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哈】哥哥哄我
*蛇哈/高冷级长德×漂亮心黑哈/ooc
*浪。训狗文学。
*全文3k+ 私设过多
00
斯莱特林来了一个漂亮转学生。
01
大片的粉交叠在天空上,晚霞像是酒香薰出的酡红。风流动的缓慢,穿梭在人与人之间,紧紧裹挟所有的轮廓。
“德拉科。”布雷斯拿着饮料,杯子里咕噜咕噜的涌着气泡。他吸了一口,咬到了一小块桃肉,“昨天我回寝室的时候发现新转来的那个小学弟被几个高年级堵了。”
“你是级长,不管管这事。”
被他搭着肩膀的金发少年实在长着一副好相貌,眉骨立体,鼻子高挺,薄唇透着很浅淡的粉色。明明校服都一样,他穿着就显得...
*蛇哈/高冷级长德×漂亮心黑哈/ooc
*浪。训狗文学。
*全文3k+ 私设过多
00
斯莱特林来了一个漂亮转学生。
01
大片的粉交叠在天空上,晚霞像是酒香薰出的酡红。风流动的缓慢,穿梭在人与人之间,紧紧裹挟所有的轮廓。
“德拉科。”布雷斯拿着饮料,杯子里咕噜咕噜的涌着气泡。他吸了一口,咬到了一小块桃肉,“昨天我回寝室的时候发现新转来的那个小学弟被几个高年级堵了。”
“你是级长,不管管这事。”
被他搭着肩膀的金发少年实在长着一副好相貌,眉骨立体,鼻子高挺,薄唇透着很浅淡的粉色。明明校服都一样,他穿着就显得肩宽腰细腿长,好像马上能去T台上走两圈。
“不感兴趣。”音色带着冷调,青年与成年的交叠之间稍显青涩。
“好的吧。”布雷斯习惯他一副冷淡的模样,又吸了一口桃汁气泡水。转头聊起了最近发现的好玩的麻瓜游戏。
新来的学弟。
哈利波特。皮肤白,绿色的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上挑,嘴巴有点肉感,唇色不深。笑起来卧蚕很明显。
德拉科漫不经心地应着布雷斯的话,脑子浮现少年那一张漂亮的脸蛋。
……被欺负了的话。
他轻轻笑了一下,谁能欺负他?
聪明的要命。
02
“学长,你已经堵了我两天了。请问我有哪里得罪你了吗。”少年的语速很慢,尾音带着卷,眼睛圆睁,翠绿的眸子带着几分茫然。
“说了啊学弟。”为首的人凑近他,语气轻浮暧昧,“想要和你交朋友呢。”
“哦,这样吗。”哈利慢吞吞的眨了一下眼睛,宽大的袖子里的手刚刚动了一下,就看见刚走进寝室大楼的德拉科。
级长。
哈利等了一下,对方看到他只是淡漠的扫了一眼,并没有搭救的意思。
“马尔福学长。”哈利甜甜地喊,举起胳膊朝德拉科招手,转头对为首的高年级露出一点歉意,“对不起呢学长,斯内普教授让我跟马尔福学长借一下魔药课的笔记。”
哈利的皮肤很白,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瑕疵。露出一点柔软的可怜兮兮的神情,几个高年级几乎下意识让出了地方。
斯莱特林富得流油,楼梯也装潢得精致。扶手处有银色的雕花,台阶上都被雕刻。几副巨大的壁画在吊灯下显得很璀璨。
哈利用手搂着德拉科的肩膀,小口小口的喘气,眼里带着几分不满,“哥哥。”他抿了抿嘴唇,感觉唇珠应该是肿了。
“你快讨厌死了。”语气骄横霸道的要命。
刚刚还冷脸的级长把脸埋在怀里人的脖颈里,轻轻的笑了两声,“又讨厌我了。”
“那怎么办呢。”他用鼻尖贴着哈利脸上的软肉蹭,“宝宝。”
哈利扭过来不理他,德拉科用手掐着他的下巴又把人的脸蛋掰回来。
“今天那几个人跟你说什么?”
“哪几个人啊哥哥。”哈利装傻。
德拉科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喉结冷冷地滚动几下。
哈利笑了一下,很甜美乖巧,“让我去陪他们睡觉呢。”
他的嗓音很轻,带着迷惑,“哥哥,我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还可以去跟别人上/床吗?”
会装,漂亮,心黑。
德拉科叹了口气,“我会处理好。”
“哥哥。”哈利甜腻腻,用牙齿去磨德拉科的喉结,下身不断蹭着。脸上带着摄人心魄的情迷意乱。
“哥哥,我想要。”
……
哈利弓起脊背,腿还在打颤。后背上带着晶莹的水珠,脚踝处带着牙印,哭出来得声音跟小猫没什么两样,“哥哥,好满。”
“流出来了怎么办。”
德拉科亲他的脸,哄他,“一会洗干净。”
03
“德拉科你看到了吗?”布雷斯咽下嘴里的面包,“今天早上有几个斯莱特林的学生只穿着内衣就被扔在大礼堂。”
“天呢。”布雷斯咂舌,“好惨。”
“谁这么心黑干这种事。”
德拉科喝了一口南瓜汁,往盘子里淋酱汁,仍是兴致缺缺,“不知道,不感兴趣。”
“行吧。”布雷斯看了好兄弟一眼,震惊,“你什么时候喜欢喝南瓜汁了。”
德拉科又喝了一口,“最近。”
布雷斯还想张嘴说话,就看到新转来的那和漂亮小学弟正和塞德里克说着什么。二人的头靠得很近,小学弟脸上还扬起了一个青涩的,几乎是有点羞涩的欣喜的笑。
他刚想戳一戳身边冷漠的级长大人,就看到旁边的人正在盯着那个小学弟,英俊的脸上好像已经结了一层冰。
那个小学弟好似是注意到这边的视线,转头向这边带着隐晦的挑逗眨了一下眼睛。
哇哦。
布雷斯想,小学弟好手段。
连德拉科马尔福都敢钓。
04
哈利刚点了一支烟,还没吸上两口就被人抓了。
“不是跟我说戒了?”德拉科抓着面前人的手腕,烟的火星在昏暗里模糊,衬得拿烟的手腕更加白皙纤细。
“哥哥。”哈利撇嘴撒娇,“偶尔会抽嘛。”
哥哥不吃他这一套,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哈利觉得自己的瘾又上来了,立马把烟灭了,然后几乎是带着点喘息去勾德拉科马尔福的脖子。
德拉科撇过视线冷冷地开口,“别发/浪。”
“哥哥。”他去蹭他,把眼镜摘了下来,露出的眼睛显得很水润“求你了。”
德拉科冷着脸把他带进级长寝室,“那个赫奇帕奇的级长是怎么回事?”
“没有……”哈利被弄了一下,一阵舒爽的麻意从头勾到脚。
“跟他没有关系,只是碰巧说几句话而已。”
“我刚刚跟你说了哈利波特。”德拉科一字一句的咬,“别/发/浪。”
哈利都快哭了。
他这样被弄,怎么可能不喘。
等到第一次结束,哈利直接跌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身体还在不自觉的一抽一抽的抖。
他身上只有一件上衣。幸好他平时喜欢穿宽大的衣服,白衬衫堪堪擦过大腿。
德拉科马尔福仍然穿戴整齐,哈利手里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的嘴里,就这样咬着烟眯眼睛看哈利shuang后的余韵。
哈利撇嘴,烟又没点。
装什么。
德拉科叹了一口气,脸上带上了点无可奈何,把人抱起来,于是哈利两条白皙笔直的腿夹着他的腰,“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嗯?”
“宝宝。”他哄,“你不给我名分,我都快伤心死了。”
哈利的脑子还没回神,有点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精致的眉骨,直挺的鼻子,灰眸里带着点星笑意,好看得让人心尖发软。
现在正持靓行凶蹭着自己撒娇。
哈利定力摇摇欲坠,“地……下恋不刺激吗?”
“不要。”
“好……好的吧。”哈利臀部拔高了一点,“我想想。”
“好好想哦。”他咬哈利的鼻尖。
05
斯莱特林的学生在外面都很高贵冷艳,其实寝室大门一关什么东西都暴露了,搞抽象的搞抽象,发疯的发疯 。
今天有酒送过来,哈利也沾了一点。果酒,度数不高,入口很醇,口感绵密,几乎卷着舌头往喉咙里咽。
没人看着,哈利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等德拉科忙完学生会的事情过来的时候,刚走进大厅就看到一群人又把今天当成世界末日过了。
他揉了揉眉心,开始想理由搪塞斯内普。
一个带着酒香跟小炮仗冲出来的团子突然跑进他的怀里,很清脆的叫,“哥哥。”
大厅安静下来了。
连壁画里互撕头花的前辈也停了下来。
“哥哥。”哈利皱着鼻子有点不满,“抱我啊。”
所有人的目光跟闪光灯一样,隐隐透着点狂热的吃瓜魂。
德拉科马尔福的嘴角提了两个像素,把人搂进怀里,矜持的点了点头,“抱歉各位。”
哈利被掳走了。
大厅开始沸腾,一群少男少女根本没有以往在外面伪装出来的矜贵神气,画手,做饭的太太已经全部就位。
涂着黑色指甲油的短发女孩仰头狂笑,“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在哈利波特转来的第一天我就看级长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造成轰动的主人公现在正在被酒精入侵大脑,窝在级长的怀里昏昏欲睡。
——end——
有彩蛋。请大家多多支持(比心)
近期德哈长篇中篇文单(原作向he)
看一篇此处刷新一篇
[ ] eclipse(神文,he,不看后悔,我心里最接近原作向的一篇。将德拉科心境变化写的极自然,情感的转变简直顺理成章)
[ ] 向救世主宣誓(魔改神作,守望誓约,强推,入坑必读)
[ ] again(双重生,圆梦神作,震撼强推)
[ ] Special Operation 特别行动(战后双傲罗,德拉科以魔药顾问加入哈利带领的傲罗小队调查有关非法魔药在麻瓜界流通的事件。纯正德哈味。最重要的是里面有很多句子我爱死。里面有一段救世主一对三的静物描写真的震颤到我心尖了。...
看一篇此处刷新一篇
[ ] eclipse(神文,he,不看后悔,我心里最接近原作向的一篇。将德拉科心境变化写的极自然,情感的转变简直顺理成章)
[ ] 向救世主宣誓(魔改神作,守望誓约,强推,入坑必读)
[ ] again(双重生,圆梦神作,震撼强推)
[ ] Special Operation 特别行动(战后双傲罗,德拉科以魔药顾问加入哈利带领的傲罗小队调查有关非法魔药在麻瓜界流通的事件。纯正德哈味。最重要的是里面有很多句子我爱死。里面有一段救世主一对三的静物描写真的震颤到我心尖了。真的很会写我狂推。)
[ ] 不虞之隙(战后一学年,调查学院奇案,我狂推)
[ ] 十夜谈(药剂师德×傲罗哈,战后,我狂推)
[ ] the waste time虚度的时间(魔药专家德拉科,傲罗哈利,两人一起同居,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调查案件,斗嘴太原作了我永远喜欢斗嘴)
[ ]暴雨夜(哈利在五年级的时候因为救了德拉科并和他缓和了关系,慢慢的和德拉科成为了好朋友,又在夏日的纠结中成为了恋人,往后他们一起度过暴风雨,获得了美满的幸福,情感细腻,像是流水和水花)
[ ] 担保人Sponsorship (战后三年哈利某次任务被德拉科救了,哈利误会他和任务目标有关,为道歉上门拜访却害得对方丢了工作,为补偿对方,哈利成为德拉科的就业担保人,依旧纯正德哈味)
[ ] 以何致你(六年级开始德拉科视角到战后,he,神文,所有人都去看求你们,我最喜欢里面德拉科的心理活动)(二编:有很多朋友宝宝反应这篇作者有融梗嫌疑,大家客观谨慎观看)
[ ] Irresistible Poison爱情魔药(如题,感情超细腻)
[ ]What does the snake say?蛇说了什么?(德拉科变成一条小蛇每天缠在哈利身上,霍格沃兹只有哈利可以听懂他说话)
[ ] dangerous(战争后心灵创伤治疗)
[ ] 他比晚风温柔(神文,哈利和德拉科穿到没有伏地魔的完美世界)
[ ] 御风而行(不多说了很神仙,he,德拉科失踪,哈利被临时调查员调查其行踪,前期如幕布般层层铺开真相,后期公路文,如风随行般的文笔)
[ ] 后果自负(战损哈,哈利因为中咒语心脏出现问题,休养生息)
[]烂摊子(哈利变小回十一岁,赫敏不得不把他送到马尔福庄园)
[]互相折磨到Battle(德拉科威胁哈利以和他DIO为条件不伤害他的朋友,六年级,破碎的德)
[]嗜夜症/Nyctophilia(战后德拉科经常参与霍格莫德的派对,为了靠近因为战后总会做噩梦而出来和朋友聚会的救世主)
[ ]失重(药剂师×傲罗,战后PTSD,失忆,双向救赎)两个人对彼此都抱有深刻的感情(猫爪)
[ ] dreaming in the daylight(战后德拉科出现了幻觉,他看到了哈利波特站在了他的家门口。)
[]时间悖论(已婚且二子的哈利和德拉科回到过去)
[]救!给前任发了个句号怎么办!(平行世界哈利和本世界哈利互换灵魂,中篇,猫爪)
[ ] 残缺的字母(灵魂伴侣印记梗)
[ ] 薰衣草太太今天更新了吗(原作背景,文手×画手,正主搞自己的cp,掉马,欢乐向)
[ ] go into your memory(失忆梗)
[ ] 80-proof(战后欢乐故事,哈利宿醉后发现自己和马尔福结婚了)
[ ]在到处之间找你(战后,德拉科因为朋友潘西的遭遇误会哈利,和哈利结婚是因为权势利益,婚后两个人相互之间接触越来越少,后来哈利提出离婚。总的来说就是,一切都是误会,所有都是误会,追妻火葬场和破镜重圆梗)
[ ]Desiderium渴望魔咒(在充满压力的六年级,Draco发现了Desiderium,名为渴望魔咒。他能在人进入睡眠的时候让人身临其境并经历到他最渴望的事情。)
[]世界星辉(哈利小天狼星重生,亲世代存活,看时感觉哈利和纳威命运对换了,纳威救世主设定,哈利视角,虽然我个人对铁三角拆开有点难受,但是也是一种新的故事和命运吧)
[]前世今生(08年考古古早,有点像两个人身份对调版本,德拉科是傲罗,哈利是治疗师,对比原作有点割裂感,可以尝试当做新故事看,拆了罗赫注意一下比较雷的最好别看)
[ ] tea and no sympathy(德拉科陷入一天轮回)
[ ] 马尔福的时间回溯(已完结,斯科皮回到过去见到学生时代的德拉科和哈利)
[ ] spy间谍(死对头假戏真做梗,猫爪论坛)
[ ] taboo(设定是带感,但是洁癖党勿入,我知道这个大部分人还是比较雷的。哈利有个前夫哥但是死了,德拉科代替前夫哥看顾哈利。)
[ ]回响(歌颂爱的篇章,哈利因为老伏的诅咒和碎片不断失去魔力,魔力如同巫师的生命,战后)
[ ] 远离此间(虐哈利,he,战后,洁癖党慎入)
[ ]All this love(双傲罗,有短期性转,有雷请慎入)
[ ] 战后DOI指南(如题,你懂。。。)
【德哈】落雪时分
※战后七年级
※12.7k一发完
※ooc致歉,祝阅读愉快
“来自生命里,卑微的幻想终究不可名状,妥协织就绝望的温床,沉默是得以窥见的壁垒一角。燃尽无法相守的阻隔,前路扑朔,幽微曲折,潮水是你赤裸眼波,心跳无法捕获。”
...
※战后七年级
※12.7k一发完
※ooc致歉,祝阅读愉快
“来自生命里,卑微的幻想终究不可名状,妥协织就绝望的温床,沉默是得以窥见的壁垒一角。燃尽无法相守的阻隔,前路扑朔,幽微曲折,潮水是你赤裸眼波,心跳无法捕获。”
是冬天,马尔福庄园被絮雪裹挟,方圆十里白茫茫一片,就好像十三万平方公里的英格兰,只有这一方天地在过冬天。
在这里没有壁炉和保温咒,生灵注定无法挨过日渐冰冷的温度和室外的寒风刺骨。
时间总是漫无目的的匆匆而过,漫长黑夜和昏沉白日存在的意义在于模糊季节的交集。
德拉科马尔福无法得知,什么时候才能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春天。
马尔福庄园唯一的生机是后山上种满的橡树,在他出生以前那本只称得上是地势高一些的荒原,为了庆祝他的降临卢修斯大刀阔斧把它翻整了一遍。
很多个季节,很多个季节他都喜欢趴在窗边看外面,那是因他而生的橡树林,是他儿时的伊甸园。
德拉科站在窗前久久地凝望着,有多久了,自从伏地魔复活之后,他几乎再没有过这样安静的独处时间。
家里总是吵嚷的,死亡气息的弥漫不分昼夜,刺眼的绿光终日笼罩着马尔福庄园,好在大战胜利了,伏地魔灰飞烟灭,胳膊上的黑色骷髅印记也消失殆尽。
可为什么闭上眼,他还是找不到新的支点。
纳西莎敲敲门,“小龙,你有客人来了。”
德拉科回过神,他大半个身子已经在窗外了,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他自认为没有想要离开人世的想法,更别提这高度摔不死他,顶天是在圣芒戈躺上些时日。
“就来,妈妈。”
谁会选择在这天气来拜访,德拉科对着镜子压下不太平整的领口。
来客背对着他板板正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熟悉的黑发和发旋,德拉科脚步一顿。
“波特?”
正是打败了伏地魔的黄金男孩哈利波特。
“嘿,马尔福,好久不见”,哈利有些局促地站起来。
“是什么促使你在这样的天气到我家来”,德拉科扫一眼哈利潮湿的肩膀。
他抽出魔杖点了点哈利,“假使你不介意”,他用了个烘干咒。
哈利摸摸肩膀,干燥温和,“谢了马尔福,到你这挺远的,不可避免的情况。”
德拉科不置可否地收回手,坐在了哈利旁边的沙发上,“有什么事说吧。”
“是有关你父亲的”,哈利坐回去,“最快七天,最快七天你父亲应该就可以被释放了。”
德拉科的凝固被不远处传来的碎裂声唤醒,是纳西莎打破了甜品盘子。
德拉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纳西莎身边蹲下收拾,“我来吧妈妈,别伤到手。”
自从卢修斯被魔法部带走后,德拉科就在纳西莎的默许下解放了家里的家养小精灵。
“是真的吗波特先生?”纳西莎捂住嘴巴。
哈利又站起来了,他不习惯在长辈面前安稳坐着,“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据我所知是这样,最迟到圣诞节假期结束。”
他将部长给他的保证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说,“这点我还是能确定的,毕竟伏地魔刚死了没多久,我在魔法部目前还算说得上话。”
“谢谢你孩子,谢谢”,纳西莎抱住他,“帮大忙了。”
哈利的双臂垂在身侧,不知道是不是该回抱,他短暂的十几年生命里,鲜少有关于长辈的亲切体验。
那边德拉科收拾好了地面,走过来扶着纳西莎坐下,他单膝点地跪着,掏出手帕给纳西莎擦眼泪,轻声安慰道,“好了妈妈,这是件值得庆祝的好事不是吗。”
纳西莎缓了缓情绪,“我去准备晚餐,波特……”纳西莎忽然对他露出一个笑来,“我叫你哈利吧。”
哈利呆滞地点点头。
“留下吃晚饭吧哈利。”
不等哈利拒绝纳西莎就去了厨房,照顾着一对挑剔的父子,没有家养小精灵她也能做出美味的食物。
德拉科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召回哈利,示意哈利跟他走。
他带着哈利去了自己的房间。
“稍等”,他留下这句话钻进隔间。
哈利打量着德拉科的卧室,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就连最容易被忽略的窗户边角都干净的一尘不染。
整体是银绿色的,偶尔有几点黑色,是他桌子上的摆件,还有一只巴掌大小的千纸鹤,这倒不稀奇,他上学的时候就喜欢折腾这些。
想起三年级课上飞来的简笔画,幼稚的没边儿。
没一会德拉科抱着本相册出来了。
他招呼哈利坐到桌边,他翻动着,“我记得是在这本相册里。”
哈利凑过去,大都是卢修斯和纳西莎少年时期同朋友的合照,他们都对着德拉科微笑眨眼。
“找到了”,德拉科抽出一张照片。
那是张大合照,留在马尔福家相册的最大原因应该是上面有西弗勒斯斯内普。
德拉科把照片递给他,“这上面有你妈妈。”
哈利错愕的接过,照片上大约有十来个人,他只认得西弗勒斯和莉莉,那是瞧着和现在的他年纪差不多的莉莉,红发碧眼,正叉着腰在训斥西弗勒斯,发现有人看她有些害羞地躲了躲。
“这是教父六年级时魔药提高班的照片”,德拉科点了点照片的背后。
哈利反过来,日期是1976年10月8日。
德拉科施了个复制咒,他取走刚复制出的那张放回相册,“原版给你。”
哈利盯着莉莉的脸,他几乎没有父母相关的东西,上一张照片还是海格给他的。
“谢谢,谢谢你德拉科”,他道谢的声音是颤抖的。
德拉科沉默片刻,“全当你维护我父亲的谢礼。”
德拉科偏过头,绅士的为男孩留出感伤的空间,外面还在下雪。
他说,“别客气,哈利,别客气。”
冬天能快点结束就好了,德拉科忽然很想回学校去。
哈利说得没错,他走后的第八天,卢修斯就回来了,只是看着有些疲惫,没有受折磨的痕迹。
他一回庄园就进了地下室,用了三天的时间在翻倒巷出手了家里所有黑魔法物品。
“小龙,我和你妈妈决定去德国呆一阵子”,卢修斯说,“等风声过了,再考虑要不要回英国。”
德拉科印象里的父亲一直是马尔福家不会倒下的支柱,这天他却说,“我是有些累了。”
“如果你想在这待到毕业,我和西茜都不会反对”,卢修斯拍拍他的肩膀,“照顾好自己。”
纳西莎想给他一个拥抱但手臂只揽过他的肩背,德拉科完全是成年人的身量了。
“我知道”,她在德拉科耳边小声说,“哈利是个好孩子。”
德拉科配合弯下的身形僵顿住。
“假使你已经下了决定,妈妈会帮你说服爸爸。”
德拉科露出一个笑,嗓音里却是苦涩,“我会试试看的妈妈,和爸爸在德国好好休息休息吧,我会看护好庄园。”
圣诞假期结束的前一天卢修斯和纳西莎离开了英国,偌大的庄园只剩下了德拉科。
仿佛为了让孩子们更好的开学,接连下了大半个月的雪终于退离出这个冬季。
白色一夜之间融成细雨,在第二天的早晨化为林间的薄雾。
这一晚德拉科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很小的时候在卢修斯的看护下骑玩具扫帚,他起初飞得很好,就想着再高一点,然后是一阵足以把他掀翻的风,卢修斯着急忙慌地去接他但还是没接到,他全然忘记自己是个巫师了。
那大概是德拉科第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什么是疼痛。
画面一转他出现在霍格沃茨七楼的男生盥洗室,哈利使出的陌生咒语一击击败了他,他没流过那么多血,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他看见哈利手足无措的为他治疗伤口,其实他想过不如死在那里,总比最后死在伏地魔的阿瓦达索命咒下要强的多,倘若最后的结局是注定,他情愿是哈利取走他的性命。
可为什么会流泪,哈利,为什么要为我流泪,温热的不停砸落在他的身体,他说对不起对不起。
德拉科想,好吧,我大发慈悲的原谅你,只要下辈子遇见时你不再挥开我的手,我就原谅你。
流泪的男孩和幼年德拉科渐渐消失在一部分闷重的压迫下。
德拉科睁开眼,原来是一只红松鼠趴在他的胸口。
“嘿,小家伙,你怎么进来的”,德拉科提起它的后颈,红松鼠滴溜着黑黢黢的圆眼看他。
“你可真够沉的”,德拉科把他放到窗台上,久违的日光照得他眯起眼。
德拉科拉开窗帘看到半开的窗户,他记得昨天临睡前只留了一条缝,“真有你的,还挺聪明。”
红松鼠四肢朝天躺倒在他面前,它尖锐地叫了一声,听不懂你个两脚怪在说什么。
德拉科抓了一把松子仁喂给它,那是纳西莎用来做甜品的。
“吃饱了就走吧,我得上学,没人收留你”,德拉科伸出手指点点它的头,红松鼠差点歪倒也不忘朝嘴巴里又塞了几颗松子仁。
德拉科想起自己四年级被穆迪变成白鼬的时候,他害怕的四处逃窜,是哈利找到他躲藏的无人角落抱起他,尽管那是因为麦格的出现,他不得不收拾这烂摊子。
他记得男孩幸灾乐祸的说他活该但口嫌体正直的摸他的毛发,在他妄图咬回去进行报复时不算用力的按住他的头。
德拉科有些呼吸困难的扭开两粒睡衣扣,起身收拾行李去了。
等他规整完毕再回到窗前想做个告别,红松鼠和松子仁都不见了,只有开的更大的窗户往屋里钻风。
他嘟囔一句,“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
走出马尔福庄园的大门,高达五百七十英尺的庞然大物还是一如既往的生人勿近。
德拉科挥动魔杖将庄园隐匿,这是卢修斯走之前教给他的。
特快上德拉科还是自己占据一格包厢,战后斯莱特林选择复读的七年级不剩几个了,和他相熟的更是完全没有。
克拉布自作孽烧死在有求必应室,高尔和他父亲一起被关进阿兹卡班,潘西听从老帕金森的意见嫁给布雷斯以洗脱罪名,格林格拉斯一家躲去法国,只剩下阿斯托利亚坚持留在霍格沃茨完成学业。
按上学期的待遇,这时候该有人来拿他撒气了,他靠在椅背上等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圣诞假期里父亲的无罪释放,他多少松了口气,不出意外他应该可以安稳度过最后一个学期。
“你在这德拉科”,哈利推开门左右环顾一圈,“老规矩,级长开会。”
上次也是这个借口,哈利把他从人堆里救出来,天知道马上他就要吃拳头,他不认为自己能打过七八个小伙子,里面有四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格兰芬多。
德拉科起身,“带路吧主席。”
哈利是这一届的男生主席,女生主席是赫敏格兰杰。
“嘿,别叫这个,我还挺不习惯的”,哈利领着他朝车头的方向去,一路上全是诧异审视的目光。
德拉科面不改色地跟着他。
“说起来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哈利找了个话题。
“不知道”,德拉科躲开两个到处窜的一年级,“可能考进圣芒戈?或者去德国找我父母,父亲希望我去德国,我还不确定。”
哈利脚步慢下来,“那你母亲呢,她有什么意见?”
德拉科看着前人睡得翘起的头发,她有什么意见,她希望我能拿下你,德拉科撇撇嘴,“她只要我好就行。”
“这样”,哈利点点头。
走道里有片刻安静,德拉科问,“你呢?进魔法部当傲罗吗?”
“你知道这个?”哈利回过头。
德拉科快速移开视线,“我猜的”,霍格沃茨应该没有谁不知道救世主的职业规划是成为一名傲罗。
“我是打算以后做傲罗”,哈利想了一想,“不过赫敏说我也可以留在霍格沃茨当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对我来讲,这两个选择都挺不错的。”
状况百出在这个位置上永远待不够一年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
德拉科好笑道,“祝你好运。”
哈利显然读出来他笑意里隐含的意思,他没好气的说,“别指望能在我这看到笑话德拉科。”
他推开门,“我们到了。”
会议室已经坐满人,哈利走到赫敏身边,德拉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和他挨着的是六年级斯莱特林的级长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
“嗨,德拉科”,女孩和他打招呼,她以前很病弱,现在好多了,脸颊红润,金色的头发富有光泽。
德拉科摸摸她的头,他一直把阿斯托利亚看作是小妹妹,“圣诞节过得好吗?”
阿斯托利亚捏着裙边微红了脸,“很好”,她想起什么,露出小女孩的神情和他分享,“我想你快要收到请柬了,是达芙妮,她就要订婚了,和法国一个大她三岁的纯血男孩,叫普里奥亚伯。”
吃惊有余,德拉科明白了格林格拉斯家大概率不会再回到英国。
“恭喜了”,德拉科敛去神情,玩笑道,“按达芙妮的审美,那男孩长相肯定还不错。”
“是的,达芙妮讲亚伯比布雷斯要好看的多”,阿斯托利亚说,“但我感觉还好,爸爸妈妈倒很满意他,亚伯不仅是纯血,还是个什么公爵的儿子。”
德拉科侧过脸,那方向哈利正和格兰杰商量什么。
阿斯托利亚没注意他在走神,自顾自问,“德拉科,你有想要订婚的对象吗?”
德拉科一怔,“什么?”
阿斯托利亚吸了口气,“我说,你有想要订婚的对象吗?卢修斯叔叔和我爸爸他们……”
“等等莉娅”,德拉科用很快的语速打断她,“格兰杰要说话了。”
阿斯托利亚干巴巴的哦了一声。
赫敏格兰杰拍了拍手,“各位,今天的会议内容其实也没什么,不过都是些老生常谈”,卷发女巫笑笑,“总的来说只有一件能说得上的事——”
她卖了个关子,罗恩在下面喊,“快说吧赫敏,是什么事”,他是格兰芬多七年级的级长。
“是舞会,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知道三强争霸赛时来霍格沃茨的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她扫过高年级的级长们,“麦格校长她们计划今年春天,具体时间还未定,在霍格沃茨举行一场校园联谊舞会。”
哈利接下她的话,“为了庆祝新的一年。”
在座的都知道这新的一年含义多么深重,一时间会议室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希望你们通知好自己学院的学生”,赫敏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这次舞会没有年级限制,但有一个要求,就是尽量不要邀请自己学院的学生”,她狡黠的眨眨眼,“当然,邀请你喜欢的人除外。”
哈利说,“我们希望学院之间能够合作”,他在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来回看,明示的意味相当显眼,“我不在乎各位曾经有过什么矛盾纠纷,只是在别的学校面前......”
“维护好霍格沃茨的名声”,赫敏笑笑,“其实就我所知,大家现在相处的还不错。”
“确实是这样”,哈利在众人的注视下走过去,“你说是吗,德拉科。”
他伸出手。
德拉科茫然地回握,“是的,哈利,我想是的。”
赫敏愣了一愣,而后连忙牵住就近的拉文克劳女级长。
哈利佯装自然地收回手,“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赫敏做了个收尾,“好了,会议结束,祝大家新学期愉快。”
级长们领命各回各的包厢,赫敏抱怨道,“你有这一出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哈利,吓我一跳。”
罗恩更是无法理解,“虽然那孔雀”,在哈利的注视下他改口,“马尔福现在不整幺蛾子了,但你也没必要这样对自己。”
哈利隐约感到烦躁,“好了罗恩,回去吧。”
德拉科跟着人群往外走,只有离他最近的阿斯托利亚感觉到什么不对,“你还好吗德拉科?”
“还有什么事吗莉娅?”他问。
“关于舞会”,女孩低下头,声音低弱,“我可以邀请你做我的舞伴吗?”
德拉科保持着看车窗外的动作,眉头轻轻拢起。
女孩自己找了个台阶,“你可以考虑一下,格兰杰主席说时间还没有定下来”,她很少去争取什么。
“如果你有答案了,可以随时告诉我。”
阿斯托利亚走了。
“马尔福铁石心肠啊”,自以为别人听不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德拉科从容镇定的转身,红发的韦斯莱被女友拽着胳膊拖走了。
“罗恩不是这个意思”,哈利解释,斯莱特林垂下眼,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评价。
哈利认命的说,“好吧,他就是,对你有点意见。”
“我知道”,德拉科目光变深,“很少有人能不对我有意见。”
“你打算答应她吗?”哈利岔开话题。
他显然不是一个找话题的好手,德拉科的目光更深了,“你还关心这个。”
哈利眨眼的频率变慢,“我只是好奇,好奇。”
“我的答案是——”德拉科顿了顿,“不会。”
哈利不知为何松了口气,肩膀放松下来。
“答应和她参加舞会就是变相的接受联姻”,德拉科转了转手指上代表马尔福继承人的戒指,“我不能这么做。”
达芙妮嫁给的亚伯显然在法国混的风生水起,为了家族的延续,老格林格拉斯是不会让达芙妮接管格林格拉斯家的,这个老牌贵族的继承人还剩下谁不言而明,他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但也不能绑住他的小妹妹,德拉科看着若有所思的哈利,他也不会娶她,尽管那是马尔福目前最好的选择。
哈利抬头,就看见到德拉科一直盯着他,他不自在地摸一把脸,“我脸上有东西?”
“有”,德拉科一本正经地说,“有一点白痴。”
“?”哈利震惊。
一连串不收敛的哈哈声飘进哈利的耳朵,他难以置信的发现德拉科甚至笑出了眼泪。
“抱歉,你知道的”,德拉科擦擦眼角的光亮,“这真的挺好笑的。”
哈利的眉梢高高挑起,“你有——什么——毛病!”
“嘿,哈利,别打我的头!”
“Bloody hell,那是哈利和马尔福吗?”罗恩张大嘴,“他们俩在打架还是调情???”
