得笔直。他们俩自手肘以上的衣物都滴滴答答淌着水珠,从弗朗西斯衬衫上渗出的水渍更是让他直接枕在了水泊里。弗朗西斯没有睁开眼,实际上他一动也不动,表现得好像死了。但路德维希从他胸口遮掩不住的轻微起伏看出了他重新恢复了呼吸,并且,某种直觉告诉他弗朗西斯在听。
“你的意思是,我和他最终都会被处死,但他会比我多一道审判程序,是吗?”弗朗西斯依旧没有爬起来,浴室地板的潮湿皆是因他刚刚被按在一浴缸的水中剧烈的挣扎所致,他在上面躺的相当不舒服。肺腔内还有些许未排空的积水,弗朗西斯试着吸了几口气,他呛了一下,坐起身来用力地咳嗽着。腰腹部的肌肉隐隐生疼,弗朗西斯猜测路德维希在他昏迷期间一定重重地按压过他的胃部,从环绕着他上半身的水迹中,他能闻出胃液那令人不快的味道。“我已经死过两次了,”法国人指出他话里的矛盾,在这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刚刚,还有前段时间你把我的脑袋敲在餐具柜上那次。”
路德维希始终冷漠地背靠浴缸坐着。
“你本该如此。”他们俩的语气平静得都像是在谈别人的事情,“为此你着实应该感谢贝当元帅。”为他组建了法国政府,让弗朗西斯即使在巴黎投降后也依然稳固地保有国家意识体的地位,否则他所受的伤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类丧命。但对于弗朗西斯来说,只要法国仍然存在,他的性命就无需担忧,哪怕受了致命伤、心脏停跳、呼吸停止,也依然会在一段时间后醒过来。
弗朗西斯努力发出似乎浑然不在意的轻蔑笑声。“我会的。”他满不在乎地说,“只要你不是把我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大门以内的话,我是会去亲自找他的。”
现如今泰米尔少女正在他的厨房里熬煮着小扁豆汤,辛辣的鲜香味混合着发酵的鱼干与种种香料的气息传遍了整间屋子,将法国在巴黎的寓所染上南亚次大陆的色泽。弗朗西斯叫她玛丽,他并不喜欢她原来那个代表着原始异教女神的名字库玛丽,坚持要以天主教的方式重新为她取名。她在进屋之前,和守在门口的两名德国士兵起了争执,因为他们搜查她的行李,坚称她带来的研磨香料的石杵是违禁物品。士兵们将她当作从乡下来的野蛮人,而她说着一口流利的法语痛斥他们对女士如何不以礼相待。至少路德维希听到门口的骚乱出来看看情况时,迎上的就是她一对清亮的鹿眼,奇特的亚洲服饰外罩着金黄色泡泡袖的短上衣,梳着时下流行在法国女子中的发辫的如瀑黑发上,一串茉莉花鬘伴随着她说话时激动的语调疯狂地颤动着:
“我要见Tiru*1弗朗西斯。”她扬声说道。
她那黝黑的皮肤,也许弗朗西斯会愿意真切地赞颂之为“黑维纳斯*2”,但路德维希只能勉强通过意识体间能够感受到的同等的特殊气息来说服自己多打量她几眼。
“法属印度?”他勉强回望着少女的眼睛。
“是的,我是本地治里,我代表着其他人。”她回答他,从裙褶中不知道什么地方取出一封折叠的信,“我们接到了Tiru弗朗西斯的邀请。”
弗朗西斯很高兴路德维希出于他那套种族论调的自高自大而拒绝在他会见本地治里时守在一旁,这是连月来第一次,他能够在卧房以外的地方逃避任何一个德国人的视线。实际上卧房也并非他的净土,因为他卧室的钥匙目前掌握在路德维希手中。他没有资格锁门为自己留点隐私,也没有资格拒绝被锁在室内进行所谓的“自我反省”——路德维希也许会对他以礼相待,因为他至少想在表面上演一个弗朗西斯可靠的代理人。但他对弗朗西斯的关心爱护还绝没有达到会在外出时把钥匙随身带着的程度,因此他无法也没有什么意愿阻止他手下的士兵们拿弗朗西斯作为打赌的主题。他们很好奇如果把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在房间里整整锁上一天,他会不会疯了似的敲门再卑微地向守门的他们祈求一片面包或一杯水。他们充满期待地感受着门后那一个投降的国家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嘲笑声蓄势待发。然而弗朗西斯让他们失望了,他既没有用指甲挠门,也没有可怜巴巴地乞讨。他只是轻轻地用指节叩了叩门。
“您需要什么吗,法兰西先生?”士兵们装腔作势地问道。
“噢,让我知道外面仍然有人真是太好了。”弗朗西斯在门后传来的声音听上去依然相当精神,“我还以为你们已经一个不剩地倒在了前线上,而你们的贝什米特先生出去了整整一天是为了打听巴黎哪里可以迅速定制一大批的棺材呢,先生们。他需要知道的是,我很乐意告诉他我所认识的最优秀的殡葬人的地址。”
士兵们有些不高兴。
“托您的福,法国先生!”有人如此回答他,“我们目前还完全不需要担忧会为元首和祖国牺牲!”
门后传来零星的笑声。弗朗西斯感觉隔着门喊话让他嗓子眼像是要冒烟,腹中空旷的饥饿感也令他感到一阵眩晕。他用手支撑着门板缓缓在地上坐下来,思考了一会。
“你们的祖父都还没有出生的那个年代,我曾经随皇帝陛下远征过俄国。”弗朗西斯说,“俄国,听说过吗?——我一度和一支几十人的小队一起在风雪中同大部队离散,我们走错路,来到了一个俄国村庄。天刚下过雪,路上泥泞不堪,积雪漫到了我们中最矮的一个人的小腿,把我们的靴子用雪和冰灌得严严实实。有些人的靴面甚至还脱了胶,几乎是光着脚在雪里走这一路的,不少人的腿脚因为冻伤而发黑,后来还有幸跟着我回去和部队汇合的人,医生都替他们锯掉了那些腐烂的生疮的脚趾头——再说回那个村庄,那时天快亮了,村里的面包房刚刚下掉板,一个胖乎乎的鞑靼女人正在用长柄铁板把刚烤好的面包从火炉深处捞出来。和我同行的人们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他们在她的窗口下又蹦又跳,挥着手不住地喊她,‘Madame、Madame’。那位夫人想必是一句也没有听懂吧,但她猜想我们大概是饿了,于是给了我们每人一个大圆面包。其实我们确实很饿,因为我们已经将近一周没有吃什么东西了。但在当时,每个人的第一想法都只是赶紧把面包揣进怀里暖暖。几乎所有人的xiong口都被刚烤出炉的面包给烫伤了……”
“您究竟想说什么,法兰西先生?”门外守卫的士兵们有些不耐烦了,他们对弗朗西斯耐心地以德语给他们讲述的故事毫无兴趣,“如果您饿了,就直说。”
“我想说的是,你们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吗?”弗朗西斯问。
“没有。”德国人们的声音听起来得意洋洋。
“你们很快会体验到的。”弗朗西斯说,“另外,妄图考验一个国家的意志力,你们这些年轻人还远远不够格。”
他的忠告没能在这些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的心里激起什么敬畏的涟漪。路德维希第二天回来时,弗朗西斯已经在屋内被人不闻不问了一天一夜。他闭着眼躺在床上假寐,幻想着莫里哀本人亲自给他朗读《无病呻吟》,直到他听见屋外有人以德语争吵,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门的方向。
是路德维希的声音。
“我记得我给你们的命令是不准和法国有任何的交谈。”路德维希的声音冰冷而不容置疑,弗朗西斯注意到士兵们的呼吸声都低了许多,“哪怕他来主动找你们说话,也不要理他。”
“如果他主动要求我们给他点什么呢?”其中某一个士兵犹犹豫豫地低声问道。
“那就给他。”路德维希一秒也没有停顿,“无论他想要什么,给他。他没有配给额度的限制。如果他想要烟和酒,给他高档货;如果他想要女人,街上有很多。”
“…他是俘虏。”这一次迟疑的人是路德维希的副官,一个经常和他一起出现的人,弗朗西斯很熟悉他的声音,“贝什米特先生,您——”
“他是法国。”路德维希把每个音节都咬得极重,“这样的生活已经让他感觉和地狱无异。别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法国军官来看待。”
路德维希重新拿回了钥匙。他在进门之后把门轻轻掩上,弗朗西斯重新拾起了莫里哀。他在他脑海的会客厅中央求这位伟大戏剧家再为他朗读一段,但路德维希毫不客气地闯进来赶走了诗人:
“我为他们的行为向你道歉。”德国人在距离床边两步的距离停下来,摘下帽子和手套,他显然不会以为他在门口说的那些话弗朗西斯没有听见。
“怎么?”弗朗西斯懒洋洋地半转过身,“你给我从柏林带回来时下最流行的帽子了吗?”
弗朗西斯已经很久没有和哪怕一个人进行过不带任何阴阳怪气的交谈了。他回过神来,意识到现在库玛丽在厨房里为他试着做一道汤,他靠在厨房门口。四周非常寂静,只有他们两个人,距离他们最近的德国人在两个房间开外,而且弗朗西斯很肯定他们接下来不可能坐到餐厅里去。他从后方望着少女身着鹅黄色沙丽的背影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想起他过去在泰米尔纳杜度过的那些短暂假期,随船厨师害了热带病,而弗朗西斯终于再也忍受不下去以椰浆调味的鱼肉。他走进厨房,他的本地治里慌慌张张地从后面跑上来,把他推出门外。“厨房可不是男人该进来的地方呀!”那时她摆着手,晃着脑袋,紧张而胆怯地望着他。然而现在她已经熟知了弗朗西斯的口味,在咖喱汤中熟练地加入法国人常用的白酒醋,用一根法棍取代了煎饼。
“我想Tiru路德维希一定没有照顾好您。”他们在餐桌边一起坐下来时,女孩温顺地趴在他的手边,而弗朗西斯安静地搅动了一会鲜红色的汤,看着几颗鹰嘴豆和月桂叶一起在汤中上下沉浮,“您瘦了,脸色也不好。”库玛丽惋惜地说。
弗朗西斯笑了。
“你为什么觉得他会照顾好我,玛丽?”法国人耸了耸肩,表现得若无其事,“我们可不是朋友。”
“他住在您的家里,就像客人一样。”
“但你也不会热情接待所有客人,不是吗?”弗朗西斯探过身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贝什米特是那种…住的稍微有些久了的客人,我希望他能早点回家去。”
“可是您信里说,他在您养病期间会负责全权代理您的公务。”
“我其实不需要他为我做什么。你看,我不是很有精神吗。”弗朗西斯摊开手,露出他一贯的充满魅力的自信微笑,眨眨眼,好像随时都可以准备让面前的少女投入他的怀抱一样,“哥哥我完全可以自己待客,自己看那些文件,只要像你这样的美人时刻陪伴在哥哥身边就好。”
“我当然会一直陪伴在Tiru弗朗西斯您身边的,我能够为您烤可颂和煮咖啡,为您打扫房子,请让我来照顾您吧,我做的一定能比Tiru路德维希更好!”本地治里俯下身来,她握紧弗朗西斯自然地垂在桌下的左手,抚上她的眉心。弗朗西斯及时一把把她扯了起来,揽进自己怀中。他贴在她耳边说话,呼起的暧昧气流将她耳饰上的铃铛拨动得一阵颤抖。从她发辫上传来的茉莉馨香让弗朗西斯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用心打理过自己的个人形象了,至少从他被路德维希的直属部队在马奇诺附近的森林中俘虏开始。
“玛丽,你愿意为我做那些当然很好,但现在我希望你能为我做一件别的事……”
弗朗西斯的低语停下,他一边将怀中少女如盛放的黑莲花般的柔软躯体搂得更紧,一边抬起头挑衅地望着半开的餐厅门后,尴尬地半伸着手,在犹豫是否要把门完全推开的路德维希。
“你介意为我们关一下门吗?”法国人趾高气昂地问道。
路德维希轻咳了一声,用力地拽上了门把。
“你还有十五分钟的会客时间。”
“怎么,你们德国男人只需要十五分钟的吗?”抢在门缝完全严丝合缝地关上之前,弗朗西斯没放过任何一个继续挖苦他的机会。
3.
弗朗西斯走下大门台阶。他在衬衫外面罩了一件不起眼的大衣,拉高领子遮住脖颈上的扼痕。金发较之平日有些黯淡,他把它们拢起,塞进一顶便帽中。尽管此时已经是傍晚了,但弗朗西斯已经许久没有整个人沐浴在自然光中,连巡城的守夜人以长钩子放入街灯中的烛火甚至都让他感觉眩目。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路德维希就已经从后面赶上来,推着他的肩背进入车中。他们一坐进车内,路德维希就迅速拉下垂在车窗上方的丝绒幕帘,司机不需要他的命令,直接将车发动。
实际上,弗朗西斯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路德维希了。继库玛丽之后,他又陆续见到了几个接到他的信赶来的非洲国家,他们用各种不同的语言称呼他为先生,简单地同他说两句话,然后就离开。这就是他所见到的全部的人,大多数他的殖民地似乎都认为伦敦要比维希来得更可靠一些。而自从路德维希开始与亚瑟在空中以轰炸机你来我往的斗智斗勇,他就不再会在晚上出现在图书室里监督弗朗西斯阅读从柏林方面送来的书籍,询问他关于书刊内容的问题以判断他的“学习成果”取得了何种进展。这对他们两个来说都好。所有那些送来的书里,弗朗西斯只看了《浮士德》。每当路德维希试图同他探讨汉斯·君特的《德意志民族的人种学研究》时,弗朗西斯要么保持沉默,要么他会直接拿起桌上的《海蒂》扔进路德维希怀里:“我觉得施皮里夫人的童话要写得更有趣一些。”
某一次,路德维希深吸了一口气,把砸到他肩上的童书拿下来合上,尽量冷静而诚恳地对弗朗西斯说,他真诚建议他应该读一读君特博士的这本书。
“我不读德文书。”弗朗西斯只是简短地回答说。
“我问过其他人,他们说你读歌德。”路德维希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会耻于用德语写作。”弗朗西斯说,一点也没有移开目光。
“那么你觉得他应该用什么呢,法文?”路德维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温和,“你应该读一读,波诺弗瓦。你的金发和肤色不逊色于任何一个日耳曼人,你会发现这本书让你有所收获的。”
弗朗西斯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是因为我的母亲是高卢人,我的身体内流着她的血。”他昂起修长而傲慢的脖颈,“在我还小,躺在她的膝头吮手指时,她用石灰水为我洗头发。*3”
他们的学术谈话永远会以不欢而散收场。弗朗西斯总会大谈他的高卢母亲,那个留着一头红发,穿着以金线编织的衣服的轻浮女人。他极力要把自己的金发蓝眼与路德维希的日耳曼祖辈撇清关系,为此他甚至不惜声称自己和亚瑟·柯克兰一样身上流着一部分凯尔特人的血。
最初路德维希不再出现时,弗朗西斯着实为此感到如释重负。但紧接着过了几天之后,他就开始意识到路德维希的缺席也使他的生活中缺席了另一项重要的东西——对外界信息的获取渠道。虽然他们的炉边谈话总是充斥着相互之间的争吵和侮辱,但总归能在这之中获得一些对外界目前情况只言片语的介绍。当然,德国人允许他读报刊,但为他放在早餐托盘上和白煮蛋一起端来的永远只有《人民观察家报*4》和《法国工作中*5》。在他的极力要求下,他有时能幸运地拿到被撕掉政治时事那几页的《时报》,而《小巴黎人》更是想都不要想,哪怕它们是巴黎发行量最大的报纸。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没有为他送来一样印着法语的东西,连一张广告传单都没有。
弗朗西斯一度感觉到有无形的绳索逐渐在他的脖颈上收紧,将他吊至半空中虚无的断头台。他本该早已经被处死了,然而那块决定性的木板就是迟迟没有落下。他已经不再在乎看守他的德国士兵会向路德维希怎样报告他的情况了,他们也许会说弗朗西斯发了疯,每天在屋子里对着窗外的花园,或者偶然间落至窗台上的鸽子用法语大声演讲、颂诗,或者甚至只是嘀嘀咕咕地叙说他每天做了什么,咒骂他的生活,咒骂路德维希。
德国人在屋外商量是否要直接冲进屋去把他打晕。但最终他们没有选择这么做。上一批以虐待弗朗西斯取乐,和他有过多接触的人已经被调到了俄国前线——这多好,他们可以建功立业!回国时胸前挂满勋章。但,显然是法国的阳光与法国姑娘的笑脸要更好一些。
现在,路德维希再一次出现了。他邀请,或者说命令弗朗西斯和他一起出去吃晚餐。语言上的确是邀请,德国人甚至脱下了军服换上便装以显示诚意。但弗朗西斯之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迫切的需要新鲜空气,来自巴黎大街小巷的、汗水与香水混杂、女人裙裾与绅士鞋跟摩擦在鹅卵石地上,他需要这样的烟火气。
他甚至忘了思考路德维希会不会怜悯地把这看作他接受了他的恩赐。他们下了车,走进餐厅,坐在窗边一张早已预定好的桌子上时,弗朗西斯才开始担心起法国的普通人民如果看见他和路德维希友好地共进晚餐会是什么反应,这一定是又一次糟透了的政治宣传。毫无疑问附近肯定蹲守着《法国工作中》的摄影师,他明天就能看见这份报纸的销量再一次猛涨。
这间餐厅弗朗西斯在战前曾经常常光顾。他们坐的这张桌子旁边的几张桌子已经全部被清空了,或者说的更准确一点,他是整间餐馆顾客中目前唯一的法国人。巴黎占领军在今夜包了场,放眼所及皆是身着灰绿色军服的年轻人,和穿着过膝裙的国防军女助手们坐在一起。
“你对菜单有什么推荐?”路德维希用法语问他。弗朗西斯猛地转过了头。
他顿了一会,手指碰也没有碰桌上的菜单。路德维希耐心地等待着,与此同时翻看起了酒单。
“我想先要根烟。”
“行。”
路德维希从圆桌那一头倾身为他划燃火柴,他的烟盒里整整齐齐放着卷得一丝不苟的烟卷。弗朗西斯撩起垂在脸颊边的头发,凑上前去。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烟卷夹得十分勉强。深吸了一口气,弗朗西斯粗暴地将自己多余的长发撸到脑后,简单地扎了起来挽成一个结。他把烟气吐在桌子中央不知谁为他们点起的蜡烛上,隔着袅袅向空中飘去的白烟,他重新直视向路德维希的双眼:
“我本想告诉你最贵的前菜、主菜和甜点,还有酒水。但仔细想想最终这仍然会记在法国政府的名下——选你自己喜欢的吧。”他挥了挥手,向后靠在椅背上,烟卷顷刻间只剩下一半。得靠大量的烟气在他的肺部短暂经过,弗朗西斯才得以掩藏住他躁郁的情绪。
“我相信一分钱一分货,你可以点,我以我个人的名义掏钱。”路德维希把他翻看了许多遍的酒单放下。他今天出奇地温和——既没有忽然因为弗朗西斯对他的冒犯言行而沉下脸来,也没有夹枪带棒地揪着他的痛处来回击他。他只是普通地坐在他面前,听他说话,再给出嗅不出一丝敌意的、就事论事的回答,并且用的是法语,“我很愿意和你来一份一模一样的。”
弗朗西斯从遮掩视线的菜单上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把他能想到的菜名念给了服务生,价格不高也不低,除了那一份他额外加上的松露虾仁。路德维希果真做出了和他一模一样的选择。
他们俩仿佛正在暗自较劲今夜由谁来先打破这个融洽的僵局。最终先沉不下气的是弗朗西斯。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直截了当地问道,语句因为暴躁而加速,“给我一份被撕的坑坑洼洼的报纸、没收我的留声机和收音机、把我锁在房间里,对我使用各种毫无意义的提防手段,现在再来和我聊天?”
“事实上,我想我们是时候与对方和解了,波诺弗瓦。”弗朗西斯要的勃艮第已经由一位侍酒师醒好送了上来,路德维希以手势示意他不必为他们倒酒。他主动站了起来拿起醒酒器,把其中的酒液倒在弗朗西斯面前的高脚杯中,“我为之前我们间所有不愉快和矛盾向你道歉。”
他把从一开始在马奇诺附近的森林中,他的士兵用枪托猛地一砸弗朗西斯的后腰让他一个踉跄跪倒在泥地中的行径,一直到在巴黎他的寓所地下室中他们对他的拳脚相加、落在他身上的长有倒刺的鞭子和直穿过心脏的电流的刺激,用一句“不愉快和矛盾”带过,可能路德维希觉得这样的自己相当风度翩翩。
弗朗西斯仰起头看着他笑了。路德维希似乎也正在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来回应他,他好像忘了弗朗西斯对他露出的笑容永远只是他那张不服输的嘴下一秒所吐露出的一切激烈言辞的先导。
“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没事了,但我还是没资格看一份完整的报纸。还是——”弗朗西斯的手腕叩击着桌面,“你准备撤军,带着你的士兵回柏林老家去了?”
路德维希皱了一下眉,但他又极快地重新调整好了表情,坐回椅子上。“容我先提醒你一下你应该注意你的言辞,尽管你不是德国人,但散播失败主义言论只会让你现在的待遇更差。我衷心建议你以后最好只是谈论谈论文学或艺术。关于报纸的事情,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解释。”
“啊,对,文学和艺术。我想你可能是在特指荣格上尉的《钢铁风暴》*6或者戴特曼先生的《沼泽边的睡莲》吧——你最爱的睡前读物和你在占用了我的办公室之后在墙上挂的画?荣格上尉曾经想给我签个名,我乐意之至,并且告诉他他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如果当初你不是在基尔伯特身边长大,也许现在能喜欢些不一样的作家。我真是情不自禁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虽然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定很乏味,但也一定会比你的解释有趣得多。”
现在弗朗西斯很确信哪怕是海因里希·霍夫曼*7亲自扛着相机躲在附近也不可能拍出来什么表现他和路德维希“在晚饭桌上推杯换盏、谈笑甚欢”的照片。路德维希慢吞吞地喝着酒,远处正在弹钢琴给所有人听的某个德国军官的演奏开始越来越心不在焉了起来。
“出身良好,有教养的雅利安女人是前提。除此之外她应该顺从贤惠,时刻为未来成为一名德国母亲而做好准备。”路德维希居然真的冷静地回答他的问题,让弗朗西斯感到简直无趣得反胃,“你需要的是一点耐心,波诺弗瓦。我们可以慢慢重新开始,等到法国境内阻碍我们之间友好交往的抵抗组织消停一段时间,之后我们会一同出席公开场合,你必须配合我。看你的表现,你会有些奖励,比如完整的报纸——当然,内容还是经专人检查过的。你也可以逐步开始回来处理工作,了解一下新上司的工作方针有助于我们今后进一步的合作,不过收音机还是不能给你,你也不能单独出门,我的副官会做你的护卫。”
他的声音低沉平静,像冬天结了冰的湖面,十分心满意足地品尝着服务生为他们端上的浇了妙不可言的酱汁的牛肉,转变话题称赞主厨的手艺和弗朗西斯对美食的眼光。弗朗西斯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把它随手丢到了还没来得及以刀叉切下一块的主菜旁边。上菜之时,路德维希愉快地同他说的“Guten Appetit(祝你胃口好)”像是在他的汤里直接扔了一只苍蝇,从那之后他就开始觉得胃口全无。现在,在路德维希畅想一番他们二人今后携手在公开场合露面的长篇大论之后,他终于意识到那些反胃恶心感的来源了——
“你想杀了我。”弗朗西斯表情相当不自然,浑身僵硬,这张柔软的椅垫让他坐立不安,“你知道子弹、毒药和饥饿杀不死我们这种人,但绝望可以。你知道你自己会被怎样杀死,所以你知道怎么毁了我。”
“柯克兰就不会吗?”路德维希突然毫无预兆地提起了这个名字。弗朗西斯在座位上扭动了一下身体。
“说不准你和他谁更糟——”
“我认为你觉得我比他更糟,否则我的士兵恐怕没有办法在你的印度女孩身上搜出一封你给他的信,我好像碰巧带过来了。”路德维希面无表情地从他的大衣内袋里取出的信封,弗朗西斯知道哪怕他看见了之后脸上波澜不惊甚至完全茫然,也不可能让路德维希改变主意认为这信不是他早已准备好的看守他的士兵的换防信息,和路德维希每日的行踪。路德维希朝他扬了扬手里的信封示意一下,他把信封一角伸到桌中央的烛焰里,原本洁白的信纸开始逐渐发黑、扭曲、成为零碎散在桌上的灰烬,“通过你和柯克兰共同分享的殖民地中转联系到他的确是个好主意,远离欧洲大陆,南亚不在我的势力范围中,原本会很安全,前提是他真的有时间收到你向他的求助的话。”
“你们对玛丽做了什么?”弗朗西斯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路德维希转头望向他,他的蓝眼睛与刚进入餐厅时一样温和。
“你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他说,“所以你就不必打听了。”
“怎么?”弗朗西斯毫不掩饰自己的冷笑,举起酒杯,“我知道了就会和她一样,被扔进某个集中营里去吗?提前祝贺你了小贝什米特!到时候整个世界都将以柏林为中心,我们其他所有人的尸体在坟墓里诅咒你和我们一起腐朽!”
“那时巴黎仍然会是与柏林比肩的大城市,如果你愿意配合我。”
“你究竟在指望我给你什么样的配合?你从比利时边境把我一路带回巴黎,我自始至终对你的要求都只有一个,就是在战争期间保障我的人民的基本生活。”
“如你所见,市场照常开放,物价几乎没有波动。至于军官士兵和平民女性的交往,如果他们没有犯下强奸的罪行,军事法庭也无能为力。我已经做到了对你的承诺。”
“然后呢?”弗朗西斯说,“你究竟想要什么?就这么下去一直在巴黎待到柏林成为世界中心吗?”
“不,我一周后就会去东线,与哥哥汇合。”路德维希垂下眼帘。他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手腕一紧,从烛焰上飘落的灰烬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落进了弗朗西斯的酒杯,迅即被鲜红色的酒液吞没,“在帝国的军队踏入红场之后,我会拍电报请你来,我们在冬宫相会,一起欣赏沙皇的收藏品。之后再去莫斯科大剧院,看芭蕾舞或者别的什么。”
“多谢美意但不必,我会写封信祝贺你。如果是关于这件事,你的反布尔什维克志愿军团在法国已经收到了13400份报名申请,我觉得我已经为你做的够多了。”弗朗西斯冷漠地回答。
“那么就在巴黎的寓所里等着我。等帝国的军队跨过莫斯科和伦敦后,我会以电报询问你考虑和我结婚的提议的。”
弗朗西斯瞪大了眼睛,他的嘴唇颤抖着:“你疯了……”
“我没有。我非常肯定在欧洲所有国家之中只有你有资格站在我的身边,德意志人和法兰西人的结合将创造世界上最为优秀的民族。不远的未来我们就会在柏林大教堂举行婚礼,之后开始漫长的蜜月。你已经可以开始定制礼服了,冬天之前我就会回来。”
弗朗西斯感觉餐馆四面的墙壁都在向他冲来,将他挤压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他仿佛永远钻不出自己的壳的蜗牛。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因愤怒而不停地把一波又一波的血液泵入他的大脑,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声音却很清晰。
“你会的。”路德维希依旧那么平静,哪怕求婚也无法让他变得比之前更激动一丝一毫,“我听看守你的人说,你有时会和空气跳舞,和鸽子聊天。现在我在这里,是活生生的和你相处的人,你迟早会感谢我的陪伴的。因为我会成为你唯一的访客,唯一能和你用语言交谈的人。你会想念我、渴望我的到来。这不是诅咒,这是必然——”
“——弗朗西斯。”
路德维希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弗朗西斯猛地站了起来,动静之大让整间餐馆为之噤声。
“我只会让你一次又一次地滚出我的视线,你们所有德国佬——”他的胸脯剧烈地喘息着,把凌厉的目光扫向屋中其余所有人,“迟早都会滚出法国的土地上,留下你们的血浇灌法兰西的田地。”
4.
这是路德维希走后的第二年,弗朗西斯在1941年末结束了他长达一年半多的软禁生涯。他被政府派来的人接到维希,开始逐步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公务。路德维希把他的副官留给了弗朗西斯,他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指挥他每日奔波于不同的日程。于是弗朗西斯终于开始对他的国家如今最真实的处境有了系统性的了解,他尽力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为德占区内外的法国普通人争取一些自由,就像是在为要被绞死的囚犯呼吁一些氧气。
1942年7月,弗朗西斯回到巴黎。巴黎城防军官在郊外的酒庄中举办了一场品酒会,以庆祝法国国庆日的名义邀请了巴黎城各界和郊外村庄中的乡绅名流,以及一部分普通的市民与村民。这一类活动弗朗西斯自然是必须出席的,他本身也很乐意去看望自己留在德占区的人民,让他们知道法兰西先生仍然活着总是件好事。
在夏日午后,草坪上支起的帐篷内,弗朗西斯和他的秘书兼打字员坐在一起——她是众多国防军女助手之一。按照规定,她们不能和任何法国男人搭话,弗朗西斯是唯一的例外。他正在告诉她,他准备在巴黎多住几天,至少逗留一周,再回维希去。
“我听说德意志先生最近要回法国一趟。”他的女秘书说,“如果您多待一段时间,也许可以见到他。”
“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弗朗西斯说,“你觉得我应该会想见他?”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说了某个蠢问题。这些德国人——他们所有人都坚信,只要把布拉金斯基和他的布尔什维克盟友在棺材里钉死,那么德意志和法兰西这两个国家的结合就是必然,正如他们心驰神往的宰相俾斯麦在多年前曾预言过的那样。而钉死布拉金斯基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弗朗西斯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他的女秘书,想起她曾经在之前的随口闲聊中提及她的两个放在家乡由父母照顾的孩子,还有她目前在东线的丈夫。大多数的女人在战时总是满脸忧虑,每天专注于为家里的男人祈祷。然而他的女秘书很不一样,她提起自己的两个孩子时,往往是一副惋惜的口气,说到战争会在他们这一代所终结,她的“两个小英雄没有机会拿一枚勋章”……
他的女秘书曾经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告诉他,在最终胜利到来之前,她相信她的丈夫能送她最好的礼物,就是“在德意志先生需要他的时刻,让我成为寡妇”。从那以后,弗朗西斯只要在她身边待久一些就会感到一阵不适。因此他实在不想和她多聊什么。
弗朗西斯别开目光,宁愿选择看向不远处的另一顶帐篷下,路德维希为他留下的副官正在和一个法国乡下姑娘调情——他的手几乎要伸到她的裙子底下去了。姑娘咯咯笑着闪身躲开,微风和身体的摆动让她的裙摆扬起。弗朗西斯突然看见她的吊带袜中夹着一抹不应有的黑色。不,那不是手帕,比那硬的多。那是一把迷你的、小巧的,少女柔嫩的手指也可以轻松扣动扳机的……
法国姑娘若无其事地轻轻摁住裙摆,她注意到弗朗西斯的目光,半转过身,向他嫣然一笑。
弗朗西斯对她回以他最温柔的笑容。他再次转过头,勉强和女秘书继续聊着点什么。
弗朗西斯想在巴黎多停留一阵子的愿望无需等到他的副官的批准。因为他的副官自那天起就失踪了。
但他现在后悔于这个决定。
“自行车比赛什么时候开始,法兰西先生?”扑在他膝头靠在他怀中的小女孩天真地仰起头,问道。巴黎城防司令部临时交待给弗朗西斯一项清点人数的任务,但没有明说是为了什么。他疑惑地手中捏着一份长长的名单,十分莫名其妙地被人带到冬季自行车赛馆,推开门的那一刻起就感觉到一阵腿软和眩晕,这个望去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是第一个注意到他的人。她胖乎乎的,像个充气皮球一样滚到他身边,试图用她的小手把弗朗西斯从地上扶起来。显然弗朗西斯很重,但她并没有放弃尝试,一次又一次地拽着他的衣服,同时一边快活地同他说话,“我已经等了一天啦。大晚上的,我们都被警察敲门带到这里来了。我吓哭了,他们看上去都凶巴巴的。爸爸跟我说他们是带我们来看自行车比赛的,我就不哭了。我喜欢自行车和每次比完赛之后的马戏!一开始我和爸爸妈妈还在一起,但后来我们全都被分开了,爸爸说我只要不哭,做个乖孩子,自行车比赛就能马上开始。所以我一直就没有哭。”小女孩继续高高兴兴地扯着弗朗西斯的衣领:“既然您来了,比赛应该马上就开始啦!”
弗朗西斯抓住女孩温暖的小手。“我没事。”他勉强冲着她微笑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赫尔加。”小女孩回答道。
“赫尔加……你是从德国来的吗?”他低声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
“是的!”这个名叫赫尔加的小女孩兴高采烈地点点头,“我们之前住在梅克伦堡,后来来了巴黎。我爸爸说,法国这里是安全的。法国警察不凶,从来不来我们家里乱翻东西,我喜欢他们,我也喜欢您,法兰西先生。我妈妈在这里还怀了弟弟,他还没出生呢!”
弗朗西斯咽了一口唾沫。“是这样的,听着,”他艰难地伸出手,抚摸小女孩因为一天没有母亲帮忙梳头而有些打结的棕色鬈发。她有着一个大的出奇,但在她脸上显得无比可爱的鼻子,“其实,你妈妈去给你生弟弟了,她需要休养,你爸爸去照顾她了。我刚刚见过他们,你弟弟又健康又乖,因为出生在这里,所以他们决定给他取名叫勒内……”
“真的吗?”她兴奋地叫起来,“我妈妈什么时候休养好?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们?”
“我想,快了。”弗朗西斯小声地说。
此后的一天里,弗朗西斯抱着赫尔加坐在冬季自行车赛馆的看台上。小姑娘因为已经整整一天多水米未进,没什么太多力气和他说话。她有时兴奋地反复念叨着她那不存在的小弟弟勒内的名字,议论着等他长大了要带他去哪儿玩。有时睡觉,有时还是忍不住哭泣,因为饥饿,因为寒冷,也因为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实在是很难闻——数不清的黑压压的人群被囚禁在这里寸步不得离开,还有无数人正源源不断地从外面被警察送进来。婴儿哭泣,母亲情急之下只能掀开上衣喂奶,父亲所能做的只能是勉强用外套盖住他们,但四面八方都有无尽的人。汗水、混浊的空气、散落在赛道上的随处可见的尿与粪。哭泣、争执、病人的呻吟和干呕声。有人被殴打,流脓的伤口和血。弗朗西斯闭上眼,他捂住小姑娘赫尔加的耳朵和眼睛。
“睡吧,我亲爱的。”他伏在她的耳边低声说,脱下自己的大衣把她幼小的身体裹了个严实。
而他自己睁着眼睛,在黑暗中拥挤的场馆内坐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密闭的大门突然被打开,阳光和新鲜空气扑入房间,人人都为之精神一振。一个男人在场馆观众出口处用扩音器大声宣布,他们准备了车送所有人去新的地方安家。现在大家可以拿好各自的随身物品,准备上车了。
“我可以去见爸爸妈妈了吗,法兰西先生?”赫尔加睡眼惺忪地在他的怀抱中揉着眼睛,抬头问道。
弗朗西斯深吸了一口气,他闭上眼,放开了手。
“是的,去吧。”他闭着眼睛点点头说。
“那么就再见啦!等我们安顿下来,我给您写信,请您来我们家玩!”
他没有看见小赫尔加带头冲在所有人前面,第一个跳上了那架原本用来运牲口的列车。
人群熙熙攘攘地逐渐向场馆出口方向涌去。弗朗西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从看台座椅上翻倒下来,泪水混合着呕吐物落在地上。他闭着眼睛,难以抑制的恶心让他的喉头逐渐染上腥甜,腰部因肌肉扭曲而抽疼,口中只剩下胃液和胆汁苦涩的味道。直到他什么都再也吐不出来了为止,弗朗西斯始终浑身颤抖着跪在坚硬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把自己禁锢在眼帘后的黑暗中。所有人都无暇顾及这个在看台上独自一人失声痛哭、狼狈不堪的奇怪法国男人。他在黑暗中待了许久,直到他感觉有人迈着坚定和缓的步伐轻轻向他走来,在他面前蹲下。
弗朗西斯睁开眼睛,透过泪水模糊的眼眶,他看见一条手帕,和手帕之下阴沉的黑色皮手套,暗色的军服裹挟的手臂,再往上是路德维希的脸。路德维希蹲在他身前。
“贝什米特……”
弗朗西斯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路德维希把手搭在弗朗西斯的肩上,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弗朗西斯现在的样子狼狈,身上的气味也很糟糕,俯身贴在法国人的耳边,他轻声细语。
“Frankreich,你与我同罪。”
弗朗西斯慢慢地把头转过去,看向路德维希。路德维希也转头看向他。他们的脸庞靠的极近,彼此的呼吸能够暧昧地交缠。
——下一秒弗朗西斯突如其来地扼住了面前德国人的脖颈,恶狠狠地将他撞在看台坚硬的水泥底座上。猩红色的液体濡湿他的金发,也温暖弗朗西斯的手。他的手沾上了从路德维希脑后渗出的鲜血,但他却似乎觉得这鲜血应该是较早之前就沾上的。
弗朗西斯把路德维希摁在地上,膝盖用力顶住他的胸口。他用自己的袖子用力蹭掉了粘在嘴角的脏污。路德维希从眩晕中恢复过来,他反应极快地想要推开他,但弗朗西斯的那一拳已经结结实实地砸到了他的脸上。*8
5.
