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砂金乙女向】朋友,你的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你=开拓者
灵感来源于2.2主线剧情后砂金的两段短信(一条正文,一条彩蛋)
放水放得明目张胆,还特意提及自己做了噩梦,就是想求安慰对吧?
呵,男人,你的小把戏我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
全文7k
你望着因为影片爆火而变得比往日更加热闹繁华的克劳克影视乐园,长舒一口气。幕布上那道溢满了虚无之力的红紫色刀痕已经修补如初,大约过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忘却这里曾上演过怎样一场盛大的剧目。
说起来,身为主角之一的砂金在发给你那条定时短信之后就彻底没了踪迹。按理来说他应当是掉入了流梦礁,不至于人间蒸发,但银枝说他的状况“依旧欠佳”……
究竟是怎么个欠佳法,让他甚至都没能赶上观赏星穹列车与神主日最精彩...
你=开拓者
灵感来源于2.2主线剧情后砂金的两段短信(一条正文,一条彩蛋)
放水放得明目张胆,还特意提及自己做了噩梦,就是想求安慰对吧?
呵,男人,你的小把戏我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
全文7k
你望着因为影片爆火而变得比往日更加热闹繁华的克劳克影视乐园,长舒一口气。幕布上那道溢满了虚无之力的红紫色刀痕已经修补如初,大约过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忘却这里曾上演过怎样一场盛大的剧目。
说起来,身为主角之一的砂金在发给你那条定时短信之后就彻底没了踪迹。按理来说他应当是掉入了流梦礁,不至于人间蒸发,但银枝说他的状况“依旧欠佳”……
究竟是怎么个欠佳法,让他甚至都没能赶上观赏星穹列车与神主日最精彩的对决呢?
“嗡嗡”。
手机振动了两下,你本以为是慕名而来和你谈合作签约的广告商,于是不甚在意地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
砂金:抱歉,现在才看到你的消息。
砂金:我在匹诺康尼的任务结束了,现在开始才能正大光明地用手机。
砂金:这滋味,堪比坐牢。
你盯着那个许久未见的金色头像,瞪大双眼。
宇宙无敌球棒侠:?!
砂金:嗯?这么惊讶?
砂金:朋友,好久不见,你不会把我给忘了吧?
宇宙无敌球棒侠:啊,那自然是不会的。
宇宙无敌球棒侠:毕竟老板你给的实在太多了。
宇宙无敌球棒侠:你凭亿近人,我问薪无愧。
砂金:呵呵,我也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慷慨的,你有值得我这么做的理由。
砂金:比如——星核小姐,你一定愿意陪我玩一个小小的游戏打发时间,对吧?
你脑海中立刻警铃大作。
随着警铃一同响起的还有账号收款的提示音。
……
………
宇宙无敌球棒侠:老板请出题。
砂金:只需要用到一点运气罢了。我们分别掷骰子,如果你的点数比我高,那么我就告诉你一件离开影视乐园之后发生的事。
[砂金]掷出了3点
砂金:朋友,赢面很大啊。
赢面很大个鬼!
这种赌博类游戏怎么可能有人赢得过砂金!
就知道和他玩什么游戏准没好事。
好好好,想看非酋中的非酋给你表演一个1点是吧!
你恶狠狠地按下投掷按键。
[宇宙无敌球棒侠]掷出了4点
诶?
砂金:虽然只高一点,但也赢了呢,恭喜呀。
砂金:说实话,当时我真的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淌过虚无汇聚的河流,想必你也已经猜到,我来到了流梦礁。
砂金:那里的居民不欢迎我,那里的梦境也在排斥我。待在那里,我总是会看到……一些过去经历的片段。
砂金:好了,游戏继续。
[砂金]掷出了1点
你原本还在认真读他发来的文字,试图依据这段话想象砂金当时的处境。
明晃晃的1点冒出来的时候,你直接就绷不住了。
宇宙无敌球棒侠:不是,你故意的吧?
砂金:嗯?
砂金:啊,我明白了,一定是我的坏运气让你不习惯了。
砂金:偶尔确实会有这种事发生呢。
就装傻吧!
你再次狠狠按下投掷键。
[宇宙无敌球棒侠]掷出了5点
你产生了一种扔下手机原地躺下抱头打滚的冲动。
有这运气怎么不用在抽卡上啊啊啊啊啊啊!
砂金:可以呀,又赢了。
砂金:关于我是怎么从那里离开的——一位自称银枝的先生救了我。
砂金:星核小姐,有时候我不得不感叹,你的交友网络实在是广阔到离谱。众多听说过你事迹的公司员工自不必说,就连纯美骑士都曾经与你有过交集。
砂金:甚至,不只是简单的交集……
砂金:不,没什么,该进行到下一阶段了。
[砂金]掷出了1点
宇宙无敌球棒侠:……
宇宙无敌球棒侠:砂金,你其实很想找人听你讲这些的吧?
砂金:那你呢?好不容易连着赢了我这么多次,想不想继续听下去?
[宇宙无敌球棒侠]掷出了4点
砂金:好姑娘。
砂金:后来嘛,拜你们所赐,一切真相大白。我将事务交接给同事后,就开始享受假期了。
砂金:唉,说是享受……但这几天我一直做着不同的噩梦,每次醒来都汗流浃背。
砂金:亲爱的小姐,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宇宙无敌球棒侠:需要我帮你问问黑天鹅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砂金:呵呵,谢谢你。但解决的办法我已经想到了,你愿不愿意听一听?
[砂金]掷出了5点
绝对是吊胃口!
这种关头突然掷个几乎无法超越的5点出来,要是在这里断掉的话晚上连觉都会睡不好的吧!
你恶狠狠地按下投掷。
[宇宙无敌球棒侠]掷出6点
宇宙无敌球棒侠:?
宇宙无敌球棒侠:???
砂金:拯救了匹诺康尼的大英雄,有一点幸运加持也是很正常的吧。
宇宙无敌球棒侠:你骗人,我刚刚抽了一发十连,只有一张保底光锥。
砂金:这好说,拿来我帮你抽。
宇宙无敌球棒侠:啊不要,你来抽的话我会觉得老婆不是自己的。牛头人打咩。
砂金:?
宇宙无敌球棒侠:不是要讲解决办法吗?
砂金:好吧好吧。
砂金:这可是你自己想听的哦?
砂金:确定哦?
宇宙无敌球棒侠:你不会是不想讲了吧?
砂金:哼哼,怎么会呢?
砂金:现在我正在庇尔波因特拉赫莱茨省星际和平公司旗下第一医院住院部A楼6层6号病房的A床,公司请了一位混沌医师,命他来到庇尔波因特拉赫莱茨省星际和平公司旗下第一医院住院部A楼6层6号病房的A床为我治疗,待在庇尔波因特拉赫莱茨省星际和平公司旗下第一医院住院部A楼6层6号病房的A床的这些天,噩梦的症状会逐渐缓解。
密密麻麻一堆庇尔波因特拉赫莱茨省星际和平公司旗下第一医院住院部A楼6层6号病房的A床看得你头都大了。
手机那边依旧在弹出大段大段的文字。
砂金:但即便是这样,这种治疗最终能否起效,还是个未知数。对于正躺在庇尔波因特拉赫莱茨省星际和平公司旗下第一医院住院部A楼6层6号病房的A床的我来说,还是希望……
你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塞进兜里。
这家伙。
算盘珠子都快崩到你脸上了。
绝对只是因为摆摊卖水果的皮皮西小女孩看起来太可爱了!
你抱着果篮走在匹诺康尼大街上的时候,如此想到。
绝对只是因为那边人很多,我想凑热闹了而已!
你莫名晃悠到了星际和平公司驻匹诺康尼临时办公点的时候,如此想到。
绝对只是想去没去过的星球看一看而已!
你拎起果篮,登上前往庇尔波因特的直达列车时,如此想到。
绝对只是因为最近开拓之旅有点劳累,想去医院做个体检而已!
你打车前往那什么什么第一医院的时候,如此想到。
绝对只是——
你推开病房门。
砂金正躺在病床上睡着。
午后金色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他身上,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朦胧的柔光。
床上堆着四五个软绵绵的抱枕,几乎让砂金像是整个人陷在了床铺里一样。
你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
他穿着灰色的病号服,面容苍白,即便在睡梦中,眉头也是紧紧蹙起,与之前在匹诺康尼遇到的那位张扬又华丽的公司主管简直大相径庭。
现在的砂金,几乎可以称得上——
脆弱。
“唔……”
砂金缓缓睁开双眼。
“醒了?”
你上前一步。
“……星核小姐?我是在做梦吗……”
他揉了揉朦胧的双眼,翻过身,入眼即是琥珀色的刀锋。
砂金僵住了。
你将插在他床头的炎枪拔起。
“你们公司怎么回事,我一路过来连个小兵都没看见,就这么把P45晾在这?”
你发出一声惊呼,捂住嘴。
“哦砂金,你不会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了吧?”
他坐起身,伸手捋了捋凌乱的头发。
顺带一提,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他撩头发的动作都散发出一股该死的魅力。
“那叫辞退,不叫打入冷宫……”
“下场都差不多嘛。”
砂金抬眸,突然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星核小姐,如果我说——我真的丢了工作,还要赔付一大笔债务,连饭都吃不起,更不用说给你打钱了——你会怎样呢?”
你放下炎枪,坐回椅子上,认真思考了片刻。
“嗯……没钱的你,还真的有点难以想象……”
“唉,不瞒你说。”他打开手机,将屏幕举到你面前,“只剩下这个数了。”
页面正中央显示:189。
上面还有一行小字,他把手机收回去的速度太快了,你只来得及看到半截,好像写的是:「砂金」先生,您的剩余……
你睁大双眼,“那你刚刚还给我打了十万信用点???”
砂金又叹了口气,“那是我仅剩的存款。”
你有点恨铁不成钢。
“?没看出来你这么有善心,破产了还有心思扶贫。”
他低下头,眸色晦暗。
“反正我这个[朋友]也已经没有价值了……”
“怎么能叫没有价值呢?”你反驳道。
砂金苦笑,“我还有什么呢?”
你伸出手,点在了他胸前,“你还有这个。”
“我的心?”
“不,是你的胸膛。”
“?”
“我是说,你的身体。”
“???”
砂金,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我的意思是……”
你双手扶住他的肩膀。
“你还活着。”
他抬眸。
“我……说实话并不了解你的过去。但根据一些只言片语,我能推测出你从一无所有到现在,一定经历了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
你斟酌片刻,继续说道,“既然那些坎都能跨过去,就当时间倒退回起跑线好了。我认识的砂金,即便在绝境里也能拼出一条生路。”
他怔怔地注视着你。
“你不会抛下我吗?”
“抛下你?”你笑了起来,“朋友,用不了一年,你就能变得比十个我加起来还要有钱。啊,但是如果现在暂时没有住的地方,星穹列车上还有——”
砂金伸手猛地将你扯入怀中。
“诶——!”
你慌忙伸手撑住床铺,试图起身。
“求你,别动。”
他将脸埋在你的发丝间,深吸一口气。
“一会,一会就好……”
你很想大喊“男女授受不亲”,但你发现,面前这只褪去了华丽尾羽的小孔雀正在发抖。
反正吃亏的也不是我,嗯。
于是你停止了挣扎。
“星核小姐,我曾经跟你说过,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做噩梦。”
他低声开口道。
“嗯,是什么梦呢?”
“我梦到我的家人站在身后,他们对我说……快跑。”
他的语气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我不想逃,我想回去,去到他们身边。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离他们越来越远,什么也做不了。”
他收紧双臂,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我还梦到,我赌输了,一夜之间失去一切。没有人愿意向我伸出手,我独自一人在雨里走了好久……好久好久……”
你抬起手,轻拍砂金的后背。
“那或许是你的过去,但绝不是你的未来。”
他轻轻地笑了。
你感到颈间传来震动,给你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痒。
“星核小姐,那你愿意留在我的未来里吗?”
“呃……只要我还活着?”
“不,我是指——以一种你我命运更加紧密相连的方式。”
“比如当你手底下的员工?”
砂金语气中带了点遗憾,“唉,你愿意的话,从这种关系做起也不是不行。只可惜这样一来路就太长太远了,我怕我或许没有耐心等下去。”
“……什么路?”
你开始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好吧,不如干脆说得清楚一些,以免某人装作听不懂。”
他松开双手,略微退开了些。
但砂金的脸仍旧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撩动你耳边的碎发,你能清晰地看到蓝紫色双眸中自己的倒影。
“星核小姐,我在追求你。”
你看见了,倒影中表情瞬间慌乱起来的少女。
“啊哈哈,老板,这可不好笑……”
“很遗憾,我是认真的。”他垂下眼眸,“本来没准备这么早就说出来的。但你来找我了,这样好的时机我不想放过。”
“不,单纯是因为你的消息实在是太烦人……”你试图解释。
“屏蔽消息也不失为一种选择。”砂金抬起手,用指尖轻柔地触碰你的脸颊,“可你还是出现了,在连我自己都不抱希望的时候——在我最想见到你的时候。”
你摇着头后退,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砂金的力度不算大,甚至可以称得上堪堪虚拢,但你发现自己竟然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他抬起头,目光缱绻而柔和。
“所以,我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也想见到我呢?”
你有无数种方法否定他。
你可以说,不,我其实是代表星穹列车来和你谈合作的。
或者说,不,我只是想来看看金主是不是还活着。
或者说,不,我只是有点可怜你。
又或者直截了当地说,我并不想见你,是你自作多情罢了。
明明只要说出以上任意一条,你就可以逃离他眼眸中深沉的漩涡,回到舒适距离,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是你做不到。
面前人那双蓝紫色双眸中,除了温柔与恋慕外,还隐藏着恳求与深切的渴望。
如果你不过是个普通的过客,骤然接触到这样沉重的感情,只会产生不适。
但……
没有任何不适,唯有逐渐发烫的脸颊与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是不是已经揭露出了你最真实的想法?
“砂金。”
你反握住他的手,跪在床铺上与他平视。
“是,我确实很想见你。”
他怔怔地注视着你和他交握的双手,瞳孔因为惊讶而紧缩。
“去往流沙礁之后,我没有一刻不在搜寻你的身影。参加热砂海选会,见到银枝,听说他已经将你救了出来,那时我才真正放下心来。太一之梦里的你作为公司代表出现,我差一点就要忍不住上前去问问你究竟经历了什么。终于一切结束,可你却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你对他微微一笑,“你知道我在收到你的短信后,有多开心——”
微凉的手抚上你的脸,一个吻落了下来。
“!”
你吃了一惊,下意识躲避。
但砂金可不是轻易善罢甘休的人,他一手捉住你抵在他胸前的手,另一只手探过来扣住你的后脑,在交缠的呼吸间加深了这个吻。
无法逃离,没有退路。
你被他吻得逐渐后退,差点从床上掉下去的那一刻,腰间一紧,随即便落在了软绵绵的抱枕和被褥之中,仿佛和他纠缠着一同坠入漩涡……
你猛然间清醒,意识到这个姿势究竟有多危险。
“唔…停……等一下!”
砂金停了下来,脸颊绯红,眸光中满是动情的神色。
“……怎么了?”他声音低哑,温柔地拨开你脸上被汗水打湿的发丝。
“你,你……不是……我们……”
你红着脸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呵呵。”他轻笑,俯下身将头埋在你颈间,“放心吧……这点分寸,我还是能把握的。”
你突然坏心眼地想看看他把握不住,失去控制的样子。
啊,不过今天不行,病号还是养好身体优先。
砂金撑起身,换了个姿势,又在你身旁躺下。
“星核小姐。”他捻起你一缕头发,捏在指尖把玩。“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我是无名客。”你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
“或者你可以叫我开拓者大姐姐。”
“???”
砂金想象了一下他带着你出门约会,结果一开口就是硬邦邦的“无名客”或者诡异的“开拓者大姐姐”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战。
“有没有,正常一点的名字?”他试探着发问。
“正常的名字……”
你侧过头看着他。
“_____。这是卡芙卡给我起的名字。”
“……星核猎手卡芙卡?”
“是呀,星核猎手是我的家人。”
你突然笑了一下。
“公司通缉星核猎手,星核猎手破坏公司的计划。而你是公司的高管,我却是星核猎手的孩子……我们的设定是不是有点《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感觉?”
砂金也笑了。
“还真是。”
“你的反应好像很平淡耶。这个秘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知道的。”
他立刻蹙起眉头,换上愁苦的表情。
“恰恰相反,我心里可是正在翻起惊涛骇浪呢。唉,一想到将来见家长居然是要去见星核猎手,还得绞尽脑汁讨他们的欢心,我就觉得前路未卜……”
“不止呢,还要加上星穹列车的同伴。杨叔、姬子、小三月、丹恒、帕姆,还有卡芙卡、刃、银狼、流萤、艾利欧……”你掰着手指头一一数过来,“我居然有足足十个家人!”
太惨了,你都要开始同情他了。
可砂金只是摸摸你的头发,微微一笑。
“真好,有那么多人珍视你。”
你愣了愣,随即伸出手,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紧他。
“没关系,从今往后他们也是你的家人了。”
他一言不发地将头抵在你肩膀上,你似乎听见了小声吸气的声音。
你像哄小孩子一样,哼起知更鸟的歌,有节奏地轻拍他的后背。
没一会,怀里的人就放松下来,呼吸逐渐平稳。
太阳将它的锋芒敛去,窗帘被微风拂动,洒下一片柔和的阴影。
你们不知不觉间坠入梦乡。
“不要走,好不好?”砂金坐在床边,可怜巴巴地拽住你的衣角。
你安抚地拍拍他的手。
“我再不回去,星穹列车马上就开到你家门口。你知道的,列车创起人来真的很猛。”
他眨了眨小鹿一样湿漉漉的双眸,“可你还答应我,要在列车上给我留一个房间。你知道的,我吃苦吃惯了,和你挤一间也不是不行。”
你想了想,露出一个笑容。
“好吧,但前提是你得先把手机给我。”
砂金的表情一僵。
“怎么啦亲爱的。”你夹着嗓子说道,“是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嘛?”
砂金在夹子的攻势下被迫投降,将手机交到了你手里。
解锁后,你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数字:189。而这数字的上方就是那行你之前没看全的文字。
【「砂金」先生,您的剩余年假天数为:】
你的沉默震耳欲聋。
“只剩十万?”
他干笑两声,“那张卡里只剩十万。”
“但你还有好多张卡?”
“亲爱的,你真聪明。”
“?”
“宝宝,我错了。”
砂金站起身,环住你的腰,用头在你颈窝蹭了蹭。
“可你难道只喜欢没钱的我?物质不是一切,心灵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这话听起来还挺对的,但又好像没那么对。
就在他抱着你撒娇的时候,一直沉寂许久的病房门开了。
“是的,托帕总监,砂金先生要的文件已经送到,他——开,开拓者小姐?!”
你回过头,在那个撞破上司恋情的倒霉打工人脸上,看到了一种对自己职业生涯,不,人生,即将终结的恐惧。
死一般的寂静。
偏偏电话那头托帕的声音如此清晰。
“嗯?你怎么不说话了?砂金和谁在一起,开拓者???”
那名员工一时不知道是该先回答P44的问题,还是先应对P45的死亡凝视。CPU这么一烧,他干脆直接杵在了原地。
眼看着砂金那双漂亮的眸子眯了起来,你立刻赶在他前面开口。
“来送文件的是吧?麻烦你了,放在桌子上就好。”
员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文件,临走前看你的眼神像在看救命恩人。
可怜的打工人。
你对他充满了同情。
但没过多久,你就从托帕口中得知,这名员工居然连跳几级,坐上了部门小主管的位置。
你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更不对劲的是其他公司员工对你的态度。
“快看快看,开拓者……”
“我的天,这位就是开拓者?”
“她怎么会在庇尔波因特?”
“你忘了之前流传的那个……”
“居然是真的?我还以为那小子在造谣……”
“要真是造谣的话,砂金总监怎么会给他升职?”
你在一众员工八卦且激动的视线中猛地踹开了砂金办公室的大门。
“卡,卡,瓦,夏——!”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办公桌前,笑眯眯地托腮看着你。
“宝宝,今天的你精力也很充沛呢。”
你双手撑在桌子上,皱起眉头质问道,“所以我从踏上庇尔波因特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你的计划里了?你撤走医院周围人手,所以我才能畅通无阻地进入病房。最后的员工也是你安排的,就是为了让托帕和公司的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砂金的笑容不减反增。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
一位头顶绒球的女孩端着果盘走了进来。
“多谢,特丽莎。”
“不用谢,砂金总监。”她转向你,“尊敬的客人,希望您在星际和平公司度过愉快的一天。”
放下果盘后,她便带着礼貌的笑容退了出去。
你突然觉得这个女孩看起来有点眼熟。
等等,皮皮西人……水果……
“……你不会告诉我,那天在匹诺康尼卖果篮的也是你手下的员工吧?”
“没错,亲爱的。”
“所以,事实上,你的布局甚至从我还在匹诺康尼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是的。”
你双手抱臂。“你知道吗,我现在感觉自己像一只踏入陷阱的虫子。”
“抱歉。”
砂金站起身,走到你身边。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
你扭过头。
“我安排了一切,目的就是为了确保你不会在途中遇到任何干扰。在事前做足一切可能的准备,这样我才能,稍稍安下心来,不至于在等待的时候被煎熬折磨。”
他拉起你的手,用指尖轻轻摩挲你的手背。
“可这一切的算计,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这个前提,是我无论做多少准备也无法改变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在赌——赌你在乎我,赌你也想见我。这样你才会买下果篮,登上那趟全程八个小时的专列来到我身边。否则就算我站在你面前,也是无济于事的。”
他勾起嘴角。
“母神保佑,我赌赢了。即便是现在,这一切对我来说也还是像梦一样。我居然真的等到了你,它美好到甚至有些不真实。”
“倒也不至于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有信心……”你小声说道。
“嗯?宝宝你说什么?”