聪明的女巫紧紧抿着嘴巴,她就知道。
晚宴结束后赫敏叫住准备回宿舍的哈利,“能和你聊聊吗哈利?”,她看着一旁的男友,“不要罗恩。”
哈利于是摆手让欲哭无泪的罗恩先走。
两人一路到了黑湖。
他们在草坪上坐下,地面因为刚化了雪,还有些潮湿。
“你有想要邀请的舞伴吗哈利?”赫敏问他。
哈利看向她,“罗恩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赫敏推他一把,“这和罗恩没关系,当然了,他敢不邀请我就死定了。”
冰冷的眼神,哈利下意识向后挪了挪。
“还是打算邀请帕瓦蒂?”赫敏翻个白眼,“你对秋张应该彻底死心了吧。”
哈利连忙摆手自证清白,“我现在对秋一点想法都没有。”
“那你打算邀请金妮吗”,赫敏说,“虽然她谈过了两个男朋友,但我们都知道她还喜欢你。”
黑湖上吹来的风撩起哈利的刘海,湖面在月光的照耀下涤荡的忽明忽暗。
“我不适合金妮,她值得更好的男孩。”
赫敏了然的叹一口气,“你是打算邀请谁?”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个”,哈利沉默一瞬说。
“其实我大概猜到一些”,赫敏在哈利的疑问里说出一个名字,“是德拉科马尔福吧,你想邀请他。”
赫敏洞察一切的眼神射向他,“我看得出来,哈利,别急着否认。”
哈利的视线落在地上一点,赫敏只在那看到了一根到处都有的草,没有一点吸引人的独特之处,非要说的话,更长一点,赫敏望天。
“我不知道,赫敏”,哈利捡了根树枝随手画着,“我其实没想过这个。”
他的脑袋倚在曲起的膝盖上,“我从没想过和德拉科会有什么。我们是众所周知的死对头,这事恐怕连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学生都知道。”
“听着哈利”,赫敏扳过他的身体,“谁在乎这个,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都有世纪之战呢”,赫敏小声说,她还记得这是不能说的秘密,“但你和我都知道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反正我支持你”,卷发女巫无所谓地说,“只是和死对头谈个恋爱而已。”
哈利的嘴巴快能塞下一整个鬼飞球了。
“哦,别这样看我,我又不是罗恩那个半茶匙情感的笨蛋”,赫敏皱起鼻子,“总之,我支持你,就算你以后要和他结婚”,赫敏大声喊,“我也支持你!”
“小声点赫敏”,哈利几乎要去捂她的的嘴巴了,“我真的还没想好。”
赫敏心想,我比邓布利多都要了解你,但表面不动声色,“没关系,你还有很长时间。”
她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一时半会也没有别的办法,她站起来,“回去吧,宵禁要到了。”
哈利慢吞吞地跟上去。
等两人的背影彻底融进黑暗里,德拉科从树后走出来。
夜空之上星罗棋布,德拉科坐到哈利的位置,月光皎洁,足够他清晰辨认出地面上写着的是两个大写字母。
DM,Draco Malfoy,是他的名字。
他心上忽然滋生出一份没有归属的情绪,是动摇还是坚定,微弱的叹息声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为何满腹心事无人诉说,我们明明望着同一片月色。
开学后第三周,麦格校长终于和另外两校的校长达成共识,她们把舞会时间定在了初春,2月14日情人节,浪漫的一天。
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学生将在2月10日抵达霍格沃茨。
脱凡成衣店和风雅牌巫师服装店收到了流水一样的订购单,狠狠赚了比大钱。
学校到处都是成群的男孩女孩,间或有起哄和欢呼声,也不乏有邀请失败的唉声叹气。
邓布利多的画像四处串门,哈利不止一次听到他感叹“Oh,to be young,and to feel love’s keen sting.”
(年轻真好,还可以感受到爱的刺痛。)
罗恩这次学聪明,早早邀请了赫敏,乔治和弗雷德的笑话店生意好到做不完,他大方的给罗恩买了新礼服,不至于让罗恩到时候还穿着家里的旧袍子和赫敏一起跳舞。
赫敏抱着书跟他们俩走在一处,“你还没做决定吗哈利。”
这问题她每天都要问一遍,哈利的答案总会是还没有和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不知道。”
“哦,得了吧哈利,你再不快点,他就被别人邀请走了,我可听说自从卢修斯马尔福被无罪释放后,他的名气又全都回来了,他长得本就不差,上次三强争霸赛不少布斯巴顿的女生都邀请了他,你难道完全不知道吗?”
赫敏单方面输出了一大堆,罗恩比哈利还要激动。
“你要邀请德拉科马尔福!”他跳起来,“梅林的三角内裤啊,兄弟,哥们,我是说哈利,你真有这个可怕的打算吗?”
“罗纳德!”赫敏扭住他的胳膊,“我想这是哈利自己的事,你根本管不着!”
“哈利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怎么管不着”,罗恩痛呼一声,“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往火坑跳。”
哈利捂着耳朵逃跑了。
下到二楼拐角,走廊上有人在做舞会邀请,出于礼貌哈利停在原地没有继续向前。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她说得很大胆,“你能跟我一起去舞会吗?不要拿你已经有舞伴这句话话来搪塞我,我知道现在那位置还是空缺的。”
“谢谢你的邀请,但我不能接受”,是德拉科的声音。
哈利心情复杂的听墙角,他告诉自己,你该离开,可他的脚不听使唤。
“为什么?很多人邀请你你都不接受”,那女孩有些疑惑的问,“那么长时间也不见你去邀请别人,可见你没有喜欢的人,还是说我很差劲?”
哈里听到德拉科的叹气声,他能想象到德拉科有多头疼。
“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这位”,德拉科顿了顿,“这位拉文克劳的小姐。”
“你是想等布斯巴顿的女孩们吗?”
哈利都要笑出声了,这拉文克劳是怎么回事。
“我看起来很好脾气吗?”
哈利摇头,完全不。
拉文克劳的女孩问,“你生气了吗?”
她问的简直太真诚了,德拉科没法发火,梅林知道他已经把他的耐心发挥到最大了。
“我会邀请我喜欢的人的,但不是现在,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小姐?”
“啊,好吧,那祝你成功。”
她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没有失望和沮丧,像完成了什么任务,在拐角和哈利擦肩而过,那是一个拉文克劳七年级,哈利在DA见过她,粉身碎骨用的相当不错。
一块黑色打下来,德拉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这边,“你打算在这听多久。”
“我就是路过,路过”,哈利恨不得回到五分钟前掐死非要在这听墙角的自己。
“你有舞伴了吗?”德拉科状似不经意地问。
哈利毫无头绪地看他,“没有,我还没想好。”
“再多想想也行”,德拉科目光投到墙壁的挂画上,“别太早下决定。”
“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哈利问赫敏,三人组里唯一一个女性。
“我有两个观点”,赫敏拿出张羊皮纸勾画起来,“一个是他站在朋友角度,让你多考虑考虑,毕竟那天是情人节。”
赫敏写了一笔朋友,接着又打了个问号,不紧不慢的下结论,“第二种就是他自己没想好要不要邀请你。”
“?”这是罗恩。
“?”这是哈利。
赫敏云淡风轻地说,“哈利,他喜欢你。”
“你管这叫喜欢?!”罗恩暴起。
“想想吧罗纳德”,赫敏嗤笑一声,“谁会在大难当头还要帮自己的死对头活命。”
他们都想到马尔福庄园的贝拉特里克斯。
“他的很多行为都经不起推敲,但凡你们俩有脑子”,赫敏看他俩就像看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就能知道德拉科马尔福喜欢哈利。他不是还给了你莉莉阿姨的照片吗?”
哈利拿出照片,他一直带在身边。
“这能代表什么,哈利可是帮他父亲做了辩护,谢礼而已,这就是张照片。”
“真想掀开你的天灵盖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赫敏尖着嗓子,“就是张照片,问题就在这,他怎么会记得相册里有哈利的母亲,你要知道他是一个根深蒂固的纯血,而哈利的妈妈。”
赫敏点到即止,他们都知道未尽之言,莉莉伊万斯是个麻瓜出身的巫师。
“我简直不敢相信”,罗恩哀嚎。
哈利早就被施了石化咒。
“好了,皆大欢喜”,赫敏双手抱臂朝后帅气地一倚,“你俩一起去舞会板上钉钉了。”
她又轻飘飘的补刀,“不过当然啦,他会改主意也不一定,格林格拉斯最近总跟着他,他们两家一向交好,开级长会议时他们俩也是一起的,而且下午布斯巴顿的女孩们就要来了。”
罗恩揽住她,“你离克鲁姆远一点。”
“罗纳德!”赫敏跺了一下脚,少见的脸红了,“多久之前的事还拿来说。”
“都是我的错”,罗恩亲了她一口。
“你们要不要管管我呢”,哈利撇开眼,“我抗议!”
“抗议无效”,罗恩拍拍他的肩,“我为你感到悲哀兄弟,你居然爱上马尔福那混球。”
哈利收拾一下东西,“我看我还是去找个地方好好安静安静吧。”
“让他去吧罗恩”,赫敏抓住罗恩的手,“让他去,他会想明白的,只是需要点时间。”
下午的课只上到四点就全部停掉了,所有教授和学生都要去黑湖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一回生两回熟,除了没见识过三强争霸赛的新生们,大多人都在做自己的事。
“他们来了”,一个一年级新生惊呼。
一根桅杆从黑湖中央升起,德姆斯特朗的船破浪而来,气势庞大,布斯巴顿十二匹长翅膀的飞马拉着浅蓝色的马车降落在空地。
麦格校长上前和两位校长握手,剩下的流程就留在晚宴了。
哈利看到两个漂亮的女孩从布斯巴顿的队伍里出来找到德拉科。
“金色头发的是达芙妮格林格拉斯,阿斯托利亚的姐姐,她转学去布斯巴顿了”,赫敏解释道,“另一个应该是她在布斯巴顿的朋友,我不认得。”
“她瞧着要爱上马尔福了”,罗恩看着想要给德拉科一个脸颊吻的女孩。
赫敏有些担心的目光,“只是一种礼仪罗恩。”
“她那么漂亮,还是个女孩,赫敏,难保不是格林格拉斯要介绍给马尔福的舞伴。”
“你是傻子吗罗恩,小格林格拉斯就喜欢马尔福,她怎么可能把妹妹喜欢的男孩介绍给别人。”
德拉科心没心动哈利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很郁闷。
那边突然传来响亮的耳光声,因为人群散的差不多,在这片空地显得格外有穿透力。
“她喜欢了你七年德拉科”,达芙妮气得脸通红,“你连一支舞都不愿意和她跳。”
德拉科偏着头,眼睫落下的阴影里,是一双波澜不惊的灰蓝眼睛。
“你只当哄哄她”,达芙妮像是祈求,她的朋友搀扶着她,“只是一支舞而已。”
“准备准备参加晚宴吧达芙妮”,德拉科盯着地面。
达芙妮冷静下来,“不是莉娅,那你是要和谁一起去参加舞会。”
怎么一个两个都问我这个问题,德拉科将眉头皱紧。
“和我”,哈利重复,“德拉科和我去参加舞会格林格拉斯,无意参与你们的争执,但我得确保我舞伴的安全,以免我还要花时间找一个新的舞伴,我得说我并不擅长这个。”
全场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除了很想去帮忙的罗恩,他被赫敏速速禁锢了。
“你邀请哈利波特?”达芙妮磕巴地问。
“是我邀请的德拉科,我们俩很早就说好了”,哈利理所当然的表情,“因为大家都认为我们俩的关系很差劲,所以对外一直没说,只有我的朋友们知道这个。”
不远处的赫敏配合地点点头。
“还有就是你们可能都不知道”,哈利平缓一下呼吸,下定天大的决心似的,“我喜欢德拉科,所以我是不会把他让出去的。”
“哇哦”,这是达芙妮布斯巴顿的同学,那女孩往后缩了缩,“抱歉,你们继续,”
哈利拉住德拉科的手,觉察到对方想要抽离的动作,他用了点力气。
“就是这样,德拉科是我的舞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能带我的舞伴去医疗翼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波特”,走到达芙妮看不见的地方德拉科抽出手,“我不需要你来帮我解围。”
“这就叫我波特了”,哈利回头,“你讨厌我?”
德拉科摇头否定。
“那就是喜欢我”,哈利故意这样说。
德拉科迟疑了片刻,“你......你是谁喝了复方汤剂?”
Holy shit.
“不管那些,反正话已经说出去,舞会无论如何你都得跟我去了”,哈利破罐子破摔,“庞弗雷夫人那有消肿药剂,我先走了。”
他没出息的落荒而逃了。
德拉科微仰起头,像做梦一样,他舔了舔口腔,一股血腥味,达芙妮下手真狠。
舞会当天哈利起了个大早,他的礼服是赫敏给他挑的,白色的西装和绿色的领结,赫敏说很衬他的眼睛,老实说,哈利很有些不自在。
“别紧张哈利”,赫敏挽着罗恩的手,她穿了一条很修身的紫色抹胸礼裙,卷发用魔法拉直盘在脑后,站在她旁边的罗恩满面春风,他的女朋友把他迷晕了。
“他要是不来怎么办”,哈利神经质的磨牙,“或许我们的猜测是错误的赫敏。”
“我打包票哈利”,赫敏为他调整了一下领结,“他不会想错过和你的第一支舞的。”
“别磨蹭了兄弟,这可不像你”,罗恩鼓励他,“你可是救世主,没有人会不喜欢你,就算他是马尔福也不行。”
几个打扮漂亮的格兰芬多女孩推搡着出了门,门外响起一片赞叹的声音。
“走吧,舞会要开始了”,赫敏推着哈利出去。
门外站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德拉科,哈利一直都觉得黑色很适合他。
“我们先走了哈利,舞会见”,罗恩有眼力见的带着赫敏踏上旋转楼梯。
胖夫人打破沉默,她笑着对哈利说,“他在门口等你很久了,这男孩是第一个到这的。”
德拉科迟缓地站直身体,“走吧哈利。”
不像男女搭配的组合,哈利走在德拉科前面,他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来自身后加注在他后脑上的视线,面对面时德拉科从不这样看他,多数时间他的目光都是飘忽不定的。
礼堂被扩大到能容纳上千人的样子,吊顶的是数十个粉色的水晶灯,走两步就能看到悬挂的寄槲生,哈利小心的避开它们。
“你现在还可以反悔”,德拉科说。
恰好是抬起的那么一眼,热闹的世界里哈利看进那双眼睛,灯光的映照下仿佛氤氲着潮气的海。
“绝不”,哈利说。
德拉科对他一笑,眼里的情绪就散开。
一段漫长的致辞后,麦格等三个校长跳了开场舞,然后麦格说,“舞会开始,跳吧孩子们。”
音乐响起,德拉科带着他迈进舞池,他俩配合的出乎意料的好,多亏赫敏这些时日死命的训练他。
起初他们俩都在争男步,后来不知道谁换了一首单人也能跳的歌,两人就随便跳了起来,该交换舞伴,哈利近乎是用暗劲逼着他往左边去。
“就一首歌”,他松开德拉科的手把他换给了阿斯托利亚。
女孩显然精心打扮过了,德拉科搂住她的腰。
“你喜欢他吗?”阿斯托利亚问。
德拉科牵着她转了个圈,终于笑着承认,“是的,我爱他。”
小姑娘点点头,又转了两圈,“我替达芙妮道歉,她都是为了我。”
德拉科哄她,“没关系莉娅,这不是你的错”。
“他也喜欢你吗,波特。”
德拉科下意识看向舞池外,他很快捕捉到正在喝橙汁的哈利,“大概吧,我想是的。”
“那就好,替我谢谢波特”,阿斯托利亚牵起裙子做了个要退场的动作,“去找他吧。”
她从有性别意识起就喜欢德拉科,达芙妮说的不对,她不是非要嫁给德拉科才能得到幸福,这支舞就是幸福。
“跳完了?”哈利问他。
德拉科嗯了一声,“你还想跳吗?”
“不想,这挺闷的”,哈利早把领结摘掉,还解开了一枚扣子,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
德拉科喝了一口橙汁,“那一起出去走走。”
两人就走出热闹的礼堂。
“还是外面舒服”,哈利喟叹一声,伸了个懒腰。
德拉科带他去的地方是黑湖。
他安静的望湖面,是一种很远的眼神,静默的哗然。
德拉科身上好像总带着一种距离感,还小的时候是家境给他的傲慢,后来是被迫成长带来的疏离,哈利没见过今晚状态的德拉科,温柔在他眼睛里盘旋。
“你那天和格兰杰”,德拉科偏头看他,“我听到了。”
哈利发出逃避的声音,“是吗,那可真够巧的。”
黑湖里的巨乌贼伸出触手拍击了一下湖面,他和德拉科被笼罩在斑驳的树影下。
良久的静默后德拉科说,“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你,大难不死的男孩,你是巫师界所有孩子的传奇,我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
这样的话并不陌生,罗恩也说过。
“知道你要入学霍格沃茨,我其实很高兴”,他接着说,“我只是大概不知道怎么和你做朋友。”
哈利的心突然刺痛。
“我总在学校给你使绊子,做让你心烦的事,我也是后来才明白我只是希望你看向我。
“我承认伏地魔复活后我对你和格兰杰韦斯莱他们的帮助不是良心发现,只是为了弥补过去的错误。
“我也承认我很早之前就爱上你,早在我也不知道的哪个瞬间。”
和身体上的疤痕不同,伏地魔死去哈利就不再头疼,他也不用在夜晚挣扎着梦魇,刻在记忆里的疼痛却轻易无法愈合也不能用刀剜割。
德拉科的呼吸放慢,声音逐渐低得像是耳语。
“是要我怎么”,他问自己,是要怎样才能抹掉并不光彩的过去。
哈利没来由的难过。
他似乎一直都知道,知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什么,不是血统论也不是伏地魔,是德拉科的心结,所以他总是远离,像一个旁观者观望他的挣扎与脆弱。
为什么说自己先是马尔福而不是德拉科,
为什么明明可以丢下自己不管却为他在禁林提灯说这是奴隶干的活,
为什么魁地奇球场上看不见金飞贼只绕着圈的挑衅,
为什么在盥洗室崩溃,
为什么大战时扔来魔杖,
为什么一个人留在英国,
为什么圣芒戈也是你的选择。
回过头满是蛛丝马迹,串联成无人知晓的苦难和暗恋。
怎么越渴望反而越见平静,怎么长夜将至才敢拥抱。
“辛苦了”,哈利说。
有一片雪花落在他肩头,不是雪原来是德拉科的眼泪。
怎么我们都要流泪,就像对彼此忏悔。
两人吻在一处,泪水化成养分,供养一棵树深埋地下盘根错节的温存。
也许明日之后,迷朦的终将粉碎,而身处这世间,我们不过是虚构的两位爱人。
至少每当仰望皎月,我们都身处故事的同一篇章节。
【斯哈】尾巷严师 34 无望的恨意
* 文设:斯哈亲情向,哈九岁暑假时,在躲避达利一伙的途中偶遇斯,斯看到哈的境遇,决定亲自培养他,一手带到成人
* 本章有小虐
前情回顾:因为多比被关起来的哈利,被韦斯莱兄弟们救往陋居,在那儿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假期后半程,过于快活导致没怎么写作也忘记联系斯……
——————
哈利·波特认为,如果把自己称为这世界上第二倒霉的人,那恐怕没有人敢称第一了——从小命途多舛就算了,长大之后依然各奇人怪事缠身。
比如说现在,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上站台返回他无比想念的霍格沃茨,偏偏在他和罗恩推着手推车冲向入口时被弹了回来?...
* 文设:斯哈亲情向,哈九岁暑假时,在躲避达利一伙的途中偶遇斯,斯看到哈的境遇,决定亲自培养他,一手带到成人
* 本章有小虐
前情回顾:因为多比被关起来的哈利,被韦斯莱兄弟们救往陋居,在那儿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假期后半程,过于快活导致没怎么写作也忘记联系斯……
——————
哈利·波特认为,如果把自己称为这世界上第二倒霉的人,那恐怕没有人敢称第一了——从小命途多舛就算了,长大之后依然各奇人怪事缠身。
比如说现在,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上站台返回他无比想念的霍格沃茨,偏偏在他和罗恩推着手推车冲向入口时被弹了回来?难道是因为超时了、火车已经开走了?
可是明明韦斯莱先生和夫人的脚后跟刚刚消失在墙角,就差十几秒……
哈利绝望地望向自己的飞天扫帚——要不,飞回去?
可是先不说能不能带得了俩人和这堆行礼,单说会被多少麻瓜看见,就够他们这辈子不用再考虑返校了。
他都能想象到斯内普教授知道此事后会怎么说—— “太好了,波特,既然你这么喜欢飞天扫帚,我猜我应该用一个永久粘合剂帮你黏在扫帚上,这样就可以时时刻刻体验飞行的乐趣了。
哦对,我猜费尔奇先生不会拒绝一个能自动打扫城堡外立面的波特扫帚,来对他的清洁事业展开帮助……”
然而当他苦着脸望向罗恩时,却发现罗恩的目光里闪烁着的竟然不是忧愁,而是兴奋。
“我说,哈利,别忘记了我们还有一辆可以隐形的汽车!”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他们日常绝对不可能有机会开出去的……
哈利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所以,你会驾驶它?”
驾驶一辆会飞的汽车这样超酷的事情,酷到很快让两个格兰芬多忘记了一切忧虑。
隐形按键果然可以给巫师足够的安全感,只是你一开始要适应那种屁股底下就是天空、仿佛坐在空气座椅中飞行的感觉。
很快,他们就发现白天驾驶这辆车子有多么美好——由于飞的高,他们时不时穿过漩涡状的明亮云层,不同颜色的屋顶将地面划分为五彩斑斓的色块,绿树浓密的小公园、一丛丛盛开的鲜花、川流不息的车辆,将街道沉闷的灰色点缀成明亮而跳跃的梦境。
再往外就到了城市边缘,农田与绿野交相辉映,广阔的沼泽地、金光闪闪的琥珀,还有一座座小孩玩具似的村庄与教堂。
哈利从未有过这样好的视野,在伦敦少有的晴朗天气中舒适划过,飞行永远能带给他莫可名状的快乐。更别说当他们开着车从天而降到城堡中庭,弗雷德和乔治肯定要羡慕到爆炸!
可是,几小时之后,哈利不得不承认一些乐趣在逐渐消失。天色逐渐暗淡下来,车里由清爽变得闷热。他们不得不隔一阵子就下降观察霍格沃茨火车的进度,以免在夜晚降临时发现自己走到了哪个不知何处的幽暗森林。
最可怕的是,隐形按钮不知道什么时候失灵了,车子也变得十分吃力,发动起发出生病老人咳嗽一般的声音,车身吭哧抖动。罗恩说大概是因为累了——它毕竟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
哈利开始有些后悔,上车时他只问了罗恩会不会驾驶,却没想过问问车子愿不愿意被驾驶。
当车子进入学校范围后,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引擎直接熄火,撞向城堡。哈利帮着罗恩拼命转动方向盘,汽车拐了一个大圆弧,擦墙而过,飞过黑暗的温室、菜地,飞到外面黑色的草坪上方,直愣愣撞入一棵巨大的树。
还有什么比错过火车更倒霉的事情吗?
还有比开飞天汽车更离谱的事情的?
——有的。
那就是被一棵树暴揍。
所以谁能告诉他一座全是未成年巫师的学校里,为什么会种这种妖魔鬼怪树啊!!
他们仿佛激活了一头毛发旺盛不爱洗头的猛兽,长发般的柔韧纸条抽地车辆叮咣乱响,无数干枯的叶片扑簌簌落下。
一根扭曲的粗枝把他的车门砸了一个大坑,无数手指关节般粗细的小树枝发动了雹子般的猛烈敲击,震得挡风玻璃瑟瑟颤抖。
最后,还是车子救了他们——准确的说,是它自救了。猛地一个发动逃出大树攻击范围后,汽车就带着遍体的伤痕和大坑,冒着蒸气,隆隆驶进黑暗中,尾灯还在愤怒地闪耀着。
“回来!”罗恩挥舞着破魔杖在它后面喊,“爸爸会杀了我的!”
韦斯莱先生会不会杀了罗恩哈利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这样子进去被斯内普教授知道了,自己才是真的小命不保。
于是两人怀揣着十二分的小心,蹑手蹑脚走进城堡。完全不是他们原先想象的胜利抵达,他们四肢僵硬,身上又冷又痛,走路像两只从冰柜里出来刚解了冻的鸭子。
还好顺利溜进了大门。礼堂里温度很高,温暖的蜡烛、四条长桌上欢腾的脑袋和熟悉的食物香味一下子就抚慰了哈利的内心——是的,他到家了。
分院仪式正在进行中,哈利习惯性地望向餐桌,寻找着他的家人,害怕被看到又渴望见到那熟悉的身影。
然而,寻找的目光却落空了。
“斯内普教授不在?”哈利轻声跟罗恩说道,“他会不会是生病了?”
“也或许是不开心没来呢?毕竟听说他又没有申请到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比起哈利的担忧,罗恩显得轻松许多,“你应该庆幸他没在,他要是看到你这幅样子,准会——”
“准会怎么样呢?”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哈利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仿佛被施了石化咒,脑袋根本转不过去了。
当然也不用他转头,斯内普瞬间就来到他们面前,黑色的袍子因为大步而带起一阵风,哈利低着头打了个冷战。
罗恩也好不到那里去,这话他根本不敢接,更不敢不接。于是电光火石之间哆哆嗦嗦挤出来这么一句:“会……担心哈利……被……坏人拐走……”
斯内普从鼻腔里冷哼一声,俩小孩猛地一缩脖子。
然而他一言未发,只是盯着小孩不敢抬起的脑袋。
无比急切的担忧,在见到哈利安全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全部被克制了,取而代之的无声而剧烈的怒火,在空气里蔓延灼烧,压得人喘不过气。
哈利看着斯内普的脚面,大气都不敢出。他根本不敢想自己快半个月没跟斯内普交流消息,也没有搞完各种作业,而见面就给教授这么一个“惊喜”,斯内普教授会不会失望透顶。
这一刻,从未消失过的不安全感再次强烈地涌上心头,他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剧烈地撞击着自己本就不怎么厚实的胸膛,而这份恐惧全然来自于对未来的害怕——不是害怕受到惩罚,而是害怕教授又会像去年一样冷漠地将他推远。
气氛愈发凝重。
哈利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
于是他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向教授的眼睛。
然而,就在触及那黑色的眸子时,他全部的力气刹那间土崩瓦解——
那双眼睛里,不是燃烧着的愤怒,更不是阴沉的失望,而是一种陌生的、无比锐利的东西,是他在斯内普身上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那是什么?
虽然在触及自己的目光时教授很快扬起了下巴不再看他,然而哈利仍然能感受到那瞬间的不同寻常,让他在一团迷惑中,如坠冰窖。
“波特,韦斯莱!” 麦格教授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时刻,她的步伐是那样急促,几乎让仿佛一阵飓风扑面而来,虽然骇人,却搅碎了刚刚无比凝滞的空气。 “请解释你们为什么没有跟着校车一起过来!”
麦格教授是真的气坏了,她的语气比石头还要硬。哈利没有回答,他依然愣刚刚斯内普的态度中没有回过神来;罗恩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麦格教授干脆先挥了挥魔杖,清扫了两人身上的泥巴和头发里的树枝与落叶。
主管两人的院长来了,斯内普便不再出声。
他就近将几人带入自己的办公室,等麦格教授继续开始问话之后,就没入了烛光的阴影里。
罗恩急匆匆地讲起来,从车站的隔墙不让他们通过说起。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老师,我们上不了火车。”
“为什么不派猫头鹰送信给我们呢?我相信你是有一只猫头鹰的吧?”麦格教授冷冷地对哈利说。
哈利张口结舌。经她一提,用猫头鹰送信好像是很容易想到的办法。
“我——我没想——”
“那是很容易想到的。”麦格教授说。
有人敲门,斯内普过去开,门外站着他们的校长,邓布利多教授。
哈利更加忐忑了。 校长来了,他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怎么样的命运。邓布利多的表情异常严肃,目光顺着他的弯鼻梁朝下看着他们。
长久的沉默。
哈利偷偷瞥向站在阴影里的斯内普教授——他方才的那种奇特的状态已然不复存在,已转化为哈利熟悉的那种,愤怒与失望。哈利突然希望他和罗恩还在那里遭受打人柳的殴打。
邓布利多终于开口道:“请解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要是大声嚷嚷还好一些,哈利真怕听到那种平静的、失望的语气。他把一切都告诉了邓布利多,只是没提那辆车是韦斯莱先生的,好像他和罗恩是碰巧发现车站外有一辆会飞的汽车的。哈利讲完后,邓布利多只是继续透过眼镜盯着他们。
“我们去拿东西。”罗恩绝望地说。
“你在说什么,韦斯莱?”麦格教授喊道。
“我们被开除了,是不是?”罗恩说。
哈利赶紧去看邓布利多。
“今天没有,韦斯莱先生,”邓布利多说道,“但我必须让你们感到自己行为的严重性,今晚就给你们的家长写信。我还必须警告你们,要是再有这样的行为,我就只能开除你们了。”
斯内普的表情阴晴不定。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邓布利多接下来的话打断了。“让麦格教授来决定对这两个学生的惩罚,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道,“他们是她学院里的学生,应当由她负责。”
他转向麦格教授,“我必须回到宴会上去了,米勒娃,我要宣布几个通知。来吧,西弗勒斯,有一种蛋奶果馅饼看上去很不错,我想尝一尝。”他直接走过去拉着斯内普的胳膊,把他往门口带去。
大门缓缓关上的时候,麦格教授说道,“我不会开除你们,但是你们将面临禁闭和校务劳动惩罚。另外,就像校长所说的,我不得不通知你们的监护人,尤其是你,韦斯莱,你的家庭可能会因此有一些麻烦,我想亚瑟和莫莉恐怕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
她扬起手,手中拿着一张《预言家日报》,上面清晰地因着今日快讯——《福特安格里亚车会飞,麻瓜大为惊诧》:伦敦两名麻瓜确信他们看到一辆旧轿车飞过邮局大楼……中午在诺福克,赫蒂贝利斯夫人晒衣服时……皮伯斯的安格斯·弗利特先生向警察报告……一共有六七个麻瓜……
报纸上的文字滑过眼前,哈利感到他的腹部好像被那棵疯树的大枝猛抽了一下。要是有人发现韦斯莱先生对汽车施了魔法……他没有想过这一点……
“以及,哈利,虽然你的情况特殊——”
“他不特殊。”刚刚关闭的办公室门蓦得被打开了,“麦格教授,请恕我直言,这里都是知情者。作为哈利·波特的监护人,得到格兰芬多院长的召唤,我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想我有权听听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斯内普似乎恢复了一些冷静,他的声音又回到了那种令人难受的讽刺语调。
“西弗勒斯……” 麦格教授愣了一下,“我想我还没有和我的学生说完话。”
然而斯内普只是做了一个后退的动作,将门在身后关上,示意自己可以在旁边安静聆听。
麦格教授有些无奈,斯内普和哈利的事情她假期多少听邓布利多说过,校长既然没能把斯内普强行带到宴会上,大概是有意让他们有单独谈谈的时间吧。
于是,她和两个孩子说完该说的话,嘱咐罗恩去趟校医院,便起身走了。罗恩强忍着想跟麦格教授走的欲望,选择留下来陪着他可能即将倒霉的好兄弟。
然而斯内普似乎并不认同。他二话没说,直接拎着罗恩的领子,“帮助”他跟着麦格教授出了办公室门。
大门将一切聒噪彻底关在门外。
屋里又剩下哈利和斯内普。
“啊,”他轻声说,“著名的哈利波特和他的好伙伴韦斯莱嫌坐火车不够过瘾,想玩个刺激的,是不是?”
“不!教授……是国王十字车站的隔墙关闭了——”哈利着急地说。
“这样的理由,你告诉邓布利多和麦格教授也就算了,也打算这么搪塞我?”斯内普无情地看着他,“让我猜猜,一辆会飞的汽车从天而降,是不是很符合勇猛华丽的格兰芬多?”
“不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堵墙会封死,我们害怕赶不上学校报到,因为……”
“闭嘴!”斯内普彻底愤怒了,他打断了哈利喋喋不休的解释,“哈利·波特,你答应过我多少次做事之前冷静思考,尤其是不要去盲目拿你那不值钱的小命去冒险?!” 他居高临下看着倔强争辩的小孩。
“这一次,没有要保护的西弗莉尔溶液,没有魔法石,没有你口中所谓的救人救命深明大义,完全就是为了你自己的炫耀自大!
开一辆飞车来学校,你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倒霉吗?!你知道会给魔法界带来多大的麻烦吗?呵,也是,格兰芬多根本就不会关心别人的死活——”斯内普俯下身,无比冰冷地放慢了语调。
“你知道如果不是侥幸,那破车就会成为你们的铁棺材,被打人柳捶进霍格沃茨的土壤里,成为禁林的养分吗?!”
“我说了我不是为了炫耀,我没有想这么做——” 哈利也有些着急了,他不明白刚刚当着校长们的免他们已经描述的如此清晰,为什么教授还不肯相信?
然而,小孩的这句话的语气彻底点燃了斯内普的怒火。他冷笑了一声,脸上是哈利全然没有见过的表情。
“果然,波特,果然,你一丝忏悔的意思都没有……”
他的声音,此刻就像一条吐着芯子的吐舌,仿佛随时都会把致命的毒液注入眼前的人身上——
这张年轻的脸,在这一刻与他的死敌完全重合,骑着飞天扫帚在学校乱飞,故意撞到他还假惺惺笑着说不好意思的詹姆·波特……
“你跟父亲一样傲慢自大、目中无人,令人恶心地以打破规矩为快乐——”
“我父亲不是这样的,您不能这么说!” 哈利听邓布利多说过自己父亲和斯内普不对付,教授怎么能给出公正的评价呢?
自己了解到的父亲根本不是这样,身边所有人都说他很好,海格、麦格、弗立维……他们明明都喜欢他……
“出去。”
斯内普忽然开口,吐出的词如一把冰刃,毫不留情地斩断了哈利的话音。
哈利愣住了,他的脚根本没办法挪动。
斯内普的眼神是那样陌生——这一次,直面教授的哈利终于无比清晰地明白过来,现在,以及刚刚在走廊里,教授那一闪而过的目光究竟是什么——那不是愤怒,而是恨意,是看仇敌的、毫不留情的恨!
“你聋了吗,波特?”斯内普走过来,“我让你现在,滚出我的办公室。”
看着哈利困惑、害怕却又不服气的脸庞,斯内普的内心比他的言辞更加寒冷、更加失望。
这就是他三年多来费尽心思教育的孩子,这就是他寄予厚望能够脱离詹姆波特影响,贴近莉莉的孩子……
看来,是他寄希望于无望了。
“好!” 哈利突然站直了身子,“好!我走!” 他不管不顾地吼道,“只是走之前,我想问问,斯内普教授,如果你对我的父亲如此恨之入骨,为什么要教我魔法、为什么要做我的监护人?!”