“……尽管,此时此刻,德国占领军已经背离了我们同他们签署停战协定时的期望,这也意味着我们如果违背他们,不会犯下任何罪恶。但是,另一方面来看,如果我是一个法国年轻人,我该拒绝去劳动吗?我该拒绝去德国工作吗?如果我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这么做,我就该不拒绝吗?我应该不去投奔游击队吗?如果我不去,那么总会有人被强迫去顶替我的位置。所以慈悲的,慈悲的基督徒们啊,让我接受那个我体内另一个呼号着要我拒绝它的,责任的声音吧——更富有道德感的选择就摆在你们面前。”
讲经台上主教的布道仍然在继续。弗朗西斯动作轻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尽量不打扰到任何其他信众,走出教堂门外。
此时是1943年,距离弗朗西斯上一次见到路德维希,已经又过去了相当漫长的时间。他们在自行车赛馆的看台上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直到终于有人匆忙跑进来把他们俩分开。从那一次弗朗西斯硬生生打断了路德维希的三根肋骨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但路德维希的存在感一点也没有降低。德国人建立了义务劳动服务局,征召数量相当之多的法国青年人去德国的工厂中做工。最开始这只是一种全凭自愿的行为,但现在,它已经被维希政府规定成为了一种义务。仿佛是为了极好的与国家格言上“工作、家庭、祖国”中的第一项形成对应一样,法国人去德国劳动成为了一种宗教和法律上的双重义务居然不是讽刺剧里才有的剧情。*9
弗朗西斯到义务劳动服务局报名时,接待处的工作人员着实吃了一惊。“您要离开法国吗?”他们惊讶地险些掉下了下巴。但弗朗西斯只是轻轻地点点头,说他已经得到了贝当元帅的允许。实际上布道根本撼动不了这一个曾经创下阿维尼翁之囚这一壮举的国家的心,而路德维希无论如何也不会来强迫他做这种事。他递交报名表的动机,纯粹只是出于那些德国人给出的承诺:法国每派出三名工人,德国政府就会释放一名法国战俘。
他们再一次见面时,是在一个早春寒冷的清晨。弗朗西斯交了班,走出工厂大门,肩上搭着外套与还未来得及被晨曦尽数吞没的残星,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遮掩着打了一个呵欠。无人,除了路德维希。他站在装甲车上,看着弗朗西斯从他面前经过。那一瞬间弗朗西斯也看见了他。他停下脚步。路德维希得以清晰地看见弗朗西斯数天未刮,毛躁地在他泛青的下巴上窜出的僵硬胡茬。弗朗西斯也能够直观地看见路德维希的头上包着纱布,但还没来得及看见他为了右腿而拄着拐。
在一家窗玻璃残破,窗框上贴着胶带的露天咖啡馆前坐定时,路德维希有很多话想开口说给弗朗西斯听。他想问他究竟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在这儿干什么,是谁放他从法国境内跑出来的……
“你该刮一刮胡子了。”最终,德国人还是用这一句话打破了他们之间隔了一年的沉默。
弗朗西斯顿了一会,摸了摸下巴,没有正面回答。
“我想先来根烟。”
“行。”
路德维希从他的口袋里翻找火柴,弗朗西斯掏出的烟盒里尽是长度至多不过小拇指两个指节的烟头,大多数歪歪扭扭,有些变形。所幸从滤嘴湿润的形状来看,它们至少是只被一个人抽成这样的。他们从其中各自选了一只相对比较长的。路德维希划燃火柴,弗朗西斯用自己的烟卷碰了碰路德维希的,将它引燃。
他们坐了没多久,咖啡馆老板娘主动走了上来。弗朗西斯问她今天是否有咖啡(“货真价实的、咖啡豆做的”),她点了头,于是弗朗西斯要了两杯黑咖啡,不加任何糖与奶。路德维希注意到他说的德语尽管还是有浓浓的法国口音,但已经用上了柏林当地土话的词汇。
老板娘在回到吧台后之前似乎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弗朗西斯的肩膀。
“她是我的情人。”注意到路德维希隐约投来的古怪眼神,弗朗西斯吸了口烟,耸耸肩,“我在这的二楼租了房子——既然你和我求了婚,也许得和你说一下吧。”
“她的左手上戴着戒指。”路德维希的目光跟随着老板娘的脚步,“她丈夫大概不会很乐意知道,自己在前线浴血奋战,她在后方和租客shang床。”
“有机会找到他的尸体去扫墓的时候再跟他说吧。”弗朗西斯呼出一口气,“听说他倒在奥德河畔。”
路德维希沉默下来。他知道这正是自己回到本土的原因——盟军已经反推至了原德波边境,他没有必要再长期滞留国外了。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最终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还不回去?”
弗朗西斯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空中突然响起了防空警报刺耳的轰鸣。他迅速站起身,熟练地走向咖啡馆后一栋门上挂着“防空地下室”的小牌子的建筑物,路德维希艰难地拄着拐跟在他身后。他们刚一进去,弗朗西斯就关上了门。
“她呢?”路德维希指的是弗朗西斯的情人,咖啡馆的那位老板娘。
“她一直躲在她自己家的地下室,她非常不喜欢这个街区的防空管理员。”弗朗西斯答道,“不过,那老头前两天因为别人举报他散播失败主义言论,冲锋队的人把他吊死在市政厅前了。新的管理员还没有来。”
路德维希没再接话。他和弗朗西斯在屋内的一条旧板凳上并排坐下来,弗朗西斯摸索到了挂在房间正中央的灯泡,用手掌把它捂亮。这是个很小的防空地下室,大概只够容纳下五六个人,墙角有一股死老鼠混合着尘土的气味。自他们进来之后,再也没有其他人进来,他们恐怕都会更喜欢刚才那位太太的咖啡馆地下室吧。
路德维希想深吸一口气,他的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但空气中的浮尘不允许他这么做。
“我明白了。”他若有所思地说,“你之所以还不赶紧回到巴黎,是因为你喜欢这一切。你喜欢看着我变成这样,你享受一周五六次的防空警报,享受寡妇和母亲们在深夜的饮泣,只要这一切全部都是发生在我身上——你知道你自己会怎样被毁掉,所以你想看我绝望的样子。”
弗朗西斯笑了。路德维希想把脸转开,但一只粗糙的,指腹上磨出新茧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他感受到嘴唇的柔软和刺人的胡渣,牙齿的坚硬,刺痛,劣质烟草,两个人唇上渗出的湿润,唾液和铁锈。
“我恨你,下地狱去吧,贝什米特。”这是弗朗西斯缠绵地亲wen他时说出的情话。
路德维希挣开他。
“如果我要下地狱,一定会舍不得和你分离,波诺弗瓦。但你不会是我最珍贵的陪葬品,你不过是我棺材上撒下的第一抔土。”路德维希掐住弗朗西斯的脖子,把他压在这条会吱扭怪叫的破板凳上。弗朗西斯的睫毛上,他们二人的衣服上,都沾满了灰色的尘埃。然而弗朗西斯依旧丝毫没有畏惧地笑着,他只随手一拨,路德维希那虚张声势实则软弱无力的手就被迫从他的脖颈上松开。
“不,我一定是你的掘墓人,盖棺者,你都不配拥有墓碑,没有人会悼念你,第一抔土是你哥哥,你们俩一起下地狱,去见你们的腓特烈二世。”弗朗西斯微微仰头,用力将渗血的牙印刻入路德维希的脖颈,他的手指爱抚着德国人的面庞,伸入他头上裹着的纱布,指甲戳进未结痂完全的伤口,温柔地捣弄着血肉。路德维希倒吸着气,他感到有血重新从他的鬓角流下来,划过他的眼皮,淌在脸颊上。他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干什么,虽然他们缠mian地抱在一起,但却互相想杀死对方。他的脑中浮现出数年以前,他第一次走进弗朗西斯的图书室的那个晚上,法国人告诉他:“艺术是性、爱和死亡。”,在这句话之后还为他附上怜悯的微笑。弗朗西斯说他“永远也不会理解这三样东西”。可他如今理解了。是弗朗西斯教会了他。
“你错了。”他下意识地喃喃低语。弗朗西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再一次四目相对。但什么也没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来。
“是的,我错了。”弗朗西斯回答他说,“Allemagne,你甚至连坟墓也不配有。”
没有情yu,没有爱意——这一切自然没有。但也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没有痛苦——
——也没有怜悯。
不再有怜悯了。
他们将互相铭记对方的埋骨所在,在那里,他们将永远知道应去何处为对方啐下冰冷的唾沫。
ENDE/FIN
【注释】:
*1 泰米尔语的“先生”。
*2 典出法国诗人波德莱尔对其情人让娜·迪瓦尔的爱称,让娜·迪瓦尔是黑白混血,她是波德莱尔rou体之爱的代表。
*3 出自一些古罗马编年史学家的传统记述,高卢人往往被描绘为天生金发,且不断以石灰水洗发使头发颜色更浅的形象。
*4 纳粹党报。
*5 原名La France au travail,1940年后由德国大使馆在维希法国创办发行的旨在促进法德亲善友好的刊物,该报主编和编辑均是反犹或亲纳粹人士。
*6 恩斯特·荣格(Ernst Jünger),代表作是其一战回忆录《钢铁风暴》,二战期间他曾以上尉军衔任巴黎城防行政职务。
*7 Heinrich Hoffmann,希特勒身边最亲近的摄影师。
*8 本段的历史梗来源于1942年7月16日-17日发生在法国巴黎的针对犹太人的大规模抓捕行动,由纳粹德国指挥维希法国政府及警察进行,是纳粹德国在全欧洲范围内发起的清除犹太人的“春风行动”的一部分。根据巴黎警察的记录,此次行动共逮捕13152名犹太人,其中包括4000名儿童乃至于不满2岁的婴幼儿。被逮捕的犹太人被带到用于举办冬季自行车比赛的场馆中暂时关押,而后被列车送至各集中营屠杀,史称“冬赛馆事件”(Rafle du Vélodrome d'Hiver)。
*9 Service du travail obligatoire,简称STO,是纳粹德国在二战期间在维希法国建立的各种组织之一。共征召了60至65万法国工人到德国工作,此外还有相当一部分的法国战俘被强行转为文职进行强迫劳动。
*10 一些可有可无的备注:
标题来自现实中第一部全面反思维希法国历史的纪录片。
故事中出现的普通人,无论是冬赛馆的犹太小女孩、法国抵抗组织少女、弗朗西斯的德国女秘书抑或咖啡馆的老板娘,她们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原型,但她们的言行均整合自现实中许多她们的同类人。
分享一下我给本地治里(即库玛丽)拟人的取名来源:弗朗西斯来之前她叫作T.B. Kumari Iyer(T·B·库玛丽·爱尔),使用了泰米尔人的取名规则。T是village name,代表她文化上受影响深刻的Tamil Nadu/泰米尔纳杜邦。B是Father Name,代表Bharat,远古时期的婆罗多。Kumari是name,Iyer是caste name。 在法国殖民者来到泰米尔纳杜后,当地人的姓名更为西方化,变为了name+father name的组合,因此她的名字变成了Kumari Bharat,即库玛丽·婆罗多。至于Kumari本身,是纯洁的童女神的名字。
感谢小li为我做了交稿前的校对和在我写作过程中提供的部分宝贵意见,感谢主催阿残太太的包容(指包容我咕)和忙前忙后,也感谢阅读到这里的每一个人。
讲真,进欧美圈,你真的不亏╰(◉ᾥ◉)╯
我爱相声
今天我来唠一唠,欧美圈它真是好。
冷圈撕b真的少, 吃粮全靠自割肉。
神仙太太齐上阵,通通逼成色情狂。
狗威TM不值得, 投靠爸爸福克斯。
DC别看宣传刀, 结局人家真的甜。
狗威别看宣传狂,结局哭湿纸三包。
溜粉捅刀一条龙,寡姐葬礼吐出来。
叉男兜转十年难,EC横行欧美圈。
HE归HE, 德国男友不要碰。
三年一季为神夏,一季三集还是他。
大腐何时才有三,深夜哭嚎...
我爱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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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腐何时才有三,深夜哭嚎终为何。
敢死何时能有四,史泰龙请排一排。
腐勒这边坐一坐,汉尼拔四有没有。
疑犯追踪意难平,还我根总和里叔。
双死都能HE, 凭啥一拆拆两对。
抛夫弃子乔纳森,磨刀霍霍向诺兰。
破产姐妹求续订,我想看她俩结婚。
大爆炸它最贴心,我爱耳朵一辈子。
老友记还差四季,等我看完再来唠。
好兆头它好上头,千年爱情真不磕?
六千年没分过手,冷战只有几小时。
楼上欧美大叛徒,优良传统请延续。
魔法世界瞧一瞧,头顶梅林全BE。
一守就守一千年,古今中外第一人。
GGAD康一康, 老头爱情使人狂。
青年中年夕阳红,一对更比三对强。
官配双死加殉情,头顶亲妈从不慌。
一朝北极变赤道,蹲三年等一个3。
纸鹤飞来涂鸦画,时隔六年手相握。
少年不识爱与恨,只唤吾姓不唤名。
欧美CP一准则, 双死它是HE。
众所周知欧美圈,演员它啊是兼职。
隔壁老李忙农活,德普莱兔搞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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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无事发条推,如逢甘露从天降。
评论刷屏我可以,卑微请您演个戏。
年少轻狂太无知,立旗不搞RPS。
鲨美一脚踹进坑,一美巨巨车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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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站生肉考听力, 此生真爱字幕组。
为何英语一百四,泪水全往心里流。
学校唯吾甚爱叔,无同好共探哲学。
我也不能怎么样,吊死欧美大树上。
宁死不要写作业,我先打油以为敬。
「评论唠嗑来不来,共诉欧美断肠痛」
杀死一只知更鸟
CP:南北+纬钧+明月照九州+冬去春来
双北微提及
ATTENTION:伪杀手paro
MG算是个以暴制暴的组织(?)
总计2w+
有原耽梗
如有不妥请麻烦私信我。
OOC预警...
CP:南北+纬钧+明月照九州+冬去春来
双北微提及
ATTENTION:伪杀手paro
MG算是个以暴制暴的组织(?)
总计2w+
有原耽梗
如有不妥请麻烦私信我。
OOC预警
1、
郭文韬第一次见到蒲熠星,是在他进组后首次出任务的一个晚会上。
准确来说,他当时见到的是女装版的蒲艺馨。
彼时的郭文韬正混在觥筹交错的礼宴中等待着微型耳麦里唐九洲传来目标人物的定位。他漫无目的打量着周围,上流晚会中大多都是些所谓的成功人士,所有人都打扮的光鲜亮丽,用最美好的话语不动声色地吐露出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
即使郭文韬没有像同组成员周峻纬那样深厚心理学的基础,也能从他们虚情假意的表现和推杯换盏间的虚伪中将其内心的不怀好意瞥见一二。
蒲熠星就是在这个时候撞进他的视线中的。
郭文韬象征性端了杯酒正打算躲到哪里角落里,余光瞥见了一位气场和这里格格不入的少女。
在这场宴会里大部分人手里只端着杯红酒,少部分人就算拿了个餐盘上面也只是零星放了几块用来哄女士开心的甜品。而那人却是真切的实实在在地在吃,她手里托了个自助餐盘一路从东头吃到西头,从主菜区吃到甜品区,最后转到郭文韬目前所在的酒水区。
郭文韬盯着她,摸不透这人是真的天真还是被饿了多少天没吃饭———但是她真的好能吃啊,郭文韬驴头不对马嘴的想,脑子本该紧绷的弦一时间有点放松,以至于那人转头看向他时没能及时收回视线。
她狐疑地看向郭文韬,眼神中满是无辜与不知所云,继而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隔着一个餐桌尴尬的朝他笑了笑。郭文韬表情还没调整到位,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句“蒲艺馨”,那个女孩着急忙慌的转过身去,临走前还不忘顺手把那一盘堆的满满当当的盘子端走。
郭文韬:.........
这谁家姑娘,养着肯定烧钱吧
“喂喂喂,你还在吗”唐九洲扯着嗓子喊,声音透过耳麦清清楚楚传到郭文韬耳朵里,“在”他回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刚刚叫你几声怎么没反应呢”小孩一惊一乍的声音彻底把他从刚才的那个小插曲里拉出来。
“怎么了?”他尴尬的咧了咧嘴——虽然远在基地的唐九洲并不能看见。“目标上楼,我已经把二楼的监控黑掉了。还有我刚刚把门口的报警器开了,现在保安应该都朝门口聚集去,最多帮你拉开十分钟时间。”唐九洲飞快的说。
“我尽力了,剩下只能靠你自己了。”唐九洲顿了顿,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边郭文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麦里就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另一边邵明明疯狂安慰着唐九洲“没事,你已经很厉害了,文韬一定可以的”
说起来唐九洲也是进组以来第一次正式出任务,小孩平时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看起来没心没肺,其实内心胜负欲还挺强,第一次正式任务比谁都怕任务失败。
郭文韬摞倒两个与他正面对上的保安,然后压低声音安慰这个算起来还比他小几年的弟弟。
“没问题”他说。
其实这句话不仅仅是为了安慰唐九洲,同时还安慰了他自己———说到底他也是第一次出任务,心里的压力比作后勤支援的唐九洲还要大,只不过惯有的沉稳语气让他听上去没有那么紧张罢了。
他打开房间门,结果目标人物正对着他,胸口血淋淋地插着一把刀。
一刀毙命,而且地上的血迹还没干,有人不久前抢在他前面下手了。郭文韬一手握着木仓,在屋里巡查一圈确定没有人之后。沉声对那头的唐九洲说“有人在我之前把他杀了”
唐九洲默了默,他也想不到第一次出任务竟然还能出现个这么情况,“那你赶紧走吧,就...感谢这位不知名的兄弟替我们省事了”
郭文韬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与几个上楼来不知道想干嘛的名媛擦肩而过,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了一楼宴会上。
一声尖叫从二楼传来,紧接着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下来尖叫到“死人了!”,霎时间一楼大厅里的人都骚动了起来,所有人都急慌慌的朝门外涌去,生怕走慢点就被和这事件扯上关系。
郭文韬自然而然地顺着人流往外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刚刚见到的那位大概可以凭一己之力吃穷全家的少女。他回头看了一眼,并没见到那抹显眼的紫粉色头发。
怕不是吃饱了就走了吧,郭文韬虽然和那人素不相识,却莫名觉得她做得出这种事来。
进队来的首次任务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负责接应的齐思钧听完事情始末,充分发挥自己高度概括的本领:开头平淡无奇,过程惊险刺激,结尾草率敷衍
郭文韬想了想,发出了唐九洲的声音:
哎妈呀齐老师现在走文化人路线啊!
远处的唐九洲:我觉得我受到了侵犯
2、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缘千里来相会。
郭文韬死也想不到那位凭一吃之力震惊他的人居然是他的组长,
而且还是个女装大佬!
韬韬震惊脸jpg.
来让我们到放一下看看发生了什么。
齐思钧和郭文韬回到总部,正巧碰上准备进电梯的周峻纬。
周峻纬见到他两,眼前一亮然后轻车熟路搂上齐思钧,“太好了,我正想找你俩呢。撒老师让我们去会议室集合,说是我们组来新人了,而且他那个徒弟也就是我们的组长听说好像也回来了”
然后他又拍了拍齐思钧的肩,补充说:“老齐辛苦了,要不先去吃点东西吧,明明他们还没下来”
齐思钧笑笑,“我就是个负责接应的司机,能有什么辛苦的,文韬是主力都还没嫌累,对吧文韬?”
突然被cue的郭文韬:......啊?我一个电灯泡有这种戏份的吗?
会议室里撒贝宁何炅两位前MG组织队长现MG负责人已经到场了。邵明明和唐九洲两人不知在哪磨蹭了半天才姗姗来迟,最后进来的是两个以前没见过的新人,一个叫王春彧一个叫郎东哲。
撒贝宁环顾一圈,“诶小蒲呢,他怎么又迟到了,不服从组织纪律,何老师快罚他”
何炅哭笑不得,“行啦别罚了,人小蒲也不容易,出那么长时间的任务这才刚回来呢,还有他那个妆也不好卸,你又不是不知道当时鬼鬼她们逮着小蒲打扮时有多兴奋”
什么玩意儿出任务还要化妆?郭文韬离得最近听得最清楚,他刚试图凑过来和周峻纬讨论这个事情,会议室的门又开了。
进来的是个剑眉星目的男生。
郭文韬的第一印象是这人真白,差不多也就比唐九洲白了十个度不止的那种冷白皮,第二反应是这人看着冷冰冰的不苟言笑,一看就不要好交流。
最后他想,为什么这人看着这么眼熟呢
“行吧人来齐了,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撒老师拍拍手,像个大爷似的往椅子上一靠,彻底不管事了。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邵明明率先打破了这个僵局。
“我叫邵明明,是个情报员,大家以后的目标情报可以来找我要”
紧接着齐思钧继续接话,
“我是小齐齐思钧,主要负责后勤这一块,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替你们解决的”
然后唐九洲像个小学生一样,先乖乖举手然后才开始讲话,
“我叫唐九洲,负责网络方面”,他停顿了一下,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忙补充道:“但是我真的不会修电脑,其他的电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别来找我啊”
周峻纬强行忍住笑意,轻咳一声把注意力都拉拢到自己身上,
“我是周峻纬,主修心理学专业,套情报这方面我比较擅长,另外队里的心理医生也是我,希望大家可以相信我”
郭文韬还在绞尽脑汁的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就感受到有人偷偷摸摸戳了下自己。他迅速反应过来,简明扼要道:
“郭文韬,外勤组的”
接着是个瘦瘦高高的男生,说话慢条斯理有条不紊,
“我叫王春彧,对建筑学这方面有点研究,以后大家出任务时如果需要平面结构构造图可以来找我”
倒数第二个发言的是和王春彧一起进来的男生,
“我叫郎东哲,以后就是队里的医生了,对于中医比较精通”
压轴的是最后姗姗来迟的蒲熠星,他嘴角还有一点点口红没擦完,因此刚刚趁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在试图不动声色的舔掉,然后维持着刚进门时的那张面瘫脸,说:
“蒲熠星,以后就是你们的队长了”
会议室里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蒲熠星顶着他师父师娘“和蔼可亲”的目光,迫于压力干巴巴地接着说,“以后都是一个队的了,希望大家彼此之间能够相互信任,相互合作......”
蒲熠星觉得自己现在急需一篇动员大会的演讲稿,
还有他用发际线起誓他看到师父和师娘在偷笑了,
... 心好累,今天也是想断绝师徒关系的一天呢。
最后还是何炅看不下去出来打了圆场,“好了可以散了,今天也没什么事,大家刚出完任务去休息一下吧”
偌大的会议室变得再次空荡起来,何炅翻着手头的资料,神情担忧“撒撒,你说我们这么安排真的合适吗?”
撒贝宁头也不抬道:“我们两联手教出来的徒弟怎么说好歹也有两把刷子”然后他起身,示意何炅跟上,剩下几句话飘荡在空气中,语意不详
“路已经铺好,就看他们怎么走了”
3、
“我说郭文韬,蒲熠星这三个字你都念叨一路了,这名字是跟你有仇吗?”周峻纬倒完咖啡路过他的办公桌,发现郭文韬还没有放弃研究他们这个新组长。
他叹了口气,拉来一张椅子坐到郭文韬对面,“来,跟爸爸说说,遇到什么疑惑了”
郭文韬瞪他一眼,难得没有在称呼问题上和他翻脸。他犹豫半天,说“也没什么,就总感觉在哪见过这个人...而且这个名字听起来好耳熟。”
周峻纬刚准备从心理学角度给他分析这个事情,就听到齐思钧哼着“在梦里,在梦里见过你”的小曲儿站到桌旁。
好不容易建立正经起来的气氛霎那间散的一干二净。齐思钧顶着两道一言难尽的目光,笑嘻嘻的摆摆手,“周老师您继续,我过来旁听一下”
周峻纬一时间满脑子都是齐思钧那魔性的调调,愣是想不起来自己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老齐,你都给我带偏了”周峻纬撇撇嘴,故作悲伤道。
郭文韬第一百零一次感叹自己不应该在这里,然后又第一百零二次难以置信的想:这蜜里调油的两个人为什么居然还没在一起?!
齐思钧自然而然地搭上周峻纬的肩,“我就随便唱唱玩,不在梦里那难不成在任务里啊”
一句无心的话却给了郭文韬相当大的启发,他激动的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
“所以说你确定他就是你刚才在宴会上看到的那个女生?那万一你记错了呢”齐思钧撑着桌面,八卦劲儿控制不住就上来了。
“真的,不仅长相一样,连名字都差不多,我真听到那人叫蒲艺馨”郭文韬拍着桌子又强调一遍“蒲艺馨!”
“啊?”这边蒲熠星背靠着椅子迷迷糊糊已经困的快要睡过去,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好像有人叫自己。他半睁着眼将目光投向一旁,“你们有人喊我吗?”
齐思钧觉得这是和新组长交流的大好机会,于是眼疾手快把话题接了下来,突然间又福至心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话头抛给了郭文韬,“文韬有事想问你”
措不及防被委以重任的郭文韬只能挑起外交大梁,“你今天是不是也在那个礼宴上?”
“什么礼宴?”蒲熠星将目光投向一个走道外的郭文韬。
“今天甄氏集团举行的宴会”
“对啊,你怎么知......”蒲熠星话说一半,突然想起来什么是的,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是你啊?你怎么在那儿?”
郭文韬心下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他打算验证一下。
“前几天接到一个任务,说是要杀甄氏的一个分公司执行董事,结果等我上去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他停顿一下,紧接着反问道“那你呢?”
蒲熠星的表情显得有些怪异,“我前段时间不是一直都不在吗,就是潜伏进甄氏集团窃取材料去了。”他揉揉自己的头发,颇有些尴尬的说“至于你刚刚讲的那个什么公司经理,可能是我拷u盘时候顺手干掉的”
郭文韬心想果然被他猜对了,但眼下有个更重要的问题等着他提出来,
“那个女装......”
“唉”蒲熠星叹了口气,满脸的无可奈何。
“甄经理不知道什么毛病,周围只留女人,撒老师还非得派我去,那我要想从他那偷资料只能穿女装混进公司。”
闻言三个人了然地点点头,郭文韬打量着蒲熠星,心想这也怪不得撒老师派他。
蒲熠星天生皮肤白,不用打底只需稍稍柔和下轮廓就显得天生丽质,而且他大概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看人时眼神有多温柔缱绻而又专注,一双眸子里满满当当的只剩下你一人,所有星河在他眼底都成了一道背景色,好像你就是他世界里的唯一。
蒲熠星可能真是困到一定程度了,这一会儿工夫又打了四五个哈欠,眼角闪烁着细碎的泪花,整个人看起来柔和又可爱。
“要不你先去睡会吧,隔壁就是休息室”周峻纬比其他人都要清楚要想从甄经理那拿到情报是有多难,还没进组之前,他姐王鸥就曾经因为这事伤透了头脑,当时的MG把所有女生都派遣了一遍也没能从那取回半点儿有用的情报。因此他也就比别人更迅速地接受了这个从天而降的新组长。
“谢谢”蒲熠星也没客气,耷拉着脚步慢悠悠晃出办公室,径直拐进隔壁。
“嘿,回神了文韬”齐思钧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呢”
郭文韬收回目光,咽了口口水,神情严肃
“你们听到没?”
“听到什么?”周峻纬和齐思钧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觉得接下来可能有大事发生。
“我心动的声音”
4、
二十几岁的少年们混熟起来大概也就几天的事。
要问谁的人设崩塌的最厉害,蒲熠星毫无疑问的拔得头筹。
郭文韬唐九洲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不苟言笑,王春彧觉得这人走的高冷路线一看就不好聊天,就连周峻纬这么个把心理学硬生生给妖魔化的人初次见面也感觉蒲熠星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至于现在,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好心人士称:“蒲熠星人设崩裂的速度和他掉头发的速度一样快”
放飞自我的蒲熠星在沙雕化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每天操着一口川普致力于把所有人的口音带偏。其结果真的是卓有成效,除了自带东北口音的唐九洲和周峻纬外加上普通话十级的齐思钧,其他人无一幸免。
就连看起来最成熟稳重的王春彧和郎东哲两人也没能逃脱掉不由自主从嘴里冒出来“瓜皮”这种极具蒲熠星特色的语录的下场。
蒲熠星的师父撒贝宁可能是受到荼毒最深的人,他不仅模仿的到位传神,还成功的把何炅也拉下水。
所以在开会的时候你可以有幸看到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们毫无例外都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欢聚一堂的局面。
对此全村仅剩的唯一一根独苗苗齐思钧表示:“我太难了!”
5、
在遇到唐九洲之前,所有人都相信科学,但在认识唐九洲之后,他们开始逐渐相信有玄学这一说。
要不然怎么解释唐九洲这氪不改非玄不救命的非酋体质呢!
从大富翁玩到飞行棋,唐九洲完美的贯彻了什么叫“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的倔强精神,把把是一、局局最后,从始至终始终坚持自我。
总是开局一个六的王春彧对此感到十分不理解。
比如像郭文韬这种运气不太好的情况大家都可以理解。但对于唐九洲这种万里挑一骨骼惊奇的非酋真的是完全超出接受范围。
对此想扔几就扔几的掷骰狂魔蒲熠星夸赞道: “可以啊,唐一洲!”
唐九洲:我脑子不好!
6、
郭文韬是个口嗨王者,具体体现在他表白的话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想了一大堆,但一遇着蒲熠星却又小心翼翼什么也不敢说,藏着掖着生怕蒲熠星看出什么不对,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作为粉头的齐思钧恨铁不成钢,蒲熠星喜欢郭文韬是铁板钉钉的事,旁观者一眼就能看出来,可偏偏当事人当局者迷,愣是把一个既定事实考虑成未知谜题。
凭心而论,蒲熠星对待郭文韬的确是特殊的。队内发言的时候永远是“wuli 韬韬,你怎么看?”,点菜时永远能替郭文韬准确点到他想吃的菜,就连吃火锅都能选择鸳鸯锅底———除了不能吃辣的郭文韬,还有谁能让一个四川人放弃红锅呢?
齐思钧觉得是时候找个合适的机会替他家大女儿解决终身大事了。
“所以你的办法就是所有人聚在一起喝酒?”周峻纬难以置信,他觉得是时候让齐思钧离邵明明唐九洲他们远一点了,毕竟他那么大一个老齐都快被带的脑子不好了。
酒局还是开起来了,可惜第一个喝醉的不是郭蒲两人中的任意一个,反倒是唐九洲第一个神智不清。
他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地说:“来玩国王游戏,我唐九洲今天要逆天改命!”
第一个拿到国王的是邵明明,“七号趴在三号身上做十个俯卧撑”
“哇塞第一局就玩那么狠的吗?”王春彧拿着一张七号牌不知所措。
“不行他腰最近不太好不能做俯卧撑”郎东哲竖起了手中的三号牌,“位置能不能换一下?”
“行.......”邵明明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紧急刹车,“我的妈,你怎么知道王老师最近腰不太好”
郎东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无视拼命给他使眼色的王春彧,把车门焊死然后一脚油门把车开上了高速公路,
“我做的我还能不知道吗?”
蒲熠星一口酒闷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卡的不行,郭文韬着急忙慌放下手里的杯子给他顺气。
即使喝醉了也拦不住唐九洲磕cp外加开车的热情,“哦哦哦哦哦哦哦哦,看不出来啊郎老师,那么猛的吗!”
郎东哲环视周围一圈,“我们两就是出个柜,怎么没人说话了,不玩了吗?”
玩是接着要玩的,在经历了周峻纬伴舞齐思钧唱山路十八弯、郭文韬现场表演嘤嘤嘤拿一拳五百的小拳拳锤邵明明胸口等一系列惨案后,唐九洲终于时来运转,逆天改命成功拿到今晚的第一张国王牌。
“咳咳咳”唐九洲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一脚踩在茶几沿边一手叉着腰,满脸得瑟,“现在,请五号与四号对视一分钟,同时五号要向四号告白,四号不能拒绝”
“四号”蒲熠星把牌甩到桌面上,“五号在哪?”
“五号是我”郭文韬站了起来,满心的紧张不安与激动。
“干得漂亮唐九洲!”齐思钧在背后悄咪咪给他竖起大拇指。
这也太犯规了,郭文韬想。托自己5.0视力的福,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蒲熠星眼底漫天的星辰和璀璨的星光。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控制不住出汗的掌心。
“我喜欢你,蒲熠星”
此情此景只可惜旁边有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亲队友,“答应他!答应他!”以齐思钧等人为首的粉头激动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可以”
蒲熠星状似无所谓的笑笑,然后低下头看表,
“到一分钟了啊,行了吧”
郭文韬心已经凉了半截,澎湃汹涌的感情被他牢牢锁在心底一隅。他想,蒲熠星果然没当真。
邵明明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蒲哥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临危不乱呐”
闻言郭文韬心里更烦躁了,“下一局”他简单粗暴地打断了邵明明的话。
风水轮流转,这一轮又转回到了唐九洲身上。
唐九洲被迫穿女装下楼跑圈。
房间里瞬间变得空荡荡,其他人都下楼围观去了,就剩下郭文韬和蒲熠星两人没动。
“你怎么没去?”蒲熠星问。
“你不也没去吗?”郭文韬心说要不是看你没动,自己怎么会鬼使神差地放弃嘲笑唐九洲的机会呢。
话题到这好像就聊死了,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尴尬而沉默的气息。
“我当真了,韬韬”蒲熠星的声音微不可闻,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好像在宣告着什么。
郭文韬觉得自己确实喝多了,要不然怎么会痴心妄想听到蒲熠星的回答呢?
他宁愿这是一场梦,自己沉浸在梦中永远不醒。
“你...刚刚说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自己把这场真实的梦境打碎。
“郭文韬,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蒲熠星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般提高了音量。
郭文韬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所有不安、紧张与期待。他深吸一口气上前牢牢抱住这颗属于自己的星星,满心欣喜。
“非常乐意,荣幸至极”
7、
王春彧觉得蒲熠星和郭文韬两人就像两颗双子星,两颗星星相互吸引相互围绕,天生相似。
但周峻纬不那么看,他说。熟起来之后你会发现郭文韬这个人其实很好懂,他所有的情绪都可以通过肢体动作和神态变化推测出来。可蒲熠星不一样,他更多的像是一个表演者,有观众在场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恰到好处的鲜活情绪,工作的时候逻辑清晰,分析问题一针见血,理智的让人害怕。但大多时候他更擅长懒散的呆在人群之后,表情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以在休息时能看见他一脸愁苦的表情实属罕见。
“要聊聊吗?”周峻纬主动提出邀请。
“行吧”出乎他意料,蒲熠星居然答应了。
这可太稀奇了,周峻纬想,能让蒲熠星发愁的事...“是关于文韬吗?”他问。
“对”蒲熠星大大方方承认了,顺势坐到他对面的旋转椅中,指节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
“这个人从来不信我”他说。
“集体出任务的时候不听我指挥擅自改变计划,单独行动从来不告诉我行动方案,总结的时候又老是抢着背锅,然后自己独自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复盘到大半夜。”
“阿蒲”周峻纬打断他,“你有没有想过自身原因,你真的没有什么事没和他说清楚吗?”
蒲熠星沉默半响,然后干笑了一声,“不愧是你”他说。然后他起身向门外走,头也不回道:“没事,你就当小情侣之间有点小矛盾吧”
到门口,他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回头看着周峻纬,“哦,我忘了,你这种和小齐八字没一撇的单身狗可能体会不到这种情绪。”
好心没好报的周峻纬:...我周峻纬就是死,从这跳下去,从此以后也绝不再管他俩之间的事了!
8、
郭文韬那天正要去找蒲熠星来着,走到门口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这个人从来不信我”他家星星说。
剩下的话郭文韬听的不太真切,他本想冲进去解释清楚,可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讲清楚这件事。
他总觉得蒲熠星像阵风,来的悄无声息,无牵无挂。自己的世界里好像在哪里都充斥着他,但静下心来细细找却又发现这个人好像了无踪迹,就像一滴水融入海洋,一片树叶飘入森林,他找不到蒲熠星在他世界里留下的真切痕迹。
爱情中的人总是患得患失,因此他更怕哪天蒲熠星就又如同来时那样孑然一身潇潇洒洒地走了,徒留自己一人困在原地,不知道到哪里找他。
所以他执行计划的时候会故意出些小插曲来引起蒲熠星的注意力,出任务的时候会有心挂点彩来换取蒲熠星的关心与照顾。
他就像一个在黑暗中穷途末路的流浪者,而蒲熠星就是那颗黑暗中独一无二的启明星、是他流浪尽头的归宿。
而他只不过是想让这颗星星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长一点罢了。
但同时他又怕自己的负担太重牵累到蒲熠星。风是不能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太久的,被关起来的风更是会走向死亡。无论如何郭文韬是不能接受这一点的,他不能接受蒲熠星对他的感情消磨殆尽然后两人行同陌路最终分道扬镳的结局。
所以他努力替蒲熠星分担作为组长的重任,尽量不要让蒲熠星在他的任务上费太多心思。
他在努力证明自己才是最适合站在蒲熠星身边的人。
可他没想到蒲熠星竟然会这么想。
但他要怎么解释,就因为自己心底那点无依无据到听起来让人匪夷所思的念头吗?
这是个无解的难题。
9、
邵明明出任务的时候受伤了。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以晚。他被扔在离组织不远的一条小巷里,浑身是血,身旁是一行血淋淋的大字:
“放弃你们现在调查的东西!”
“没什么大事,基本上都是皮外伤,恢复几天就好了”郎东哲从手术室里出来,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唐九洲,安慰道。
“所以说明明是怎么暴露的?”会议室里其他几个人一脸严肃,谁也想不到平常挂彩率最低的邵明明这次会成被伤成这样。
唐九洲神情凝重,“我刚刚解开了明明定时发送过来的一份文件,甄家背地里有一个实验基地,会不会与这个有关?”
“那我们得搞清基地里是什么”王春彧说。
谁都没有注意到齐思钧在听到甄家实验基地时猛然发白的脸色。
第二天邵明明醒的时候唐九洲正坐在窗沿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糖九猪你干嘛呢?”邵明明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起身一把抱住他,呜咽道:“你吓死我了,明明”
“你说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啊!”唐九洲说。一米八几的个子缩成一团,眼睛红彤彤的看起来可怜兮兮。
“我不是没事吗”,邵明明抬起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瞎说什么呢”
“咳”蒲熠星尴尬的站在门口,“这儿还有人啊,注意点注意点”
“阿蒲”邵明明看向他,欲言又止。
“嗯?”蒲熠星会意,让唐九洲先退出病房,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病床旁边。
“我觉得...我潜伏时行踪被透露出去了”他说。
“你确定吗?”蒲熠星瞬间严肃起来。
“我潜伏在甄氏集团的时候有几次感觉身边有人在若隐若无的观察我...当时没太注意,现在想来可能很早以前我的一举一动就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中了”邵明明尽力回忆起自己在甄氏集团察觉到的异常。
“我的行踪都有谁知道?”他问。
“队内的人或多或少都了解些.......”蒲熠星立刻明白了邵明明的意思,
“你怀疑我们队里有卧底?”
邵明明艰难而沉重的点点头,他也不想怀疑自己平时掏心掏肺在一起玩的兄弟,可事已至此,这是最大可能性了。
“那万一是我你不就完了吗?”蒲熠星挑挑眉,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邵明明,“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呢?”
“别开玩笑,蒲哥。要是连队长都是内鬼那我们这个组织还个算什么”邵明明皱着眉头,满脸认真。
“行啦不逗你了,好好休息吧”蒲熠星视线聚焦在虚空的某一处,没有正面回答邵明明。
“会水落石出的”他说。
10、
“韬韬,我能信你吗?”蒲熠星站在白板面前,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他们整理出来的关于甄家的资料。
郭文韬的第一反应是那天他和周峻纬那场无疾而终的谈话。可蒲熠星在工作的时候很少会提及到私人问题,因此他留了个心眼,将问题反抛回去,
“你为什么不信我?”他问。
蒲熠星沉默了一会儿,道:“明明说他任务行踪被暴露了”
“所以你怀疑...”蒲熠星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一段看起来没头没尾的话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你根本就没怀疑我”郭文韬笃定的说,“那你为什么不能信我呢?”