砂金弯下腰,将你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可怜巴巴地眨眨眼睛,像只求摸的大金毛。
好好好,摸摸摸。
你捧起他的脸,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我是说,你以后没有必要再这么小心翼翼的算计了。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怎么样?”
砂金好像被亲懵了,愣愣地看着你,半天没有回应。
“砂金?”
“我在思考。”他说道。
“什么?”
“回家,和现在立刻马上让这层楼所有员工下班走人,究竟哪个更快一点?”
谢邀,终于见识到了砂金失控的样子,这一折腾就是大半个晚上。
下次绝对不会再在吻他的时候突然喊他卡卡瓦夏了,你发誓。
彩蛋是第二条购物相关短信
如果拒绝了他热情的介绍,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短信直接选不感兴趣的分支,一整个给我看得快碎了)
【砂金乙女】一朝捞出来的少年成了我上司,我们已经有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全文1.3w+ 彩蛋免费
*代入向乙女 起名废致歉
我大概是在砂金手下呆了最长时间的助理了吧。
当我努力爬到p30的时候,砂金还不叫砂金,叫卡卡瓦夏。那时候我临时调动到了公司分管监狱的领导班子里,亲自视察的时候看到了狱中还能称作狼狈少年的孩子,应该和我年龄也相仿。
在这个世界的这些年,我并非还是那个和平年代长大的普通人,我逐渐明白圆滑的道理,市侩的意义,但我并没有失去从我出生地带来的坚守。我看了他的档案,明白他这一路所行并非皆他所愿。我打着看到了他的价值的旗号,保释他出来,推荐到了翡翠女士那里。
在翡翠女士的办公室外,临进门前,我递给他一袋金币,希望...
*全文1.3w+ 彩蛋免费
*代入向乙女 起名废致歉
我大概是在砂金手下呆了最长时间的助理了吧。
当我努力爬到p30的时候,砂金还不叫砂金,叫卡卡瓦夏。那时候我临时调动到了公司分管监狱的领导班子里,亲自视察的时候看到了狱中还能称作狼狈少年的孩子,应该和我年龄也相仿。
在这个世界的这些年,我并非还是那个和平年代长大的普通人,我逐渐明白圆滑的道理,市侩的意义,但我并没有失去从我出生地带来的坚守。我看了他的档案,明白他这一路所行并非皆他所愿。我打着看到了他的价值的旗号,保释他出来,推荐到了翡翠女士那里。
在翡翠女士的办公室外,临进门前,我递给他一袋金币,希望他好运。
*
然而人生无常庇尔波因特需要灌肠。短短几年卡卡瓦夏摇身一变成为石心十人之一的砂金,降级了几位助理之后要走了我这个瑟瑟发抖的p40小员工。
砂金老爷,我们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什么p40小员工!我是白操心的你又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老爷!咱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隔壁部门的饭搭子听到我的吐槽在电话里破大防。
阿哈在上,希望这位真正的爷不要一时生气给我干回解放前,我不想从头来过。听说之前一个员工,被砂金致命三连问:“你是不是觉得凌晨的手机很好玩?你是不是觉得早上觉真的很好睡?你是不是成天赚着窝囊废还要听着领导说你干啥都多余?既然你如此没有上进心,想来P30这个位置或许不适合你。”
调职第一天,我搬进上司的办公室,在他一张桌子上找了位置放电脑。我战战兢兢地把我电脑“不够严肃”的冷脸百夜米迦尔壁纸换掉(好吧虽然这个世界没有这部作品但不妨碍我自己画),改成仙舟书法作品“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因怒而滥刑”。希望借此敲打敲打上司,不要迁怒我。
桌面上再放个内里装着仙人快乐茶的保温杯,老干部之感扑面而来,一定能让上司有个我很老练的第一印象。
然后我就被推门进来的砂金给震惊了。两年不见怎么穿这么骚包?居然还是粉色墨镜。他和我打个招呼,走到我桌前,被壁纸吸引了注意力。
砂金矮下身子凑过来看,一字一句地念那句话,我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吸的声音。
“……唔,所以这句话是给我的吗?”他摘下墨镜直起身子来问。
“砂金先生我哪敢啊哈哈。这只是罗浮连续霸榜一个琥珀纪的常考题,以前错过好多次干脆当成壁纸提醒自己一直没换哈哈。”我汗流浃背。
“啊,你知道我作为茨冈尼亚的奴隶没上过学吧?不过我怎么听说你之前的壁纸还是你自己画的漫画人物在办公室大喊‘金发蓝眼就是我永恒的xp’?”
我明天真不会因为左脚先迈入公司而被降职么?也许会因为中午右脚现迈出办公室而降职吧。先踩上司雷点,然后再被以前办公室那群员工背刺……
要流落街头卖画为生了么?
“好啦好啦别紧张,”砂金安抚地拍拍我的肩膀,“工作内容和之前没有特别大区别的,无非要跟着我出差。”
我连忙化身狗腿点头称是,开启我的魔鬼加班生活。砂金手下员工不少,但是符合他的要求能直接分担事务的人并不多。好在虽然加班很痛苦,但是上司会爆金币安抚员工受伤的心灵。
甚至有一次我结束了加班,路上看到隐隐散发着恶意的垃圾桶,一时没忍住,想起上辈子只到雅利洛的开拓之旅,开始翻起了垃圾桶。
没想到背后传来上司的声音,纯然的疑惑中透着笑意,问我在干什么。
“……”
“今天是罗浮的七夕,也就是情人节,”我闷闷的声音从桶里传来,“虽然还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但是我想翻翻这里有没有表白扔掉的玫瑰,也许里面有戒指呢?”
事实证明情人节的玫瑰开不到庇而波因特,七夕节的浪漫也污染不了打工人分毫。垃圾桶里只有吃了会全队扣血的垃圾和速食产品康帅博的包装袋。
上司好听的笑声从桶外传来,我不满地从桶里面爬出来,就被他不嫌弃地塞了枚筹码。
“犒劳你这段时间的加班,也给明天要一起和我出差的你鼓励。”
“出差?什么时候集合?”
“十五……”
“十五系统时之后?”
“十四、十三、十二……”
*
我要把庇而波因特上到路易斯弗莱明,下到公司的保洁机器人全部挂上雅利洛的路灯。
正如路灯的路易斯弗莱明所说,我不要狗,我就是狗本身。换了身正经西装后,我还是坐上了砂金的星舰,总监的贼船。
在喝掉总监整整五百毫升奥斯皮纳格兰咖啡之后,我还是在上司的注目下躺在罗奇堡沙发里陷入酣眠,仿佛我喝下的是安眠的热巧克力可可。
管他呢,我在梦中咕哝一声,有本事你就扣钱!
既远又近的地方,传来熟悉的一声笑。
等我醒来,星舰还有2光年到达目的地,砂金穿着正装躺在沙发的另一侧,很不安似的蜷成团,我犹豫一下,没找到足够大的文件,只好贡献出自己行李里的仙舟东北特产军大衣,给不盖肚脐眼的上司送去love and peace。
到了目的地,我正犹豫叫醒上司会不会遭到起床气制裁的时候,砂金自己悠悠转醒,睁开漂亮的、足足八个色环的眼睛,发出不太清醒的哼声揉了揉看起来手感很好的金发。我立即奉上发胶,整理上司仪容仪表我辈义不容辞!
星球主人办的商业晚宴上,我和上司共舞,礼貌地敛着视线,盯着他的肩膀。
怎么感觉他有点不高兴?
星球的主人大概行的是缓兵之计,直到晚宴开始,也还未现身。在豪华的赌博场所内,我乐得在干活前先吃点正经饭。
反正砂金出任务总免不了那些高风险的、需要一点运气成分的事情,涉及赌相关的更多优先砂金,我运气好的时候单抽连着出金,运气差的时候满定轨且歪垃圾。要我说,面对左轮,我不如赌六颗子弹手枪卡壳给我来个痛快。
好吧,砂金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局面。虽然里面应该只有五颗子弹。
对着砂金,毫无疑问的空枪。
我上前去:“公司不希望看到合作者的死亡,既然是来谈判的,您不必继续这样的对赌了。恕我直言,只会是您输。”
“……我要和你赌!同为公司的使节,简单点,就扑克比大小怎么样!”
砂金微微讶异,刚欲出声,我点点头:“好啊,要是您赢了,公司从此撤出这颗星球,如果我赢了,那么这颗星球的所有权就归公司所有吧,怎么样?”
“我还要你们两个和所有随行人员成为我的奴隶!”
……真是贪婪啊。
“那您是不是也该加注呢?不如就您赌场中的所有奴隶归我们所有?”我循循善诱。
对面的头脑热起来了。好歹是年轻的p40,站在这个位置上,我并不是靠摸鱼混上来的。
砂金在我身后顿了顿,搭在我的肩膀上的手微微颤抖。
“女士优先,您先猜。不过,如果一次猜错,主动权可就到我手里了呀。”
对面翻开第一张牌,3
“小。”
2
“大。”
7
“大。”
9
……
从始至终,猜测的主动权都在我这里,最后一张牌揭开,对面再也支持不住:
“你怎么……你们一定出千了!骗子!都是骗子!”
我不想动用武力,只是敲敲桌面:“不对,先生,在晚饭过程中,我已经把这套扑克上的划痕对应的牌面全记住了。”
我随手在桌上散落的牌中拿起一张牌背朝上的扑克,将牌面对着他:
“黑桃k,先生。”
一切落定。
那些所属权一下子归砂金和我的奴隶,在砂金的默许下,被我统统放了自由,也有胆大包天的,想就此加入公司。
我都交由砂金定夺,我默默地在寒风里等他选好人上星舰,想起晚宴上那盘当作仙舟特色美食的蛋炒饭没吃够。他们甚至准备了仙人快乐茶,要不是加了药被我全灌进了护卫的嘴巴,保不准最后还是要武力解决。
想来这人还算识时务,在知道护卫已经折损,没有了武力拼个鱼死网破的想法。不然要靠上司给我套盾,多少有点不太合适,万一领导觉得我还要他保护,德不配位怎么办?
砂金大概是发觉我在室外穿着露背的礼服裙子在轻微地发抖,将还有着淡淡的香水味的外套递给我,我此时无比思念那件放在星舰上的军大衣,但也严严实实地把这件高定西装外套当军大衣穿了。
“走了。”砂金戴满了戒指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回程的路上,砂金闲聊似的:“想不到你还会这些技能啊。”
“一点好胜心下学习的劲头罢了。在仙舟,逢年过节总免不了打点斗药师和帝垣琼玉,在正常情况下,算牌还是挺重要的。”
“不过有一回我连续三局斗药师分到了四个A,发现那家伙完全不会洗牌。”
远在贝洛伯格感受垃圾桶恶意的开拓者打了个喷嚏,莫名有些想念自己由同样爱好翻垃圾桶结识的朋友。
平心而论,砂金是个很好的上司,不会因为我间歇性的发癫而对我有什么成见,我的电脑壁纸纯属多虑(现在已经换成我画的天环族paro米迦)。逢年过节或者我生病请假都会爆点金币或者送点礼物,虽然常常加班出差但绝对不会搞出隔壁部门“自愿加班”这种心照不宣的恶心事。
而且他是个非常有分寸的人,并不如公司论坛上很多不了解他的人一样以貌取人所谓“玩的花”,我觉得他或许是管理层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虽然常常戴粉色墨镜,喷香水,有时衣服还胸口开窗,但他其实在任何人际交往的情感方面都相当保守甚至胆小。
或许在监狱里捞卡卡瓦夏出来的时候,游刃有余的假象后面始终是从小逃亡、不安的小孩子吧。
*
平常的文书工作也非常繁多,通宵处理是常态。除去杂七杂八的交接文件,和客户的对接才是最主要的。砂金的三寸不烂之舌固然能解决大部分客户,但总监宝贵的时间当然不会都浪费在这上面。经常我还在和总监讨论方案或者严厉批评总监上次外勤赌命的时候,一个电话立马让我的语言变得标准且官方,遇到难缠的也会变得循循善诱而危险,主打一个罗浮变脸。此时谈话被打断的上司就会好整以暇地托腮观看我的表演。
砂金的办公室配套了休息的房间,我们的房间各在隔壁,随着我越来越懒,除去节假日基本都住这了,而这正是砂金的星舰,在砂金的口中,四舍五入,咱这算同居。
我刚要说什么,他又问我能不能在我这约稿,就画他,方向我自由发挥,什么都行。然后打了一串零比我开的图层还要多的信用点到我账上。
我瞬间忘记了我原本想说什么。在下班时间我沉迷创作,拜托,有个正当理由随便塑造老板耶!
鉴于那可怕的稿费,我画了天环paro砂金、砂金猫糕、狐狸砂金。莫名想起上司在一些赌局里大笑的样子,我复刻下来,总觉得差了点味道,又在画中人脸上加了鲜血,好像不小心混进了我奇怪的xp。
反正随便泥塑嘛!思及此,我电容笔一挥,又创造了克苏鲁砂金,那三对翅膀的羽毛,密密麻麻点缀着孔雀羽毛色系的华丽眼睛,而那双埃维金人特有的眼睛无机质地看着画布外,一圈圈的色环像是……
秩序的太一?
我把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赶走,把画打包发给上司,对面秒回:
“嗯……在你的眼里,就是这样看我的?”
漏!原来上司找我约稿是在试探我对他有什么看法!
相信在这么久的相处之中我在上司那里已经有了一些犯错的机会,假期一点也不想吹马屁打哑谜,我愉快地决定已读不回。
*
作为石心十人的新星,砂金要学习的东西其实还有很多。尽管他的个人实力说明了他几乎都一点就通,但总有很多时候他和我一起坐在办公室里,为一份不良资产的方案评估反复删删改改,为各个投资产业的风险进行评估,还有为下一次外勤工作做准备。最忙碌的时候,通宵三天不洗澡,两个人一起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虽然不是生活助理,但是在上司总是出外勤受伤的情况下,我还是免不了在办公的星舰上安排各种医疗设备,补充罗浮药材和规划饮食。有时赶着下一个ddl,我草草地在配套休息室里给砂金上药的时候,总会想起他成为石心十人的那个任务,被轻描淡写盖过去的电刑椅,在还没有人能帮他分担的时候,那些在背部的伤口、在自己舔舐不到的地方,是怎么熬过去的呢?
回过神来,我已经失礼地盯着砂金颈侧的刺青看了好久。我吓了一跳,虽然已经熟悉不少,但这个可能是上司的逆鳞吧?!公司是个非常庞大的体系,针对这个刺青四起的流言有多少我也有所耳闻。比如说最简单的种族歧视,再比如对作为死刑犯奴隶爬到这个位置的恶意揣测,甚至连带我。有人扒出我最开始的举荐和现在助理身份联系起来,怀疑我和砂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总之,这个刺青带来这么多麻烦,再怎么样我这样也太失礼了!
我着急忙慌地转移视线,砂金轻笑一声,没说什么。我赶紧毕恭毕敬地包扎好,把床头的衣服递给他。
“之后还有去匹诺康尼的大任务,希望您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保持良好状态啊。”
上司一边磨磨唧唧地套外套,一边黏黏糊糊地撒娇:“助理小姐就是希望我养好身体继续工作吗(>人<;)”
看样子他没生气,还有闲心开玩笑。
“就我私人而言,”我叹了口气,“您现在也不缺钱了,何必那么拼呢?任务是重要,让公司觉得你尽力了就行,别老是拿自己的生命当筹码啊。”
“为什么老是受伤呢?明明翡翠女士都不会这样的。”
“匹诺康尼也很重要,但是真失败被开除了我可以养……当你的天使投资人收留你的,”我确信地点点头,“好歹也p40了养个你还是够的……呃前提是别全给我去拍卖行买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去了。”
感觉砂金叹了口气,我不会说错话了吧?只听他说:“助理小姐你啊……”
我不明所以。
去匹诺康尼前要做足充分的情报工作。我们已经反复开了几轮小组会议分析家族尤其星期日为首的橡木家系,根据邀请函的信息,也追溯了“梦主”、哈努努、钟表匠的过去,还有半途死亡的冥火大公。
甚至好几个外勤任务都是为了收集匹诺康尼的情报,公司甚至愿意让出一部分不良资产,作为换取情报的诚意。
在一场灰色地带的拍卖会上,人体器官、奴隶、药物……各种猎奇而只为满足富人扭曲需要的商品一件件展示,被人体改造过的奴隶或许还是给人视觉冲击最小的。我和砂金坐在最顶层的包厢里,桌子上垫的红色绒布里放着精致的瓷碗,里面装着小巧的、可爱的、和拍品格格不入的点心。
我几欲作呕。若不是拍卖并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会后还要找到主办方换取情报,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呆下去了。
反观砂金,他放松地靠在皮椅里,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随意地转动一只筹码,漠然地敛着视线,盯着虚空的某处,没有对任何拍品感到惊讶。注意到我的不适,甚至自然地给我倒了杯水,递到我的面前。
我在大口大口饮下那杯热水的时候,感受到略微有点烫的液体从食道一路流进胃部,才驱散一点自开拍以来的寒意。砂金捏捏我没拿杯子的那只手,然后十指相扣,安抚性地握了握。
可能他过去见过比这些更狰狞的吧。更可能,他曾经与这些东西一同呆在后台的狭小空间里,等待自己的买家。意识到这个,我的心脏紧缩一瞬。
主人家在结束后并没有让我们等太久。他热情地介绍他的产业,领我们在他如博物馆一般的收藏室中参观。
切入正题的时候,主人家要求和砂金单独谈谈。砂金颔首,主人家的心腹继续领我在会客室外面的收藏室闲逛,一边监听砂金那边的动向。
一个新的收藏分区,画了荷鲁斯之眼表示分类。陪同人员拉开磨砂玻璃门请我进去,是各种各样的眼球标本。
我的黑发褐眼大概是全宇宙最不起眼的一种搭配。光是“纯色”收藏墙就有上百只不同色号的褐色眼球。那些漂浮在透明液体里的眼球在展览灯下亮闪闪的,好像还带着孩童的活力和稚气,像是小孩子拿着亮晶晶的期待眼神看着你一样,形成一种诡异的环境——尤其是望不到尽头走廊里,两边的墙都是这样的眼珠。
摆在最中间的、单独的圆柱罐子里,泡着一双熟悉的眼睛。
拥有这样眼睛的主人还在我被长发遮挡的耳机里锋芒毕露地和主人家交涉,他充满自信的声音如此拥有生命的活力,让我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不至于那么不安。
陪同人员热情的介绍:“这是埃维金人的眼球。随着埃维金人的灭族,这对眼球也成了全宇宙的孤品,主人家买过来甚至花了3亿信用点的高价。埃维金人的眼睛以其漂亮的色环著称,许多人以为是四种颜色,其实不然。您看这里,”他隔着玻璃点点那一圈一圈的虹膜,“仔细看,其实有八个色环呢。”
“你这个卖么?”我打断。
“这个……”他面露难色。
“据我所知,即使现在进行的商谈以最利于你们的方式解决,公司免去的坏账也不够所有,对么?这双眼球带来的价值,就当我私人帮你们付清六十个亿的债务,如何?当然,我需要你对公司保密。”虽然砂金即使对于托帕来讲也被称为“麻烦的有钱同事”,但到底都是p40往上的员工,公司在物质方面从不亏待员工,六十亿信用点我还是拿得出来的,虽然回去就得停谷呃。
“……成交。”他大概也明白一副美丽的藏品和巨额债务之间的差距,或许也有主人的授意。
他把那个收藏罐取出,我干脆地从电子银行卡里划了六十亿信用点走。听到耳机里的动静大概到了尾声,我迅速的把那个罐子放进袋子里。等我到会客室外等他出来的时候,我又恢复了最正常的工作状态。
那个心腹到主人家旁边低语几句,主人家不着痕迹地扫了我一眼,笑容满面地对砂金说:“砂金先生,那笔‘坏账’我们现在就能还清。”
砂金挑眉:“啊呀,刚刚您不是还希望公司宽限半年么?”所幸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情报和账务都处理了,我们坐上返程的星舰等待跃迁,那个比水杯还大一些的罐子像个定时炸弹一样躺在我的包里,我有点不知如何处理。脱离那个环境看,我简直是疯了。花工作至今的积蓄买一对眼珠子,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也不过是是上司已灭族的同族罢了,我甚至也不打算告诉砂金刺激他。
但我只是觉得,作为宇宙中最后一个埃维金人、勉强算是朋友,甚至只是作为一个人,我没办法看着一个被屠杀灭亡的种族的一部分遗体,当作镇馆之宝在那千百年地被展览。
当作我的一厢情愿也好,就先放到家里保存去吧。
所以到了庇尔波因特,我少见的没有直接回砂金的星舰上、去我在那里的房间放行李,而是拎着行李袋回家。
我欲盖弥彰地和他大声挥手拜拜,他有点疑惑的歪了歪头,最后只是轻笑了笑,好看的眼睛弯了弯:
“助理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就像琥珀一样?”
我现在对眼睛这个词非常敏感,一下子打了个哆嗦,背后出了冷汗,但还是壮着胆子热情夸回去:“老板你也是!”
等我迈上回家的路我才咂摸过味来,不是,我心虚什么啊?就算老板知道了又怎么样?我凭良心做事坦坦荡荡。
*
我想把这对眼睛安葬,又不知道该立个什么碑,放房间里放了几天因为住砂金那没感觉啥,周末住了两天受不了了,总感觉上司在盯着我看,让我本就缺觉的大脑更加不清醒。周一到办公室的时候,差点左脚绊右脚撞砂金办公桌上,又被砂金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他大概刚起床,从里面的休息室走出来没多久,还穿着黑金睡衣,头发有点翘,翘得有点凌乱。我闻到一点香波的味道,是淡淡的柑橘和栀子花香,我脑子一抽:
“兄弟你好香。”
砂金扶我的手臂明显顿住了,没懂他这一大早的又没喷香水怎么好香的,不知他巧言令色的嘴怎么一下子失了灵,沉默一会回我一句:
“你也是。”
我:?