斯内普蓦的扬起手,他几乎控制不住要把巴掌甩在眼前这张令人痛恨的脸庞上。
然而,哈利毫无畏惧地仰着脸,直直地看向斯内普,“可是其实我根本不关心为什么!”
他的额头顶着刚刚在打人柳上撞出来的包,却仿佛顶着一只独角兽冲锋的角,“我只是想问,既然您决了要监护和教导我,为什么还要把我当成我的父亲!?”
这一句话仿佛一碰冷水当头泼下,瞬间冷却斯内普一切有名或无名的愤恨——抬起的手臂将在半空,高大的身形陷入凝滞。
哈利转身离去,大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了。
似乎感知到什么,整间办公室的蜡烛也随之暗淡下来,昏黄的光火着一动不动的黑色轮廓。
良久的寂静。
忽而,一阵夜晚的冷风从狭小的天窗吹拂进来,仿佛久未被打开的墓穴里忽然通了空气,那矗立在空间中心的坚硬雕塑,轰然褪去外壳,似乎轻轻一碰,就能化为齑粉。
——————
彩蛋是多年以后的小场景
替身(九十八)
九十八
哈利向斯内普要了一瓶复方汤剂后,在药水中投入一根丹尼尔的头发,他摇晃着药水,看着那根红色的头发在药水中缓慢融掉,随着摇晃从瓶底冒出的泡泡飘到了瓶口,最终炸开一个粉色的泡泡。
“你准备用哪种方式离开?”斯内普双手抱胸,盯着准备喝下那瓶复方汤剂的哈利。
荒谬感就像那瓶药水中的泡泡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他无法理解波特的脑回路。哈利·波特无法出现在人前,难道已经死去的丹尼尔·克里夫就能够出现在人前?虽然在明面上丹尼尔只是失踪,而了解到他的失踪真相的人全都不能正当地出现在人群之中——看起来确实有着漏洞可钻。他更怀疑哈利是不是在怀念他成为丹尼尔·克里...
九十八
哈利向斯内普要了一瓶复方汤剂后,在药水中投入一根丹尼尔的头发,他摇晃着药水,看着那根红色的头发在药水中缓慢融掉,随着摇晃从瓶底冒出的泡泡飘到了瓶口,最终炸开一个粉色的泡泡。
“你准备用哪种方式离开?”斯内普双手抱胸,盯着准备喝下那瓶复方汤剂的哈利。
荒谬感就像那瓶药水中的泡泡在他的脑海中炸开,他无法理解波特的脑回路。哈利·波特无法出现在人前,难道已经死去的丹尼尔·克里夫就能够出现在人前?虽然在明面上丹尼尔只是失踪,而了解到他的失踪真相的人全都不能正当地出现在人群之中——看起来确实有着漏洞可钻。他更怀疑哈利是不是在怀念他成为丹尼尔·克里夫的时光?尤其他今早刚从他的床上下来。
斯内普很难不去深想,哪怕他知道这小子可能只是格兰芬多的粗心症犯了,除非被提醒,波特完全想不起来这件事。
“当然是——飞路网?”哈利想了想后说道,他停下了摇晃药瓶,将瓶口抵着下嘴唇,趁着说话的间隙喝下了药水。
“现在局势这么紧张,幻影移形很有可能会被魔法部监视到,飞路网虽然也会被监视。但我做过飞路网维修工。”哈利在咽下药水后冲着斯内普眨了眨眼,很快他俏皮的动作就被迅速起效的反应打断了,他的身高拉长了少许,头发也变得蓬松富有光泽。哦——他的眼镜!哈利摘下了眼镜,将它折叠放入口袋中。他的袖口变短了,裤脚也有些短,这些都还能接受。
“飞路网的监控手段就那些,如果从这里离开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哈利摸着下巴,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仿佛回到了一年前,他还是丹尼尔时待在蜘蛛尾巷的时候。
“看来你都打算好了。”斯内普嗤了一声,他注视着哈利抽出魔杖走向了壁炉。
不论他的外表变成什么模样,波特都是波特,他那发光的灵魂从不会被皮囊遮盖住光芒。为什么当时他没有能够认出波特呢?——连邓布利多都能从穿透那身皮囊,注视到波特真实的灵魂。
当然这个疑问只是在斯内普心中划过,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他必须看住哈利,不能让这个男孩肆意地挥霍他的生命。
“我们会很快再见的,教授。”哈利飞快地拥抱了斯内普,随后抓了把飞路粉便钻进了壁炉,仿佛在追赶逃跑的金飞贼。
斯内普忽然有种波特进入叛逆期的预感,至少这个小子连邓布利多的话都抛在脑后了。
“很快见面吗?”他抿了抿嘴唇,随即走向了壁炉。
从破釜酒吧出来后,哈利便上了一辆麻瓜巴士,在转了两次麻瓜的交通工具后,他来到了一切开始的十字路口,苏珊的占卜店就在其中一条巷子里。还没过去半个月,他又一次来到了这里。
在推开门时,头顶的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叮铃声。
“克里夫先生,你果然还活着!”
兴奋的声音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拥抱,两年没见依旧如初的热情和这意料之外的重逢,顿时把哈利拉回了三强争霸赛的最后,他带回的只有染血的奖杯和塞德里克的尸体。
尽管他早就知道塞德里克还活着,但久违的见面依旧令他眼眶湿润。
“好久不见,塞德里克。”哈利伸出手回抱着这位好心的学长,在他的后背拍了拍,随后松开,“你怎么会想要找到我?”
他困惑地看向苏珊,视线在这位印第安麻瓜老太太和塞德里克之间来回转,他想不通这俩人是怎么联系上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听说了你失踪的事——原本我想要过来的,但我父母不同意。后来我通过跨洋邮局给你写信,但不知道为什么猫头鹰把信寄到了苏珊手中。”塞德里克解释道。
哈利听到这里就明白了,丹尼尔死后的灵魂一直被锁在布娃娃里,在丹尼尔的身体彻底消失后,猫头鹰自然是找到真正的丹尼尔·克里夫的灵魂的所在。
“啊,这就对了。”哈利打着哈哈,他摸了摸头发,同时冲苏珊感激地眨了眨眼睛。
塞德里克一脸激动,“后来苏珊给我写信,她说她有办法联系上你,但在此之前她需要得知我找你的目的,以及她必须见我一面。我费了好多力气,想尽办法得到国际飞路网的许可,幸好这一路都没碰上熟人——终于见到你了!”
“你就只为了见我?”哈利扬了扬眉,他感到了惊奇。
确实,在食死徒那边已经标记为死人的塞德里克重新出现在英国——这本身就冒着极大的危险。是什么让塞德里克冒着生命危险通过一个陌生的麻瓜去联系上一个可能早就死去的人?
“我爸爸通过在美国的人脉给我安排了一个身份,现在我在一家研究机构做解咒师。在我进行美国历史的研究时我发现美国著名总统亚伯拉罕·林肯是一个巫师,他主导的解放黑奴运动,不只是麻瓜的黑人奴隶,当时很多巫师庄园内也使用了黑人奴隶,他们通过奴隶契约奴役那些黑人,把他们当做家养小精灵使唤。当时美国刚建国不久,巫师家族的历史很短。他们中很多都是麻瓜出身的巫师,所以把使唤黑奴当做传统保留了下来。而亚伯拉罕·林肯是一个资深解咒师……”
“亚伯拉罕·林肯发明了奴隶契约的解咒?”哈利听到这里大胆地猜测道。
塞德里克点了点头,“是的,亚伯拉罕·林肯用他发明的解咒解放了被奴役的黑奴,而这被记录在美国南北战争的历史中。我找到了这个咒语!”
“我的导师研究过黑魔标记,认为这个魔法脱胎于奴隶契约,而亚伯拉罕·林肯的解放黑奴的魔咒完全可以应用在这个魔法上!它可以解除黑魔标记!”塞德里克说得满脸红晕,哪怕当年他被选为霍格沃兹的勇者,也没有激动成这副模样。
“克里夫先生,只要使用这个咒语,你就可以摆脱黑魔王的魔爪,获得自由了!”
“这消息真是太棒了!很多受制于黑魔标记而被迫服从黑魔王的那些人,他们将摆脱这个困境。”哈利看到了胜利的天平朝着他们倾斜。
“而我并没有黑魔标记。如果要试验的话,我倒是有一个人选。”几乎是一瞬间他想到了斯内普。
————————————————
开始收尾了,这篇写了好长啊。今天特别忙,写得不好,塞德里克这部分剧情想了好久了。哈利救了塞德里克,所以获得了回报。
哈利:太好了,这样西弗勒斯就能够洗掉黑魔标记了!
斯内普:你确定先洗掉的不是你那串狗爬的名字?
episode—金钱败绩
腹黑金主凯 x 拜金诱受源
王俊凯从那个老旧酒吧里找到王源的时候,他正穿着自己前几天说过不准他穿的松垮牛仔裤,露着健康白皙的膝弯,身上松松垮垮的短袖白衣随便搭在身上,跟人一样懒懒的。
他知道王源肯定远远地就瞅见了他,那双杏眼既懒散又带着审视一般的狡黠上下打量他,不过王源这次没看见他就切一声转身就走,想也知道等下走近王源之后对方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他甚至都能提前听见对方薄荷音末尾后的转音。
“今晚有钱吗?”
“晚上好。”王俊凯神情不变,没伸手去把眼前这个明明长得漂亮温和但是欠扁的人一把捞起教训一顿,只是挂着一副清浅疏远的笑,同样漫不经心的回他,“这么理...
腹黑金主凯 x 拜金诱受源
王俊凯从那个老旧酒吧里找到王源的时候,他正穿着自己前几天说过不准他穿的松垮牛仔裤,露着健康白皙的膝弯,身上松松垮垮的短袖白衣随便搭在身上,跟人一样懒懒的。
他知道王源肯定远远地就瞅见了他,那双杏眼既懒散又带着审视一般的狡黠上下打量他,不过王源这次没看见他就切一声转身就走,想也知道等下走近王源之后对方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他甚至都能提前听见对方薄荷音末尾后的转音。
“今晚有钱吗?”
“晚上好。”王俊凯神情不变,没伸手去把眼前这个明明长得漂亮温和但是欠扁的人一把捞起教训一顿,只是挂着一副清浅疏远的笑,同样漫不经心的回他,“这么理直气壮地跟‘不熟’的人要钱?这么嚣张啊,源儿哥。”
“哪有,咱们可以熟到什么程度,都明码标价好了,这位靓仔。”王源脸上笑眯眯的,眼神挑衅地打量着王俊凯,嘴上却说出了一番谦逊的语气,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讨打了,“你要是想我像什么可爱的大宝贝一样跟你说话的话,那我们可能还需要再熟悉熟悉。然后……”
“然后你再在我身上坑上一笔,顺便给我找点麻烦,最不济今晚的酒钱也能算在我头上?”王俊凯轻轻一垂眼,看着桌面上堆了半个桌子的酒瓶,似乎感觉有点好笑,“我还以为你躲我那么半天,学聪明了些。”
王源抬着脸,懵懂地看着他,孩童般的神情,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老旧酒吧温暖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劣质薰香加上酒精的作用,让他的脸绮靡,泛着淡淡的桃红色,如同初夏勾人的晚霞。
王俊凯知道,虽然这个人看起来乖的像小羊,但他绝对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喜欢他用这个角度看自己,这不过是他又想敲自己一笔的手段而已。酒钱什么的,他进门前就已经跟门口抽着烟看着晚霞的老板付完了,所以理论上他现在就可以——
“啊呀!”旁边几个女孩子一声惊呼,王俊凯直接捞起还坐在座位上的王源的腿弯,把他整个人连吃带拿一样抱了起来,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王源眉眼弯弯故意做出一个有点凶狠,不过在王俊凯看来更多是抱怨的表情,漂亮和可爱的成分各自参半,拖长声音,半是求救半是反抗说道:“这位靓仔,你不能因为看我老实又好欺负就来强迫我!你这是——”
王源止住了声音,因为他被王俊凯掂了一下,从王俊凯胸前面料考究的口袋里面看到了一沓钞票。于是王源止住了话头,抬起脸,偏过头,乖乖地靠在王俊凯的肩头,跟刚刚那个嚣张的人一样清秀的眉毛,一样透着灵气的杏眼,一样高挺的鼻子,一样弧度优美的嘴唇,但却又似为难,又似有些羞涩般的说了声:“谢谢你……真的。”
看起来温柔又可爱,前提是如果不去看他无比自然地从王俊凯胸前口袋径直就拿走了那一沓钞票以外的话。
“换一个。”王俊凯把后脑勺往后靠了靠,没什么表示,看似是对这种软的过于过分的类型不太满意。
王源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时眼神清明又透着些微凉的淡漠,眼神定定的看着自己被抱着曲起来的膝弯,并不随意飘忽,开口道:“今天可以不做么?上次弄的,很累,不舒服。明天还有事。”
王俊凯在他头上淡淡一笑,
“自从给你钱以来,我才睡了你几次?嗯?”王俊凯低头,逼近王源的脸,后者不自主地向后靠了靠,“一只手数的过来吧,给你的比你要支付的还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睡的是rmb,不是mb。”
“你!”王源愣住犹如当头一棒,完全没料到一般,气极反笑说道:“我不是你干这些事的玩具,放开我!走开!”说罢,王源抬手向他挥出了一拳,一点力气都没留。
所以王俊凯气定神闲地一偏头,原来他刚好抱着王源走到了自己的车旁边,王源背对着车,没看到,一拳打在了车框上。
“艹!”王源气得喊了一声,“你故意的吧,躲就躲,故意让我打到车上,工伤,加钱!”
“你要不是想借着cosplay打我,也不会这样,这可赖不了我。”王俊凯撇了撇嘴。
王源被丢在车后座,还在伸着胳膊抗议,等到后者若无其事摘了领带,压进车后座,把他整个人压住,顺手关上了车门。老旧酒吧附近还有一大部分来来往往的酒鬼赌徒,走过这辆虽说色调低调但全身上下都写着贵的车评头论足,夸张大笑,但没人在想,这辆安安静静沉稳的车内,高大英俊的青年正压着另一个白皙漂亮的少年,压着他乱摆动的手臂。
“说了,这个裤子。”王俊凯一边说,一边扯着他的裤子。
王源嘿嘿笑着,也不阻止他脱自己衣服,反而抬着头,挑衅一般地看着他:“衣服也有要求?好呀,加点就行。”
“啊呀,连自己穿什么衣服都要明码标价吗,这种事情的话……嗯,真乖哦。”王俊凯低头,在他那漂亮乖张的唇形上毫不客气的印了一口。
大概是被亲的有点喘不过气,王源声音变得低了些,微弱了些,王俊凯听在心里,嗤嗤笑了笑。至于刚刚说的,‘我才睡了你几次’这种问题的答案,其实也不难。
———
“所以既然你这么拜金,什么都可以的话,为什么就是不答应跟我开始一段长期的关系呢?”
某天,气氛正好,王俊凯刚刚把活蹦乱跳的人抓住,压上去,看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问道,笑吟吟地问道。想象中,对方一个拜金至上,漂亮狡黠的人半推半就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对方只是,突然好像兴趣不大了一般,身体懒懒散散地,眼神中分明没有什么感情,却扯出了一个有些傲气,又不屑于此的表情,说道:“不了吧,老板。”
看着一身白衣,躺在自己漆黑真皮爱车后座上昏昏欲睡的少年,王俊凯想了想,又把已经拿在手里的烟放了回去。下了车,车边本来探头探脑的小瘪三们见他下来,也不躲闪,反而更探头探脑地往车里看去,不过王俊凯早就迅速关了门,冷眼看着他们,看的几个人虽然心有不满意,还是跑走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来这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偏偏不愿意正式跟他在一起。但是,王俊凯掏出了一盒口香糖,看着已经夜幕降临的清冷天空。
但是,他确实很喜欢,这个又拜金,又不听话,还经常给他惹事,跟他以前喜欢,也最适合他的温和可爱,谦逊有礼的类型不同的人。噢,也确实是漂亮。
先放个片段捏,突然想写一些拜金男和金主的故事(?)看看反响如何,再决定写不写这一篇的长篇叭。
想要了解文风的宝宝可以看以往文!
红白玫瑰
架空
“替身”文学
全文2.7w+
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
不该动心的。
何况他们还都是艺人。
连身边的人都察觉出自录完那档综艺后王俊凯状态的不对劲。
原本对待工作永远满分认真的人竟然会突然发呆开始走神。
主持人正问着他问题,前一秒还笑着点头的王俊凯下一秒就愣愣地在那不知道问题是什么。
这场采访因为王俊凯的魂不守舍足足多延长了半个小时。
团队这边只好自掏腰包买了些水果点心算是给大家赔礼道歉。
这事本...
架空
“替身”文学
全文2.7w+
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
不该动心的。
何况他们还都是艺人。
连身边的人都察觉出自录完那档综艺后王俊凯状态的不对劲。
原本对待工作永远满分认真的人竟然会突然发呆开始走神。
主持人正问着他问题,前一秒还笑着点头的王俊凯下一秒就愣愣地在那不知道问题是什么。
这场采访因为王俊凯的魂不守舍足足多延长了半个小时。
团队这边只好自掏腰包买了些水果点心算是给大家赔礼道歉。
这事本身就可大可小,能在内部解决是最好,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闹大了完全可以上升到不敬业和耍大牌了。
好在工作人员都没有计较,大家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
王俊凯自然知道这是很不应该的事情。
可让他频繁走神的那个少年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出现,挥之不去。
那档综艺原本是为了宣传即将上映的新电影才接的。
算是档慢综艺,没有固定的成员,每期两个飞行嘉宾一起录制,在节目组安排的不同地方共处两天一夜。
他们此次的录制地点在我国南端的海边。
王俊凯为了能够扮演好各种角色不让观众出戏,平时很少参加除了路演以外的活动,能够遇上和他全然不在一个赛道的歌手王源也实在是偶然。
他们在此之前完全不认识,王俊凯是录制前才简单了解了一下王源的基本情况。
00后歌手,和他相差了整整一个世纪。
王俊凯不太会主动去接触陌生人,握完手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镜头。
尴尬的氛围被王源的一句“王俊凯老师,我是看你的戏长大的”立马吹的烟消云散了。
周围的录制人员都跟着笑了起来,王俊凯也不过就大了王源三岁,谁听了都知道是句玩笑话。
录制过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顺利,王源年纪虽小却很会接话和调节气氛,原本还有些不自在的王俊凯也渐渐跟着放开了起来。
“王俊凯,”被点到名的王俊凯放下手中的菜刀,转头见王源将面粉抹到了自己脸上,然后他就笑了,“变大花猫了。”
不远处的经纪人见状想要喊停录制,熟悉王俊凯的人都知道他不太喜欢生人的突然触碰,更别说往上抹东西这种行为了。
换做平时如果是别人这么做王俊凯大概率会冷下脸说不要闹。
可王俊凯竟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经纪人松了口气,又见他偷摸也沾了点面粉,趁王源不备“故技重施”,说道,“现在你也是了。”
海边落日帷幕拉下,录完他们进帐篷的画面后摄影机也纷纷收起,今天的素材已经足够了。
节目组给他们订了附近的酒店,但两人为了节目效果,也为了这种难得的新体验,都选择了在海边的帐篷里过夜。
摄影机全部关闭,一整天都长在王源脸上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了,再看去取而代之的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感。
不变的是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很有礼貌,只是不再像节目里那样亲昵。
“王老师,你要先洗吗?”
很客气的称呼与询问,制作组显然也是没想到真的会有明星放着豪华酒店不住而去选择帐篷,匆忙下只在海边临时搭建起了一个淋浴间。
天气渐热,白天录制时黏腻了一天的汗到现在也并未全干,这时能痛快地洗个澡无疑是件美事。
只是王俊凯还未反应过来王源称呼的突然转变,后来王俊凯再回想起当时的样子,好像只是呆愣在那傻傻地说了句嗯好。
他一向是不太会讲话的,这也是他不常在公众前露面的原因之一,已经是名利双收了,参加各种活动多了反而容易得不偿失。
公司那边也怕他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话反而产生负面影响。
等王俊凯湿着头发走出来时已不见王源的身影,海边温度降下来后反增添了几分寒意。
他四下都望不见王源,这时候的时间是自由的,也不存在什么安全问题。
但他心里就是有些不放心,硬是问了一圈人才有了王源的大致方向,走了很远一段王俊凯才隐约在海岸边看到了像他的身影。
走近了些才确认下来,那人不知何时已将白天穿的粉色短袖和蓝色长裤换下,白T和黑色短裤的搭配倒显得人更清爽了些。
“你在这干什么?”
王俊凯发觉自己对王源其实有很多好奇,此刻他几乎是忍不住地开口问道。
海边不都是一样的吗?为什么要走这么远来这里看?
不等王源回答,王俊凯挨着他也跟着坐了下来,坐下后才注意到王源身边还放着两瓶啤酒,都已经开过了。
王源指了指着夜空的方向,“在看星星,这里比其他地方暗点。”
远离了城市的僻静海边,没了录影灯的照亮,天空也格外黑些,高速发展下白天被不断延长,这是那种儿时才能看到的星空。
“这颗是参星,按道理在那个地方,”王源指了指离刚刚那颗星很远很远的方向,“能看到商星,网上说这里夏天的夜晚可以同时看到这两颗。”
就是为了这个他才来的。
他才会愿意接下这个节目,按照公司给他安排与他并很不相符的人设去录制两天。
“可还是看不到。”
没什么情绪波动,要为这种小事大哭一场也太小孩子气了,王源猛灌了口啤酒,辛辣的感觉刺激着他的泪腺。
曾经有人和他说过参商见面的不易,“但它们也还是可以见面的,只是我们这里看不到。”
那人有点惋惜,不过很快又收拾好心情,“不过没关系,我们能见过其中一颗也已经很好了。”
那晚那人和自己头挨着头,不知道未来在何处。
王源的执念大抵就是在那时种下的,他找到了那人口中有可能看到的地方,
在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在这片天空下,是可以看到的。
他迫不及待地在天彻底黑前就来到了这里,一刻也不敢休息地望着天空寻找着那两颗星。
杜甫曾在会见老友时激动地写下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无数人也在岁月流逝里真如参商般此起彼落难以相见。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王俊凯不记得从哪里读过这首诗,他想安慰王源,“能见到一个也已经很好了。”
何况天上还有那么多星星,参商不相见的遗憾也并没有那么重。
不相见总有不能不想的千万种理由,但如果抖想要见面,总会见的。
王源没有说话,那突然袭来的相似感让他心里猛的一颤,此刻他多希望身边是那人。
他清楚知道这不过是痴心妄想,王源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试图平复心绪,过了很久后才默默收拾起空了的易拉罐准备起身离开。
“你们有点像,他也叫Karry。”
起身的瞬间,王俊凯借着月光抬眼望去,意外看到了王源脸上的泪痕。
原来人也可以平静的悄悄的在另一个人面前哭。
他又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心在疼。
王源离开了,王俊凯独自在沙滩上坐了很久很久,他念叨着参商念叨着Karry,念叨着有关王源的种种。
在太阳即将升起时工作人员喊醒了他们,和预想的听着温柔的风声浪声入眠全然不同。海浪声太大,昨晚根本没能睡个好觉,王俊凯心里又揣着事,眼睛刚闭上没一会就又醒来,几乎是彻夜未眠的状态。
“你这黑眼圈有点重啊。”
化妆师调侃着,在他的眼周涂了一层又一层的粉底才把疲惫感完全遮住。
反观王源,他又是生龙活虎的样子了,正开心地问着工作人员早饭是什么,似乎是有他喜欢吃的东西,那人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还鼓了鼓掌,仿佛昨晚为星星不能见面又或是为什么人伤感的那人并不是他。
录制依旧顺利,好像面对镜头王源就能立刻切换成另一个人,昨天的王源又回来了。
很陌生,王俊凯突然觉得哪怕相处了两天他对王源也依然可以用一无所知来形容。
这里面一定有真实的他。
他大抵就是这时被勾去了魂。
在录制结束当晚的庆功宴上,王俊凯笑着与众人碰杯,余光却总控制不住地往那人所在的地方瞥去,恰好看见王源推酒的一幕。
“我不会喝酒。”
王源摆摆手拒绝,又笑着举起果汁喝了一口。
他在骗人。
王俊凯没有去戳穿他的谎言的打算,反而更加觉得昨晚他一个人见到的在海边看着星星的王源才是真实的可贵的。
王俊凯又一次自我攻略起来,繁华虚假的名利场里他曾把这一面展现给不够熟悉的我。
强有力的心跳声穿透过嘈杂的环境直达王俊凯的耳朵。
Karry。
王源就在眼前,王俊凯又想起了他口中的这个名字。
“Karry,Karry?”
王俊凯回神,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又走神了,“Sorry,Could you please repeat the question?”
“In the new movie, you tried a villainous role for the first time. Did that pose a challenge for you?”
好在主持人没有介意,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问题,还帮忙圆了一下用半开玩笑地语气说问着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没睡好。
王俊凯也急正色回答起来,采访这才顺利进行下去。
“你知道这次采访对能够有机会进军国际电影有多重要吗?”
经纪人忍了几天的怒火在此刻还是爆发了,王俊凯从未如此频繁地犯过这些低级错误。
王俊凯低头不语,脑海里想的全是Karry这个名字,这个和自己在不同时空里共享这同名的人。
录制结束那天他胡乱找了个理由加了王源的微信。
王源的头像是一颗星星,王俊凯顺手点进朋友圈,很可惜又不意外的是仅三天可见,王俊凯除了那张背景图外无法看到任何信息。
是个背影,男生的背影,但不是王源的。
会是Karry吗?
他开始像个极度狂热的粉丝一样在网上搜索着关于王源的各种信息,甚至还托圈里的朋友打听。
“他惹到你了?”
朋友下意识的反应让他觉得好笑,“没,就是好奇。”
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小时候一路乖乖读书上学,高考那年通过艺考考上了音乐学院,通过一档音乐节目因为嗓音的独特,技巧的成熟加上不输明星的脸蛋很快他的人气就水涨船高起来,还没毕业就签了公司有了不少收入。
“你别说我不用心嗷,”
全是模板般套路的话,朋友怕王俊凯觉得自己不真诚,又专门打了电话过来。
“我问了不少人,他们都说不太了解这个王源,他不经常在公开场合露面的,不过基本都说他蛮好接触,只要接下来的工作有任何要求他都会尽可能去做到。”
王俊凯又沉默了,这些说白了都是在网络上可以搜寻的到的东西,那些表面之下的,常人无法察觉的他是他迫切渴望了解的。
所以我还是无法得知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人们总是匆匆忙忙,没有办法停下脚步去和别人交心。
那些都不是真正的王源。
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问他呢?他想。
这样会不会显得很奇怪,他又纠结了。
他对王源而言只是连同事都算不上的恰好有一个工作重合的陌生人而已。
之前他已经打着到时候宣传节目能够方便的旗号,打扰了王源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再去询问更多实在是有些越界了。
Karry。
王俊凯意外地发现他竟然有些嫉妒这个根本不认识的人。
当初公司给了很多英文名字让他自己挑选,他一眼就选中了Karry这个名字,K和凯的对应,Karry还和carry同音,有掌控的意思。
似乎也托这个名字的福,他一路走来总能顺利凯旋,一切尽在掌握。
除了王源,那个仅凭一晚就足以让他难以自拔深陷其中的王源。
“明天节目就要播出了。”
意料之外的,王源主动联系了他。
“是呀,还有点紧张。”
是紧张,没有料到王源会主动给他发消息,王俊凯微抖得手迅速地打着字,生怕下一秒王源就离开了聊天界面。
这个回复似乎让人容易没有下文,他又赶忙补了句,“你呢?期待吗?”
可对方好像只是一时兴起,又或许真的只是因为晚些必要的微博营业来提前告知他,只问了句就没了下文了。
整个下午王俊凯一有空就盯着手机,可等来的不是工作消息就是公众号的推送,王俊凯被消息无情玩弄,心一会被提起一会又被放下。
漫长的等待后一直到晚上王源才回了句,“还好。”
心里隐隐有些失落,一下午的等待只换回王源的两个字。
正当王俊凯为自己下午没能打开个好话题而懊恼的时候,王源又回复了,“你为什么找人打听我?”
王俊凯此刻恨不得把他那笨蛋朋友痛骂一顿,哪有人明着打听人还让人知道的。
王源听到助理说王俊凯托人打听自己的情况时眉头微动,他们还真是很像。
Karry。
那个陪他走过难熬时光现在远在大洋彼岸的前恋人。
他们并没有正式的分手,又或者说他们早就都默认了分手。
Karry最后说了祝你永远幸福。
“你也是。”
爱人最后的体面让他无法说出再重的话,可内心却在不断呐喊希望没了我你这一辈子也不会幸福。
太过分了。
王源想起那时的自己真是幼稚又好笑。
Karry带有一点目的接近自己的时候,他还被蒙在鼓里。身为班长的他气愤地和这个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转来要取代自己作为班长的人大吵了一架。
明明就是一早打听好了自己的信息,故意模糊不清地说他是二班新班长,以激怒他的方式来构造这场换做任何人都会终身难忘的相识。
一向情绪稳定的他那天像是吃了火药一样,如果不是误会被及时解开,说不定到最后他会给Karry来上一拳。
他也曾真的给过Karry一拳。
“Karry学长,我暗恋你很久了。”
肉麻的话搭配着朋友足够戏谑的语气,让王源刚开头就听不下去了。
情书还被朋友欠了吧唧地念着,偏Karry也不说会拒绝,还要去和那个女生见面。
“校规第十条,禁止谈恋爱。”
心里闷闷的,王源把笔一摔起身要去厕所,他听了半晌才拿校规出来说事。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发现?”
Karry那漫不经心的样子惹得他一肚子火却没处发。
那时王源尚把这莫明的情绪都归结于Karry不尊重女性和对待感情太随意。
他调转路径,直直朝那人走去,一拳下去,那人嘴角的淤青足足半个多月才消了下去。
“校规第十条,禁止谈恋爱。”
在他主动亲了Karry的那个夜晚,那人扫兴地念了起了这条校规。
王源贴在Karry耳边,热气缓缓向外吐出,报复心极强的他哪能咽下这口气,“你不说我不说,谁能发现?”
他就这么盯着Karry,似乎在得意地说着看吧是我赢了,而Karry却突然亲了回去,“那这就是属于我们俩的秘密。”
可“秘密”一旦被创造出来就是很难独属于谁的。
他们被Karry的妈妈发现了。
离高考只剩一周的时候,王源正拿着妈妈煲的汤打算去“慰问”一下Karry,同时打算顺理成章地今晚就在他家住下了。
Karry父母都在国外,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住,Karry不太愿意提及家人,王源偶有问过也都被搪塞了获过去。
王源家里人听了后大腿一拍说这哪行啊,于是隔三差五就让王源给Karry送这送那又或者让Karry来吃饭,甚至还想让Karry直接和他们一起住。
王源妈妈喜欢Karry喜欢的不行,事事都让王源跟着他好好学学。
“学着呢,学到的东西可多了。”
这话里大有深意,只可惜除了他和Karry旁人都听不出。
“我妈心疼你比心疼我多得多了。”
王源佯装有醋意,心里却很希望妈妈能再喜欢Karry一点,这样真到哪天需要摊牌的时候也许会少点难度。可惜他们没有那一天。
Karry埋头题海,一听王源说话心思立马就分了出来,“但有我最心疼你呀。”
王源笑骂了句神经后也没再打扰他,躺在床上安静地刷起了手机。
已经快十二点了,王源困意来袭,躺着躺着眼睛就闭了起来,在即将睡着时听见书桌旁的Karry伸个懒腰,嘟囔了句,“好累啊。”
困意反倒减了几分,他伸了伸腿把人往床上勾,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那来躺一会儿,别太拼了。”
Karry顺势往床上一倒,把他圈在怀里,低沉着嗓音说,“躺着也还是有点累。”
说完就亲了上去,和以前的蜻蜓点水不同,Karry没有要分开的意思,王源起了反应,连带着房间内的空气都燥热了起来,他急忙想要推开那人,以免情况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你们在干什么!”
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两人被吓得立马分了开来。
终于获得了自由的王源大口大口呼吸着,他看向房间门口的陌生女人,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与此同时他听见Karry说了句,“妈,你怎么来了?”
王源赶忙起身,可拖鞋在这时怎么也找不到,他只得光着脚站在地上,王源满脸通红,气息还没缓过来,微喘着喊了句,“阿姨好。”
Karry妈妈的目光不善,但并未在王源身上多停留,Karry下意识把王源往身后拉,又蹲下身从床底掏出了王源的拖鞋,“你先穿上。”
王源是真佩服Karry的心理素质,被“捉奸在床”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有心思去找拖鞋。
Karry妈妈原本是想给儿子一个惊喜,临近高考,即使儿子成绩从来不让他们操心,但人生的关键时刻平时再怎么“放养”这时候不来也说不过去。
“你给我出去!”
看到Karry的举动,女人不愿多看王源一眼,双眸瞪着Karry,王源鞋子刚穿好她就指着门口的方向让王源离开。
王源大脑宕机身体却僵硬的没法动弹,Karry看出妈妈在极力忍耐着,当下不是去硬碰硬的好时机,只得轻声安抚着王源说,“你先回去吧,外面下雨了,把伞和外套拿好,注意安全。”
如果是二十七岁的王源或许能把这突发情况处理好,可当下的王源浑身麻木,连开口告别都是颤抖着声音,双腿灌了铅似的挪动每一步都极为艰难。
他忘记了Karry的叮嘱,浑浑噩噩地出门却忘了带伞。
门关上才发现外面果然下着雨,气温也低了不止一点,他忘了还可以打车。
王源就蹲在Karry家门口,他需要点时间来消化一下这一切。
屋内传来Karry妈妈尖锐而又清晰的声音,“你是同性恋?还是说是他勾引的你?”
“是不是我和你爸平时对你太放纵了才让你已经无法无天了?”