蒲熠星转过头,一眼撞进他明亮的眼眸中。“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他感叹道。
“得了吧,你要是怀疑我就不会跟我聊那么多了”郭文韬笑笑,自家恋人什么样的性格他还能不知道吗?
“那你现在怀疑谁?”郭文韬问。
蒲熠星摇摇头,驴头不对马嘴的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你还记得电车难题吗?”
“现在有一辆失控的电车,前方有两条铁轨,一条上绑着一个你熟悉的人,另一条上绑着十个无辜的孩子,你会怎么选?”
郭文韬被他跳跃的思维折服了,“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你先回答我再说”蒲熠星执拗地盯着他。
“我会救第二条铁轨上的十个孩子”
蒲熠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过头去,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
“没什么,随便问问,我就猜你会选第二个”
11、
唐九洲从甄老板的电脑上截获一份资料,
“效应T细胞检测到非原有细胞.......”唐九洲读的磕磕绊绊,最后迫不得已、可怜巴巴的看向郎东哲。
“简单来说就是免疫学上的移植排斥反应”郎东哲皱着眉头,“他做过器官移植手术吗?”
唐九洲摇摇头,“查不到他的医疗记录”,他说。
“器官移植......”周峻纬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们说会不会那个实验基地和这个有关?老齐,你怎么看”
“啊?”齐思钧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发现全队的人都在盯着他看。
“不好意思啊刚刚走神了”他抱歉的笑笑,然后低头翻翻手中的资料,道:“但我觉得可以从私人器官移植这方面入手”
齐思钧猜对了。
唐九洲入侵了所有黑市现有的私人诊所电脑,最终发现一份非法器官贩卖名单。
“他哪里来的这么多人体器官?”唐九洲鼠标往下滑着,长长的名单一眼望不到头。
“诶等等”王春彧突然伸出手指向电脑屏幕,“这是哪?”他问。
唐九洲把图片放大,那是一张模糊不清的建筑结构图。
“你看这个构造”王春彧点点屏幕,“过道太狭窄且两边全封,房间排列的毫无规律根本不透风”
唐九洲挠挠头,“关键这也找不出来是哪啊,王老师你觉得这结构像是什么建筑?”
王春彧神色复杂,“监狱”他说。
12、
组织的军火库被炸了。
郭文韬站在满地狼藉的废墟中,表情降到了冰点。
“这算又一次警告吗?”他说。
蒲熠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了他身边。一字一顿地读到:“适可而止”,他手里捏着一封信,“喏,刚刚在那边找到的”
剩下的几人都围了上来,王春彧紧紧抿着嘴唇,神情严峻,“这地方外人不可能找进来,谁透露出来的?”
谁透露出来的?
始终悬在他们头顶上的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最终还是落下来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又不约而同同时回避的问题最终还是以一种血淋淋的方式呈现出来。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邵明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到底是谁,连自己的家人都背叛啊?”
是啊,家人。多么温馨的一个词,用在昔日的MG组织再合适不过了。
满目疮痍,空气仿佛都粘滞在这里,静悄悄的成一滩死水。
唐九洲最先打破僵局,“那个...我联系不上撒老师何老师他们了”
蒲熠星用力捏了捏眉心,他环视四周,说:“现在我们分两拨,一队去找m城找撒老师他们,一队留守这里。现在有谁自告奋勇吗?”
齐思钧率先表率,“我去联系撒老师他们”
邵明明不顾一旁唐九洲的拉扯,自顾自的举起手,“我,我跟齐妈一起去”
齐思钧看着蒲熠星,两人视线交汇时他微不可闻的点了下头。
“王老师和郎医生也和他两一起去,剩下的人留守”蒲熠星下令道。
13、
“你觉得卧底到底是谁?”唐九洲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桌面上的下载进程。
蒲熠星站在窗前,窗外漆黑一片,零星有几点路灯在闪烁。他毫无波澜吐出三个字来,
“齐思钧”他说。
周峻纬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冲到蒲熠星面前,“你有什么理由.......”
“峻纬”蒲熠星神色如常地打断他,顺带拉住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动手防止周峻纬失控的郭文韬。“你还能没发现小齐最近一直都不对劲吗?”
周峻纬一言不发地退回到沙发旁,齐思钧一直以来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要说他没发现最近有什么异常,那可就太侮辱他这个心理学家的名头了。
他只不过是一直在强迫自己忽略这种异样的感受,始终不愿意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罢了。
氛围顿时又冷了下来。
唐九洲急了眼:“那你还让明明他们跟着一起去!”
“你觉得距甄家派杀手来还有多长时间?王老师和郎医生两个没有战斗力的在这里只会给我们造成负担。我不过是赌一把小齐不会对他们下杀手而已”蒲熠星条理清晰地说。“至于明明”他顿了顿,“我更倾向于他知道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郭文韬的手机铃突然响了,他掏出手机,“是个座机号码”他说。
“接”蒲熠星点点头,出乎意料地,电话那头竟然是郎东哲的声音。
“卧底是小齐”他喘了口气,接着道:“他把我和春彧打晕了,明明应该是被他带走了”
“你们现在在哪?”郭文韬迅速反应过来。
“我现在在医院,春彧在反抗的时候被打断了几根肋骨”郎东哲四平八稳的声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他现在正躺在病床上休息”
“那现在怎么办啊?”挂断电话,唐九洲着急慌忙看向蒲熠星。“哥”,他语气满是无助与不知所措,“明明还在他手里”
“别着急”蒲熠星安慰他,明明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你想想明明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说过什么...”唐九洲近乎神经质的碎碎念道。
“啊,我想起来了!”他眼睛一亮。
“colour7”他说。
“玫瑰酒店的那个事件是吗?”周峻纬揉着太阳穴,“我好像听我姐讲过”
唐九洲已经把资料全都调了出来,“这个是个组织啊,有七个成员...”
他把鼠标往下一滑,“这甄红不是小齐哥吗?”他惊道。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屏幕上赫然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唐九洲指着屏幕上“已亡”二字,难以置信。
“查老齐身份资料”周峻纬沉声说。
唐九洲立马调出齐思钧的身份信息,“怎么可能,小齐哥前二十年的资料一片空白!”
“你查甄红试试”周峻纬掐着眉心,试图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
屏幕上很快跳出甄红的资料。
“甄红,原名齐岱泽,父母在甄家混战时双双误亡,被救助在X寄宿学校生活,于十四岁被一位名叫甄是大的中年男子收养,一七年在玫瑰酒店意外身亡。”
“正好和小齐身份资料出现的时间对上了”郭文韬表情严峻,下意识看向了周峻纬。
蒲熠星的手机响了。
“小齐的电话”他晃晃手机,接通了电话然后按开免提。
“喂,阿蒲,你们还好吗?”
电话这头一时间没人讲话。
“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齐思钧好像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我的身份”
“明明呢?”蒲熠星开口,一边对唐九洲无声地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开始定位。
“明明在我这,现在好得很”
“九洲应该也在你旁边吧”通过手机处理的声音微微有点失真,往日里向来温柔的嗓音这会听起来冰冷无情。
“把你们所有搜集到的资料都删了”他意味深长地说:“不要想着耍小花招,要不然我可保不准明明过一会儿还有没有事了”
唐九洲握鼠标的手僵住了,他抬头无助地望着蒲熠星,蒲熠星对他点了点头,说:
“好,我答应你,但你一定要保证明明完好无损”
齐思钧这会声音又奇异的柔和了下来,
“行,那挂了啊”
“定位到没?”蒲熠星看向唐九洲。
他点点头,“玫瑰酒店”
“我要去找他”周峻纬近乎失控地插了话,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焦急与声嘶力竭。
蒲熠星沉默下来,“峻纬,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谈判”
周峻纬深吸一口气,凭借着强大的心理素养强行把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
“阿蒲,你要知道”他神色认真,
“如果有一个人有可能把他带回来,那这个人一定是我”
蒲熠星点点头,“那峻纬去玫瑰酒店,我去医院找王老师他们,韬韬和九洲留守,负责保护好u盘里的资料”
“我先去了啊”周峻纬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等等”,蒲熠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防弹背心,说:
“关羽单刀赴会的时候还是多加点buff吧”
周峻纬翻了个白眼,还是老老实实接过来把背心套在大衣里面,“这下行了吧”
这下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人了。
蒲熠星上前狠狠地抱住郭文韬,力道大的不可思议,像是要把硬生生他融进自己的骨肉里。
“怎么了,阿蒲”郭文韬轻轻拍拍他的背,安抚着。
“没什么”蒲熠星松开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僵硬地露出一个笑容,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14、
周峻纬到玫瑰酒店的时候,齐思钧正坐在一楼大厅里吸烟。
“你来干什么?!”齐思钧看到他,简直难以言喻。
他抱着震惊、愤怒和夹杂着一丝微不可闻的紧张又重复了一遍;“谁让你来的!”
他说到最后几乎破了音,“出去!”他声嘶力竭地喊。
“明明在哪?”周峻纬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坐到他的对面。
“他很现在安全,等到我老板确认你们的资料清理干净了,我自然会放他回去”齐思钧手死死捏住椅子把手,竭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老板?”周峻纬饶有兴致的重复一遍,“是甄家的主人甄老板吗?”
齐思钧没有说话。
“那我们来聊聊别的吧”,周峻纬神态自若,“聊聊我们俩”
“我们俩.......我们俩有什么好聊的?”
周峻纬近乎以乞求的眼神望着他,
“老齐,别闹了,跟我回去好吗?”
齐思钧艰难地咽下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的一个“好”,撇过身去,他最受不住周峻纬这种楚楚可怜哀求的神态了。
“你觉得事情走到这个地步,我还有回头路可以走吗?”
话音未落周峻纬就接了上去:“老齐,我不在乎你到底是谁,不管你是齐岱泽还是甄红,在我眼里你就是你,是那个我从一见面就确定将来要和我共度一生的人”
他看着齐思钧,温柔的重复道:“跟我回去好吗?”
齐思钧狠狠抿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他颤抖着声音问:“你喜欢我?”
周峻纬双手交叉拢在膝前,身体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不”他摇摇头,语气轻柔缱绻,
“我爱你”
“为什么?”齐思钧直勾勾地回望他,手指神经质的敲打着桌面,“为什么啊?”
周峻纬无奈地笑笑,刚准备解释,余光瞥见他手指在桌子上看似无规律的移动着。
这是他俩以前在一起独创的密码。
周峻纬调整了下坐姿,不动声色地向桌沿瞥去,齐思钧说的是:
“快跑,峻纬,快跑!”
他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背后传来极其轻微的一声“嘀”
这声音周峻纬在熟悉不过,那是定时炸/弹十秒倒计时开始的时间!
他想也不想就扑向齐思钧,一把把他抱在怀里,背后爆炸声响起,冲击力加上铺天盖地的石块木屑朝他们砸来。
他不顾齐思钧的挣扎紧紧护住他,替他抵挡住所有来自爆炸的冲击,漫天的石块狠狠砸到身上他身上他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峻纬你没事吧?峻纬!”齐思钧慌忙从他怀里爬出来,半跪着搂住他。
周峻纬本来想回他一个拥抱,可他实在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还搭在他肩上的手拍拍他。
“没事”他冲齐思钧笑笑,“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吗?”
“生命本身就是一件概率很小的事情”周峻纬凑在他耳边,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
“当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超越科学解释或人类理性能认识的小概率事件。可你就在这里,可我就是爱你。这种荒谬就如同瀑布的水逆流而上,如同鱼罐头亲吻猫咪,如同八月有八十天,就像玫瑰偏偏代表爱情,而我偏偏爱你。”
齐思钧趴在他肩头,无声中红了眼眶。他哽咽道:
“我也爱你,周峻纬,我远比你想象中的要更爱你”
周峻纬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占据了什么样的地位。
齐思钧的前二十年来一直生活在仇恨、血腥与暴力之中。他带着深藏血骨的仇恨与酝酿多年的阴谋,在甄家这块深不见底的沼泽中埋下种子,长出见血封喉的荆棘。
而周峻纬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了他原本黑暗疾苦的一生。
这枝腐烂的荆棘愿意为他放弃和甄老板同归于尽,愿意为了他沉入深渊与狼共舞,愿意为了他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
周峻纬晃了晃,狼狈地一手撑在地上,嘴角溢出一抹血丝。
“峻纬!”齐思钧慌忙将他朝自己身上靠,撕心裂肺地喊,“你别吓我啊峻纬!”
周峻纬虚弱地靠在他身上,脸色惨白却依然游刃有余的安慰齐思钧。
“你肯定没有我爱你”他艰难地咽下喉咙里翻涌上来的血腥味,微微扯动嘴角:
“因为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竭尽所能爱你的”
齐思钧忍不住了,他趴在周峻纬肩头哭的稀里哗啦却又无声无息。
“好啦老齐,别哭了”周峻纬伸出手轻柔的抹去他眼角的泪珠,语气温和的一塌糊涂:
“我来带你回家了”
15、
办公室里只剩下郭文韬和唐九洲两个人。
唐九洲坐回电脑前,他电脑里隐藏着一个恢复软件,这会正缓慢恢复着刚刚删光的资料。
郭文韬靠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一团的夜色,心里莫名不安。
“九洲”他转过身去,眉头紧锁,“你不觉得不太对劲吗?”
“有什么不对劲的”唐九洲翻着齐思钧的个人资料,头也不抬道。
“我总感觉太过于顺理成章了,就好像...有人在无形之中引诱我们这么做一样”
郭文韬揉揉眉心,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他家星星临走之前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到底是哪不对呢?”他想。
唐九洲半天没有回话。郭文韬差异的看向他,发现他僵在电脑前。
“怎么了?”他问。
“你过来看看”唐九洲颤抖着声音,指向电脑屏幕。
电脑上是一张照片,几个孩子站在一间狭小而又密不透风的屋子里,三米多高的房间只有一扇长宽不到十厘米的窗子,他们双眼无神地看向镜头,透露出一种将行不行的麻木不仁来。
“这是哪啊?”郭文韬皱着眉头,“监狱都没那么密实吧”
“不是,你看这上面的孩子,小齐哥旁边的.......你不觉得像阿蒲吗?”
电光石火间有一条线在郭文韬脑子里串了起来,“小齐是迷惑我们的明狼”他说,紧接着咽了口口水,在唐九洲快要崩溃的表情中艰难的继续道:
“阿蒲是那只暗狼,他才是传递情报的人”
“怎么可能.......”唐九洲几乎语无伦次,“我哥...我哥他怎么可能是卧底”,他崩溃的抱住头,“他是队长啊!”
“这张照片是在哪里拍的?”郭文韬表面上波澜无惊,内心里早以掀起惊涛骇浪。他现在只不过在凭借本能在说话而已。
他的星星怎么可能是卧底呢?他迷茫的想,那个笑起来眼底有万千星辰的如同风一样干净清爽的男孩子怎么可能出卖队友呢?那个口口声声说心里全是你的爱人怎么舍得背叛自己呢?
他不明白,他也想不明白。
“像监狱.......”唐九洲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回情报上面,“这不是不久前王春彧指出给他看的设计图吗?”
“X寄宿学校”他说,“阿蒲是在那里上学的”
“这学校不对劲”郭文韬自言自语道。
“你过来看”唐九洲招呼他,“这学校很奇怪,好像只有学生进,很少有学生出,而且学生一般都还是那种无依无靠的孤儿”
他翻到历任校长上面,“前一任校长是收养小齐哥的甄是大诶”他加载出甄是大的照片,“怎么和感觉阿蒲有点像啊!”
郭文韬一只手死死握成拳头,指甲欠进肉里却丝毫不自知。
“查阿蒲的亲人关系网”他说。
“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杀死了”唐九洲一目十行,“凶手是其叔叔甄是大,但因证据不足被无罪释放”
“上面有没有说后来有谁监管他?”郭文韬迫切打断他,掌心被掐出血,一滴一滴顺着指缝往下流。
唐九洲翻到最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由其叔叔甄是大抚养!”
郭文韬直勾勾地盯着那张合照,照片上的蒲熠星死气沉沉,一股老行将就的暮气。
他心疼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心口有一团火焰在汹汹燃烧却又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多想穿越时间,回到过去,一把抱住那个孩子然后跟他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
16、
基地的警报器响了。两人对视一眼,郭文韬拉开保险栓准备出门迎战。
唐九洲一把拉住他,“文韬你在这里守着”他坚定道,“电脑里的文件还没拷好,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
郭文韬缓慢而又沉默的点点头,唐九洲又打开楼下的监控录像,一脸决绝的转身离开,他说:
“靠你了,文韬”
在楼下看到蒲熠星实属在情理之中。
唐九洲以为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却发现自己的手控制不住发抖。
他颤抖着嘴唇,怀揣着一丝隐秘的希望问:
“哥,你要杀了我吗?”
蒲熠星无言的点点头,他半个人都隐没在黑夜之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唐九洲张开嘴的嘴又闭上了,他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蒲熠星亲手打的粉碎。
怎么会这样呢?他绝望的想,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凭心而论,MG中唐九洲最亲近的除了邵明明就是蒲熠星。在他心里蒲熠星就是他亲哥,是那个明明不善于安慰人却能够每次最先发现他的紧张不安与窘迫,然后费尽心思用拙劣的话语安慰他的哥哥,是那个在他立功时首先带头夸赞的行走的夸夸机———即使永远只有一句发音不标准的“可以啊,唐九洲!”
要是说齐思钧的叛变给他带来的更多是惊诧与难以理解,那蒲熠星的叛变则直接导致了他内心的完全崩溃。
在MG这个组织中,齐思钧更像一个安全有力的后盾,蒲熠星则是队里的隐形支柱。后盾没了只能说明这个新生队伍被迫一夜间成为成年人,而支柱没了他们这整支队伍只不过是一盘散沙,在霎那间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他试图举起手中的木仓,却如同握了个千斤重物怎么也提不起。
蒲熠星扣动了扳机,在子弹出膛的那一刻唐九洲奇迹般看懂了他的嘴型,他说:
“对不起”
17、
郭文韬透过监控录像清清楚楚看到了唐九洲倒下的那一瞬间,他站起身来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下去和蒲熠星对峙。
“你怎么忍心呢?阿蒲”他死死盯着录像里的那个人,迷茫无措到无以加复。
一声木仓响,他面前的电脑屏幕碎了。他迅速反应过来,低头、掏木仓、上膛、开枪一气呵成。
是几个甄家派来的杀手。
他站在满地的血泊中,神情冰冷,小臂上的血顺着指尖向下低落——刚刚不小心被子弹擦伤了。
背后传来脚步声,郭文韬机械地转过头来,果不其然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伤口先处理一下吧”蒲熠星指指他的手臂,语气轻松的让他恍惚以为回到了以往,而不是处在现在这个紧张对峙的局面。
郭文韬没理他。
“阿蒲”他死死盯着蒲熠星,声音沙哑的简直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调,“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动过感情?”
蒲熠星恍住了神,他没想到郭文韬最先提出来的是这个问题。
他神情悲哀的回望过去,强装出来的淡定冷静的脸上浮现出苦涩,他颤抖着声线:
“我爱你,韬韬,可我不得不杀了你”
他举起木仓,准星对准了郭文韬。
这就够了,郭文韬想。
郭文韬也举起木仓,他本以为自己沉重的连枪都拿不稳,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连手都不抖一下。
所有的爱恨情仇被他牢牢锁在这一副薄薄的皮囊之中,他仓惶而决绝的想:
一起同归于尽吧,下辈子我还缠在你身边,哪都不去。
黎明的曙光穿透黑夜。
木仓响了。
18、
郭文韬诧异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还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蒲熠星的那把木仓里根本没上子弹!
他无助地看向倒在血泊里的蒲熠星,整个人犹如被下了定身术,仓皇失措。
“文韬!”唐九洲从楼梯口飞奔而来,撕心裂肺地喊。
“不....你不是被阿蒲击中了吗…怎么...在这?”郭文韬语无伦次,大脑成了一团浆糊彻底罢工。
唐九洲哭泣着看向地面上的蒲熠星。
他原本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可被子弹击中的那一刻他才发现那是个空弹包,里面是一剂麻醉针和自动破裂的血包。
他扛过麻醉剂的药效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手机响了。
那是一封蒲熠星定时发送过来的邮件。
“九洲:
对不起啊,欺骗了你。
这是一个局,我和小齐连手给甄家设下的骗局。
资料我相信你们该查的也都查到了。X寄宿学校就是一个大型屠宰场,大部分的孩子在那里最终都被杀掉取出器官,进行非法贩卖。
我和小齐充其量只不过是被甄家收养的一枚在他们眼里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我们是一条沉入深渊潜伏起来的毒蛇。
小齐是开环,我是闭环。只有闭环彻底死亡整场骗局才算成功。
王老师和郎医生在医院里很安全。玫瑰酒店那边甄家安了炸/弹,但峻纬穿了防弹衣,反正他肯定会誓死护住小齐,所以他俩应该并无大碍。明明被藏着玫瑰酒店后面的一家旅店里,房间号是七零一,门卡我放在了你办公桌的第二个抽屉柜里。资料被销毁了不要紧,我送给韬韬的那串项链里有个微型u盘,里面有甄家所有的信息。
最后,替我向韬韬转达一句:我爱你
蒲熠星”
可他还是来晚了。唐九洲瘫倒在地,将手机递给郭文韬,泣不成声。
郭文韬沉默不语看完整封邮件,双膝跪地徒劳的用大衣堵住蒲熠星的伤口,慌的手足无措。
他想起来那天蒲熠星站在白板前那个突兀的问题,
“你还记得电车难题吗?”
原来蒲熠星在那时后就已经算准了结局。
还有他临走前那句沉重却又不明意义的告别: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他真的把什么都算计好了。
他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捂住脸,一滴泪珠从他眼角滑落。
“你太狠了,蒲熠星”他喃喃自语道,“太狠了…”
19、
“废物!”一间昏暗的屋子里,甄老板愤怒的关掉视频监控。
他拿起对讲机,朝门口走去,“启用B计划...”
还没说完,一把木仓抵住他的后脑勺。
撒贝宁神情冷酷的看着他,
“结束了”他说。
又一声木仓响了。
20、
“这里是芒果播报。昨日甄氏集团总裁甄老板被发现死于家中,与此同时网上大量暴露出甄氏集团非法交易的消息,现警方已介入调查此事……”
彩蛋:
①蒲熠星最终还是活了下来,这要多亏郭文韬开枪时手下留情,枪管向上抬了两寸没打中心脏。
他睡了三个月之后睁眼的第一瞬间就看见他趴在床头休息的郭文韬,另一只手还紧紧握住他的指尖。
他本想轻轻把手抽回来,可刚一动郭文韬就醒了过来。
他眼里满是血丝,胡子拉碴神色疲惫。他愣愣的看着睁眼的蒲熠星,像是没睡醒一样神情恍惚。
“韬韬”蒲熠星说。
郭文韬如梦初醒,当即站起来朝房间外冲去,
“郎医生!”他扯着嗓子喊,“阿蒲醒了!”
②队内的生活好像恢复了以前的模式,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很显然郭文韬对蒲熠星的占有欲加强了很多。
就比如出任务的时候,蒲熠星不小心被对方划伤了,郭文韬当即红了眼冲上去,一个人轻轻松松摞倒对面一片。
对此周峻纬解释道:“这是正常的PTSD现象,你要理解。”
当时蒲熠星是怎么回答来着的?
理解个鬼啊?莫法!
可当他躺在沙发上,郭文韬洗干切净水果拿叉子喂到他嘴里,蒲熠星表示:
这样好像也还行
③周峻纬齐思钧两人死里逃生后感情迅速升温,两个人天天黏黏糊糊的腻在一起像个连体婴儿,曾经一度让爱人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郭文韬气的想杀人。
对此郭文韬表示:你们两个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视线范围,他这双眼睛已经看过了太多大型撒狗粮现场。
④王春彧伤好了以后,有段时间一度见到齐思钧就拉着郎东哲朝一旁躲。
他说:“小齐一拳四百九的实力让他害怕,每次见到他都感觉肋骨在隐隐作痛。”
郎东哲表示没有意见,自己和春彧始终保持一条战线。
⑤邵明明在蒲熠星醒来后一度想找他算帐,
“我那么相信你结果你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
邵明明觉得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直响。
唐九洲急忙拦住他,“诶明明别冲动,哥又不是故意的”
然后他又小声念叨一句,“再说了你又打不过他身边的文韬,不是去自取其辱吗?”
邵明明听闻立马转移了集火目标。
“糖九猪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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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体/全员】有人在看果体挑战直播吗?
* 沙雕论坛体。果体挑战详情请戳预告
* CP(按出场顺序)为东春、九明、南北、纬钧,全员OOC勿上升
* (tmd排查半天mgc竟然是吃巜素………………)
正文:
1L 楼主
RT。听说今天有几个主播要联合直播果体挑战?听说小齐哥压轴???姐妹们有人一起蹲吗????
2L
我早都开好手机电脑ipad了
现在没三块屏幕你都不好意思追直播
3L
Ls的姐妹duck不必,今天他们特意岔开时...
* 沙雕论坛体。果体挑战详情请戳预告
* CP(按出场顺序)为东春、九明、南北、纬钧,全员OOC勿上升
* (tmd排查半天mgc竟然是吃巜素………………)
正文:
1L 楼主
RT。听说今天有几个主播要联合直播果体挑战?听说小齐哥压轴???姐妹们有人一起蹲吗????
2L
我早都开好手机电脑ipad了
现在没三块屏幕你都不好意思追直播
3L
Ls的姐妹duck不必,今天他们特意岔开时间的!
4L
上次套娃直播之后吸取了经验教训
5L
哈哈哈哈套娃直播(我耳朵一痛)
6L
不知道这回会不会再直播到纬爹的素颜
7L
新人卑微求科普,果体直播是什么?
8L
蹲素颜,谁的都行
9L
@7L,果体挑战就是歪果仁们宅在家里憋疯了,搞出来的一个挑战
就是女生在家脱巜光了,走到正在打游戏/看电视的男朋友面前,拿着手机直播他的反应
可以去wb上搜搜,直男们一秒掉麦的反应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10L
@7L,就是墙巜外很火的一个挑战
11L
ls是手速不行还是网速不行23333
12L
这个挑战现在已经被玩儿坏了,直男们也纷纷加入23333
13L
还有的果着冲到女朋友面前然后发现人家在跟自己老爸视频
14L
哈哈哈哈哈哈哈?
15L
哈哈哈哈哈那个翻车现场我看了!笑得我满地找头!
16L
老丈人端起了自己的AK47
17L
看不了直播的网课少女蹲一个文字转播呜呜呜呜
18L
我这边王老师已经开始了
19L
我这边也
20L
王老师真的慢条斯理
21L
王老师在介绍这个挑战的内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挑战,但好像还蛮刺激的,哈哈”
王老师一边害羞一边嘴硬真的太可爱啦哈哈哈哈!
22L
不知道郎老师在干什么
23L
弹幕在问了
24L
王老师:老郎啊,他好像在录那个什么,rap。反正……不是直播就行
25L
是直播就完蛋了好吗
PS:自从某人开始叫老齐后,现在的年轻情侣都流行叫“老X”了是吗???
26L
全网直播王老师果体???
27L
楼上停止你的危险思想!!!
(直播间会被巜封的
28L
王老师快一点啊呜呜呜隔壁明明要开始了!!!
29L
ls男人不能说快!
30L
来了来了来了!王老师拽着他的小浴巾出去了!!!
31L
哦哦哦哦哦原来郎老师在家也打扮得这么骚包吗
32L
哈哈哈哈哈哈!!!
33L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34L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35L
啊啊啊啊发生了什么求文字求截图啊啊啊啊啊!!!
36L
各位大佬看看快要被网课饿昏的姐妹吧!!!!!!!
37L
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8L
王老师拿着手机推开门,然后郎老师正连着耳机眯着眼念词(好像就是什么rap的词吧)
然后王老师学着国外那些姐妹们,把浴巾一扯,轻轻往郎老师身上一扔
郎老师一抬头
【图片.jpg】
39L
哦哦哦哦哦哦哦!!!!
40L
我艹郎老师这眼神鲨我!!!!!
41L
继纬爹之后另一个能用眼神开车的男人我日!!啊啊啊啊啊!!!
42L
然后郎老师就一把拔了网线……
43L
王老师的直播画面就卡住了
44L
我这边现在还卡在郎老师单手拔网线的帅气一幕
45L
有一说一能正骨的男人力气是真的大
46L
而且郎老师学中医的应该身体保养得不错……
47L
明明的直播开始了!!
48L
哦哦哦哦哦去看明明!!!!
49L
怎么回事你们不管王老师了吗
50L
目测一个小时内王老师都回不来
51L
woc郎老师这么虎吗
52L
上次郎老师直播答疑中间断巜网两小时的事你们都忘了吗
53L
哈哈哈哈哈上次郎老师也是单手拔网线,超慌23333
54L
求科普拔网线两小时是什么情况!!
55L
就是郎医生正在一本正经地回答网友的提问,画外突然有人说了句什么
具体当时也听不清,但有人录屏了,放大反复听大概是“东哲帮我拿一下毛巾”
56L
哦哦哦哦哦??
57L
所以合理推测一下是王老师在洗澡然后忘记拿毛巾???
58L
所以合理推测一下那两个小时里……!!!!
59L
所以合理推测一下最后不用毛巾也干了??
60L
楼上几声??
61L
一四皆可
(难怪现在郎老师答疑都录小视频了……)
62L
哈哈哈哈哈你们都不看明明吗明明和jojo简直要笑死我
63L
不用看我都能猜出来,唐九洲:妈呀!!!!
64L
哈哈哈哈哈哈ls真相了
65L
把孩子给吓得
66L
看九明直播全程笑疯的我给大家转播一下:
明明先开了滤镜,前置摄像头照了照自己,然后转了主摄像头,浴衣一脱走着T台步出去了
然后九洲正扣着副耳机搁那儿嗨,抬头看见明明张口一声“妈呀!”,耳机线一下就给扯下来,瞬间直播间就是震耳欲聋的燃烧吧NZND
67L
唐jojo(震惊+委屈巴巴):你在干嘛?
68L
明明恨铁不成钢啊
69L
明明说唐九猪你就妹点儿想法吗你能不能行
70L
唐jojo:就……我现在应该扑过去是吗?你在录像是吗?
明明:我在直播
71L
唐jojo:妈呀!人家给你刷礼物就是看你播这些的吗!
72L
哈哈哈哈哈就是看这些的啊!!!!
73L
不然看什么看你们xxj斗嘴谈恋爱吗
74L
虽然我觉得他俩一直鹅鹅鹅地笑,这个效果也不比斗嘴好多少
75L
真的明明的直播间好吵啊,一边疯狂燃烧NZND,一边是他俩的鹅叫
76L
下一个开播的是不是韬韬?他是不是又鸽了??
78L
“准时是不可能准时的”——Triple P
79L
可但是但可是,阿蒲也在直播啊
80L
woc难道说?????
81L
我打开了b站
82L
上天保佑我们可以蹲到韬美人果体出现在直播镜头前的一幕!!!
83L
信女愿一生吃巜素!!!!!
84L
韬韬上线了!!!!
PS:如果能看到韬韬的果体信女也可以一……一星期吃巜素!!!
85L
韬韬说自己刚刚在刮胡子哈哈哈哈
倒也不必果得这么彻底!
86L
我靠你们刚刚看见了吗!!!!
87L
我看到了!!!韬韬拍到了他的脚!!!!啊啊啊啊啊!!!!
88L
求图啊啊啊啊啊啊啊!
89L
脚??什么脚???为什么我不干净了???
90L
【图片.jpg】
91L
啊啊啊啊楼上好人一生平安!!!
92L
韬妹真的好白啊他
93L
冰肌玉骨啊我靠(想绿pyx
94L
真·足控福利
95L
韬妹:我跟蒲熠星不熟……真的不熟
96L
就是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搂搂抱抱互相运动的那种不熟?
97L
我还在b站蹲着,看着阿蒲一无所知地在游戏中奋战,我耳边响起了赵忠祥老师的声音:
“年轻的幼崽对逼近的危险毫无察觉”
98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99L
韬妹要出去了!!韬妹说:蒲熠星在干嘛?在打游戏吗?那他可能根本就不理我
100L
弹幕说有本事你一会儿被压倒时别下播
101L
哈哈哈哈哈xswl,弹幕里有人提醒他可以扔浴巾引起男朋友的注意,韬妹本来都出来了,又回去拿浴巾了
102L
韬妹:这也太羞耻了吧……齐思钧这都什么恶趣味啊
103L
哈哈哈哈哈齐妈在看韬韬的直播
【截图.jpg】
捕捉一只线上窥屏的起司君
104L
齐妈可能是在学习经验
105L
小齐?齐老师还用学习??不相信我,在这方面他不需要学习,他只是单纯地在嗑CP
106L
我严重怀疑发起这个挑战就是小齐哥为了满足自己嗑CP的快乐!!!
107L
我已经等不及想看起司君的pa了啊啊啊啊!!!
108L
韬妹太可爱了,他说自己腰太细了浴巾都围不上,老往下掉
109L
我低头看着自己那六个月的肚子…………
人生实难【再见.jpg】
110L
这种吃不胖还到处炫耀的人真的好烦啊555555
111L
哈哈哈韬妹终于放弃围浴巾了,“就这样吧,直接把浴巾扔蒲熠星头上,反正他也不会看我的”
112L
韬韬啊你真是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
113L
韬总对自己的美貌有什么误解?!康康这张图!!康康pyx这眼神!!!!
114L
啊啊啊啊啊南北名场面鲨我!!!
115L
哦哦哦哦哦他来了他来了文韬出来了!
116L
哦哦哦哦哦哦哦!!!!
【截图.jpg】
【截图.jpg】
117L
b站的姐妹注意了!!你们现在看到的不是静止画面!重复一次,不是静止画面!!!
118L
哈哈哈哈哈哈艹蒲草这个表情好好笑啊!!!!!
119L
韬总一直在笑啊哈哈哈哈镜头抖得我要吐了!
120L
浴巾直接扔飞了是吗,b站观众看见刚有个东西像个UFO似的咻的一声
121L
是扔飞了,毕竟一拳500
122L
从门口一下扔到最里面的墙角,要是开着窗户说不定都扔到对面楼的阳台上了
123L
我这里b站上的pyx为什么还是静止的,我卡了吗
124L
ls不要怀疑自己的网速,是蒲草在怀疑人生
125L
【截图.jpg】
收获一只呆滞的粉色独角兽
126L
我也听见韬韬在憋笑了哈哈哈哈哈可能女团级表情管理已经要崩了
127L
卧槽发生了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128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直播事故!!!
129L
?????发生啥了啊啊啊啊救救孩子吧!!!!
130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艹老子差点摔了手机!!!
131L
直播灯掉下来了
132L
哈哈哈哈哈哈哈???
133L
【截图.jpg】
这个图,你品,你细品,从震惊中的呆滞,到差点被天降之灯砸到的惊恐,再到慌乱间却掩饰不住他馋人家身子的渴望!!!!
134L
ls你这个图糊的我只能看到那个光圈
135L
lss手速不错了,灯掉下来的时候我笑得直接从沙发上掉下来了哈哈哈哈哈,都没顾得上截屏
136L
韬爸已经笑得不行了,这边戴耳机听他直播的要被他吵死了23333
137L
我的耳朵从上次套娃之后已经配上助听器了
138L
艹b站黑了
139L
狠还是蒲草狠,直接踢了台机的电源
140L
哇靠不愧是韬总,他竟然还敢往上靠!!!镜头都要怼上蒲草的脸了
141L
蒲草看镜头了!蒲草看镜头了!!!
【图片.jpg】
142L
有一说一pyx这个男人真是该死的美貌啊
143L
真的蒲熠星是为数不多的经得起镜头怼脸细品的颜
144L
哈哈哈哈哈被蒲草发现了!他问韬韬:你该不会在zi播吧?
145L
吓得川普都出来了哦
146L
woc韬妹声音好软啊
147L
我真的想看镜头后面的韬妹555555
148L
哈哈哈哈哈韬总竟然还一本正经地给他讲这是个什么挑战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蒲熠星你是不是男人!!!你憋听了赶紧上啊!!!
149L
上啊蒲熠星!!!愣着干嘛!!!!
150L
蒲喷喷你不要听这个骗子说话了快点扑倒他啊啊啊啊你能不能行!
151L
啧啧啧,瞧瞧各位这皇上不急娘娘急的
152L
哦哦哦哦哦哦蒲草终于行动了!!
153L
卧槽?!就在桌子上?????这么野吗????
154L
天哪姐妹们你们听到了吗!!!
155L
听到了,已经谢了
156L
谢了+1
157L
???听到什么了??现在平台管理这么不严的吗????
158L
刚刚韬韬应该是被蒲草突然推到桌子上了吧,然后可能是被什么硌到了吧,叫了一声“哎呀”
159L
!!!!!!!
160L
我完了我没有了,韬韬的声音好软好欲啊啊啊啊啊!
161L
这两个字我要循环他一百二十遍!!!
162L
韬总竟然还没下直播
163L
但是已经看不到画面了
164L
放到最大声可以听见一点……emmmmm的声音
165L
??????
166L
我聋了?我啥也听不到???
167L
我听到一点点
168L
水……水声?
169L
??!!!!???!!!!
170L
我有一个危险的想法……
171L
我tm有画面了……
172L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啥也没听到也看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173L
我靠
174L
我靠谁刚才说调到最大音量的!!!
175L
我聋了,229套娃之后再聋一次
176L
幸好我没调哈哈哈哈
韬妹突然出声警告蒲草:蒲熠星我还开着直播呢
阿蒲:那咱俩换换,我把你嘴堵上?
177L
艹艹艹艹艹
178L
名学里没有一个攻的心是干净的!!!!
179L
但是蒲草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好像嘴里有东西似的……
180L
……突然懂了,换换什么的……
181L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懂了
182L
???为什么我不懂?
183L
结合刚才的水声……懂了
184L
lss别问了,去看小齐哥吧,小齐哥要开始了
185L
5555555我的小齐妈妈来了!!!!
186L
韬总真的可以啊还在播上
187L
这样让我如何在韬总和小齐哥之间抉择????
188L
三屏玩家无所畏惧!
189L
哦哦哦哦哦小齐哥开始了!!
我现在耳机里听着韬韬的黑屏直播,ipad上公放着小齐哥
这tm比套娃还难受……
190L
所以我们大胆想象一下,蒲熠星和郭文韬现在是在电脑桌上一边看着手机上的弹幕一边那啥???
woc还是他俩会玩儿
191L
韬总也是敢,真的一声不出啊……
192L
小齐!!!!!小齐露脸了!!!!
193L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齐妈妈爱你啊啊啊啊啊啊!!!!
194L
小齐哥的专业素养真是时刻在线啊哈哈哈哈
195L
他是如何做到穿着浴袍一本正经地介绍这种羞耻挑战的哈哈哈哈哈!!