“啊哈哈总监我昨晚没睡好一大早脑子不太清醒说话不过脑子您别介意。”
再见了这个社死的世界,今晚我就要远航。
砂金看到我的表情笑了笑,然后语气认真起来,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睛也沉了下来:“说正事,下周就要出发去匹诺康尼了。我们还有一周时间处理积压的文书工作并且做最后的情报准备。家族不是什么好打交道的,我对基石的安排你也清楚,即使到这个份上,你也确定之后要和我一起去么?”
“既然翡翠女士和叶琳娜也参与了进来,为什么不呢?”
“她们也只不过是借给了我基石,并不会真正进入匹诺康尼。我想不出你掺合进来的理由。”
我认真地望向他那双眼睛,不合时宜地觉得这样美丽的眼睛还是有活力的样子才好,而不是躺在收藏罐里:“那你明白了两年前我举荐你到翡翠女士那、给你那袋金币的理由了么?”
重逢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提起这个心照不宣的话题。
他一下子静默了。
“‘翡翠’和‘托帕’愿意以基石为筹码帮你押注,我没那么大的能力,明明年纪和你还有叶琳娜相仿但还是个p40。如果我说,我觉得那袋金币的分量相比翡翠托帕远远不够,所以愿意赌上我的命呢?”
他没有说话,掏出枚圆圆的筹码,在戴着手套的指尖转着,然后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出现在了我的桌边。我拿起来,才发现那哪是什么筹码。
分明是一枚普普通通的,那种庇尔波因特最常见的、也和我两年前送给他的一模一样的金币。
我笑了:“祝我们好运,卡卡瓦夏。”
*
等等真正坐上即将跃迁的星舰,我又难免有些紧张,抓着那两张钟表匠的邀请函看了又看,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写着Aventurine,还有另一张用仙舟文字写着我的名字。
但卡卡瓦夏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翘着腿坐在星舰休息厅的真皮沙发上,还有闲心和我闲聊,好像一周前那个金币和一声卡卡瓦夏把什么隔阂给打破了似的,没准是可悲的厚障壁,我确信地自顾自地点点头。
“你变装能力什么时候学的啊?”
“我玩cosplay。”
“……”
“话说你是仙舟长生种?”
“没,就是平均寿命七八十,半辈子在打工,毫无身体改造痕迹的普普通通两脚人类。”我毫不介意地回答,“看我这平平无奇黑发棕眼也看得出来吧,明显是那种和你同工不同酬的天选背景板打工人npc。”
他从喉咙里发出几声笑的气音:“其实在这个多元宇宙里,黑发棕眼的我反而见的不多呢。那你是在仙舟哪长大的?”
“其实不是仙舟人。”
这倒是让他惊讶了,毕竟我的档案上明明白白写着仙舟。
“我来自一个距离银河系中心两万六千多光年的小星系里,整个星系就我们一个星球是可以生存的。相比于你我熟知的世界,那里的科技落后太多了,文化却很繁盛。由于其太空探索极其有限,至今甚至没有和其他星系的生命有过交流。”
“我大概是个特例,被奇怪的时空扭曲到遥远的宇宙中,背离我那连具体宇宙坐标都没人知道的家乡。”
“巧合的是,我来自的那个星球上的一个国家,和仙舟的文明有着高度的重合。”
我也是一个人摸爬滚打了很久才走上今天的位置。
等到了家族把守的匹诺康尼边境,严苛的搜查几乎拿走了我们除了衣服袋子所有的东西。
我为砂金做匹诺康尼的情报工作,调查黄泉和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们,联系那名叫黑天鹅的忆者,甚至探寻梦主歌斐木的信息。说实在的,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两个的精神压力都无比大,比先前任何一个项目都要高压。这不仅仅是关乎战略投资部能否拿到七人董事会一票的关键任务,更在于身处匹诺康尼,我们简直就像是家族的笼中兽。我暗自庆幸我跟过来了,否则即使有拉帝奥教授的帮助,砂金要面对多大的压力。
听到耳麦里传来那个假面愚者的声音:“……骗子、小偷、交际花……就应该呆在窨井盖下~”
我听到都有些为砂金鸣不平,但除了变化的呼吸声并未出声打扰。
砂金毫不在意:“就没点提示么?”
“哎呀呀小孔雀,那我建议你去找个哑巴做朋友~”
听到耳麦那边重新安静下来,我提醒:“按知更鸟嗓子的情况,多半是同谐出现了‘杂音’,她直接符合‘哑巴’的条件。但是还有一点,在我们接触的那些灰黑色产业里,‘哑巴’也常指死人。”
“那你更倾向哪一种呢?”砂金问。
“后者。第一,如果谜底这么简单,我宁愿相信花火是被另一个欢愉的信徒给冒充了。毕竟谜题简单得跟直接给答案一样不符合阿哈的美学,但是一个愚者冒充另一个到处散播假信息或许就符合了。”
“第二,你我都尝试过在梦境中遇险了。每次危险即将到达的时候,就会被强制唤醒。为什么是危险即将到达的时候?为什么是刀即将落下,而不是落下后发现对物理伤害免疫或者流血不会死呢?更可能的是,梦境能死亡,但是家族在避免这样的事发生,我不相信匹诺康尼十二梦境里上亿人,家族有这么好心大费周章做到这个地步。结合花火的提示,家族更可能在隐瞒什么,或许,梦境中的死亡,才是真相。”
“精彩的推理。”砂金在耳麦那边笑起来,酥酥麻麻的笑声从电信号中传来,让我浑身一激灵。
“不过老实说,那个愚者说的也太过分了吧,虽然知道乐子人就喜欢看别人破防的样子,但还是……觉得不公平。”
“哈哈。埃维金人的这个刻板印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反倒是拉帝奥教授和那个愚者都说我像孔雀。我这段时间的穿着打扮,相比那套紫色的公司制服,差别真有这么大么。”
我沉默一瞬,决定说实话:“其实不是衣服的问题。”
“那就是说我确实像孔雀喽。”
“不管他们,我觉得像孔雀没什么不好啊,总比我一个朋友老被说像真蛰虫好多了吧,”我很诚恳地安慰他,“其实还有好多人说我是砂金总监的狗呢。”
对面好像被呛到了,猛咳两声。
我误会了他的意思:“哎呀,动物塑真的很正常啦,之前我还不是画了砂金猫糕呢。如果实在不舒服我跟你同甘共苦,”我在电脑上切出公司论坛账号敲敲打打,“我已经把我在论坛上的那个实名账号简介改成‘我是砂金总监的狗了’,您看我那个私人账号要不要改?”
“别别别,赶紧改回去。”我从没听过砂金这么窘迫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害羞了。
眼见已经有上班摸鱼住在论坛的员工注意到了我的简介开了帖子讨论,我起了捉弄的心思:
“那就等总监你在这次项目里全身而退的时候我换掉吧,不过好像有点晚了呢。你要尽早全须全尾的回来哦。放心,我会帮你的。”
“……真拿你没办法。”
*
在诡异的梦境中,忆者为我们带路,寻找开拓者的踪迹。我们却先一步遭受了袭击,在那只巨大的迷因眼里,我看到了一个浑然不同的世界,在它尖锐的翼翅捅穿我的心脏时,我没有试图反抗,用我的“死亡”当场向砂金证明了我们的猜想。
只是正常人类即使受到致命伤也仍有弥留,但梦境里直接会变成蓝莓酸奶一样的忆质,我来不及解释那只迷因眼里的世界,只得堪堪喊出:
“别怕——”
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告诉他死亡并非真实的,那还有另一个梦境。
还有就是……他看起来好难过。所以别担心。
我在流梦礁先一步展开了对钟表匠的调查,先后遇到了知更鸟和无名客们,其中包含我那爱翻垃圾桶的朋友,从他们那里得知砂金被虚无的令使砍了一刀。如果他还活着,不久应该也会来到流梦礁。我有点担心,但还是相信他的好运。不管如何,一切总在我们的计划中进行。两名公司p40以上的使节死亡,其中一位还是战略投资部仅次于存护令使之下的石心十人之一,任务到这里基本上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就看托帕和翡翠了。奇怪的是,那名偷渡犯貌似并没有出现在这里。有同伙?
从无名客朋友那里,我大概听懂了钟表匠的故事,并祝他们面对星期日一路顺利。送走了他们,我终于在流梦礁的一条巷道里找到了砂金。
他脸色很糟糕,但并没看到什么血迹。黄泉作为虚无令使,可是实打实的能劈开梦境致人死亡,他和我来流梦礁的方式可不一样。我最多是感觉真实了点,实际上啥事没有。他就站在巷子的中间,少见的没什么笑容地地看着我,显出疲态。不远处废弃的商店垒起来的箱子后面还有烂醉的人发出不清醒的呓语。整条巷道里,最有活力的其实是旁边冒着调查点和热气的下水道。
流梦礁其实和黄金的时刻一样,只有永恒的黑夜。不同的是,黄金的时刻充满狂欢的人群和纸醉金迷,远望梦境边界也仍然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但流梦礁透着一股死气,连高悬的匹诺康尼大剧院都透着冷意。这里住着那些融入不进梦里,而又离不开梦的人。只有在中心的小广场上,才有一丝生机。名为伽拉忒亚的歌者独自在停了许多折纸小鸟的舞台上哼唱《使一颗心免于哀伤》,台下有退休的老音乐教师格丽莎和孩子们的小小合唱团。
“……不惧坠落,才能自由飞翔。梦境对我来说是一种现实的补充,在现实里,我因为车祸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但在梦中,我却能跨越遥远的距离与孩子们相遇。但我们在梦中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反哺现实——我们在梦中做好准备,从而在现实中更好地飞翔。”格丽莎和蔼地、看孩子似的看着我们。
一切好似命运的悄然安排,我们途径此处、我们驻足、我们沉浸于歌声化作的月光粼粼的海。
恍惚中所有烦扰云烟霁散,我的灵魂在冷淡的人造光中随着这哼唱呼吸起伏,几欲酣眠。
做梦人的梦中我看见薄暮下的高耸穹顶、微风中的莽苍旷野、荒漠上的广袤夜空……
在这个安静的永夜里,那种止不住的孤独感像沼泽里的泥浆或是漆黑的湖水,从梦境的边边角角溢出来。
脸色不太好看的上司终于打破了沉默,问:
“你怎么在发抖?”
“这里感觉莫名有一种孤独感,虽然在这里没等你多久,”我紧了紧外套,“而且有点想家了。”
他叹了口气,呼吸里面都带着疲惫,我以为我的状态给他添麻烦了,刚欲解释,就突然看到上司把脑袋低下来,额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他的帽子墨镜和手套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搂着我的手没有手套的隔挡,散发着人类的暖意。
我试探性地回抱回去,在这样重重压力和死亡之后,哪怕是战略投资部传奇般的砂金总监,此时我搂着他,才突然意识到他没成年多久的青年身份,我们都需要一刻的喘息。他身上没有刻意的香水味了,我仔细嗅了嗅也没闻到血腥味,还算是放心。人体的温度驱散了那种若隐若现的寒意,重新给了我一点力量,我也把脑袋搁在砂金的肩膀上,哼起了悠扬的旋律,使一颗心免于哀伤。
有了依靠,或许是心境的改变,流梦礁就没有那种森森的寒意了。我们去翠丝那里点了特色的酒水品尝,和旁边的人打斯诺克。最后在摆着有年代感的气球和还在滋啦滋啦播放钟表小子动画片的老旧电视的橱窗之间漫无目的地散步,砂金试探性地、悄悄地牵上我的手。
我瞥了他一眼,从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样子,哪怕最初从公司的大牢里把他捞出来、穿着一身褴褛的衣衫、手上都被手铐压出血痕的时候,他也仍然是自信且理智的。
但我默许了,甚至握的更紧了些。我们都需要一点支持,一点醒过来的勇气。
在巷尾,我们见到了城市浪客,本来试图收我们保护费,但在砂金的财力和话术下一下子开始拉我们入伙,还教了些表达奇怪情感的动作,像是仙舟的阅读理解。做完动作再往前走两步,遇到了长着像拉帝奥教授一般强壮手脚的垃圾桶。
鉴于从无名客那里习得的和垃圾桶打交道的经验,我顺利通过了所有流梦帮王下一桶的考验。砂金看我们有来有回,笑的情难自抑。
垃圾桶扔给我一些漂亮的石头,就消失了。之后倒是可以作为送给星穹列车的礼物,我思忖。
*
匹诺康尼的任务后续就是无名客们和橡木家系家主星期日的事了。虽然差点沉溺于那场盛大的太一之梦中,但在家人中看到砂金,我意识到梦就醒来了,然后物理叫醒了上司。虽然他或许会梦到很美好的东西,到底这样的情况已经变得危险,再给我们沉浸其中就不安全了。
我陪他看了那道克劳克影视乐园巨大幕布上的血红刀痕,我心疼地拉着砂金问了关于他的伤势、在那个空间的经历半天。他反而情绪好起来了,故意把骰子输给我,把所有事抖搂了个干净。
然后就是任务后的处罚会议,我本来有点担心,别误会,虽然最为全盘知晓他计划的助理,如果砂金被处罚,那我也跑不了被降职,但我并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怕砂金被开除,会变回那个公司的死刑犯。砂金安慰我,和我赌他会被钻石升上p46。
“赌注是什么呢?不准赌命!”我突然想起这茬。
“那就各许对方一个力所能及的愿望吧。”他温和地用那双有着漂亮色环的眼睛看着我。
*
好吧他又赢了,我们齐齐给休了假美名其曰调整心态。头三天我们都窝在办公的星舰上不想动弹,我嚣张地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葛优瘫着刷手机,问他有什么愿望。
“……嗯,”他放下他手中的书看过来,稍微犹豫了一下,“我确实有个只有你能实现的愿望,虽然你想就能做到,但听我说完也不强求。”
吼哟?这什么话,说的我好像是多么不信守诺言的人一样。“你说,我能做到就抱在我身上。”我义不容辞地拍拍胸脯。
“那……如果我想送你六十个赤铜币,你愿意收下么?”他试探地、小心翼翼地看过来,全然没有那种赌桌上运筹帷幄的势在必得了,而像一只伸出了一只小山竹小心向前试探的小猫咪。
我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沉默了几秒,只是把手机屏幕上论坛的界面对着他:
“我以为我没改掉的‘我是砂金总监的狗’,就已经能反应我的态度了?”
他像是一下子被幸福击中了,露出那种茫然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道:
“你答应了?”
“对。”
“你答应了。”
“是的。”我憋不住笑。
“你要把那个改掉。”他的情绪突然又低落下来。
“为什么?”
“因为我才是那个茨冈尼亚奴隶。”
我叹了口气,从沙发上起来,撸了把那假期没有喷发胶、毛茸茸的脑袋,然后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凑近,轻轻地吻了一下那处刺青。他敏感地一僵,好像被拎住了后颈脖,不知所措了起来。
“小狗会爱你的全部,”我煞有介事地点头,“如果没有安全感的话,那就在我家也给你留个房间吧。”
他瞪大了眼,像突然看到好多冻干和好意的流浪小猫,然后立刻啪嗒啪嗒地在星舰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了。
我满意地看着他忙忙碌碌搬家的影子。
咦?是不是忘了什么?
fin.
有点流水账断断续续写的不是很连贯
但还是期待含有剧情讨论的评价!和我讨论能戳到你的点比什么红心蓝手粮票礼物都重要!谢谢你看到这里!
【王也x你】一些清晨日常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看着镜中自己愈发增加的白发,你叹了口气。垂眸把落在水池边的头发收拾好,你蹙眉闭眼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这么累?"王也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浴室,把你吓了一跳。他似乎叹了口气,把你搂进怀里替你慢慢的按摩起来。"早晨听见你嘀嘀咕咕呓语了很久,还皱着眉头。是不是梦魇着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骨,大概是心力消耗太过了。忙完这阵就好些了。"看着手里的一把掉落长发,你一时间有些鼻酸。"王也,你会不会以后嫌弃我容颜不再?"
替你把手里的碎发包好丢进垃圾桶,王也轻柔的在你眉心亲了亲。"......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看着镜中自己愈发增加的白发,你叹了口气。垂眸把落在水池边的头发收拾好,你蹙眉闭眼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这么累?"王也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浴室,把你吓了一跳。他似乎叹了口气,把你搂进怀里替你慢慢的按摩起来。"早晨听见你嘀嘀咕咕呓语了很久,还皱着眉头。是不是梦魇着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子骨,大概是心力消耗太过了。忙完这阵就好些了。"看着手里的一把掉落长发,你一时间有些鼻酸。"王也,你会不会以后嫌弃我容颜不再?"
替你把手里的碎发包好丢进垃圾桶,王也轻柔的在你眉心亲了亲。"怎么会呢?你别想那么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希望过一阵养养,身体好些吧。"你轻抚王也手上的婚戒,淡淡的笑。"你太过聪颖,又家世显赫,我做不到你那么自如的面对所有人。夫妻一体,所以总是反复想许多遍,唯恐给你添麻烦。"
被你这幅样子刺痛,王也心疼的把你抱在怀里。他没再多说什么,只安静的替你把头发梳顺,依着他日常的样子,挽成一个标准漂亮的盘发。
"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
你看着发间的玉簪,一滴眼泪才落下来,便被王也温柔的拭去。
"有我在,你不用纠结这么多。只要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就行。如果让你这么疲惫,是我做丈夫的不对了。好了,现在该去吃早餐了。"王也把你抱起来,不顾你的惊讶,直到在餐桌旁才把你放下。
把豆浆放在你面前,王也还贴心的加了一勺糖。"来半根油条?"他把油条掰成两半,放在脑后比了个兔耳朵晃着脑袋逗你。
你终于噗嗤一声笑开,接过油条咬了一口,还不忘塞一块在王也嘴里。
"老公,有你真好。"
【王也乙女】我闻神仙亦有死
#王也x你
#公务员你x王道长(前任)
你最近郁闷极了,前男友最近似乎进入了什么圈子,在里面出不来,逃不脱,最近听说还进医院了。
说是前男友,但你到现在也没个新人。在高中时和王也那段莫名其妙的恋爱,是你如今唯一说得出的亲密关系。少年少女在校外的炸鸡店里就《道德经》下了俩馒头。中学生的王也认为道的本质就是虚门,中学生的你认为道就是人本身。两个小孩为了虚无缥缈的道唇枪舌战十几天,最后以你赌气不理他为结束。
...
#王也x你
#公务员你x王道长(前任)
你最近郁闷极了,前男友最近似乎进入了什么圈子,在里面出不来,逃不脱,最近听说还进医院了。
说是前男友,但你到现在也没个新人。在高中时和王也那段莫名其妙的恋爱,是你如今唯一说得出的亲密关系。少年少女在校外的炸鸡店里就《道德经》下了俩馒头。中学生的王也认为道的本质就是虚门,中学生的你认为道就是人本身。两个小孩为了虚无缥缈的道唇枪舌战十几天,最后以你赌气不理他为结束。
高中时的王也也是个傲气的,从小都活的无比顺心,哪能受这气,气的就连假期去国外旅游时都在想,想来想去想起了你高一时说喜欢熊猫,脑子一抽,居然在外国的地盘买了Made in China的熊猫手帕。你收到时也愣了,那时候还是有点自恋的,扭捏的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王也估计也脑子抽了,问你要不要试试早恋。
很寂静的恋爱,同班恋爱但是连同桌都不知道。你们最喜欢的恋爱方式是放学了一起回家,回家的路上可以聊很多,从诗词歌赋到心中理想,从山河故里到家常琐事。你们回家的路是同一边,只不过王也住在离家走路也最多二十分钟的地方,你住在他家再往前走的地铁站转好几次才能到的出租屋。
在上高中时你曾听同学抱怨,说人生最大的分水岭是羊水。可你不曾觉得家境一般是大事,父母虽然租房,上到高中搬了好几次家,可依然是好好的养护着你,因此你从不觉得自己跟王也的家境有什么区别,因为你也在爱里长大。其实学校后面的地铁站回家也一样,只是你想再多和他呆一会。王也知道,所以他也不让司机来接,两人保持着谁也不说的默契,偷偷的在转角处拉住了对方,十指紧扣,但是谁也没正式说过喜欢。
…
最近有几天假期,你跟组织申请后,可以稍微延长几天,正好一周,你想回家去见见父母,顺便看看住了院的王也。
现在的高铁特别快,但是从你工作的小城到京城还是得十个小时。你看着周围背着书的小孩,看着拿着蛇皮袋子的中年人,还有周围抱着电脑包一脸疲色的年轻人,越看越难受。如鲠在喉,从你来到贫瘠之地时,就与你形影不离。
高铁只需要十个小时,但是真的想要走出去,可能不止一辈子。
基层的活不好干,这段时间你也累坏了,可能是日有所以夜有所想,你又梦到了高中时期的王也。
他总是反复的问一个问题。
他问,你未来想干嘛呢?