每一句都犹如利刺扎进王源心里。
Karry要冷静的多,以至于王源根本听不清那人说了些什么。
Karry把桌边的窗户关上,开口道,“妈,你们不是从来不管我吗?”
“所以你这么做是想引起我们的注意?”
“不是,”Karry摇摇头,“妈,我早就长大了。”
我对你们早就无所谓了。
Karry幼时被迫和童年的玩伴分别,和爸妈去了美国,完全没有语言基础的他花了很久时间才适应了那里的生活。
爸妈工作忙,小学时候就连早饭都是Karry自己做了自己吃,好不容易说好要一起回国,又因为刚出生的弟弟被耽误,最后也只有Karry一个人回来。
所以我对你们很久以前就没有期待了。
“挺晚的了,妈,睡觉吧,你也休息休息,我还有一周就要高考了。”
Karry没有问妈妈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也没有再故意提起王源给当下的事情泼一把油。只拿高考说事多少能让事情先往后拖一拖。
“这事我们高考后再好好谈。”
那晚不愉快的一切以此终结。
王源到家时已经过了一点了,他最后还是走回去的,浑身湿透的他不敢在这时洗澡,怕动静太大吵醒父母,他没有勇气说出实话又不愿意对父母撒谎,把衣服换下就这么直接回房间休息了。
困意大抵全留在了Karry家,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去找了片安眠药才强制给大脑关了机。
这么一折腾饶是铁打的身子也没法扛住,不出意外地王源生病了,可高烧滚烫的他却执意要去学校。
Karry昨晚和家里那么一吵,会不会影响他的高考,他妈妈会不会不让他来学校。
王源满脑子都在担心Karry,浑身无力却依旧强撑着想从床上坐起来穿衣服。
“别倔了,已经给你请假了,你今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妈妈还以为是儿子临近期末担心影响成绩,临上班前还是不放心又嘱咐道。
王源本想等妈妈走远了就去学校,结果他烧的昏昏沉沉的,没一会儿眼皮打架就那么又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人是轻松了些,就是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黏腻地很,但此刻他哪还顾得了这些,胡乱把校服一套就要出门。
开门后站在门口的Karry让王源一度以为自己发烧烧的开始出现幻觉了。
那人校服脏兮兮的也不知道蹭上了什么东西,汗珠挂的满脸,气也还未捋顺。
“你怎么样了?”
“你怎么来了?”
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好多了,你呢?你还好吗?”
“我上午找你,他们说你生病了,我不放心,就,”
Karry没有正面回答好不好的问题,只接着第一个话题说,说着说着又担心再说下去王源会生气,只好咧着嘴傻笑起来。
王源没有生气,他突然就哭了,他难以想象会有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正处在人生重要节点却糟糕事情频发的人会优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原来幸福真的可以让人流泪。
Karry慌里慌张地想帮王源擦掉眼泪,手心残留着的翻栏杆时斑驳的铁锈痕迹却又让他缩回了手,改用手背帮他擦拭。
“你别哭。”
Karry嘴上安慰着那人,自己也不争气地流下眼泪,王源瘦削的身体,泛着不正常血色的脸蛋,都是因为自己。
他昨晚看似冷静,其实心里怕得要死,如果王源被吓到了退缩了,如果自己失去了王源该怎么办。
你是我青春和未来最重要的人。
但Karry太了解他的妈妈——一个嘴上说着开明但内心却极为保守的人。
她不会允许他们的存在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逃吧。”
Karry头脑一热,说完便牵起王源的手,还不等王源反应,就被拖着出了家门,
青春的叛逃好像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没有勇气了。
王源突然有了精神,他没有问Karry我们要逃避什么又要去到哪里。
他任由Karry牵着,他们在人群里穿梭,周遭一切嘈杂都和他们无关,两人跑了很久很久一直到跑不动了才停了下来。
眼神对视,都傻笑了起来。
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完全是一次莽撞又愚蠢的行动。
两人沿着这条幽静少人的街道继续走着,手牵着手,肆无忌惮,亲密无间。
王源从昨晚到现在一口东西都还没吃过,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又叫,恰好不远处有一家甜品店。
“你要吃东西吗?刚好我还有,”Karry翻遍了校服口袋,幸运地掏出了张纸币,“二十块钱。”
王源也有样学样地摸了摸口袋,意外地也找到了不知何时放在口袋里的十块钱。
Karry皱着眉挑了半天才选了款王源现在能吃的东西。
好像一切也不是太遭,两人在甜品店里分享着一份冰糖雪梨银耳,甜蜜入口可王源却总隐隐有着不安感,“你妈妈那边怎么样了?”
Karry沉默了,他不想骗王源,爱人应该坦诚。
“没事,你先安心高考,我会等你的。”
王源察觉到了什么,可他向来不擅长说情话,这话说完立刻红了脸,低头用勺子吃起甜品来。
那天Karry在晚自习时分回去了,王源也顺利在父母下班前到了家。
那个疯狂又魔幻的下午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牵连着他们的东西太多,生活的牢笼是逃不出去的。
短暂冲动后是紧张的高考,王源从不为Karry的成绩担心,两人在高考前在学校见过,Karry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和自己的同桌说着点什么,王源有些不高兴,“这位大哥,你后天要高考了你知道吗?”
自知理亏的他慌忙起身,又说了句在别人看来是玩笑的话,“这不是想你了吗?”
周围人都知道两人关系好,跟着起哄着大笑起来,只有王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Karry险些没反应过来,Karry又补了句,“这不也怕你想我吗?”
是想的,王源很想去看一看Karry,可又担心自己会让Karry联想到这几天的不愉快,给他心中添堵。
这次王源反应及时,立刻怼了回去,Karry拍了拍王源的屁股,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但是我想你啊”就在上课铃响起前溜之大吉了。
“他和你说了什么啊?”王源红了的脸蛋让同桌多少有些好奇。
王源未曾想过那会是他们倒数第二次见面。
高考如期而至,闷热的六月给人带来的不仅有烦躁,更平添了王源的几分不安。
Karry走出考场的时候王源正捧着束花在门口等着他,他们明明没有约定好,又都在人群中很快看到了对方。
“饿死我了,走,我们去吃饭。”
Karry接过王源手中的花,胳膊一揽勾着王源的脖子就往前走。
“好啊,我也好饿啊。”
好像是平常的一天,不是高考的日子,不是难过的离别,Karry甚至都没有去和同学聚会。
两人在一家火锅店里坐下,锅里热汤翻滚,茵茵热气升腾,几条鸭肠下锅后被夹起,凉气一吹又进入口中爽滑可口。
独有的火锅风味怕是离了这里就再也吃不到了。
辣,很辣,Karry回来了两年还是没能习惯这里的口味,他揉了揉眼睛,哪怕万分不想提及此事,哪怕希望时间永远停留此刻,可他还是得说,“王源,我可能就要离开了。”
他想有个正式的告别。
家里那边很不好,Karry和妈妈一直僵持着,每天他们俩几乎毫无交流,自那天妈妈被班主任告知Karry逃课到晚上才回来后,他连上学到家里这段路程都被监视着,生怕一个不小心让Karry钻了空子和王源有机会接触。
但这一切Karry都未曾和王源说过。
他在应付妈妈,迎接高考和在王源面前假装无常间游走徘徊,只觉身心俱疲。
特别是妈妈跪在自己面前,他其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口口声声为他好的大人总是在不断剥夺他喜欢的事物,小时的玩伴,后来回国的执念和现在的王源。
Karry无法,只得马上跟着跪下。母子俩面对面跪着,好似这些天受委屈更多的是妈妈,她崩溃大哭起来,不停说着你们分开吧,算妈妈求你了。
许多中式家庭的恐怖总在于嘴上说着放手可手上的绳却不断紧缩,Karry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
到最后妈妈甚至以死相逼,Karry也站在窗前,“比起分开我也更愿意从这里跳下去!”
“那我们一起死!”
说完妈妈真的纵身一跃要从窗口跳下,Karry眼睁睁看着妈妈的身影消失,他发了疯似的爬上窗台,伸出的手里还残存着慌忙间想拉住妈妈的手的余温。
他输了。
那样的场景他此生不想再看到第二次。好在高度不爽高,三层楼的高度加上刚下过雨还未全干的松软泥土。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右手和腿部骨折。
“我们一起回美国,好吗?”
救护车里,Karry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极端处境里,Karry没有任何的选择,如果事情能有一点转机,他都不会在最后说出“祝你永远幸福”这句话。
王源的动作明显一僵,“为什么?是因为阿姨吗?我去和她说,我去求她,我可以去求她。”
“不是的,”
核心的问题不止是她。
Karry抬眼,他很痛恨自己,如果我看得不那么清楚就好了。那我可以把所有罪责都一股脑推给自己的妈妈。
我也是罪人,我没法狠心彻底逃脱她们用生命专门为我铸造起的围墙。
是没人能求得了我救得了我。
核心的问题在我。
我走不出当下的这个牢笼。
“那是因为什么?”
Karry越沉默王源越觉得事情蹊跷,连说话的语速都加快了许多。
Karry违背了他一直以来秉承的坦诚原则,他避而不提昨晚发生的所有,这些不是王源必须要知道的,哪怕知道了事情也只会变得更糟。
“王源,我祝你永远幸福。”
那一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和想象的一样,王源气得差点把面前的果汁泼了他一身,我们没法靠着脑电波交流,他无法得知事情的全貌。
他清楚Karry这是铁了心什么也不打算说了,那大概就是在和自己提分手了吧。
他看着眼前的恋人,只觉熟悉又陌生,陪伴了他两年曾幻想会一同度过人生的人现在竟笑着祝他幸福。
这是王源听过来自恋人最恶毒的诅咒。
你明知道我很难再幸福的,“祝你也是。”
王源最终还是放下握在手中的杯子,拿起外套头也不回的走了。
明明前些天他们还说要一起逃,说会一起度过难关,说要相信他。下午他们还有说有笑地来到火锅店一起坐下吃火锅,没想到这或许就是他们此生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他相信Karry遇到了难题,只是哪怕前路千难万难,只要Karry说等他,王源就一定会等。
他无条件相信Karry,可Karry说到底还是不够信任他。
Karry离开的那天给他发了消息,短短两个字,“再见。”
这种已经分开的不真实感直到王源站在Karry曾经住的房子前才有实感。
“此房出售”的牌子挂在门把手上,还留了串号码,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他们是真的天各一方了。
“我就是好奇。”
王俊凯那边的消息发来,王源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责备自己怎么又想起那人来了。
王源没再回复。
理智告诉他应该和王俊凯保持距离,可潜意识却不断驱使他主动给王俊凯发了消息。
他们不仅性格有些像,连样貌都有五六分相像,这种相似又不完全相同的人同样吸引着王源。
可他早已不是十六七岁的愣头青,见到可能的爱情就不管不顾地扑上去。
Karry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王源都有些恍惚,致命的是家人无意的提起和对Karry突然离开的惊讶一次又一次加重着王源内心不愿揭开的伤疤。
他做歌手不单单是因为喜欢,升入高三的王源每一天都重复着Karry的生活,极为痛苦地在每一个时分都能想到Karry去年在这里在这个地方也在经历着这些,王源就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成绩一落千丈,王源铤而走险在这时候转报了艺术,他小时候学过钢琴,相对来说能够考取好大学的机会更大一些。
老天似乎格外眷顾他,半道加入进艺术班,进步却比谁都快,短暂的急训后竟令人眼红的高处几家顶尖的艺术院校的分数线。
进入大学后又被星探发现稀里糊涂做了歌手,积攒了些粉丝,竟也能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连综艺首秀都是和王俊凯这种级别的演员一起。
可那人说就是好奇,他在好奇什么?
王源不介意他打听,他有这份自信,王俊凯大概率是得不到什么消息的。
他在圈里没什么朋友,平时也不咋出门,基本就是闷头写歌作曲,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
王源没有回复,直到节目开播那天。
这节目其实已经播了四五期了,收视率平平,因此节目组才下血本请了两人,意料之中的,这期收视率稳居第一,原由竟是王源为了调节气氛的那句大花猫和王俊凯的反应。
这段被剪出cut在各大视频网站博主搬运,配上甜甜的音乐和粉红泡泡,看着还真有那么回事。
双人超话,应援色,粉丝名在一夜之间全部出现,同时网上唯粉也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这些王源都是不知道的,他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为今晚晚饭点他从小就爱吃的炸酱面还是最近新喜欢上的拌饭而苦恼。
“你看了吗,我们的节目播了。”
王源原以为王俊凯不会再给自己发消息了,按理来说那人对行程可比他要满得多,而自上次他没有回消息已经过去快一周了。
“还没,”王源实话实说,被这么一问才想起来节目是已经播了,他打开视频软件,这期节目果然被放在首页推送,“待会看看。”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拌饭,外卖到了他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边吃边看着。
拍摄和剪辑还不错,倒还真拍出了他和王俊凯看起来亲密无间的样子,中间的做饭和游戏也都很有意思。
节目快看完王源才想起来还没按照惯例转发微博,一打开竟涨了小十万的粉丝。正当王源为这涨粉速度感到意外时又看到了他和王俊凯的名字高挂热搜榜单第一。
点进去发现势头往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快速滚动的新博一条条涌出,清一色的说他们俩“很配”。
王源突然意识到王俊凯刚刚的消息里或许有着“潜台词”,不单是在问有没有看节目,更是想说有没有看到热搜。
他心里有些慌乱,王俊凯会不会觉得是他买的热搜捆绑营销又或是要借此蹭热度。
“那个热搜…”
王源思来想去又跟着发了个尴尬的表情包。
“你介意吗?”
反倒是王俊凯先问了起来。
“不介意”
那人好像很有空,任何时候发消息都是第一时间回复,“你呢?”
王源忐忑不安,或许是因为两人太像,他下意识也不希望王俊凯会讨厌他。
“我也不介意。”
看到王源说不介意王俊凯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热搜出来时他还有些高兴,但王源长久的不回复又让他不清楚那人的态度,王俊凯甚至已经联系好了相关的人只要王源说介意立马联系人去降热搜。
好在那人也不介意,所以他会是有点喜欢我吗?还是因为那个Karry的缘故?
王俊凯总是在想到王源时下意识和那人进行比较。
他突然很想见王源,想亲口听他和Karry的故事,想问问他那我们呢?我们有没有可能?
世人早已不信的一见钟情在王俊凯身上发生着。
反响远远超出节目预期,观众齐刷刷去官博下留言要求二人再拍一期,节目组趁热打铁也确实再给两人递上了邀请函。
王源犹豫了,他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好事,不愿承认的是,他现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王俊凯。
好像怎么样都会有些尴尬,不熟悉又被硬捆在一起的两个人已不是初见了。
“还犹豫什么?人家那边都已经应下来了。别考虑了,这活帮你接了,趁热打铁,现在卖腐炒cp很流行的,你上一期里面不是做的挺好,这比你唱歌写歌来的流量多得多了。”
对面噼里啪啦放鞭炮似的一连串完全不给王源说话的机会。
吹到最后已经快把王源说成国际巨星了,他赶忙在经纪人继续畅想“美好未来“时挂断了电话。
“你现在在哪?”
“我们要不要见一面?”
“为了下次录制更熟悉一点?”
莫名有种“既然要卖腐那咱俩得好好卖”的感觉,王俊凯似乎敬业过了头。
“我还没确定。”
对面没了回话,难得没有秒回倒让王源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语气太冷漠了。
是不想和我一起录吗?还是嘴上说不介意但心里还是不愿意和同性以这样的方式捆绑?
王俊凯为热搜的事高兴了一整天,嘴咧得比谁都大。看吧,大家都觉得我们很合适,比起Karry和你来说。
因此在接到后续邀请时也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又激动地一连发了三条消息给王源,得到的回答却给他狠狠泼了盆冷水。
“不过大概率会参加。”
“我在老家,下次有机会再见吧。”
多少有些不礼貌了,王源想了想还是多回了两条消息。
下次来得很快,这次录制的阵仗明显大了起来。
再见王俊凯时那人一改上次见面的正经穿搭,这次却像个开屏的孔雀一样又是漏领口又是轻微透视,对比王源依旧是颜色鲜艳的T恤短裤显得有些用力过猛。
“好久不见啊。”
“是呀,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有多久,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比起上次反而有些别扭,可等正式开拍时又全然没了尴尬。
这次录制地点选在人少的深山里。两人需要一起完成做饭等一系列任务。
他洗菜王俊凯就在旁边切菜,他生火王俊凯就把锅热了起来,热油滚烫洗菜的水不小心溅了几滴进去,油立马被唤醒般四下飞溅,恰好就有那么一滴不偏不倚砸到了王源的手背上,惹得他吃痛的嘶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王俊凯赶忙盖上锅盖过来查看情况。
其实没什么大事,也就疼那一下,加上王源提前没有准备才有那么大的反应。但王俊凯反应似乎更大,抓着王源的手就强制拉到水龙头下不停地冲着。
“怎么样还疼吗?”
估摸着有五分钟的时间,王俊凯才撒了手,那一小块皮肤还有些红,但也就看着吓人,王源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怎么样还疼吗?”
跑一千米时被旁边的对手恶意撞到时Karry也是第一个冲上来,关心地说着。
天气寒冷,衣服穿得多,不过是手心蹭破了点皮,当时可把他心疼的不行,那架势恨不得立马给王源办个住院手续好好养养才写完。
见王源不回答,王俊凯以为是在生自己气,又是一阵道歉,回过神来的王源才意识到眼前的是王俊凯,笑着说,“没事的,早就没感觉了。”
是被烫的伤口还是十年前的伤口?
王俊凯说什么也不再让王源做任何家务了,一刻钟后一顿勉强像样的菜被端上了桌。
卖相一般地菜品意外地味道却是很好,王源起得早又没吃早饭,更是连吃了三碗饭,最后摸着肚子自言自语说了句,“My baby,I'm pregnant right now”,又给王俊凯竖起了大拇指。
别说王俊凯英语交流无障碍,就是英语不够好的人也都听懂了王源刚刚那句话,工作人员那里也安静了片刻,王俊凯惊得把手中的碗都摔了一个,隔了半天才来了句,“你喜欢就好。”
王源显然没意识到那句话对王俊凯的打击以及未来的严重性,还在感慨最近吃得多又没健身肚子明显鼓了起来。
“但这才是人生啊人生。”
山间清风吹过,虫声也间歇,王源躺在躺椅上用帽子挡住脸感慨起来。
午休后下午需要做任务才能领取到食材,一个任务对应一个食材。
开始的单人任务都比较简单,一圈下来已经有了各类蔬菜,但王源心心念念的那只大龙虾还在水箱里好整以暇地待着。
级别越高的食材对应的任务难度也越大,这龙虾需要两人一同完成任务,一人躺在下面用手和脚支撑起上面的人并做五十次托举。
王源犹豫了很久,“你想吃龙虾吗?我们要不试试?”
王俊凯一口应了下来,又盯着那只龙虾看了半天,似乎在考虑待会是蒜泥还是清蒸,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等真正做起来却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两人一番商量后决定较轻的王源在上面,王俊凯在下面进行托举。
刚开始还好些,可渐渐的两人都不太舒服,比起王俊凯要支撑起王源的重量,王源这边也不好受,肚子被王俊凯的脚顶着,疼痛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放大,王俊凯的动作明显放慢了下来,王源忍着痛苦给彼此鼓劲,“加油!”
“49,50!”
终于结束了,在场的工作人员也都鼓起掌来,两人都是满头大汗,王俊凯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了,王源也顺势躺下缓了缓。
一瞬间的感动袭来汇聚成泪水,“很棒。”
为此刻的胜利流泪,和你一起。
这感觉本身就很棒。
王俊凯此刻累的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努力抬起手臂拍了拍王源的肩膀。
是很棒,我们。
理所当然的,词条再一次在这期节目播出后爆了,“王源 pregnant”“凯源”“王俊凯超绝肌肉线条”
“你看你嘴上说着不愿意,做的不是很好吗?”经纪人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地夸着他。
王源百口莫辩,话是自己说的,事是自己做的,他怪不了任何人。
“I am pregnant right now.”
再去听这句话连王源都觉得这话里有啥特别的意思,但当时真的只是在感慨自己的肚子又大了。
结合节目播放时王俊凯的反应,王源自己都要信他们有点啥了。
到后面抓龙虾的部分,剪辑减掉了中间他们最难熬的时刻,可王源重又想起了那天。
他们本没什么情谊的,如果换个搭档或许压根不会为了这只龙虾做这么大的牺牲,王俊凯不吃海鲜,那只虾全部进了王源的肚子里。
王源常常会陷入内耗中,沮丧的情绪来袭,是不是有些亏欠那人,哪怕节目外语气有些冷淡王俊凯也没有同等地对待他。
一向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他破天荒地给“同事”发了条消息,“有空吗?我今天在北京。”
“有,我也在!”
节目外的王俊凯好像没了摄像头的监视总是更有活力,“要出去吗?”
王源姑且将这次见面定义为还人情,“我想去看看衣服,要一起吗?”
想起那人节目里的夸张衣服,这事似乎还是很有必要的。
“好啊”
王俊凯正挑着剧本就显示特别关心发来了消息,点开后连连感慨最近运气实在是爆棚,一秒也没耽搁的就回复了,剧本内容也很符合他想诠释的新角色。
墨镜口罩严实地捂着,到达约定地点后两人皆是笑出了声。
男装都大相径庭,逛了一圈下来王源也没看出什么新鲜,最后勉强挑了套他看得上地风衣买了下来,“送给你。”
他将袋子递到王俊凯面前,那人却迟迟没有接,结巴的确认着这真的是给他的吗。
“当然,你穿肯定好看。”
王源已经在脑海中想象过王俊凯穿着这衣服的样子了,“再怎么也比你上次穿的,嗯,”王源停顿了一下,不忍心打击王俊凯的自尊心,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好看。”
王源是不是喜欢我?他试图思考这个问题,可大脑却全然无法运转,他晕晕乎乎接过,好像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那我带你去吃饭!”
王俊凯拉起王源的手,自然地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王源又觉得愧疚了,因为那一刹那,他又想到了Karry。
Karry最近在他这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更多的是王俊凯,可他还是会在王俊凯做了某些相似的动作时无法控制地想起那人。
周围似乎有人注意到了他们这里,他猛的甩开手,“有人看到不好。”
他曾勇敢地和Karry手牵手走在阳光下,肆无忌惮地穿过人群。
如今也会说不好了。
哪里不好?王俊凯没有做什么越界的举动,他们也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
没等王源进一步内耗就听王俊凯喊了声,“快跑!”
王源后知后觉发现有狗仔在拍,但眼下他毫无想法地跟着王俊凯跑,那人来到地下车库拉着他上了车后自己又跑到了驾驶位。
一脚油门踩下呼啸而去彻底把狗仔甩开了。
很爽,王源对着车窗外欢呼着,像是打赢了一场了不得的胜仗。
王俊凯难得在节目外看到如此鲜活的王源,此刻似乎很对,他们是风雨飘摇小船上的命运共同体是对方的底气。
“王源,可以和我聊聊Karry吗?”
欢呼声停止,王源没了动静。
是相似的人不断吸引着我还是我存在的本身会引来相似的人。
但他们是不同的,与王俊凯接触的越多,王源越能察觉出独属王俊凯的部分。
Karry缺少的一些圆滑和勇气,王俊凯要多得多。
刚刚躲避狗仔逃离的魄力,正是年少时Karry所缺少的。
“那个故事太长了。”
“可我愿意听。”
物欲横流的时代时间变得愈发可贵,快节奏下人们冷漠焦虑总是害怕赶不上潮流,可王俊凯愿意花费时间听听他的过去。
车还在开着,追着夕阳漫无目的地前进,两人全然不知道网上已经掀起的轩然大波,以及被王源抛之脑后的手机和那人发来的信息。
仿佛遗世独立的时空里只有他们俩永存。
“也许,他是太爱你。”
王俊凯中肯地给出他的想法,连自己都未想到会有替“情敌”说话的一天。
“也许吧,但我那时太过相信。”
相信我们会有坚不可摧能够面对一切的爱情。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王俊凯倏地开口,“那你愿意相信我吗?”
光线暗下去那人的面部轮廓更加清晰,流畅的线条不愧是能抵住大荧幕的考验,是很浪漫的一瞬间,是王源一直想要的感觉。
漫无目的的旅途,慵懒昏暗的氛围和一个浪漫有趣的人,车还在开着,他们也没有终点。
“我不知道。”
太快了,我们不过才见过三次而已。快到我还看不清自己的心。
“王俊凯。”王源喊着他的名字,此刻他的心紧张到快要跳出来,“你应该知道的,我心里还有Karry。”
爱人是不能心里揣着一个人手中握着另一个人的,王源没法说服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来。
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早已全是汗,王俊凯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地说,“我可以等,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我可以试试看。”
没时间去思考这是理智还是情感暂时占领上风给出的回答,时隔多年有人愿意无条件信任他,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这话说出口好像心情也并不算差。
“好。”
有些太草率了。冷静下来后王源这样想。
可他们一起看过海一同在日出日落下相处,逛街牵手做饭聊天。早已做了许多情侣到分手都没能实现的心愿。
王俊凯王源一同逛街
王俊凯王源牵手
王俊凯王源躲避狗仔
类似的热搜挂了十几条,而这些是在两人回家后才知晓的。
模棱两可的热搜高挂榜首,王源这才发现他的手机已经被无数消息和电话轰炸了。
经纪人终于打通电话后第一句话就是“你们真在一起了?”
“没有。”
王源有些心虚,他下午给那人的答复明明是试试看。
“那就好,”那边明显舒了口气,“我跟你说,跟他炒cp可以,别真的把自己玩进去了,以他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你自己看看他的绯闻少吗?到时候有什么他完全能一抽身全身而退,你到时候怎么办?”
王源不想再听下去,说了句知道就挂了电话。心里顿时有些烦躁,手却很听话地搜起了王俊凯的名字,果然如经纪人所说有很多绯闻女友。
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这一条条看得王源更加心烦意乱了。
今天的事情还没个交代,王源本想上微博看看情况如何,却看到多了个王俊凯回应的词条,点进去一看那人发了条微博艾特了他并配文:“好兄弟,下次再一起逛街!”
王源思考片刻也回复了个“好兄弟”并配了个抱拳的表情。
谣言被一句兄弟轻松化解,cp粉磕的更起劲了,直接把“兄弟”定为了二人的“暗号”。
“怎么样,我聪明吧?”
炫耀似的口吻,王源几乎能想到那人的表情,自己竟笑了起来,笑完后想到刚刚搜索的内容又一阵苦涩。
我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了,你却什么都没有说,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王源彻底笑不出来了,他有点生气,一种强烈的不平衡感涌上心头,“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不信。”
王源回想起王俊凯在车内的表现,说出的话,完全像个爱情老手。
王俊凯急得发了几条语音自证清白,“真的,我上学时候总是太困一直忙着睡觉,大学里面也只和舍友玩。后来工作也完全没时间谈。在遇到你之前我连自己喜欢男生这件事都不知道。”
“而且从小到大也没有别人喜欢过我,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网上那些啊也都是假的,你可以去问她们的,我保证什么都没有。”
“我连他们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其实,有的可能是公司买的热搜有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真的没有谈过。”
最后王俊凯用文字发来了一句,“我只喜欢过你。”
心脏猛烈跳动,那种久违的感觉又来了。
“我要回国了。等我,好吗?”
一条在对话框外突然弹出的信息让他猛烈跳动的心脏以另一种情感持续着。
是Karry。
他手抖地险些摔了手机,年少时喜欢的人真的会以各种形式纠缠一生吗?
王源选择的不回复并没有解决问题。
那晚他没有给王俊凯回消息也没有回复Karry的消息。
但问题不会因为他的搁置而解决。
生活是没太大改变,王源似乎默许了他和王俊凯的关系,没有回复的信息王俊凯也未再去追问,反而主动给他分享起自己的日常来,比如今天在剧组拍戏,晚上看了晚霞等等,王源渐渐也开始和他做同样的事,原本很少看手机的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在手机上和对方聊着天。
王源将那个人再次隐藏了起来。
王俊凯发来一张剧组的盒饭,看着还挺诱人,“伙食不错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都没你做的好吃。”王俊凯回道。
很久不去聊天的王源发现自己竟也会沦陷其中乐此不疲,是什么让他有了变化?
“我明天去录音棚录新歌了。”
王俊凯不知从哪搞了张他的图片,自制了个加油的表情包发了过去,逗得王源笑得直抖。
经纪人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权当没看到,关于王俊凯的种种谣言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不攻自破,而且他当初签合同时也没有哪一条规定不让他谈恋爱。
他好心情地也找了张那人的表情包发来回去。
如果没在楼下看到那人,王源这段时间的选择性忽视都是有用的。
“王源。”
电梯打开,被西装革履包裹成大人模样的Karry让王源有些陌生,没想到两天前那人口中的“回国”竟来的这么快。
他慌乱中环顾四周,好在录音棚在顶层,门口也没有其他人,王源在助理疑惑的目光中把人单独拉到了没人的楼梯间又关上了门。
王源心跳动的厉害,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缘故。
那人高了也瘦了,人也添了几分憔悴,修身的衬衫下依旧依稀可见修身衬衫下隐约的肌肉。
“你怎么来这里了?”
王源话音未落就被Karry一把抱住,熟悉的气息,还是那让人不自觉就安心的味道。
“我很想你。”
他应该推开的,王源在这一刻想到了王俊凯,可这久别重逢的拥抱和淡淡的肥皂香完全击溃了他的思考能力,他任由Karry抱着,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推开了那人。
饶是当下的心再乱,王源还是尽量平静地说,“我们不应该这样。”
Karry表情变了又变,他放下还悬空的手,自问自答道,“为什么?是因为王俊凯吗?”
窒息的生活是从哪一天开始的?时间久到Karry有些记不清了,他觉得妈妈精神有些失常,医院的报告也证实了这一点。
爸爸多次安慰劝说也无果,妈妈铁了心要“看好”他,他每天都活在家里的“监视”下,稍有点要回国的念头妈妈就会寻死觅活。
他不能和一个疯子去赌她是否会真的去死。
久而久之Karry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也疯了。
特别是当他看到王源的那档综艺播出的时候。
第一次在网络上看到关于王源的消息Karry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眼花了,Karry死死盯着屏幕上的那人,和记忆中一般无二,他浑身充血,血液仿佛随时就要从身体里喷薄而出。
他一直偷偷买着大洋彼岸那人的各种专辑、代言,企图缓解对那人的思念。
曾经的他们亲密无间,如今他却只能和他的那些粉丝在背后表达着他不能全部看见听见的喜欢。
像是病了,他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都藏在了公司办公室里,连同那份爱意。那档综艺的播出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一种巨大的危机感,他曾祝王源永远幸福,但真到他有可能的幸福的时候Karry发现不过都是假话,他只是仗着王源曾经足够爱他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应该只是我的。
回国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他甚至给那人发去了信息。
年少时缺失的最后一点勇气在有危机感的当下被填满,他买了欧洲的机票和酒店谎称要去欧洲旅游,背地里又买了回国的机票。
“你真的是去欧洲吗?”
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Karry的内心,他强装镇定,推着行李箱想要继续往外走,“嗯,想去很久了。”
“那你为什么又买了一份回国的机票?”
妈妈用他的身份证查了航班,声音从背后传来,Karry愣是一步也迈不出去。
“妈,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能为了爱情放弃国内的一切和爸爸只身来到美国,我却不可以,就因为他也是男生吗?”
“我为了你已经这么熬过六年了,我这次一定要回去了,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我也可以去跳楼去自杀,王俊凯拿起口袋里一直带着的小刀,抵在自己的手腕上,“妈,别逼我了。”
我真的快要无法承受了,这次我是真的快要失去他了。
妈妈尖叫一声想要抢过那把刀,却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晕了过去。Karry将人放好在沙发上又给爸爸发了消息,再度拉起行李箱走了出去。
他托以前国内从事相关行业的同学打听到了王源的行程。
他甚至来不及收拾自己,亢奋的神经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前行,他局促不安的喊着太久没有念出口的名字,“王源。”
被他圈在怀里的那人却冷静地说他们不应该这样。
王俊凯。
他问出那人的名字,王源却没有回答。
Karry除了这个人再也想不到其他可能,“是因为我吗?”
他们很像,Karry第一眼就看出来了,是因为我对吧,你是因为我才喜欢的他,才和他在一起的,但现在我回来了,你可不可以离开他。
王源没有直视Karry,这个问题正中要害,也正是他看不透摸不清的。
和之前一样,他不知道。
他有时坚定的认为自己喜欢的是王俊凯,有时扪心自问着这份喜欢和Karry有没有关系。
“我要工作了。”
王源没有回答的问题,转身就要出去,Karry心中燃起一点希望,也没有再逼王源,只说,“我在这等你。”
门一打开就看见因为偷听差点跌倒的助理,可惜楼梯间的门隔音太好,助理深觉自己错失了大瓜。
王源进了录音棚,Karry没有要走的意思,在外面的长椅上和助理并排坐着。
气氛在王源走后更加压抑沉闷,直到Karry率先开口,“王源他平时是怎么样的?”
和她并排而坐一直未说话的人开了口,那人那句王源喊的很熟络,就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她有些紧张到结巴,“我们老板他,他”
助理突然意识到她说不出来王源是什么样的人,哪怕担任了那人三年助理,她也无法准确用语言描述,之前王俊凯托人打听也是如此。
如果要用好坏来判断那她会毫不犹豫地说他是个好人,对所有人都好,但又都有距离。
“是个很好的人。”
那人显然对这个形容不够满意,但也只是笑笑没再说些什么。
这一点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更加知道。
录音棚类的情况他们不得而知,录音棚外出奇的安静。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助理见那人全然没有要走的样子,手机上却收到老板发来的消息,“他走了吗?”