196L
小齐哥:Hi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我们直播的主题呢就是这个,之前说过的这个果体挑战哈。那具体呢就是……脱一下,然后走到男朋友面前看他什么反应,嗯这个我也不说的太细了我怕待会儿被巜封……总之作为一个……一个有男朋友的人呢我觉得试一下还是蛮有意思的。等等我看一下峻纬,他刚刚在开视频会,所以……啊,他这个会议本来应该十分钟前结束的,但是现在延迟了,那我们就……哦你们让我现在出去吗?(笑)不太好吧,会打扰他工作的
197L
不是,我不明白了,工作是什么?小齐哥他不香吗???你觉得那个男人看见你还能想起工作俩字咋写吗????
198L
齐妈你看到了吗那个男人的心里只有工作他根本不爱你,跟我过吧!!!
199L
楼上的姐妹但凡有一粒花生米
200L
弹幕都疯了哈哈哈哈哈哈
201L
弹幕都是要绿了zjw
202L
小齐哥的话是真的密啊
203L
小齐哥上播后嘴就没停哈哈哈哈太难了
204L
哦哦哦哦哦小齐哥脱了浴袍准备出去了!!!!
205L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有种羊入虎口的心痛感
206L
真是便宜了zjw那个男人!!!我恨!!!!
207L
纬爹……哦卧槽纬爹穿着正装在视频啊
208L
哦我靠爹的英语苏得没有我
209L
哦哦哦哦哦哦他抬头了他抬头了他抬头了!!!!
210L
啊啊啊啊快看这人类史上八大奇迹之狼人的变身瞬间!!!!
211L
woc纬爹的眼神好A啊这一帧镜头足够剪100辆车!!!!
212L
你们发现没有,别的人进门都叫了一声男朋友才抬头的
小齐哥刚走进去纬爹就抬头了
213L
害,平常没事的时候还要盯盯盯呢,就像有条神经线搭在齐妈身上一样,有事没事都要回头看看
214L
周峻纬是什么人?是老齐刚一举筷子就停住转盘让他夹菜的人
215L
是听到pyx挤兑他家老齐就立马挺身而出“官威挺大呀”的人
216L
是凭一己之力在微博上两句话为纬钧和南北拔地而起两座布拉格城堡的人
217L
话说,谁英语好,能告诉我刚才纬爹说了什么????
218L
他刚才说的那是英语吗
219L
他刚刚明明一直在“Hmmmm”“Emmmm”
220L
焦头烂额,逻辑崩盘,像在读天书一样的那个表情
221L
不用翻译,从看到老齐到现在,我发誓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222L
他还能继续开会,我真的服了
同情他对面的同事们哈哈哈哈哈
223L
哈哈哈哈哈哈他说不下去了他终于说不下去了
224L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225L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峻纬跟那边说:等一下我这边信号不太好
然后把笔记本的网线拔了
226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周心脏!!!
227L
学心理的心都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纬爹你知道你正被全球直播吗???(不敢想象他的同事如果看到这段……
228L
很明显他不知道
229L
齐妈拿着手机呢他应该能猜到的吧?
230L
ls的姐妹相信我,如果qsj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你在第一时间里是绝对不会注意到他手里拿了啥的……
231L
你只会注意到他身上长了啥
232L
???ls的姐妹网络并非……!
233L
哦卧槽周峻纬他起来了他起来了他站起来了!!!
234L
啊啊啊啊啊啊叮当猫上线!!!卧槽纬爹这个……可以啊周峻纬!!!!!
235L
可以啊周峻纬!!!!!
236L
我靠西裤这么宽松的裤子都……可以啊周峻纬!!!!!
237L
啊啊啊齐妈别怂啊别往后退啊哈哈哈哈哈
238L
有一说一这个爹真的有点可怕
239L
我靠这身西装和金框眼镜真的杀我
240L
啊啊啊啊爹这个绝世大宽肩穿西装简直了啊啊啊啊啊!!
241L
真的爹刚刚抬头的那一下还很幼齿很可爱的样子,然后一秒就……我艹艹艹面对这样的小狼崽子谁不高喊一句我可以呢!!!
242L
啊啊啊啊啊我靠!!
243L
妈的这个男人好会啊啊啊啊啊!!!
244L
我靠太会了太会了
245L
妈呀这个周主任!!!(扑通跪倒唱征服
246L
网课人民跪穿地心求问发生了什么?!?!?!
247L
周公子走过来,一把把小齐哥抱了起来
248L
还不是横着抱,就是抱住腿整个举了起来你懂吗
249L
天哪齐妈的这个惊叫(娇巜喘)我可以循环一天!!!
250L
我以前一直get不到小齐哥的欲
现在我get到了
251L
我以前一直get不到宽肩腹肌攻的快乐
现在我也get到了
252L
哇齐妈现在是真·两米八视角
他还提醒爹现在在直播,别说不能播的话
253L
啊啊啊啊啊我想听不能播的话!!!!我们充了VIP就是想听这个的!!!!!
254L
哈哈哈哈哈我听到纬爹回了一句:我现在脑子里没有能播的东西
255L
哈哈哈哈哈哈真实!(我脑子里也没有
256L
jojo:周峻纬,谁脑子不好!
257L
jojo啊你是脑子不好,你爹是身体太好,这不一样
258L
哈哈哈哈哈ls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259L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爹抱着小齐哥来到了……卧室???
260L
我就知道.jpg
261L
这都基本操作
262L
小齐哥被扔在床上,纬爹去拉窗帘了
263L
白日那啥,啧啧啧
264L
小齐哥还在笑哈哈哈哈,对着手机说今天的直播可能要到此为止了
不然呢哥?你也想像隔壁ppp和ggg一样来一场黑屏声播吗???
265L
说到这个…………韬妹真的到现在都没下播
266L
看来真的是把嘴捂上了(bushi
267L
好了你爹拉帘完毕准备上床了
268L
小齐哥真男人,躺在床上还为我们贡献男友视角的zjw!!!!
269L
我靠周主任这个跪在床上单手解西装扣子的画面……
270L
我艹我软了我感觉自己被掰直了(?)
271L
纬爹还问不会拍到你自己吗
——估计是怕他的宝贝走光
272L
小齐哥:拍我是另外的价钱
273L
我真的一直在思考小齐哥的专业素养会延续到床上吗
现在看来是的……在床上也要接话啊不愧是你齐老师!
274L
哦卧槽纬爹已经把西装外套脱了
275L
哦shit这个亚麻衬衫好欲啊我要顶不住了我先she为敬
276L
叮当猫已经截了几百张图了
277L
这个鼓鼓囊囊的size……真为齐老师捏把汗
278L
弹幕都在说:齐老师辛苦了
279L
虽然这样的辛苦我也想承受……
280L
害,谁不想呢
281L
哈哈哈哈解到第二颗扣子的时候齐妈终于把摄像头挡住了!!
282L
哦哦哦哦弹幕全都在疯狂刷礼物求继续往下看
283L
小齐哥说不行,以下是会员频道的节目了,他要下播了
284L
啊啊啊啊啊别啊!齐妈别这样啊55555我们要实现共巜产巜主巜义啊有男人一起用不好吗!!!
285L
楼上?
286L
ls我们现在还在shzy初级阶段,快去认真听讲吧乖
287L
哈哈哈哈纬爹刚刚笑着问会员频道什么鬼,只有你一个会员吗
288L
我靠纬爹的声音都变了我隔着屏幕都能听出他的饥渴难巜耐!!
289L
对对对就是那种贴在你耳边旁边低声笑着用气音说话,酥酥麻麻过电一样的……awsl
290L
哦小齐哥下播了
291L
说了句谢谢大家的观看等会儿见就下播了……
292L
这群男人真的是管杀不管埋啊,我这幻肢还in着呢
293L
等会儿是多会儿……反正一个小时过去了王老师还没有回来
294L
中医世家名不虚传,明天我也要开点中药去补补了(bushi
295L
ls你补什么?你家里是有王老师了还是有qsj了??
296L
是啊,补完除了流鼻血以外不会有别的功效的
297L
哦文韬也下播了TAT
298L
看来是捂不住了……
299L
哎都散了吧散了吧,估计今天是见不着他们了……
300L
不如赌一下明早他们谁先发微博吧?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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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1s1阿蒲最新的自拍太好康了5555
然后我特意补了一下郎老师的课,原来ycf跟佳哥打篮球的那期他也在吗我惊掉下巴.jpg
然后……就……郎医生是真的……壮啊,我看看王老师的小身板忽然有些不忍(x)但小齐这样的一米八几一拳490的钢管少年我搞起来就毫无负担……我有罪…………
更多纬钧南北欢乐温馨没羞没臊的日常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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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哈】Malfoy的情人们
★迟到的圣诞节发糖
★一个烂俗的爱情故事
★夹带SS/RL私货
Draco Malfoy的情人们
Harry咬牙切齿地注视着金发男孩的方向和坐在他身边的那个格兰芬多女孩。Draco Malfoy这个月已经换了两个情人了,而且Harry无比确定他身边的女孩很快就会成为第三个。
黄金男孩暗恋Malfoy家的小少爷,是Harry心里的秘密。
在这个月里Draco已经换了两个情人,一个是拉文克劳新的找球手Hunter Wills,他飞得很好,比Harry要小两岁,在霍格沃茨被称为拉文克劳的Victor Krum。还有一个则是斯莱特林的...
★迟到的圣诞节发糖
★一个烂俗的爱情故事
★夹带SS/RL私货
Draco Malfoy的情人们
Harry咬牙切齿地注视着金发男孩的方向和坐在他身边的那个格兰芬多女孩。Draco Malfoy这个月已经换了两个情人了,而且Harry无比确定他身边的女孩很快就会成为第三个。
黄金男孩暗恋Malfoy家的小少爷,是Harry心里的秘密。
在这个月里Draco已经换了两个情人,一个是拉文克劳新的找球手Hunter Wills,他飞得很好,比Harry要小两岁,在霍格沃茨被称为拉文克劳的Victor Krum。还有一个则是斯莱特林的Maggie Avery,她有一头美丽的黑头发。
而现在,金发斯莱特林正把苦艾草分成两份丢进自己和格兰芬多Juli Miller的坩埚里。Miller不是一个擅长魔药的人,而且她是一个格兰芬多,但她已经连续三次成为Draco的魔药课同桌并被斯莱特林礼貌地对待着,而且她也很少受到Snape的责备,Harry猜测那是因为她有一双好看的绿眼睛。
在他看到Miller在Draco温柔的注视下通红了脸时,黄金男孩第无数次在魔药课上炸了坩埚。
* * *
红发格兰芬多坐在Harry的对面绘声绘色地模仿他刚刚经过Draco Malfoy是看到的场景。
“你的名字叫Juli【注:荷兰语中夏天的意思】,而我最喜欢七月。”Ron一字一句地复述金发斯莱特林对Miller说的话,还带上了一个在Harry看起来极其诡异的Malfoy式假笑。
“我从没想过白鼬会说出这样的情话,关键是Miller竟然还吃他那一套!”Ron一边忧愁地摇摇头,一边迅速地塞了一块培根到自己嘴里。
Draco Malfoy和Juli Miller在这时候结伴走进了大厅,并一起朝格兰芬多长桌走来。Harry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暂停了,但Draco只是经过了他,把Miller送到了她的位置上后拍了拍他的肩就准备离去。
没有平时的侮辱,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Draco再一次走过Harry身边,Harry有些失望而又期待地注视着对方,希望他能转过来,给自己哪怕是讽刺的一句“圣人Potter”。但是什么都没有,对方一路没有回头地走向了斯莱特林长桌。
* * *
Harry没想到他会在魁地奇球场遇到Draco。
他想到晚饭前飞一飞,到了这里却发现天空中已经有了一个他熟悉的身影。Draco在空中变换着各种动作,Harry看得有些头晕,眼中唯有那人一头耀眼金发仿佛在阳光下发光。
“他飞得真好,不是吗?”Pansy Parkinson出现在他的身旁,这个原本张扬性感的女孩在经历战争后变得更加成熟美丽。
Harry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斯莱特林的友好手足无措,他长了长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别被吓到了,Potter。”Pansy耸耸肩,“战后Draco就嘱咐我们不准再针对格兰芬多,哪怕是救世主本人。你知道的,斯莱特林,一向都是听Draco的。”
Harry被Pansy口中那个有些许体贴的Draco震撼,他的思维又开始游走,想象着这个温柔的斯莱特林握住自己手时的模样。
“每个人都有一个深爱而不可得到的人,Potter。而模仿是不自然间就完成,麻瓜似乎把这个叫做潜意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曾经追逐过无数个金发蓝眼睛的男孩,那是我年少时对Draco有过的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所引起的。”女孩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她的脸上却带着一种释然,“不过幸运的是我还是遇到了自己的Mr.right——我希望Draco真正的快乐,而不是假装,就像他曾经从他父亲那里学会的一样。”
Pansy对他吐了吐舌,转向不远处微笑地看着她的Blaise Zabini,他身旁围着一群花痴的低年级。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Potter,我要去拯救我的男朋友了,拥有一个魅力出众的男朋友有时并不那么让人愉悦。”
“Parkinson。”Harry叫住了黑色短发的女孩,“Malfoy心里也有这样一个得不到的人吗?”
女孩的眼底有明暗不定的光彩,她看向Harry,眼神隐晦而讽刺:“我说过,每个人都有他得不到的爱人,Potter。”
然后她回过头朝她男友的方向走去,蓝色的天空下,金发斯莱特林仍在飞行,Harry却第一次因此生出落荒而逃的想法来。
* * *
格兰芬多长桌上的气氛以黄金男孩为圆心形成了可怕的低气压,而同时斯莱特林长桌上也以Malfoy家继承人为中心形成了莫名其妙的欢快气氛。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金发斯莱特林正安静地吃着一个煎蛋,他的身旁坐着Maggie Avery,他们离得非常静以至于Harry可以看到女孩的黑色长发洒在Draco的肩上。
Harry的胃因此而发出了一声令人作呕的声音。
Ron开始尝试着从他手下救下最后一块小牛排的时候,Seamus Finnigan滑进了Harry身旁的座位。
“老实说,Harry,我不知道Malfoy在做什么,看看他选择的情人,完全不符合Malfoy家的审美要求——黑头发、绿眼睛、出名的追球手,甚至是格兰芬多!我简直不敢想象这些特质堆在一个人身上对纯血统来说会是怎样!”
格兰芬多的气氛在Seamus说完这句话之后迅速降到了冰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救世主的身上。
Harry的手在颤抖,他早就该料到的,记忆里关于Draco Malfoy的一个个片段都渐渐清晰起来。
他看向Juli Miller的眼神温柔旖旎,他说他最喜欢的月份是七月,他喜欢Maggie Avery的头发,他沉醉于和Hunter Wills的追球手之赛中,Parkinson说每个人都会不自觉地模仿他得不到的爱人,他甚至选择了一个又一个格兰芬多。
一切都该是显而易见的,不是吗?Draco Malfoy,爱上了黄金男孩。
Harry的目光骤地扫向斯莱特林长桌,却发现金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厅的拱门前,他猛地站起身来,朝金发男孩离去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 * *
Draco站在他的面前,用他一贯的嘲讽的眼神看着Harry。
“有什么事吗,Potter?”
“我要和你谈谈,你喜欢Juli因为她有绿色的眼睛,你迷恋Maggie Avery的黑色头发,你选择Hunter Wills是因为他也是一个了不起的追球手,你最喜欢的月份是七月。”Harry看着Draco脸上的血色渐渐消失,男孩闭着眼。
“我不需要,救世主对他死敌失败的感情经历的同情与施舍。”
他的语气冰凉而陌生,让Harry又想起那个旁人面前温柔而和蔼的Draco。
“你写字时喜欢向左偏着头,你喜欢把魔药弄成各种各样美丽的颜色,你热爱甜食,你喜欢占卜学但从不表现出来。你不相信我会爱上你就像人们不相信伏地魔可以被战胜一样,但是它们都的的确确发生了,不是吗?”Harry上前一步,牢牢握住Draco的手。
“那么你准备好吻我了吗,Draco?就像我曾经梦见过的那样。”
* * *
魔药课教授长袍滚滚迈进教室,在早晨在他狼人爱人身边醒来并享用了一顿完美的早晨后,他的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他不自觉地往黄金男孩的座位望了一眼,empty。
Perfect,他对自己说,为可以再一次扣掉格兰芬多的分而更加愉快。
男人径直向他金发的教子走去:“Well,Draco,让我们看看你身边今天又坐了哪个奇怪的格兰芬多…Potter?!”
“yes,Professor,而且未来一个学年我都将是Draco的同桌。”
看着靠在他教子身上并带着红晕的黄金男孩,Severous Snape挑了挑眉。
他早就该把Draco寝室的门禁改成唯Potter和狗不得进入的!
END
Young and Beautiful【已完结】
标题:Young and Beautiful
配对:Draco/Harry
作者:十四少 @雲深
级别:PG-13
声明:他们都属于罗婶和魔法世界的所有人
说明:全文收录于4月的《To Potter》本中
Ch. 1
“……呃,打扰一下,Potter?”
将格兰芬多的长袍随意披在身上,一头黑发依然如十一岁时一样乱糟糟的男孩转过头,而他没有预料到,居然会是Gregory Goyle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至少在他的记忆里,“Goyle”和“轻”这两个词从来没有一点儿搭上过边。
大概是他困惑的表情太过明显,那个大块头的斯莱特林...
标题:Young and Beautiful
配对:Draco/Harry
作者:十四少 @雲深
级别:PG-13
声明:他们都属于罗婶和魔法世界的所有人
说明:全文收录于4月的《To Potter》本中
Ch. 1
“……呃,打扰一下,Potter?”
将格兰芬多的长袍随意披在身上,一头黑发依然如十一岁时一样乱糟糟的男孩转过头,而他没有预料到,居然会是Gregory Goyle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至少在他的记忆里,“Goyle”和“轻”这两个词从来没有一点儿搭上过边。
大概是他困惑的表情太过明显,那个大块头的斯莱特林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那个,Potter,我是想拜托你……请问介不介意暂时和我换一下位置?几分钟就好,在上课之前。”
“可是为什么?”在能够花一秒钟思考之前,Harry就这样直接地表达了他的完全不理解。Goyle应该不是擅长玩什么高明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恶作剧的人,但他显然更不应该是如此真诚地向他提出任何“请求”的人。
“是这样的,在那场火中,就是有求必应屋里,你知道的,Ronald Weasley救了我一命……为了我还能在这儿听课,我认为有必要向他道一声谢。”
“哦……”这次轮到Harry挠头了,他反应了几秒钟才明白这个语无伦次的大块头到底在说什么。Harry用余光瞥到左边趴在桌上,大概在盯着前排Hermione毛茸茸的长发发呆以致于根本没空注意他的死党,“好的,没问题。”
男孩把快要滑下去的长袍往肩膀上扯了扯,随手抓了桌上的课本站起来,为这不太真实的感觉而放空着,往Goyle所指的方向大致走过去,直到看到近在眼前太过显眼的金发才回过神来。他僵硬着身体环视四周——好吧,确实只有这一个空位——看来是为他预留的,Draco Malfoy身边的空位。
Oh shit,他早该预料到的。毕竟在之前的六年,Goyle大部分时候都是Malfoy的同桌。
只是天杀的Malfoy而已,你可是面对最邪恶的黑魔头也毫无畏惧的Harry Potter,没什么可紧张的,Harry在心里强迫自己这么想,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试图把自己投到那个空位上——结果就是弄出了巨大的声响,使得周围的人都看向这里,包括原本低着头似乎在专心研究课本的那个金发的主人。
“嗨,Malfoy,”Harry感觉自己极其不自然的问候简直让这场面的尴尬程度更上了一个等级,他只好假装扶了扶歪掉的眼镜来避免继续看Malfoy浅色的眼睛,“呃……我的意思是,好久不见。”
在第二次巫师战争结束之后的四个月,战火中屹立未倒的霍格沃茨在整个假期的修葺之后(噢,感谢魔法)开始了它又一个新的学年。而因为战争而不得不中止学业的七年级学生们也获准继续在这里重修他们最后一年的课程,来通过原本应该在他们的学生生涯中最重要的N.E.W.Ts考试。
噢,当然,对于这些亲历了黑魔头是如何被他们同级的同学,HarryPotter,打败的前•七年级学生来说,管它什么巫师考试都明显不会是他们将来的主要谈资。但是这也并不代表N.E.W.Ts就不再是一回事了,看到在整个魔法界流传的传奇故事里最聪明的年轻女巫Hermione Granger每天都在图书馆奋笔疾书的样子,还有谁敢在这个关头轻敌呢。更不用说救世主Potter本人时不时展现出的混乱情绪,那基本是明显的考试焦虑症了。
——说的就好像救世主本人真的能意识到这一点一样。这个男孩只不过是为他的魔药课成绩焦头烂额,一如往日。而当他偶尔突然想到自己现在又回到了霍格沃茨,Harry都会感到一阵欣喜而忍不住微笑——这里几乎是他真正的家。身边的那些熟悉面孔——格兰芬多、拉文克劳、赫奇帕奇……甚至包括那一小群斯莱特林,都让Harry感到无比安心。
战争的胜利不能说没有付出巨大代价。很多曾经的熟悉面孔再也没有出现在校园中,一部分是战死的,而大部分却是那些被关押或者处刑的食死徒的子女。大家都在谈论受到最大冲击的其实是斯莱特林学院(虽然大部分人认为他们罪有应得)。说实在的,其实Harry在学校里并不认识很多斯莱特林,Ron总是挂在嘴边的“邪恶的毒蛇们”对他来说仅仅具象到一群永远带着高傲的表情,跟着Malfoy嘲笑他所有的一举一动的蠢货们。
而Malfoy竟然也回来了,回到了他们之中,这是Harry之前从未预料到的。他的回归其实顺理成章。随着伏地魔的再一次,且永远的倒台,Malfoy家并没有如大部分人所猜想的一样的终于迅速败落下去。Malfoy家族在最后战役的不作为,以及Narcissa Malfoy在关键时刻对黑魔王撒谎才救了Harry这件事,不知为何幸运的被HarryPotter的陈述所直接证明——在黑魔王刚刚被打败的当月,即使是一贯严苛的威森加摩也除非是疯了才会去质疑这位坚持带伤出席审判的救世主。而Lucius Malfoy在庭上强调了他们一家人被伏地魔以及,更直接的,黑魔王的狂热支持者Bellatrix Lestrange所胁迫而不得已的处境,并且提供给了傲罗司许多在逃食死徒的线索,他的配合也确实帮助追捕到了好几名重要嫌犯。当然,所有人都认为最重要的其实是Lucius捐给魔法部用于战后重建的巨额财产——听说这几乎掏空了Malfoy家族在古灵阁的金库——才让他们家免去了牢狱之灾。
Malfoy们侥幸成为食死徒中几乎唯一逃脱重罪的一家这件事,没有人比亲自来作证的Harry更清楚了。但是再次在霍格沃茨见到七年来的死对头,Draco Malfoy,这件事,不知为何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并不是说Harry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那个男孩可能的去向,只是偶尔想起在所有人之中,是Draco Malfoy的魔杖,最终直接地帮他打败了伏地魔这件事,年轻的救世主每次都会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指控着天意弄人的微笑。
知道他们将有机会重修七年级的时候,他隐隐约约猜想Draco可能不会回来——也许会转去德姆斯特朗,这样他就不得不穿上他所讨厌的,和格兰芬多类似的红色——想到这里Harry甚至愉快地打了个响指,虽然Malfoy穿红色的样子太难想像以至于他很快就放弃了。Malfoy似乎有非常多的衣服,但是除了多和华丽这两个概念之外,实在都没给他留下什么深刻印象。他回想中的Malfoy多半身着那套看起来有点像改良后的麻瓜西服的黑色套装,系着同色的丝绸领带——那时候他与Hermione和Ron一起被抓到了Malfoy庄园,而Draco被带来要求指认他的身份。那个似乎又长高了但却瘦弱的不成样子的男孩被很难掩藏兴奋的Bellatrix领着蹲在Harry的面前,金发和衬衫一丝不苟,但表情却暴露了他有多么慌乱。
Harry以为他这次完蛋了,因为看到Draco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个敌方的男孩完完全全认出了他,但他不能胆怯,他迎着对方的视线对视上去,而Draco灰蓝色的眼里不知为何写满了矛盾与抗拒。他跪在地上安静地看着Draco Malfoy,脑子里闪过占星塔上面对着手中没有了任何武器的老校长,垂下魔杖的他。那时候Harry站得太远,看不清金发男孩儿的表情,但是现在的Malfoy离他那么近,他甚至能看清他嘴唇的嗡动。Harry异常冷静地自嘲,如果Malfoy叫了他,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和他说一两句的告别。
但他什么也没说,看起来和Harry一样陷进了关于对方的沉思之中,最终Lucius把他拉起来,而他说——“我不确定,父亲。我不知道是不是。”
庄园里的Draco Malfoy给他的印象太深,以至于Harry看见再次穿着暗绿色斯莱特林校服的Draco时,心中生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在战争结束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恨Malfoy了,但是显然他们也不可能是朋友。他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和这个敌对了七年的男孩相处,于是在潜意识里一直认为Malfoy转学也好,直接去继承他的家族也好,总之就是不会回来才对。而再次出现的Malfoy看起来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将变长了不少的金发梳的一丝不乱,挺直着身板抬着下巴,以 “优雅”(而Ron称为装模作样)的步伐穿梭在校园之中,只是变得更加低调和沉默,特别是再也不来无事生非地挑衅他。
少了总是缠在身边像狮子狗一样的Pansy Parkinson,而身边的两座大山也只剩下一个消瘦了不少的Goyle,Malfoy慢吞吞走路的身影偶尔看起来有些寂寥,Zabini依然和他一起吃饭,但也就仅限于此了。在那一刻……或许其实是在一年以前他就意识到了,Malfoy也只不过是和他们一样,被这场战争决定了命运的有一个人而已。他们的不同甚至不比他和Ron之间的更多。Harry几乎能从Malfoy身上看到五年级那个,被所有人所抛弃的自己。
但同情这个词显然不能用于Draco Malfoy,当他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光鲜亮丽。Harry想不到一个适合于对待Malfoy的态度,只好干脆有多远走多远——相安无事的一个多月过去了,没想到终究还是有这冤家路窄的一天。
Draco缓缓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审视了像个傻瓜一样扶着眼镜不放手的救世主一会儿,嘴角轻轻勾出一个假笑。“好久不见,Potter。”他懒洋洋地把面前的课本合上,“那么就是说那个家伙真的去找Weasley了,我想这大概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
我和DracoMalfoy之间的距离不到3英尺,而他还没掏出魔杖指着我,这才叫不可思议。Harry对着死寂般的沉默自嘲,幸好下一秒McGonagall教授推门而入,化解了这冻住的空气。很快Harry再次感到了惊恐——McGonagall教授的出现意味着已经上课了,而他将面临着一整节课和Malfoy坐在一起的境况,哦梅林。
Malfoy并没注意他的胡思乱想,只是按照McGonagall的指示将高级变形术的课本翻到了今天的那一页,接着才发现旁边救世主依然处于呆滞状态。他饶有兴趣地拿起桌上的魔杖挥了挥,将Harry的课本翻到同样的页数,这个小咒语带起一阵风,将Harry向四面八方扑棱着的额发吹向一个方向。他被这个惊醒,瞪大了绿色的眼睛看向Malfoy。
“礼尚往来,疤头,不是你先打招呼的吗?”
Malfoy左手撑着头,右手把魔杖随手扔回桌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向他。Harry突然又找回了七年以来和旁边这个混蛋针锋相对的所有模式:“谢谢了雪貂,格兰芬多可比你以为的有礼仪的多。”
“我想那只是Potter专属的又一次大脑短路行为。说真的,‘嗨,Malfoy’?”
被说中了的Harry气愤地转头回去,不理会身侧金发男孩揶揄的轻笑声。
好在接下来的课程中,Malfoy又恢复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沉默寡言,Harry不太专心地听着McGonagall讲授高级变形术,时不时瞄两眼身边的人有没有什么小动作,但是毫无例外那人只是在认真看向讲台而已。
很快就到了自由练习时间,Harry毫不意外地听到教室另一边Hermione率先成功将桌子变成一只小猪的样子引起的一阵笑声,他也站起来为最好的朋友拍起手来,一点儿也不在乎这掌声在旁边一圈冷眼旁观的斯莱特林和专心研究书本的拉文克劳之中显得有多么突兀。Ron听到这声音,向他投来了一个有些担心的眼神,他回以一个放心的微笑。
而身边的Malfoy继续在低头练习咒语,没有意料之中的嘲笑,没有讽刺,异常的安静。这反而让Harry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下,对着自己旁边的桌子继续认真挥舞魔杖。
“Potter,你这样不对。一开始发声要轻,而且最后一扬的时候手应该往上提得再高一些。”Malfoy淡淡地说,他低着头,头发的阴影覆盖着大半脸颊,看不出脸上的表情。Harry半信半疑地按照他说的做了一遍——竟没有料到自己成为了教室里第二个成功完成这个魔咒的人,而且颜色甚至比Hermione那只更接近真实的动物。他惊奇地转头,Malfoy正靠在椅背上,对着Harry展示他的标志性假笑。
Ch. 2
“所以Malfoy,你根本一早就会这个魔咒对不对。”
“我没有否认。”
“……那,你干嘛自己不去施咒,却要好心教我用?”Harry终于忍不住,对着站起来几乎比他高了快一个头的金发男孩说出他的疑惑。
霍格沃茨的走廊上聚集起了很多高年级的学生,都好奇地看着DracoMalfoy大步流星地赶往魔药课教室,身后破天荒追着抱着一捆课本拉着松松垮垮的长袍,一路小跑的HarryPotter。
“我已经说过了,Potter,要是可以的话我早那么做了,不要认为每个人都把奉承黄金男孩、救世主——管你现在是什么,当成兴趣。”
“可是……”
“够了Potter,滚回你的狮子窝,不要挡着我去上魔药课。”
Harry简直气得想对旁边的墙壁念恶咒,不明白刚刚自己怎么会误以为Malfoy还有当好人的一天,他一大步跨到那个比他高了快一个头的混蛋身前,仰起头吼道:“也没人会把粘着一只雪貂当成兴趣!如果你还不知道,我也要上这节魔药课!我们只是不幸恰好同路!”Draco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愣了几秒钟,而Potter已经在他前面走进了魔药教室。整个走廊似乎都回荡着他重重的脚步声。Draco意识到他大概又不小心和Potter吵架了,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用与那个气愤的男孩截然不同的轻柔脚步慢慢踱进教室。
一如既往站在教室门口迎接学生的Horace Slughorn教授笑眯眯地招呼Harry,完全忽略了男孩的一脸愤懑。
看来我现在还是他所有的学生中名气最大的一个,Harry在心里摊手,礼节性的微笑了一下。他看见Ron坐在第一排,苦笑着对他招手,指了指身边着迷地翻着书的Hermione。Harry拖着步子走向教室后方仅剩的空位,放下手中的书,然后发现Malfoy慢悠悠地晃进了教室。
“噢,Malfoy先生,下次可要注意别迟到了。”Slughorn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转身走上了教师台。
Draco一个人被晾在教室门口,不幸地发现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这都归功于该死的Potter——而当他发现那个大概是刚刚跑了两层楼,正在使劲想把本来就没有系好的领带扯松的黄金男孩一个人傻乎乎地站在最后一排那个双人台后方时,Draco几乎想诅咒他自己。给这些重修七年级的学生特别准备的教室的大小和课桌椅都是根据上课人数自动变化的,这就意味着绝不会有多余——也就是说,只有Potter旁边的座位可选了……梅林保佑那只蠢狮子可千万别顺手就炸了他的校袍。
Draco将掉下来的几缕额发别到耳后,捋平了衬衫领子,挺起胸膛摆出一副和以往一样高傲的样子,故作自然地走到了Potter旁边。
在新一年的霍格沃茨,Malfoy家“用金钱换来逃脱罪名”的传言让Draco理所当然地被大部分学生所不齿,即使是原本和他比较亲密的斯莱特林,为了表示自己的中立立场差不多都刻意与他保持了个礼貌而冷漠的距离,而原本倒向了黑暗一边的那些,除去直接退学的以外,那些家人被抓进了阿兹卡班的学生看Draco的眼神更几乎是憎恨了。在这样的压力下,他不得不更加谨慎地保持冷峻的形象,绝对不能被人看出来一丁点儿软弱。
“Potter我们说好了,”这个斯莱特林决定先发制人,“没多余的操作台了,所以我们必须共用。等会我做我的魔药你做你的,互不影响。”
“没问题,正好我也不那么想意识到你的存在。”Harry一把扯掉了他许久未搞定的领带,随手丢在了课本旁边。
——万万没想到,Slughorn环视整个教室,露出和蔼的笑容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亲爱的同学们,今天这节课需要完成课本第224页开始的魔药内容——两人合作。”
Harry和Draco极有默契地瞪向对方,接着立刻再次极有默契地露出嫌弃的表情转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一秒之后Draco率先妥协了,“Potter你把坩埚架好,我去取材料。”
“……”
“别那么看着我,谁知道让你去取的话可能会错拿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至少不能在上课的时候再引起另一场争吵了,Harry攥紧拳头,勉强算是点了点头,背过去摆弄桌上的大坩埚。
和Malfoy做搭档倒也不是全无好处,Harry百无聊赖地翻着课本想。那个斯莱特林似乎对制作过程了熟于心,甚至都没怎么看书,而他自己只需要简单地帮忙处理一下材料就行了——呃,虽然Malfoy一直在念叨各种注意事项有点烦人。Harry在Malfoy有条不紊地搅拌着刚刚从蓝色变为浅紫色的药剂时,悄悄对了一下书,发现Malfoy的一些工序和课本上写的不是完全一样,但是效果却和记载的十分接近。拥有过混血王子的那本书,Harry也并不惊讶于此,他更好奇的是Malfoy的魔药天赋到底究竟是从哪儿得来的,很明显他不同于把厚厚一本书全部背下来的Hermione。
“好了,现在把这些巴波块茎切成菱形,7分钟后加进去。”Malfoy听起来几乎有些愉快的发号施令。
Harry有些笨拙地拿起刀砍向那些小块的黑色植物——“停!我以为你六年级的魔药成绩还不错,Potter?难道你不知道切割巴波块茎得用锯的方式而不能直接切下吗?还是你想被它们的脓液喷到——来治一治你脸上的粉刺?”
“嘿,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可以治疗粉刺!”Harry有些气恼地改用锯的方法切断几根正在缓慢扭动的块茎,“而且六年级那是有——有东西在帮我。有一本书。”
“这个四年级就学过了,虽然你的脸上也并没有什么能用到它们,除非你只是想要疼痛的刺激。”Malfoy轻笑一声,“一本书?一本书就能帮助那个对魔药一窍不通的黄金男孩一下变成第一名?”
“我不是一窍不通好吗,只是Snape之前一直在找我的麻烦罢了,讽刺的是过了差不多一年我才知道,那本书居然就是Snape留下的。”想到之前差点杀死了眼前这个人的神锋无影也是出自同一本书,Harry突然感觉有些心虚了起来,声音也小了不少,听起来几乎是在轻语了,“而且你知道,Slughorn偏袒那些有名气的人……大概我也是他眼中的肥肉之一吧。”
Draco微微挑起一边眉毛,“虽然我不明白Snape怎么会留一本书给你,在所有人之中。但是这确实很好的解释了你变成了突如其来的魔药天才是怎么回事。”他拿过另一把小刀来切割几根更小的植物,“量会不够,”他简单地解释到。
Harry撇了撇嘴,“你才是‘魔药天才’,Malfoy。说真的,你们擅长魔药的都这么珍惜这些原材料吗,一点儿也不能浪费?”
“很幸运我是直接被你说的同一个人指导的。”高挑的斯莱特林男孩似乎是苦笑了一下,“没办法,他们看到我来就一哄而上把大块的材料全部拿走了,剩下的只有这些。好在并不影响魔药的效果。”
Harry睁大了眼睛,Malfoy虽然轻描淡写,但是——“他们怎么能这样?这可不公平。”
“公平?Potter,只有胜利的一方才能谈公平,败者没有这个权利。”
“你不是败者,你是我们这边的,整个魔法界已经承认了。”Harry想也没想就否定道。
Malfoy愣住了。他知道这个正义感过头的男孩会为所有人打抱不平,但是却从未想过HarryPotter会如此简单地承认他属于“他们的一边”。他不知该如何反应,许久只说了一句“好了Potter,他们不敢对我怎样的。现在,把块茎加进去,然后施一个特殊的加热咒就可以等它完成了。”
其实Harry也很意外自己的第一反应怎么会是这样。他从没想过Draco是属于“他们的一边”,即使在威森加摩之前作证的时候,他也只是固执地想证明Malfoy家无罪——他从未考虑过DracoMalfoy属于哪个阵营。他差点杀了Dumbledore,还把食死徒带进了霍格沃茨,毫无疑问拥有黑魔标记——可是他不是自愿的。Harry没有活着的家人,假如Petunia姨妈一家不算的话,但是他想如果可以,他也会为了家人付出一切。
他收回漫无边际的思考,安静地听Malfoy讲怎么用那个咒语,直到Malfoy要求他拔出魔杖。“但为什么你不直接施咒?”
“我不能,Potter。”Malfoy平板地说,“这个魔咒没那么简单,如果控制不好可能起火——我不想像Longbottom一样烧掉自己的头发。”
Harry这才听懂Malfoy今天说自己不能施咒是什么意思,他说的是实话,而自己错怪了他。感到歉意的男孩看到Malfoy之前用完漂浮咒之后随意放在桌上的魔杖,还是之前在有求必应室指着自己的,属于他妈妈的那一根。“抱歉,我忘记了——明天我就把你的魔杖带来还给你。”
“不用了。”
“嘿我只是忘记了,我对你的魔杖没兴趣,Malfoy,既然我已经把自己的修好了。”
“听我说完,Potter。”Draco看上去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这并不是气话。我的魔杖——曾经是我的魔杖,被你抢走了,然后它承认了你是新的主人,那就表示——是的我得承认,你更强大而——它不会再听我的话了。即使你把它还给我,也不一定能比我手上这根好用到哪儿去。”
Harry不好意思地看向地面,“喔,哦噢。对,奥利凡德先生之前提过。”
“而我很怀疑以你巨怪一般的大脑容量能够记得他说的话。”
“所以现在由你完美继承Snape——Snape教授,对我的大脑容量进行无情的嘲讽了?”Harry再次撇嘴,“倒不是说我还恨他什么的,在知道了一切之后……天哪,我甚至有点开始怀念魔药课上那些噩梦了,这真是太可怕了。”
“你知道?”
男孩扶正了他因为破损而总是快要掉下鼻梁的眼镜,感到摸不着头脑,“什么?”
“我曾以为他想要抢走属于我的功劳,但他最后其实……救了我。要知道,Severus是我的教父。”
Harry瞠目结舌。
“……所以我真的没有办法还给你魔杖了吗?比如故意输给你一次行不行?”