你答:我想有归属感的留在这。
王也不理解这个问题,哪怕他清晰的知道你的父母不是京城户口,你家里只能算是吃饭不愁有钱上学,但他依然觉得不解。
他总是问你,因为他本身就是京城人。他觉得找到工作能留在这,赚点钱也能留在这,可能未来嫁一个人就能留在这。可是归属感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你说不清,自己也道不明。
你俩恋爱这么久,王也教会你一件事,什么说不清,就把问题抛给提出问题的人。于是你反问他,你未来想干嘛呢?王也本来还乐呵着,吊儿郎当的说要继承家产,做阔少。可当他大学时你再问,他缺沉默不语,最后只是打着哈哈告诉你,未来如果分手了,他想当你最拿得出手的前男友。
是的,你俩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了大学。从只敢偷偷牵手然后脸红的关系变成了搂搂抱抱都没人管的关系。但是你看的出,王也的归属感也没有了,他的根不在京城了。他的道不明确了,一天一天的,他在最好的学府,最顶级的师资,最好的成绩和家世中,空空消磨过去的自己。最后消磨不下去,毕业后无视所有消息,上山求个新道。
说起来,他上山的消息你还是听王也那一帮朋友说的。你成绩没王也那么好,得益于在京城考学,还是有个不错的学校。但不同校也代表了交际的减少,高中时期你们可以手拉手一起走二十分钟回家,现在只能在都有时间的周末一起出去走走。大一大二还好,大三开始你不得不因为这个卷生卷死的世界走出去。一份一份的实习让你们的关系更多转移到了线上,偶尔约好了线下一起吃饭,手机一阵阵的提示音让所有的好心情都沉寂了,在王也一次一次空洞的眼神里,你知道,他真的只会是你最拿得出手的前男友了。
你们断联前最后一次约会在菜市场,你当时觉得太累了,不想在大城市卷生卷死了,于是王也说要带你放松,却带你到了市井小巷里逛。
你们看大爷遛鸟,看卖卤煮的阿姨吆喝,最后在菜市场前一个胡子比头发还长的老头面前停了下来。
那是个算命的老头,这种老巷子街口到处都是,只不过其他人说得是不准不要钱,老头写的是,算一次,算不穷你。
你们报了自己的八字,老头在那笑呵呵的看着你,拍了拍你的头,说你是个好孩子,该扎根在土里,做沙土中能遮阳的大树。虽然势微,但树多了,风沙总会还林。王也一听也来了兴趣,可他一屁股刚坐下,就被老头拿拐棍敲了,老头把他的那份钱退给他,让他别凑热闹。你至今还记得老头说,让他富命别抢穷人路,向天求,向己求,问心无愧向前走。
你那时哈哈大笑,偷偷跟他说那老道别是仇富吧,可王也却若有所思。最后分别时,他问你,现在有归属感了吗?
你摇摇头,你现在有两个大厂的实习经历,成绩还不错,虽然是普通双非学校出生,但是家里地段好,hr选人会优先选本地的,听起来很有竞争力。
可你就是觉得不应该,不对劲。
所以在听说王也上山时你也只是笑了笑,你们不愧是爱人,一个上山求道,一个下乡扶贫。
…
其实你没想好,你只是冲动,在跟着救援队看到去了一次前线后的冲动。你参加了一支救援队,民间报备过的私人救援队。在高考后,你家后面那个筒子楼因为用电安全着了火,在救援队哪怕一分钱没有还勤勤恳恳的救人救火后,奇怪的梦想被激励了起来。哪怕最后为了赚钱学了金融,还是去参加培训后成了救援队的一员。
父母觉得很危险,屡次阻止你,但是看都是抓猫救狗的小事,也就慢慢放任你去了。王也倒是觉得有意思,每次你行动后还会来接你,说着幸苦我们大英雄了,然后从最贵的包掏出最便宜的矿泉水给你,贫嘴的问你他适不适合去一线。
你摇摇头说不合适,王也问你哪不合适,你说不出,最后也只能用自己贫瘠的思想说出一点点符合心中所想的东西。
"我觉得你是能干大事的,更像是在人群瞩目的中心,作为最清醒的决策者的存在。我们干的是小人物的活,虽然小人物必不可少,但小人物是不被看到的,而你已经太瞩目了。"
你其实没说明白,但是你无条件的相信如果是王也的话,他一定能听懂。
你小时候听过一句话,改变大局的人只能是最顶尖的小部分,你认为王也就是那小部分,很显然,王也从出生就是,虽然他现在有点觉得自己不属于那部分人了。
……
大三时,西部发生了一次地震,其实级别不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死伤惨重。全国都在支援,你们救援队也报了名,你瞒着父母去了,坐了两天的货车,却卡在了路口。
卡在路口的不止你们,一辆一辆的物资车都卡在那。要致富先修路这句话不合时宜的在所有人脑中闪过,一次一次的余震,大家都揪心不已。但是眼看沙尘暴起,众人也只能退到几十公里外的一个相对安全的村子扎帐篷。
又是好几个小时后,国家的救援队紧急开了路,这才里面的人开出来了生路。有人埋在了土里,也有人从土中被救了起来。一个穷困潦倒的村子,连个火车站都没有的村子,只有邮政的村子,唯一的交通工具是去县城的大巴的村庄。
你把这一切记录下来跟王也讲,可王也也没办法,他家捐了款,可是扶贫只靠钱没有用,有钱不愿走出去的人多的是。有人把下发的牛崽当天就杀了吃肉,也有人撕了九年义务的书当柴火。
你看的深深叹息,你和王也打视频,他的朋友说觉得好失望,大山里的人就跟没开化一样,只在乎温饱,不读书也不起志,王也没说什么,但是他问了一句,学校呢?有九年义务教育,地震这么久,村子里肯定有高考生。
救援行动被省级全面接手那一天,私人救援队全部撤离,你和朋友搬完最后一箱物资,正准备上车回家,可那几个总是亮着的大帐篷,却让你无比在意。队长看着那几个帐篷,叹息的拍了拍你。
"那是这个村子为数不多的高三的,这边老师不多,这会还在的估计是来支教的那群娃娃们。"
你见过那群人,也就比你大一两岁,扶贫支教支医的什么都有,一口一句扶贫先扶志的走进了泥土里,在沉重的天灾后给了那些还没办法独立的孩子们一条生路,一条精神上的生路。
…
回去后,你眼睛亮晶晶的跟王也讲这些,王也看着你找到了自己的道,沉默了一整天。
"我…"
他无数次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最后抱着你,埋在你的颈窝,问你未来想做什么。
"我想下山。"
你没头没脑的说了句,王也听进去了,也开玩笑的说了句,那他就上山。
…………
十个小时坐的你屁股疼,你一下车,车站人山人海的,这两年扶贫没见过的奢饰品在高铁站都见完了,好久没喝过奶茶了,你一进去发现现在都得线上点了。随便点了杯甜的,爸爸骑着小电驴来接你,妈妈坐了好大一桌菜,约好了留一天一起玩一下,他们就早睡了。你猫在自己许久没住但一点灰都没有的小房间里给王也发消息。
[哪个医院啊,见见?]
其实你还是有点忐忑的,他大学后你们再没见过面,再次有联系还是两年前他突然写了封信寄到你家。大过年的,邮政送来的,你拆开一看居然只有一张他自己的自拍照,灰头土脸的,手里还拿了个馒头。背面就三个字。
下山了。
你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是这人总是失联,结合他现在是个道士的身份,你觉得该问不该问还是有点数的。
[中心医院,带点咸菜来,吃粥快吃吐了。]
…
中心医院内。
你看着长头发的王也不禁上手摸了两把,他现在脾气比高中那会好多了,穿着病服被你摸脑袋都不说什么,但是在你给他编了五个麻花辫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祖宗,别玩了,来见我就是来扎小辫儿的啊?没正事?"
你看着他巨大的黑眼圈,有些尴尬的坐到了他旁边的陪床椅上,给他递了带来的果切。
"诶呀,你说正事也不是没有…"长期的上班让你第一句就想着顺着别人往下说,可你再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嗫嚅着说了句"确实没什么正事。"
你很难说清为什么一定要来见这一面,为了这一面你甚至用了年假。但当你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那个以前自视甚高,但现在完全不同的王也 忍不住笑了。
"想你了。"你坦率的说了出来,就像是石头落了地,你完全没了刚开始的忐忑。
王也显然是没想到你这么说,但他还是笑了笑,从他旁边的小柜子里拿了一沓明信片给你。蛮厚的,像一本小书,每一张都是大熊猫。
背面似乎有字,但王也压住了你的手。
"回去看,武当山那边有个熊猫保护区,我每次路过就莫名其妙的买一张明信片,但是不知道你地址,写满了也没寄出去。"
"那你那年还寄照片…"你疑惑的把明信片放到包里,又低头笑了笑。
你也带了纸片,是你这几年去过的两个村子的风景照,是你教过的孩子,你组织的修桥修路,你参与的退沙还林。这些照片,你洗了两份,一份给了父母报平安,一份你想给他。
"因为我想亲手给你,"王也看着你递来的一叠照片,也笑了,"就像你想要亲手给我一样。"
王也现在比以前圆滑的多,每句话都接,努力不让你这个跟不上大城市的人聊的高兴,你听得出来,但还是有点心酸。你只是下了乡几年,就跟最新的科技与事物差了这么多,那那些出生就在山中的人呢?王也也看出来了,给你递了西瓜,试图让糖分给你来点好心情。
你看着他这样,突然鼻头就酸了。
"累吗?"你抬手,摸着他的脸颊。他现在瘦的多,脸颊都凹陷了,黑眼圈看起来不是一天熬的。以前那个顺顺利利的少爷变成现在这种圆滑的人肯定吃了不少苦。
但王也摇摇头,盯着你无所谓的笑。
"不累。是你累了。"
你疑惑的看着他,王也拿起个果子啃,还不忘再给你塞一口西瓜。
"你不用努力跟上那些流行的,你也不用努力想起以前那点金融知识。你就聊聊你自己,聊聊你这两年教的小朋友,聊聊你种的树,聊聊你的村子…"
你看着他突然闭上嘴,就知道他要吐核,熟练的把垃圾桶拉了过来,他吐了核,突然就笑了起来。
"我也想你了,所以你跟我聊聊你,我跟你聊聊我,咱们见一面就行。"
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你给他看你手机里存满的照片,你前两年因为立了个小功,被县城要去了,现在支部做活。你走的时候,村里人都出来泪眼汪汪的送你。接替你的是一个跟你一样理想的阿姨,她经常给你说哪个哪个孩子考上高中了,哪个大爷家地终于种起来了。王也听的认真,是不是还点评一下哪个孩子的作业写的好。
"你呢?"你收起手机,盯着他的眼睛看。
王也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不能说,不好说。"
他插科打诨,最后甚至聊到了高中时期恋爱,他笑着说自己可能以后都不会恋爱了,但是如果你要嫁人,他一定会包个巨大的红包。
你摇摇头,他问什么意思。
"我不会结婚了,王也。"
"为什么?"
"因为我找到了我能为之奉献一生的事业。"
王也愣愣的看着你,这会太阳快落山,夕阳的光辉撒在被单上,你坐在阴影里,他却在你眼睛里看到了那抹光。
"你也找到了,"你透过现在这个消瘦的王也看到了过去落不下地的自己,看到了挣扎的活在万众瞩目中的王也,你们都把自己折腾的不轻,但是你们都落下来了,扎根在了这片土地。
"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是我看得出你很累。我不劝你多休息,我相信你,你是能改变所有你想要改变的那种人。"
王也没说话,点了点头。
快要离开时,王也拉住你。
"以前那个道爷算的挺准的,我现在也能算,你想算点什么吗?"
你摇摇头:"我现在是不能信封建迷信的身份,谢谢道爷了。"
王也也没强求,只是在你离开时说了句
"以后谁欺负你了就跟我讲,道爷把他命算穷。"
看着你渐渐走远的背影,他低着头笑了。他骗你的,你来之前他就算过了,你结不了婚,这辈子只会有他这个现在拿不出手的穷道士前男友。
但也只能是前男友了。
……
你离开后,王也把照片拿出来一张张的看,每一张后面都是孩子们给的寄语,还有些是你写的小故事。
照片里还夹了张纸条,上面写着
"朝闻道,夕死可矣。"
——
王也真能写啊,你看着他写的东西,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主要是这个狗人往明信片上抄经啊!
…
3/18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5/23
我在山上已经住了半年了,打坐上功,抄经干活,千篇一律。但是我师兄做的素面好吃,相当好吃,可惜有些人这会都上班了吧,吃不到…
7/14
跟师兄打架打输了。烦啊,不知道跟谁说,毕竟两边一起挨罚也不是个光荣的事,师叔最近喜欢吃藕汤,京城可没这么好吃的藕汤,但是京城…算了,估计你这会都成大经济学家了,如果哪天下山了就找你借钱…
9/30
你肯定没见过!小爷我也是亲眼见到活的大熊猫了,离那么近,和动物园一点都不一样。这边有个保护区,我之前一直没见到。前天去挑水,那熊猫从我旁边蹭过去,给我还顶翻了,还好我跑得快,着不得给你羡慕死…
2/9
过年了,我回家见了我爸妈,我的烂摊子估计气死老王了,他头发都白了些…朋友说你下乡扶贫了,我还以为能见一面…算了,总有机会的。
3/21
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
6/7
有时候真想什么都不知道,知道越多,便没办法出局了。
3/1
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我做不到不争,我要下山了,与天争一争。
…
桌上散落的明信片里,有一张没有日期,但是被你放在了便签夹上挂起来。
上面赫然写着
朝闻道,夕死可矣。
【海岛乙女】入睡前的烦心事很重吗?
*6,210,没有女孩们因为忽然有点想不出来剧情。
*“这里的昼夜并不分明,但我灵魂的潮汐提醒此刻该是入睡的时候。”
*“你”为岛外来客且与众人相处多年,数字未知,按作者本人偏好应该是个任意整数,不会有出格及诱导对方ooc行为,请放心食用。
*也许还会有其他场景,取决于作者本人是否还会精神错乱到想乙一下(bushi)。又及完全和正片内容无关的:现在本人最大的烦心事是卡文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遂爬起云贴海岛全员。
阿派朗学派相信,一个人灵魂的潮汐随同时间起落,他每日睁眼将沐浴阿波罗星的晨光,又将在月神塞勒涅温柔的歌谣里入梦。然而这始终是理想情况,不幸的是,你从来不在理想状态内。......
*6,210,没有女孩们因为忽然有点想不出来剧情。
*“这里的昼夜并不分明,但我灵魂的潮汐提醒此刻该是入睡的时候。”
*“你”为岛外来客且与众人相处多年,数字未知,按作者本人偏好应该是个任意整数,不会有出格及诱导对方ooc行为,请放心食用。
*也许还会有其他场景,取决于作者本人是否还会精神错乱到想乙一下(bushi)。又及完全和正片内容无关的:现在本人最大的烦心事是卡文了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遂爬起云贴海岛全员。
阿派朗学派相信,一个人灵魂的潮汐随同时间起落,他每日睁眼将沐浴阿波罗星的晨光,又将在月神塞勒涅温柔的歌谣里入梦。然而这始终是理想情况,不幸的是,你从来不在理想状态内。
已数不清是这一夜第多少次翻身,倘若你也如那位象征圆满与调和的领袖可以感知灵魂,恐怕会看见心神里迸发的一场海啸。一切或许要从晚餐时多灌进肚子的那杯热茶说起,又或许是为了将要到来的庆典长久思虑引致反噬……总之,此刻你浑身冒着热气,在柔软的小床上快把自己翻成一块两面金黄的松饼。夜晚的海岛寂静无声,风吹过门帘像海浪一样摇晃。你从床上爬起来,凝神听了一会儿飞鸟遥远的啁啾,远星在天幕里摇曳碰撞。
这一刻忽然想去见一个人。
6。
“……椅子在房间的中央,请坐吧。”年轻领袖为你掀开了门帘。他的神情一如往日淡漠,你无从借此判断他真实的心情。尽管——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仍有些不真实感——你沿着海滩一路走到他的住处,饱胀的脑袋这才被冷飕飕的夜风吹得清醒了一些。深夜里打扰领袖好眠,亏你想的出来。别说作为6独处以安抚耗损神识的住所向来极少对外人开放,你敢对着真理之神打包票,一旦你真的踏进了这道门槛,他明早就要把“不可夜入他人房间”写成第十一条戒律,再眼睁睁看着阿奇翁把你抓上奥林匹斯山。……噢,那可太远了。
想到这里,你立刻放下了要敲一敲门帘的手——这是另一种头脑不清醒的表现。然而想不出更加礼貌的提示,也许门上悬挂的帷帘已是一种委婉的拒绝。就在这时,有人从门里掀开了它。他好像已对这场不请自来的造访有所预知。我们通晓世间万事万物的领袖。
直到他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仍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走进房间,如前文中所述的那样,你此前从未踏足此地,因而也多了几分难掩的好奇。叫你失望了,领袖的房间并不比其他人的高大许多,用以解答教众疑惑的门厅,一间卧室,翠绿色的芭蕉叶自屋内伸展,柔软的枝叶就垂落在一尘不染的白石砖上。紧接着,你看见了那张椅子。
整理长袍,落座,在离你不远的一张矮桌前,6也坐了下来。莹白色的月光穿过小窗,恰好落在他的肩和颈,又在他轻柔的动作里照亮了面颊。他显得那样苍白,因为困倦而微微皱起的眉心没有破坏属于领袖的一贯的平衡,高挺的鼻梁上方,海蓝色双眼低垂下去,注目在桌案上未收起的一卷书。这时候连呼吸也要放得很轻,怕惊扰夜雾里闪闪发亮的萤火,叫海水一晃一晃地向沙滩上送来潮波。尽管深夜里无由的拜访其本身已是一种打扰。
你等待着他询问一个来意,为此又在心里反复确认一个合当的回答。然而已鼓起勇气,他却始终、始终没有开口。你要责怪六月里的月亮那样明亮,夏季大三角高悬在东南方向的夜空,把他面前那卷书照得那样动人,就不愿意多看你哪怕一眼。漫长的等待中,你都快要成为最先合上眼皮的那一位——安宁是多么高尚的美德。真正美好的静默并不使身处其间之人感受到尴尬,只有内心平静的涌流逐渐归位的余响。忽然间你意识到自己走入了领袖的“独处”——不,现在有两个人了。那种柔和的安慰的力量自面前端坐之人身上发出,直到抚平你灵魂之上的每一道褶皱。
只有一件事仍使你感到困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你们落座后这悠长的十五分钟里,他似乎并没有翻过任何一页?
“……6?”无意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抬起头,海蓝色的双眼停留在你的身上,没有催促,只有温和的探询。哦,你已经忘记了自己方才想好的所有回应,在那双装得下世间一切海潮的眼眸中,你感到自己变成了一尾鱼:“我只是……我只是睡不着觉,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的,6,我很抱歉。”
“请不用向我道歉,”他缓缓开口,“使岛上的每一位来访者感受到平衡与安宁是我的职责。一个人灵魂的潮汐并非永久稳定,偶行的紊乱亦非不可调和。因此我向你分享我的安宁,陪同你等待必将到来的睡梦,我能做的并不多。很遗憾,这份安宁似乎并没能发生作用。”领袖宽和地摇了摇头。
“那么,我究竟还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呢?”
于是你想起自己来到此处真正的目的。是的,真正的目的,作为安宁里丛生的杂念,寂静中蔓长的旁枝。尽管说出口的时候仍有些赧然。
“6,也许……你能为我讲一个睡前故事吗?”
诧异与犹豫久违地自那张面庞上划过,又像流浪的彗星转瞬里消失无踪。月亮向西方挪动了她变幻莫测的脚步,现在你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清晰地看见他的脸,他的沉思,海蓝色眼眸中闪动的未可言说的另一种情绪。好吧。那么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向你讲述一个天生知晓命运之人怎样听见天上的传呼,自那超验的馈赠里摸索出真实。讲述他日日在海滩上行走的见闻,海鸥与陡峭山崖的回唱,在它们的巢穴中常常捡拾起他的头冠。有一天,要在海风命运般的低喃声里遇见另一位访客。之后的话是很熟悉的,你在半梦半醒间弯起一个微笑。是的。还有他怎样同那位访客说话,坐在海潮卷不走的礁石上与她对答。远行的船只扬起白帆,近了才看清是飞鸟,扑扇扑扇那雪白的一对羽翅。还有黄昏里骤然明亮的星,清晨时海滩上堆起的贝壳,他走过去,四百八十六步。
他的声音平稳有力,词与句间没有黏连,像风吹走晨间的云雾,丛林间所有的黄花都因此而发出欢呼。然而你的视线却越来越朦胧了,那淡金色的身影分明还坐在远处,却又逐渐离你而去,遥远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连接起现实与梦境的一角。忽然,某个时刻,一切都远去了,你感受到自己漂浮在无穷无尽的海浪里,一晃一晃那属于灵魂的美丽潮波。
6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感受到房间中央女孩的吐息声逐渐平稳,她已走入悠长的安宁中。属于领袖的责任已然告终,故事却接续下去。仿佛是怕打扰到她的睡眠,仿佛是怕打扰到任何人,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几乎可以算作是自言自语。
是的。我还要讲述——一个灵魂潮汐趋于紊乱之人是如何站在窗边眺望,遥远地望见女孩踩着圆润的鹅卵石向他走来。在她灼热的视线里,他忘记了二十四个希腊字母应当怎样组成词句,又应当被怎样读出。还有呢?他从桌后起身,无声无息地走到女孩身边。愿你的灵魂长久安宁,愿你今夜得以好梦。这样说的时候俯下身,将自己湛蓝色的披肩覆在她的身上。有一瞬间,靠得那样近,轻柔的吐息因此而产生交集。赫利俄斯以四匹火马牵动的日辇向侧翻倒,灼热的火石落在他灵魂的心口。默念万古以有的四万八千个数字,这一刻里遗忘全部智慧。
领袖直起身,在逐渐平复的呼吸间发出一声长叹。推开门,他径直走向潮湿的夜色中去了。
210。
“把这个喝了,它可以使你忘记一切烦恼和忧愁,获得安宁的睡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酒当然不是用我头上的葡萄酿造的。”
半信半疑地接过陶碗,摇晃着碗中绛紫色的酒液。纵然它的气息丰美不衰,弥散出发酵后葡萄的酸香,你忍不住又抬眼看了看他——210抱臂坐在你的对面,棕色长发上卷曲的葡萄藤交错缠绕起一个花环。事实上,六月的天气里还没长出足够酿酒的果实,这一切自然也不必担心。不过,好吧,迎着你怀疑的视线,他投降般举起双手,在柔和的烛光里为自己倒上一杯。一饮而尽。望着他耸动的喉结一路向下,想象甜美的酒浆流经此处,以其冰凉温度带起全身微不可查的一阵震颤……咚咚,没等你继续往下胡思乱想,他叩击桌板的余音已足够叫人回神。210挑眉看着你,唇边尚有未拭去的慵懒笑容,火光中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似乎洞穿了你脑海里的一切想象。
几乎是掩饰一般地,你慌忙低下头。面前除了那只陶碗一无所有,好吧,学着他的样子送到嘴边。意料之外,酒浆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冷冽,尝试着啜饮一口,绵长圆润的口感在唇齿间融化,于是又慢慢地喝了一口,再一口,一碗酒很快消失无踪。你惋惜地咂了咂嘴,抬起头,这才意识到他定定地看完了整个过程。210面上随性张扬的笑容变得更深几分,遇上你羞恼的眼神又慢条斯理地正色。
“我可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他把玩着自己的酒碗,“只是,我敢保证,你绝没有品尝到它的最佳风味。哦,这是必然的,只有伴着颂歌与喜悦大口欢饮的美酒才真正值得回味,就像语言只有在修辞与象征的衬托里才得以悠远无穷。”
是吗?你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但是今日这样温柔的夜色里你并不想同他争吵。事实上,在此之前,你也从未想过210的住处是眼见所见的模样——一间小小的洞穴,火光充盈,暖和的被褥整整齐齐堆叠在一侧。当然,为了接待你突然的造访,他还从架子上拖出更多的编织物。这一切使得整个房间如此柔软,几乎像他平日里常用的修辞——它们裹起语言的棱角,将真实含义隐藏在无穷无尽的关隘之间。精于此道的修辞学家此时正被火光照亮,数量繁多的因子组成那双深棕色眼眸里荡开的一圈圈水波。那是酒的作用吗?