“还没。”
她品出王源似乎并不希望这人在门外等待,“我们老板他一般这种都要录快一天,如果你有事情。”
“没事,我不着急。”
Karry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助理的话。
“他不肯走。”
王源那边没有再回话。
如果当下Karry先行离开的话,事情也许就不会变得那么复杂。
王俊凯提着满满一袋子果切和零食,打算给他的男朋友一个惊喜。
电梯门开的瞬间那份惊喜瞬间变成了惊吓。
直觉告诉王俊凯这就是Karry。
他为什么会在这,以及他从未有勇气对王源问出口的你心里还有没有他。
是很像,他想起那晚海边王源那句没头没尾的话,王源果然没说错。
“Karry?”他试探性地问出口。
“你好,王俊凯。”
那人一愣似乎没想到王俊凯能知道自己,反应过来后旋即起身笑着伸出手。
王俊凯也腾出一只手,心里却懊恼着自己怎么今天没穿个西装,光是气势上好似就矮了那人一大截。
微妙的氛围在空气里弥漫,王俊凯的到来让助理觉得之前网上的瓜或许不是空穴来风。
她看着有些相像的两人,在旁边已经自行脑补了一出大戏后,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深觉处理不来这种场面,于是果断给王源发了消息。
王源录完最后一句时手机震动,“老板,王俊凯来了。”
他看见消息还来不及思考就快步走了出去,正好撞见王俊凯和Karry诡异地握着手。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的手触电般松开,都等着王源再度开口。
暗流涌动着的暗戳戳较劲的感觉,两道炙热的目光盯着王源,王源将目光放到了助理身上。助理见状很有眼力见的拎起小包跑开了。
他又沉默了很久,像是做出了个艰难的决定,开口道,“Karry,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王俊凯。”
“王俊凯,这是Karry,你知道的。”
王源边说边牵起了王俊凯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王源这么称呼他,长久以来心里的不安定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王源承认他们是恋人关系。还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王俊凯浑身酥麻,头脑里的多巴胺近乎要溢出来,他结结巴巴地说了句,“我来,来看看你顺便带你点吃的。”
Karry亲耳听到这些远比亲眼所见的冲击比网络上看到的图片视频要大的多。
他下意识想要逃,说了句“晚点我再找你”就离开了,不愿再面对眼前的场景。
Karry离开后王源肉眼可见地泄了气,灵魂在一瞬间被抽空,如果不是王俊凯扶着险些跌坐到了地上。
“王源,如果你是因为怕伤害我,或者因为他的缘故,”王源现在的反应说明太多,至少当下王源没有真正放得下Karry,他没有告诉王源,他不介意做所谓的“替身”,只要他们能在一起。“我没关系的。”
这一想法从他决定要和王源在一起的第一天就存在了。
他的爱真挚但如尘埃,能否变为珍宝全凭王源。
“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
我尊重你的任何想法。
太不一样了。
眼前人穿着上次买给他的衣服,匆忙间头发还有一小撮翘起,沉甸甸分量的袋子在手上,眼里是一种悲观的坚定。
他恢复了些精神,踮起脚尖将翘起的头发压下去,“胡说什么呢,我刚刚就是一下没站稳,走吧,带你去我的录音棚看看。”
王源在痛苦,在Karry离开之前。
Karry的信息使他内心持续煎熬,连着失眠很多天了。
一个月前他还在星空下企图找寻他和Karry的可能,弥补心中的遗憾。
是突然出现的王俊凯,是极快的进展进程,从陌生人到朋友到情人,仿佛都是被王俊凯推着走的。
他不停问自己到底是因为爱王俊凯还是因为Karry。
爱情是什么?他反复问着自己,祈求通过不符合规律的唯心主义来找到答案。
他没来由地想起幼时看过的一档综艺,昏暗的灯光下一人问着旁边的另一个人同样的问题。
爱情是什么?爱情是没有答案的,爱了二十多年一直没有找到答案。爱情的答案就是爱。
他在推开Karry的那刻就有些想明白了。
是爱让他愿意跟着走。
是一段崭新的,已经与过去割舍的爱。
Karry是他心里的执念与遗憾太久了,所以他紧张焦虑怀疑纠结,一切负面情绪向他扑来。但他出现时,这些好像瞬时都被化解了。
他是爱过Karry,也怀念和他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可年少时的Karry回不来了,西装革履包裹下的那人与记忆里他所怀念的人大相径庭。
有些美好只能留在回忆里。
全部的感动汇聚在王源牵起的手中,王俊凯不知道的是,这个工作的地方,除了他和负责录音的老师,连助理也未被允许进去过。
“王俊凯,我会处理好的,你不要怕。”
我想清楚了,我是爱你的,是全部爱你的。
或许开始和他有关,但结尾只和你有关。
“我录了新歌,你要听听吗?”
新歌叫fingerprints,是王源在刚认识王俊凯时写的,“you are looking at me,but you are thinking about him.”
他那晚轻薄的醉意,脱口而出了他们很像的话。
“holding me right outside your fingerprints”
“I know we could be what I miss.”
他即兴改了歌词,原本是“I know we couldn't be what you miss.”
我深知这样足以替代那些往日。
以后是我们也只有我们,是王俊凯和王源。
王俊凯把人送到了楼下,还有些依依不舍。
“你告诉我,这是不是梦?”
他一路上都在问反复王源他们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反复这是件需要不断确认才能让他安心的事情。
“是梦,你明天醒来我就变成蝴蝶飞走了。”
王源拧了把王俊凯的胳膊,在那人的吃痛声中打开车门下了车。
王源知道Karry有这个本事找到他家地址。
哪怕没有约定时间和地点,那人看样子已经在他家门口等了很久了。
“进来吧,”他完全没有意外,指纹锁解锁,王源打开鞋柜给Karry拿了双拖鞋,“先坐吧,最近比较忙,家里有点乱。”
从厨房端出两杯水,又递给Karry一杯,“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Karry整体看上去依旧意气风发,似乎过得还不错。
“王源,你知道我不是想来说这些的。”
顾不上叙旧,Karry沙哑着喉咙轻声开口道,“我们真的没有一点可能了吗?”
王源记忆中Karry是很少哭的,除了一起逃走的那天外就只有一次。
那天王源见路中间一只被车轧到的小狗,他想把小狗先挪到路边以免被二次伤害,可因为小狗过于恐惧被咬了一口。
在打狂犬疫苗时,Karry盯着那伤口和一管又一管扎下去的针哭了。搞得王源一边要忍着疼一边还要安慰那人。
他一个劲地道着歉说没照顾好他。
除了这两次就是当下了。
没有你我会疯掉。
Karry极想将这句话告诉王源,到了嘴边最后变成了,“你别不要我。”
忽而那些年的画面一幕幕在王源眼前浮现,他很难想象Karry会说出这样卑微的话,这不是他。也不是爱情,爱情应该使人改变但不应该让任何一方变得卑微。
“Karry,我们都长大了。”
成年人的世界是没有谁离不开谁的。不是我不要你,是我们都无法再属于彼此了。
“我们只能存在回忆中。”
是美好的,是痛苦的,也是无法遗忘的回忆。
你如果问我想不想回到那时候,那我会给出肯定的答案。
“我痛苦很久,因为我一直看不清自己的心,”王源在递给Karry一张抽纸后也不禁流下了泪。
没有人懂他这段时间的痛苦,“但你帮我看清了,Karry,我们都该走出来了。”
“我相信你当年有无法言说的理由,也相信我们那时的感情是真实的。”
但同样我也相信,哪怕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你依旧会因为不够信任我而选择放弃,我也依旧会抱着一点点遗憾去过完这一生。
很陌生,Karry记忆里并不存在这样的王源,那种由这些年的岁月打磨出的坚毅成熟,原本会一拳冲动打上来的王源现在却能够理性地看待感情。
被情绪左右的人反而变成了他。
王源说完房间里便陷入了沉默,Karry努力使自己镇定地喝完面前这杯水。
“所以,是真的没可能了是吗。”
Karry颤抖着手放下杯子,他知道王源不忍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无法承受相应的答案。
一切都太迟了,他被耽误的人生。
王源主动抱住了Karry,安抚着怀里那个陪他走过整个青春的人,“Karry,祝你永远幸福。”
这次是真心的。
临走前王源将人喊住,在书房里翻找了很久拿出了一张照片,他将两人的合照递给了Karry,“是过去的我们。”
是永远无法再合体的参商。
Karry接过那张照片,照片里他们穿着高中校服,那天是王源生日,他揽着王源想将手中的奶油涂到他的脸上,相机定格的瞬间两人脸上皆是笑容。
他再度看着王源,那种真正离别的情感一发不可收拾,他还是没忍住,覆上王源的唇,蜻蜓点水般地又撤了回去,趁王源愣神之际便打开门边说着“Goddbye kiss。”
门被突然打开这件事,显然是王俊凯意料之外的,他清楚听到了Karry刚刚的话,嘴巴张张合合,搓了搓手,最后竟然来了句,“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王源很想白他一眼,前任和现任同桌吃饭这事什么样的脑干缺失才能提出这个建议。
好在Karry还算正常,“不用了。”
“不过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以便你们分手了我再有机会。”
貌似也不是很正常。
王俊凯无所谓地笑笑,嘴上应了下来,心里却打起了算盘。
“王源,再见了。”
Karry没有回头,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再见。
这两个字本是寓意着对下次见面的美好期待,可渐渐却成了永别的近义词。
王源瞟到成功添加好友的页面,没有点破王俊凯的突然出现,只说,“刚刚说要吃饭,饿了?”
打完一场大仗后是要好好补充一下体力的。
“你和Karry说了什么啊?”
王俊凯没有提那个吻,只是在第十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王源终于没了耐心,“要吃就快吃,不吃就走人,都跟你说了那是秘密。”
王俊凯像个挨训的学生,低头吃了起来,只是没吃几口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拿出手机,捣鼓半天后又心满意足放下。
这一套动作吊足了王源的胃口,“你刚刚在干啥?”
“秘密。”
说话的同时几十条微信涌进王俊凯手机,打开一看全是Karry发的消息,内容全部无一例外是竖中指的emoji。
他刚刚发了一连串带有和王源合照的朋友圈,无一例外都是仅Karry可见。
心里暗爽了一阵后王俊凯又不痛快起来,看着对面吃得正香的王源强忍着没有说出口。
反正时间还长。
“你那微信背景图怎么还不换。”
王俊凯把人圈在怀里,语气里满是委屈。
那图片其实不是Karry,只是王源当时觉得好看随手从网上找的图,可无论解释多少次王俊凯就是不听。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那图就是我随便找的。”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换成我的?”
“你想全娱乐圈看到我俩在一起了?”
“不行吗?”
王源发现王俊凯有些不讲理,“我就是有点没有安全感。”
那人小声又说了句,王源叹了口气,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心。
明明是他先亲上去的,可很快王俊凯就反客为主起来。
他快要呼吸不了的时候,王俊凯的唇瓣终于撤离,“他是不是也亲过你这里?”
王俊凯手指轻触王源的嘴唇,不等王源回答又发狠地咬了上去,似乎要抹灭掉之前的所有痕迹。他撒谎了,他很介意,他介意Karry曾经和王源有过的一切时光。
王俊凯似乎想用这种方法将他们还不认识时的一切弥补回来,他慢慢褪去王源衣服,亲吻也由脖子逐渐向下移去。
王源说着他们进展好像有点太快了,可眼眸也明显染上了几分情欲。
一切水到渠成。
中间友代发:见wb 拖雨行重山
王源无法,他主动亲上王俊凯的唇,那人下身失守才在后半夜结束了这场狂欢。
王俊凯之前为上节目宣传的电影迎来了首映礼,王源作为特邀嘉宾在台下看完了整个影片。灯光与话筒转向他的时候他还陷在王俊凯饰演的角色里久久不能自拔。
孤儿成长的孟超为躲避“杀人”的罪责隐姓埋名多年,为一起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案件又愿意挺身而出搭上自己的性命,草草结束了这一生。他从未为自己而活过。
“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只有王源自己清楚,他在极力克制着要溢出的情感,沉默了很久,整个影厅安静极了,但最后王源只说了句,“预祝电影票房大卖。”
在外人眼里有些敷衍的回答,王俊凯却知道王源是真的看进去了。
王源是原创歌手,他写了无数歌词,怎么会不会表达,只要他想。
票房大卖,是他感动之余能够说出的最真挚的祝福。
他看向台下最近刚染了粉色头发的那人,软软地像颗水蜜桃。他很想越过人群去抱一抱王源,告诉他电影都是假的。
王俊凯举起话筒,喊了声“王源”,似乎想要喊醒那人,而后他又鞠了一躬,“谢谢你。”
要谢的太多了,谢谢你能来,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
王源新歌首发那日有媒体问了个很直接的问题,“你和王俊凯是什么关系?”
有些涉及隐私了,一旁的经纪人想要打断,王源仅愣了片刻就接过话筒,“我和他是很好的朋友。”
是密友,也是爱人。
“也很高兴能有一档节目让我和他认识,他在以后是我很重要的人。”
显然记者对这个回答不够满意,“有多重要呢?”
“就像你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样重要。”
王源巧妙地回击了记者的问题,“下面还是让我来介绍一下本次专辑的灵感来源吧。”
他将话题一转,这个问题就这么被带了过去。
王源看了眼手腕上表的时间,离和那人约定见面只有两个小时了。
恋爱好像会让除了见面时候以外的任何时间都变得无比漫长,明明昨天才见过,王源却觉得他们已经分开很久了。
“今天有媒体问我们的关系诶。”王源吸着杯子里的果汁,清甜下肚后开口道。
“那王源老师,请问你和王俊凯是什么关系?”王俊凯举起手中的筷子充当话筒,笑着问对面的人。
王源也配合着演着这场戏,他接过“话筒”,却起身坐到了王俊凯的腿上,又摸了把那人的脸,“我和他啊,就是这样的关系。”
把手机举起给那人看,微信朋友圈的背景已经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其模糊的背影。
是那天海边王源起身离去后又回头偷偷拍的坐在岸边的王俊凯。
没有必要告诉全世界我们在一起了,那场不必要的轩然大波如果王俊凯想那他一定会陪他一起面对。但此刻这种只属于两个人的甜蜜似乎更合他的心意。
玻璃窗外落日的余晖撒在他们身上,被金色包裹住的他们会永久闪闪发光。
我和王源是真的结束了,在这场“替身”的博弈中他输了。
Karry看着手机的订票页面多少有些不甘心。
他回到了上学时住的小别墅,这里竟然挂起低价转让的牌子。这个地段时至今日也是很好,为什么会低价转卖?
他照着上面的电话联系了中介,中介支支吾吾半天只说里面死过人,算是凶宅。
直到Karry说他不介意但是得知道具体情况中介才说让他等一下,自己来带他看看房。
时过境迁,里面的陈设一应早已改变。
“这里之前住着兄弟俩,哥哥死了后没多久弟弟也自杀了,哦说来也巧,他俩和那个明星王俊凯王源同名,也是可怜,年级轻轻就都没了,”中介话语里满是惋惜。(可以看一下之前写的《哑巴》)
那还真是挺巧,Karry院子里和中介交谈着,他很爽快地付了定金你,“这房子我要了。”
不单纯是因为这里面承载着他和王源曾经的记忆,更是他在旁边那户人家的院子里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和王源很像的人。
Karry认识他,那人手上带着的那串手链是要去美国时送给童年玩伴的。
他在合同上签了字。
马思远,好久不见。
如果有马思远,好像也不错。
下一篇不出意外就是Karry和马思远的故事了这篇和哑巴可以算作下个故事的铺垫,人物设定大概率会OOC
【德哈】无净之路
*全文 1w8+(一发完)
*有自设 介意勿入
*考究党勿入 ooc属我
当你穷途末路,被逼无奈想要孤注一掷跌落悬崖时,总会有一个人不管你有多不堪,只是固执朝你伸手,这个人刚开始是父母,在少年时多了朋友,在青年时便有了爱人
——————————
1.
“以后主人就住在马尔福庄园了,德拉科,过来,让主人见见你”
在那一刻,德拉科·马尔福低下了头颅,他说:“好的”
2.
“德拉科?来来,好孩子,在这一群孩子中,我最中意你了”神秘人的话自上首传来
德拉科垂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传说中神秘人的脸,他每一步都迈得极其小...
*全文 1w8+(一发完)
*有自设 介意勿入
*考究党勿入 ooc属我
当你穷途末路,被逼无奈想要孤注一掷跌落悬崖时,总会有一个人不管你有多不堪,只是固执朝你伸手,这个人刚开始是父母,在少年时多了朋友,在青年时便有了爱人
——————————
1.
“以后主人就住在马尔福庄园了,德拉科,过来,让主人见见你”
在那一刻,德拉科·马尔福低下了头颅,他说:“好的”
2.
“德拉科?来来,好孩子,在这一群孩子中,我最中意你了”神秘人的话自上首传来
德拉科垂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传说中神秘人的脸,他每一步都迈得极其小心谨慎,腿却微微颤抖着
神秘人——伏地魔摸了摸他的手臂,语气不明:“听说德拉科在霍格沃茨魔药成绩不错呀”
贝拉上前几步道:“是的,主人”
德拉科压根不敢吱声,光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在地上,就已经耗尽他几乎全身的力气
伏地魔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德拉科,利用你的聪明才智去为我办件事吧”
德拉科压着喉头的涩,心跳越来越快,他问:“什么事主人?”
“我要你修好消失柜,杀了邓布利多”伏地魔显然很开心,“当然,你是卢修斯的儿子,我理应先给你些甜头尝尝”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德拉科也有了黑魔印记
“德拉科,你不是杀人的料,让我帮助你吧”
天文塔上传来声响,邓布利多站在边缘,目光慈祥的看着不远处的少年,德拉科颤抖着手臂,却又决绝地掀开衣袖,他的话语不成调,带着绝望:“他选择了我”
德拉科咽了咽唾沫,又说:“I have to do this.”
邓布利多的目光像是在看不懂事的稚童,烫的德拉科都快握不住魔杖,他的手抬起又落下,正当他挣扎时,一阵叫喊声叫住了德拉科
“怎么还不动手?” 贝拉从另一边走上来,“德拉科快动手”
德拉科的手又抬起,眼神却不停闪躲着
“哼,你杀不了,就我来动手”斯内普举着他的魔杖,杖尖直直对着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说:“斯内普, 求你”
食死徒们以为这是最伟大的白巫师的求饶,神色不免有些得意,斯内普只是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接着又说:“阿瓦达索命”
哈利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最敬爱的教授——邓布利多在他面前掉了下去,无法抑制的恐慌捏住了哈利越跳越快的心脏,他先是尝试深呼吸几口,反而让手心更加冰凉,他想走上去看一看、看一看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把邓布利多杀了的,双腿却沉得不听使唤,接着泪就从眼眶中落下
哈利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看到了翻涌的袍角和一抹淡淡的金发
“斯内普…马尔福…”哈利从牙齿中挤出这两个人名,仿佛现在口中咬的就是他们的项上人头一般,全部的恨意都浇灌在了哈利的心中,让仇恨的种子生长,开出了罂粟般艳丽邪恶的花
另一边,马尔福庄园此刻是阴雨绵绵,屋子里的温度下降,就连燃着壁炉都没什么用
德拉科坐在椅子上,他点着一盏小灯,却照不亮整个房间
“德拉科?妈妈进来了”纳西莎敲敲门,她有点担心自己的儿子
“妈妈,我、我完成主人的任务了”德拉科抿了抿唇,滚烫的泪突然从心间涌上来——他的手已经不净了
后面的话纳西莎其实并没有听清楚,她只是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同,纳西莎说:“抬头看着妈妈德拉科”
德拉科紧紧攥着手,忍了又忍,缓缓抬起头——泛红的眼眶蓄着泪,灰色的眸微微抖着,毫无血色的唇都叫纳西莎有些无措,她抬起手臂,将德拉科拥入怀中,一下一下抚着孩子的背脊,轻轻说:“妈妈在呢,德拉科,妈妈在呢”
德拉科终究是没忍住落下了泪,贵族的礼仪被扔得远远的,他抱着母亲,却又不敢放声大哭,生怕惊到了伏地魔,直面死亡的恐惧叫男孩害怕不已,但别无他法,要保护家人只得这么做——直面更多的黑暗
马尔福庄园是马尔福们的家,可现在马尔福却丧失了在家的自由
德拉科在十六岁迎来了一场无法抵抗的海啸,没有人拯救他,没有人找寻他,任由他在海中溺毙,被海底的植物缠住身躯,就连随波飘荡的机会都失去了
3.
深夜,钟爱夜游的哈利又披上隐形衣出门
战争越来越近,前些日子邓布利多的死无疑是这场斗争的预备号角,几乎所有可用的条件都摆在眼前
哈利捏紧身上的隐形衣,随便找个方向就走,突然的,一摸金色闯进了哈利的视线——他正在往上走,向天文台上出发
“这个臭白鼬要去干嘛?!”哈利抑制不住的火气上涌,这人怎么还有脸去?!怎么还有脸啊?!
德拉科并不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个波特,他依旧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走,哈利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天文台上,站在曾经的位置,时间仿佛一下就回溯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夜中,巨大的无措与迷茫裹挟了德拉科的心脏,蒙蔽了他的头脑,一时之间连后面站着人都没发现
“抱歉,如果不是……为了我的父亲,为了我自己,我必须这样做”德拉科沉默了一会儿说到,“我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好是坏,为了家人,我必须这样做”
这倒是哈利所没想到的,伏地魔要挟了德拉科的家人?
哈利不确定这究竟是真话,还是为了能让自己轻松而编造的话,他正在月光下看着马尔福离开天文台,一步步迈入黑暗
第二天一早罗恩掀开帷幔叫哈利起床,刚掀一半,哈利惨白脸上挂着个微张的眼,像是一夜没睡
“嘿哥们儿,你怎么了?”
哈利揉了揉泛红的眼:“说来话长,一会儿见到赫敏再说”
三人围聚在休息室,哈利用简洁的话讲述了自己昨夜的经历
罗恩气的站起来:“哈利!太危险了,你怎么能……”
哈利拽了拽罗恩的衣袖,刚刚罗恩的大吼吸引了全休息室的目光
“冷静点男孩”赫敏叫气愤不已地罗恩坐下,“我知道你很生气,我们先听听哈利怎么想”
迎着罗恩如刀的目光,哈利咽咽唾沫:“嗯,就是昨天马尔福,他并不知道我在他后面跟着,所以我觉得……嗯,他不是前段时间鬼鬼祟祟的嘛?有可能就是因为伏地魔要挟他的家人”
“要挟了他的家人?哈利,别想了,马尔福会因为伏地魔的重视兴奋不已”罗恩冷嘲一句
赫敏点点头:“是有这可能没错,但哈利,如果他是要故意演给你看呢?”
赫敏的话叫哈利陷入思索,如果这是故意的呢?如果马尔福就是不择手段的人呢?哈利已经没有赌注了,伏地魔很阴险,威逼利诱也不见得会失败
哈利想起了德拉科低垂的眉眼,苍白的脸色,虽有歉意但坚定的双眼,又有些摇摆不定
兴许是哈利的烦恼太过显而易见,最近有不少人旁敲侧击问哈利究竟怎么了,哈利对此都是敷衍过去
“哈利”
三人组转身,秋·张朝他们招手,一路走过来:“哈利,还好吗”
“托伏地魔的福,不太好”哈利耸耸肩,“有什么事吗秋”
秋·张拍了拍哈利的肩膀,眨着她明亮的双眸:“哈利,我们既担心自己达不到'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地步,又害怕自己等不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一天,但人的一生其实是短暂的,左右不过百余年,有些事情现在不做,难道要在画像里忏悔吗?”
(哈利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
“神奇的东方言论”罗恩说,“虽然听不懂”
赫敏倒是明白了秋·张的意思,冲她回以微笑表示感谢,秋·张也点点头
自从乌姆里奇一事后,她和格兰芬多三人组就几乎再也没有碰过面,被灌了吐真剂一事即使不是她故意的,但心中还是愧疚万分,便干脆自己退出了,省得几人尴尬
前几天听到风声,才犹犹豫豫站出来对哈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人的一生中没有绝对的恶和绝对的善,做了什么事,是好的还是坏的,总是有原因的,那些支支吾吾答不出来的才是正常的,而那些一口咬定没有原因的,才是真正有所隐瞒的”秋·张说完,对三人挥了挥手,做了最后的告别,就转身离开了
赫敏扭头看见两个男孩,目光扫视了一圈,着重在哈利的脸上停留一会儿,得到哈利躲避的视线时才收回目光
“男孩们,秋说得很对,我们——特别是你哈利,如果你还认为他是迫不得已,那我就支持你,马尔福那小子……算了”
一直坐到餐桌前,哈利的目光下意识追寻淡金色脑袋,脑袋的主人察觉到哈利的视线,却匆匆避开,把没吃几口的食物推到一边,低头离开
哈利的脚步也随着迈开,不顾赫敏和罗恩的呼唤,紧随着马尔福的身影
“哈,真好笑啊,原来马尔福也会哭?”刚赶到,哈利就看到马尔福对镜子落泪
德拉科一只手撑着盥洗池,一只手将自己脸上的泪抹去,还带着哽咽,应道:“…哈,救世主允许别人哭泣,却不允许我哭泣”
哈利并没有听到,他只是冷笑:“鳄鱼的眼泪”
“这是我能猜到的?——他像个哑炮一样!随便就让我把魔杖除去了!难道你觉得我能把他随便缴械?!那我干脆当校长好了!”德拉科冲着哈利大吼,像是要发泄长久以来心中的不满与恐惧,喘着气恶狠狠盯着哈利
哈利也面红耳赤,他对着德拉科吼回去:“难道你不是这段时间鬼鬼祟祟的吗?你还是站在食死徒那边去了!你们、你们杀了邓布利多难道不是事实吗?!”
“我杀了?我杀了邓布利多?!” 德拉科突然扯起嘴角笑了一声,“用你那塞满芨芨草的脑袋思考一下巨怪,我有的选吗?!家族、学校我有的选择吗?——你是救世主,你有你的坚持,我呢?我的父母、我的家、我的一切都他妈的跟食死徒脱不开关系,你要我怎么办?!放弃我的父母选择你吗——我没有理由选择你,波特,没有理由!”
哈利也气得不轻,愤怒上头,什么难听的话都讲得出来,多亏了二人长久以来的针锋相对,让他们都向着彼此的痛处戳去,末了还要用刀刃在那痛楚里卷着血肉,舔食着鲜血
他们就像两个百年不见的仇人一般 ,见了面就疯狂在对方伤口上踹,非要看对方面上一片苦痛才洋洋得意大声叫好
“够了波特,别来烦我了!”
“我烦你?如果不是担心你,你以为我愿意管这件事?!”
一时之间,哈利和德拉科都安静下来,狭小的房间里只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喘息声,德拉科却扯了扯嘴角,他打开水龙头慢条斯理的整理袖扣,扬起嘲讽至极的笑:“好啊——担心就不要来妨碍我”
“你不明白吗波特?我不属于这里”德拉科慢慢说着,哈利就站在原地,喘着气凝望着他
“我不属于这里”德拉科用手指指了指四周,“这里每处地方都焕发着生机,除了我波特,我与这里格格不入,这么说你明白吗?”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在男盥洗池发生如此剧烈的争吵,上一次他们的最后以德拉科受伤而告终
哈利至今还记得,当他那发神锋无影打中德拉科,自己走上前去看时,那个金发的少年只是躺在水里开始大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哭
再接着,斯内普就来了,并且拒绝让哈利一同跟随
原先矜贵自傲的金发少年现在捆住了双手,低下了头颅,他从土壤中汲取的养分在急剧减少——德拉科正在枯萎
哈利·波特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德拉科·马尔福正在枯萎
哈利看着另一边自顾自在整理衣服的少年,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开口说:“你听我说,马尔福,你听我说,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你……虽然我们之前确实闹得挺不愉快的,但是马尔福,我从来都不认为你本性就是恶劣到这个样子的,而你的那些任务我都明白,都是伏地魔交给你去做的……是吧?”
德拉科没有说话,哈利的台阶几乎已经递到他稍微移下脚步就能踏到实处,许是因为德拉科的沉默,哈利像是被鼓励一样,接着说:“听着马尔福,我理解你的处境…家族和学校——好吧,是个人都知道要怎么选”
紧接着,哈利就急促调转话头道:“但是马尔福, 你应该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想要怎么做?将你的家族排除在外,你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德拉科整理衣服的手顿了顿,抬起灰色的眼眸望向哈利,与哈利对视个正着
他的唇嗫嚅半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4.
上一次不欢而散,每次一到与斯莱特林一起的课程哈利就会堵着德拉科,这与曾经完全相悖了
“马尔福,自从…嗯,我只能看到你的背影了”
德拉科的步伐顿了顿,发出了不明意义的嗤笑:“是吗,那你真应该去洗洗你的巨怪脑子,上次和你说的还没记住吗,少来监视我”
哈利伸出的手停滞在空中,似乎是要抓住一个绿色的衣袖:“你不能总是这样,总是把我的手拒之门外”
德拉科转了个身,一声不响的看着哈利,他的身形被阴影笼罩着,灰色的眼眸慢慢眨动几下,随即离去
“嘿哈利,会起作用吗?马尔福……不像是简简单单就会…”
赫敏拉过自己的男朋友,在罗恩不明白的眼神中将他推到走廊
“敏?”
“抱歉罗恩 ,哈利,快走吧,马上要上下节课了”
哈利垂着头,收回自己的手指,轻轻嗯了声
别无选择的事他遇到太多次了,也经历过太多次了,无力无奈……仿佛被整个世界所计划的那样,踉踉跄跄走着不明未来的路
不一样的童年,不一样的遭遇,不一样的家庭,甚至是不一样的学院,最后却酿就了两个一样没有选择的少年
德拉科坐在大厅里,脸色并不好看,惹得周围的学生大气都不敢喘
一只猫头鹰飞来,昂首挺胸落在德拉科正对面
马尔福接下信,却只看见母亲漂亮的花体字写着“速归”
德拉科喘着气跑回到家门口,却被两个食死徒拦住去路
“哟,这不是德拉科吗”食死徒哄笑着,“就这么弱小能做些什么?当初要不是斯内普,呵”
他们的声音不算小,德拉科听得一清二楚,他却不能为此力争分毫,他只是抬起头,直视着两个快笑晕过去的食死徒,一字一句慢慢道:“是主人在呼唤我,你们堵着门是想让主人责罚吗”
对伏地魔的恐惧已经深入内心,两位食死徒脸色一变,讨好的笑:“快进去吧德拉科,你这孩子,是主人要提前告知我们啊”
德拉科并没有回答,还没走远就听到了食死徒恐惧的对话
“德拉科?你总算回来了”贝拉走上前,推着德拉科往地牢的方向走,“主人已经等不及了”
什么等不及?德拉科还没明白究竟是什么情况,就听到伏地魔说:“快过来孩子”
德拉科走上前,先是准备亲吻伏地魔的袍角,被伏地魔不耐地打断:“来的好,孩子……你没有学过什么黑魔法吧?”
德拉科摇了摇头,心中有种隐隐不好的感觉
伏地魔发出不明意义的嗤笑:“那刚刚好,我教你一道咒语,刚好就拿他们做实验吧”
德拉科的眼神顺着伏地魔的魔杖,看见了在暗处,不知死活的巫师
“瞧好了德拉科,我只演示一遍……阿瓦达索命!”一阵绿光闪过,那原本还有动作的巫师一下子没了气息,伏地魔满意的说,“学会了吗?”
德拉科呆愣在原地,这是他为数不多的面对不可饶恕咒,显然这一次伏地魔的咒语比斯内普更加坚决
“你的魔杖是什么杖芯?”伏地魔问
“……独角兽毛”
周围围着的食死徒不知是谁发出了笑,然后整个队伍都开始大笑
“好了好了,安静,德拉科你试一遍”
德拉科的手颤颤巍巍的举起魔杖,对着被捆绑起来的女巫:“阿,阿瓦达……阿瓦达索命”
“不是这样的,德拉科,你要很坚定”
德拉科咽咽唾沫又说道:“阿瓦达,阿……”
伏地魔好整以暇的抱着臂欣赏着德拉科的窘态
终于他像是看够了,说:哦,我忘了,德拉科还是个孩子……把他带回去吧”
德拉科坐在床边,从地牢中传来的不时尖叫,好像要把他包裹在这个空间里不断挤压一样
德拉科闭着双眼,似乎眼前还能见到那些在他面前被伏地魔一点一点折磨致死的人、那些活生生然后睁着眼睛再无声息的人——他们的眼球向外凸起,牢牢地盯着前方,有时德拉科抬起头就能和那些人的眼神对个正着,他不禁蜷起了手指
突然的,德拉科想起了哈利的话“想想你自己到底要想做什么”
德拉科撑着的手臂缓缓抬起,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仿佛要把一切声音都隔绝在外,德拉科努力放空自己的思绪,接着他听到了来自自己内心的微小却又十分有分量的话
“我并不想那么做 ”
也许德拉科在刚开始接收到黑魔印记时,他确实十分骄傲自满——毕竟像他这个年纪的食死徒仅此一位,但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任务时间的渐渐到来,德拉科每次回家总会看到在自己家不断横死的人,他的心就不免为之一颤
再之后,他因为在霍格莫德村节外生枝的事情被伏地魔知晓,并且对他实行了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
德拉科就忽然意识到了:不,这一切并不应该是这个样子,至少和他想象中地完全不同,他这时才明白了为什么当初伏地魔给自己黑魔印记时,母亲那悲伤的眼神
德拉科迅速成长起来,尽管他还是害怕,但是他别无他法,他这次要站出来,去保护自己的父亲,去保护自己的母亲,去维持家族的荣光,将家族从摇摇欲坠的崖边拽回来
在列车上踹向哈利·波特的那一脚,他确实是动了杀心,接着就因为这么杀心的出现而惊慌失措——他确实非常讨厌哈利·波特,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哈利·波特去死
在邓布利多死去之后,在既定的战争似乎越来越近的时候,德拉科突然就意识到,这一切好像从来都没有按照他期望的那样发展
德拉科想起了当初在学校时,每次谈起伏地魔时哈利不屑的神情(这多亏了德拉科总是想要吸引哈利注意,他在无意识的观察哈利·波特)每次哈利提及到伏地魔时脸上的轻蔑不屑几乎很明显——伏地魔不相信爱,但哈利有爱,正是爱打败了伏地魔,正是爱让哈利变成了大难不死的男孩
德拉科也相信爱,他相信纳西莎,相信卢修斯对他的爱,为人父母对子女的爱,也有扎比尼、潘西他们斯莱特林式的友情,而这些爱,正是伏地魔不相信存在并且不屑一顾的魔法
德拉科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邓布利多坠落的夜晚,那双慈祥的目光瞧着他,对他说:“让我来帮助你吧,德拉科”
让我来帮助你吧
5.