魔药课结束之后,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再一次惊讶地看着公认的死对头Harry Potter紧紧跟在Draco Malfoy的后面走向似乎是大厅的方向,不同的是这次高个子男孩单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走得极慢——废话,被所有人景仰的救世主先生正死死抓着他的袖子呢。
“现在我感觉自己被侮辱了,Potter。找你的Weasel和万事通去。”
“不行,你得告诉我有没有什么办法,我不想霸占你该死的魔杖。”——虽然它很好用,Harry在内心偷偷补了一句。
“听着,首先那并不单纯算是你抢到的,我后来是自愿把它借给你用的。”Malfoy干脆停下了脚步,单手撑在了旁边的廊柱上,这个动作让Harry不得不放开了他攥着的那只袖角,否则就太奇怪了。“接着,没有办法,不出意外的话你这一辈子都得拥有它了。”
Harry想辩驳,但是——毕竟有一部分,是他害的这个原本骄纵自大的小少爷必须处处当心,无法再如鱼得水的使用他已经成为本能的魔法。他又欠了别人无法还清的东西。Harry装作抚平自己校袍上的褶皱,低头不语。
“Potter。”
上方传来的声音让Harry再次抬起头直视进Malfoy男孩灰蓝色的眼眸,他的眼神里没有一如以往的狂妄,也没有最近大多数时候的戒备,只是微微低了头,认真地看着Harry藏在镜片后的眼睛。
“如果你真的执意要帮忙,那么这个周末,陪我去对角巷挑选一根新的魔杖吧。”
Ch. 3
一直到这个霍格莫德周末正式到来的日子,Harry还是不太敢相信他竟然和Malfoy有了一个邀约。
“我说兄弟,你真的不来吗——Mione她不会介意的,你知道。”Ron和Hermione的感情在战后的和平中迅速升温,不可避免的造成了这些日子对Harry某种程度上的忽略。当Harry向他表示这个周末要独自去帮Sprout教授采购一些草药种子的时候,他感到了一阵过意不去。Ron的手指绞着他翻箱倒柜半天才找出来的那件外套,急切地表达着希望能和他最好的朋友一起共度周末的愿望。
——我知道Hermione不会介意,每次都是你在乱担心,兄弟。Harry腹诽到。“没事儿,你们就好好约会吧。我很想一起去玩,但不是今天。还有,放过你的外衣,不然它又要皱了。”这倒也是真话,他冲着Ron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努力不去想Malfoy会不会是在耍他,让他最后变成一个人留在霍格沃茨。
Ron猛地将手缩回背后,“那下次一定要来啊,Mione可不会陪我一起大口喝火焰威士忌,除非你也在,那我们就在数量上胜过她了。”
“当然。”
看到Ron的背影慢慢消失了在视线里,Harry松了一口气。然而很快,他就感受到了身后恐怕只能是属于那个斯莱特林男孩冰冷的气息,Harry猛地转过身。
Draco Malfoy慢悠悠地走过来,停在他的面前。他穿着一件修身的短大衣,不是平常Harry见惯了的斯莱特林绿,也不是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纯黑,而是一种看起来十分低调的暗蓝色,但衣服边缘上用银线绣着的平整花纹,和一看就十分昂贵的丝质领带,却又让Malfoy整个人似乎透露出一种不可言说的华丽。他浅金色的头发没有和以往一样用发胶牢牢固定住,略长的刘海柔顺地搭在脑门上,看起来随意却不凌乱。暖色的阳光照射在他的侧脸上,很好的软化了他的脸部线条,他看起来——看起来很不一样。
“鉴于你盯着我看了可能超过十秒了,我推测我必须说点什么把你从习惯性的走神里拉回来?”
看吧,Malfoy只不过是表面看起来比以往要——温柔?神圣?或者好看——而已,只要一说话还是那个讨人厌的Malfoy,Harry皱了皱眉,“开始吧,首先告诉我怎么从这儿去对角巷?”
“当然是幻影移形。”Draco理所当然地回答,丢给他一个“你是白痴吗?”的眼神,将双手插进口袋,越过Harry直接大步往霍格莫德的方向走去。
果然还是讨厌的Malfoy!Harry在心里咒骂,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他们从霍格沃茨的边界区域幻影移形到了对角巷。无论多少次,Harry还是不能适应幻影移形带来的眩晕感,摇摇晃晃地感觉快要摔倒。一只比常人苍白很多的手稳住了他,在他能自己站稳之后又迅速缩了回去。
Harry正在犹豫是否该道谢,Malfoy的手再次伸过来,还拿着——这是——一副眼镜?圆形的框和Harry自己的那副戴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眼镜有点相像,但是从哑光的金属质感上能看出它造价不菲。他不解地看向Malfoy。
“给你的。戴上,然后出发。”他简洁地解释。
“我不需要……”开玩笑吧,Malfoy的好意?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需要。既然你是要跟Malfoy少爷一起逛一条可能充满了各种来头的巫师的街,你就必须至少注意一下你的基本形象,即使是救世主也一样。”Draco似乎是不太满意地扫了一眼Harry的麻瓜夹克衫和过大的牛仔裤,夸张地摆出一副“你简直无药可救”的样子。
“我确实不理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戴着这副——我不知道该叫它什么。难道你的那些朋友们没有一个注意到它已经破到不能好好地待在你的鼻梁上?”Draco露出一个略显厌恶的表情,瞟了一眼Harry此时呆滞的脸上歪向一边的破旧眼镜,它上面甚至还胡乱缠着好几条用来固定的绷带,怎么看都是魔法都不足以修补的程度。“噢,当然不能指望Weasel,他说不定比你还糟糕呢。我只是奇怪那个泥——麻瓜种女孩,万事通小姐怎么也不知道给她最好的朋友提点一二?更别说还有你那个漂亮得出了名的小母鼬女朋友了,难道说她把这个视为你大英雄的象征?”
“嘿Malfoy,Ginny早就不是我女朋友了,”忽略这个比他高了快一个头的男孩一瞬间的假笑,Harry怒视着他,“如果非要说,我们在战争开始之前就已经分手了,所以和她根本没关系。至于Hermione——假如她在全心念着男友的空档里还能注意到我,那我也不会有机会和你出来逛这该死的街了。”
“男友?噢梅林,你不会是指鼬鼠?”Draco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不要那样叫Ron,而我以为至少你该知道?”Harry声音小了下去,嘟囔着“毕竟你总是在盯着我们三个,或许是在试图发现一些可以嘲笑的点……什么的……”
Draco这次几乎是全然嫌恶的表情了,“我不知道。我也没有那个闲心盯着麻瓜种和Weasley恩爱。”
“……但是你有盯着我?”
“闭嘴Potter,戴上你的新眼镜,然后我们立刻去奥利凡德。这样我们就可以早点摆脱彼此了,鉴于我们互相讨厌。”以一种故作强硬的命令语气,Draco下了最后通牒。
大概因为天气寒冷,对角巷的人流量并不是很大。Harry戴上了Malfoy给的新眼镜——不得不承认比他那伤痕累累的老战友清楚多了,他一眼就看到了街对面的魁地奇用品商店,橱窗里漂浮着新款的的飞天扫帚。他狂奔过去,几乎将身体贴在窗口上,细细观察那根美丽的木头。
“最新的幻影系列Ⅱ,仅接受个人定制,将高级红木进行专业手工打磨。加到最高速的时间缩短到了你那支火弩箭的一半,并且能够进行任意角度急转弯,自带俯冲保护系统。”Malfoy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抱着双臂进行解说,“听说它手感光滑而不易脱手。应该还有两种其他颜色可选——我倒是真的挺想看看绿色的实物,可惜只在海报里见过。”
“哇喔,”Harry只能发出惊叹,“你知道的可能比里面的店员还多。”
“那当然,我喜欢魁地奇,Potter。”虽然不像他的动作那么夸张,但Draco也着迷地看着那个橱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好像就告诉过你了。”
“而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毕竟魁地奇是每个从巫师家庭长大的小孩从小就接触的运动,Harry思考着自己或许不该从那时候就认定这个讨人厌的小少爷只是在显摆,“我第一次来对角巷,什么也不懂。”
“结果你却成了本世纪最小的找球手。”Draco将手插进口袋,嘴角扭出一个假笑,“说起来这还多亏了我的恶作剧。”
Harry对着他眨眨眼,似乎还在消化他难得的自嘲,“等我几分钟。”他跑进店里,冲老板打了招呼,然后对着橱窗的方向比划了几下。
这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救世主男孩再次跑回来时候似乎很开心,Draco看在眼里,很好地掩饰了他的嫉妒。“要换新扫帚了,Potter?”
“不,”然而Harry并没有说出意料之中的答案,“火弩箭还很好……它是教父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不想轻易换掉它。”
“……你有一个教父?”
“Sirius Black,”Harry简单地回答,语气有些哀伤。“已经死了,在我五年级的时候。 Bellatrix那个婊子干的。说起来Malfoy,你父亲知道这件事。”
“他没告诉过我,”Draco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父亲很少和我谈他的那些‘任务’。”
“伏地魔的任务。”Harry干巴巴地说道。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Draco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对。父亲认为不告诉我细节比较好,我甚至一直都不知道黑……他到底有多邪恶,在……那之前。”
Harry知道他说的是噩梦般的六年级。伏地魔恼怒于Lucius的失败,交给了他的儿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杀掉Dumbledore?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让一个六年级的学生来做——这根本就是把Draco推入火坑。
而他甚至差一点就成功了。想起老校长在天文塔上一遍一遍说“Draco,你不是一个杀人的人。”Harry稍微有点心酸。Dumbledore是为了消灭魂器而选择死亡,而Snape在他本人的授意下,背负着这条人命,Malfoy虽然没有杀人,但是还是被迫承受了双重的压力,并且把食死徒带进了霍格沃茨。很难说他们谁对谁错,战争之中人们并没有决定自己的命运的自由。
幸好现在战争结束了——Harry安抚地拍了拍Malfoy的肩,“都过去了。”
Draco惊讶于他的动作,但最终点点头,“嗯,走吧。”
“我妈妈提起过他,”两个人慢慢沿着路边一排小店往前走,Draco轻声说,“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教父,但是我一直知道我有个表舅在阿兹卡班。父亲一直嗤之以鼻,但妈妈那时候经常说不可能会是他背叛了Potter一家。”
Harry点点头,“你妈妈了解他。”他一直遗憾于没有机会当面对Narcissa Malfoy女士道谢——或者道歉,为他之前的诸般无礼。假如Lucius的证词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话,那个贵妇人也只不过是在所有对于Malfoy家地位的践踏之下,尽力去保持她的高傲而已。Malfoy夫人肯定不是什么和蔼可亲的对象,但她内心拥有一份善良。她为了Draco的安全,竟然敢于把一个谎言丢给了世上最残忍可怕的黑魔头——这让Harry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年为了保护他竟然挡在伏地魔的死咒之前。很多人赞叹过Lily那超越一切的的勇气,但是Harry几乎到最后才明白,一个母亲,无论她是格兰芬多还是斯莱特林,都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女献出一切——正是因为有她们的存在,才让爱最终战胜了邪恶。
“奥利凡德,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即制作精良魔杖。”伴着叮叮当当的铃声,奥利凡德先生出现在他们眼前,“Malfoy家的小少爷?还有……Harry Potter?”他瞪大双眼,露出惊讶的表情。
“噢,哦,是的……真开心看到您回来了。”Harry腼腆地笑了一下,逃避了老头的询问语气。大概任何人都会觉得Draco Malfoy和Harry Potter这一对组合的出现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幸好他也根本没打算解释。
“那么,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吗?”奥利凡德老先生用他浑浊的银白色双眼缓缓扫过一直没说话的Draco,有些拿不定主意,这让Harry误会了老先生可能在害怕这个Malfoy——毕竟他曾经被抓进某个庄园的地牢。
“他没有恶意!”在Malfoy开口之前,Harry替他抢答到。Draco挑起一边眉毛,看来Potter救世主是很可爱地把自己也当成他责任的一部分了,他没有阻止Harry继续说下去,“是我的错,我当时抢了他的魔杖,让他没法控制自己的魔力……而现在他想要挑一根新的,更适用的,呃,就是这样。”
奥利凡德先生恍然大悟:“没错,是的……我还记得,十英寸,山楂木,弹性尚可……同时擅长于恶咒与治疗,能兼容冲突的性格,复杂而又迷人。只有有天赋的巫师才能掌控山楂木……而独角兽毛,持久的魔力,不屈从于黑魔法,非常忠诚和坚定于主人……能够很好使用它的人心底决不会邪恶。Malfoy少爷,没错,魔杖选择巫师,虽然犹豫过,但在地牢里你给我们送来水和食物的时候,我还是相信魔杖从不会犯错……”
“闭嘴,老头。”Malfoy看起来有些尴尬,终于开口阻止了奥利凡德的滔滔不绝,“我们时间不多,你只要好好帮我挑一根合适的魔杖。”而Harry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一幕。
奥利凡德从口袋里掏出那条用了很久的卷尺,开始帮Malfoy量尺寸,边量边说:“你们真是来得太巧了,之前对角巷还没重建好的时候,我利用这个空闲去制作了一批新的魔杖……看呐,同样是山楂木和独角兽毛的组合,Malfoy先生你可以试试这根……”
然而Draco刚刚触碰到那根木头,就立刻被奥利凡德先生夺了回去。
“不对,不对……显然,我早就说过,因为没有两只完全相同的独角兽、龙或凤凰,所以每一根奥利凡德的杖芯都有着它独到的地方……来吧,这根长一些,更适合你现在的身高。”
Harry偷偷撅了撅嘴,天知道是因为从小Dursley家就没给他供应足够的营养,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虽然他成了别人口中的大英雄——强壮的象征,但他始终没法拥有像Malfoy一般的修长身材。
在他走神的空档里,Malfoy已经试了十几根魔杖了,多半和他之前那根材料相近,甚至还试了几根龙心弦为芯的——造成的走火把Harry吓了一跳,而奥利凡德先生始终不满意:“凑合,最多只是凑合……”
Draco听到这话皱起了眉,难道他真的要被宣判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使用魔法?Harry似乎察觉到了Draco的烦躁,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太着急。
——还不是怪你。Draco选择无视掉这个看起来可能比他还紧张的救世主。
奥利凡德思考了一会儿,爬上了更高的架子,从上面抽出一个沾满灰尘的盒子。
“我之前没有考虑过,不过看样子是有可能的……而且你确实更适应独角兽毛……总之先试试这一根看吧,要知道,它在我这儿已经很久没有给客人试用过了……”
Draco伸手接过盒子,从里面拿出那根十一英寸长的灰褐色木头,试着挥动了一下——刹那间,魔杖顶端发出的金色光芒照亮了整间屋子,奥利凡德先生激动地喊出声来:“真没想到!这真是太奇妙了……看来Malfoy先生,你一定是有了更加坚定的信念……”
Harry听到这话,猛地抬头,他发现那个金发的男孩也看向自己,以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
“这真是好极了,真的。苹果木,富有能量,适合那些有着自己理想和目标、并且拥有强大个人魅力的主人,拒绝黑魔法……”
当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店门时,Malfoy看起来依然有些恍惚。
“Malfoy少爷。”奥利凡德难得走出了他的屋子,站在门边和他们俩告别,“祝愿你能像所有苹果木魔杖的主人一样,长寿,并且被深爱。”
Draco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
Ch. 4
Harry不知为何感到了一阵喜悦——魔杖是不会错的,在Malfoy庄园,Draco放过了他的事的确不是心血来潮,他大概是真的想变成一个更好的巫师,尽管他自己可能都拒绝相信这一点。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是吗?他迈着轻快的步子,甚至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然而Malfoy没有领情,他皱着眉打量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在死对头身边还能心情如此之好的救世主,看得Harry心里直发毛。
“呃,有什么问题吗……?Malfoy?”
“正事办完了,你也不欠我什么了。而我现在要去一下对面那家店,你是要先回去或者想在这儿等,悉听尊便。”
Harry点点头,但当Draco往街对面走去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跟了过去——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跟着Draco走进了那家他甚至不知道是卖什么的店铺。
然而一踏进店门,他就知道这是哪儿了。他并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在对角巷开了分店的,但是空气中四溢的乳香味,还有五颜六色的墙壁和货架——这家店和霍格莫德的蜂蜜公爵几乎一模一样,“ Malfoy,你迷恋甜食?”
Draco以沉默代替了回答——哦,这就是说他是了,Harry窃笑。Malfoy一丝不苟的装束和轻飘飘的糖果店,这可真是有趣的反差。
Harry对糖果没有太大的兴趣,主要是Ron总是说甜食是女孩们才有的爱好,如果让他知道某只雪貂也喜欢这些的话估计会笑掉他的大牙。而当他看着Malfoy熟练地(用刚刚购入的那根魔杖)从货架上漂浮下来大包小包的各种零食,他完全惊呆了,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跟在Malfoy的身后。
“嘿,我说,你一个人真的吃得了这么多?”Harry忍不住问道。
Draco差点背对着Harry翻了个白眼,幸亏从小就学习的那些礼仪阻止了他。“怎么可能是我一个人的,你都不用你的脑子思考吗,传说中的黄金男孩?”
“我不知道你还会给朋友带礼物……?”我甚至不知道你有朋友,还以为只有保镖,Harry心里想着。
“Pansy喜欢这里的草莓巧克力球,Blaise经常偷拿我的奶油花生糖。而Goyle喜欢……那个蠢货大概喜欢一切,我每次都随便买,从没见过他拒绝。”Draco轻描淡写地说着。
Harry几乎想不起这个名字:“Pansy?Pansy Parkinson?哦,挺可惜的,你女朋友也退学了。”虽然他的语气里丝毫听不出可惜。
“她不是我女朋友,”Malfoy很快地说。
“可我看见你躺在她腿上!”
Draco马上就知道这个男孩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想到Potter被他踩断过的鼻子,他决定不去正面回应这个话题。“只不过是休息一小会儿,哦,难道我们纯洁的圣人Potter从来都拒绝女孩子们?”
Harry想起了Ginny曾经好几次明目张胆的勾引动作和他自己笨拙的反应,瞬间涨红了脸:“我才不像你那样!如果Parkinson不是你女朋友,你为什么又要给她买巧克力?”
“她确实不是我女朋友,Potter,”Draco转过身,认真地说,“但是她还是我朋友。”
Harry张大了嘴,而Malfoy利用这个机会往他嘴里塞了一支大号的蜂蜜糖羽毛笔,阻止了他滔滔不绝的问题。
“我不太喜欢她总是缠着我,但是她也并没有什么大错。她的家人都被关进了阿兹卡班,但Pansy甚至没有被牵连,只是因为家庭无力负担才只能退学。而我……Potter,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唔……”Harry嘴里被塞着糖果,发不出声音。
“现在你懂了。”Malfoy没有再次回头,只是带着那一堆糖果,走向结账的柜台。
Pansy再也不能回到霍格沃茨,可能也没有办法通过N.E.W.Ts,走上所有女巫的正统道路,而曾经被打上了黑魔标记的自己却还能安然无恙地在蜂蜜公爵品尝他最喜欢的甜食——和大英雄Potter一起。关于这点,其实Draco的心里是有相当程度的歉意的,但他也没有办法弥补她更多了,希望巧克力能让她开心一点。
Harry吮吸着那支糖羽毛笔,双手在脑后交叉,安静地走在Malfoy旁边,思考着他刚才的话。他当然会为了朋友付出一切,就算是负担她来霍格沃茨上学的一切费用,或者帮助她一起对抗关于食死徒家庭的歧视。但和他不一样,那是Malfoy,他的家庭从来不允许他拥有那么多的自由——像自己一样。
或许不能这么说,毕竟自己的“家庭”也只有他一个人了。Dursley一家显然不能算,何况就算他们也因为这场战争,不知道搬到了哪里去避难。“Malfoy,”想到这里,Harry不自觉地就出声叫住了一个劲儿往前走的那个金发男孩,“你知道吗,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我一直很嫉妒你。”
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因为Malfoy看上去突然整个人僵住了。
“Potter……你再说一遍?你……我?”Draco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这个被所有人崇拜的救世主、魔法界的大英雄……嫉妒,一个几乎身败名裂的Malfoy?他一定是听错了。
“没错。”Harry倒是很坦然地回答,“我从刚刚就在想,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特别像我的表哥Dudley,明显被父母宠坏了。”
说到这里,Harry抬起头,小心地看了一眼Draco的表情,幸好后者看起来还陷在震惊之中,并没有因为他把他比作一个麻瓜而大发雷霆,Harry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说这些话的初衷决不是再挑起新一轮的争吵。“你说的东西我一点儿都听不懂,就像是在故意显摆,所以我觉得你很讨厌,但是其实我更讨厌自己看起来像个笨蛋一样。”关于魁地奇,和霍格沃茨的四个学院,怎么可能会有巫师家庭的小孩不知道呢,甚至连Hermione这种麻瓜出身的都比我知道得多,Harry有点回忆起了他当初感受到的那种挫败。“这不能怪我,我的麻瓜亲戚根本不让我接触一点点关于魔法界的事。事实上,在小时候,他们有哪一天不虐待我就已经很好了。”
“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你是谁。”Malfoy看起来依然没有回复他正常思考的机能,只是嘴巴自动接上了Harry的话,“否则谁会在乎Harry Potter有没有打过魁地奇?”
“得了吧Malfoy,比起后来在火车上,那时候的你简直可爱多了。”Harry想效仿一个Malfoy式的假笑,但是失败了。
“你仿佛知道一切,而我却刚刚才听说自己的父母都是巫师。你爸爸是个混蛋,但是看得出来你和他们是一个整体,而我——霍格沃茨很好,但我没有真正的家人,特别是大脚板——我是说Sirius后来也去世了,而我不久前才以为在毕业之后我们可以在格里莫广场一起生活。Malfoy,你从小在这儿长大,享受着最好的待遇,还有一个彼此相爱的家庭,我真的很羡慕你,简直到了嫉妒的份上。”
Draco观察着这个嘴里大概还含着剩下的糖果,所以说得很慢的英雄男孩,然而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虚伪。Draco简直要不顾形象地大笑出来,他一直不想承认自己才是嫉妒到要发疯的那个,Potter从一岁开始就拥有一切的荣耀,他的故事被所有人传颂,甚至在自己引以为豪的魁地奇上他也更有天分。五年级的时候食死徒开始在他家集会,母亲一直尽量避免让他参与,而所有人却在认真地把这个与他同龄的男孩当做该死的对手。伏地魔为了惩罚Malfoy家而让他去杀掉Dumbledore,而他却天真地想着终于可以证明自己不输给Potter——到头来,这个格兰芬多居然一脸真心地告诉他说,他居然也对他抱有相同的情绪?
这简直太可笑了,他应该开心吗?不,这些年他因为自己单方面幼稚的嫉妒,已经做了太多可笑的事情,只为了让被所有人捧上天了的Harry Potter永远不能忽视他Draco Malfoy的挑衅——不能说没有酿成大错。而他是不是早该考虑到,这个与他针锋相对了多年的男孩从不按常理出牌?
“所以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和好了,Malfoy?”男孩的笑容中似乎出现了一抹狡黠“你看,我可把这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都告诉你了。”
……Draco怀疑地盯着Potter因为紧张而微微睁大的眼睛,透过清晰多了的镜片,那潭深不见底的绿色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救世主男孩眨了眨眼,抿起他的嘴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几秒后,Draco移开视线,轻哼了一声。“羡慕我这件事就称得上你最深处的秘密?要我看,黄金男孩,我们之间的账还没这么容易就算清。”
用点感情上的小伎俩就想要挟一个斯莱特林?做梦。
“还愣在那儿干嘛,Potter?回去了,快跟上。”
“咦……噢!”Harry的微笑立刻放大了,小跑几步追上那个永远口是心非的Malfoy。
当Harry以“我刚刚陪你去了糖果店”为理由要求把Draco强行拉进魔法宠物店的时候,Draco的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好。
而这种直觉在那个黑发男孩望着一个角落处的笼子笑得特别诡异时,得到了合理的解释——铁丝网的笼里关着一只黑足雪貂,正用它滴溜溜的黑眼珠四处扫视着。
……买完那些该死的甜食我就该直接幻影移形回去的。Draco后悔莫及。
“我想,我需要一只新的宠物。”Harry无辜地说。
这个救世主没救了,他确定。
“一个格兰芬多不应该一肚子坏水,”高个子的金发男孩无力地说,“你的那只雪鸮呢,Potter?”
Harry有点惊讶,“没想到你还认识海德薇,”随即他的笑容停滞了,看起来有点伤心,“呃,她……牺牲了,不知道被哪个邪恶至极的食死徒用了索命咒。”
“它……我是说她,很漂亮,或者该说出众,在那么多信使猫头鹰中一眼就能看见。”
“是最漂亮的猫头鹰——”Harry悲伤地笑了笑——大概只能算是抿了抿嘴,“她是我的童年。”
“抱歉。”Draco轻声说道。
闻言Harry猛地抬起了头,“不,你不需要道歉。那些极端邪恶的人已经受到了严惩——这样就够了。你和他们无关。”
沉默了几秒,Draco恢复了之前的慵懒表情,“依然是圣人Potter?”
“不要那样叫我,Malfoy。”
“我以为你喜欢这个?难道你更想让我喊你疤头吗?”
“也许?那么疤头要去购买这只可爱的小貂了。”
Draco的脸看起来比平时更白了,他用一种平板的声音说:“不准买。”
“但是它很可爱,”经过这一天的相处,Harry几乎深谙了在Malfoy面前如何装作无辜的要领,“而且看起来很聪明,我觉得很适合当宠物。嗯……至少不像它的某些同类那样慌乱。”
“P、O、T、T、E、R!”虽然他永远不会像Ron那样满脸通红,但是只从Malfoy的颤音都能听出来他简直气得不行了,“我说了不准买!”
Harry实在忍不住了,扑哧一声大笑出来,“既然我要求过和好,那么真诚的Harry决定这一次遵从你的愿望,亲爱的雪貂先生。”
“那么亲——爱——的疤头先生,”Draco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声音,“我们是否能离开了?”说完他就立刻转头向外走去。
Harry轻快地随他走出宠物店,笑声依然没有停下。
一走出宠物店的大门,Draco就一把扯过那个男孩的手腕,幻影移形回到了他们来的地方。
“不错的一天,Malfoy。”Harry似乎很满意今天的成果——虽然理论上他自己什么都没有买,“作为交换,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Draco的眉毛挑高了。
“其实分院帽一开始想把我分到斯莱特林。”Harry摊开了双臂,“但是Ron告诉我斯莱特林专出坏巫师,所以我拒绝了,然后就去了格兰芬多。”
“……”Draco这次是真的哑口无言,半晌才憋出一句“又是Weasley。”
要是之前有人告诉他Potter是个斯莱特林他只会觉得那人在说胡话,可是今天之后……他完全相信了这一点。比起Crabbe和Goyle这样的笨蛋,Potter不在斯莱特林真是可惜了。
天意弄人。他嘲讽地笑了一声,“那么再见,Potter。”
“明天见,Malfoy。”
“说起来——”在他已经转身之后,Potter突然又冒出声音,“我猜,假如以后我有儿子的话,还是能够给他推荐一下这种——可爱的小动物。”
他顿了一下,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向地窖。
走着瞧Potter。
Ch.5
隔天清晨,Harry依旧顶着他凌乱的鸟窝头,挂着他从来打不好的领带,打着哈欠走向格兰芬多的长桌。一路上和幽灵们随意地打着招呼。Ron和Hermione走在他的后面,小声争吵着什么。
和往常不同,今天Harry一眼就看到了哪里有空位,他迫不及待地要向热气腾腾的南瓜汁和烤馅饼移动的时候,Ron扯住了他校袍的兜帽。
“Harry……是Malfoy。”他指了指斯莱特林长桌的旁边,抱着手臂的白金色头发的男孩正阴沉着脸站在那里,看向黄金三人组的方向。
“没道理,”Hermione皱起了眉,“他很久没有来找我们麻烦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
“我同意,不过,”Ron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Malfoy,依然扯着Harry的帽子,“要干架我们也不怕是吧,兄弟。”
Harry微笑了:“放开我Ron,没事的,我知道他要干嘛。”
Ron将信将疑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往那个金毛的方向大步走去,后者毫不畏惧于Malfoy周身简直要把人冻僵的气场,悠闲地招了招手,“早上好。”
“早上好?!Potter,你是什么意思?!”那个男孩看起来更加生气了,一贯苍白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摒弃了他所有的礼仪朝着Harry大吼道,“现在轮到你来侮辱我了?”
Harry后退了一步,然后被赶上来的Ron挡住,红头发的男孩以同样的气势对着那个斯莱特林怒吼。
“滚开Weasley!我在跟Potter说话,没你的事。”Malfoy一甩袖子,依然怒气冲冲地盯着Harry。
“Ron,放心,我知道我在干什么。”Harry小心地拉了拉Ron的袖子。
“你让我怎么放心?他看起来就要对你动手了!哦,我忘了,小Malfoy还用着妈妈的魔杖呢,连魔咒都念不好,”Ron讽刺地说,“是吧Harry?”
“闭嘴!”奇怪的是这话不是从那个Malfoy,而正是他护卫的对象口里说出,“呃,对不起……我是说,Ron,谢谢你,但是相信我,把他交给我,please。”
Ron目瞪口呆,感到自己受到了欺骗。Hermione轻轻挽住他的胳膊,示意他先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要说什么,圣人Potter?没错,Malfoy家是失去了很多家产,但还不至于买不起一把该死的扫帚!我们还不需要救世主的怜悯。”他将凳子上一个长条形状的大盒子摔在Harry面前。
“Malfoy,”他口中的救世主淡淡地开了口,“我从没想过要侮辱你。至于怜悯,我相信世界上有更多需要怜悯的人,而不是你这样阴险狡诈的斯莱特林。”
金发的男孩微微颤抖,而Harry趁这个安静的空档继续说了下去:“我只是……看得出你很喜欢它,它很精致,而且你说过想要绿色的,而我正好有一点魔法部奖励的闲钱。鉴于我不想换掉Sirius的礼物,而你飞得真的不错,我觉得这不会浪费了它的价值。就当……”他指了指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这个的回礼。”
“噢,Harry!你的眼镜!”Ron想要大叫,幸好Hermione及时地狠狠踩他了一脚,Ron吃痛才没让全礼堂的人都注意他们,只小声叫喊到,“Mione,你你你,你看到了吗,Harry换眼镜了!”
“昨天他回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Hermione斜了她的男朋友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了,“看起来是Malfoy送给他的,怎么会?这不科学。”
“……什么是科学?”
“闭嘴,Ronald Weasley。”
Harry没有在意他们的对话,把地上的盒子抱起来放在之前的那个凳子上,甚至对着呆在原地的Malfoy微笑了一下,然后才招呼Ron和Hermione坐下。
“介意解释一下吗?”忽略Ron未消的怒气,以智慧著称的女巫单刀直入地问。
“呃,我送了Malfoy一把飞天扫帚,他觉得我在侮辱他,但我没有。就是这样。”
“Harry James Potter,你在逃避重点。”噢,他就知道Hermione没那么容易放过他。Harry放弃似的放下杯子,开始简单地说明魔杖事件的前因后果,并且解释了他说自己装扮太糟糕才给他一副眼镜的事,以及语焉不详地提到了他们大概算是和好了。
“我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在什么事情上同意Draco Malfoy,”Hermione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但是你的眼镜早该退役了,Harry。”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不会和白貂当朋友的对吧?Harry?”Ron大口灌着南瓜汁,试图掩饰自己的绝望。
“只能说不是敌人吧,大概,”Harry托着腮思考,“话说回来,其实那个家伙挺有趣的,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糟糕,不对,Draco的外表倒是完美,我是说他的心地不像我以为的那样坏,呃,Ron,你干嘛那样看着我?”
“老天,兄弟,你刚刚叫他Draco。”
Harry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又没当他的面叫。”
霍格沃茨的图书馆向来被埋头苦干的拉文克劳们塞得满满的,更别提春天将近,今年为N.E.W.Ts奋战的七年级学生整整多了一倍。哪怕某个魔法界的大英雄混在其中恐怕也很难引人注意。
——不是所有人。
“需要我提醒你,你已经在同一个书架附近转悠十几分钟了吗,”坐在那儿翻看一本草药典籍的斯莱特林男孩终于放弃了保持沉默。
Harry慢慢从书架后面探出半个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你怎么看到我的,Malfoy?”
“在你的头发一如既往地违反着图书馆‘保持整洁’的规定在那里晃来晃去时,我当然应该看不到。”他用一种刚好让Potter能听到的声音讽刺道,“找我?”
……虽然很想问他是哪儿来的自信,但是Harry还是乖乖点了点头。“你能帮我补习魔药吗?”
“什么时候伟大的救世主沦落到向堕落的斯莱特林求助了,你那个年级第一名……”Malfoy看到Harry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掩饰性的咳嗽了两声,“算了,那你拿什么来交换?”
“交换?”
“当然,我们可不是你,无私地奉献?”
“呃,”Harry思考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不过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买得起——”Malfoy微微眯起了他灰色的眼睛,这让Harry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不自觉地噤了声。
Draco努力告诉自己只是Potter说话不经过大脑,平息他再一次想窜上心头的怒气,“Potter,我,不,缺,钱。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
“好啦,对不起,”他说,“但我不清楚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黑魔法防御的补习?这可能是我最擅长的了。”
Draco摇了摇头,“虽然我做的不算出色,但身边的黑魔法不比你少,我也需要当心。”
——它们又不是对着你发射的,Harry不满地转身:“当我没问。”
“慢着,Potter,”金发的男孩站起来,“我可没说不行。”
Draco抬起魔杖,不知道从哪儿召唤来了一把椅子,把Harry按了上去。“至于酬劳,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成交?”
“……成交。”谁怕谁。
“Potter——”
Harry觉得他可能是第一次听到身边这个人不是用含着轻蔑的爆破音叫他的名字,奇怪的是听起来依然像某种讽刺。
“Potter,你到底有没有在看我说的部分?”
终于从神游中回归,Harry苦笑“魔药真的太无聊了……”
Draco无奈地扶住自己的额头,“我实在不明白,六年级的时候你到底怎么成为第一名的。”
“就像我说过的,Snape教授的书。那很有趣。”
Draco决定不再对这件事情一知半解,“Potter,你必须说明白整件事情我才能听懂。据我所知Severus本人都教不好你魔药,他怎么会给你一本书去学?”
“我那时候不知道是他的书,我在书柜里找到的,”Harry没有为难他,很开心能够放开手中看不懂的文字,他解释道“上面写着混血王子,里面的笔记很实用,而且有趣。噢还有一件事我得承认——当时伤了你的那个咒语也是笔记的一部分,上面写着对敌人使用——不管怎样,你那个时候要对我念钻心咒,我根本没时间思考!”
Draco的表情奇异地混合了痛苦和怀念,“……我能看看它吗?”
“Hermione和Ginny坚持说那本书有问题,逼我把它丢了。”Harry也感到一阵可惜,“我想可能也被那场大火烧掉了。抱歉,本应该是你教父的遗物之一。”
一本高级魔药学被推到Harry的面前,“我明白了,你先看我的书吧,”Malfoy说。
Harry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又回到了魔药,他稍微看了几行——惊奇地发现Malfoy的书上也记着很多醒目的笔记和各种符号。
“Severus送过我许多他的藏书,我想你说的也是其中一本,或许是他学生时代遗落的。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学习魔药了,那上面除了他的笔记之外还有我自己的一些小技巧,”他平淡地说,抽过Harry自己的课本翻到后面开始勾勾画画。
Harry对混合了各种情绪的Malfoy感到好奇,然而后者看起来已经完全投入进了书中, Harry也只好认真研究起手中的魔药课本。
Malfoy看书的时候异常安静,没有出现让Harry担心的不停嘲讽的情况,更不会像Hermione那样隔几分钟就控诉他不专心——以前是同时抱怨Ron和Harry,但是在她和Ron正式在一起之后,Ron就乖了许多,于是这份压力完全转到了Harry的头上,让他更加无法安心学习。这也是他为什么宁可跑来找前·死对头补习的原因之一。
一个下午之后,Harry在时不时发一会儿呆思考各种漫无边际的事情——大部分是有关于身边这个人——的情况下,竟然也看完了该学习的部分。感谢Malfoy的笔记,它们比Snape的更加详细,但是没有想象中的整洁。这让Harry挺意外的,他一直以为Malfoy应该写着整齐的花体字,就像他在其他地方表现的那样,华而不实。
Harry满意地合上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发现Malfoy一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怎么了?”
“看样子你学完了,那么有什么问题吗,Potter?”
——还真有。Harry不太高兴Malfoy似乎看穿了他,不过魔药成绩优先,“为什么吐真剂中要避免混入独活草?”
“因为它用于制作吐真剂的解药,虽然混进一点儿作用不大,但还是会对效果有所影响。”
“以及为什么普通的痢疾草不能用于复方汤剂?”
“需要用满月时候采摘的才足以让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的样子。不过我认为这是低年级的知识?”
“那么最强的愈合剂是什么?”
“白鲜。”
Harry似乎记起了一些不算好的回忆,他将自己扔回Draco旁边的椅子上:“毕业后你打算去哪儿,Malfoy?”
“……”金发的斯莱特林沉默了一秒,“这也是问题之一?”
“算是个人的,你可以不回答。”Harry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想起了这个,“暑假的时候Mcgonagall教授告诉我,霍格沃茨现在急缺教师资源,如果我愿意的话在毕业后或许可以留下来。”
“我以为你要当傲罗,伸张正义,”Malfoy轻笑了一声,“我?谁知道呢,继承家业,进入魔法部、或者远走他乡?Whatever,反正都是我父亲决定。”
“之前是想,可是经过真正的战争之后……我有点怀疑我是否真的愿意过那样的生活,”Harry慢慢地说,“说真的,你魔药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说不定也能留下来当魔药教授?……你看,Slughorn只是暂时代职,你可是得了魔药大师Snape真传,连我这种 ‘巨怪大脑’都能看你的书自学魔药了,你一定能胜任。”他绿色的眼睛闪动着光芒,“你个人的人生也该由自己决定,而不是任Lucius摆布。”
“Potter,你还是这么天真,”Malfoy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和能力无关,Mcgonagall能够给予你救世主的特权,而我这个前食死徒可没有同样的待遇。”
“并不是这样的,”Harry摇头,“Mcgonagall教授——校长,她会公平的,我相信她。”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也相信你。”
Malfoy没说什么,他站起身,而Harry并未思考就自觉地跟上了他的动作。
“……我们不同路,Potter。”
“你不去吃晚餐?”