火苗忽然噗地一声熄灭了。
“尽管我还有许多酒可以供你享用,但是,别忘了,躲藏在洞穴里饮酒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趣的事之一。好了,现在跟我到外面去走一走,适当的运动对你有益,我保证。”不由分说地被人拉出屋子,你只好遗憾挥别那存在短暂的永无乡。210大步走在前面,潮湿的晚风拨乱他的卷发,使它们在身后上下起伏像海水里摇曳的波浪,像拂响鲁特琴的一晃一晃的风。
你们穿过簇拥着建筑物的密林,拨开一丛一丛的灌木向深处前进。高地上数不清的油橄榄树正在成熟,摇晃枝头细细密密的金黄色花穗,像这一生终将失去它们那样用尽全力绽放。月桂树的花却已经凋谢了——你认识月桂树吗?你知道数千年前达芙妮曾经在相似的山谷间奔跑,因为她的勇气、她的命运,连太阳神也没能抓住少女的一片衣角?相似的距离在漫长的时间轴上还有过许多,追赶之人偶有所获,在前的人也会回头。这样说着,他忽然转过身,从月桂树上折一枝葱郁的枝叶,几下弯折成一个花环。未及做出反应时已戴在了你的头上。
“像俄耳甫斯那样?”你忍不住接话,“可是他不应该回头的,那样就不会有失去。”
“也许他会失去更多。”
是吗?熟悉的诡辩又回到你们之间,正如长久以来许多次没有结果的交谈。这时候你们已经走上远离海滩的山崖,整个海岛上最巧妙的地方。在这里,岛上的一切一览无余,月光下明亮的海滩,推上礁石的海潮,一座座白石房屋在密林间闪烁,灵魂的潮汐从那里涌流。直到触及天空。从这里望下去,左侧下方还有一片青翠的草地,在那里一定适合美酒与欢笑,与朋友碰杯直到天旋地转,末日降临前还有一首颂歌。你知道210心里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因为你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同一个地方。
“210,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出于高耸的山崖十分陡峭,爬上来花去你太多力气,仍一手护着头顶的月桂发冠,好不容易才看见他站在山崖边上的背影。你用手撑着膝盖,喊出口的名字里也带上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也许是距离太远,他并不能听见。
“210?”你努力往前挪动了一点。
他仍旧沉默地立在那里。
“……210,你又在捉弄我吗?”在一个并不有趣的玩笑里孕育的恼火与蓦然生出的一点点惊慌裹住你的全身,驱使你赶上前几步,走到他的身后——年轻的修辞学家恰在此刻回头,向你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的意思是,也许俄耳甫斯回头,正是因为听见了身后的呼唤,就像现在这样。不,我请你不要生气,俄耳甫斯只是做出了选择,他选择把欧律狄刻留在回忆里,把他所爱的一切与所感受过的一切留在回忆里。这不是身为爱人的选择,而是作为诗人的选择。而我恰好同他一样,都是一位诗人。就是这样。我相信这才是最好的选择,所有人必将回头。”
月亮已升到头顶上方,该是回去的时候,现在你走在前面。你执意不向他来时的方向前进,另辟蹊径走入更深也更茂密的草野,身后偶尔传来用手拨开草叶的轻响,偶尔空空荡荡,某些瞬间你几乎要回头看一看他,看看210是否还跟在你的身后,如果不是,他又是离开这片大地去了哪儿。
——嘿!忽然从身后喊出你的名字。你赌气一径往前走,装作那音调有力的呼唤只是风拂草叶带来的错觉。是的。往前走,不要回头。你想以固执和缄默反抗他笃信的论调,像立一块礁石阻挡来势汹汹的海潮。那不愿失去的一切怎么能诱使你转身,如果这意味着你必将失去它们。就这样快步行走直到几乎在向前奔跑,纵使身前身后长出高耸入云的盐柱,化成石像的一千个欧律狄刻齐声呼喊爱人的名字。猛然间你又意识到自己多虑,那遥远山崖间吟唱颂歌的酒神怎会消失?就算回头一万次,总有一日你还能看见他在德尔福山上高举着火炬,舞着神杖,一跳一跳地穿过那两峰之间的高原。
身后忽然传来210爽朗的大笑,晚风里听得那样分明。
因为奔跑与攀援,或者因为那杯酒,在210住处饮下的那杯酒——在它迟来的作用里,先前离你而去的睡梦已重新降临在你的怀抱。你终于回过头,怒视着修辞学者慵懒自在的神色。……嘿,别那么着急,看一看你的四周,一切都在命运的安排里恰如其分地完成。几近愕然地环顾一圈,熟悉的树丛与白石阶,今早挂在住所外的一篮鲜花——你们一同跨越了半个海岛,最终回到了你的住处。
那么,好好休息吧。不用忧心明早的晨颂,我当然会向我们无趣的领袖说明。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可以为你加上一杯酸乳酪,涂抹黄油的一片面包。又或者你更希望再来一碗美酒?……当然是一个玩笑。
好了。年轻而肖似酒神的修辞学家挥了挥手,沿着海滩,那波光粼粼的小路,一直走到视线的尽头。
/fin.
写着写着感觉就脱离了一般意义上乙女的范畴……?哎,怎么不算一种乙呢?尤其是210这篇,可能因为看完酒神颂以后看210哪哪都是古希腊悲剧啊(。
都是双向暗恋设定。
210这里又双叒叕融进了俄耳甫斯的神话。在女主的呼唤中他回了头,做出了“诗人的”选择,同时何尝不是在面对真理凋敝的现实里回过头,亲手扼杀了所爱与所感受过的一切,代之以一生仅此一次的铭记和绽放(也是油橄榄的绽放)。不过多少有点强行……
而女主不愿意回头,也是有所预知却不愿他消亡,这是爱人的选择。基于双向暗恋设定不难理解为什么210忍不住大笑出声。但是真的很纯爱,喜欢这种柔软的偏爱和拉扯ww
以及6那篇结尾其实是“夜晚潮湿,地面潮湿,空气寂静,树林沉默,今夜我爱你”,不过太隐晦了有和没有差不多,就当它没有吧。over。
【砂金乙女】一觉醒来枕边人年龄变小了
--是先行造谣产物,全捏他砂金幼时经历,涉及一点内鬼信息。
--全文1w1,你=开拓者≠星,嗑代随意。喜欢求点点红心!
01
短信界面开着,对面人的消息还停留在昨天晚上的睡前闲聊和互道晚安。
新发过去的询问石沉大海,开拓者沉默地攥着手机,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身侧。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一觉醒来,身边突然多了个小男孩啊?
关键是,这男孩怎么还长着和她的秘密情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啊?
淡金色的头发、格外白皙的皮肤、一双紧闭但她敢打赌绝对是紫色的眼睛,以及一串几乎瞬间就能确定人身份的、位于左...
--是先行造谣产物,全捏他砂金幼时经历,涉及一点内鬼信息。
--全文1w1,你=开拓者≠星,嗑代随意。喜欢求点点红心!
01
短信界面开着,对面人的消息还停留在昨天晚上的睡前闲聊和互道晚安。
新发过去的询问石沉大海,开拓者沉默地攥着手机,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身侧。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一觉醒来,身边突然多了个小男孩啊?
关键是,这男孩怎么还长着和她的秘密情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啊?
淡金色的头发、格外白皙的皮肤、一双紧闭但她敢打赌绝对是紫色的眼睛,以及一串几乎瞬间就能确定人身份的、位于左边颈侧的显眼烙印。
眼前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那位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大名鼎鼎的、「石心十人」之一的「砂金」。
——的幼年迷你版。
在问询黑塔无果、又旁敲侧击丹恒试图在智库里找到他人案例也失败后,开拓者只能无奈又悲催地确定,熟人变小且闪现这件事前无古人、后目前也不知道有没有来者。
她最后向托帕确认了砂金今日的确无故没去公司上班、且联系不上人后,认命般关闭了手机,重新将视线放回在男孩身上。
约莫五六岁的年纪,身形却要比同龄孩子小上好几圈,很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身上的衣物皱皱巴巴带着破洞和脏污,裸露在外的细瘦手臂上竟还有新旧交错的青紫淤痕。
那些伤痕连带着颈间的奴隶烙印一起,无声无息地刺痛了开拓者的眼。
幼年砂金在睡梦中都不安稳,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珠时不时便快速转动着,身子紧紧地蜷缩成一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姿势,眉头也狠狠皱在一起。
开拓者抿着唇,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的眉心。
手指刚悬停到额头上方、还没碰到皮肤,砂金就瞬间睁开了眼。
她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艳丽的紫色,那双眼睛便被立刻掩藏起来。
尽管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但在看到手悬空在头顶的下一瞬,男孩已经下意识地蜷成了更小的一团,手臂本能地护住自己的脑袋,将脸死死埋在胸口前。
从他条件反射的行为里不难猜出,男孩误以为开拓者伸手是要打他。
而这反应速度究竟是经历了过多少次才培养出来的……开拓者甚至不愿意继续猜测下去。
从刚才开始就细密犯痛的心口骤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捏紧一般,痛得她快要无法呼吸。
她的手指停顿片刻继续向前,小心翼翼地落在了幼年砂金的头顶。
开拓者的声音极轻极轻,像是怕搅碎什么人的梦境。
“嘘、没事了。放心,你现在是安全的。”
一开口,开拓者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有多干涩沙哑。
她清了清嗓子,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将那些繁杂的情感暂时收拢到心底,套上一层完美无缺的外壳准备面对这个令她五味杂陈的“不速之客”。
在一起之后,砂金从未主动和她说起他的过往。
无论是流言蜚语、还是从不被遮掩的烙印,她其实都有所猜测。
只是砂金不说,她便不会过问。
而这次意外将那些长久以来的猜想全部血淋淋地揭露在她眼前,猝不及防,又沉痛得让她难以呼吸。
黑塔之前回复说,这种情况大概率是时空发生错位,波及到了人就会产生年龄逆转的现象,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正常。
不论是时空错位的产物、亦或是欢愉的恶作剧,至少此时此刻,开拓者是真心想对这个幼年的砂金好一点、再好一点。
手底下的躯体似乎僵直了一瞬,开拓者收回手,看着男孩的头颅带着试探的意味缓慢抬起来。
像新生的脆弱小动物,男孩双眼潋滟,眼尾的泪滴将落未落,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他的声音夹杂着明显的哭腔:“姐姐,我是被卖给您了么?”
开拓者一怔,随即果断地摇了摇头。
她望向男孩的目光柔和又坚定:“没有人要卖掉你,以后也不会有。你不是任何人用来交易的商品。”
至少在逃离了时间秩序的此刻是如此。
目光扫过幼年砂金身上的脏污,开拓者沉默地翻身下床。
按原本的计划,星穹列车这两日正巧途经罗浮附近,开拓者闲来无事便订了罗浮的客栈,打算利用这个机会来罗浮上度假休息两天。
结果这第二日早上一醒来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什么度假计划都得往边上稍稍,她还得想办法照顾小孩。
好在客栈设施齐全、服务周到,她准备先在浴缸里放好水让小砂金清洗一下,自己顺便去找客栈老板帮忙买两套适龄的衣服给他换上。
却没想到男孩心思格外细腻敏感,注意到开拓者的动作,瞬间误解了什么,手忙脚乱地爬过床铺,慌乱间拽住了她的袖子。
“姐姐不要丢下我!我、我很乖,会学做很多事情——”
“我能让你一个小孩做什么。”
开拓者回过头,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走,只是准备去给你找身新衣服。”
话这么说着,她没有拂开砂金的手,而是顺势将他从床上扶下来,牵着他走进浴室。
开拓者挨个给他介绍清楚浴室里每个设施、每件用品的作用,在浴缸里调好合适的水温,又再三保证自己只是去拿衣物,这才安抚好男孩的情绪。
从客栈老板手中接过换洗衣物,她返回浴室,将仙舟的服饰穿法教给他后再次出门,去取提前订好的早餐。
等她端着餐盘回到屋内的时候,男孩已经整理好自己,正坐在床边出神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砂金。”开拓者唤他,“吃饭了。”
许是饿得很了,男孩进食的速度宛若风卷残云。
开拓者怕他噎着,默默将一杯牛奶往砂金手边推了推,示意他喝。
砂金握住杯子,宽大的袖口向下自然滑落,露出一截瘦骨嶙峋的手腕,皮肤透着常年不见光的惨白。
开拓者想起砂金刚刚的神情。
“你想出去走走么?”她开口问道。
听到她的话,男孩瞬间抬起头,眼中闪着希冀的光。
--
茨冈尼亚的天空向来都是阴暗无比的。
白天极少能看到太阳,天气一年到头来总是阴云密布,黑压压地笼罩在整个星球上空,压得人几近窒息。
夜间更是格外昏暗,黑暗充斥在大地每一处角落,任由恶意滋长、蔓延、腐烂。连星星都不愿意注视这颗星球,投向地面的微弱星光格外吝啬,点不亮任何生灵。
砂金与生俱来的漂亮金发在这里反倒成为了最格格不入的一抹亮色。
他不是没有想过逃离这片地狱,逃离永无休止的毒打与辱骂,逃得越远越好,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上平静的、属于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他失败了。
虽然他身形瘦小,可金色在黑暗处无所遁形,他无处可藏。
尽管如此,他依旧从未放弃逃出去的念头。
那念头比星光还弱小,却无法被任何阴霾盖过。
而此时此刻,幼年的砂金牵着开拓者的手,惶然无措站在仙舟罗浮的晴朗蓝天之下。
曾经遥不可及的自由触手可得,化作穿行的风轻轻掠过他的脸颊,竟令他产生了目眩神迷的虚幻之感。
风声呼啸而过,声音“吱嘎吱嘎”作响,令人难以忽视。
……似乎不是风声?
男孩回过头,猝不及防与一双悬停在空中的木头眼睛对上,吓了好大一跳。
开拓者忍俊不禁,抚着他的背给他介绍道:“这是机巧鸟,负责空中运输的,你看——”
她指向不远处建筑的上方。砂金踮脚远眺,果然看到这种形状酷似飞鸟的木头机械脚上拴着包裹,挨家挨户地停留。
男孩新奇地睁大了眼睛。开拓者继续介绍:“它们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可以通过意识连接的方式操控它们。”
她拉着小砂金的手小步跑起来,穿梭在层层叠叠的建筑群中,最后停在了一个机巧鸟停靠架面前。
开拓者挑了一只正处于空闲状态的机巧鸟递给他:“来,试试看。”
不过片刻,“内芯”是砂金的小机巧鸟摇摇晃晃地飞上了天空。
这种感觉很奇妙,只需心念一动、扇扇翅膀,视野就会随着念头和动作越升越高,就好像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只小鸟在振翅飞翔。
机巧鸟迎着蓝天,仙舟巨大的星舰引擎照亮了星槎海上方的天空,也正慢慢驱散着幼年砂金过往生活的阴霾。
风彻底成为了自由的使者,托举着男孩的灵魂飞上云霄,天地宽广任其恣意翱翔。
飞翔是快乐轻松的,就是回程有些磕绊。
男孩操控着机巧鸟试图站回原位,结果脚一滑险些没从停留架上摔下去,差点给无辜小鸟一个“无妄之灾”。
砂金牌机巧鸟乱扑腾翅膀的样子给开拓者乐得不行。她笑着问道:“怎么样,好玩么?”
被她的笑声感染,小砂金深吸口气,终于彻底放松下来,露出了自摆脱地狱后的第一个真诚的笑容。
他格外用力地点了点头:“好玩!”
之后的一整天时间,开拓者拉着幼年砂金尽可能地走遍了罗浮上的每一处地方。
他们就像一对最普通的旅游观光玩乐的姐弟,欣赏欣赏风景、听听罗浮评书,累了就找处长椅坐下歇息、买杯仙人快乐茶解渴,饿了就顺势去金人巷品尝特色美食。
临了回到客栈时,小砂金还有些意犹未尽。
一直到躺进被窝、兴奋劲儿沉淀冷却,迟来的患得患失还是找上门来。
这一天过得像梦一样美好绚丽,反而让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的砂金觉得格外不真实。
男孩窝在开拓者怀里,不安地攥着自己的袖口,可怜兮兮地抬眼。
“姐姐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么?”他这么问道。
回应他的是一个晚安吻,轻柔地落在他的额头。
时空错位具有极强的不稳定性,谁也不知道这异常现象什么时候结束,不知道受到影响的当事人会不会保留记忆,更不知道这一切是否真的会改变什么历史或是未来——尽管黑塔说概率极低。
即便如此,开拓者依旧毫不犹豫地回答他:
“当然会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02
时空错位的第二天,开拓者醒来一偏头,再次体验了一把“瞬间清醒”的感觉。
身旁的人一夜之间体型大变,此刻躺在她身侧的已经不再是幼年期的小孩、而是变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年人。
糟糕,这可不好办了。开拓者低头揉着眉心。
小孩还好忽悠一点,青少年可精明多了,更何况还是这位。
趁着人没醒,先想想措辞吧。
也不知道这个年龄段的砂金正在经历着什么。她苦恼地叹气,同时上下打量着少年。
四肢皮肤上都没有伤口,衣服虽然朴素但足够整洁体面,整个人干净利落。
开拓者留意到他的衣服内衬似乎是特地选择了高领的打底,完美地掩盖住了他颈侧的奴隶烙印。
现在单看外表,只会给人感觉这就是一个家境并不富裕但教养和气质都很好的少年。如若不是特地去调查背景,没人会知道这少年竟是茨冈尼亚出身的奴隶。
看起来这个时间点,砂金已经想办法从奴隶堆里爬出来了。
开拓者无声总结着,莫名松了一口气。
幼年小孩宛如惊弓之鸟般时刻都警觉着的、令人无比心碎的神情,她见一次心绞一次,实在不忍心再多看了。
等开拓者将这次时空错位的大致情况捋得差不多时,第二年龄阶段版的当事人也正巧悠悠转醒。
少年半阖着眼坐起身,单手扶着额角,有些不适地拧紧眉。
“伯爵死老头……灌酒……全是空头支票……”
他用气音嘟囔抱怨着什么,开拓者只能依稀听清几个词。
听起来是人脉交际时遇到棘手的刺头,又不小心喝了个宿醉呢。
开拓者失笑,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轻微的叹气声在安静的室内像一道惊雷,总算令少年砂金混沌的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你是谁!”