“来德拉科,到妈妈这来”
德拉科沉默良久,周围的同学纷纷向他投去了不解、甚至鄙夷的眼神
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纳西莎急切的眼神,最后还是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背离了光明,一步一步又踏入了黑暗
伏地魔很满意德拉科的识抬举,在德拉科走来时甚至上前拥抱他
德拉科直挺挺的站着,然后被伏地魔一推,纳西莎拉住了他的手腕,好叫男孩站在自己身边
德拉科一直低着头——他不敢抬头看,但周围那些如有实质的目光还是要把他灼成黑洞
他不知道黄金男孩是否还活着,他也不知道被伏地魔统治的魔法界将来会有多混乱,更不知道自己以后到底如何
然后,他听到了母亲的低呼:“哈利·波特”
德拉科猛然抬起头,正好看到哈利从海格的怀抱里翻身而下
“波特!”一根魔杖被丢到哈利手边,哈利看向那个男孩,那个被食死徒们不屑一顾的男孩,那个敢于在伏地魔面前公然背叛他的男孩,那个孤注一掷想要救自己上岸的男孩
伏地魔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举起魔杖:“马尔福?好,你会承受后果的——阿瓦达……”
“你的对手是我,汤姆·里德尔!”
“就让他们看看,到底是爱强大,还是你的黑魔法强大,里德尔,邪不压正,你必死无疑!”
“整个魔法界迫于你的淫威之下,不要再宣传你可笑的观点,汤姆·里德尔,你否定了所有的爱,因为你从来就没有拥有过爱,你这个可悲的疯子,可悲的一生!”
伏地魔在哈利的一声声征讨中渐渐变得有些破碎,那束光团也越来越逼近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缓缓升起的艳阳的照射下,伏地魔的身形渐渐消散了,一片又一片像被灼烧过后的纸屑一样碎了个干净,在上升的过程中便再也寻不见了踪迹
围着的众人先是静默了几分钟,直到救世主慢慢举起了双手,他们才大梦初醒般将救世主团团围住,脸上洋溢着笑,他们大声笑着,欢呼着
当这个世界重新睁开双眼、当这个世界再次年轻起来、当这个世界再次焕发生机、这片土地才又活了过来,但是战争带来的伤痛是无法宽恕的、战争带来的余韵是无法避免的、战争带来的离散也是无法估量的——这是一场舍弃了自我才能赢取胜利的战争
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了,哈利只能从缝隙中找寻淡金色的脑袋,哈利想:我要和马尔福道谢——如果不是他孤注一掷的决心,或许这是一场更加艰难的胜利
哈利费力的瞧着德拉科,德拉科正在和母亲说些什么,哈利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叫他不能全须全尾看见德拉科
德拉科站在人群之外,身侧站着父母亲,他看着被人群簇拥的大难不死的男孩,垂着的手蜷了蜷,又兀自放开,纳西莎拍了拍儿子的背脊,说:“想去就去吧”
德拉科没有动——救世主哪会需要一个食死徒的庆祝呢?
纳西莎又说:“德拉科,怎么了?”
“…妈妈,我不知道”这话一旦开口就好说多了,“我不知为什么要去给波特递魔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没有指认他,我不知道在霍格沃茨…会不自觉看他”
“…这是爱,德拉科”纳西莎笑了笑,又看了看立在身旁脸色奇怪的卢修斯,“这是爱”
德拉科一阵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有道声音说怎么可能,自己讨厌极波特了,又说算了承认吧,你就是爱他
矛盾让德拉科张开了口,又徒劳地闭上嘴巴
“不过去吗”纳西莎关切地问,德拉科点了点头,选择了逃避——他还需要点时间来理清这些,说服自己竟然喜欢冒失的格兰芬多?
人群堵住了哈利的视线,当他费力地踮起脚尖向外望,却只看见淡金色的脑袋越来越远——他离开了
哈利也不知道心中哪来的失落,虚虚叹口气,就专心应对其面前的人们
当一切推倒重来,在倒塌的废墟上建立起新的政权,属于伏地魔的一切都已经被风吹散,沉重的历史又向后翻了一页
大战结束后的第一个月,所有人都很忙,哈利帮魔法部追踪剩余食死徒的下落,又抽个空去为马尔福一家作证
“波特先生,您确定您要为马尔福一家做辩护?”
“我确定”哈利坚定地点头,朝后边的陪审团,被关着的马尔福一家扫了一圈,看见金脑袋一直低着头,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了
哈利的目光重新回到上首:“如果不是马尔福夫人对伏地魔撒谎,伏地魔不会这么掉以轻心”
上首的人点了点头:“无可指摘,但只凭这一点还不够”
哈利又重新望向低头不语的人:“当然,我认为我在这场战争中有关键作用?”
哈利为了这场战争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众人都有目共睹
“我和赫敏罗恩被捉到马尔福庄园,是小马尔福、是他对食死徒否定了我,哪怕他认出了我”
“你怎么确定他认出你了呢?波特先生,太主观了”
“不止先生,在战争中,他当着伏地的魔的面给我递魔杖…”
德拉科垂着的头又抬起来,与那双翠绿的眼对视后,仿佛被烫到一般,又重新低下头,卢修斯和纳西沙上前一步,挡住了情绪明显不对的德拉科
哈利又收回目光,问:“这怎么样?”
“好,那投票吧,同意马尔福一家无罪释放的请举手…十七票,好,那反对的请举手…嗯,也是十七票,真稀奇”
卢修斯的心被高高挂起,他和纳西莎对视一眼,知道其实无罪的可能性很小,只是德拉科、德拉科他还小,纳西莎的眼有些红,她揽着德拉科的肩,却一言不发,亲人之间总是有些默契,德拉科拍了拍母亲的手:“没事的妈妈”
马尔福家人第一,这是永远也不会变的,更何况德拉科没想到哈利会为自己家出证,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哪怕被关进阿兹卡班也没关系
食死徒和救世主?梅林都不会设想的组合
“抱歉,我们再投一次票”
哈利站起来:“马尔福一家对战争有贡献,他们瞒住了伏地魔”
纳西莎紧紧抓着德拉科的手,静静等候审判的来临
“依着投票结果来……20票…好,无罪释放!”
周围的一切变得苍白,最后一丝永夜被光明驱逐,峰回路转,光眷顾这片土地,被掌控着的、被湮灭的真知,燃烧起来,掠夺了所有人的新生,挥着正义不败的旗帜,飓风把它吹的飘扬,形成独具的旋风,带着水面也波澜起伏,海底的生物睁开双眼,再次凝视着这片土地
“嘿,在想什么?”斯莱特林的朋友们朝他走来,大家神情都不太自然,潘西甚至还红着眼眶,布雷斯走到德拉科身边大力的拥抱他
德拉科恍惚回神,他微抿着嘴唇,笑:“没什么”
“今天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风又吹起来了
马尔福一家搬离了庄园,前往麻瓜世界,说是要疗愈德拉科心中的伤痛,虽然魔法部有诸多不满,但好在每次马尔福家的捐款总是不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凭着出色的商业头脑,马尔福一家在麻瓜世界混的不错,也逐渐接受了麻瓜的事物
变化最大的当属德拉科,他口中哼着从麻瓜世界学来的调调,手中捧着母亲最爱的水仙花,对着周围的人扬起标准的马尔福微笑
6.
“哎,又缺钱了,马尔福什么时候能把钱送来”
哈利听着周围人的哀叹,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金发的小混蛋,自从审判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听说是去麻瓜世界疗伤了
梅林的裤子,我都还没疗伤呢,哈利恨恨的咬着羽毛笔尾
“哈利,怎么了?”画像中白发老人慈祥的笑着
哈利这才回过神:“抱歉校长,我,呃…”
邓布利多眨眨眼:“最近还好吗哈利,染上战争后遗症的人可不少呢”
战争结束后,巫师届死的死伤的伤,还活着的人不仅要疗愈自己,还要承受亲友的离世,因此不少人都不同程度上染上了战争后遗症
“不知道校长,我依旧…很焦虑”
“或许出去转转会有好事发生哦”
哈利告别邓布利多,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这段不算短的路程,他明明可以选择幻影移形回去,却莫名其妙没有这样选
哈利不住叹口气,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要走这么一长段路回家,紧接着他看到一道身影,一到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身影
夜晚的风微凉,将哈利发汗的手吹得泛冷,奇怪的空洞感从掌心传来,使哈利不自觉握拳,又很快松开,翠绿的眼看着面前一身正装的男人——马尔福的礼仪总是无时无刻存在着
晚风将德拉科的衣袂吹得翻起,裤管向后飘荡,将被包裹的双腿显露出形状来,但金的头发晃着,德拉科原本是耐心一下一下顺着它,后来便干脆彻底放弃了,任由头发被风吹得乱飘
“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就允许你在这儿?我不能在这儿吗?”明明某人一看就是精心打扮在这里等谁的
哈利没忍住,笑了声,很快换来马尔福不满的一瞪,他憋着笑说:“马尔福,要不要一起喝点酒?”
德拉科的眉毛一挑,脸上讶异的表情很明显
但很快德拉科的唇角就掀起一个弧度:“好啊”
他们坐在酒吧里,周围都是吵闹声,跳舞的女郎,忙着调情的男男女女,放的很大的音乐
哈利点了杯白兰地,扭头看向明显不适的德拉科:“第一次来?”
周围实在太吵,德拉科只看见哈利的唇一开一合,却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只好又凑近了些,对哈利大声道:“什么?!”
“我说!你是第一次来吗!”
德拉科这才听清,他之前一直忙着伏地魔的事,哪来闲情逸致到酒吧来,更别提战后要到处去跑,于是德拉科摇了摇头
哈利并不意外,只是轻轻嗯了声作为回应,接着说:“之前,我是说战前,每次我烦躁的时候都会来这儿”
德拉科的目光移向哈利的眼(先前只敢盯着耳朵)这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下意识抽身回去,又被哈利拉住手腕,德拉科只能听见哈利不满地嘿了声
“马尔福,离这么远你能听得到吗”
德拉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前这家伙很明显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真是和红发韦斯莱一样的情商,专属于格兰芬多的迟钝?
哈利注意到德拉科只是瞧着他不说话,只当这个小少爷是不习惯这里,顺手拿起白兰地递给德拉科:“喝啊 ”
德拉科垂下眸将酒喝下,或许是今晚夜色太美,气氛太过美好,这位格兰芬多突然说:“马尔福,想不想去趟霍格沃茨?”
德拉科不可避免想起了战时、想起了邓布利多、想起了克拉布
本来他想拒绝,但看到那双翠绿的眼中倒映的自己,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
重建后的霍格沃茨和之前的差别很大,德拉科站在门口久久迈不出一步,哈利都走到半路才发现这位斯莱特林并没有跟上,无奈回头拽着德拉科的袖口向里面走
战后救世主的名头迅速席卷了整个巫师界,就连刚进入学校的一年级新生都对哈利了如指掌
一路上冲哈利打招呼的人数快能将两人冲散,哈利收到的礼物都要抱不住了,再看到身边马尔福一脸不关我事的拽样,哈利就将礼物全部抛给德拉科,德拉科下意识接住,收获了救世主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
“怎么,圣人波特的手是断了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在圣芒戈约号?哦对,疤头受伤,整个魔法界都要开三天议会”
面对德拉科的嘲讽,哈利只是笑了笑,说:“你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儿吗?”
“……巧克力蛙?真是没得送了,信封?'亲爱的哈利波特 '(德拉科故意夹着声音)” 德拉科还在埋头看哈利的礼物,闻言头也不抬,“我怎么知道”
“马尔福,那是给我的礼物吧”
“从你扔到我手上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属于我了”德拉科挑了挑眉,将其中一块手工饼干塞进口中,还煞有其事的评价,“味道一般,没有我妈妈做的好吃”
“好啊,那下次带过来让我尝尝看呀”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哈利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话,正想开口说些什么时,马尔福面色如常的咽下饼干说:“好啊,潘西他们都夸赞过呢”
哈利又抿了抿唇,这是被德拉科当朋友看了吧?
“我们难道不是朋友——至少我认为已经是了,虽然立场不同,但你救了我几次”
哈利发现自己下意识问出口,还得到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答案,他看了看盯着自己的淡金色脑袋,仓皇将视线移开,掩饰心中失落的同时,连嗯几声将德拉科敷衍过去
德拉科收回目光,手指蜷了蜷,安慰自己,没关系,好歹是朋友了,至少是朋友了
哈利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就已经挺让人意外的了,自己怎么能贪心那么多?
两个人一路沉默, 心思各异
哈利站在校长室门口,领着神游的德拉科进去,德拉科站在邓布利多的画像前才回过神,看到熟悉的布置叫他下意识想逃离这里
他还是没做好见邓布利多的准备,至少不是现在,像个冒失的格兰芬多一样
但下一刻,画中的老人就睁开双眼,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他们:“嗯,我看看是谁…哈利,最近过得怎么样”
“ 过得不错 ”
老人似乎笑了笑,说 :“看来你已经找到带你走出困境的人了”
德拉科并没有两人那么闲适,周遭的空气对他来说稀薄的的紧,肺像被什么捏住一样
画像邓布利多微笑着,仿佛能包容一切似的看着他
走,快走,这是德拉科脑海中的唯一念头
可德拉科的脚刚后退一步,就定在那
“德拉科?好久不见了”
那语气没有责怪,没有后悔,有的只是温柔慈祥,德拉科几乎立马就明白邓布利多的意思了,这位最伟大的白巫师从始至终都没有怪罪过他,于是德拉科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说:“好久不见……校长”
与邓布利多告别后,他们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在哈利又一次对朝他挥手的巫师回以微笑时,终于忍无可忍把某个差点走到灌木丛中的淡金色脑袋抓回来
“马尔福,你怎么了”
德拉科的目光移到哈利的脸上,很又很快垂下眼睫,像是没有听到哈利的问题一样,就在哈利受不了要绑德拉科去圣芒格时,德拉科才张口:“我就是,就是…”
哈利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德拉科舔了舔干涩的唇,接着说:“呃,好吧,我就是觉得太…太不真实了”
“不真实?”哈利重复了一遍德拉科的话,“为什么这么说”
“好吧,嗯,怎么跟你形容,我本来以为邓布利多会不想看到我的”
一时之间,哈利的记忆也被拉回到那个夜晚,难以言喻的氛围在两人中弥漫开来,哈利想起了带着哭声的声音,想起了从天文塔上坠下的老人和举着魔杖一脸决绝的男人,又想起了那句“look at me. ”
“抱歉,波特,我不是故意说这个的”
哈利从回忆中抽身,下意识对对面的人说:“没关系”
自从战后,人们迫切想要从失去亲朋好友的伤痛中脱身,就需要位精神支柱,而此刻恰好救世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如果救世主都能从失去一切的苦痛中走出,那么他们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德拉科看出了哈利的勉强,却又不好再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好只好语焉不详的说了句:“波特,没必要那么要强”
哈利点了点头:“其实我知道了,嗯,那些并不是你真的想去做的……算了,我们等会儿再谈这个吧”
两人走进了斯内普的办公室,恰好画像在这时睁开了双眼,先是看到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年轻人
“啧,你们是被施了咒来找我解咒吗——想都不要想……德拉科?”斯内普这才看清其中一人显眼的脑袋,哈利和德拉科像那年舞会中被抓到的早恋情侣一样匆匆分开,一人占据沙发的一边
“哦,我们的黄金男孩也来了”斯内普扯扯嘴角,“哼,有什么事能让你们凑一块儿的?”
一个马尔福和一个波特?别扯了
哈利有些局促,自从大战过后,他就没来找过斯内普,不是说不想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自己恨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更别提他喜欢自己的妈妈,哈利斟酌着语句,德拉科却和斯内普聊了起来
“德拉科你…”
“我很好,教授,托波特的福,我们一家都还好”
德拉科在面对自己的院长时明显放松下来,甚至还聊起了最近
“麻瓜世界?你们家族放下了纯血理念了?”
对于老友的执拗,斯内普也是略知一二,不过他并没有想到这场战争竟然能改变这么多,让马尔福加根深蒂固的理念有所松动
德拉科说:“只是明白了很多,现在麻瓜们也并不在意我们,嗯,我是说他们更关注于科技,呃,应该是这个词?”
“不可思议的麻瓜, Well, 有什么事?”斯内普在画像里换了个姿势,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德拉科耸耸肩,示意自己并不清楚,好吧,那看来就是哈利要来的
哈利正想着怎么开口,一抬头两双眼睛都望着他,哈利被吓了一跳,乱糟糟的黑发似乎都比原来更乱了
画像斯内普很不客气的哼了一声:“波特,不注意形象的波特”
“抱歉 ”道歉来的突然,画面中不屑的男人的表情都怔了怔,把要脱口而出的嘲讽咽了回去,一时之间表情非常精彩
哈利低着头,一下一下把自己藏心中藏了很久的话全部说出来,斯内普只是听着,一句话也不说
一直到哈利都说完了,空间都沉默了下来,在哈里坐立不安的绞着手,斯内普突然说:“你的眼睛很像你母亲”
“呃, 我知道?” 我还知道你很爱她
“哼,行了,愚蠢的波特,走吧,我要休息了,德拉科,你也一起”
“我说,接下来要去哪?”德拉科看着面前低头猛走的哈利,在不知道第多少次绕回原点时问道,“这地方我们已经走过至少三次了”
“抱歉,我刚才是在想事情…你想去大厅转转吗?”
德拉科和哈利坐在学院大厅里,看着走道上打闹的学生,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们坐一起聊了很久,先是数落当初彼此的幼稚行为,又接着说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讨厌对方
“讨厌你难道还不明显吗?当然是因为你拒绝了我啊”德拉科瞥了眼一无所知的波特
傻宝宝波特啊了声:“我还以为你是闲着没事儿干呢”
德拉科耸耸肩说:“好吧,我承认也有这一部分原因”
“……你真是有够无聊的……我讨厌你就很简单了,因为你总找我的茬”
“哦,意料之中”
……那你还问我,哈利的眉头跳了跳
7.
与失去一切的救世主相比,德拉科的苦痛好似轻如鸿毛,就连德拉科自己都默认下来,在每一个黑夜,德拉科只要闭上眼就会听到地下室里的哀嚎,在他面前死不瞑目的男巫女巫
他不向别人倾诉,任其在一呼一吸间淹没自己,在咀嚼吞咽它时,每一次,他的心就会被撕开一次
约着一起去看日出的二人刚到达沙滩
与天际相连的线变得耀眼,火红的太阳从它的身下升起,哈利静静的欣赏这一切
“汽水”
哈利扭过头,目光从德拉科的白T牛仔裤上扫了一圈:“谢了”
德拉科耸肩在哈利身边坐下,顺着哈利的目光看向海平面
“它可真好看”哈利抿了口汽水说,“嘿……这个味道好奇怪”
“是挺好看的,这儿的麻瓜好像只卖这个口味,我看看…香草味,well,第一次见到”
接着他们之间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波特,我们要在这儿坐一早上?”德拉科撑着手臂,身体向后倾倒,太阳这时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把光芒洒向了所有地方
哈利摇头:“倒也不是,就是坐这儿好好休息下……嗯,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哈利瞥了眼表情奇怪的德拉科,又补了句:“刚好现在没事可做”
德拉科挑眉,算是应下了
规则很简单,抛金加隆,正面德拉科选 ,背面哈利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伟大的救世主不会把我扭送进阿兹卡班吧”
哈利闻言头也不抬:“看你表现”
第一次金加隆是背面,哈利选了真心话
“…你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德拉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来,如果说当初在魔法部见面,哈利和他聊天是出于基本礼貌,那么接下来的几次就像哈利被施了夺魂咒
哈利没想到德拉科会问这问题,他以为德拉科会趁机问一些刁钻的问题,于是他想了想:“嗯…你变化很大,而且相处下来感觉…你其实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坏”还有我的一点私心在
后面的话哈利自然不会说出口,德拉科点了点头:“你早就该意识到了波特”
“……自恋”
第二次是金加隆是正面,德拉科选大冒险,哈利立刻笑起来,惹得德拉科有些不安,生怕哈利给了他一个一点都不马尔福的大冒险
“和我比场魁地奇吧”
“…就这?”
“就这 ”
德拉科抓了抓头发,笑得张狂:“那你输定了”
“马尔福,谁输还不一定呢,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你就没赢过我”哈利又喝了口汽水,“啊,还是好怪”
德拉科伸手将哈利的汽水拿走,放在自己手边:“不想喝就别喝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哈利没应答,扭过头瞧了眼德拉科至自然至极的动作,才慢吞吞哦了一声
“波特,到你了”
“大冒险”
“那就在那场比赛中加个赌注,具体是什么那天再说”
“嘶,不会借此机会报复我吧”
“当然不会,我是那种人吗?”
……
马尔福挑了挑眉:“又是我?好吧,真心话”
“你有喜欢的人吗”哈利思索了半天,还是决定把想问的话说了出来,不勇敢就不是格兰芬多了
德拉科为哈利这个问题吓了一跳,很快恢复好表情,暗含深意的目光看着哈利——波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过于冒犯了?但德拉科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哈利意外极, 从来没有想过德拉科会有喜欢的人,他以为按照马尔福家的标准,适龄且纯血且高贵的家族几乎不存在呢,加上马尔福眼高于顶的样子,实在想象不到他喜欢一个人是会是什么样子
……哦对,不会是帕金森吧? 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她就与德拉科粘得特别紧…好吧,也不算太意外
德拉科看了看神游的哈利,在他面前挥挥手:“还玩不玩了波特”
……但我想给自己博个机会,哪怕失败了…思绪被德拉科打断,哈利回神连连点头:“玩儿,当然玩儿,快继续吧”
德拉科抬头看了看太阳——他们在这儿已经呆了两个小时了,但要是哈利还想继续玩,马尔福也只能应下声——谁能既拒绝一个翠绿眼眸的救世主呢?反正德拉科不行
金加隆正面朝上
“选真心话马尔福,选真心话”
“凭什么你让我选什么我就选什么?”话是这么说,德拉科还是选了真心话
“帕金森,你喜欢的是潘西·帕金森?”
“她?布雷斯会杀了我的”德拉科想起那两个甜蜜的样子,打个寒颤,“波特对我私事那么关心干嘛”
不是帕金森?不会还真是个纯血吧?哈利啊哈利,你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我拒绝回答”
傻宝宝波特,你就这么想让我和潘西在一起?德拉科有些怨念,不情不愿哦了声
再次,金加隆反面朝上,哈利没开口就被德拉科截断:“这么关心我的生活,那我问你也不过分吧?——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哈利非常坚定,去他妈的纯血吧,我就是要说,不喜欢我就膈应死他
哈利斩钉截铁的回答叫德拉科一愣,半晌才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是吗,被你喜欢还真是件好倒霉的事”
有喜欢的人?是谁?麻瓜还是巫师?难道是那个韦斯莱?
“你呢,你会觉得倒霉吗?”
德拉科还想着可能的人选,几乎没分出心思应对哈利的问题:“我?我当然…”等等,为什么要问我?
德拉科反应过来,灰色的眼直勾勾看着哈利,哈利的脑袋不知何时转了过来,他们静静地看向彼此,德拉科从绿色的眼中看见了小小的一脸惊异的马尔福,二人间的气氛一下就转变了
好半天,德拉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结巴:“你、你什么意思”
“你怎么想马尔福”哈利很快接上话,并不否认德拉科的隐含意味,几乎就是明摆着说 我喜欢你了
德拉科几乎狼狈的起身,撂下一句我再想想就飞一样的离开,好似哈利会是吃人的猛兽 其实差不多就是了,哈利看着淡金色的脑袋越来越远,在光中拿过了香草汽水,又喝了一口
德拉科移形换影回到自己的家中去,掬了一捧水,狠狠砸向自己的脸,冰冷的清水从他额间流下,德拉科混沌的思绪才有些清明
他抬起头,镜子中的小马尔福耳尖通红,原本苍白的面庞有些红润,一切触感叫德拉科回归现实,不是自己做梦,哈利真的喜欢自己
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德拉科的手臂都险些不听使唤,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书房的,直到坐在软椅上才回神,抑制不住的笑出声
真高兴,德拉科用手拍了拍脸
他妈的,真高兴
对于高贵的纯血家族来说,用语文明是再基本的一条,德拉科却犯了两次,两次都是因为哈利
救世主真的会喜欢食死徒吗?相较于哈利的直率,德拉科却想得更多,战争也才过去一年不到,对于伏地魔和食死徒的恨意没那么容易揭过去,就连德拉科带着资金去魔法部谈资助问题时都会遭受白眼,更别提大名鼎鼎的波特和自己在一起之后要受到的只会更拖,连哈利也要被连累
但扪心自问,德拉科是想同意的——任谁知道朝思暮想的人也喜欢自己还能保持冷静?
哈利不管霍格沃茨顶针相对的六年,也不管在盥洗室里的交锋,更不在意他们现在的身份,他的眼神那么真挚,言语那么恳切,德拉科却有些畏手畏脚
在盥洗室里的恶咒叫他丧失了靠近哈利的勇气,直到后面邓布利多的事之后,德拉科脑海里只有完了两个字,惶惶不可终日,那段时间哈利见到他就如同见到永世不可饶恕的仇人一般,德拉科只能躲着他走,在哈利看不见的角落里注视着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哈利一改之前的态度关心起他,却总让德拉科感到不安,他去哪儿身后都缀着个波特,这叫他不得不用恶劣至极的态度对待哈利,乞求这样哈利就会知难而退,显而易见,他低估了格兰芬多的固执,准确来说,是哈利的固执
不但没有让哈利就此放弃,反而越挫越勇,一直缠在他身边,也许是因为和格兰芬多呆久了,在大战那天竟然把一切都抛之到脑后,什么家族,什么伏地魔,什么食死徒
他踉跄着把使魔杖扔给救世主,赢得了救世主为他家辩护的机会
潘西说,他的眼光真长远,不愧是纯血的斯莱特林
只有德拉科知道,当时他的眼里没有别的什么,只有站在中央的那个人
爱是想要触碰又收回的手,爱想让你知道,又羞于让你知道
德拉科的脑袋埋进手中
一连几天二人都没有再见面,哈利忙着傲罗的事务,闲下来才发现都过去三天了,正准备提前半个点儿下班找德拉科时,他的办公室门被推开
“ 抱歉,我有事儿,今天就不…马尔福?” 哈利眯着眼,将眼身前的男人上下打量一番,嗯,真的不能再真的马尔福
“我们谈一谈吧”淡金色脑袋的人坐在沙发上,对着乱糟糟黑发的男人说
哈利点点头:“要聊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我?嗯……我是说明明我们一直都很不对付”德拉科的话把哈利拉回了记忆的漩涡中
他想起了两次的厕所大战,两次德拉科眼眸深处万念俱灰的哀戚,也想起了站在天文台上摇摇欲坠的身影,想起了厉火里朝他伸出的手与眼中的自己,想起了初见
德拉科为哈利献上了他的整个少年时期,真正的讽刺也好,自私也好,嫉妒也好,就连爱与占有,所有的情绪都毫无保留的交付给哈利
而哈利在他最迷茫退缩时,一把拽住了德拉科,带他走向了温暖的春日
说是哈利在拯救德拉科,不如说是两个灵魂的彼此救赎,哈利可以在德拉科面前尽情展示自己的坏脾气,可以不用圈在朋友担心的目光中,他可以不必那么无坚不摧,也不担心是否朋友会担忧他,他只需要把自己的坏脾气统统发泄出去,德拉科可以不用困在别人不屑的目光里,不用被其他人的小动作所困扰,他的所有负面情绪在哈利面前都无所遁形,他们了解彼此
8.
在一起的二人很快被同事发现端倪
具体表现在马尔福每个月来捐赠金加隆时,总要跑到傲罗办公室转一圈,然后又带着伤出来
如果说刚开始只是马尔福看不惯哈利,那么次数多了,这一切就变味了,特别是破皮的地方越来越离谱
真正撞破这一切的还是罗恩
“哈利,你在做——”罗恩推开房间门,“——干什么?”……马尔福?一个马尔福在亲哈利?一个马尔福??
不出意料的,哈利接受了来自罗恩的暴栗
“嘿韦斯莱,收起你粗犷的样子”德拉科把哈利拉回自己身边
罗恩看着二人亲密动作,脑袋都要停止转动了:“梅林的袜子……你是怎么看上马尔福的……”
“早有预料了”赫敏端起咖啡,轻抿一口,“不然你以为哈利为什么那么关注马尔福”
哈利在德拉科的注视下不好意思的笑笑,伴着罗恩不可置信的哀恸目光
我爱你
在每一天清晨,阳光重新接管大地
在每一天午后,混着青草香气的花园里
在每一天傍晚,壁炉里噼啪作响的火柴声中
在你望向我的每一眼,在你情动时的呢喃
Call me by your name.
“这也是你从麻瓜世界学来的?”哈利笑了笑
“当然不是”德拉科站起身,从阴影处走出来,手中还端着酒杯,“这是大诗人德拉科·马尔福写给他爱人的诗”
在光下,哈利和德拉科举着酒杯,他们相视一笑:“那时我们都才十六岁——十六岁的救世主,十六岁的食死徒,致我们针锋相对的六年,致霍格沃茨”
一杯酒下肚,哈利扶了扶有些下滑的眼镜:“或许我们是很合适的伴侣——但是很显然,我们不是很好的追求者”
德拉科听后低着头闷笑,阳光恰好从窗边的小缝中透过来,印在他的眉眼上,德拉科一手抱臂,捋了捋金发,将救世主扯进了怀中,这下,光撒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两个孤单渴望被救赎的灵魂靠在一起,从陪伴中汲取营养,让自己重新壮大起来,与爱人一起,比肩而立
“嗯,麻瓜世界有个…东西?”德拉科迟疑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尽管这个世界糟糕极了,但我们要试着接受它'”
哈利的嘴巴张开,带着惊讶至极的语气:“麻瓜世界?梅林的胡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场战争让我们家想通了很多”德拉科自嘲了一声,“前些日子我尝试了一瓶汽水,不错的味道”
“梅林的袜子,换做小时候的你…真是不敢想象”哈利的表情呆呆的,逗得德拉科狠狠捏了捏他的鼻子,得到救世主的瞪眼才放下手
哈利揉了揉鼻子,声音闷闷的:“德拉科,听我说”哈利拉起德拉科的左手,“我知道你不喜欢它,甚至讨厌它,但已经过去了,德拉科,这全部都已经过去了,你要是还是膈应,我们就去想办法把它遮起来,总会有办法的”
他们谁都没有明说它是什么,但又心知肚明
德拉科看了看被哈利拉住的左手,先是轻轻嗯了声,接着就笑起来,下巴搁在哈利的头顶,哈利懒懒地找个舒服的位置窝好,回想起过往种种,像是有感而发:“爱与被爱让我们拥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嗯,一往无前”
爱让哈利变成大难不死的男孩,爱让格林德沃愿意死去也要保护邓布利多,爱让斯内普愿意冒着风险背叛伏地魔也要加入邓布利多一边,爱让小天狼星为了哈利倒入帷幕,爱让赫敏对父母施咒遗忘自己,爱让德拉科不顾生死向哈利递魔杖,也是爱让霍格沃茨团结起来——这是伏地魔所不明白不了解的
德拉科又开始笑,哈利感受到身后人胸腔的共振,也跟着笑
他们沐浴在阳光中,傻乐了一会儿,哈利突然道:“德拉科, 感谢你的出现…嘿,十六岁的食死徒 ,十六岁的救世主…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门当户对?”
“疤头,又拿我寻开心?”
“没有呀”
“哼,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 德拉科,我们去尝尝你说的汽水吧”
“在转移话题?”
“才不是,德拉科”
在屋外升起的天光中,他们吻向了彼此
当漫长的严冬逝去后,从他的尸体中钻出一只白鼬,他呆呆站在那儿,等东方的艳阳将他周遭的白雪照耀消散,翠色的绿就将他团团围住,庆祝他的新生,抚慰他的伤痛,然后告诉他
“欢迎回来”
白鼬便有了家,漫山遍野的新绿即为他的家
德拉科·马尔福,这一路上即使不是本意,无可否认,他确实走了一条无净之路,这条路没有掌声,没有繁花,有的只是猜疑,死亡,没有尽头的路,暗无天光的路,追随家族的路
他在了无月光的路上迈过了他的十六岁,在十六岁的夜晚,没有蛋糕,没有祝福
在故事的尾声中,德拉科·马尔福终于在哈利·波特的陪伴下,迎来了他的十六岁
END
【德哈】说反话的人会遭到惩罚
*3.4W+一发完
*战后
*再虐也是HE
Summary:德拉科·马尔福偶然捡到了一幅画像,但出于私心,他将其偷偷留在了自己身边。
——————
0
走进无人的小巷,他才能使用幻影移形。
可就在竖起魔杖,准备挥动时,他突然瞥到一侧的垃圾桶边,有一幅盖住一半的画像。
好奇心驱使他慢慢走了过去。
他轻轻摸上那块有些脏了的布,捏着一角用力地把它扯了下来。
可当他看到那完整的画像时,直接怔在了原地。
这不是麻瓜油画之类的画,而是巫师界的画像。
而那画像上的......