“暂时不。我还有一节炼金术课要上。”
“我不知道还有职业的必考课是炼金术?”Harry疑惑着自己是否又漏看了什么信息。
“不是必修,”实际上我刚刚才决定真的要去的,Draco在心里说,“就像你说的,个人兴趣。”虽然Lucius称它为投机取巧的玩意儿,Draco还是觉得炼金术是一门奇妙的艺术。
而Harry在反应了一秒钟之后咧开嘴笑了。
Ch.6
对于这一批重返校园的七年级生来说,大概没有什么比即将到来的考试更加重要了。
除了魁地奇。
今年的比赛定在了N.E.W.Ts举行的前两个月,作为他们最后的狂欢。Ginny已经接替了队长职位,但是整个球队一致认为今年的第一场对斯莱特林的比赛依然该由他们的前队长带领——不管它会不会就此成为救世主的收官之战,Harry都能不留遗憾。
球场上人声鼎沸,红色和金色的海洋铺满了大部分的看台,而银绿交织的部分较之往年要少了许多——但斯莱特林的支持者们依旧大声为他们热爱的队伍鼓掌,欢呼着——在魁地奇这件事上上,所有巫师总是热情洋溢,并没有阵营和血统之差。
Harry将深红色球袍的带子绑好,左手握着他的火弩箭,大步走向球场中央。他越过裁判霍琦夫人,与另一边走来的Malfoy目光相交——他带了那支幻影Ⅱ。
“双方队长握手,”霍琦夫人用冷冽的声音说。Harry伸出右手,与Malfoy相握,两只手即将分开的时候,他感受到虎口处被轻轻捏了一下,Malfoy不那么虚伪的浅笑让他的心跳突然加快。Harry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三……二……一……”哨声响起,所有人蹬地起飞。Harry直接上升到了高处,绕着球场的边缘盘旋。
“格兰芬多的Ginny Weasley发起了第一次进攻,从去年的战绩来看,她是一个优秀的追球手——”解说的声音远远地通过那只魔法麦克风,飘在整个球场,而Harry专注地飞行着。Malfoy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Harry松了一口气,毕竟另一个找球手淡金色的头发实在是有些阻碍视线。
Draco点点头算是跟他打了招呼,“天气不错。”
“是啊。”Harry享受着这一刻的感觉,呼呼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向脑后,让他的脸颊沐浴在阳光之下。
谁都不急于结束这场比赛,他们一前一后惬意地飞着,偶尔看一眼下面的比分状况。
幻影系列的加速系统果然不同凡响,Harry有些着迷地看着Draco以一种近乎拖着影子的高速绕着赛场飞了一圈,又突然稳稳停在他的面前。
“我们能看见Malfoy的炫技动作,他在今年被选为了斯莱特林的队长——真是出人意料,不是吗?我们都知道关于他家的传言……”Harry看到这个和去年的的Smith一样讨厌的解说员被Mcgonagall校长狠狠敲了一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Harry连忙喊到:“别理他,他只是嫉妒你飞得好!”
Malfoy脸色渐缓, “扫帚不错。”
“颜色选对了,”Harry眨眨眼,“和斯莱特林一样的绿色,简直为你而生。”
“谢谢,Potter。”穿着深绿色球衣的男孩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与此同理我想金色飞贼也同样为我而生。”说着他突然转弯,一个俯冲往球场中央窜去。
Harry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什么了,在大脑思考之前,他的身体自动控制着扫帚,沿着直线方向往同一目的地加速。
金色飞贼就在他们前方扇动着翅膀,Harry追上了Draco,他们偶尔撞击着对方的身体,几乎并着肩以最快的速度飞行,像两支箭一样向前窜去。
这样不行,Harry意识到,Malfoy的手臂比他长,会先抓到飞贼的。他干脆一用力,双脚踩上了扫帚,在耳边呼呼的风声中,Harry似乎听到了身旁Malfoy大喊“你干什么——”的声音。那个调皮的小东西就在前面一点儿了,他孤注一掷地向前跃去——他抓住了飞贼的翅膀,然后失去了重心。
Harry认命地闭上眼,不知道这回又得在医疗翼躺上几天——他听到了满场的惊呼,意料之中硬邦邦的地面却迟迟没有到来。
他慢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整个观众席似乎都静止了。然后他听见上方传来那个懒洋洋的声音:“你还准备这样挂到什么时候?”他的左臂被皱着眉的Malfoy牢牢拽着,自己的右手还抓着那个金属翅膀,整个人以一种不怎么雅观的姿态被吊在空中。
Harry的瞳孔放大了。Draco使劲将他往上拽了一下,Harry借力跨上了他对手的那支扫帚,将右手举过头顶。
“Potter抓住了金色飞贼——!”人群中爆发起一阵接一阵的欢呼,格兰芬多的旗帜飘扬整个球场。
“两百分比六十分,格兰芬多赢得了胜利,让我们为救世主欢呼!”Harry用力挥动着手臂,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在这一瞬他甚至不介意救世主这个称呼。
“别太得意了,Potter。当心我把他们的英雄踹下去。”Malfoy侧过头恶狠狠地说,但Harry能看见他勾起的嘴角。
他轻轻靠着那个金发男孩的背,在他的耳边轻语:“你不会的,我知道。”
大概因为Draco拯救了黄金男孩的脊柱,在他们落地之后,涌上来的格兰芬多们并没对他恶语相向,连Ron Weasley也只是疑惑地多看了他一眼。Harry被他的队友挨个拥抱,甚至试图举起,而Draco摇摇头,从一群深红色之中逃回了看台下的更衣室。
而当他换好衣服从里间出来的时候,被一个漂浮在空中、乱糟糟的脑袋吓了一跳。
“Potter!”Draco没好气地叫了出来,“等等,你有一件隐身衣?我好像明白三年级是怎么回事了。”
“这么记仇?”Harry大笑,“你的扫帚呢,快,我趁乱跑出来的。”
他们骑上了飞天扫帚。从另一边的门偷偷离开。
微风吹拂带起树叶的沙沙声,黑湖的表面泛起阵阵涟漪。格兰芬多的黄金男孩和他七年的宿敌悠闲地躺在草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还以为你没有机会当队长了。”
经过战争的残酷洗礼,斯莱特林学院中原本低调的那些中立派利用他们与生俱来的社交手段,顺利成章地得到了各种地位,而剩下的那些则受到批判。虽然没有人说出来,但是大多数人恐怕都意识到了这个之前被认为是权势与黑魔法的集合地的学院现在几乎四分五裂。
Draco懒懒地说:“别的方面或许,但是魁地奇上,我才是权威。”
Harry竟然有些想念他这种可恶的自信语调。
“其实那天我还有个问题没问。”他突然说。
Draco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刻,他静静等着下一句。
“那时候……你为什么又把魔杖还给了我?在有求必应室里,你明明把它抢回去了,为什么却又还给了我?”
“反正它不听我的,”Draco轻轻说,“而我也不希望你死。”
===
在赶赴禁林之前,他与Hermione和Ron诀别,却没有想到走到门口的时候,从暗处走出来的会是Draco Malfoy,他浅金色的头发以Harry从未见过的凌乱搭在头上,衣服上全是划痕和污渍。
他清楚地记得Draco当时的话,尽管他一直在试图不去想它们。他将山楂木魔杖重新塞进他的手里,说:“拿着。”
他说:“Potter,我不知道你要去哪,但是比起黑魔王,我更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
“不,”Harry执拗地问这个沉默的男巫,“我不是指这个。”
===
“我听到他说的话了,Potter。他错了,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慷慨,愿意为了你去赴死。”
他忽略了Harry的颤抖,只是低声说:“我更希望能活着——为了你活着。”
===
“Draco,”Harry靠近他身边的人, “什么叫做为了我活着?”
而那个斯莱特林男孩突然撑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Harry:“你想知道答案?”
Harry缓慢但坚定地点了点头。
“Potter你记得么,你还欠我一份报酬。”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突然提起了一个完全无关的话题,Harry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然后他就看不清了——眼镜被无情地摘掉了。
“是时候来拿了,”他听见Draco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然后阴影遮住了他上方的阳光,有两片凉凉的唇瓣吻上了他自己的。
===
在那个和国王十字车站一模一样的地方,Harry犹豫着是不是该去找一列火车。他思考着老校长说的话。
“不要怜悯死者,Harry,去爱那些活着的人。”
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远处传来许多乱七八糟的声音,其中似乎有尖叫和魔咒的劈啪作响。Harry努力想听清夹杂在其中那个压抑着的女声。
“Draco……Draco还活着吗?他在城堡里吗?”
Harry挣扎着点了点头,然后他再次感到了他受伤惨重的身体。
“他死了!”Narcissa Malfoy大声对周围的人说。
然后他回到了霍格沃茨,这一次Harry决定要活下去。
Ending
初秋的早晨舒适宜人。难得没有被雨雾笼罩的伦敦,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美好。阳光照在街道的一侧,鸟儿在树枝上啾啾地歌唱,Kreacher已经将信件和报纸收拾好放在了壁炉旁的茶几上,不过屋子的主人今天并不打算看它们。今天是8月20号,Mcgonagall校长说的任职见面会。
年轻的救世主灌下一杯拿铁——比起提神魔药,他还是觉得麻瓜的东西口感比较好,穿上他最好的一件黑色长袍,将前一天其他人帮他系好的领带套在脖子上,整理了一下衣领,满意地拉开了格里莫广场12号的大门。
当然,在被一众大概是DADA专家的老先生的劈头盖脸地询问各种理论知识之后,Harry开始觉得这个早晨并没有它看起来的那么美好。好在“面试”最后算是通过了,Potter教授,这可真是个新鲜的词儿,不是吗?
Harry的嘴角弯了起来,带着一点儿隐秘的小激动走向他所熟悉的霍格沃茨大厅。看来他还能在这里待上很久。这是他的家,和格里莫广场不同,那儿是教父留给他的房子,他很喜欢,但这儿——尽管霍格沃茨的学生和教师们并不是他真正的家人,可是是这里的所有人,将那个瘦小、可怜的男孩带进了这个神奇的魔法世界,并且陪伴着他,让他成长为现在的样子。
但Harry从未想到,在走进大厅的时候,他会看到Draco Malfoy站在四学院长桌的前方,对着他露出浅笑。他身着简单但正式的黑色长袍,上面没有一贯佩戴的那些银饰也没有斯莱特林的蛇,看起来更接近工作装束。Harry不自觉被吸引着,迈步走向他所站的方向。
Draco朝Harry伸出右手,“看来你就是他们都在讨论的Harry Potter了。我是新上任的魔药学教授Draco Malfoy,很高兴见到你,我将来的同事。”他灰蓝色的双眼里布满星光,狡黠的笑容不像以往那样冰凉。
金发的年轻男人凝视着Harry,那道闪电形状的伤疤在他难得梳整齐了的额发之间若隐若现。他像11岁时一样自信,这个人会握住他的手。
而这次他没有猜错。人们口中的救世主先生抬起头对他微笑,和沙弗莱宝石一样的绿色瞳仁绽放着眼镜片也无法遮盖的光芒,“很高兴见到你,Malfoy先生。你可以叫我Harry。”他握住面前那只苍白的手,他们都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一刻Harry几乎抑制不住地想要拥抱眼前这个人的欲望。
然而Malfoy先一步就着相握的双手,将他轻轻拉入怀中。
“我没有想到……?既然你当时对这个职位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
“我确实喜欢魔药。但是对于应付一大群爱捣乱的小鬼头们,”Draco特意加重了语气,“尤其是你们这些鲁莽的格兰芬多。谁也会感到是种折磨。”
Harry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哦?那你又是为什么会出现的?”
“不幸的是,看来我特别喜欢应付这个最糟糕的格兰芬多。”Draco夸张地摊开手,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惹得Harry放弃了紧绷着的脸,发出一阵大笑。
“看起来校长要发表一些讲话了,”Draco没有放开Harry的手,就这样牵着他走向教师长桌,“来吧, Harry。”
没有关系,他们都还如此年轻,未来还会有很多很多个这样美丽的早晨,而他们肯定可以一起度过,Harry相信着。
【目录】自己的甜饼、段子、小剧场(第一弹)
传送门:第二弹
————————————————
该目录有50篇drarry相关作品。
未有标明的为【无差】。
小甜饼:
上唇又薄又直,像用细马克笔一笔画成的红线,下唇略丰满,像草莓果冻一样柔软。
2、《暗恋/点歌台》
他本想说他愿意,只要哈利请求,他可以从日出唱到日落,直到喉咙出血,直到声音嘶哑。
他是我的肋骨。
这里有一只爱哭的摄魂怪。
战后,德拉科在多角巷开起一间...
传送门:第二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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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目录有50篇drarry相关作品。
未有标明的为【无差】。
小甜饼:
上唇又薄又直,像用细马克笔一笔画成的红线,下唇略丰满,像草莓果冻一样柔软。
2、《暗恋/点歌台》
他本想说他愿意,只要哈利请求,他可以从日出唱到日落,直到喉咙出血,直到声音嘶哑。
他是我的肋骨。
这里有一只爱哭的摄魂怪。
战后,德拉科在多角巷开起一间糕点铺,自学成才做点心。
6、《光荣之手》
光荣之手,强盗和小偷的好帮手。
7、《马先生开房记》
德拉科眼前这幢——情缘,是最受情侣欢迎的宾馆,连锁店遍布全球各地。
8、《深夜来电》
我有一个藏了很久很久的秘密,绝对绝对不能被你知道的秘密。
9、【德哈】《摩金夫人长袍店》
时光荏苒,少年成长,小小店面走过十年蹉跎,仍立那一隅。
10、【德哈】《论德哈与网络段子的契合度》
哈哈哈哈哈哈嗝呕
11、【德哈】《论德哈与网络段子的契合度2》
哈哈哈哈哈哈嗝呕
12、《该死的波特》
该死的波特总不让他省心。
13、《晕车》
鲸向海,鸟投林。
14、【德哈】《溺水》
接下来发生的,哈利不记得了,心跳在夸张地刺激着耳膜。
15、【德哈】《妄想症》
所有的树叶飒飒作响,好像在浅唱低吟,两个男孩晦暗不明的心意。
16、《马尔福庄园的婚礼》
“嘿,我的新郎。”
17、【德哈】《今天我要挂两个大神》
首先证明我不是标题党,说了挂大神就是挂大神。两个大神分别是——地狱恶魔执行司副司长德拉科马尔福,和天堂天使指挥部副部长哈利波特!
“哈利,待会儿帮我揉揉手吧。”
19、【德哈】《拯救小魔王》
规则:魔王绑架公主,骑士拯救公主
20、【德哈】《海上月是天上月》
千纸鹤被施了魔法,沿折叠的纹路延展,像铺开的白纱裙。
21、【德哈】不小心怀孕系列三篇
22、《流水账》
哈利曾经打算养只猫和狗,德拉科不同意,说没人管会捣乱。
我是美到极致的黄昏,那天被一双无比清澈明媚的眼睛发现了。
24、【德哈】《马尔福你不是人!》
难道斯内普是诓我的,马尔福不仅不是弱智,而且没有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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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洞/小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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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1 【德哈】《弯弯的直男马尔福》系列
2 《RITA SHOW》系列
《RITA SHOW》第一弹
4【德哈】《山羊跳》
7 《哈利特烦恼》
9 【德哈】《假如怂跩和哈利吵架》
10 【德哈】《马三岁》
12 《夫夫被出柜史》
13《许愿》
14《受害喵》
15 【德哈】《骂》
16 【德哈】《为了娶哈利,德拉科费尽一番心思》
17 【德哈】《斯莱特林撩神的情话:眼睛》
18 【德哈】《哈利波波,做我的男朋友吧》
19 《出售一枚马尔福》
Drarry前50篇作品整理完了!
谢谢你的喜欢!
【DH】青春期怪兽
青春期怪兽
1、
哈利波特的额发看起来太长了,在他低头往羊皮纸上写些什么时,刘海总是调皮地越过眼镜挡住他的视线。每当这时,他就会用左手把刘海拨到一边,偶尔思索得过于认真,就会用大拇指与食指捻几下头发。
哈利波特的眼镜度数并不是正好的,他习惯在日常生活中带着度数略浅一些的眼镜。所以有时候他看向远方的时候,会稍稍眯起眼睛才能看清。如此,在魁地奇比赛之前他会调试很久的眼镜,保证在高速飞行时能看到几十米以外的金探子。如果是哈利波特抓到金探子赢了比赛的情况,他要呆愣一会儿才能看清凑过来庆祝的格兰芬多队友到底是谁,因为他不是很习惯过于清晰的视野。
哈利波特吃饭的时候...
青春期怪兽
1、
哈利波特的额发看起来太长了,在他低头往羊皮纸上写些什么时,刘海总是调皮地越过眼镜挡住他的视线。每当这时,他就会用左手把刘海拨到一边,偶尔思索得过于认真,就会用大拇指与食指捻几下头发。
哈利波特的眼镜度数并不是正好的,他习惯在日常生活中带着度数略浅一些的眼镜。所以有时候他看向远方的时候,会稍稍眯起眼睛才能看清。如此,在魁地奇比赛之前他会调试很久的眼镜,保证在高速飞行时能看到几十米以外的金探子。如果是哈利波特抓到金探子赢了比赛的情况,他要呆愣一会儿才能看清凑过来庆祝的格兰芬多队友到底是谁,因为他不是很习惯过于清晰的视野。
哈利波特吃饭的时候喜欢从最右边的食物吃起,如果遇到不喜欢的,比如花椰菜,他会下意识地将不喜欢的菜往左边推。假使观察不仔细的话会以为哈利波特格外偏爱花椰菜,他特别狡猾地一直用叉子摆弄那些菜,好似真的吃了很多,连赫敏格兰杰也没发现他挑食。
哈利波特左腿要比右腿细一些,他站立的时候习惯将中心放在右边。哈利波特礼貌地微笑是抬起两边眉毛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要是真的觉得好笑他是会皱着鼻子大笑的。哈利波特嘟起嘴是因为在发呆,没有其他意思。哈利波特一天要喝很多水,大部分时候不是因为渴而是由于害羞,拿着杯子可以盖住大半个脸。
这些事情德拉科马尔福都知道,他花了很多时间观察哈利波特,还为此写了一本笔记,如同这是他的一个学生暑期研究项目。不过,这个项目可绝对久于两个月,硬要说时间的话,好吧,他这样做已经四年七个月零六天了。要不是他找不到这本笔记了的话,德拉科可能把“哈利波特被告白的时候会故作正经,可耳根早就红透了,表情变得像是吃了什么酸东西一样。”这条写进笔记的。
德拉科得到这个结论花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前他正坐在图书馆的另一边看书,和哈利波特差了好几个书架,这个位子能保证他从层层叠叠书架的缝隙之中正好瞥见波特。德拉科就坐在那个隐蔽的地方,目睹一个拉文克劳的男生坐到了哈利波特对面的位置上,压低声音和波特说了好多话。一开始波特好像很惊讶,慢慢得小动作就变多了起来,耳根变红,最后却是皱着眉头在笑。德拉科很好奇那个拉文克劳到底说了些什么才让哈利波特看起来那么怪,直到后来潘西过来八卦说哈利波特有了男朋友时德拉科才彻底想通。他坐在斯莱特林长桌旁慢条斯理地喝着最讨厌的南瓜汁,后知后觉地终于明白波特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红头发与麻瓜种会坐在另外的地方假装看书还时不时笑嘻嘻地往波特那边瞧。
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他想。可是德拉科没想明白的是那样一个之前跟哈利波特没有一点交际的人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波特原来是那种、那种如果被告白的话就会答应的人吗?德拉科说服自己并没有觉得苦恼,他忽略了周身寒毛倒竖的不适感,沉下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黏糊糊的南瓜汁。
德拉科很想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面前的炸鱼条之上,他对炸鱼条一直保持着一种奇怪的情感,肯定不是讨厌,虽然他口头一直抱怨着这种英国传统而具有强烈特征的食物;也不是喜欢,要是每天吃炸鱼条他肯定受不了;但他肯定炸鱼条比起咸腥的鱼块要好多了。德拉科拿银叉拨弄了几下炸鱼条,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波特的男朋友走到格兰芬多长桌边上,带着一种令人生厌的愉悦表情将手掌放在了波特的后背上。
德拉科浑身一僵,试图转过身与布雷斯对话。
“你今天很沉默。”德拉科说。
“我在懊悔。”扎比尼无辜地耸了耸肩,“早知道波特如此好追,我绝对会试试的。”
另一边的潘西叉了一口蔬菜色拉进嘴,安静地咀嚼着,还露出嘲讽的表情。放下叉子时她冷不丁地用磨得很尖的指甲越过德拉科戳了一下布雷斯,引得布雷斯小声叫唤了一记。
“说得不错布雷斯!我打赌现在有很多人渣都这么想,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布雷斯揉着自己被戳痛的手臂,不满地转向潘西:“我是非常认真地在遗憾,那可是哈利救世主波特,如果我和他约会过,就算是只有一小段时间,也会让姑娘们对我的兴趣增加不少。我是说,一个约会过救世主的男人?谁不想要呢。”
“我们现在知道救世主的致命吸引力了。”潘西又在扎比尼身上磨了两下指甲,“我说德拉科,就算你不喜欢炸鱼条,能别再用叉子戳它们了吗?简直像是给它们来了几个粉身碎骨。”
“有时候我对我们吃炸鱼条的频率感到惊奇,”德拉科放下叉子说,“我可以理解这是由于大部分人都对炸鱼条拥有特殊的感情,但我还是希望能够考虑到小部分人的心情。”
“……是吗?这真是对……炸鱼条很公允的说法。”扎比尼眨眨眼睛,“我以为你会对哈利波特的事情进行评论。”
“不足费心。没人想到救世主如此廉价,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嘲讽他的。”德拉科说。
潘西和扎比尼对视一眼,很默契地闭上了嘴。
去触碰哈利波特有一些禁忌,最主要的一条就是无论何时不要去摸他的脑袋。不论关系多亲近,只要手贱去揉他的乱发,他必定会怒目而视。哈利波特也不喜欢被别人拍肩膀或者搂着肩这样的动作,他对自己的身高有隐秘的在意,勾肩膀这一动作会让他觉得被轻易够到的自己矮人一截。所以当想要与哈利波特有身体接触以表示友好时,可以选用的方式是手臂的触碰、用力较小的肘击以及拍打背部。更亲昵一点的做法则是将手掌放置在哈利波特的背上,不要轻易移动(如抚摸),这是一种让他能有意识到自己被碰到了,却不会产生反感的做法。
毫无疑问哈利波特的新男朋友做得很好,简直是照着教科书来似的。德拉科用眼角的余光也能发现哈利波特的耳根又开始发红,微微抿起了嘴。要让德拉科来说的话,这个动作象征着鼓励。他会约波特出去吗?德拉科这样想着,不自觉地将汤碗推了远一些,他的胃有一种奇特的灼烧感。
当然会了,不论在今天之前他们是怎样的陌生人,现在他们已经是恋人了。德拉科看向格兰芬多长桌的时候被罗恩韦斯莱发现了,对方用手肘顶了一下哈利,使德拉科成功获得了一个来自哈利波特的瞪视。德拉科不会承认,这的确稍微抚平了他胃里的不适。而在下一刻,德拉科感受到了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好似熊熊燃烧的岩浆——波特的男朋友弯下腰凑到了波特的耳边,德拉科依旧没法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但他肯定那些话里有很多都是调情的部分,因为哈利波特那整张愚蠢的脸都变得通红。
小母鼬吹了记口哨,连乱糟糟的麻瓜种也笑得很高兴,现在他可以肯定的是那拉文克劳所说的并没有德拉科想象的那么下流,至少没有到让觉得男生说的一切都很下流的贞洁卫士般的姑娘反感的地步。他无法不去思索到底是怎样的话才能让哈利波特脸红成这样,可能是“脸上有汤渍,需要我帮你擦掉吗?”也可能是“我不能忍受在远处看着你吃得那么甜蜜,我能加入你吗?”奇怪的是,德拉科心里只有一句话:“我会等的,慢慢来。”这句话毫无来由,却在此时占据了德拉科的脑海,好像他真的在这一刻出现在格兰芬多的桌边,用手抵着哈利波特的背,弯下身带着温热的呼吸对波特说:“我会等的,慢慢来。”(I’ll wait.Take your time.)
他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很明显,整个霍格沃兹都对哈利波特的男朋友非常好奇,截止至第二天早晨,德拉科已经听说了那人痴迷哈利波特原因三个版本的传奇故事,当然,如同布雷斯所说,所有人对此人的兴趣达到了一个巅峰,不仅是他与哈利波特的故事,还有这人本身平淡无奇的人生经历都变成了霍格沃兹交流的热门话题。
“看起来那个幸运的人是在图书馆与哈利波特结缘的。”布雷斯说,“我就知道我应该多读一点书的。”
“那个故事听起来没有可信度。”潘西摊手,“谁会相信哈利波特会与人交换读书笔记?哈。我更相信狂热粉丝的说法。他们是应该直接建立一个哈利波特粉丝俱乐部,我们都看到了人们对他的热情。噢,德拉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什么?”
潘西摆摆手,又将注意力收回到面前的手镜里自己的倒影上去了。
布雷斯总结道:“她就像个鹦鹉。”
德拉科看着顾影自怜的潘西点点头。
“你看,整个霍格沃兹有那么多迷恋波特的人,但是只有一个人成功了,一方面我们都很嫉妒他的幸运,但另一方面,还是应该说深受鼓励的。啊,德拉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啊?”
“你觉得他们相配吗?”
“……”
潘西看着镜子说:“好的,我们都知道你的答案了。”
“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德拉科,这只不过是青春期而已,他们不会走到最后的。他们最多只会接个吻,上个床之类的。”布雷斯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说。
潘西拍了记布雷斯的脑袋:“你在把事情弄得更糟。”
德拉科想开口说“到底是让什么变糟?”但是他明白的,他接受了扎比尼的想象,那个场景让德拉科的喉咙被尖刀刺穿,即使他试图张口,他也无法在这个状况下发出任何声音。
“实际上,”潘西想要补救,“按照救世主的纯洁来看,我们还需要好几个月才能看到这一切,或者就哈利波特的道德观来说,他不会在结婚前和人上床的。”
“很有可能。”布雷斯附和道。
有可能那个男孩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过最后他会弄明白的,有些人能有幸看到过程,所有人都能看到结果。德拉科想,很明显他是那个只能看到最后的人。
2、
对处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来说,他们乱成一团的思维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但是哈利波特在某种意义上忽然明白的是:实际上青少年从不用脑子,也没法从心——因为荷尔蒙掌控了一切。好吧,他的意思是,他能感受到的动力源并不是来自他的思想,而是他的下半身。
如果他不是巫师的话,他一定会说服自己说这是因为魔法,或者其他神秘的东西。不过他正隶属于这神秘的魔幻的一切,所以相信他,这一定不是魔法。
这就叫青春期。
当他和秋张的进展并不顺利的时候,他曾经觉得是对方如同水一般的感觉有问题。你知道,像水一样,当他和秋张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意识到她的存在感包裹住了他,太强烈了,他找不到缝隙,甚至可以说透不过气。每当他想要开口的时候,水压就会束缚住他的感官;每当秋张开口时,哈利甚至会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不过这一切太好说明了,青春期。你永远没办法想明白在青春期时你对一个女孩的好感究竟是什么样的。
罗恩总是打趣说:“怎么了兄弟?太过紧张了吗?”是的,哈利太过紧张了,渐渐地他明白这种紧张可能并不是好的意味上的。于是与秋张之间的故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他将此归咎于并不好的张力。
可能是性张力,谁知道呢。
这也叫青春期。
然后哈利注意到了另一个女孩,噢,可能他不能说以此为傲,但是对于情绪紧张折腰面前的他也属于最好的选择了。
——金妮,那个哈利最好朋友的妹妹。
哈利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这个姑娘,在他还没饱受青春期折磨之时他已经学会了正确面对这个姑娘,同时哈利也意识到金妮没来霍格沃兹前就对他抱有一种奇特的感情,当然对此他也并不引以为傲。不过这总是好的,能让事情变得轻松很多。
当金妮发现来自哈利的视线变多,不出哈利的意料,她对此表现得兴奋起来。这很不错,至少哈利一开始是这样想的。很多时候哈利不用主动出击,金妮自己就会跑来与哈利对话,是的,热情如火,就像她美丽的红头发一般,而且哈利也没有感到要让他窒息的紧张感。噢,青春期,哈利以为他青春期的躁动,那些多余的能量可能就会在他与金妮纯洁的互动中被耗尽,他也不会再受到任何来自自己乱糟糟脑袋(这里是指思维)的折磨。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荷尔蒙、或者说他的思维依旧没有对此表示满意。
金妮是这样一个女孩,她美丽、自信、充满活力。她是任何一个霍格沃兹男生可以用来缓解青春期的女孩,没有任何不尊敬的意思。哈利知道金妮是很多男生想要的那个女朋友,她也曾经成为过其中几个的女朋友,所以在这个状况下,金妮对于肢体接触并没有像纯洁的哈利那样在意。她十分自然地就能挽上哈利的手臂,也能十分顺畅地在表示祝贺时将手放在哈利的胸膛上。一开始他挺高兴的,虽然他的身体会自动在那个时刻僵硬一下,不过没有紧张感这点给了哈利自信,他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处理好这一切。他是说,一个漂亮极了的、对肢体接触有兴趣的青春期女孩,哈利还能想要什么更好的呢?
除了解决他那可怕的肢体僵硬问题。
噢,别想歪了,不是那个特定的部位。哈利遭受的是他不自觉的全身僵硬。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多么讨厌与人肢体接触的人,没人料到这个不是吗?当又一次金妮双手拉住他的一支胳膊时哈利笑得很僵时,金妮尴尬收回手,并带着一点鼻音地问他:“你讨厌我,对吗?所以是我感觉有错,你并不希望我在身边是吗?”
哦不,当然不,我只是讨厌这个。哈利想。他是这样说的:“噢不,金妮,我当然不是讨厌你,只是我不喜欢……”
“我明白了。”金妮说,然后她笑着走掉了。
哈利那时真的以为金妮理解了,他也在加紧处理这些厌恶肢体接触问题。不过很快他就在霍格沃兹的走廊里看到金妮亲吻着一个拉文克劳男孩,那个场面真的是非常火热,哈利都在想人类是否能做到那个了。
名为青春期的怪兽真是令人捉摸不定。
不过它从来没有打算放过哈利。
在他为没有成功能和金妮好好说明白这件事情而惋惜的这些日子,欲壑难填的青春期让他的感官变得异常灵敏,哈利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其他人的视线。那视线并不不是能够轻易发现的,若有若无,有时温暖有时炽热有时夹杂关心,与他人生中所体验到的带着好奇、疑问甚至恶意的视线都截然不同,而且最关键是的,慢慢地,哈利感受到的是,这视线一直在那儿,而他却愚蠢到根本无法找到来源。
直到一个他根本无法说出名字的拉文克劳找到哈利,用湿热的明显也饱受青春期怪兽折磨的声音和语气向他诉说渴望甚至思念。他用讲故事的语气对哈利说了很多甚至哈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细小的习惯,来证明这段感情并不是临时起意或者空穴来风,他注视了哈利足够长的时间来发现这一切,而且是要接受这一切。
哈利没有置若罔闻,青春期的热忱在当下缠住了他的心神。他陷入了奇怪的循环,终于又被对方那的确带有爱慕的视线从漫长的沉默中拉了出来。
他认为值得一试。
这个人是金妮男朋友的朋友,有趣的是,他是在陪金妮现任男友偷看金妮时喜欢上哈利的。哈利对此没有什么记忆,不过后来对方那放在他背上轻柔的手,并没有让哈利觉得窒息。青春期怪兽在他的身体里喃喃叫唤了一声,哈利第一次没懂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奇怪的是他一开始以为这些视线来自马尔福。
真是太奇怪了。
3、
在哈利波特有了个男朋友这样的八卦传满霍格沃兹的那天晚上,身为绯闻中心的哈利在闲逛时遭遇了只身一人刚从天文塔下来的德拉科马尔福。当时德拉科正抱着一本松绿色的硬皮笔记本,看起来像刚刚在做天文课作业的样子。
他在看到哈利的瞬间愣了一下,哈利注意到德拉科视线往边上瞥了瞥,有种想要装作没看见的意思,不过很快就又恢复正常。哈利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用身体住了那条并不宽的走廊口。
德拉科像是被迫似的开了口:“一如既往的乱糟糟啊波特。现在你能顶着爆米花头从我面前走开吗,你挡着我的路了。”
哈利感到自己胃里像是伸出了一只手,不让自己就此给马尔福让路。他们从不忽略对方,在狭路相逢的时候起的冲突比野狗身上的虱子还要多。而现在马尔福对他的挑衅太单薄了,单薄到若是平日的哈利就会就此翻个白眼侧身让他过去,不过此时他像是感受到自己腿的蔓延,它们仿佛长在了这条路上。哈利将手插进自己的口袋,颇具架势反问德拉科:“就这些?真的就这些吗马尔福?”
“干嘛?你想要什么?”
“没有拿我有男朋友这件事情取乐?”
“这是你的人生选择,我觉得没有取乐的必要。”德拉科平白吞了口空气,眉头微皱地审视哈利。
“成为一个格兰芬多也是我的人生选择。”
“不,那是你的出身,很遗憾你无法选择。”
“所以我的身世你就可以哪来取乐了?”哈利用力瞪大了眼睛,忽然顿悟一般笑了起来,“噢,等等,我明白了。你没有拿我的性向来取乐这件事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你也是同性恋,或者你觉得。”
“什么?不。你现在可以走开了。”
“大新闻。马尔福是个同性恋。”
哈利咧开嘴,有些得意地将一边的肩膀抵住墙壁。他看到德拉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像是确认眼睛里有没有进脏东西似的。
德拉科停顿了一会儿,忽然用很低的嗓音说:“你脑子有什么问题?是含你男朋友OO含得有毛病了吗?”
“……”哈利像是消化不良一般抑制住了打嗝的冲动。
当德拉科说出这不寻常的粗俗话语之时,哈利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所做的是百般给对方寻求机会嘲笑自己——一种罕见的,始于哈利的挑拨。德拉科的用语是这般直白,如同突然在哈利面前放了一面镜子,让他看清自己所做是多么的荒谬。
“怎么了?他OO太大让你没法说话吗?”
“你真是个混蛋(Dick,俗语,意为OO)”哈利反驳。
“干嘛?你想要来舔我吗?”
“……”
在哈利为此羞愧之前,他意识到德拉科已经先于他对自己的不当用语产生了懊恼——德拉科的嘴角微微向下撇,视线开始游离起来。
“如果你也同意的话,我要结束这没有意义的对话了。借过。”
“哦。”
哈利侧身让对方通过,在确认德拉科走远了之后缓缓蹲下了身。
唔。我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哈利快速用手挠了几下头,然后将脑袋埋入自己的臂弯之中,假装没有感觉到自己红透的脸庞。
刚刚马尔福是有点害羞了吧?那么他是对哪部分害羞呢?是对自己同性恋身份被揭穿的恼怒、还是因为自己提到舔他的话呢?他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些不该有的画面,那个金发男子半躺在羊毛地毯上,身上不着一缕,唯有铂金色的毛丛中半硬的器官微微发红。这样的画面一闪而过,却让哈利不得不多在那里蹲了一会儿来等自己的反应褪去。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对新男友谎称要单独待着完成作业,却莫名其妙晃到天文塔的事实。
在哈利走回格兰芬多塔的时候,看到入口画像处站着一个看上去有点眼熟的身影。
那人的棕色卷发垂在脸庞,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胖夫人说着话,而胖夫人的画里,头一回变得极其绿意盎然。
哈利没由来地感到一阵不安,随即才想到自己不该在宿舍外出现。
“嗨,诺亚。在等什么人吗?”