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环境并不是熟悉的地方,而屋子里甚至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他短促地低喝一声,懊恼在那双尚蒙着水雾的紫眸里一闪而过,随即被警惕掩盖住。
他撑着床的手不着痕迹地向枕头下摸去。开拓者对他再了解不过,砂金手指一动她就知道他在找什么。
“下面没有匕首、枪也没有。”
开拓者坐在床边对少年摊开手,示意自己毫无威胁:“屋里没有任何武器。”
少年砂金慢慢抽回手,身体依旧紧绷,双眼紧紧地盯着开拓者的一举一动。
他故意压低声音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
开拓者道:“这里是未来的仙舟罗浮——对你来说是未来。这种情况是时空错位造成的。”
得亏提前捋好了思路,她才能流畅且清晰地将事情的始末完整解释给少年听。
开拓者解释得清楚,砂金更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弄明白了现状。
“这么说,你认识未来的我?我是说你这个时间点的我。”
片刻前的警惕戒备被完全收敛,少年砂金眼珠一转,唇角挂上恰到好处的弧度,笑得像只勾人的浅金色狐狸,眉目间颇有几分未来公司干部的笑面虎气质,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开拓者简单点头以示回答,以不变应万变。
少年笑吟吟地诱惑道:“那不如告诉我,未来我会怎么发展,我少走点弯路,荣华富贵也分你一半。”
回应他的是一个落在额头上的爆栗。
开拓者施施然收回手,脸上挂着礼貌的假笑,说:“不可以喔,命运禁止作弊。”
砂金故作失落道:“真是遗憾呢。”
他之后又旁敲侧击了几个问题。奈何开拓者铁了心不准备透露一丝与他未来有关的事情,每次都搪塞过去,少年便就此作罢。
--
开拓者这趟罗浮度假之旅已经结束,今天就需要返回星穹列车了。于是两人休整片刻,便动身离开了这艘宏伟的联盟星舰。
回到列车,她带着少年砂金,少不了和列车的同伴们再解释一遍时空错位的事情。
怕少年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开拓者索性将他安顿在列车中段的沙发上,自己拉着列车组的众人聚在车厢前段。
少年砂金百无聊赖地靠着沙发,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身下的软垫。
他打量了一圈列车,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一群人身上。
他视力还不错,虽然读不懂唇语,却也能看清每个人脸上的神情。
开拓者背对着他,他无从得知她的表情;她左前方的粉色短发少女先是疑惑茫然、随后神情变成了明显的震惊,他无法判断令她震惊的是这件事还是他这个人,不过他猜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因为自从登上列车起,那位有着红色长发的优雅女人就一直似有似无地打量着他。
尽管女人的神情滴水不漏,但过去的经历令少年砂金对人的情绪感知极为敏锐,他依稀能感受到女人对他充满了警惕。
准确说,是对他这张脸、以及脸主人在这个时间点的身份保持警惕。
从她们的反应里可以推出很多东西,砂金心里有了猜测,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列车上播放的音乐轻柔舒缓,安逸的环境会使人不自觉放松、漫上点点困意,他索性闭目养神一会。
等列车组开完“紧急小会”,开拓者一转身,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平静甚至有些唯美的画面。
她不得不承认,砂金确实生有一副极其出众的好皮囊。即使五官尚带青涩,眉眼间却已有几分成年后勾魂迷人的韵味。
尤其是当她走近、少年睁开眼时,那双她向来喜爱的紫色眼眸直勾勾地望过来,清澈纯良得好像一对品质最上乘的透亮宝石。
不过当他勾起唇角后,宝石内部便腾起了迷雾,令人难以看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上挑的眼尾更衬得少年整个人格外灵动狡黠,又似乎带了点多情的意味。
这张脸不论什么时候都能准确无误击中开拓者的内心,总会令她毫无抵抗力地红了耳尖。
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了,唇边的笑容更是扩大了几分。
“你很喜欢我么?”他饶有兴味地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捕捉开拓者的反应,“我从刚刚就很好奇,未来的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他这么一问,开拓者反而迅速冷静了下来,就连耳尖刚泛上的红意都尽数消褪。
她撂下一句“你猜”,便示意他跟上,自己转身走向客车车厢。
太像了。开拓者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心想。
她认识的砂金是个老狐狸,这个少年砂金就是幼年期的小狐狸,年龄不大心眼不少,都是一等一的精明人。
这种人向来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更懂得怎样利用优势达成自己的野心,花言巧语背后能有一成真心都算稀奇。
曾经刚刚和砂金确认关系的时候,她一度怀疑这家伙表露出来的爱意的真实性,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确认、才摸清他的内心。
正因如此,体验过“高段位”狐狸之后,少年砂金的一举一动落在开拓者眼里都宛如白纸一般清晰易懂。
这小孩嘴上说着好奇、语气也十分亲昵,其实根本没带半分情绪,纯粹是为了从自己嘴里套话罢了。
而且,看似游刃有余的背后……
开拓者叹了口气,将少年砂金带回了自己的房间,拽过来一个懒人沙发按着他坐下后,回身在床头柜里翻找着什么。
少年一路叽叽喳喳,进屋了更是变本加厉,又用那种暧昧不清的语气调笑着。
“私人房间呢,我们的关系这么——”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里突然被塞了一个小盒。
开拓者抱臂垂眸,打断了少年的话。
“这个药能缓解头疼。宿醉不好受,即便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你从清醒后就一直在头疼吧。”
说完,她又用自己的水杯倒了水,伸手递给砂金。
开拓者欲言又止,抿了下唇还是补充道:“在我面前,不必硬撑的。”
像是一粒石子滚落到勉强结冰的湖面上,石子本身没有什么攻击力,只是冰面太薄太脆,碰一下便四分五裂,露出清澈见底的一汪池水。
少年的伪装正如薄冰,开拓者的一整套直球连招就是击破面具的小石子,成功令对方哑了火。
砂金垂下眼,打开手心里的小盒,捻起其中一粒胶囊就着水吞服,全程没再说一句话。
这次轮到开拓者调笑他了:“不怕我给你吃毒药?”
少年摇摇头,调整好坐姿窝进懒人沙发里,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显得格外乖巧。
“帕姆说五分钟后准备跃迁。初次体验跃迁可能会有些不适感,闭上眼睛可以缓解一些。”
砂金闻言照做,阖眸安静地休息。
只是在列车广播响起的时候,他倔强地睁开了眼。
开拓者没有继续劝他休息,放任他起身、绕过床褥
走到窗边,将手轻轻贴在特制玻璃上。
随着列车广播的倒计时响起,整间车厢、准确说是整艘列车内外全部被一层明亮的蓝光覆盖,随即席卷而来的是类似失重的晕眩感和仿佛时间都停滞的绝对静谧。
在跃迁的颠簸中,少年砂金毫不意外地失去重心,晃悠着仰倒在床上。
药效还没发挥作用,宿醉的头痛叠加跃迁的晕眩令砂金眼前泛起短暂的白光。
即便如此,他依旧专注地注视着窗外。
神秘又广阔无垠的寰宇,无数颗远望不过芝麻大小、擦肩而过时却各有特色的星球,在星际间穿梭开拓的列车,还有转瞬间便能跨越千里的跃迁技术。
这是一个茨冈尼亚奴隶出身的、仍在苦苦挣扎着向上爬的人从未见过的壮丽奇景。
开拓者伸手扶他起身,目光无意间扫过他的衣领。
许是方才一番动作,少年的衣衫稍有凌乱,领口微微偏斜,露出半截黑色烙印。
她刚想帮砂金理好衣领,手指只是伸向颈侧方向,就被他反应极大地攥住了手腕。
砂金下意识偏头躲闪,一只手拦截了她的手,另一只手飞快捂住自己颈侧烙印的位置,整套自卫防护动作无比流畅。
他的手劲极大,开拓者“嘶”了一声,少年这才如梦初醒般连忙松开手,任由开拓者重新帮自己整理好领口。
莫名压抑的气氛笼罩着两人。
开拓者无意再提少年沉疴难愈的过去,正准备若无其事地开启一个与列车有关的话题转移注意力,却没想到砂金先打破了沉默。
自开拓者递给他药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
“如你所说,你认识未来的我,也见过了昨日的我。我的身世在你那里不是秘密,你亦知晓这串烙印的含义。”
少年砂金单手攥着刚掩好的衣领缓缓向下拉,那段无法消除的烙印重新暴露在空气中。
他指着烙印,笑容格外苦涩:
“茨冈尼亚最低贱的奴隶……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脏?”
出乎他意料的是,开拓者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会自甘堕落于泥潭深渊之中么?”
砂金一愣,果断地答道:“不会。”
开拓者笑起来:“那我也不会。”
砂金怔怔地看着她。恍惚之间,他似乎感觉到空洞多年的胸口处又重新生长出了什么,一下一下传来久违的、微弱的跳动声。
“等今天过去,此时的我还会记得你么?”他问道。
开拓者为难地蹙眉,半晌才犹豫地答道:“我也不知道。”
毕竟时空错位只是当事人年龄逆转,不是什么平行时空。
像是从那段苦苦挣扎的窒息回忆中选择一处节点,在其上搭建起仅此一天的庇护伞,得以短暂地自由呼吸,聊以慰藉。
不论是幼年还是少年,这个砂金本质上还是开拓者认识的砂金。
只是等他恢复后,还会不会保留变幼后的记忆,开拓者也给不出答案。
似是想通了什么,少年砂金如释重负地笑了:“我明白了。”
“你有什么想做的么?”开拓者问他,试探着提议:“我带你逛逛列车?”
砂金摇摇头。
精神彻底放松、卸下所有伪装后,此时的砂金就像一个最普通的、符合年龄特点的少年,宝石般的眼眸重新变得清澈见底,不带一丝杂质。
“有书么?寰宇百科、天体知识、甚至是灵怪小说……什么都可以。”
砂金轻声说:“我想看看书。”
--
得到书的少年砂金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专注程度堪称废寝忘食,大有将自己过去缺少的阅读量都补回来的冲劲。
要不是开拓者留了份饭给他带进屋,她毫不怀疑他绝对会饿着肚子一直到今天过去。
偶尔读到晦涩难懂的硬核知识点,砂金会主动询问开拓者;若是连开拓者都解答不了的难题,开拓者会替他去请教瓦尔特先生。
跑了几趟开拓者就想甩手不干了,奈何这家伙故意卖惨,拿什么“我好累,不想和陌生人社交”的话当借口,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
开拓者色令智昏,最后还是认命替他跑腿。
又一次从瓦尔特那里请教回来的路上,三月七好奇地凑上来:“看不出来嘛,这位星际和平公司的高级干部小时候竟然还是个爱学习的学霸呀!”
开拓者没有多解释,只是顺着她的意思应和道:“要不说人家能当上公司高干呢。”
这一天下来,少年砂金孜孜不倦,开拓者反反复复进出房间,反而是最累的那个。
等她洗漱完毕、闭眼仰头躺倒在床上时,已经疲惫得不想再抬一下手指。
少年砂金侧卧在她身边,一直睁着眼睛安静又专注地盯着她,目光仔仔细细扫过她的眉眼五官,似要将她牢牢刻进脑海里。
这视线实在难以忽视,开拓者勉强睁开眼,伸手笼罩在他的双眼上。
“看我做什么,快睡。”她嘟囔道。
砂金乖顺地阖眸,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今天过得太快了。”
他语焉不详,开拓者却能读懂他的未竟之言。
她沉默片刻,撑起半边身体,主动凑到砂金身前。
今日份的晚安吻落在少年左眼睫上。
“我在未来等你。”开拓者这么说道。
“晚安,砂金。”
03
前一天晚上睡前,开拓者曾坚定地想,这次她一定要睡个好觉。
连续两天早上一睁眼就是幼年和少年给的“惊喜”,直接断送她全部的睡意;白天要么游玩要么跑腿,身心俱疲又不能睡懒觉。
已经有了两天的经验,饶是时空错位、年龄变化,开拓者也自认为不会再被惊吓到了。
她果断做出决定:没有什么能阻碍我睡懒觉!
……直到时空错位第三天早上,开拓者被颈间一阵冰冷的寒意冻醒。
金头发的始作俑者面上挂着虚伪的笑意,礼貌地向她打招呼。
“早上好,这位亲爱的小姐。请问你可以告诉我,我这是在哪里么?”
话语极尽温柔,手上的匕首却毫不留情地抵着她的颈动脉。
开拓者的第一反应是:就不能让我睡个好觉吗。
第二反应是:……这家伙哪来的刀。
她的房间里肯定是没有的,排除他出门的情况,那就只能是他身上自带的了。
现在时空错位都能携带凶器了么。开拓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个看不出年龄阶段、但比现在的砂金要年轻一点的成年砂金仍紧盯着她。
他握着匕首,又向里贴近了些:“麻烦回答我的问题,我还着急上班呢,迟到了可是要扣工资的。”
开拓者一挑眉。
扣工资?
她这才留意到这个砂金的服饰。
凭借她对星际和平公司其他方面的贫瘠的记忆依稀辨认出,他身上穿着的似乎是公司员工的统一制服。
款式普通、没任何花样,连工牌上都只是言简意赅的公司名和“普通员工”称谓,级别评定估计也是在最底层。
看起来是刚进公司的砂金啊。
颈侧的匕首刃几乎贴到皮肉上,开拓者本能地往边上躲了躲。
她清清嗓子,将时空错位一事条理清晰地解释了一遍。
……加上这次已经解释三遍了,想不条理清晰都难。
员工砂金听完,脸上的警惕丝毫未变。
他依旧稳稳地架着匕首,继续笑里藏刀地问道:“那么,你又是谁呢?”
听他的语气,大有一种开拓者要是始作俑者就一刀捅下去的狠决感。
他这态度成功点燃了开拓者的起床气。
被吵醒的怨念令开拓者恶从胆边生,决定丢给他一个重磅炸弹。
她似笑非笑,冲砂金眨眨眼。
“我?我是你的女朋友。”
员工砂金无懈可击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几乎是下意识便反驳道:“不可能。”
像他这样从泥潭里艰难爬出来的人,从躯体到灵魂都是腐烂空洞的,薄情寡义、利益至上,从未得到过爱也根本不知道爱为何物,又怎么可能会动心、爱上别人。
开拓者一眼就猜到他在想什么,轻哼一声:“是吗。”
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她猛地起身,在砂金左侧脸颊上亲了一口。
“这是早安吻——虽然你扰了我的好觉。”
说完,开拓者重新仰倒躺回去,笑盈盈地抬眸看他。
同时,她反手捏住匕首尖,毫不费力地将其从砂金手里拿了过来。
后者已经僵成了一块石头,匕首早就在刚才挪开,此时不远不近地和开拓者的脖子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嘴上否认着,可你的行为已经出卖你了喔。”
或许连砂金自己都没意识到,当开拓者起身迎上去的时候,他的匕首就已经迅速躲开,生怕自己真的伤到她。
开拓者将匕首安稳放在床头柜上,放任员工砂金自己消化这一系列事情,愉悦地哼着歌进了卫生间。
等她洗漱出来,床上的人显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所以说时空错乱的这一天,相当于一个不会影响时间轴的‘假期’喽?”
真不愧是打工社畜,连比喻都是下班放假。
开拓者忍俊不禁。员工砂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语气轻松:“总算能从成堆的文书工作里缓一口气了。既然如此,让我想想做什么好呢——”
“陪我打游戏吧。”
开拓者打断他的畅想。
砂金:“——嗯?”
--
以前有段时间三月七格外热衷于装饰房间,买了好多实用或不实用的家居用品。
少女特别喜欢毛绒绒的东西,当时还硬要拉上开拓者,说她的屋子里也要添点装饰。
开拓者拗不过她,只得挑选了一套风格还算简约的毛绒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
如今拜这些地毯所赐,她才能舒舒服服地坐在地上,还不用担心地板太冷太硬。
调试好显示屏,开拓者将手柄递给员工砂金。
砂金窝在懒人沙发里,开拓者靠着他的小腿坐在他身前。
屏幕上加载出了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游戏,开拓者碰碰砂金的膝盖:“选一个吧?”
从没接触过这些东西的砂金沉思片刻,试探性地指着其中一个封面画有金币和纸钞的游戏:“这个?”
开拓者果断否决:“社畜都休假了,放过经营类游戏吧。”
“那这个?”砂金又换了个封面形似股市涨幅的。
开拓者汗颜:“……风投相关也不行!”
该说真不愧是未来的「石心十人」吗,失忆了玩个游戏都忘不了战略投资。
最后还是由开拓者自己一锤定音,选了个风靡宇宙好几个琥珀纪的双人合作厨艺小游戏。
——准确说,写作双人合作,读作情侣对抗。
“上菜啊!不对先上这盘——”
“给我个番茄!不要卷心菜!”
最初是有点游戏经验的开拓者单方面抓狂。砂金上手很快,熟悉了手柄使用和游戏机制后,就变成了两个人一起抓狂:
开拓者横冲直撞:“你先让让!独木桥我先过!”
砂金咬牙切齿:“亲爱的,你加速跑撞我,真是让我差点连人带菜一起掉进河里啊。”
两人呛完这句呛下句,手和嘴各忙各的,硬是将合作游戏玩成了竞技对抗。
一直到开拓者加速迎面撞上砂金、自己脚滑落水把手里的盘子留在原地、盘子又正好占据了砂金过桥的路线、一个卡位把砂金也挤下水后,两个人终于闭嘴。
屏幕上显示着角色复活倒计时,开拓者和员工砂金沉默对视一眼,没忍住齐齐笑出声来。
“哈哈哈这也太荒谬了!”
开拓者笑倒在砂金腿上,后者脸上也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这一把兵荒马乱,最后评分却出乎意料地高,拿到了三星满星的成绩。
开拓者意外挑眉:“这都能满星?”
员工砂金大言不惭:“谁叫我天赋异禀呢。”
他将下巴亲昵地贴在开拓者发顶,状似无意地说道:“怎么样,我的水平是不是不比未来的我差?”
开拓者一愣,随即失笑。
“你这人好奇怪,怎么还和自己吃醋呢。”她调侃道,又正色回答:“这是我第一次和你玩游戏。”
“是么。”
员工砂金神情有些诧异,又似乎夹杂着模模糊糊的怅然。
这些情绪被尽数收敛,砂金按下手柄按键,选择下一关点击确定。
“我觉得今天可以把它打通关,只要某人不拖后腿。”他笑着故意激将道。
“谁拖后腿还不一定呢!”
开拓者装模作样地轻哼一声,也重新举起手柄:“来就来,谁怕谁!”
两个对抗上头了的人这下真的“废寝忘食”,愣是窝在屋里打了整整一天游戏,直接跳过了三餐,全靠开拓者储备的零食充饥。
窗外是永恒不变的寰宇星空,没有白天黑夜的区分。
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步入深夜,开拓者的精力也渐渐流逝。
她盯着屏幕上的锅,等待着米饭煮好,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游戏里传来锅着火的警报声,砂金已不再去理会。
他的膝头一沉,开拓者靠着他静静睡着了。
屏幕上的游戏进度乱七八糟,砂金随手退出游戏、关闭显示屏,俯身搂起开拓者,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掖好被角。
确定她已经睡熟后,砂金无声地整理着游戏机设备,又将没吃完的零食封好,重新收进开拓者的零食储物柜里。
做完这些,他重新挪回床边,蹲下身安安静静地注视着熟睡的人。
没来由的,砂金突然想起早晨和开拓者的那段对话。
在他下意识否认他们的关系后,开拓者说行为是骗不了人的。
你说的对。砂金趴在床边,无声地用口型回应道。
他无法忽视吻落在脸颊时的一瞬心悸,更无法忽视目光每每落在她身上时的心跳声和泛起的暖意。
无心之人长出了心脏,上面刻着开拓者的名字。
今日短暂的“假期”步入尾声,员工砂金最后缱绻地望了一眼。
他有种预感,这离奇的时空错位,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04
第四天清晨,开拓者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意识尚且朦胧,她听到三月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醒了没?列车上来了个客人!”
与此同时,开拓者下意识够向身侧,一伸手却摸了个空。
没有男孩、没有少年、更没有成年人。
床褥冰冷又整洁,显然根本无人在此过夜。
隔着厚厚的门板,三月七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困惑。
“真奇怪,他不是待在你屋里两天了么,怎么是从外面来的……”
开拓者蓦地睁眼。
她用毕生最快的速度穿过走廊,冲进列车观景车厢。
有一个人正站在车厢中央等她。
淡金色的头发、格外白皙的皮肤、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睛、以及一串几乎瞬间就能确定人身份的、位于左边颈侧的显眼烙印。
没有稚气、褪去青涩、服饰华丽。
是时空年龄正确的、属于她的那个砂金。
砂金望着她,眼中情绪极其复杂,开拓者从没见过他脸上出现如此挣扎纠结的表情。
只一眼,她就知道他拥有这三天的全部记忆。
于是开拓者露出笑容。
她大步跑向砂金,紧紧拥抱住他。
徘徊过额头、眼睫、脸颊的吻最终栖息于砂金唇上。
"早安。欢迎回来。"
夫人,吾谓时夜,不记无伤也。
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然更乎我前,我老乎苍,吾与弥远。吾知君有君命,故择不扰。
是年,汝尚无恙耶,不忧汝之亲,吾亲视汝妹嫁,翠嫂亦安度晚年,皆有逾福。及去,王主编领汝之社,曰代领之,不觉领终身。然放心,其营甚善,今赫然于洛宁。洛宁城日繁,强起,赤罗不敢复进。市人皆幸福。又是冬,今岁初雪未下,洛宁冬益寒也。
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书竟,而欲搁笔。
报纸晕水,余不晓汝状。
时夜于顾公馆卒,后人整齐其藏者六十余年《新洛川说事》报。
盖时顾帅已及此小姐私定终身,先出版顾四及此小姐惜此轰动之后,又未有人于洛川见此身秘之小姐也。灵神主安于顾...
夫人,吾谓时夜,不记无伤也。
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然更乎我前,我老乎苍,吾与弥远。吾知君有君命,故择不扰。
是年,汝尚无恙耶,不忧汝之亲,吾亲视汝妹嫁,翠嫂亦安度晚年,皆有逾福。及去,王主编领汝之社,曰代领之,不觉领终身。然放心,其营甚善,今赫然于洛宁。洛宁城日繁,强起,赤罗不敢复进。市人皆幸福。又是冬,今岁初雪未下,洛宁冬益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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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时顾帅已及此小姐私定终身,先出版顾四及此小姐惜此轰动之后,又未有人于洛川见此身秘之小姐也。灵神主安于顾公馆之喜堂里。宿昔青云志,蹉跎百年。顾将军无妻子于世,自然者,待始乱女也。
-北洲寒,今岁洛宁复迎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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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维莱特X你】仿若无因飘落的心绪
★第二人称无名字代入向
★全文1w3,一发完无彩蛋
★纯爱,涉及主线相关,偏正剧风,其余皆cb
Summary:“那维莱特,没关系的。”
(1)
你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挪地来到欧庇克莱歌剧院的正门口。
参与了这一场审判的人们早已散去,你告别了你的代理人后独自蹲在被告席上缓了好久才起身。
外面下着不小的雨,你暗咒一声这倒霉的天气,抱臂依靠在歌剧院外的墙壁上,等待着这场雨的结束。
因为被匆匆忙忙带过来审判的...
★第二人称无名字代入向
★全文1w3,一发完无彩蛋
★纯爱,涉及主线相关,偏正剧风,其余皆cb
Summary:“那维莱特,没关系的。”
(1)
你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挪地来到欧庇克莱歌剧院的正门口。
参与了这一场审判的人们早已散去,你告别了你的代理人后独自蹲在被告席上缓了好久才起身。
外面下着不小的雨,你暗咒一声这倒霉的天气,抱臂依靠在歌剧院外的墙壁上,等待着这场雨的结束。
因为被匆匆忙忙带过来审判的你,根本没时间携带雨具,也忘了和卡雷斯借一把。
(2)
而这一切的开始都只不过是因为昨天,你刚刚转正被分配到了沫芒宫做警卫。
这对进了执律庭没多久的你来说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事,因为在沫芒宫内部巡逻就意味着你不用在室外顶着太阳、或是淋着突如其来的雨去费心费力地维护机械了。
简直是提前享受退休生活!