*3.4W+一发完
*战后
*再虐也是HE
Summary:德拉科·马尔福偶然捡到了一幅画像,但出于私心,他将其偷偷留在了自己身边。
——————
0
走进无人的小巷,他才能使用幻影移形。
可就在竖起魔杖,准备挥动时,他突然瞥到一侧的垃圾桶边,有一幅盖住一半的画像。
好奇心驱使他慢慢走了过去。
他轻轻摸上那块有些脏了的布,捏着一角用力地把它扯了下来。
可当他看到那完整的画像时,直接怔在了原地。
这不是麻瓜油画之类的画,而是巫师界的画像。
而那画像上的人,是德拉科绝对能一眼认出来的人,但那个人闭着眼,像是在沉睡。
1
德拉科虽然不明白哈利的画像为什么会在无人的巷子里,会在垃圾堆中,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已经变成了画像。
难道说,近年一直很少听到关于哈利的新闻,其实是他已经……死了吗……
他有许多问题,但那些都被排在了他想把画像带回庄园的这件事之后。
他理应将画像交给魔法部的,他清楚,但他却不想那么做。
至少,现在是。至少,这幅画像,是他先发现的。
幸好纳西莎和卢修斯白天不在庄园,德拉科这才能大胆地拎着画像进入庄园城堡,还不必躲躲藏藏。
他把画像带进自己的房间,挂在了空柜子里。
那镶着金边,精致的画像因为魔法的保护而没有任何一点污泥和脏污渍。看起来依旧崭新,依旧干净。
德拉科就这么站在画像前,望着那里面坐在单人沙发上,靠着椅背闭着眼的男人。
他穿的依旧很休闲,并不像其他画像里的人一样身着巫师袍。
德拉科看了许久,有些出神——他好像几乎没见过哈利如此安静的模样,如此沉静,安好的模样。
但几秒后,他缓缓举起魔杖,对着画像挥动了一下。
他静等了几秒,果然那画像中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当那绿色眼眸看向德拉科的瞬间,后者莫名呼吸滞了一秒。
“等等……马尔福?”黑发男人从沙发上起身,朝前走去,“你为什么会在这?”
不过下一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走不出去,发现自己此时正位于一个画像内。
“我不会……死了吧?”黑发男人下意识地问道。
德拉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捡到这幅画像时,你就在里面了。”
黑发男人皱着眉,努力回想着自己最近的记忆——可他只记得自己去执行了一个任务,然后被绑走了,再之后就一点印象都没了。
“你什么时候捡到我……呃不,应该说是什么时候捡到这幅画像的?”
“就在刚才,十分钟之前,一个巷子里。”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德拉科问道。
哈利思索道:“我确实在之前就有一幅提前画好的画像,目的是为了死后可以住进来。”
德拉科接着问道:“是这幅吗?”
哈利扭头看向身后的沙发,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很快,他慢慢抬起了头,表情有些糟糕,“就是这幅,我好像真的死了。”
德拉科看了他几秒,突然笑了,“波特,我以为你命有多硬呢,才二十四岁就死于非命。”
哈利也有些无奈,但对于自己的死亡,他并没有表现的很忧伤。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对了,外界有什么关于我的消息吗?”哈利又问道。
德拉科摇了摇头,“没有,我从一年前就很少听到关于你的讯息了,只能说是魔法部很会封锁。”
“也没人意识到我不在了?”
“这会引起恐慌,我想即使是真的,也只是内部消息,并不会轻易公开出来。”
短暂的沉默后,德拉科望着画像,轻声开口问道:“波特,死亡是什么感觉?”
“什么?”哈利抬头看他,接着自嘲地笑道,“或许真的没什么感觉,毕竟我直接就住进了画像里。”
“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的酒会上,没想到再见面,就是以生死相隔的形式了,”德拉科语调轻松,眼底却有些难掩的哀伤,“不过你倒是聪明,还知道要给自己留个画像,还能用另一种方式继续延续‘生命’。”
哈利闻声耸了耸肩,笑了,“趁早,马尔福你也可以留一个,不留白不留。”
德拉科瞥了他一眼,“我才不会像你,那么早死。”
“喂!马尔福!死者为大,听过没有,”黑发男人指着对面的人,“能不能停止你的冷嘲热讽。”
“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呢。”德拉科被他逗笑了。
“那是在霍格沃兹,那是很多年前了,”哈利不满道,“出了校园,还真没人再像你一样,对我说话这么刻薄。”
“所以……我独一份,肯定让你很难忘吧。”德拉科挑了挑眉故意道。
哈利白了他一眼,“见鬼的难忘。”
“哦对了,”哈利又立马认真了起来,“可能魔法部到现在还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告知一下他们,让他们把我带回去。”
德拉科闻声后敷衍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并没有打算把哈利还回去的打算,但他确实打算去趟魔法部,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哈利是否真的死亡了?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哈利趴在相框边,焦急地问道。
德拉科问道:“你很着急吗?”
“当然了……”哈利摊了摊手,“如果我真的在杳无音讯后死了,那我也至少得让我身边的朋友们知道吧。”
“哦,那我明天帮你去告知。”德拉科随意道。
“明天?!”哈利望向德拉科卧室内的钟,“你还有一下午时间,为什么不能现在?”
德拉科心虚地错开眼神,脱下外套躺到了床上,“不想,我累了,需要休息。”
“马尔福!你故意的是不是!”那画像中的人低吼道。
“你再吵,我可就不帮你去说了,”德拉科悠闲地晃着腿,“你就等着永远成为秘密吧。”
“……”哈利咬着牙,压低声音妥协道,“明天就明天,明天必须去。”
德拉科坐直了身子,看着哈利脸上憋屈又莫名可爱的表情,没忍住得意地笑了。
“你笑什么?”哈利皱着眉质问道。
“笑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还得看我脸色,”德拉科撑着床,看着他,“以前你可凶得很,处处不让我。”
“等我回到魔法部,谁还看你脸色……”哈利小声嘀咕着,没让德拉科听见。
“好了,我要睡会,”德拉科蹬掉了皮鞋,滚到了床上,把被子盖上了身,“现在开始保持安静,你要是吵醒我,我明天就不帮你去说了。”
“马尔福!”
“嘘。”
画像中的男人远远地对着那睡着的金发男人挥了几拳,无声地发泄了怒意。
德拉科还真就说睡就睡了,哈利本以为他是装着故意耍自己玩的呢。
不过在德拉科睡觉的期间,哈利回到了沙发上,开始思考起了一件事——
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来着,又是被谁杀死的来着……
不过想半天,他也想不出答案,他唯一能确认的是,自己确实在危险任务中被叛乱的在逃食死徒残余党们给绑走了。
至于绑到哪去了,至于他们对自己做了什么,他全然不记得了。
不过他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上一丁点魔力都没有,也确定这不是什么所谓的恶作剧假画像,这就是他当初要求提前画好的画像无疑了。
可这些讯息加起来统统都指向——他真的死了。
对于别人的死亡他内心会有很大的触动,但于自己而言,他好像看得极为平淡,不知为何。
又或许是因为他当初已经‘死’过一次了,当初已经感受过死亡的感觉,感受过那死咒击在身上的感觉了。
哈利撑着脑袋坐在沙发上,边想着,眼神边不聚焦地定在那床上的金发男人脸上。
慢慢的,他没了思考,只剩望着他。
他好像第一次见他如此模样,他好像第一次有机会可以这样去观察他。
距离有些远,他有些看不清,随即他无意识地往前走,直到趴到相框边。
金发男人安静地睡着,脸上没有任何其他的神色,他的金发碎刘海搭在额间,部分压在枕头上。
哈利看着看着却让自己也有些困了,不知不觉,他竟保持着趴着的姿势慢慢睡着了。
2
哈利是被耳边的轻笑声吵醒的,他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一张金发的脸就这么放大在了自己眼前。
他立马吓得往后退了一点。
德拉科弯着腰看着画像,憋笑道:“你怎么睡着的?是趴着的,还是坐在哪啊?”
哈利瞪了他一眼,“你管得着吗?”
德拉科撇了撇嘴,往相框边看去,“其实在你那,这相框边上是地面对吧。”
哈利低头看了眼,轻轻点了点头。
“真神奇……”德拉科眯着眼。
哈利故意招了招手,“神奇你就进来。”
德拉科咬牙瞪着他,“波特,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快点死掉,进来陪你?”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哈利吐了吐舌头,语气轻快道。
“你做梦,我命贵得很。”德拉科冷哼了一声,直起了身子。
哈利小声嘀咕道:“反正又不是长生不老,迟早有那么一天。”
德拉科瞪了他一眼。
哈利立马尴尬地移开视线,朝身后的沙发走去。
他一落座转身,就发现德拉科正往门外走去,似乎是要离开卧室。
“等等,你要去哪?”哈利好奇道。
“下楼,吃晚餐。”德拉科扭头回答道。
“哦……”哈利点了点头,“再见。”
德拉科又看了他一眼,才拉开门离开,在下楼前,他不忘从外部将门反锁起来。
3
很快,哈利就发现待在画像里也会非常无聊。
就那么大一个空间,早知道当初让画画的人多给他画点家具和用品了,最好还能有个能看的麻瓜电视——哦,这当然只是他的妄想,因为绝无可能。
在德拉科一直没回来的时间里,哈利都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时而放松眼睛去看看眼前的这个画像外的卧室。
很大,很空,除了中间一张床,就只剩一个书桌和几个柜子。
如果让他用一个词来形容住在这的感受,那大概就是——寂寞。
墙上的钟一直在转,直到时针指到七,房门外才响起脚步声。
哈利灵敏地听到了开锁的声音,立马下意识地从沙发上起身,往前走去。
德拉科一进门就和他对视上了,他背着手锁上了门,接着慢慢抱着手朝他走去。
“我刚才想了个主意,”哈利和他商讨道,“我有些无聊,但我看到你书架上的书挺多的。所以你用魔法把书放在画像前,让它自动翻页。你看怎么样?”
德拉科闻声挑了挑眉,他没想到哈利居然这么会想妙点子。不过他可不会那么轻易同意。
“你求求我。”
哈利的表情立马凝固了,他瞪着德拉科。
“随便,那你就继续无聊吧。”德拉科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打算转身。
哈利气得牙痒痒,却也只能先妥协。
“马尔福,算我求你,快点。”他不情不愿,说得极快,生怕德拉科听清。
下一秒,他就看到那转过身的金发男人笑得极度开心。
哈利鄙夷地看着他,“有这种必要吗……”
“毕竟头一次,”德拉科朝书架边走去,“说说,你想看什么书?”
“嗯……有没有那种有意思的书。”哈利趴在相框边,往外望着。
“我的自传,你看不看?”德拉科开玩笑道。
哈利白了他一眼,“送我,我都不看。”
“想多了,你想看我都不给。”德拉科撇了撇嘴。
就在德拉科翻找着书籍时,哈利突然被一个橘色书脊的书吸引了视线。
“马尔福,你右手边的那个,对,就是那个橘色的。”
德拉科的手顿了几秒,缓缓抽出了书,“这本?你确定?”
在德拉科慢慢朝他走来时,哈利总算看清了那本书的书名——《大难不死的男孩》
“所以,我挑中了本我的自传?”哈利好笑道。
“大概……可以这么说。”德拉科耸了耸肩。
哈利趴在相框边点了点头,“就这本吧,我其实都没怎么看过呢。”
德拉科瞥了他一眼,接着挥动魔杖让书本飘在了画像前。
没几秒,哈利突然看向德拉科。
“不过,你为什么会有这本书?”
“呃……”德拉科撒谎道,“便宜,所以买来打算用作垫桌角。”
哈利无声地瞪了他一眼,继续把视线移回到了书上。
“你慢慢看,”德拉科走到床边,躺了进去,“别打扰我。”
接着,他翻出抽屉里的报纸,靠着床,翻看了起来。
哈利才懒得理他呢,他此刻只专注着这本关于自己的故事书。
说实话德拉科说是用来垫桌角的他一点都不信,毕竟书很崭新,有些页面上甚至还有些涂涂改改的痕迹,还有些幼稚的图画。
哈利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德拉科的亲笔字迹和画迹——毕竟,他画的独一份难看。
不到半小时,德拉科就把报纸放到了一边,钻进了被窝里。
“嘿,你睡这么早啊?”哈利好奇地问道。
德拉科翻过身,看着他道:“因为我明天凌晨就要出门。”
“那么早出去干什么?”
“有事。”
“哦……”
“对了,”哈利突然眼睛一亮,“你记得的吧,明天要帮我去告知,而且要把我带去魔法部。”
德拉科垂眸思索了会,接着直接翻身睡了回去。
“我知道,但只限于告知。”
“什么意思?”哈利急道,“你得顺便把画像带过去啊。”
不过,德拉科就和听不见一样没理他。
“马尔福,我知道你没睡,你——”
德拉科立马拿起魔杖,直接对着那画像中的人施了昏睡咒。
下一秒,那黑发男人便直接闭上眼,安静了下来。
“先来后到,我凭什么要拱手让人。”
德拉科望着那睡颜,喃喃自语道。
4
昏睡咒自动解除时,哈利一睁开眼就看到了正在穿衣服的德拉科。
“马尔福,你昨晚——”
“我知道,但因为你吵到我睡觉了。”
哈利抱着手道:“你今天得把我带去魔法部。”
“看心情。”德拉科随意道。
“什么叫看心情?!”哈利质问道。
“就叫看心情,”德拉科走到画像前,最后看了一眼,直接合上了柜门,“晚点见。”
就在他往外走时,那柜子里的人一直不满地喊他带自己走。
但德拉科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没转头,接着直接甩了个静音咒。
果然很快,他耳根子就清静了。
5
德拉科之所以出门那么早,是因为要交易家中的一部分黑魔法用品,其实他都用不上了,但那些可以变卖出很高的价格,这也就是这些年马尔福家族的主要收入源之一。
他忙完那些事已经是早晨九点多了,想来想去,他最终还是去了趟魔法部。
他当然不会直接坦白哈利的画像在自己那,也不会直接去找他那两个朋友,省得暴露。
他偷偷溜进了赫敏的办公室,躲在了窗帘后。
不一会,果然就急匆匆地进来了几个人。
最后进来的人把门落上了锁,接着走到了沙发边坐着。
德拉科往那探头,看清了几个认识的面孔——罗恩,赫敏,金斯莱。
剩下的便是几个身着傲罗工作服的男人。
“还没找到哈利吗?”
“没有,自从他失踪后,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一点魔法迹象也没追踪到。”
“金斯莱部长,你也知道的,本来放置在魔法部的画像不见了。”
“是被偷了?”
“我想是的,而且我觉得这一切都是那群食死徒残余党做的。”
“绝对是,根本不用多想。”
“不过……各种结果我们都猜测过了,现在说实话,最坏的结果,反而是最可能的结果……”
“你什么意思?!你难道是说哈利死了吗!不可能!”
“罗恩,坐下!冷静点!”
“但所有以前波特司长在魔法部设下的魔法都自动解除了,都不再有效用了。这也不用我多说,大家都知道,一般只有在巫师死后,魔法才会自动无效不是吗?”
接着,现场变得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默契地低下头沉默了。
几秒后,德拉科听到了低声的哭泣声。
似乎是个女声。
那看来不用猜了,那指向在座的唯一女性。
“当初我就该再劝一劝他的,”赫敏吸着鼻子,“他如果不接那个任务就好了。”
罗恩揽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如果那是真的,我们还剩一个画像不是吗?”
赫敏闻声后突然坐直了,她看着对面坐着的几个傲罗道:“你们一定要找到哈利的画像,把他带回来。”
“至少要把画像……留下做个纪念……好让我们再看看他……”赫敏垂着眸,哀伤道。
这一刻,德拉科突然意识到,卧室里的那幅画像已经变得越发抢手了,而不知何时,它或许就会被发现了。
但莫名的,他心里起了一个‘阴暗’的坏想法——他想自私点,把那幅画像私有。
因为一旦还给了魔法部,就是所有人公有的了。
6
德拉科在回去前就已经猜到自己告诉哈利这件事后,他愤怒的反应了。
果然,现在他站在画像面前,那画中人正在臭骂着他。
“马尔福!你太过分了!”哈利瞪着他,“你根本没有和他们说,你为什么要瞒着!”
德拉科自知理亏,一句话都没反驳。
“马尔福,你现在带我过去,你听到没有!”
“喂!马尔福!”
“我不要待在这!你没有理由把我困在这!”
“马尔福!”
期间,整个卧室里只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足足发泄了近半个小时。
但也只是他的独角戏。
如同对装聋的人说话一样,哈利感觉嘴巴都快讲干了,那人依旧充耳不闻,只在一开始回了一句——‘决定权在于我’。
慢慢的,他嗓子都快哑了,也吼不动了。
这也使他有机会能慢慢冷静下来。
思索了一会后,他发现其实自己倒无所谓自己的画像在谁那,反正无论在哪他都是只是个画中人,没有魔法,没法行动。
不过,他迟早得见见赫敏,罗恩,见见那些关心他的朋友们。
可德拉科说的也没错,现在决定权确实在他的手里,而作为画中人的哈利哪怕再吵再闹,却也只能省省口水,然后被迫妥协。
无论吵多久也是浪费时间,哈利也意识到自己根本左右不了德拉科既定的想法。
好吧,这下,是他先嫌累打算妥协了。
“怎么不说话了?”
“懒得吵了,随你怎么决定吧。”
德拉科没什么表情,“波特,你能有这样的觉悟很好。”
哈利瞪着他,气道:“我期待着那一天早一点到来,我才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呆着。”
德拉科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慢慢朝卧室外走去。
他又一次在离开后锁上了门。
卧室也彻底静了下来。
7
大概是吵过一架的原因,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开始变得十分尴尬。
哈利也懒得和德拉科说话,德拉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
所以大多数时间,画中人做着自己的事,画外人也同样做着自己的事,他们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哈利很少能在卧室里见到德拉科,因为他白天出门很早,一天下来直到傍晚才会回来,而晚餐后没多久,就又直接睡觉了。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一个人时,都只能靠睡觉和发呆消磨时间。
好吧,其实哪怕德拉科回来了,他们也无话可说。
一个人,两个人,都一样。
但久而久之,哈利觉得自己无人聊天以至于都快发霉了,于是他打算自己亲自来破个冰。
一天晚上,德拉科刚回到卧室后,他就主动开了口。
“这房间真是安静到以为有鬼。”
哪怕这句话真的出现的不合时宜,也很莫名其妙,同样也十分尴尬。
德拉科看着他愣了几秒,却莫名被逗笑了。
“这儿可没有,别瞎说。”
好吧,这算是破冰了吧……哈利想。
“那个……我今晚还能看到那本书吗?”
哈利试探道。
说实话,自从他和德拉科吵翻后,就连着一个多星期在晚上无聊到连本书都看不了。
虽然那本《大难不死的男孩》一半的内容都在胡诌,但现在看来它还能当作是看着玩的,用来消磨时间了。
“你不吵着想走了?”德拉科抱着手坐在床上道。
哈利翻了个白眼,强压着心里的不爽,“是我不想吗?”
德拉科也识趣地没在去追问了,他起身朝书架边走去,找到那本夹了书签的故事书。
他挥动魔杖,那书再度来到了哈利的面前。
在哈利看书的时候,德拉科照旧看起了报纸,不过没一会,他身旁的人就开始问话了。
“所以你以前是完完整整地把这本书给看完了的?”
德拉科扭头看向哈利,眯着眼反问道:“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不想听到什么,”哈利撇了撇嘴,“确认一下罢了。”
见哈利把视线再度移回故事书,德拉科也继续看起了报纸。
不过这次依旧是没过多久,他耳根子就又不安静了。
“马尔福,你画得真的好丑。”
那男声还有些因为发笑而引发的抖。
“那你别看。”德拉科直接气得挥动魔杖,使书飞到了自己身边。
“哎——干嘛这么小心眼,实话还不让说了……”哈利嘟囔道。
德拉科没理他。
“生气啦?那对不起。好了,差不多得了,大男人的……那我不说了,你把书还回来。”
依旧没理他。
“马尔福!”
这下,那男人终于放下报纸,投去了眼神,不过是烦躁又不爽的眼神。
“波特,你到底想怎么样?”
“把书还我,让我继续看。”哈利招了招手。
“这是我的书,由我决定。”德拉科这下直接挥动魔杖让书飞到了书架上,压根一点都不留退路。
好他个德拉科。
哈利只能放下手,气愤地转身朝沙发走去,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侧着坐,腿搭在扶手上,似乎连余光都不想分给德拉科。
那金发男人看了许久,似乎觉得目的达到了,这才再度挥动魔杖,让书继续飞了回去。
哈利第一眼就看到了,不过他才不会轻易过去呢。
“喂,波特,你到底看不看?”
“不!”
“真不看?”
“不看!”
“好吧,你随便。”
德拉科放下魔杖,慢慢躺进了被窝里。
不过他没让书飞回去,而是故意让它继续留在画像前。
他假装闭上眼睛装睡,果然十几秒后,他眯着眼看到了那画中人轻手轻脚靠近前方的滑稽模样。哈利继续趴回了相框边,看着那本故事书。
德拉科忍不住想笑,但又不能暴露出来,便只能把脑袋往被子里塞,强行把嘴角的笑意给压下去。
8
他们总算又回到了原来的交流状态,原来的那种无拘无束,什么都可以和对方调侃的状态。
哈利每天知道的关于外界的新闻都是德拉科告诉他的,趣事也是。
在那之后,他们每晚已经不再是各做各的,各看各的了,而是会在睡前的那段时间和对方聊着天,充裕生活的闲趣。
“马尔福,说真的,魔法部一定急死了,你该把我还回去。”哈利趴在相框边,撑着下巴道。
德拉科理直气壮道:“但捡到的人是我。”
哈利看着他,几秒后才轻声道:“但我不属于你的私人财产,不是你捡到就是你的。”
德拉科耸了耸肩,无赖道:“还是说这犯法?怎么处置我捡到的画像是我的事。再说了,算起来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哈利皱着眉反驳道:“救活了才是恩人,把死去的人的画像带回去,只能算是遗产。”
德拉科随意地笑道:“嗯哼,那就遗产呗。”
看着眼前金发男人那副态度随便的样子,哈利立马就发怒了。
“可哪怕是遗产也不归你,而且他们迟早有一天会找到的!”
德拉科依旧很平静,“那等到那时候再说。”
“马尔福!”哈利张牙舞爪,作势就要钻出来一样。
“你不满意要反抗?”德拉科不嫌事大,直接调侃道,“那你先能钻出来再说。”
“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当然出不去,所以他才只能用表情和声音来展现自己此刻内心有多愤怒。
德拉科偏偏就喜欢看哈利生气却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
他故意躺进被窝,语气轻快,“晚安,波特,我可要睡觉了。”
哈利狠狠瞪着他,咬着牙放话道:“我会吵得你一晚上睡不着的!”
德拉科甚至笑了,“只要你不嫌累。”
但事实上,看到德拉科闭上眼后,哈利就立马安静下来了。
他并没打算真的搅乱德拉科的睡眠。画中人不需要睡觉也可以,但他明白德拉科是个活人,他必须得睡觉。
哈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开始关切起德拉科来,关切他第二天很早就要起床。
不该这样的,但他也暂时想不明白为什么。
9
“不过我待了这么久,为什么从来没见你母亲和父亲进来过你的卧室?”
“我又不是小孩了,而且我现在需要私人空间。”
依旧是睡前时间,他们此刻正在闲聊着。
“那我在这,你不是也没有私人空间吗?”哈利试探道。
德拉科瞥向他道:“当我听不出来你话中的意思?休想,你在这其实就和空气一样。”
“空气?!”哈利不满道,“什么叫空气!”
德拉科憋笑道:“会说话的空气。”
哈利瞪了他一眼,“去你的,马尔福。”
德拉科闻声后不仅没生气,反而还在偷笑。
“别笑了,好无聊,聊聊以前吧,”哈利突然趴到相框边,好奇道,“毕竟都过去了,说点以前的事来听听。”
“有些事永远是秘密,我才不会告诉你。”德拉科抱着手道。
哈利切了一声,“真无趣。”
“你既然这么有分享欲,那我来问问你,”德拉科突然感兴趣地靠到床边,挑眉道,“怎么样?”
“我的故事不都已经是半透明的了吗?你还想知道什么?”哈利微微皱眉。
德拉科摇了摇头,“众所周知的可没意思,我想知道点鲜为人知的。”
“鲜为人知……哪还有什么鲜为人知的……”哈利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德拉科思索了几秒,接着突然抬头十分认真地看着哈利。
“波特,你实话回答我,你当初为什么要在有求必应屋救我?”
“有求必应屋?”哈利想了几秒才恍然大悟,“厉火那次吗?”
德拉科点了点头。
哈利边回忆边回答道:“我想应该是我不可能放任一条生命活活葬送进火海中,大概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吧。”
“就这样吗?没了吗?”德拉科突然变得很急迫。
哈利绞尽脑汁,最终却只多挤出了几句话,“或许也是因为你没在庄园指认我,虽然过去很多年了,但我想是这个原因。”
“就这样吗?”
“对啊……还不够理由?这不已经是很真诚的回答了吗?”
“哦……我明白了。”
“你还想听到什么理由?”
他还想听到什么理由……他甚至抱最大的希望,希望听到有哪怕那么一点点出于好感才选择救他的理由。
“没什么,我以为是很感激呢。”
但他却只这么语气轻快地回答了。
“或许吧。”哈利耸了耸肩答道。
见哈利没再追问,德拉科总算舒了一口气。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哈利看向他。
“没了,一个就够了。”德拉科摇了摇头。
没错,一个就够证明哈利对他毫无好感了。再多问,也是白问。
“睡觉时间到,”德拉科钻进被窝里,“晚安。”
“可今天早了十几分钟。”哈利望着钟,轻声道。
“不以时间,以我为准。”德拉科道。
“好吧……”哈利也只好无奈地从相框边往后走,却不忘在转身前留下一句,“晚安。”
10
这天,过了晚餐时间,过了睡觉时间,德拉科依旧没回来。
房内的灯没人开,依然是一片漆黑。
哈利不知道德拉科到底因为什么原因没回来,但他却莫名地有些担心。
他自己都难以想象,居然会有一天这样期盼着想见到他。
终于,在九点过了几分后,门外终于响起了声音,不过是一男一女的交流声。
虽然离得远,但哈利也能听得清。
“需要我陪你一会吗?”女声说。
“不用,你早点回去,不然你母亲可能会直接冲来庄园。”男声说。
“你喝的有点多,真的没事吗?”女声说。
“没关系,这是我家,我总不可能在自己家出事吧。”男声说。
下一秒,门锁就被打开了,随之而来的,是按下门把手的声音。
打开门后,哈利所能听见的声音总算清晰多了。
他听见皮鞋声夹杂着高跟鞋的声音,在一同往卧室里走。
德拉科下意识地摸去墙边的开关,在按下的一瞬,房间亮了。
那红唇女人几乎在灯亮的同时开口道:“那幅画像是?”
德拉科立马惊慌地望去,发现自己居然忘记关柜门了。不过好在,那画中人机智地在那女人发现他之前就躲到了画外看不见的地方。
德拉科立马跑到柜子边,用力合上了柜门,对女人扯着微笑道:“没什么,淘来的,一幅油画。”
“哦,好吧。”
见她不再追问,德拉科才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外面现在到处都是寻找哈利画像的消息,一旦暴露,那他可就留不住他了。
“纳西莎夫人也和你聊过了吧?”
“我母亲时不时就提起,我都习以为常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现在有结婚的打算吗?”
“……其实没有。”
柜门之间有条缝,虽然极细,但也能透过它,看到外面的景象。
哈利就这么好奇地趴在相框边,打算偷看点外面接下来会发生的趣事。
好吧,其实就是他太八卦了。
他看到德拉科走到床边坐下,扯松领带,正了正脖子。
接着那女人慢慢坐到了他的身边。
“你知道的,我妈妈很喜欢你。”女人看着德拉科道。
德拉科瞥了她一眼,回了一个硬挤出来的笑容,“我听说了,谢谢。”
“那纳西莎夫人,有说过对我是什么看法吗?”女人好奇道。
“有,”德拉科有些敷衍,“她说,你是个不错的女孩。”
好吧,其实纳西莎根本没这么说过,是德拉科为了应付过去,而强行编出来的一句还算过得去的夸奖。
他们就这么干坐着,哈利完全能看出德拉科的局促不安和时不时就想起身离开的打算,毕竟他看起来就和屁股下有针一样。
此刻的哈利完全想憋笑着调侃一句——‘糟糕的相亲。’
但他可不能出任何一点声。
不过他没高兴多久,脸色立马就变了。
因为刚才那一秒,女人突然凑过去打算直接亲吻德拉科,那一刻哈利甚至没绷住笑意,嘴角直接沉下去了。
不过好在,德拉科反应极快,他直接往后躲了一下,这才没让红唇印在自己的脸上。
明明这是个该撮合单身男女相恋的机会,但哈利却没一点激动之情,甚至极度不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他真的很想在那一瞬冲出画像,去把他们两个推开点。
但好在德拉科躲开了,这才最终让哈利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也同时让他舒了一口气。
想来想去,他将刚才那心中的感受总结为——他们俩一点都不相配。
好吧,这其实都是借口罢了,但他根本不想承认。
“你不喜欢别人亲吻你吗?”女人尴尬地退了回去,保持了点距离。
“呃……抱歉,我是觉得我们还没亲密到这一步,”德拉科往后坐了坐,“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女人看了他几秒,突然犀利地问道:“还是说,你其实不喜欢我?”
德拉科从未如此诚实过,他直接道:“是的,我并不喜欢你。”
说完,他甚至下意识地瞥了眼柜子的方向,就一眼。
女人似乎没能预料到德拉科会这么决绝地去回答,以至于听到答案后愣了几秒。
“很好,”女人识趣地站了起来,把头发撩到了耳后,自信地昂着下巴看着德拉科,“你最好早点回答,那么再见。”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步伐坚定,她头也不回地直接带上门离开了。
就这么过了十几秒,德拉科终于舒了一口气,接着慢慢站起了身。
他第一时间就是打开柜门,果然,他下一秒就看到了那趴在相框边的黑发男人。
他其实猜到哈利肯定会偷听,但他并没生气,也没不满。他甚至在对视上那双绿色眼眸后,心里觉得安心了许多。
德拉科完全扯下领带,把它甩到了床上,接着开始背对着哈利解着衬衫扣子,换着浴袍。
而哈利也像是习以为常一样,根本没特意去躲开眼神——确实是,因为德拉科毫不避讳在他面前换衣服,而次数多了,哈利也就当做是日常了。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哈利故意调侃道,“因为没和她亲上嘴?”
德拉科慢慢转过身,不满地瞪了眼他,“瞎猜什么?跟你没关系。”
“嘁,”哈利撇了撇嘴,“较什么真嘛。”
过了一会后,德拉科突然停下了动作,扭头看向哈利,“所以你都看到了?”
“不看白不看,”哈利心虚道,“一场好戏摆在眼前,我为什么要忽略。”
“波特,你真是有够恶趣味的。”德拉科把浴袍披到身上,同时解着皮带扣。
哈利皱眉反驳道:“看个亲嘴而已,霍格沃兹常常见,有什么稀奇的。”
“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波特,你别混淆概念。”
随着皮带卡扣被拨开,一扯皮带,裤子从腿间慢慢滑了下去。
德拉科踢掉裤子,系好长浴袍准备往浴室走去。
“喂,德拉科,你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吧?”哈利趴在相框边,眨着眼故意问道。
闻声的男人过了几秒才慢慢转身,他抱着手靠着墙,兴致勃勃地望着画中的男人。
“你是不是就巴不得听我说,我性取向不太对?”
哈利故作无辜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德拉科气笑了,“嗯,让你听个满意。我确实不喜欢女人,我喜欢男人,行吗?”
哈利像是得逞了一样,偷笑着调侃道:“呜呼,说反话的人会遭到惩罚。”
“真话。”德拉科毫不担心地挑了挑眉。
“我才不信呢。”哈利小声嘟囔着,不过他也没打算让德拉科听见,毕竟他的目的达成了就行。
德拉科是否真的喜欢男人,他也不打算深究,哪怕他其实是在说反话,是在撒谎。
但很快,德拉科的笑容慢慢平下去了,他最后看了两眼哈利的得意模样,垂着眸转过了身。
或许没了笑容的表情很快,所以哈利并未观察到德拉科脸上的变化。
但转过身的德拉科,却也没再隐藏脸上的失落。
他觉得自己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为什么那个人一点都没意识到,为什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德拉科洗澡的时候,哈利一直都无聊地待在沙发上扣着手指。
等那男人洗完出来后,哈利才瞬间停下手中的举动。
德拉科擦了一把湿发后,就直接把毛巾甩到了一边,钻进了被窝里。
“喂,马尔福,头发不吹干就睡很容易感冒。”哈利下意识地叮嘱道。
“是吗?”德拉科声音迷迷糊糊,“我以前可没有过,可能我身体还不错。”
哈利不依不饶,“你哪怕用个烘干咒也花不了几秒。”
德拉科摇了摇头,“懒得动,太困了。”
哈利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便你吧,感冒了可别怪我。”
“嗯,不会怪你的。”德拉科本来酒后洗完澡就有些迷糊,加上困意来袭,他说话更是口齿不清。
十几秒过去,德拉科都没动静,哈利好奇地趴到相框边小声问道:“喂,马尔福,你睡了没?”
“睡了。”德拉科随意道。
哈利忍住了白眼,轻声道:“刚才那位女士的包落下了,在床边。”
“是吗?”但他压根没睁眼,“哦,那我到时候让我母亲带给她。”
哈利思索了会,还是选择直接点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给她,你真的不喜欢她吗?”
“不喜欢,不都说了我不喜欢女人吗?”德拉科道。
“我们那是开玩笑的。”哈利撇了撇嘴。
德拉科静了几秒,语气突然变得认真严肃,“我没开玩笑。”
“啊……真的吗?”哈利又莫名八卦了起来,“从小就是吗?你不会以前跟班都是克拉布高尔那样的,就是因为你喜欢男人吧。”
德拉科闻声后直接忍不住坐起来了,那一下,甚至把哈利吓了一跳。
他瞪了眼哈利,接着什么都没说,直接气愤地起身下床,用力关上了柜门。
“喂,我只是猜测,”哈利有些委屈道,“你有必要这么生气吗?你自己都承认你喜欢男人了……”
“闭嘴,波特!”
这是那晚,德拉科最后说的一句话。
11
昨晚,德拉科做了个梦,梦里美好到,他根本不想醒来。
“已经八点了!马尔福你要迟到了!”
而耳边的一声吼叫,直接把他强行从梦里拽出来了。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满地看了眼那柜子。
“我今天不出门!”德拉科慢慢下床,打开了柜门,幽怨地瞪着他,“波特,恭喜你,打搅了我美妙的清晨!”