他故作轻松地挥了挥手,没意识到自己手放下的时候正轻握成拳放在了身体侧边。
诺亚转过身来对他笑了笑,立马注意到了哈利的不自然。他“嘿”了一声,指指哈利握着的拳头说:“你看起来有些紧张,不想看到我吗?还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啊?完全没有。没有在紧张,我是说,很高兴见到你。”
哈利将五指伸展开,在裤子上蹭了蹭,又觉得窘迫一般把手摊在了诺亚的眼前。
“好吧,你看起来‘完全不紧张’。”诺亚挑了下眉,这个动作让哈利想到另一个人。不过在他继续思考下去之前,诺亚突然伸手握住了哈利摊在那里的手,与他五指相扣,又将他的手拉到唇边,没有亲下去,但已足够让哈利的手背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
“我只是过来和我的男朋友说晚安。”
诺亚的视线与哈利对上,像是在确认下一步该怎么做似的。最后只是又笑了一下,脸上映出了个小小的酒窝。他小心翼翼地捏了一下哈利的手,将哈利的手背放在了自己的眼前,眨了几下眼睛。软软的睫毛刮过哈利的手背,痒痒的像是挠过哈利的心。
“蝴蝶之吻(Butterfly kisses:指用睫毛进行的亲吻。)”诺亚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我很高兴。”哈利红透了耳根,也用很轻的声音回道:“嗯,晚安。”
“晚安。”诺亚说。他慢慢放开了哈利的手,没有直接转身走开,而是面对着哈利往后退了几步,很俏皮地向他招了招手。
哈利感到自己的额头也发热了,他就这样注视着诺亚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哈利的心里又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不是牵绊就是桎梏,极有可能是一致的,他想。
“真是个极好的小伙。”胖夫人说,“或许你应该告诉他我们的口令,我会极乐意让他进来的。”
“是的,他是。不过这是不被允许的不是吗?关于将口令告诉其他学院的人。茴香麦片。”
哈利晃进公共休息室,他的脚步变得轻盈,并暗暗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噢,青春期怪兽,他要和自己男朋友多待一些时间。
以及,绝对不会再给马尔福取笑自己的机会了。
4、
德拉科在斯莱特林长桌边上坐下的时候,布雷斯脑袋上正飘着一朵积雨云。正当德拉科准备当作没看到的时候,那朵越来越黑的积雨云里忽然闪了几下,发出了阵阵雷声。
“太吵了!”潘西扔了粒葡萄过去,不偏不倚地砸中布雷斯的太阳穴。
布雷斯完全没有动弹,雷声依旧滚滚。德拉科看了那朵云一眼,觉得再不劝劝,这雨必将落下,自己坐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是百分之百会被牵连的。
他伸手招来一杯牛奶,放在了布雷斯面前。布雷斯鼻子抽了几下,便用双手抱着牛奶,头顶上的雷声也没那么大了。
“大清早的,说吧,你是干嘛?”德拉科给自己的红茶里倒了点牛奶。
布雷斯喝了一口牛奶,郁闷地回答:“没什么,我就是没事生个气。”他抬头看了眼自己顶上的云,又悄悄往格兰芬多长桌那里看了一眼。
潘西只能再拿葡萄扔他。
德拉科见全校师生都兴致勃勃地往那里看,也大大方方地看过去。有一只大约是瓷盘变作的迷你白色袋熊正在众目睽睽之下慢吞吞地爬上格兰芬多长桌,踱步到哈利面前盘子边上坐好,又掏啊掏啊从腹部的袋子里掏出一颗水灵灵的草莓放在哈利波特的盘子里。
周围传来一阵抽气声,很多低年级小女孩大叫“好可爱”。哈利捏起草莓,对着拉文克劳长桌那里的诺亚甜甜地笑了笑。袋熊用后腿挠挠脖子处的痒痒,又翻了个跟头。
德拉科隔得老远看着他们俩的互动,心里起了不该起的念头。他在桌子底下掏出魔杖,偷偷施了个魔法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正在哈利拿手指头在挠着白袋熊腹部跟它玩耍的时候,又有一只银色的小猫蹦跶上了哈利的盘子,十分了不起地将自己嘴里叼着的樱桃放了下来。转个身用尾巴沾了沾边上的果酱,在哈利的盘子里写下“Cherry Boy”(樱桃男孩,指处=-=男)的字样。全部完事之后还嫌不开心,又跑过去用尾巴抽打了那个袋熊,袋熊被打得撅了个跟头,愣在那里一下没起来。
银猫咪则一手按着哈利的盘子,趴在那里舔起了沾着果酱的尾巴。
凡是看到小猫用尾巴写了什么的人都在那里偷笑起来,有几个好奇心作祟假装站起身来拿远处的面包,在偷看到“Cherry Boy”的字迹时都忍不住喷了。哈利自己也在那边抿着嘴笑,他摇摇头,拿手指弹了记小猫的额头,激得小猫弓起背对着他直哈气。
哈利没敢回头看,但是他隐约听到了布雷斯在问“我的叉子呢?”。罗恩在边上伸手戳了记小猫,结果被挠了下,他一边笑一边在说:“谁干的那么傻的事!我说伙计,别恼,一定是有人嫉妒你啊哈哈哈哈。”
哈利没响,直接拿起草莓吃掉了,在小猫又要发作之前把小猫变回叉子。想了想又觉得不忍心,将白袋熊揣进了口袋,末了还不忘偷偷将那颗樱桃捏在手心里才离开长桌。
他不知道他最后的动作有没有人看见。
哈利一整天上课都在玩那根樱桃梗,连着的樱桃红得发亮,看上去就甜嫩多汁。不过哈利表面上一直在盯着那只白袋熊犯傻,后来他又给白袋熊施了几个延续的魔法,让它一个人在自己的文具上玩得可开心。哈利心里想着要是诺亚跑来找他,他就告诉诺亚说他要一直留着那个白袋熊,不让它变回瓷盘,好像是个纪念品。
赫敏在哈利进图书馆的时候就看到他了,她往边上移了移,空出了一直给哈利留着的位子。结果哈利坐下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口袋里的袋熊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赫敏说:“你这么在意这只熊啊,也没见你主动去找诺亚啊。”
哈利身体僵了僵,只能“嘿嘿”了一句。赫敏当作他又不好意思了,也就转过头继续自己看书。
过了没多久罗恩来了,身后竟然跟着诺亚,好像短时间内已经和对方聊得很投机。这让哈利觉得蛮奇怪的,毕竟对面还坐着金妮的男朋友,他就被罗恩瞪了好几眼。
赫敏又往边上位子移了移,表情很受不了似的。哈利用双手捧起袋熊递给落坐在他身边的诺亚,在他看到诺亚忽然柔软起来的表情的时候心里想,果然留着袋熊是个好主意。
诺亚也就拍了拍袋熊,把袋熊放在了哈利的笔袋上就拿出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放在桌子上。在伸手拿书时侧身悄悄对哈利说:“我也很高兴。”
哈利感到很温暖,心想自己的恋情终于坚实地走向了第一步。
他将手塞进口袋里,偷偷拿手磨蹭了几下里面的樱桃光滑的表皮,又把禁忌的水果放得更深了些。
今天和哈利的平日也没什么不一样。
只不过当他如同平时一般想要问赫敏问题时,赫敏总是装作没听见,这时诺亚就会接过他递过去的书,凑过去给哈利讲讲那冗长魔法历史中不为人知的小细节。哈利很认真的看着书上对方手指点的位置,忽然发现对方讲解的声音停了下来,当他不解抬头时,视线与诺亚对上了。
在哈利能够抬手之前,诺亚已经帮忙将哈利过长的刘海拨到了另一边。哈利不自觉的捏紧了写到一半的羊皮纸,那粗糙的质感让哈利的指尖有些发热。
……太过了。
哈利差点跳起来大叫“不要动,我自己来!”,好在几个呼吸之后他抑制了这种冲动。
他下意识地再次抬手将已经被弄妥帖的刘海再次捋到耳后,同时确保自己没有主动移开与诺亚对视的视线。但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得紧张,心也没有咚咚跳得厉害。
“谢谢。”哈利干巴巴地说。
诺亚看了看他,也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又重新把视线移回书本,继续给哈利讲解。哈利愣了一会儿,忽然又感到有人在看他。
他飞快瞥了诺亚一眼,对方依旧在看着书给他讲课。
哈利的心这才砰砰跳了起来。他想了想,又坐的离诺亚近了一些,直到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可能,他是说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当然不是说他肯定,他只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怀疑,他的神秘观察者是不是另有其人,
哈利像是附和诺亚的话一样点了点头。他将充满探索这一切的机会,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忍下这狩猎前的兴奋。
5、
德拉科瞪了忽然叫唤了一声的布雷斯,才发现原来布雷斯是被头顶上的雷劈了一下。
一开始他以为早上布雷斯顶上的那朵云是属于霍格沃兹大堂里环境魔法的一种,后来发现在这一整天中,无论布雷斯走到哪里都是乌云罩顶的。
他想布雷斯大概是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才会遭受此劫。
潘西却放下手中的时尚杂志,像是对着不成才的儿子那般叹了一口气。
布雷斯哀怨地拿手摸了几下自己的发梢,看到手中沾了点黑色的粉末后愣是发出了更大声的惨叫。在德拉科发飙前他凑了过去说:“先说一句啊,这不是我自作孽的结果。要是我说的话,这些都是我身为乐于助人好男人的证明。”
潘西假笑一声,拿起杂志将布雷斯揿在桌上。布雷斯脑袋上的云朵散开了点,终于不再雷声阵阵。
不远处的平斯夫人将眼镜推了推,坐在书堆中威胁说:“要是他脑袋上的下起雨来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将你们赶出去的。”
“好的夫人,没问题夫人。”布雷斯脸贴着桌子回复道,“我就知道我不是一个读书的人,我能离开了吗?”
“不可以。”潘西按着布雷斯脑袋的手劲又加重了些,“德拉科,你也能认真做古代魔文课作业了吗,不要四处张望。”
德拉科嗔怪地看了看莫名其妙耍宝的两人,在重新摊好羊皮纸准备继续写作业时忽然大力捏断了手中的羽毛笔。
布雷斯头顶的云终于不负众望地哗哗下起雨来。
下一瞬间,他们三人已经被平斯夫人用魔法赶了出去。
德拉科抹了一把脸,生气地朝布雷斯吼了句:“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被赶出来?”
布雷斯根本动不了,他走到哪儿雨云就跟哪里,只能抱着胳膊颤抖了几下,委屈地回答德拉科说:“我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是不是你看见哈利波……嗷!!”
潘西收回掐了布雷斯嫩肉的手,想要用“哎嘿~”的表情揭过这件事情,可惜德拉科不傻,他恶狠狠地瞪向了那另一只手上还握着镜子的姑娘。
“我们能不能回公共休息室说这件事情……?”潘西弱弱地说。
地窖常年不熄的壁炉火边,德拉科少年正坐在单人雕花椅上,双手倚着扶手,看上去就像个帝王。
潘西坐在他右手边的双人沙发上,假装玩着自己的指甲。
而布雷斯只能坐在沙发的木质扶手上,脑袋上的云变得越来越厚,不过总算不再下雨。在他企图用魔法弄干自己衣服时,德拉科无情地对他施了一个缴械咒。
“说。”德拉科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布雷斯抖了一抖,他觉得不仅是湿衣服的关系,头顶上的云看上去马上就要下雪了。
“都是潘西的主意!我是做出牺牲的那一个!”
“我们这样做是为你好!”
潘西断然坐正,面目诚恳地看向德拉科。
“说。”德拉科重复。
“好吧,我只是在测试一个魔法……布雷斯头顶上那个云是可以看出你的情绪的观照请不要生气我们只是在担心你!”潘西说得飞快,到最后她都吓得要闭上眼。
德拉科没响。
就在布雷斯以为头顶要下冰雹之时,结果云又重新变白了,看起来蓬松了许多。
“所以平斯夫人把我们统统赶出来只是因为布雷斯头上的云连接的是我的情绪,而施法者是你?”
“……对。”潘西说,她睁开一只眼睛悄悄地瞄了几眼德拉科,他竟然微笑了起来。潘西顿了顿,她视死如归地说:“所以刚刚布雷斯坐在图书馆里莫名其妙被雷劈,我猜应该是你看到了哈利波特和他男朋友坐得越来越近了……”
“所以说我根本就是在为你牺牲啊德拉科!”布雷斯边瑟瑟发抖边不怕死地说。
“听起来这云挺有用的。”德拉科的脸在火光中阴晴未定,忽然,他挑起了眉毛,“最后你们说到点子上了,那就让我们玩票更大的。”
霍格沃兹四个学院的学生拥有完全不同的特质,但是要说起共同点,那还是存在的——他们的好奇心都能杀死猫。
“哎呦扎比尼,你头顶上的云怪好看的呀!”一个路过的格兰芬多评论道。
“是什么新时尚吗?”赫奇帕奇姑娘凑过来问。
“看起来构造很复杂。”拉文克劳推着眼镜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蠢死你得了。”斯莱特林在心里嘲笑。
哈利回头给自己叉了几块炸鱼条,又添了点蔬菜色拉,不再理会斯莱特林长桌那边的闹剧。白袋熊正泡在一个空空的汤碗里惬意的玩耍。
“能坐这里吗?”诺亚走到哈利边上问道。
哈利点点头,想要让出自己右边的位置,结果诺亚摆摆手,硬是坐在了哈利的左边。
罗恩和赫敏偷笑着坐到了长桌的斜对面,离得有些远。哈利回复了一个抱歉的笑容,这实际上也是个谜,哈利想。罗恩往嘴里塞了很多食物,还企图和赫敏说着话;赫敏一手翻着书一边慢条斯理地进着午餐,还时不时地对罗恩附和两句。只有哈利明白赫敏不是在搪塞罗恩,她那看似无心地点头和摇头其实是在认真聆听罗恩之后的反应。虽然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知道罗恩和赫敏是怎样忍受对方的,可现在哈利明白这大概是一种互相作用,两人之间的不同都被相互之间的张力给填平了。问题是他们至今没有说开,当事人甚至都没有感受到这点,可能也是青春期的错吧。
一定是需要一个契机,哈利思索着,无意识地用叉子将花椰菜往左拨。不过说起来给赫敏找个男朋友和给罗恩找个女朋友或许都没有什么用,嗯,还是要其他人的帮……咦?
哈利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拨到左边的花椰菜突然少掉一个,紧接着他的瓷盘上方出现了一个叉子,迅速的夺走他碗里左边的花椰菜。诺亚调皮地往赫敏那里看了眼,将自己叉子上的花椰菜塞进嘴里,左手食指抵住嘴唇对哈利比了个“嘘”的手势。
哈利轻轻地“啊”了一声,心里有些吃惊。
“知道你不喜欢这个。”诺亚咀嚼完毕后眨眨眼,“这是我们的秘密,也是我的秘籍哦。”
“谢谢。”哈利说,他自己也叉起一个被他冷落的花椰菜,递给了瘫在汤碗里的袋熊,然后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袋熊接过花椰菜,像是抱个娃娃一样抱在胸前,表情很是满足。
“只为你服务。”诺亚对他挤了下眼,也继续吃他自己食物了。
你却不知道我讨厌炸鱼条。哈利戳戳炸鱼条,脸上带着笑放下了手中的叉子,用手拿起一条炸鱼条蘸了点蛋奶酱塞进了嘴里。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布雷斯几近崩溃地揉了下自己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短发,瞪了眼自己头顶上突然变成台风天的情绪云:“他们不是进展得很好吗?这个魔法是出了什么问题?!哈利波特他笑得挺开心的,吃东西也不是很爽快吗?怎么忽然就刮起了大风啊?”
潘西把自己的杂志拿了远些,又赶忙护着碗里的蔬菜不被刮走,却看到另一边的德拉科已经拿着盘子坐到远处了。
“也许他是个情绪起伏比较大的人,他才刚刚开始谈恋爱,或许比较激动吧……”德拉科瞟了几眼,“可能这是他害羞的情绪表达。”
“不可能!”潘西也拿着盘子坐得远了些,“他没有表现得害羞,这也肯定不是正面、积极的情绪……我是看过这个魔法使用说明书的人,相信我,他绝对是在不开心。”
“那害羞应该是怎样?”布雷斯双手捂住自己的头发,咪着眼睛感觉很痛苦的样子。
“会起雾!开心的话应该是出太阳的!感到幸福的话会有小鸟在云间唱歌的!”
“真是愚蠢的魔法。”德拉科说,表情却并不是没被取乐,“我明白了。”他叉起一块炸鱼条说,“其实他很讨厌炸鱼条。”
“那他为什么要吃?”
“因为他喜欢蛋奶酱,炸鱼条是桌上唯一能蘸蛋奶酱吃的东西。”
德拉科早就了解哈利的个性,现在可还是被哈利这忽然涌起的情绪给吓坏了,而哈利本人并不知道他自己的情绪变化被邻桌三人掌握的清清楚楚,他只是在拼命将炸鱼条按入装着蛋奶酱的玻璃碗里。
莫约是五六分钟后,布雷斯顶上的风渐渐小了起来。诺亚从桌边站起,好像是要赶去准备下午的课。走之前他照例将手放在了哈利的背上,在那一瞬间布雷斯感到自己起了鸡皮疙瘩,巧合的是,德拉科同样也是如此。
像是他有多不能忍受这个似的。
“你的脸,”潘西忽然说,“我永远没有办法从你的表情中读懂你到底是怎么想,不过你喜欢……不,在意波特这件事情我肯定是猜对了。你看上去没有在嫉妒,反而有种不情愿的宽慰……这到底怎么回事?唉,所以我才想用这个情绪魔法,现在我又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了。”
“没关系,我也不是很明白。”德拉科说。
他才十七岁,当然不用弄懂自己是怎么想的。要是明白了的话,整个漫长的青春期就没有意义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德拉科对自己说,波特是他整个童年、甚至整个青春期的一个谜,而他对波特的感觉则是另外一个更大的谜。
无论如何,他都可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到更好的藉口,这才是青春期怪兽最好的存在理由。
“他看起来真的蛮喜欢你的。”赫敏拿着书重新坐回哈利边上,像是检查似的察看了一下哈利的盘子。在看到袋熊手中抱着一颗花椰菜时她无声地笑了,又拿了颗带着香气的杏子递给了袋熊——袋熊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礼物惊呆了,又没有多余的空隙留给新来的杏子,一时抱着花椰菜不知如何是好。
“我想他是。”哈利点点头,也把注意力放到了袋熊身上。
袋熊本来是躺着在汤碗里,肚皮朝上,正稳稳当当抱着身体二分之一大小的花椰菜幸福地打着呼噜,在黄澄澄的杏子出现后,它既想将杏子抱进怀里,又不想把怀中的花椰菜放到边上,最后想了半天,终于只能将花椰菜放下用面朝下的姿势一手揽过一个趴在那里,但是显然姿势很不舒服。
“那你呢?”
“我几乎不知道他是谁。”哈利说,“很明显他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而且不是那种肤浅的‘知道’,这也是之前我为什么答应试试看的原因。”
“听起来还不错。”赫敏这样说,表情却截然相反,显得很不赞同。
“不过,经过这两天,我忽然发觉,可能他不是真的理解我。他是‘知道’知道我的事,”哈利比了个手指引号(弯曲食指和中指),“不过我觉得他不是真的懂,感觉他所有关于我的知识都是道听途说来的。”
“你这样说听起来像是存在一个‘哈利波特学’的教授似的。”
“正是如此,而诺亚感觉起来像是那个教授的学徒。”
“可能你还没有进入状态。”赫敏评论说。
“可能。”
罗恩终于结束了他漫长的午餐,也打着嗝坐到了赫敏的身边。
“哈利,你对他的要求太高了。诺亚是个好小伙,我敢打包票。”
哈利耸肩:“是。”
“所以,你要明白的是,你才十七岁,这不是说你现在就是在寻找‘the One’,那个可以共度一生的人。你应该放轻松面对这一切,仅仅只是享受它,发现一段恋情的乐趣。”
在哈利有任何回应之前,赫敏先狠狠瞪了罗恩一眼:“你真是不可置信。”说完像是害怕听到回应一般,她立马拿着书离开了。
“我是吗?”罗恩向后仰身体,尽量转向赫敏离开的方向,“我真的不可置信吗?”
“别逗她,罗恩。你不该这样表现的。”哈利对罗恩说,“不过我明白你的观点。”
“你喜欢吗?你会这样做吗?”
哈利做了个充满疑问的表情,也起身拍拍罗恩:“你也应该更努力一点。”
“对什么?”
“对赫敏。”
“我不明白。”罗恩脸有点红。
“你明白的。”哈利微笑,“只不过是青春期。”
他想直接将汤碗揣走,又怕家养小精灵直接找到宿舍。最后他只能先将袋熊装进衣服口袋,小家伙似乎很在意自己的两个玩具,直接从口袋里探出脑袋,用爪子扒着边往外看。哈利想了想,只能拿起被水煮过的花椰菜直接塞进嘴巴吃掉了,咀嚼的时候觉得头都大了,舌根有了错觉似的发麻。他又拾起那个黄得发橙的杏子递给袋熊,出乎意料的是,小家伙开开心心地接了过来,也没有再去找那个突然不见的花椰菜了。
没错,就是这样。哈利想,或许他只需要找到那个‘哈利波特学’的教授就可以了。
6、
观察哈利波特谈恋爱,对德拉科来说是一件只差一点点就能被称为“折磨”的事情。
他从没有看到过哈利波特和别人这样亲昵,虽然这大部分是因为哈利并没有谈过恋爱。不能说哈利是一个自敛的类型,毕竟青春期让所有人都对自己手脚往哪放产生怀疑。不过德拉科能看出哈利性格中敏感的部分——与其格兰芬多狮子外皮正相反,他很能感受他人的情绪,当然也十分在意自己的。
哈利并没有与自己的男朋友有任何情侣间的行为,甚至连牵手都没有过(至少在德拉科的观察下),德拉科几乎可以百分之九十地肯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们也不会有这样的亲密。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身为情侣依旧有很多肢体接触——坐在一起时紧挨着的大腿、解惑时不小心触碰到的手指、捋头发触碰到的额头……这些都会让德拉科肌肉发紧,他像是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腰肌、腹肌、以及肱桡肌,第一次感受到它们在自己情绪波动时变得硬邦邦的。
但这些都还称不上是折磨,索性他能直观地感受到哈利的情绪,即使只是通过布雷斯头顶那滑稽的情绪云。德拉科明白哈利在和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情绪都说不上是多么愉悦,有时候他也能看到哈利装作迷糊地侧过身,以躲过那些看似漫不经心又紧张兮兮的接触。
这些都让德拉科内心中的青春期怪兽闪过细微愉悦的希望火花,它们倏地窜起又倏地炸开,在亮过之后却都重新让德拉科感受到那股沉得要命的黑暗。
毕竟他的初衷并不在此。
寻找那个“哈利波特学教授”,对哈利来说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当他又花了几天时间,才终于确认那个之前感受到的注视他的目光并不来自于他的男朋友诺亚之时,哈利惊讶地发现对此他是万分轻松的,那种感觉好像面对一件非常艰难的任务,结果花了半天就完成了的喜悦是如此强烈,强烈到他根本无法忽视青春期怪兽在空旷宁静的山原上嚎叫了一声。
之后他又发现每当他与诺亚在一起时,对于那特定视线的感觉会变得更加强烈。所以他并没有很快地与诺亚说清,而是带着愧疚地继续默认了对方在他身边的存在。在诺亚小心翼翼地凑过来时,哈利总是试图把感官功能调到最大,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那视线的来源——即使他心中大抵有个概念在,可不能确信就等同于无知。每每他在离诺亚最近时,他都“碰巧”转向那个特定的方向,遗憾地是,余光中的那人没有一次真的在看向他那边。
哈利的人生之中从没有感到过如此焦急,他甚至觉得缺氧,口鼻都被青春期怪兽的爪子捂住不能呼吸。好几次他都想直接问诺亚,“欸你能告诉我你关于我的一切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吗?”,话到嘴边又被赌了回去,可笑的是,同样是那个青春期怪兽干的好事。
一方面是骄傲,他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好在再次开始时不再对另一个人一无所知;另一方面则是内疚,哈利也是真正感到对方目光中的爱慕与诚恳,不算太浓,可是对于青春期的男孩已是足够的迷恋。
然而他的心思早已飘远。
“你没在听。”
诺亚和哈利并肩走在校舍,他突然在一扇彩窗边停下,夕阳透过迷幻的玻璃打在他的脸上,棕发透过强光不再恭顺,却像森林中着的火。
哈利不解地滞住脚步。
“我在听,你在说我的飞行习惯,不论往哪边飞都有些右倾,像是右腿太重似的。好吧,很有趣,哈哈。”
“是假的。”
“什么?”
诺亚抿了下唇。
“我是说你的笑容,很明显是假的,我知道你的习惯,哈利。你真的觉得好笑的话,笑起来会皱着鼻子。”
“我也是在打趣,我不可能真的嘲笑我自己啊。”
哈利镜片有些反光,诺亚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你一直就没把我的话当真。”诺亚说着便伸出自己的手,“证明它,证明你是真的在意我,在意我说的话,牵起我的手。”
哈利看了看四周,想了想还是没有伸手:“诺亚,这是在校舍,很多人会看见的。”
“这不是真的。”诺亚说,“你就根本没在认真对待我。”
哈利退后了一步,他对诺亚突发的咄咄逼人有些难以应对。
“证明它。”诺亚重复,“牵起我的手。”
“好吧。”哈利说,“那你先证明你有观察我飞行的证据。告诉我,这个赛季除了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之外比赛的情况。你说你一直在默默观察我,那你一定会观看我出场的比赛。说吧,我到底捉住金探子几次。”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你几乎过目不忘,诺亚。之前你看了赫敏的麻瓜历史书几眼就能记得英法百年战争的每一场战役的名字和发生时间。魁地奇比赛的比分和赛况对你来说根本是小儿科。”
“……”
“你还说过我在二年级的时候有段时间想要尝试做个左撇子,用左手拿叉子吃饭了两个月。可你是从金妮的男朋友开始追金妮时才注意到我的,说吧,你是怎么发现我二年级的事情的?”
“是罗恩告诉我的。”
“罗恩是个连西莫剃了板寸都要花一个礼拜才反应过来的人,他从来没有注意到这种细节过。”
“……”
“不要说谎了,诺亚。告诉我,你一定是有一个其他渠道知道的,那些关于我的事无巨细的内情。”
“我……”
哈利上前一步,两只手握住了诺亚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诺亚,我不会怪你欺骗我的。我只是想知道这些,这对我很重要。”
诺亚眨了眨眼,感觉在强光的刺激下都要流下眼泪了。
“如果我告诉你的话,那我们之间还有机会吗?”
“诺亚。”哈利出声提醒,“告诉我,好吗?”
哈利正对着自己眼前的笔记本发呆。
傍晚的时候诺亚终于吞吞吐吐说出实情——他在通往拉文克劳塔的路上拾到了一本记录着哈利波特琐碎习惯的本子。在那之前他已经注意到了哈利,并偷偷地心生爱慕。
他也挣扎过,但在无法调查出本子主人身份之后,还是决定利用这本笔记的内容来与哈利交往。
诺亚真的以为一切会很顺利,他也想过会被抓包,只是绝没有现实那么迅速。他以为,至少能等到哈利有点喜欢他。
哈利责怪不了诺亚,因为在这短暂的二十天中,他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在敷衍对方并企图寻找真相的。他没有说出他察觉到的,所以他自认几乎是半个同谋。
这是一本松绿色硬皮封面的笔记本,上面什么都没有写。底页也依旧没有著名,诺亚和他都仔细检查过了。
他当然觉得这本笔记眼熟,也很快想起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本笔记本。
——马尔福。
在他还和诺亚交往的日子中,哈利不是没猜测过那个所谓的“哈利波特学教授”就是马尔福。只是在无数次的回头后失望地发现,那个铂金色脑袋很多时候都是在自顾自地做其他事,没有对任何事情感兴趣的样子,就像他一直以来那样。
饶是如此,哈利心中一直猜测的人选还是德拉科马尔福,毕竟在哈利的人生中,觉得对自己颇具毅力的惟有那个从没停止找他茬的那个尖下巴的苍白混蛋了。
所以在诺亚递来这本笔记本时,哈利接过的手几乎是颤抖的。
他的心跳声要撞破他的耳膜,接过来之后发觉自己手心出了很多汗,只能换手拿着本子在裤子上蹭了蹭。
诺亚看向他的表情有些哀伤,哈利僵硬地说了感谢的话语。可再抬头时诺亚依旧用湿漉漉的眼神盯着他,那神情如同拴着的小狗要送主人去远行。
他看着这样的诺亚根本说不出宽慰的话语,也只能将笔记本夹在腋下,郑重地与已经成为他前男友的诺亚说再见。
哈利第一次抬手揉了揉诺亚柔软的棕色卷发。夕阳逐渐沉下去了,光射入的角度越来越低,在那样暖色的光芒下诺亚的发几乎浅得有些金。
直到诺亚抽着鼻子转身离开时,哈利第一次认识到他做了什么。
哈利波特,在追逐可能大错特错的东西。
哈利有太多证据可以证明这本笔记本来自马尔福,但在翻开这本笔记本之前,这些证据又似乎显得太少。
他以为他拿到这本本子之后,身体里的青春期怪兽会兴奋地嚎叫,催促他把这个深藏在层层叠叠伪装之后的人给找出来,但是一想到可能属于马尔福……哈利的青春期怪兽竟然躲到了很深很深的地方,连头都不敢探出来。
人生中所有时刻的紧张感加起来都比不上现在,哈利一人在饭点躲在寝室之中,倚着床板抱着膝盖盯着床尾那本送绿色的笔记本。
问题是,他并不是在紧张之后该怎么面对马尔福——他学生时代的宿敌、对手,这世界上与他最不对盘的人。甚至想到那样的马尔福一直抱着隐秘的感情在偷偷观察他,哈利感到的是一阵没由来的兴奋。
而在那之前,哈利首先要确定的是这本笔记本属于德拉科马尔福。
——要是打开之后不是马尔福的笔迹怎么办?
哈利能认得马尔福的字迹,在各种情况下,他只要瞥一眼就能确定是否属于那个偶尔会写小纸条嘲笑他的混蛋。这正是他迟迟不敢打开笔记的原因。
……这样说来,他似乎不能忽略为何他极其希望是德拉科马尔福的原因。
他可能,也在秘密的渴求马尔福。
哈利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床尾,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笔记本。
哦。
8、
哈利和诺亚分手的消息依旧像他们在一起的八卦一样传得飞快。
期间布雷斯由于情绪云带来的的惨状甚至连德拉科也要大叫往事不要再提,一方面德拉科对这个事实感到有些开心,另一方面他又对诺亚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同情。
也许太懂哈利波特的对象对于波特来说太没有挑战了。
他自问能否做得更好,答案破天荒的是未知。哈利波特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所有的反应都是不可预料的。
所幸之后布雷斯的顶上的云都很给面子,通常是薄云浅浅盖过温热的太阳,有时清风拂面。
这就够了,德拉科想。只要哈利波特开心,那也没什么不好的。可在要求潘西移除这个魔法时,却被潘西拒绝了。
“我还想再看看。”潘西锉着指甲说道。
日子又回到了往常,哈利谈过一场恋爱的故事很快就没有人再提及了。倒是诺亚,他变得变得比以前受欢迎许多,走在校园里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人会跟他打招呼——正如布雷斯所说,人们对于哈利波特的男朋友总是抱有好奇心的。
德拉科的生活则与以前没什么不同。他依旧在偷偷摸摸观察着哈利波特,依旧在观察中面无表情装得若无其事。只不过在次数不多的狭路相逢时波特总是没说几句就看他几眼走掉了,德拉科转头看看布雷斯头顶的云,心想波特大概是心情太好,所以反而变得不想与他计较。
他从来没有见过波特这样,比以往更积极,甚至颇具心思去偷偷推动他两个好朋友的“小问题”——波特和那个看似痴线的卢娜洛夫古德密谋了一会儿,洛夫古德便在某天吃饭时凑到格兰杰边上说了什么。韦斯莱突然如临大敌,从那一瞬起防火防盗防卢娜,没多久就和格兰杰摊牌。洛夫古德表情变都没变,和哈利挥挥手就回到了拉文克劳长桌。
哈利看着红着脸依偎在一起的一对好友好像很是欣慰。
德拉科第一次由衷地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进行这种哈利波特的研究活动了,就算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始终无法参与。
从一开始便是由于“无法成为朋友”才开始的行为,到现在,已经证明了“根本无法成为朋友”。所以,也不必要去实践“永远无法成为朋友”这种事实的必要了吧。
他拿起那本天文学的笔记本,强迫自己拖动腿往外走。
啊,竟然下雨了。
德拉科站在天文塔的露台门口,心里有些郁闷地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以及湿漉漉的地面。他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后退离开的意思。
很快雨声就渐渐大起来到了可以听到的响度,风吹起来的时候就会有雨滴飘到德拉科的脸上,鞋尖也迅速地被打湿。
可能赶不上了,德拉科想。他错过了前几天的天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很多事情都不是等待就可以解决的。
雨声大到盖过了身后木质楼梯作响的嘎吱嘎吱声。
“会下一整夜。”
德拉科回头的时候看到哈利波特正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的阶梯上,有几滴雨打到他的眼镜上,他拿下眼镜在外袍上擦了擦又戴了回去。
“波特,我不记得你选了天文课。我猜这次并不是偶遇?”
“正确。”哈利说,“嘿马尔福,能借我看一下你的天文学笔记吗?”
“我假设你对天文学……”
没等德拉科有所反应,哈利迅速从他手中抢过那本松绿色的笔记本,自顾自地翻了起来。
“谢谢,我对天文学的兴趣还好。”哈利将笔记本还给他,“不过绝对不如对这本笔记本的兴趣高。嘿,你最近有丢东西吗?一本硬皮的、松绿色的笔记本,就像你手中的那样,我猜你太过中意而一次购入了一打?”
他知道了。
这个想法,或者说事实击中了德拉科,他喉头发热,忍不住张嘴咽了几下口水。
“我是拥有很多,不过可能掉了其中的一两本,甚至是空白的。”
德拉科知道自己的辩解是过于苍白,但他能做的惟有这些。
“太迟了,我手中这一本百分百属于德拉科马尔福,毕竟我刚刚检查过笔迹了。”哈利掏出那本写着自己这5年来秘辛的本子,“看,一模一样,这本绝对是你使用多年的。”
“这不是……”
完了,一切都完了。德拉科想,哈利波特知道了他那恶心的秘密,很快就会告诉其他人——“德拉科马尔福痴迷他的敌人哈利波特”,或者更糟糕,“德拉科马尔福是哈利波特的变态跟踪狂”。
“你是怎么做到的?”哈利翻着手中的笔记本,“‘哈利波特讨厌花椰菜但是假装喜欢它’?没错,不过实际上我更讨厌炸鱼条,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这种油腻腻又带着腥气的食物。”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喜欢蛋奶酱,这是你吃炸鱼条的唯一理由。”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没有写上去?明明看起来事无巨细。”
德拉科舔舔嘴唇,试图缓解虚假的干燥感:“因为这太黑暗了,是属于哈利波特的黑暗小秘密。”
“这的确是。”哈利点头,又指向另一条,“还有这里,‘哈利波特讨厌紫色 ,所以连带所有紫色的食物都会让他反胃’?天哪这也很黑暗,你不应该写的。”
“可能。”
“‘哈利波特秘密地喜欢自己的左手,所以曾经想要成为左撇子’?噢我的天,这实在是太过了,有些恶心。”
“你觉得恶心?”
德拉科的胃又开始痛了,他得拼命忍住才不去抚慰自己的腹部。
“当然恶心了,不仅恶心,我还觉得非常病态。”哈利合上笔记本,“所以马尔福,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弄丢了这本恶心的笔记本还如此闲适,甚至一点儿也不焦急的,我说?”
德拉科后退了一点,感到了雨几乎要打湿他的后背,凉意是如此明显,但他感到的冷却不是由此而来。
“我一点也不焦急是有原因的。听着,我并没有‘弄丢’它,波特。”德拉科说,“我是‘放弃’了它,希望它能到一个让你觉得不那么恶心的人手里。”
空气有一瞬间蒙蔽了所有的感知。
“你什么?”
哈利震怒,他忽然觉得这些天感受到的幸福快乐就要散发在这沉重的气压中了。马尔福不想要他,甚至想把他就这样让给别人,像是一个偶尔在店里看中的小玩意。他怎么敢?马尔福怎么敢这么做?
他以为马尔福只是弄丢了这本笔记,所以才会有诺亚的事情。但很明显不是这样,马尔福完全不想要哈利,一点儿也不想要,他甚至没有费心争取就拱手相让了。
哈利要疯了。
“波特,这本笔记本绝对不是‘碰巧’落在一个也喜欢你的手里的。”
“也?你喜欢我?”哈利笑了一下,但绝对不是好的意味上的,听到马尔福承认喜欢他的喜悦早就被马尔福不想要他的想法盖过,“你喜欢我,做了这所有的一切,花了那么多心思,然后把它交给了另一个人?你以为我是你可以操控的什么东西吗?”
“我不想辩解什么。不过,你的幸福就会是我的幸福了。”
德拉科这样说着,舌尖抵住所有门牙,企图以此镇住所有疼痛。
“放屁。这些都是鬼话。”
哈利绿色的眼睛瞪地史无前例得大,忽然气势汹汹地拉过德拉科的衣领,恶狠狠地把脸凑了过去,用睫毛在德拉科的脸颊上扫了扫:“‘哈利波特太纯洁了,最好的亲近是蝴蝶之吻’?当你写下这个并把笔记交给别人企图让别人来对我实行的话,那就他妈的一点也不甜蜜也不幸福!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停滞了一下,喘气声忽然变大:“所以你不要假装自己是情圣!”
“你不应该知道这些,你应该做的是享受这一切。刨根问底去毁坏你能够得到的幸福,这还真的很像你会做的。”
“然后让你觉得能操纵我的人生?抱歉,马尔福,没那么容易。”
“或许只是诺亚施行力不足。”
哈利气笑了。
“我竟在企图在和一个带着假面的马尔福讲道理。听着,现在你就假设明天是世界末日!你可以褪去所有虚假的伪装了吗?!”
德拉科摸了摸脸上被哈利睫毛刮过的地方,遗留的感觉依旧足够冲击他的大脑。他看着就在咫尺的哈利波特,他所有的呼吸都直接与自己交汇,扑面而来的是温暖。
“如果是世界末日的话,那么我会这样做。”
他一手搂住哈利,另一只手从哈利的腋下穿过托住哈利的后脑勺,直直地吻了上去。
如果是纯洁的话那就打破纯洁,如果厌恶亲昵的话那就让他习惯。德拉科这样想着,用舌头抵住了哈利的唇,强迫他接受自己。哈利的黑发擦过他的手,似乎是被他的动作所震动,而头发的主人却并没有推开他,就这样任他舔舐,在末日终于来临那一刻张开嘴接受了他。
当他们的舌头触碰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感受到了颤抖,是的,在那一刻德拉科终于明白哈利对他的渴望并不会少于他,哈利陷入了他的怀抱之中,并且毫无抵抗地沉溺于此。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哈利望向德拉科的眼睛,用那张刚被吞噬无数次的嘴说:“你真是个混蛋(Dick)。”
“是的,我是。”德拉科说,“现在我感到了你的。”
不等他的动作,哈利就直接将那个舌灿莲花的家伙拉向自己。
“闭嘴,只要继续吻我就可以了。”
当青春期怪兽的咆哮逐渐平息,潘西抬头看到布雷斯头顶的云中忽然飞出几只小鸟,愉快地低低鸣叫着。
“是恋爱啊。”潘西说。
【已完结DH】
Yin Yang(normal ending)
恐同症(he)
The Hardest Part(he)
几年前的圣诞段子(he)
一个tips:我自己觉得是两篇BE写得更好
论基佬红与原谅绿的兼容性(ABO)
Chapter 1
赫敏和罗恩目瞪口呆地看着正哼着小调,不知道为什么迈着短腿还能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的哈利。
18岁的傲罗部的大英雄哈利·波特,今天一反常态地积极。
今天的他早早地就解决完了分配的所有任务,要知道,这一般是他好几天的工作量,当然,如果忽略掉他偷偷用了几个烈焰熊熊烧掉了一大半文件的话。总之,他今天的一切表现都不像是那个因为被魔法部分配到和马尔福一个公寓而颓丧得已经七天连袜子都不想洗的单身汉,哦,不要觉得奇怪,其实袜子和这马尔福并不是没有关系的。据目击过现场的罗恩说,哈利把没洗过的袜子全塞进了马尔福的内裤里恶心他。
“赫敏,哈利是不是找到了女朋友?”罗恩回到了现实,惊悚...
Chapter 1
赫敏和罗恩目瞪口呆地看着正哼着小调,不知道为什么迈着短腿还能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的哈利。
18岁的傲罗部的大英雄哈利·波特,今天一反常态地积极。
今天的他早早地就解决完了分配的所有任务,要知道,这一般是他好几天的工作量,当然,如果忽略掉他偷偷用了几个烈焰熊熊烧掉了一大半文件的话。总之,他今天的一切表现都不像是那个因为被魔法部分配到和马尔福一个公寓而颓丧得已经七天连袜子都不想洗的单身汉,哦,不要觉得奇怪,其实袜子和这马尔福并不是没有关系的。据目击过现场的罗恩说,哈利把没洗过的袜子全塞进了马尔福的内裤里恶心他。
“赫敏,哈利是不是找到了女朋友?”罗恩回到了现实,惊悚地问道。
“不太可能……”赫敏看起来十分自然的样子,“有和他同居的马尔福在,不管哪个女孩都不会看得上哈利的!”