于是你决定奖励自己一顿好的,然后去城外走一走,顺便回白淞镇看一看你的好友。
晚饭过后你准备出门散散步,出门的时候你也没忘了带上你的枪支,不是因为别的,这种东西还是带在自己身上比较安全。
路上你遇到了刺玫会的会长卡雷斯,这位靠谱稳重的大叔很热情地向你打着招呼。
“你回来啦!听说你已经转型成正式警员了,真好啊。”
卡雷斯爽朗地大笑着,眉毛都洋溢着喜气。
“可惜茉洁草突然不够用了,真是奇怪……我得赶紧去采点,回头还要忙庄园上的事,不然肯定把娜维娅叫回来。”
白淞镇上就没有不认识卡雷斯的居民,你能进到城里当上警员也离不开他的悉心关照。
所以你听到卡雷斯叔叔这么忙,娜维娅也不在,干脆决定去帮他采茉洁草。
“没关系的叔叔,我可以去帮你采,然后给你送到庄园里。”
互帮互助是这个镇子上很平常的事,卡雷斯没和你客气,交代了你要多少份东西之后就大步离开了,看得出来他是被临时推了这么个事务才出来的。
按理说采茉洁草这种事不应该他来管,常用的调味植物突然缺失也很不寻常,但你当时沉浸在快乐的情绪里,没有多想就上山了。
可是……
自树上掉落,横亘在你面前的男人打碎了你的好心情。
一声尖叫划破黄昏的天幕。
作为一个普通人,你看到尸体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
而作为一个警员,你的身体下意识拔出配枪指向周围。
“怎么了?”
咔哒——
你迅速转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来人,但下一秒,你的手里空空如也,你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在地上。
“放开我!”
精神高度紧张的你忍不住向身后的人怒吼,恐惧让你拼了命地挣扎起来,那人皱起眉,蓝光一闪,你软绵绵地瘫软下来。
随后又有一前一后两人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卡雷斯看到地上的你和旁边的尸体,瞳孔骤然收缩,喉咙紧了又紧,艰难地开口。
“那……那维莱特先生……这件事……”
话被一阵粗喘声打断,玛塞勒咽了咽口水,看清地上两人,断断续续地说道:“那……呼……是……谁啊……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那维莱特提着你站起身,语气严肃:“我很抱歉拜访刺玫会的时候发生了这种事,但是现在,我需要带走嫌疑人接受审判,并叫警卫封锁现场。”
卡雷斯还想说什么,玛塞勒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没关系的……老伙计,她要是真的没有杀人,喻示裁定枢机也会判她无罪的,不是吗。”
……
那维莱特带着你走了,案发现场被警卫人员迅速封锁,调查线索。
你醒来没多久就被带到审判席上接受审判,卡雷斯看起来十分憔悴,却还是坚持要做你的代理人。
即使那维莱特告诉你们,调查已经完毕,只是介于流程,还是希望你能在审判上讲述一下你的行踪,最后进行结果公示。
“……你接受对你的指控吗?”
那维莱特的声音好似从天边飘来,卡雷斯拍拍你的肩膀,示意你清醒一点。
有这个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叔叔做后盾,你不至于那么慌张。
“我不接受。”
你尽可能地把你昨天的行程讲了一遍……
“那个人我并不认识,我也没有动机杀他。”
而卡雷斯随之表示自己是在那维莱特拜访期间被仆人告知茉洁草不够了,但庄园里不知为何人手不足,所以只能亲自上山。
他在尚未出小镇的路上遇到散步的你,随后才有了这起案件的开端,如果不是你揽下了这个活,那么在山上发现尸体被捕的恐怕就是他卡雷斯本人。
你的思路也愈发清晰。
“还有,审判官大人,你说死者死于枪杀,但我并没有开过枪,在您握住枪管的一瞬间应该有察觉到吧,它是冷的。”
那维莱特微微点头。
“没错,但是我有个疑问:你为什么要把枪口指向我,并且挣扎拒捕?”
场下一片哗然,随后又安静下来。
“很简单,我是个普通人,独自一人的情况下见到尸体,再听到响动,我很难不害怕我就是下一个死者,但我又是一名警卫,无论是自保还是抓捕凶手,我举枪都是情理之中。”
你倔强地看向高处的那维莱特。
“而且我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被突然压制,挣扎是普通人难免会有的应激行为。”
一番话有理有据,台下的看客纷纷点头同意,但那维莱特却微不可查地沉默了一下,宣布了最后的结果。
“被告者无罪,真凶会继续排查。”
一句话揭过了突然降临在你身上的无妄之灾,你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身体发软,几乎要站不住。
卡雷斯想扶你起来,只是你实在没什么力气,抬头向着双眼布满血丝的叔叔笑了笑。
“没关系的,这边离白淞镇更近一些,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卡雷斯显然还有事缠身,没有客气便匆匆离去。
(3)
回到开头,你望着空中的绵绵细雨,心底升起一股无名业火。
这雨肯定是刚刚下的,偏偏选在你变回一个人时候,为什么连一场雨都要让你不痛快。
你只是想快点回到宿舍缓缓心情而已。
枫丹的那位水龙王能不能不要这么应景地伤心啊!
“水龙——水龙——别哭啦——”
你把手拢在嘴边做成喇叭状,朝着天空大喊。
门边的接待员惊得抬头看向你,但考虑到你刚刚经历的一遭,她选择对你这一不合礼仪的做法视而不见。
雨没停,反倒是你的眼角也挂上了泪水。
“……”
听到身边的动静,你转头做好了呛一顿想要多管闲事的人的准备,到嘴的话却硬生生憋了回去。
徒留一脸愤怒僵在脸上,笑也不是,哭也不是,骂也不是。
因为你身后站着刚刚见过面的大审判官。
那维莱特盯着你,不知为何嘴抿得很紧,显得有些严肃。
雨似乎比之前大了些……
呃……
那维莱特算是你的上司,虽然觉得他不可能会因为你凶了他而给你找麻烦,但你下意识还是心虚了。
即使他昨天还对你动过手。
但只是因为他是你的大上司之一,绝对不是因为你还因他的身手产生了一丝恐惧。
心思弯弯绕绕了几个来回,你强撑起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抱歉,审判官大人,我不该在这里大声喧哗。”
那维莱特偏过头,撑起手里的雨伞。
“……是我该说一句对不起。”
啊?
不知是你的表情太过惊讶还是怎样,那维莱特瞄了一眼自己的鞋尖,视线在空中绕了个圈子才落到你脸上,声音平静地向你解释:
“是我当时考虑不周,下手太重了。”
大审判官私下里居然会给人正正经经道歉吗?
意料之外的道歉让你有些不知所措,怒气来得快,散得也快。
“那个......这也不怪审判官大人您......换做是我遇到这样的嫌疑人也会这么做的。”
“嗯,感谢你的理解。”
啊?
好尴尬......
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
话题在这里止住了,你忍不住捏捏自己的手指,恨不得顶着大雨一路跑到茉洁站远离这个尴尬的氛围。
“呃......审判官大人是要回沫芒宫了吗,那个......慢走啊?”
“是的。”
“你似乎没有带伞......”
那维莱特输出稳定。
“一起走吧。”
被最高审判官大人亲自送回宿舍这种事你连想都不敢想……
但事实上这件事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你身上。展开雨棚的巡轨船里除了坐在船头的欧菲尼就只有你们两个,那维莱特正襟危坐在你身边,而你正因为懊恼自己为什么想不开坐到上司身边而低头当鹌鹑。
果然还是说点什么吧,不然明天你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戴着警员帽进了沫芒宫或者左脚先踏进电梯而被开除。
“那个......审判官大人......”
旁边的男人看向你,紫色的眼眸亮起一丝光芒:“现在是私人时间,叫我那维莱特就好。”
“哦哦......好的,那维莱特大人......”
对方的嘴角又抿了抿,似乎不太认可这个称呼。
“那......那维莱特先生......”
“嗯。”
“审判快要结束的时候,您似乎对我的证词有些疑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没有忽略那场审判的最后,在你回答了为什么会反抗那维莱特的时候,他一瞬间的沉默。
那维莱特对你的察觉力感到惊讶,眉毛微微抬起,但很诚实地向你点头。
“的确,我不是很能理解人类的感情,所以当你说出这个理由时,我无法立即做出反应。”
大审判官非人类一事在枫丹并非秘密,而你更惊讶的是他在位几百年,却依然没能理解这样的情绪。
“唔,那维莱特先生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吗?在一些罪犯抓捕过程中,也会有目击者因过度紧张而对执律庭人员动手的事情发生。”
“原来如此......这样的场面…我第一次经历,执律庭也会采取......同样的措施吗?”
“一般会先进行安抚,如果实在无法解决,也会有些强制措施的,呃......”
也就是说,你是第一个在最高审判官手底下大喊大叫并对他拳打脚踢的人......还是他手底下的警员......
尴尬的红晕悄悄从脖颈爬到耳垂,偏偏那维莱特略过你的回答,直接对你发起了关心:“你的脸很红,是刚刚淋到雨,不舒服了吗?”
“没没没!不是这样的......啊呃......不对,就是这样的!嗯!是发烧了。”
前后矛盾的言语和红得更加透彻的脸,让那维莱特不禁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
“不必附和我的话。”
他显然误会了,你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红晕沁上了脑门,对于与工作时期截然不同的那维莱特,你胆子不免大了许多,瘪瘪嘴选择和他唠叨唠叨。
“好吧,我承认我尴尬得要命,想逃避这个事实,毕竟作为刚转正的执律庭警员,在那种情况下反抗了最高审判官大人什么的,显得我很不专业......”
“......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不是为了迎合他……也没有怪他那么粗鲁地将处于惊吓的你强行压制打晕。
那维莱特心里陷入了深刻的自责。
“是的是的,那维莱特先生想必没有这样的烦恼吧,您看起来一直都很稳重,处理事情也井井有条......”
你适当地对那维莱特吹起彩虹屁:“您当时的选择很正确也很果断,我很崇拜您。”
可惜彩虹屁似乎没有吹对地方,那维莱特看起来并没有高兴,反而气压更低了。
“我只是性格使然,很多情绪不会表现出来。”
“诶?那要好辛苦的,偶尔也袒城一点嘛,把情绪都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这场「谈心」让你暂时忘了那维莱特最高审判官的身份,倒像个知心朋友一般劝诫起他来。
“至少应该说出来。”
“只是,我该说给谁听?”
那维莱特的问题很犀利。
你脑子一热,思维的惯性让你脱口而出:“可以像今天这样和我说说……啊……”
你卡壳了,他怎么说也是最高审判官,能配得上他倾诉衷肠的恐怕只有水神大人,可那位大人看起来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
“呃……抱歉……我太僭越了。”
“没关系。”
那维莱特的声音依然平稳,并没有因你的失言而生气。
“……你真的没有对我的行为感到愤怒吗?”
也许是被你影响到,那维莱特终于把这句话问出了口。
“愤怒也只是一时的,现在已经不生气啦。”
他太亲切了,亲切到你一边说着原谅他的话,一边还朝他露出一个灿烂憨厚的笑脸。
刚刚还连绵不绝的雨停了,一束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你和那维莱特身上,染得天边的云朵如你的脸颊一般红,海面上散落着细碎的水光,雨后空气清新,你闭上眼深吸一口,心底的阴霾彻底消散了。
“好美啊,水龙大人平静下来后,看到这样的景色,心情也会变得更好吧。”
“他会的,想必水龙现在的心情应该很不错。”
那维莱特的目光跟随着起身走到船边,一脸明媚的你。
这个认识了短短几个小时的少女在他心底种下了一颗种子。
只是现在种子静悄悄的悬浮在空中,尚未被人察觉。
巡轨船到站,你脚步轻快地跳下船,回头朝着那维莱特挥挥手:“谢谢你,那维莱特先生,祝你今夜得享好梦。”
“嗯,同样的祝福也送给你,再见。”
(4)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而不平淡,沫芒宫人流量极大,偶尔能看到不少有趣的事,复律员们日常的焦头烂额在你眼里也很有意思。
因为你只是个小小的警员罢了,本职内的引路之后,头疼的还是他们。
而让你能天天保持好心情的原因还有一个。
就是你经常能看到那维莱特,或是隔着层层人群,或是夜深人静的下班时间,你总能一眼捕捉到那维莱特的身影,纵然是匆匆一瞥,他也能精准感知到你的视线。
有时他会向你微微颔首,甚至露出一个堪称艳丽的微笑。
就好像他在你面前依然是那天在巡轨船上的,卸下最高审判官身份的那维莱特,一个可以由你接近的「人」。
(5)
你在沫芒宫当值遇到的第一个棘手问题,来自好友娜维娅。
距离你那场审判仅仅过去了一个多月,「不义的卡雷斯」一词突然横行街头巷尾,枪杀了好友的卡雷斯成为人们当天的谈资,甚至还扯上了你——之前那起案件的男人恐怕也是被卡雷斯杀害的,而你是被他找上的倒霉的替罪羔羊。
你因着警员的身份不能当场与人发生争执,只能默默站在自己的岗位上,接受前来办事的人们略带同情的打量。
而娜维娅就是在这个时候冲进沫芒宫,被大雨淋得湿漉漉的她又被你的几位同事拦下,她犹豫要不要在这个地方动粗,目光扫过看到僵硬的你,神情好似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的伙伴!你相信他们的传言吗?我爸爸绝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是啊,你也不肯相信,但卡雷斯叔叔什么都不说,甚至连是否陷害了你这件事也选择闭口不谈,一心选择决斗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可你相信有什么用呢?你只是一个普通警员,即使你说带她进去见那维莱特,也不会被人认可,还可能连你一道判个公共场合闹事的罪名关起来。
“所以,我现在以嫌疑人家属的身份请求受害者之一的宽恕,我们去面见最高审判官大人!”
不得不说娜维娅很机敏,找了个好理由给了为难的你一个台阶。
“好,我接受这个请求。”
你握住娜维娅的手,带她走向最高审判官办公室。
那维莱特刚好打开办公室大门,看到娜维娅已经站在门口有些惊讶,而看到你也在,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进来吧。”
没有多余的废话,你走在最后带上门,选择留在门口不去过多参与他们的交涉。
娜维娅的情绪很激动,对比下来那维莱特倒显得有些冷漠。
「这起案件的确还有蹊跷,但你的父亲执意选择决斗,我尊重他的选择。」
结局是娜维娅愤然离去,甚至没有和你告别。
你想追上去,却透过门缝看到老管家迈勒斯步履匆匆地扶着娜维娅离开大厅。
办公室内恢复寂静,你脚步挪动,也想离开,只是临走前你有些不放心地回头去看那维莱特。
他站在窗前,神色肃穆,身子微微侧着,也在看你。
窗外雨幕厚重,黑云压城。
窗内尚未开灯,昏暗的光线衬得室内一片幽蓝,愈发显得那道高大的身影万分孤寂。
你忍不住想着,此刻的那维莱特是否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性格使然,将情绪隐藏在心底,独自一人默默消化。
好想安慰他,好想拥抱他。
“……”
你抓着门把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行动。
谁知那维莱特率先开口,他向你走过来,示意你坐到他对面的会客沙发上。
“我对这件事感到困惑。”
那维莱特讲话一向开门见山,他说他不能理解卡雷斯这样一个值得敬佩的人为什么会做出残害朋友、陷害后辈的事,而如果他没有做,又为什么执意要进行决斗?
“是他对自己的身手足够自信吗?”
你能听出那维莱特的弦外之音。
“不是的,我相信卡雷斯叔叔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只是他为此觉得冤屈,想要维护荣誉什么的......”
这起案件扑朔迷离,唯一知情的当事人什么也不肯说,你除了隐约猜测,也不希望那维莱特因此对卡雷斯产生负面印象,导致后续的审判更加艰难。
那维莱特还想说些什么,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
一名复律官走进来,神色复杂。
“最高审判官大人……卡雷斯他死于决斗。”
你腾地站起来,那维莱特也感到十分意外,但他冷静地吩咐复律官下去将整个案件记录成册送到自己手中。
“为什么,要选择死亡?无论如何,对于人类而言,活下来不是更重要吗?”
前面的问题你无法回答他。
仅针对后面他的观点,你压着怒火一字一句地提出自己的反驳:
“但我相信,对于一些人而言,还有很多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尤其是卡雷斯叔叔这样自愿拉动民间组织协助调查的人。”
(6)
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都不见有停下的趋势。
而你与那维莱特之间也因那日最后的不欢而散而有些僵硬。
有好几次你都感受到那维莱特的视线投到你身上,但你挺直腰杆目不斜视,俨然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
那维莱特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选择沉默离去。
(7)
天气时雨时晴,搅得人心情烦躁。
卡雷斯案的几天后,刺玫会找上了你,希望你协助蒂埃里成为刺玫会和沫芒宫沟通的窗口,因为你常年待在沫芒宫内,是一个固定联络点。
按照娜维娅的说法是:你是刺玫会看着长大的孩子,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期,你是为数不多可以信赖的新人。
「刺玫会如今人手流失严重,但没关系,我会亲自查明真相,还我的父亲、还有我自己,一个交代。」
你没有拒绝,或者说你无法拒绝伙伴充满希冀的双眼。
“谢谢你。”
娜维娅忍不住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
(8)
你开始分担一些蒂埃里的申请文件传达,虽然过程冗长又繁琐,可你也因此转移了不少注意力,不会再时时想起卡雷斯的死,和对那维莱特产生的撕裂感。
那天的对话让你意识到,你和他之间尚且做不到平等地交谈,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审判官,冷漠地执行着他所认定的律法,并擅自否定了人类之间更高层次的情感。
你承认你被他隐约的特别对待迷了眼,自顾自地以为自己会和他成为朋友,甚至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世人皆知最高审判官的冷漠。
“唉......”
你长叹一声,试图甩掉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抱着文件送到复律官的桌子上。
“今天也劳烦你们了。”
这是一份有关少女失踪案的调查申请,你以为这次也和之前一样,走完繁琐的流程就能拿到批准,然后把文件交回刺玫会。
但这次却意外的难办,一个申请跑了好几间办公室都没能批下来,文件还被以需要仔细审查为由扣在了其中一个办公室,复律官之间互相推卸,几乎是把你当成皮球在踢。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之前相似的申请交给你们就行了,这次为什么不行?”
在第五次被踢到其他办公室之后,你忍无可忍,在大厅里抓住一开始的人质问道。
“别急别急,这次的申请有些复杂,上面说我们这一个办公室没法承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吗?再等等吧......说起来,中午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咖啡?”
眼前的复律官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反而说起了别的话题。
“抱歉,我不喝。”
你冷硬地拒绝了他。
“好吧好吧,那我喝两杯。”
这时候你的队长催着你赶紧回到岗位上,这次时间耽搁得太久了。
你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这次你放弃了之后,这份申请就要不了了之了。
“我去把文件拿回来就回去。”
你向队长请求,但他的脸色不太好,想强制带你离开。
“你们在干什么?”
浸着冷意的声音在你们后方响起,那维莱特盯着那只伸出去准备抓你的手,神情不悦。
你的队长立即换上一副笑脸:
“最高审判官大人,她擅离职守,我正叫她回到岗位上。”
你闻言一噎,快速躲开他的手反驳道:“刺玫会这次申请有关少女失踪案的调查,我负责提交,只是这次好几个办公室都没法批,才耽搁久了,这件事有和你们报备过,怎么能说是我擅离职守?”
“刺玫会吗......”
那维莱特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后很干脆地问你:
“文件在哪,我来批。”
你本来愤愤不平,以为那维莱特会冷着脸也让你快点回去工作,却没想到他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申请揽到自己手下。
什么啊......你好不容易清醒起来,他就又来这一套。
不对,肯定是因为刺玫会的缘故,他大概是觉得愧疚,所以想给他们行个方便。
一定是这样。
你胡思乱想着往办公室走,却没想到那维莱特也跟过来了。
“审判官大人不必亲自走这一朝的。”
你心里还存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气,忍不住呛他一句。
那维莱特脚步顿住,似乎也不是很理解自己为什么下意识跟着你。
“我......”
此时他的表情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你心软了,语气也软下来。
“走吧。”
那维莱特立即跟上你的脚步。
有他的参与,办公室的人没说什么就把文件递给了你。
有最高审判官直接插手,他们这些底下的人正好不用担责任了,上面肯定也没法说什么。
毕竟这次真的是审判官大人亲自过问。
(9)
那维莱特的办公室内,你站在他桌前,等着他看完申请盖章。
“好了。”
文件被递到你手上。
“之后再有这种案件的申请,可以直接来找我。”
你拿着文件的手一抖。
“什么?”
你做梦了,梦到一向按规矩办事的那维莱特给你开后门了。
“少女失踪案情节严重,我会给调查给予最大的支持。”
好吧,这梦还没到十秒就醒了。
你收下文件,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道:“收到。”
“等等。”
那维莱特叫住你。
“对于你的说法,我在尝试理解,所以......”
所以?
“我想真正融入你们的世界,我需要你的帮助。”
紫色的双眸紧盯着你,在你看来就是眼巴巴的,每眨一下眼睛,那长长的眼尾仿佛带着一根深蓝色的尾羽一般的睫毛也跟着扇动。
每一下都扇到了你心里。
你果然还是没醒对吧!
“为什么要选择我?”
你紧绷着身子,尽可能让自己不因为心里乱撞的小鹿而发抖。
那维莱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然后又很认真地回答你:
“因为你曾经说过我可以和你表露我的情绪,而表达疑问也是情绪表现的一种……”
那维莱特的声音随着你逐渐变臭的脸色戛然而止。
随后像是补救一样,话锋一转:
“我不喜欢看到你因我的错误而生气,我想将我所想说给你听。”
“和你说话很舒服。”
“和你在一起时很自在。”
“见到你会开心。”
情话一样的理由连成串地攻击着你的防御,在你面前变得坦白的审判官大人轻松拿下胜利。
“好好好……好了!我答应你。”
那维莱特再次露出你无法抵抗的微笑。
“中午一起去吃饭吧,我这些天想了很多事,可以做我的倾听者吗?”