“也是哦……”
然而哈利并没有听到这些,他强忍着大笑的冲动,脑子里全是已经实现的计划。
嗯,就在今天早上,哈利在公寓里悄悄地放了高浓度的挥发性性别唤醒剂,只要德拉科在这个时间一拿起他每天必喝的下午茶,紧压在杯底的唤醒剂封口就会打开了……
是的,哈利不得不承认他对马尔福觊觎已久……
巫师正常觉醒的年龄是在18岁,只是时间会略有几天的差异而已,用唤醒剂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那苍白的皮肤,纤长的睫毛和那淡粉的双唇,除了身高之外一看就知道那会是个Omega!而且他自己也亲口承认了他是个gay不是吗?!深信自己是个Alpha的哈利甚至开始美滋滋地臆想了起来……
嗯,身为一个坚信自己是个会负责的好Alpha的哈利在思考了一番后决定暂时先不标记马尔福。要是他不愿意怎么办?!虽然两人在霍格沃茨撕【哔——】多年,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哈利会这么草率地用标记来报复德拉科。哈利只是想用性别来怼住对方,当然更重要的是以后两人互怼的时候哈利会站上风……
哈利用神奇的脑回路想着,不知不觉得就来到了公寓门口了。
“咳、咳。”哈利一边装作大声咳嗽的样子一边踹门,企图掩饰自己猥琐的念头。
哦,也是,据说Omega觉醒的时候录都是浑身无力的,这也难怪马尔福不像往常一样地一边出来开门一边和哈利互喷毒液。
作为一个Alpha,你要体谅他一些……
哈利忍住狂笑的念头,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念出了开门咒语。
?!
哈利一进门就被一个力道按在了门上,看着双眼通红的德拉科,哈利感受到了屋子里那股不正常的味道和一股强大的信息素,随着一股异样的感觉,哈利的腿一下子软瘫在门上……
难道曾经怼败了巫师界最变态魔头的大英雄哈利波特才是个Omega?!
……
Shit!
——————————TBC#(滑稽) ————————————
【德哈】今夜无人坠入情网
*本文收录于16年德哈中心志《Anonymous》上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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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ra @Ara
2020年的新本合志可以2月份关注研究中心主页康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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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站在拉文克劳长桌的尽头,汗水划过他的太阳穴,顺着他侧脸消失在鬓角。他垂下的拳头虚握,另一只手插在长裤口袋里。
他们都疯了。
他喉头滑动,紧紧抿住双...
*本文收录于16年德哈中心志《Anonymous》上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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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站在拉文克劳长桌的尽头,汗水划过他的太阳穴,顺着他侧脸消失在鬓角。他垂下的拳头虚握,另一只手插在长裤口袋里。
他们都疯了。
他喉头滑动,紧紧抿住双圝唇。一只小巧的药剂瓶正安静地躺在他的口袋里,他不敢碰它,手心早就被汗水打湿。
此时正是霍格沃茨礼堂人声鼎沸的清晨。一向安静的拉文克劳都在交头接耳地讨论上午即将开始的魁地奇球赛,哈利的目光锁定那个被姑娘们围绕的背影,她的长发在阳光下散发出乌木般的光泽。如果在平时,哈利会因为能和秋说上话而飘飘然一整天。
然而就是今天,哈利格外不想和秋说话。
“快上啊,伙计。”迪安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撞了下他的肩膀,若无其事地走过哈利身边。哈利求助般回头看向格兰芬多长桌,西莫和韦斯莱双胞胎正挥拳朝他致意,罗恩的拳头在赫敏的注视下缩了回去,后者转过头来对他摇了摇头。
他还有选择吗?哈利绝望地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艰难地朝秋走去。
“早上好。”他站在秋的身后,用一种浮夸的轻快语气问好。哈利在她站起来的时候扯了扯嘴角,扭曲的微笑让秋困惑地皱起眉头:“早上好,哈利。有事吗?”
“我想问问你,呃……我是说,别紧张,比赛加油。”哈利眨眨眼,吞掉了嘴边的话语。他用余光瞥了下格兰芬多的长桌,韦斯莱双胞胎正在夸张地无声哭泣。
“好吧……谢谢。”秋笑着打趣道,“在决赛和你遇见之前我还不需要喝镇定剂。”
哈利干笑两声:“也许我该喝上一打。那我先走了,祝你好运。”他挥手朝秋道别,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从他口袋里掉了出来,发出轻微的响声。
遭了。
他立刻低头寻找药剂的踪影,视线追随着小巧的瓶子在地上滚动,直到它碰到了一双锃亮的皮鞋。一只手将它捡了起来。
“这是什么,波特?”
懒洋洋的拖腔听起来幸灾乐祸。德拉科 马尔福把瓶子举到眼前,他晃动了一下其中的液体,又打开塞子闻了闻,银灰色的双眼微微眯起:“看哪,伙计们。我发现了波特的小秘密。福灵剂。”他朝左右看了看,得意地说道,“在替你的小女朋友作弊吗,找球手?”
“马尔福!”哈利出声打断他,垂眼不敢看秋的表情。他上前一步,硬着头皮低声说道,“把它还给我。”
“让我来帮帮你,波特。”他开心地握紧瓶子,朝秋说道,“嘿,过来拿你的礼物,这东西能让你十分钟内结束比赛。”
“这不是给她的。”哈利低吼道,伸出手去抢夺药剂瓶,但德拉科比他更快一步。金发男孩举高了手,利用身高优势拉开了差距。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宿敌,忽然笑了起来。
“既然是我捡到的,波特,谢谢。”他单手拔掉瓶塞,趁哈利还在思考他话语中的含义时将药剂一饮而尽。
一直注视着哈利的格兰芬多长桌忽然发出巨大的嘘声,引得整个大厅侧目。麦格教授不得不从教师席上走下来查看,她看见罗恩韦斯莱趴在桌上发出阵阵哭嚎,而迪安和西莫正在拍桌怒吼,赫敏格兰杰已经愤然离席,韦斯莱双胞胎在击掌欢庆。
“发生了什么?”她威严地开口道,目光扫过众人。
“一切正常,教授。”乔治(或者弗雷德?)回答道,他和另一个韦斯莱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在赌今天比赛谁会抓到金色飞贼。”
麦格教授朝拉文克劳看去,秋 张还站在原地,盯着大门方向。
“这回我赌赫奇帕奇。”
“成交。”
哈利一脚踹开二楼女生盥洗室的大门,大步走了进去。哭泣的桃金娘被他吓了一跳,尖叫着泼了他一身水,在空中一个盘旋后扎进了马桶里。
他打了个哆嗦,冷水湿透了他的衬衫。“真是见鬼了。”他咕哝道,伸手抹开贴在额头上湿漉漉的头发。
一只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用柔软的手帕替哈利擦了擦脸颊。哈利像被施了蜇人咒般跳起来,他又惊又怒地回过头,看见德拉科马尔福正拿着手帕注视着他。
他的眼神专注而自然,仿佛在看着世上唯一仅有的珍宝。
哈利被自己的形容恶心到了。他摇摇头,试图将这种颤栗感从体内赶出去。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德拉科。
“你还好吗,马尔福?”
他紧张地看着金发男孩,后者的脸看起来和十分钟前,三年前和五年前一样令人厌恶。他因为哈利的凝视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开口道:“你有什么问题,疤头?”
哈利长舒一口气。
“叫我德拉科。”他补充道,哈利的心又吊在了半空。他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哈利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德拉科马尔福,仿佛他们今天才认识。
德拉科砸了一下嘴,用力把哈利拉进怀里——哈利这才意识到他们一直拉着手——用手帕自然地替哈利擦去脸上和脖子上的水渍,接着在他双圝唇上啄了一口。
“别咋咋呼呼的,甜心,”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口水要留下来了。”
哈利傻乎乎地张着嘴巴,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时间倒回三十分钟前的礼堂。
“我敢说这是我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一个早晨。”
哈利趴在长桌前,火腿诱人的香味闻起来令人作呕。他感觉胃里像有三只威尔士绿龙在喷火,脑袋里有一百只威尔特郡小精灵在打架。
“我感觉糟透了。”罗恩梦游般坐在他身边,南瓜汁从嘴角流出来,滴在桌布上。赫敏从书里抬起头,丢给他餐布的同时也丢了个白眼。
“男孩子。”她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又把脑袋埋进书里。
“谢谢,赫敏,你真好。”罗恩抓起白布擦一把嘴巴,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伙计,来杯水,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什么?”哈利坐起来,“还要喝一晚上吗?!”
“当然不是,你忘了你昨晚答应了什么吗?”
“你们昨晚到底怎么了?”赫敏猛地合上手中的砖头,起身越过餐桌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如果你们打算今天这样上魔药课,被斯内普挂在坩埚上展览一整天我也不会意外。”
“别担心,赫敏。每个人都会有宿醉的第一次,早上好。”乔治走过来给了她一个口哨,弗雷德凑上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没错,这是成人的第一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笑着挤开其他学生坐到长桌的另一端。赫敏冷哼一声,朝他们翻了个白眼。
哈利还趴在桌子上揉着泛酸水的胃部,他现在需要点什么来刺圝激下神经。坐在他另一边的迪安从袍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偷偷塞进哈利的手里。
“什么……”他想要拿起小瓶看个清楚,却被迪安押进了桌底下。
哈利痛呼一声抱住额头,他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迪安勒着他的脖子,语气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你能相信吗?乔治和弗雷德昨晚就把它熬好了!”
哈利挣脱开他的手臂,把自己从桌底下拔圝出来。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把松松垮垮的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他低下头打量起手中的小东西,水滴形的容器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半透明的瓶身折射圝出药水淡淡的金色和珍珠般的光泽。他转了转瓶子,另一面贴着小标签,用他似曾相识的细长字体写着:福灵剂。
“你知道现在迷圝情剂管得有点严,乔治和弗雷德就拿了这个瓶子作伪装,”迪安喋喋不休地炫耀他们为此做了多大的努力,“他们还加了点颜色让它更逼真!”
“什么迷圝情剂?”哈利惊恐地问道。他们昨晚只是喝了点酒玩游戏而已,这和迷圝情剂有什么关系?
等等,游戏。
一些零碎的片段忽然袭圝击了他的大脑。哈利把脸埋在手里,他根本不想记得昨晚那个拍胸脯保证给秋下迷圝情剂的蠢蛋是谁。
“你想耍赖吗?”西莫忽然问道,他眯起眼睛,目光在哈利身上来回扫动:“你记得昨晚说过什么话,是吗?”
“听着伙计,昨晚我喝醉了。你们不能把醉鬼的话当真,何况这在霍格沃茨是——”哈利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说道,“是违法的。”
西莫忽然一声嗤笑。“哈利 波特词典里最后一个单词——遵纪守法。一句话,做不做?”
哈利可怜巴巴地看向罗恩。
“言出必行,哥们。”红发男孩叹了一口气,拒绝了他的求助。哈利只好握紧了手中的瓶子,他在迪安和西莫的注视下慢吞吞站起来,思考该如何让秋收下迷圝情剂以后再要回来。
“祝你好运。”罗恩低声说着,推了他一把。
也许今天还能再糟糕点。哈利双手插在口袋里垂头丧气地站在盥洗室的窗台前。
塔楼上的大钟敲了十下,城堡外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为魁地奇比赛呐喊助威,可他只看了一眼窗外,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又走了起来。
“五十七圈。”德拉科 马尔福懒洋洋地靠在梳洗台上,说道,“你要把那块地板磨秃了。”
哈利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想要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不住叹气,揉了揉早就乱成鸡窝的头发。就在刚才,赫敏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朝他大吼大叫,并且发誓绝不会出手帮忙。虽然罗恩够哥们站在他这边,但看在梅林的份上,他的魔药课成绩比哈利的更糟。这有什么用呢?
好心帮忙的大个子甚至还在德拉科 马尔福面前差点说漏嘴,被赫敏拧着耳朵揪了出去,只有马尔福留在原地看着他。
或者其实他不留下来更好。哈利哀怨地看了他一眼:“都是你的错。”
“我犯了什么错?喜欢你也有错吗?”德拉科无辜地问道,他双眼闪动着“爱恋”的光芒让哈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刚才Weasel提到的魔药?”德拉科眯起眼睛打量着心虚的男孩,直起身来说道,“如果泥巴种不能帮你,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呢,要知道我的魔药不比她差。”
哈利怀疑的眼光激怒了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该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我的O.W.L.s魔药成绩是O。”德拉科气急败坏地说。
哈利忽然意识到他从没注意过德拉科的学习成绩,大概这个金发小滑头从一开始就被他打上了差生的标签。想到这里他有点愧疚,但处于自尊心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好吧,看在O.W.L.s的份上。我要做一种我从没做过的药剂……”
“毒药?还是解毒剂?”德拉科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他正等不及能给心上人献殷勤呢。
“大概是解毒剂……”哈利不确定地回答,他毫不意外地看见德拉科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如果你想制作解毒剂,总得告诉我是什么毒药吧。”
“我不能告诉你。”哈利伸进口袋里的手握紧了小药瓶,“不过我应该能找到配方。”
德拉科失落地垮下肩膀:“好吧,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我们?哈利被他的用词吓到了,一瓶小小的迷圝情剂就能让他的死敌倒戈?早知道这样他一定天天给德拉科下迷圝情剂。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哈利对于德拉科的顺从还是感到沾沾自喜。他清了清嗓子,说:“图书馆。”
除了考试周前夕,哈利很少会去图书馆打发时间,而哈利 波特和德拉科 马尔福在魁地奇比赛的午后去图书馆打发时间就显得更为可疑了。拜托了,全霍格沃茨的小巫师都知道他们俩就像一块磁铁的两极一样碰不到一起去。
但现在N和S碰在了一起,而且还密不可分。
哈利穿过书架时深深感受到了来自各学院的恶意,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德拉科却十分自得,时不时还对低年级的学生作出低声恐吓。
“不准看哈利,他是我的。”他揪住一个赫奇帕奇女生的马尾,后者刚试图朝哈利搭讪。
“嘿,冷静点,马……德拉科。”哈利折回来安抚他,在德拉科希冀的眼神下硬生生改口叫他的教名,代价是一阵胃痉圝挛。这下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德拉科不正常了,哈利绝望地想着,冲着那个女生解释:“他是想说我是他的朋友。他太激动了,因为我们刚决定要冰释前嫌,从朋友开始做起。”
德拉科扬起眉毛,似乎想纠正他,哈利立刻抓圝住他的胳膊,带他逃离了这排书架。
“我爱你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德拉科低声说道,他的气息吹在哈利的耳边,又热又痒。哈利觉得自己的胃抽圝搐得快没有知觉了,他麻木地看着深陷恋爱的“前”死对头,努力回想课本上对迷圝情剂的解释。
喝下迷圝情剂的人暴躁,易怒,十分沉迷于痴迷对象。
德拉科靠在书架上,还在等他的解释。哈利揉了揉胃,绞尽脑汁地瞎编:“当然不。但是我们得为大众考虑,我和你当了五年的敌人,一下子成为了朋友——”他看了看德拉科瞬间低沉的脸色,立刻改口,“——一对儿,谁都受不了的,不是吗?”
“谁管他们。”德拉科脸上的笑容十分恶毒,“我应该在今天早上当众宣布我爱你的,这样他们就不会不知好歹地凑上来了。”
哈利忍不住想了一下这个画面,瞬间觉得他不该把德拉科 马尔福放出来吓人。他叹了一口气,厚着脸皮说:“我在乎。你能为了我收敛一点吗,德拉科?”
“当然。”德拉科上前亲了下他的脸颊(梅林见证,哈利差点一拳揍了上去),用一种甜腻腻的口吻安慰他,“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图书馆内禁止调情。”平斯夫人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学习,要么出去。”
“我在找一本书。”哈利辩解道。
“什么书?”
“呃……”
“《魔药大全》,”德拉科替他解围,“周一有魔药课,我们得完成论文。”
“对对对。”哈利附和着,心想德拉科吃了药以后竟然这么善解人意,难道他猜出来被下了药的人是自己,还是说……?
“魔药课?!”哈利的大喊让他赢得了平斯夫人的一记鸡毛掸子。他无视了图书管理员的怒视,抓圝住了德拉科的领子,咬牙切齿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明天有斯内普的课?”
万一迷圝情剂的效果没消退,德拉科的反常被魔药大师发现了,哈利的脑海里已经回荡起了开学典礼上邓布利多的演讲和费尔奇的狞笑。
被抓圝住使用迷圝情剂的学生,将得到斯内普教授一学期的禁闭和每周末的劳动惩罚,以及一学期禁止访问霍格莫德。我希望你们记住,真正的爱情没有捷径。
他打了一个寒噤。
德拉科 马尔福在将要踏进地窖的前一秒被人从后面拽住了帽尖。失重感让他忍不住叫出声,但一只手伸出来捂住了他的嘴巴。“嘘,是我。”哈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出声。”
他拖着德拉科躲进了厚重的帷幕里,一身漆黑的魔药课教授恰好出现在拐角,气势汹汹地路过德拉科与哈利躲藏的角落,用力地合上教室大门。哈利屏息凝神地听着斯内普圆滑而油腻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厚重的木门之后,他忽然感到手心一痒。
是德拉科伸出舌尖舔圝了他的手心。哈利松开了手想要大叫,德拉科立刻坏笑着伸手捂住了哈利的嘴巴:“轮到你了。”他的眼睛因为恶作剧成功而闪闪发亮,显然他在期待哈利报复,但哈利可不想圝舔圝他的手掌心。
毕竟中了迷圝情剂的只有德拉科而已。他推开德拉科的手,低声说道:“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在魔药课上我们得保持之前的样子。”
德拉科挑起了一边眉毛。
“为什么?”他夸张地打量哈利,“装作我之前有多愚蠢才会没有意识到你有多迷人吗?”
哈利捂住了他的胃。他需要解毒剂和一瓶胃药,现在,立刻。
在德拉科开口安慰(哈利倾向于恶心)他之前,哈利又开始瞎编:“因为斯内普不会开心看到他最得意的学生和他最讨厌的学生谈恋爱的。”
“我可不管他会不会开心,哈利,我只在乎你。”德拉科专注地盯着他,怒火在眼中闪动,“你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而且你中了迷圝情剂。真相就在哈利的嘴边打转,他在脑海里过了一圈费尔奇丑陋的嘴脸,心一横,豁出去了。
“我害羞。”他自杀式地招认,凶狠地逼问德拉科,“你到底答不答应?”
这已经是羞愤欲死了。他憋红了脸,看见金发男孩的情绪被一句话就轻易安抚,随后德拉科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他伸出手,抚摸哈利的脸颊,后者握紧双拳强迫自己接受“爱圝抚”。
“你在提要求。”他的眼神在哈利因为恼怒而发亮的双眼、通红的脸颊和抿紧的唇圝瓣之间打了个转,笑意爬上了他的嘴角:“我要奖励。”
“什么?”
“你要求我装作我不爱你,就得付出代价。”他宣布道,“我要一个吻作为奖励。”
如果不是看在迷圝情剂的份上,一个阿瓦达已经不能平息他的怒火了。哈利内心挣扎许久,在德拉科势在必得的笑容里再一次妥协了。
反正节操已经掉了一次,不在乎第二次和接下来的每一次。
他自暴自弃地踮起脚凑向德拉科的左脸,狡猾的斯莱特林立刻朝左偏脑袋,接住了他的吻。
“你真甜蜜。”德拉科拉开帷幕大步走了出去,留哈利蹲在墙角揉胃。
等哈利终于压下胃酸走进地窖的时候,斯内普已经等候多时了。他阴鸷的眼神在德拉科松垮的巫师袍和哈利一团皱的衬衫上来回扫动,停在了哈利涨红的脸上。
“我能有幸得知大名鼎鼎的波特迟到的原因吗?”
哈利转动大脑,思索应该怎么编造谎言,他的余光瞄到了罗恩,在他脸上读到了世圝界圝末圝日般的绝望。
你们睡了吗?
哈利读懂了他的口型,大脑又死机了一次。
“教授,我不是有意迟到的。”德拉科整理袍子,厌恶地躲开愣在原地的哈利,露出嫌弃的表情,“该死的波特在路上‘偷袭’我。”
“你还手了吗?”
德拉科看了一眼哈利皱巴巴的衬衫,欲盖弥彰:“没有。”
“他肯定揍了波特的肚子。”Blaise偷偷朝Pansy说道,女孩发出一声刺耳的尖笑。
“我的课上禁止模仿爱尔兰女妖,Parkinson小姐。”斯内普转过身回到讲台上,“你们两个,回到座位上。”
德拉科假笑着走向斯莱特林,哈利无意识地跟在他身后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因为你的个人恩怨导致马尔福先生的迟到,格兰芬多扣十分。”斯内普轻柔的嗓音从他背后传来,“以及衣冠不整,再扣五分。”
哈利麻木地坐好,打开书本,恍惚中他听见有人安慰自己:“别相信斯内普,肯定是马尔福先动的手。”
是我先动的手。哈利茫然地想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先对斯内普的扣分而愤怒还是应该对罗恩的过度幻想生气,或者应该对自己成功骗过斯内普而庆幸,他甚至在经受多次打击后反而对德拉科出色的表演产生了由衷的感激之情。
他朝德拉科看去,金发男孩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这是哈利最熟悉的死敌表情,他几乎为这种熟悉感要痛哭流涕了。
接着他的死敌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挑衅立刻变成了调情。
哈利冷漠地转过头。
我还是给他一个阿瓦达吧。
哈利花了半节魔药课和一节魔法史才向罗恩解释清楚他没和德拉科睡过并保证他们之后也不会睡了对方,还试图劝他不能在这段时间惹怒德拉科。
“看在他脑子有病的份上,”他吃饭的时候耐心地劝说罗恩,“别刺圝激他。你想想,一个十分爱我的德拉科 马尔福在被你刺圝激之后可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当众吻我?还是睡了我?当然我不会睡他,但你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他给了罗恩一拳,大个子格兰芬多已经被自己的脑补吓得面无血色了。
“总之,别惹他。”哈利低声说道,塞给他一杯南瓜汁,“我得想办法解决这事儿,赫敏真的不肯帮忙吗?”
罗恩喝光了南瓜汁,惊魂未定地说道:“你看她现在坐在哪儿。”
哈利扭头去找昔日好友的身影,大概在长桌的另一端隐约看见了她的头发。“她说除非你朝ProfessorMcGonagall亲口承认错误,她绝不会和你说一句话,也不会替你检查作业。”罗恩可怜兮兮地说道,“如果我为你求情,她连我的作业也不检查了。”
哈利叹了一口气,拍拍好友肩膀:“没关系的,我可以去找马尔福。”
“什么?!”
“我是说他学习成绩也不差。”哈利补充道,“迷……那个不会影响到他的智商,起码这段时间我可以抄抄他的作业。”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迷……那个问题?”罗恩在接到他警告的眼神后自动替换了单词。
“找找图书馆。”哈利给自己拿了一根油汪汪的香肠,“课本上对它的描述不多,我想找找魔药大全之类的,乔治和弗雷德呢?”
“他俩因为私下销圝售逃课口香糖被费尔奇抓去做清洁工作了,整整一个月,得把校史馆里所有的奖牌都擦一遍。”罗恩含糊不清地说道,“纯手工,不能用魔法。Percy说他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们了。”
“我真的是孤立无援了,是吗?”哈利绝望地看着他。
罗恩用满是油渍的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有马尔福。”他说完忍不住抖了一下,又给自己拿了杯南瓜汁压惊。
然而马尔福也靠不住。哈利麻木地四顾,确定没人后扭头亲了一下得意洋洋的前死敌现“男友”。自从那次魔药课德拉科抓圝住了他的把柄,迷圝情剂中毒患者就彻底崩坏地朝色情狂方向发展了。
在课堂上假装不和?一个吻。给你抄作业?一个吻。陪你泡图书馆查解药?一个吻。
不管哈利要求他做什么都行,只要一个吻。
而且每个要求都得用吻来换。
我没见过这么猖狂的追求者和这么憋屈的受害者。
哈利双眼无神地盯着图书馆灰蒙蒙的天花板,觉得他已经完全不懂这个世界了。
我肯定是在地狱,我竟然习惯了和德拉科 马尔福一起做(抄)作业和泡图书馆。哈利冷笑一声,振作起来继续查看德拉科找到的《魔药大全》第三卷,而金发男孩正在阅读《情感魔药教程》。
“我从来不知道你对魔药这么感兴趣。”德拉科用亲密的口吻抱怨道,温柔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以帮你问问Severus的。”
问他我就死了。哈利翻过一页,在心里默默说道。他从来不知道迷圝情剂配方这么难找,除却课本上模糊解释的几句话,德拉科和他在图书馆找了整整一周都没有具体描述。
他不敢问平斯夫人,也不能让德拉科知道他在找迷圝情剂,只好含糊地告诉德拉科他最近特别想研究控制人感情的魔药。
“我只知道迷圝情剂。”德拉科耸肩,“但你知道在霍格沃茨这是被禁止的。”
“当然,当然。”哈利点头如捣蒜。
他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密密麻麻的咒语和原理让他大脑都生锈了。他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塔楼上的钟声提醒他已经在图书馆枯坐了一天。哈利抬头朝外看去。夕阳嵌在尖塔和礼堂屋顶之间,飞鸟在漫天晚霞间穿梭。阳光透过云层,经过空气中的漫长旅行后在窗台稍作歇息,继而流泻在地板上。德拉科坐在他身边,挡住了部分金光,他低下头的侧脸仿佛画中剪影。
哈利第一次见到如此柔和安静的德拉科。他有着光滑饱满的额头和高圝挺的鼻梁,低垂的睫毛,刻薄的嘴唇,还有像每个青少年一样,下巴上有着浅浅的绒毛和青色的胡渣。
他盯着男孩的侧脸,看着他合上圝书转过身与自己对视。
“看我入迷了吗?”德拉科眯起眼睛,得意洋洋地说道。
哈利已经不会因为这点程度的情话而胃痛了。他眨眨眼,驱散了那一刻的假象,反驳道:“你做梦。”
“和你相遇的每一刻我都仿佛是在梦境里。”德拉科朗诵情诗的口吻还是击垮了哈利。
“我说过,图书馆禁止调情。”路过的平斯夫人再次提醒。
“学习,要么出去。”他们俩异口同声地接道。
“我需要出去走走。”德拉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把书放了回去。哈利求之不得,立刻跟着他逃离了图书馆。
他跟着德拉科穿过城堡,一路向黑湖走去。湖边的草地上享受午后阳光的情侣早就离开了,留下三三两两的低年级学生不愿离去。德拉科赶走了小巫师,大摇大摆地占据了山毛榉树下干燥的草地。哈利走到他身边,金发男孩示意他躺下来。哈利照做了,他闭上眼睛躺在草地上,后颈和脑袋被草茎扎得有些痒,可是他又舍不得青草汁圝液的味道和温暖的阳光。
一双手抚上哈利的后颈,他顺从地抬起头,枕上一片温热的布料。
“特别服务。”德拉科解释道。他揉圝弄着哈利凌圝乱的头发,手指在他发间穿梭,按圝压着哈利的头皮。
他发出一阵享受的呻圝吟。 湖面的波光在他微微睁开的双眼缝隙间闪动,柔和的夕阳和水面交织成流动的光斑在他的眼底摇晃,也许还有德拉科金发上跳动的闪光。
他心安理得地躺在德拉科的大圝腿上,舒服得快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哈利再睁开眼的时候,夕阳已经沉入湖面,只留下淡紫色的暮色在夜空与湖面交界处萦绕,黑湖深处已漫起淡淡的雾气。
也许是气氛太过美好,哈利坐起来的时候下意识给了德拉科一个吻。
唇圝瓣温热的触感让哈利瞬间回过神来。他猛地直起背,推开了还愣在原地的德拉科。
“特别奖励。”哈利干巴巴地说道,不等德拉科回答就爬起身狼狈地跑了。
他一路狂奔,礼堂飘出的阵阵香气和热闹的交谈声没让他有丝毫减速,胖夫人被他凶狠的口令吓到时的尖叫也没有让他停下脚步。哈利爬进塔楼,旋风般冲进寝室,慌乱地爬上他狭窄的四柱床,拉上帷幕。
他喘着粗气,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心脏痛得快要炸开,他双手抓圝住被子,汗水浸圝湿了床单。
不知道过了多久,室友们陆陆续续进来,洗漱,交谈,一切又归于平静。
哈利起伏的胸口和猛烈跳动的心脏丝毫没有减缓。他哆嗦地捂着胸口,泛起的刺痛让他忍不住蜷缩起来。
也许他从来都没有对德拉科的情话免疫。他的胃痛已经转移了,扩散至全身每一个细胞,又集体朝他身体的某一个角落迁徙。
左胸口是终点。他揉着心口,在沉睡前迷迷糊糊地想到。
到底是谁发明了迷圝情剂这种垃圝圾?
回答他的只有帷幕间隙露出的一缕月光。
那一晚的刺痛和心悸被哈利遗忘在了记忆的某一个角落。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在迷圝情剂的效力之下德拉科 马尔福对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照单全收。他丝毫不问哈利那天晚上为什么逃跑了,也对哈利偶尔的抽风完全包容,并对他百般讨好。
一服迷圝情剂简直让你收养了一只家养小精灵。罗恩听过他的描述后这样形容。
“想想看,你现在有马尔福的作业能抄——当然比不上赫敏的检查——还有动力驱使你去图书馆学习,尽管你不是真的为了学习。而且除了斯内普没有人和你作对了!哈利,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含糊地往嘴里塞三明治,赫敏从他们俩身后走过,冷哼一声,在不远处的对面坐了下来。
哈利被她冷酷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但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起码她肯正视哈利了,也算是一种进步。
哈利拉不下脸求赫敏原谅,只好时不时拜托罗恩帮自己在她面前说好话,把自己没有罗恩和赫敏的生活描述得无比凄惨。想想看,他和宿敌日夜相对,被对方气得胸口痛,差点得心脏圝病,这难道不算是惩罚吗?
他朝斯莱特林长桌看了一眼,眼神接触到某个金发时又忍不住胸口抽痛了一下。
他得抓紧时间找到迷圝情剂的解药,不然迟早有一天会心肌梗塞而死的。
哈利连忙低头大喝一口冰镇南瓜汁,用甜腻的饮料压下心脏紧缩时的刺痛。
也许是罗恩生动的描述打动了赫敏,当天晚上哈利疲惫地从图书馆爬回公共休息室时,他放在软椅边忘拿走的论文里夹着一张字条,工整地写着迷圝情剂解药的配方。
幸福来得太突然,哈利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捧着羊皮纸,感激地看了一眼埋头书写的褐发女巫,女孩缩在角落里的某张椅子里,假装在修改自己的论文。
“谢谢,赫敏,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赫敏的头埋得更低了。
哈利轻快地走进寝室,难得所有人都在。
“我拿到迷圝情剂解药配方了!”哈利高兴地大声宣布,男孩们愣了一下,随即集体欢呼起来。
“终于要结束了,哈利。”Neville拍着胸口,他终于不用每天装作看不见哈利和德拉科成双成对地出入了。每次魔药课他都忍不住朝哈利和德拉科看去,还差点又炸了几次坩埚。
西莫和罗恩已经唱起了校歌以示庆祝,迪安用力拍着哈利的肩膀,高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哈利!你怎么拿到配方的?”
“赫敏原谅我了。”哈利举起手中的羊皮纸,脸上洋溢着解脱的笑容,“我只要熬好药剂就能给德拉科喝下去!”
“快看看上面写的都是什么!”西莫怂恿道,哈利连忙查看羊皮纸上的材料,笑容慢慢凝固了。
“硫磺、龙脑香,这个好办,可是双角兽的角……”哈利轻声念道,和罗恩对视了一眼。他们永远忘不了这样东西,二年级的时候为了熬复方汤剂,哈利在魔药课上炸了一串费力拔烟火,就是为了从斯内普的私人储藏室里偷这个和非洲树蛇皮。
难道他们还得炸一次魔药课吗?
“你可以让马尔福去找斯内普要。”迪安提议,“他可是老蝙蝠的得意学生。”
他当然可以问德拉科。哈利犹豫地想到,德拉科会因为迷圝情剂愿意替哈利做任何事,但是这不代表德拉科在做每件事的时候都没有付出真心。
他在利用德拉科。
或者说,这些天他一直在利用德拉科,而对方在魔药的驱使下心甘情愿。
愧疚感抓圝住了哈利。他握紧羊皮纸,胸口泛起熟悉的疼痛感。
“你怎么了?”他揉心口的动作让罗恩出声询问。
“没什么。”哈利放下按在胸前的手,挥了挥纸条,“我会让德拉科……我是说马尔福,去斯内普那儿拿的。”
“你打算自己熬解药吗?”Neville关心地问道,“需要我们帮忙吗?”
德拉科会帮我的。
这句话哽在他的喉咙里。哈利的喉结上下抖动一番,生硬地说道:“我一个人能行。”
迪安看了一眼犹豫的黑发男孩,出声道:“喝掉解药以后马尔福会记得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的,那时候你该怎么办?”他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解释道,“课本上写了,你们没看吗?”
哈利茫然地看着他。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一旦药效解除,德拉科会记得这段时间他们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每一次独处,每一段对话,和每一个吻。
而德拉科将不再爱他了。
这才是正确的。
所有人还在等待他的回答。哈利盯着手中的羊皮纸,轻声说道。
“那就……一忘皆空吧。”
解药将在魁地奇决赛的那天晚上熬好。尽管被迷圝情剂的事情绊住了心神,哈利还是在和拉文克劳的对决中拿到了决定性的一百六十分。比赛结束后他根本不敢看秋的眼睛,低头走向更衣室的时候德拉科站在门口等他。
“你要的东西我拿到了。”他倚在门口低声说道,“今晚就能加进去,解药就完成了。十点后我在二楼的盥洗室等你,甜心。”
哈利忽略了他亲密的称呼,胡乱点着头冲进了更衣室。
格兰芬多的派对从八点开始。终于从费尔奇的惩罚里解脱了的双胞胎在厨房里大肆搜刮了食物,甚至还有几瓶火焰威士忌。所有人都在疯狂地庆祝胜利,连胖夫人都从酒庄女仆的画像里要来了一瓶红酒自斟自饮,这场庆功宴的主角却心不在焉。
哈利时不时抬头确认时间,只有赫敏和罗恩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他既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十点的到来,又害怕时间过得太快。
当时针缓缓逼近“10”的时候,哈利猛地跳起来。他受够了整晚的煎熬,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他浑浑噩噩地推开欢呼的人群,爬出了公共休息室。醉醺醺的胖夫人举着高脚杯,轻声哼着不知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乡村小调。
“欢呼吧,傻圝瓜们
这是最后的狂欢,
爱神遮住了你的双眼。
跳舞吧,傻圝瓜们,
明天就是告别,
爱人即将踏上战场。
纵情歌唱吧,傻圝瓜们,
没有心碎,没有悲伤,
今夜无人坠入情网……”
哈利摇摇晃晃地穿越回廊,夜风让他发热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威士忌里的火焰又重新燃烧起来。
他踏进盥洗室时,德拉科已经等在那里了。
“晚上好。”金发的斯莱特林问候道。月色把他灰色的双眼变成了流动的水银,在微凉的空气里弥漫成朦胧的雾气。
哈利扶着梳洗台,一瞬间被迷惑了。这和他们这一个月来每一次夜游一样,他只需要和德拉科度过一段时光,忍受他被迷圝情剂诱导出的情话,然后结束一整晚的甜蜜酷刑。
可是他胸口的刺痛还在提醒他,应该结束这段畸形的关系了。德拉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没有迷圝情剂,他们不死不休。
酒精怂恿哈利,在他耳边诱圝惑着。
如果他装做不知道迷圝情剂,是不是就能永远享受德拉科毫无保留的爱情?
太疼了。
每一天,他心脏的跳动都伴随着疼痛。如同被荆棘刺穿,扔进地狱之火炙烤,水份和血液被火焰蒸发,在他承受极限的时候尝到短暂的喘息,随后涌来更痛苦的煎熬。
德拉科专注的双眼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这份爱情是偷来的。
他不该得到。
哈利捂住心口,在德拉科想要上前搀扶的时候抽圝出了魔杖。
“马尔福,”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冷风吹过破旧的纸箱,“现在,舀起魔药,喝掉它。”
“你说什么,哈利?”
“我叫你喝掉它,你听不懂吗!”他大喊道,用魔杖指着眼前的金发男孩。
德拉科站在原地,忽然理解了哈利的意思。他悲伤地注视着哈利,无声地哀求。
“喝掉它,一切就都结束了。”哈利呢喃道。
一切都会回到原点。他的心脏也不会再因为德拉科而痛苦地跳动了。
他颤抖地抓着魔杖,如同骑士举着最后一把生锈的佩剑。他指着德拉科,看着他从坩埚里舀起一勺透明的液体,看着他把勺子送到嘴边,看着他喝掉解药。
哈利闭上了眼睛。
“一忘皆空——”
魔法没入了德拉科的身体。他听见德拉科一声闷圝哼,睁开眼睛时金发男孩已经躺在了地上。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哈利甩开魔杖,跌跌撞撞地冲向德拉科。
他抹去了德拉科的记忆。
也谋杀了他刚刚萌芽的爱情。
“不,不……德拉科,不……”哈利跪在他面前,颤抖地伸手想要抚摸金发男孩的脸。他的脸看起来一个月前,和三年前和五年前一样令人厌恶。
也像图书馆里、山毛榉树下、如水月色中一样令人着迷。
哈利的生命里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他的膝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孩。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多希望自己能更勇敢些,向德拉科承认他隐藏的心思和犯下的错误,也许他能得到原谅。或者他就在这里守着他醒来,在德拉科失去记忆的时候轮到他来追求德拉科,重建他们的关系。
泪水从哈利的脸颊滑落,他揪着德拉科的衬衫,抽噎声渐渐弱了下去。
德拉科睁开了眼睛。他迟缓地从地上爬起来,长时间保持摔倒的姿势让他的浑身肌肉都僵住了。他坐起身,发现睡着了的哈利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双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他忍不住笑了,把自己的衣服从哈利手中解救出来,伸手抚平他凌圝乱的头发。
哈利的咒语根本没有打中他,他喝得太醉了,魔杖在最后指向了坩埚。飞溅的魔药和坩埚碎片击中了德拉科的脑袋让他摔倒在地,头狠狠地撞在了地板上。
他躺在地上的时候是有意识的,但身体动不了。他听见哈利的忏悔和恸哭,却没有办法安慰他。
“傻透了,波特。”他伸手抹去哈利脸上未干的泪痕,“傻透了。”
抄了他这么多次作业,怎么会辨认不出来他的字迹和那瓶“福灵剂”上的如出一辙;
叫他陪着图书馆查资料,怎么会不担心他把有用的资料都偷偷藏起来;
翻遍了魔药课本,怎么会不知道迷圝情剂通常只有二十四小时效力;
太过自信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水火不容的关系,怎么会从来没发现迪安 托马斯和布雷斯 扎比尼经常一起上课;
韦斯莱双胞胎从来没有给你熬过迷圝情剂,哈利。
那个熬制迷圝情剂和熬制解药的人都是我。而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你真正的迷圝情剂。
德拉科摘下怀中男孩的眼镜,用手指拂过他紧皱的眉头和眼角的泪痕。黑发的男孩在睡梦中抓紧了他的手。德拉科低下头,吻了吻哈利的发顶。
当然不是迷圝情剂的作用,哈利。
在这之前,我早就喜欢你了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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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pdate:
2016.12.3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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