(10)
那维莱特原本只是因为愧疚而找上你,想要补偿你,却没想到路上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带着敞开心扉。
你用很平常的语气,对他说「有心事可以和我说说」。
你总是能找到他的身影,他也忍不住开始注视你。
卡雷斯一案之后,他的情绪极其复杂,但给他最深触动的,是你用略带失望的眼神看着他,严肃地告诉他人类并非生命高于一切。
他为此辗转难眠,思维发散到了天外去,诸多思绪盘亘在他脑海中,第一次令他忍不住想要对你宣之于口,数次行动未果后,他终于在这天找到机会与你单独见面。
原本他还在碍于性格原因,想对自己的理由进行合理化的修饰,但很多杂乱的、急切的情感,迫着他在你脸色开始不好的时候放弃了修饰,疯狂直抒心意。
歪打正着地给你打了一通直球。
(11)
你开始时不时和那维莱特一起吃饭,下班。
他还会很绅士地送你回宿舍。
你们之间的聊天大多很愉快,那维莱特在你面前与普通人无异,甚至会比一般人想到的更多。
他很温柔,能感知到的东西,和内心世界的感情丰富程度远比他表现出来的多得多。
但唯独提及人类对于高于生命的追求时,那维莱特总是难掩非人之感。
对你而言,就像是高层面的生物难以摒弃看着低层生物时与生俱来的高傲。
即使他一直在表达他会试着去相信,可没有亲眼所见的强烈震撼,言语着实难以扭转他上百年来的认知。
“没有那么多需要做出牺牲性命的觉悟才能解决的事,但你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太久了,能看到的也大多只是经过粉饰后的闹剧。”
你在白淞镇长大,自然能看到更多普通人的苦苦求生,而不是枫丹庭上层曾经被刻意清肃过的上流。
那维莱特不置可否,只默默把手帕递给你,指指你唇边的污渍。
你早就习惯了,一把拿过手帕,随意擦了擦嘴角放回到他手里。
毫不掩人耳目的接触令枫丹小报掀起了一股《最高审判官坠入凡尘,高调宣布恋情,恋人居然是……》的浪潮。
奔走在看戏吃瓜第一线的芙宁娜也推了一个访谈,专程跑过来问你是怎么和那维莱特在一起的。
芙宁娜身后还围着一群观众,探头探脑地想听个清楚。
但你知道,那维莱特从来没有对你做出什么普通朋友界限之外的事。
换言之,他恐怕压根没往那方面想过,即使他与你讨论过这方面的话题。
“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啊......”
“什么?!等,等等,就只是,普通朋友?”
你坚定点头。
“为什么啊?虽然那家伙说话总是让人下不来台,性格也很古板,但是......但是,你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
你装傻:“什么想法?”
芙宁娜急得直跺脚。
“就是,你没有一点点喜欢他,然后发展成恋人的可能性吗?”
她还想多看看你俩互动,找些把柄调侃那维莱特呢。
但这问题提得比那些记者还要刁钻,谁让你面前是无所顾忌的水神大人呢?
这种问题正面回答就是给自己找大麻烦,对你和那维莱特都不是什么好事。
都怪自己一时冲动,忘了枫丹记者为了新闻爆料无所不用其极了。
你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满脸羞涩地对芙宁娜说道:
“说到喜欢,我很喜欢芙宁娜大人,所以......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嘛?要是有一个抱抱就更好了!”
说完你就用无比真诚的眼神盯着她,期待之情差点淹没了芙宁娜。
“啊?啊哈哈哈,比起那维莱特更喜欢我吗?咳咳!那是自然,我芙宁娜大人可是很好说话的,虽然你没有约到我,但我也还是可以给你一张我的签名照,以及——来自水神大人的拥抱!”
白发少女形态的神明张开双臂,你顺势抱住她,软软的,香香的。
暂时把那维莱特放一放吧。
“谢谢芙宁娜大人,能抱到您优雅的身姿是我的荣幸,不过......”
你目光扫向周围。
“沫芒宫现在外来人员已经太多了,再继续下去会影响正常秩序了吧,您是受人爱戴的水神大人,一定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下属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
芙宁娜现在心情大好,叉着腰指挥围观群众们速速离去。
“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走了,下次有空再问你!”
还要来?
你刚放松下来的弦又绷紧了。
必须得去找那维莱特商量一下怎么解决这件事。
(12)
“我知道了,我会去找芙卡洛斯谈谈的。”
那维莱特的反应很平淡,仿佛在处理一件极其普通的公务。
你压下心中的酸涩,不停告诉自己,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你本来也没有对他抱有爱情上的期待。
“我今天的回应,应该没有问题吧......”
你捧着枫达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询问那维莱特。
“恋人吗......你怎么想?”
“啊?我?”
你还能怎么想?
那维莱特直起身子,又稍微向你靠近一点。
“你喜欢我吗?”
这只是他凭着隐约的猜测投出的石子,却在你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
手里的枫达自胸前坠落,眼看黏糊糊的饮料就要溅你一身,那维莱特眼疾手快,身形一闪到你面前,稳稳托住杯子。
枫达没有溅出来,在杯内荡起层层涟漪。
你回过神,接过那维莱特手里的杯子。
“喜欢……但我们现在只适合做普通朋友。”
你深知那维莱特有能力感知到「喜欢」与「爱」,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掩饰在他面前已经没有用处,不如向他直言。
至于为什么只能做普通朋友,你们心中的答案大体相似。
那维莱特没有再说话,这顿饭在沉默中散场。
在这之后,枫丹各种小报的谣言渐渐止息,芙宁娜也没有再来找过你,只是进出沫芒宫的时候,视线难免也落在你身上。
随后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离开。
(13)
又是一年多过去了,当初传得沸沸扬扬的事件也被后续新起的报导掩盖,沦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你的生活也一如既往,做着警员的工作,协助刺玫会与沫芒宫报备。
那维莱特变得更忙了,除了他原本做的工作,他还经常往外跑,和你见面的次数少了许多,但见面时他的态度与平常无异。
总体来说就是你的生活没什么太大变化。
听说今天声名远扬的旅行者与伙伴派蒙终于来到了枫丹,芙宁娜大人一早就召集了一众警员,换了不下五身衣服,才最终敲定了她平时最常穿的一款。
你对此并无兴趣,老老实实地守在沫芒宫里。
“那家伙在旅行者手里没讨到便宜。”
难得再见一面,那维莱特慢条斯理地切着鹅肝,和你说起芙宁娜与旅行者的事。
他看起来毫不意外,也没准备就这件事说上太多,而是问你要不要去看魔术表演。
“大魔术师林尼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魔术首秀,他邀请了我,我想你应该也会感兴趣,只是很难拿到和我挨在一起的票了,你介意吗?”
你介意。
哪有第一次邀请别人看表演还不能坐在一起的?
但是门票免费给你,还准你一天带薪休假。
不去白不去,你还要叫上娜维娅和你一起去。
你们坐在中间排的位置上,兴奋地和观众一起倒计时。
那维莱特还是老样子,安安静静地坐着,一点也不应景。
当林尼从你身边的箱子里钻出来时,你是打心底感到震惊的,但这震惊劲还没过去,一声巨响,开场魔术里那个水箱里的水混杂着鲜红的血液和其他难以言喻的东西流到台上。
这是你第二次直面死亡。
歌剧院里一片混乱,芙宁娜借此理由指控林尼,你和娜维娅作为普通观众,接受了简单排查后就可以顺利走出歌剧院。
但娜维娅选择留下,她看着你的眼睛闪烁着流光:“又是少女失踪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位旅行者,一定有足够破局的能力!我要拉旅行者入伙。”
“那岂不是意味着,你要被那个组织彻底盯上了?”
你感到紧张,这三年里,你们没少在暗地里排查少女失踪案,也坚信卡雷斯的死与少女失踪案背后的势力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可即使有那维莱特亲自开通的便捷通道,这么多年也还是没能查到结果,可见背后的势力不是一般庞大。
“我心意已决,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希望你和蒂埃里之后能继续为我们维持明路上的便利。”
你擦了擦手心的汗水,朝着娜维娅点点头。
“好的,你务必注意安全。”
娜维娅留在了歌剧院,你走出大门,刚刚还是对你造成了不小的惊吓,即使是阳光也没能温暖起你泛冷的身体。
那维莱特估计也在忙,你等了许久也没见他出现,便请驻守在门内的小美露莘给那维莱特留话,自己先行回了宿舍。
(14)
人类会溶解成水的消息在审判结束后飞速传遍了枫丹的大街小巷,一直不曾受人重视的预言强行闯入人们眼前,高调宣扬着它的存在感。
一时间人心惶惶。
审判结束后,独自留下来值班的你受到消息说娜维娅和旅行者去了德波大饭店,可本应在同样时间内回到沫芒宫的那维莱特却迟迟没有出现,天空乌云密布,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你才看到那维莱特的身影出现在沫芒宫外,雨伞没能起到它的作用,他的衣摆乃至肩头发尾都滴着水。
你从没见过那维莱特这种模样,赶忙从休息室里拿出一条毛巾递给他。
那维莱特立即接过,而是定定看着你的脸。
那眼神就仿佛想要把你深深刻进他的心里。
“那维莱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你被盯得脸红,忍不住开口问他。
“不,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感到了紧迫。”
你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那个预言吗?”
那维莱特点头,戴着手套的手掌忽然抚上你的脸颊。
温暖柔软的触感令他心底的慌乱稍稍平息。
诶?
那维莱特感到掌心的温度在急速升高,眼前的女孩看起来马上要昏过去了。
“抱歉,我有些……情难自禁。”
你手里的毛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走了,独留你一人站在原地发愣。
外面的雨只下了一小会就停了,连积水都没能留下。
你伴着那维莱特办公室的灯光想了一整晚,也没能想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15)
几天后,娜维娅带着旅行者和派蒙突然来到沫芒宫,而且看起来很急迫。
“嗯……没有预约的话,赛德娜虽然也在沫芒宫工作,但她对案件审判的流程不太了解,就说你们是来进行林尼案件后续的报告和记录提交吧。”
你对娜维娅出了个主意。
“那维莱特不会说什么的。”
娜维娅深深看了你一眼,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希望这次不要再吵起来……
外面阴天了。
开始飘小雨了。
娜维娅眼睛红通通地冲出来,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你迎上去,替她擦干泪痕。
“他表示对我父亲的死感到遗憾,但是......他说这话的时候,根本看不出他哪里遗憾了。”
娜维娅哽咽着。
旅行者很识趣地站在远处,派蒙还在往前飞,被旅行者扯住了披风。
你的视线收回来,抱着娜维娅轻轻拍拍她的背。
“也许,他是发自真心说出那句话的,只是他很不擅长表露情绪,所以看起来很虚假吧。”
真是的,那维莱特,有长进。
但不多。
“你好像很了解他,之前的传言是真的?”
娜维娅退出你的怀抱,凝视着你。
“呃,原因比较复杂,但我们一直都不是传闻里的那种关系。”
“好吧,我相信你。”
娜维娅回头招呼旅行者和派蒙。
“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你挥手和三人告别。
外面的雨大了些,这段时间反常两次了,明明没有案件审判来着。
滴滴答答的雨声持续到你下班的时间,那维莱特走路时特有的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你身边。
他低着头,很是落寞。
“今天,我试着对娜维娅表达我的遗憾之情,但是......效果并不好。”
你知道。
“我对卡雷斯先生的敬佩发自真心,我有尝试走下那个位置,但我仍无法排除我的观念,客观地去观察。”
那维莱特眉头蹙起,求助一般看着你,眼里除了迷茫还有些许你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该怎么做......”
(16)
这是个目前为止无解的难题,你在他心中埋藏的种子早早突出一根嫩芽,而现在,它在疯狂生长成一棵枝丫上结出串串花苞的树木。
或许只差最后一个契机,就能让这颗悬浮在半空的大树在土壤内扎根,汲取其中的养分,让花苞接连绽放。
那天你没能回答他,但这个契机很快就要到来了。
「不义的卡雷斯」一案出现惊天逆转,街头巷尾再次流行起关于卡雷斯的报导,这次是清一色的对于他的悼念和追忆。
民众自发为卡雷斯举办了追悼会,你也请了假,前去参加追悼会。
大雨下个不停,但影响不了娜维娅的好心情。
(17)
追悼会结束后,大批记者蜂拥而至,你默默离开白淞镇,赶着最后一班巡轨船回到宿舍门口。
你在那里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那维莱特撑着那把曾经与你一同遮雨的伞,静静站在你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仿佛等了你许久。
那双漂亮的眼睛在看到你的瞬间亮起一道光。
“你回来了。”
“嗯。”
那维莱特似乎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大雨滂沱的室外显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不介意的话,回我的宿舍再说吧。”
“好的。”
那维莱特十分乖巧地跟在你身后,进门目不斜视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你说得没错,是我一直以来被自己的偏见蒙蔽了。”
他的声音发着抖,但还在继续。
“即使你几年前就敲打了我,我却直到现在才清醒过来,抱歉......”
你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对他说:
“那维莱特,你可以流泪的。”
他呆滞了一瞬,泪水自脸颊滑落,越涌越多,像外面屋檐滴下的雨水一样砸在他的衣服上。
你的心像被人狠狠揪起,忍不住伸出手,搭在他的背上。
那维莱特身形僵硬,却缓慢转身,把你拥入怀中。
泪水洇湿了你的肩膀,你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搂住他。
轻轻的抽泣声逐渐止息,那维莱特没有放开你,反而将刚刚稍有滑落的手臂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
“我不会让那个预言成真的。”
“嗯?”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枫丹的人民溶解在水中,我......也无法接受这些人中还包括你。”
所以那天他回来之后,才没头没尾地触碰了你吗?
可他突然说起这件事,想表达什么?
像是回应你内心的疑问,那维莱特握着你的肩膀,与你对视。
“我是否离你更近了一些,是否有能力回应你的喜欢了?”
大树的根系钻入世俗的土壤,在其中稳稳扎入,一朵花苞率先绽放。
“当然可以,但在这之前,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需要你亲自去做?”
那维莱特拉住你的手,点点头:
“嗯,我原本也打算去给卡雷斯先生扫墓,向他、向娜维娅小姐道歉。”
(18)
连绵不绝的雨终于止住,傍晚的光辉一如你二人初见那般美。
那维莱特站在你面前,微微笑着向你伸出手,夕阳为他穿上一层柔美的纱衣,衬得他愈发温柔。
“今后在这世间,还请多指教。”
(19)
那维莱特取出随身手帕擦擦眼角,鼻尖还隐隐泛着红。
“不......我没哭。”
枫丹的最高审判官大人学会了口是心非,迅速把手帕团成一团攥在手里,双手背到背后,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
你眯着眼盯他,直到红晕爬满他的双耳,才顺着他的话缓缓点头。
“唔......好吧,那刚刚我什么都没看到。”
行,审判官的尊严还是不能丢。
【原神乙女向】迟到许久的.....。
艾尔海森结局。
随本文抽一个小朋友送艾尔海森流沙麻将福袋。
人类的感情总是那样的复杂,有的时候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再也不会去做什么事情,却会在一段时间之后,自己再一次的打破自己立下的誓言。
最先能够被分辨出来的感情,应该就是畏惧和退缩吧。正如艾莉丝女士说的那样,甚至这样的话就连芙宁娜大人都这样的说过——那维莱特并非人类。
如果,许多在得到答案之前的质问中都会有这样一个词语。
如果你还是刚刚毕业的、...
艾尔海森结局。
随本文抽一个小朋友送艾尔海森流沙麻将福袋。
人类的感情总是那样的复杂,有的时候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再也不会去做什么事情,却会在一段时间之后,自己再一次的打破自己立下的誓言。
最先能够被分辨出来的感情,应该就是畏惧和退缩吧。正如艾莉丝女士说的那样,甚至这样的话就连芙宁娜大人都这样的说过——那维莱特并非人类。
如果,许多在得到答案之前的质问中都会有这样一个词语。
如果你还是刚刚毕业的、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那么你一定会坚定不移的选择去爱那维莱特。拜托,那可是那维莱特,在枫丹代表了公正的人,即便他并非人类,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还有什么比和一个非人的大审判官谈恋爱更酷的事情吗?
但是你已经长大了,长大最明显的一个特征便是懂得了什么才是适合。就比如你和那维莱特在种族上不适合,在工作阶级上不适合。这些应该是可以克服的,也许你们的爱情可以得到承认,但总是有些东西改变不了。
人类就是如此,趋利避害。
你选择一个人走回须弥,一路上低着头看着地上慢慢的从荒芜的黄沙变回绿意盎然的草地,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地面铺上了光滑的石板,视线的边缘也有了其他人走路的痕迹。有些人的脚印在你的身边有所犹豫,但更多的还是将你视作无物。
放空自己的好处就在这里,你只是根据本能,就来到了你内心已经选择好了的地方。
敲门。
手在即将敲到门板的时候停住了,这是你第一次正视已经破烂到这种地步的房子,以往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屋子,透过门缝看去,里面仿佛才被装修工砸毁一样的脏乱。
从外面看,和里面完全不一样。
“艾尔海森,你在吗?”
你开始怀疑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人居住,毕竟艾尔海森也不会是委屈自己住在这里的那种人。可你仍旧抱有怀疑,因为根据你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在这里等你来找他,除非有人明确的告诉他,你已经离开须弥了。
只是里面并没有回音,好像真的是你对他的了解出了差错一样。
如果他不在的话,你也没有停在这里的必要了,深吸一口气的准备回去的时候,你还是下意识的朝着那条门缝里面看了一眼。
转身要走的时候,手臂却被一个湿漉漉的手握住了手臂。熟悉的血腥味钻入你的鼻腔,你回头看去,还没有被包扎好的伤口就这样被裸露在外面。艾尔海森的呼吸有些不自然,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即便他的五官并没有摆出什么别样的表情,但你依然能看得出他正在忍着痛。
你们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他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但很快就又出现牢牢握紧,但那样严重的伤并没有分给他多余的力气。那双眼睛也是那样,在你的记忆中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现在眼中却是喜悦和畏惧混杂的那样。
“我帮你处理伤口吧。”
你低下头,看向艾尔海森沾满血迹的手掌,你对于持有神之眼的人之间的打斗了解不多,但前面艾尔海森来找你的时候,腰部就已经渗出了血,这家伙大概全身的伤口不少。
就这样,你们一前一后的进了那一栋已经被砸的破败不堪的房子里。这里唯一还算是完好的,只有一个沙发,艾尔海森坐在左边,你坐在右边,你们之间放着一个医疗箱,里面的纱布只剩下短短的一截。
在文职的岗位上待得太久,你已经差不多忘掉了该怎么帮人包扎,那一片纱布在你的手里被叠来叠去,才终于叠成了一个你满意的形状。
他给自己准备的药物里面混有酒精,你闻得出酒精的味道,但当沾满了药水的纱布贴上他的伤口时,艾尔海森并没有发出声音。他只是垂下眼眸看着你,那种在你看不到的角落中,不加掩饰的黑暗和带着欲望的眼神。
“接下来一段时间,伤口还是不要沾水比较好。”
缺少战斗和医疗知识的人,唯一能说得出口的建议就是这个,艾尔海森为不可察的点了点头。你抬起头的时候,正好撞入了他那双眼中来不及收回的晦暗。
所以现在要怎么做?应该就这样对视,还是扭过头避开视线。
没有经验,人类的智慧总是会局限于此。即便你自认为了解艾尔海森,但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能够预测出他对于各种结果所表露出的反应。但现实又不会让你读档重来,所以每一次的选择都万分重要。
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氛围,最终会被两个人的本能所表露出来。你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并不是只有他的头渐渐的低下,你也在迎合他。
你们曾经撞见过在办公室里偷偷约会的小情侣,也不小心的见到过在喷泉后面接吻的伴侣,还在一起做项目的时候,也被出去考察地方的老人错认成约会的年轻人。
这个吻让现在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但是......
随着嘭、咚的一声,这里被第三个人拜访了。
“我的工图、我的设计、我的尾款。”
在阿如村见到了卡维此刻仿佛失去灵魂的人偶一样,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片废墟。在察觉到有人的时候,你下意识的想要分开,但艾尔海森显然并不在意,他将手放在你的脑后挡住你后退的动作,你只能睁开眼睛瞪他一眼,咬了一下他的舌头才勉强和他分出一些距离。
“说起来我也有一些事情还要处理来着。”
听了卡维的哭诉之后,你也猛然想起来了自己目前身上还有工作。
“很重要吗?”
艾尔海森显然还不想那么快的分开。
“我的全勤,我的优秀,我的奖金!”
“这可是我身为打工人的最高荣誉。”
虽然你说的那么严重,实际上你也就是在审判庭里算得上全勤的那一类人,这一次回去也只是为了申请一下枫丹驻留须弥的名单,毕竟你也不想就这样辞职然后再去须弥找工作。
不过在须弥待了一段时间,你可恶的发现自己好像....要比之前精气神好得多。毕竟这里不加班,或者说就算你准备加班做什么事情,在下班的点到了之后就会被艾尔海森从办公室里捞出来,姿势包括但不限于:麻袋抗、公主抱等。
你们须弥人完全都不加班吗?
下班时间变的规律之后,你开始变得无所事事起来,突然变换到这样宽松且稳定的环境中,而且这里没有公开的审判,你还是有些不适应。
“我现在该干什么?我可以干什么?”
这是你每天最头疼的问题了,以前时间被加班占据的时候,你总是想要做很多的事情,但当不再需要加班那么久之后,你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你也尝试过和艾尔海森一起看书,如果他看的书里不都是些晦涩难懂的东西话。
“你可以先享受生活,你想要的那一种生活。”
被重新装修的房子里飘荡着咖啡的香气,艾尔海森满足的将书翻到了下一页。他特意给你准备了一本满是基础的书,虽然那本书在你的手中并没有翻几页。
“生活啊.....”
感觉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