“嫌烦?”哈利哼了一声,“那你把我还回去。”
德拉科的表情又突然没那么糟糕了,他心虚地移开眼神,继续躺回了床上。
“我就搞不懂了,你把我扣在这,是为了给你当管家的吗?”哈利靠着相框,抱着手质问道。
德拉科没回答。
“喂,你别装聋,你一直还没给过我答案呢!”哈利急道。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马尔——”
“我昨晚做了个梦。”
德拉科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却莫名有些低沉哀伤。
“什么梦?”
好奇心使得哈利立马被带偏了。
德拉科沉默了一会,才轻声开口,“我梦到你其实没死,其实你最终变回人了。”
哈利的表情有些凝住,他垂着眸,叹了口气。
“马尔福,你也说了,那是梦。”
德拉科轻笑了一声,却有些鼻酸,“是啊,那是梦而已。”
哈利低头扣着手指,轻声道:“梦是反的。”
“梦也是假的。”德拉科的声音毫无波动。
“可你到底觉得这个梦是好还是坏?”哈利下意识问道,“你到底希不希望我活着?还是说你其实到现在还是讨厌我的——所以才不想让其他人发现我?”
因为哈利的负面猜测,德拉科攥紧了拳头,他猛地坐了起来。
“是,你猜的都对,我确实不希望别人发现你,”德拉科故意赌气说着反话,“你心里很不好受吧,那我的目的达到了。”
“你!”哈利瞪着他,却不知道该骂些什么好。
德拉科望着他,“是你满意的回答吗?”
“你真心的?”哈利看着他,莫名有些难过。
“当然。”德拉科坚持自我。
哈利盯着那双灰色眼眸许久,才轻声开口。
“说反话的人会遭到惩罚。”
德拉科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淡然道:“我没说反话。”
反正说了,也没人会惩罚他。
“很好……”哈利点了点头,失落地朝画像后方走去,坐回到了沙发上,抱着手没再看德拉科,“反正我也讨厌你,互不相欠。”
德拉科已经完全错过了最好的解释时机,哪怕现在他说再多也像是马后炮。
想着,他便默默闭上了嘴,什么都没再说。
他反正也睡不着了,在起床换好衣服,最后看了眼哈利后,这才慢慢往门外走去。
他的手按在门把手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好吧,我确实说了反话。”
说完,他就立马拉开门离开了。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因为那一句话怔了一下,表情也慢慢变得明媚了些。
他慢慢坐正了点,无聊地望着眼前偌大的卧室——他在这究竟待了有多久呢……
好像已经快一个月了。
但不知为何,明明都已经一个月了,他却再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地希望德拉科把自己送回去。
他好像,也很希望自己是德拉科私有的了。
12
大概是真的到了适婚年纪,大概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们确实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哈利肉眼可见德拉科每晚回来的时间都比以往要晚了,他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德拉科确实也诚实地回答他了,他说因为那是他父亲母亲要求的,也是强行塞来的。他不可能直接拒绝见面,所以只能次次在约会时说清楚自己并没有这些想法,也不考虑结婚。大部分女孩会表示理解,毕竟她们也一样,但又有一小部分,不是愤怒至极,就是死缠烂打。
这晚,德拉科依旧过了九点才回来。
哈利趴在相框边,看着推门而入的金发男人,挑着眉故意道:“你挺抢手的,马尔福,以前可看不出来。”
“行了,波特,别调侃我了,看不出来我这么惨吗?”德拉科嫌弃地扯着被红酒泼湿的领带。
“你看样子确实不喜欢女人,”哈利啧了一声,“居然约会了这么多,一个都没成。”
德拉科瞪了眼他,“少说废话。而且哪有那么多?明明到现在为止才五个。”
哈利撇了撇嘴,“你要是真喜欢男人,就换个性别约会,说不定能成呢?”
德拉科把领带甩到一边,抱着手看着哈利,“你觉得我父亲听到我这么要求,会不会直接杀了我?”
“他们不支持性取向自由?”哈利问道。
德拉科摇了摇头,“不知道,但马尔福家族从未出现过两个男性在一起的事例。”
“不错啊,马尔福,你可以争做第一个。”哈利忍笑道。
德拉科瞪了眼他,“闭嘴,波特。”
“嘁。”哈利嘟囔了一声。
当然了,也会有死缠烂打的案例。
又是一晚,卧室门外,糯叽叽的女声隔着房门传到了哈利的耳朵里。
“德拉科哥哥,那我先回去了,下次见。”
再没了声音,结果过几秒,门就被推开了,德拉科按亮了开关,在灯亮的一瞬,他立马关上了卧室门。
他一抬头,就发现画像中的男人正眯着眼打量着自己。
“哦——德拉科哥哥!你回来了!”哈利故意学着那女孩的语调和软糯。
德拉科闻声立马翻了个白眼,“好玩吗?波特。”
哈利吐了吐舌头,“挺好玩的。”
德拉科没生气,反而勾起了嘴角。
“哎,波特,你再叫一声。”他突然来了兴趣,期待地看着哈利。
哈利随即戳穿道:“这一遍是想占便宜对吧?”
德拉科没回答,但他嘴角的偷笑就是答案。
哈利接着问道:“这不会还是上次那个魔法部高级官员的女儿吧?”
“是的,”德拉科叹了口气,“我母亲偏偏让我和她继续见面。”
哈利不嫌事大地调侃道:“她到底看上你什么了,马尔福,我看她挺年轻优秀的啊。”
德拉科下一秒的一个眼神飞刀,使得哈利只得尴尬地闭上了嘴。
“我其实早就和她说清楚过自己不喜欢她,而且未来大概率也不会喜欢,她依旧保持不介意,那我有什么办法。”德拉科耸了耸肩无奈道。
“或许,她真的很喜欢你呢,或许,她真的就是太想和你在一起了呢?”哈利中肯道。
“可单相思根本没用。”
“谁说没用?”
“就是没用。”德拉科看着哈利,这句话突然放缓了许多,话中也有隐晦的深意。
“那可不见得——”哈利耸了耸肩,“说不定总有一天会打动对方呢。”
“但愿吧。”
德拉科最后看了眼哈利,接着拿出睡袍,背过身默默换着。
“还是说,是你眼光太高了?”哈利摩挲着下巴猜测道,“你到底喜欢多优秀的人?怎么约会了五个都不入你眼。”
德拉科解扣子的手顿住了,接着几秒后又恢复了回去,“谁会不喜欢优秀的人?”
“是这个道理……”哈利思索道,“但哪来那么多优秀的人,大家其实都是普通人不是吗?”
德拉科没回答,等脱下衬衫换上浴袍后,他才慢慢转身看向哈利。
“你觉得你是普通人吗?”
虽然这个反问过了点时间,但德拉科觉得自己的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
“怎么突然绕到我头上了?”但哈利却没能成功接收到信号,“我?现在看来,我连个人都不是。”
哈利甚至把自己说笑了。
看着那黑发男人对自己的生死看淡,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德拉科便什么话都接不上了。
“我去洗澡了。”他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原位。
“哦……”哈利也没再追问什么,而是默默走回了沙发边。
今晚德拉科洗得有够久的,以至于哈利打了个盹,他依旧没从浴室出来。
又过了十几分钟,浴室门突然被推开了。
德拉科走了几步路后,直接躺到了床上。
他望着天花板,轻声说了句,“晚安,波特。”
哈利远远地看着他,几秒后回道。
“晚安,马尔福。”
13
那女孩的死缠烂打似乎真的有效果,至少现在,德拉科的约会对象变得只能是她了。
哪怕德拉科每周都用各种理由说自己太忙而试图推掉约会,但多少得留出一天,因为这是纳西莎的强烈要求。
好吧,这晚,哈利又在房内听到门外那熟悉的‘德拉科哥哥’了。
可不是嘛,几秒后,德拉科就推门而入了。
“今晚怎么样?”
“不怎么样。”
“关系没有更进一步?”
“只有退步。”
哈利虽然觉得德拉科惨,但心里却很高兴,当然,完全不是因为妒忌德拉科有约会对象,而是因为那女孩依旧没能走进他心里。
好吧,虽然这个想法挺坏的。
“哦对了,我明晚大概凌晨后才回来,你早点睡吧。”德拉科看了眼哈利,接着翻找着浴袍。
“明天是什么日子——”哈利总能立马意识到,“肯定是个特别的日子——我想想……六月五日?!那说明是你的生日啊。”
德拉科点了点头。
“哇哦,和她出去庆祝生日?”哈利试探地问道。
德拉科立马解释道:“别想多,不是孤男寡女,双方父母也在。”
哈利嘟囔着,眼神却有些心虚:“谁想多了……”
“不过马尔福,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哈利满眼真诚地看着他。
德拉科似乎有些没预料到,以至于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谢谢——不过,你有什么祝福吗?”
“祝福?”哈利不解道,“一句生日祝福不算祝福?”
“那当然不算,一个单独的祝福才算。”德拉科期待地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那就祝你——早日心有所属?”哈利语气不太坚定,“早日遇见真正喜欢的人?”
德拉科的表情瞬间凝住了,他的不满意简直写在脸上了。
“波特,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听过的最烂的祝福。”
“不喜欢拉倒,我收回祝福。”哈利白了他一眼,不爽道。
德拉科本来挺郁闷的,但莫名却因哈利脸上的小表情笑了,哪怕那只是个极平常的不高兴的撇嘴罢了。
“那我勉强接受你的祝福吧。”德拉科耸了耸肩,“好了,洗澡去了。”
“洗澡,淹不死你。”哈利斗气道。
“波特,寿星为大!”德拉科反而在笑。
等德拉科洗完澡心情美滋滋地出来时,却发现那趴在相框边的男人正酝酿着什么似的。
“想说就说。”德拉科一眼就看穿了。
“如果你真的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了,必须得把我送回去。”
“为什么?”
“为什么?!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才不要看着新婚恋人在那卿卿我我!”
“你眼红?我才不要。”
“喂!马尔福!你太恶毒了!”
德拉科似乎觉得惹哈利生气很有成就感,心情莫名明媚了起来。
“放心吧,波特,我可不急着结婚。”
哈利看着他道:“那说好了啊,到时候一定得把我还回去。”
德拉科耸了耸肩,故意语气随意道:“到时候……再说。”
“马尔福!”
“你真吵,波特!”德拉科故作嫌弃地捂住耳朵,躺到床上,“我知道了!”
“你最好说话算数。”哈利眯着眼审视着他。
德拉科点了点头,“算数,当然算数,毕竟我可没把结婚放进接下来的计划中。”
“反正那是你的事。”哈利故作无所谓,心里却有些小小的侥幸。
“不早了,”德拉科翻了个身,躺进了被窝里,“晚安,波特。”
“晚安,马尔福。”
睡前互道晚安,这已然成了习惯。
14
德拉科已经和那女孩约会了近半个月了,虽然据他所说,每次的约会他都看起来十分不情不愿,而那女孩依旧热情似火。
不过多多少少的单方面付出过久,也是会疲惫的。
这不,这天傍晚早些回来时,那女孩便再也忍不下去了。
哈利虽然只能透过柜门缝观察到门外,却也足够了。
“德拉科!你是个死人吗!我主动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一点回应都没有!”
在卧室门被打开的一瞬,哈利就听到了那女孩愤怒的吼声。
说实话,这是哈利第一次看到那女孩的长相,第一次听到她如此生气的声音。
“维斯蓓,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不喜欢你,我不想和你在一起,这还不够吗?!你非要我说得很难听才满意?”德拉科似乎根本不会哄女孩,反而叫嚣的比她更凶。
“理由呢?”女孩追问道。
“不喜欢需要什么理由?”德拉科反问道。
“等等,”女孩突然抬头看向他,犀利地问道,“我终于明白了,不是你不喜欢,而是你其实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对吧?”
德拉科的表情瞬间凝住了,他下意识地用余光瞥向那柜子,赶忙想推着女孩出去。
但女孩却甩开了他的手,像是窥透了他的心思,直接冷笑道:“果然是,对吧,你心里其实早就有个心爱的小情人了是吧?你们在一起了?难道说你一直脚踏两条船?”
德拉科靠着墙,脸色黑了下来,“我就和你解释一遍,你的猜测毫无根据,也根本没有那么回事。”
“但你绝对有个喜欢的人,”女孩往前走了一步,瞪着他,“不过不管那个人是谁,我都祝你,永远得不到来自那个人的爱。”
“因为你值得,德拉科。”
女孩体面地挎好背包,大步地转身离开了卧室。
德拉科烦躁地直接甩上了门,用力扯下了领带甩到了床上。
“马尔福……打开下柜门,我还在里面……”哈利小声道。
德拉科看了眼柜门,慢慢走过去打开了它。
“你看,我就说总有一天她会爆发的。”
“随便吧。”
哈利趴到相框边,试探地看着德拉科问道:“不过,马尔福,你原来真的一直有喜欢的人啊,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德拉科突然顿住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壮胆——在迟迟没有回答后,他直接把视线移到了哈利的脸上。
“看我干什么?”哈利瞅了眼四周,接着笑道,“难不成我脸上有答案?”
但德拉科依旧在看着他,一言不发。
就这样半分钟过去,哈利终于慢慢不笑了。
他好像明白德拉科眼神里的意思了,好像早就该明白了……
是啊,从德拉科把他私自留在身边起,他就应该明白的。
哈利立马直起身子,摆了摆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张,而是转而干笑道:“别闹了,马尔福,无聊。”
“是你。”
哈利嘴角的笑容再度凝固了,他立马又装傻道:“是我什么?我无聊?我才没你无聊呢。”
“我说,那个人是你,”德拉科突然正过身子,望着他,满眼深意,“你口中猜测的人,正是你。”
哈利明白若是再装傻下去,就会显得十分蠢了。他必须直面这件事,但现实给出的答案很明显,因为他确实对此无能为力。
“不,不应该,马尔福,我是个画像,或许可以说是……已经死了的人。”
“但你曾经活过,现在也同样鲜活着,不是吗?”
说这话时,德拉科眼里满是惋惜,似乎还有些泪光。不止,他的声音还有些抖。
哈利望着他,同样难以再启齿。
如果可以,他多想现在迈出这个相框,去抱抱他,或是近距离接触一下他,哪怕能触碰到他皮肤的温度,也是好的。
可他不能。
他只能望着,听着,却摸不到。
哈利以前总羡慕那些死后可以待在画像中的人们,羡慕他们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可以天天快乐地在里面住着,不用考虑任何事,羡慕他们能不被触碰,不用接触世人。
但现在,他好像一点也不羡慕了。
哪怕,他看不到,哪怕他根本连个画像都不是,大概也不会这么难过——这么就在眼前,却触之不及。
“小龙,下来吃晚餐!”
他们之间长久的对视因楼下的呼唤声而被迫中止。
“马上下来,妈妈。”德拉科最后看了眼那画像中的人,垂下眸转过了身,慢慢走出了房间。
15
“你和维斯蓓小姐闹不愉快了?我看她离开时十分生气。”
纳西莎看着餐桌对面的金发男人道。
“妈妈,我早说过,我不喜欢她,”德拉科叹了口气,“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不是吗?”
“哪怕慢慢接触,也不会有喜欢上的可能吗?”纳西莎试探道。
德拉科看向纳西莎,“妈妈,你真的很喜欢她吗?真的就那么希望我们在一起吗?”
纳西莎垂眸思索了会,接着伸手轻轻搭上了德拉科的手,“但你总有一天要成家不是吗?那女孩各方面都很优秀,也与你很般配。”
德拉科又重复了一遍,“哪怕我不喜欢吗?”
“那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卢修斯从旁边落座,满脸严肃地看着德拉科,“维斯蓓可是麦克米兰家族的孩子,是完全适合你的纯血统家族。”
德拉科扭头看向卢修斯时,已不再是小时候那般畏惧,“父亲,但我不喜欢她,说白了我们刚才在楼上吵了一架,以后绝对没戏。”
卢修斯深吸了一口气,气愤地靠到椅背上。
“随便你找谁,但你必须给我成家,必须得是纯血家族的孩子。”
“为什么?现在的形势下,纯血已经没有优势了,反而更多的是受排挤,”德拉科据理力争,“魔法部还有多少纯血家族的官员任职?哪怕有,也绝对是亲混血麻瓜那一派的居多。”
“因为那是血统的延续!”卢修斯激动道,“纯血本就稀有,你难道也要让马尔福家族在未来变得平庸吗?”
火药味十足,纳西莎赶忙把食物推到两人面前,催促着他们快些吃,别再就此事讨论下去了。
但显然,德拉科非得争个是非对错。
“可是父亲,你到现在了,难道还秉持着纯血生来高尚,生来高人一等的想法吗?”德拉科辩解道,“金斯莱这些年一直在立志于做着根除纯血主义想法的工作,你真的觉得我坚持着非要娶一个纯血家族的女孩通婚才是正确的吗?”
“难不成你要和麻瓜通婚?”卢修斯瞪着他道。
“不,父亲,你这是偏激时的个人断定!”德拉科从未这么叛逆过,“我只是在强调我未来不是非得在那剩下二十七个家族中选通婚对象,再说了,那次大战后,死死伤伤,哪还剩二十七个家族的延续?而二十七个家族里,又有多少与我同龄的孩子呢?”
“所以我才说,现在看来维斯蓓是你最好的选择。”
“可我真的不喜欢她!”
德拉科激动到就差直接拍桌而起了。
“那你倒是和我说说,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卢修斯坐正了点,凝视着他。
“我……”德拉科一时接不上话,他当然在心里有答案,但他却根本说不出口。
纳西莎一直没参与进来,但她在一旁看了许久,当德拉科窘迫到吐不出一个词时,纳西莎终于望着他,轻声开口了。
“德拉科,你告诉我,其实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吧?”
德拉科的表情瞬间凝住了,他垂在腿边的手也抖了一下。
“真的吗?是谁?”闻声后,卢修斯又突然期待了起来。
德拉科张了张口,最终只透露一句,“反正不是纯血。”
卢修斯的表情立马变了,“难怪你刚才据理力争呢!”
“你别告诉我是麻瓜!”卢修斯审视着他。
德拉科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混血?”
“是。”
“哪个家族的?有名吗?”
“……”
“是什么工作?地位高吗?”
“……”
“叫什么?”
“父亲!这不是订婚前的背景调查!事实上我喜欢的人只是我喜欢罢了!”
空气突然静了几秒,接着他耳边传来了女声,莫名有些坚定。
“所以,是那个英雄,是吗?”
纳西莎像是猜透了一切一样,明明这个形容词很模糊,但德拉科立马慌了。
他对视上了纳西莎犀利的眼神,却紧张到咽了咽口水。
“英雄?什么英雄?”
卢修斯当然不会联想到男孩,更不会往那多年前的战争英雄身上想。
见没人回答自己,卢修斯又问了遍纳西莎。
“你说的是谁?”
德拉科望向他母亲的眼神,很是请求,像是在说——‘求你了,妈妈,别说出来。’
纳西莎又与德拉科对视了几秒后,慢慢垂下了眸。
“没有谁,我瞎说说的,”纳西莎装作无事发生地拿起刀叉,接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德拉科,对两人同时道,“别让我再警告你们——所以,快点吃晚餐。”
16
晚餐后,纳西莎便拉着德拉科径直往一侧走去,一路是通往阳台的方向。
“所以,能和我说实话了吧?”纳西莎坐在藤椅上,扭头看着身旁的金发男人,“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德拉科垂眸扣着手指,低声道:“不太记得了,或许很早之前。”
“在霍格沃兹就开始了,是吗?”纳西莎扭头看向他。
德拉科沉默着没回答,但反而像是给了肯定的答案。
“显然,德拉科,你太大胆了,居然破例地喜欢上男孩。”纳西莎望着月色,“你应该能猜到你父亲一旦知道会有多么震惊,多么不可置信吧?”
“我知道……”德拉科小声道。
“那你的喜欢,他知道吗?”纳西莎继续问道,“他有给你什么回应吗?”
德拉科模棱两可地回答道:“他大概知道吧。”
“你如果不告诉他,他估计也看不出来,毕竟我们都一起同住了这么久,我却也一点都没看出来,”纳西莎望着他,“你不仅大脑封闭术好,感情也特别会藏。”
德拉科羞愧地低下头,答不上来。
“你听说他失踪了的消息吗?”纳西莎突然道,“我怎么从没见你关心过这件事?”
德拉科怔了一下,却无法回答实话。
“哦我当然听说了,我有在背后关注着消息……”他有些心虚。
“要是如传言那般,他真的死了,你该怎么办?”
纳西莎的每个问题,都能使德拉科难以答上来。
“不知道,可能会难过吧。”
德拉科回答的看起来很随意,但他却心事重重。
说实话,从捡到画像的那刻起,他就已经比全世界都要早知道,哈利已经死了。
他其实早就接受这个事实了。
“你们不是爱人,德拉科,如果他真的死了,你完全没必要还坚持着这份单恋,”纳西莎劝说道,“可能这么说听起来有些绝情,但我是你的母亲,我必须为你的未来考虑。如果你们压根就没相恋过,那你完全能理所当然地,毫不愧疚地断掉这份感情。”
“但我要是断不掉呢?要是我依旧喜欢他呢?”德拉科扭头看着她,十分认真。
纳西莎过了许久,才回答了德拉科。
“那也许我会在你未来痛苦万分,忧伤难过时,给你来上一个一忘皆空。”
闻声的金发男人直接站起了身,他摇着头,眼神坚定。
“不,母亲,你绝对不能这么做。”
“如果你觉得是为我好,那就更不应该这么做。”
说完,德拉科便直接转身离开了阳台。
唯留纳西莎一人坐在藤椅上,望着月色。
在她出神之际,卢修斯坐到了她的身旁。
“你刚才和德拉科聊了什么?”卢修斯好奇地问道。
“嗯?”纳西莎这才慢慢回过神。她看着卢修斯,思索了几秒。
“没什么。”
她微笑着,什么都没说。
17
德拉科在离开阳台后,直接上了楼走向了卧室方向。
但他的脚步停在门外,迟迟没再移动。
他手握着门把手,却也按不下去。深呼吸了几口气后,他才推门而入。
等打开房门后,德拉科躲开那柜子里画像投来的视线,快速走了进去落上了门锁,接着习惯性地走到窗边打算去关窗户。
不过他刚关上一扇,耳边就响起了熟悉的男声。
“马尔福。”他的声音很是平静。
德拉科顿了一下,接着停下了动作,转身看向那画像。
“怎么了?”
画像中的男人沉默了会后,慢慢抬眸望向他,神情复杂,却十分认真,“我要听实话,马尔福。你知道的,说反话的人会遭到惩罚。”
德拉科本想问是什么实话……但很快他就通过哈利投来的炙热的视线中,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我发誓,你所听到的,句句属实。”
晚间的微风吹起薄纱窗帘,它若影若现地飘扬在两人中间。
那朦胧,模糊的感觉就如同他们现在的感情一般,也同样如同德拉科那隐晦的告白一般。
“但我只是画像。”
“我知道。”
“所以我们不可能……”
“我知道。”
“或许你不该对我有感情……”
“我知道。”
“但我做不到。”
这次,德拉科特意补了一句。
“可真的太晚了,”哈利的声音有些哽咽,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扭曲的悲伤,“这一切都太晚了,在死亡面前,现在它似乎已经不再有用了。”
“但它只是来迟了,并不是没有来,不是吗?”德拉科往前走去,停在了画像前,“它不是商品,没有什么所谓的打折,爱是不会打折扣的,更不会因为时间,而消散。”
“它真的不会吗?”哈利看着他,轻声问道,“它真的能永存吗?”
德拉科一时没能答上来。天长地久的爱确实是个空泛的概念,或许他现在回答哈利它会,却也不见得能让他信服。
但他能确定,此刻,它一定在。
“只要这幅画像在我身边,它就会一直在。”
这是德拉科最终给出的回答。
“只要……他愿意。”
他望着画像,声音平静。
哈利紧紧抿着唇,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
德拉科又往前走了一步,近距离望着那双绿色眼眸问道:“一直都是你在问我,那你能回答我,你对我又有什么别的感觉吗?有哪怕一丁点好感吗?”
哈利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再次开口时,他垂下了眸,躲开了德拉科的直视。
“……没有。”
他在撒谎。
德拉科微微皱眉,攥着手有些焦急,“说反话的人会遭到惩罚。”
“……这是真话。”
他在说反话。
“真的一点都没有吗?哪怕一丁点好感……”德拉科还在坚持着。
哈利努力稳住声音,保持平静。
“没有,一点都没有。”
“很好,”德拉科似乎有些失落,但很快他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尴尬,故意笑道,“没有最好,我也还没准备好,毕竟两情相悦可就要直接在一起了。”
接着,为了缓解窘迫,德拉科立马转过身,去关着刚才没关的那扇窗户,同时假意整理着窗帘。
而那画像中的男人就这么一直望着他,眼眶有些不易察觉的泛红。
是啊,两情相悦是理应在一起的。
是啊……他们两情相悦……
是啊……他们是理应在一起的……
但偏偏这份爱出现的太晚了。
哈利知晓画像是没法与人类相爱的,并不是说心灵互通上。而是因为他们连基本的触碰彼此,感受彼此,都很难。或许可以,但那也只是闭上眼,心中的意识罢了。这也是为什么哈利打死不承认的原因。
其实,他也在心里自私了一把,他希望德拉科能因为喜欢自己而这样一直陪着作为画像的自己一辈子,最好能把一辈子都耗在自己身上。
但很快,他意识到不能这样,不该这样。
他有什么资格剥夺德拉科这个活着的人的未来呢,他的人生还很长,他或许会在几年后遇上新的人,爱上新的人,并与那个人幸福终生,而德拉科又凭什么要把前途和光阴砸在一个画像上呢。
哈利想,他自己或许不该那么自私。
不过这次的反话,是他说过的最违心的,最痛苦的一次。
但他可不担心会受到什么惩罚,毕竟死了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而且还有谁又能惩罚到死人呢。
“呃……那我去洗澡了。”德拉科走到床边,拿起浴袍尴尬地搭了一句话。
哈利看着他,就只是点了点头。
“对了,”他走到一半,突然转过了身,“波特,我们还能做朋友的吧?”
哈利瞬间鼻酸了,但他强忍着哽咽,声音沙哑地开口道:“当然。”
德拉科回了一个勉强的微笑,转身走向了浴室。
等德拉科泡完澡出来时,那画像中的人已经回到了沙发上,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因此,他特意放轻了脚步,生怕吵醒他。
德拉科小心翼翼地停在画像前,望着那张面孔。
他看了许久,在转身打算离开时,突然发现画像的下半部分有几滴水渍。
难道是他头发上的水溅到上面了?
大概是的。
德拉科抬起手轻轻擦掉了水渍,在确认画像变干了后,才慢悠悠地转身回到床上。
不过今晚,谁都没说晚安。
而德拉科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以为画像上突然溅到的水,其实是那画中人流的眼泪。
18
只要两个人同时装傻,同时装作忘记,同时演的释然,那便不再会有什么尴尬气氛。
那晚过后的第二天,他们就恢复了原来的交流状态,会闲聊,会看着对方笑,会惹对方生气。
不过,谁都没再提那晚的告白和拒绝,他们默契地缄口不言,默契地把它抛之脑后。
可他们现在的每一个对视而笑的背后,其实都是心酸的苦涩。
“我妈妈又给我安排了个女孩,今晚要去见面。”德拉科故意装作高兴,装作得意。
其实事实上根本没有女孩,没有见面,这一切都是他为了显得自己已经从哈利那抽离出来才撒的慌。
“是吗?”哈利挤出一个微笑,故意装作八卦,“如果是个漂亮女孩,你就赚大了,马尔福。”
德拉科挑了挑眉,调侃道:“怎么不觉得是她赚大了呢?”
“别自恋了。”哈利笑道。
“你希望我和她成吗?”德拉科在离开前试探地问了一句。
哈利愣了两秒,接着故作无所谓道:“当然。”
微不可见的,德拉科的嘴角凝了一下,眼底又多了几分落寞。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到了原来那副没心没肺的无赖样。
“借你吉言,如果成了,你可别羡慕到眼红啊。”
哈利看着他,只轻声道了声,“嗯。”
嗯,他确实会眼红羡慕。
“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而当德拉科落上门后,他们相隔在门内门外时,才终于展现了内心真正的感受,那些难过和失落终于在此刻全部毫无保留地表现在了脸上。
“德拉科,要出门?”纳西莎看着德拉科衣装整齐地下楼,好奇地问道,“是要去见谁吗?”
德拉科摇了摇头,“出去随便走走,散会步。”
“需要我陪你一起吗?”纳西莎关切的问道。
德拉科回了个微笑,轻轻抚了她的后背,“不用了,妈妈。”
“那早些回来。”
“好。”
19
伦敦的街头上,身着正装的男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其实只是为了散步到预计时间再回家。
但他越靠近魔法部那条街时,越是能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那些在魔法部工作的巫师官员们。
当他擦肩而过时,不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波特先生画像的事还是没结果?”
“焦头烂额,已经快两个月了,什么头绪都没有。”
“会不会其实是被那偷走的人施了什么掩盖魔法,这才根本定位不到。”
“大家一致的猜测都是这样的。”
那几个人边走边聊着,而德拉科却定在了原地。
他有些心虚,因为被讨论的人就是他自己。
而对画像施掩盖魔法的,也是他。
“马尔福?”
突然,前方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使他不得不回过了神。
闻声后他立马抬起了头。
却在看到那张脸后,紧张和心虚感越发强烈。
“挺巧的,格兰杰。”德拉科挤出了一个微笑。
其实在大战后,各院学生们的关系就开始缓和了许多,而过往的一些旧怨也都在毕业时的一场酒会上,大家坦诚地解决了。
所以,德拉科还算能和哈利的一些朋友在碰上面时出于礼貌地去打声招呼。
“你有听说哈利画像失窃的事吗?你有什么线索或者消息吗?”
赫敏已经寻找无果很久了,她现在属于抓住一个认识的人就得问上两句,说不定随便问到的话,就能帮助自己解决这件事。
“呃——我听说了,当然听说了,”德拉科努力稳住表情,“但我这没什么能帮到你的。”
“那好吧……”赫敏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那没什么事了,谢谢。”
“等等。”在赫敏准备刚走没几步,身后的男声就叫住了她。
“怎么了?”赫敏不解地转过身。
德拉科平静地试探道:“如果你们哪天找到那幅画像了,打算怎么处理?”
“怎么突然这么问?”赫敏看着他,皱着眉。
“呃——毕竟我觉得过往那些画像不是放置到霍格沃兹就是放置到魔法部,”德拉科故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奇罢了。”
赫敏垂眸思索了会答道:“我完全遵从哈利自己的意愿,不过如果真如猜测所说他住进了画像中且已经死去了的话,他大概得和想见他的人们见个面告个别,这也是他当初自己说的。那以后嘛……他想待在哪,都由他自己决定。”
德拉科点了点头,接着反问道:“难道魔法部不想把他留在那?”
赫敏摇了摇头,“只要他不想,没人会勉强,金斯莱执政,他很向着哈利,所以大概不会有你说的这种顾虑。”
“哦。”德拉科随意地点了点头,看似毫不在乎。
“不过,马尔福,你一旦有什么线索,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魔法部,”赫敏道,“我们所有人都很急着想找到那幅画像。”
“当然……我一定会的。”德拉科面色自然,丝毫看不出心虚。
赫敏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反方向走去了。
德拉科依旧站在原地,他在思考着她刚才所说的话,以至于出神了许久才回过神。
他又在街道上闲逛了半个小时才移行回到庄园。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走进城堡。为了演的全面,他还特意在餐厅开了瓶威士忌全部喝下,才慢慢上了楼。
画像上的人在来者推门而入时,就扭头注意到了他。
不过他依旧坐在远处的沙发上,悠闲地晃着腿,没走到相框边。
“怎么样?顺利吗?”哈利问道,“有可能成吗?”
德拉科带上门,走到了床边。
“还可以,或许吧。”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哈利立马望了过去。
德拉科点了点头,“是的。”
哈利没再问,他们保持安静了许久,他才再度开口。
“马尔福。”
“嗯?”
“你要是这次顺利结婚了,就把我还回去。”
画像中的黑发男人低着头,微微垂着眸。
这是哈利第二遍提这个要求了。不过这次,他不再是强烈的语气,而是十分忧伤的语调。
而德拉科再三思索后的回答也不再是随便的开玩笑态度。
“好。”
闻声的哈利总算抬起了头。
他们四目相对,太多话却都只能憋在心里。
哈利不明白德拉科为什么突然退让了,为什么突然不再想把自己私有了。
他能想到的唯一原因是——
“你喜欢今天约会的那个女孩?”
在等回答的时候,哈利背在身后的手有些发抖。
可下一秒,德拉科摇了摇头。
“不。”
肉眼可见,哈利舒了一口气。
“那为什么?”
“如果你真的很想回去,那我就让你如愿……”
“不过,”德拉科立马补充道,“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在我还喜欢你的时候,你休想回去。”
明明是威胁的语调,哈利却听得莫名有些暗喜。
不知不觉,他都没控制住自己嘴角的微微扬起。
20
自那晚后,德拉科的约会频率越发变少了,不过哈利也没问是什么原因,只觉得或许是他工作太忙了。
德拉科每晚本用来约会的时间,现在全都空了出来,选择用来陪着哈利。
他会与他闲聊,解决他的烦闷。
“波特,我现在都在考虑,以后要不要给自己准备个画像了,毕竟这样看来,你过得还挺舒服的。”德拉科坐在床上,双手后撑着望着画中人。
哈利转了转眼珠,打趣道:“你知道霍格沃兹的画像的吧,他们还能串门到对方画中呢。”
“听起来好像不错。”德拉科挑了挑眉。
“这件事纳入我未来的考虑范畴内,不过我得找个画画好的画家,必须得把我最帅气的模样画上去,哪怕我不满意一丁点,他都得重画。”德拉科看着哈利,翘着二郎腿。
哈利被他逗笑了,“你真自恋,我想没有画家愿意接你的单。”
德拉科晃了晃脑袋,“我多给他点钱,就不信他画不好。”他接着道,“而且,必须把我画得比你年轻个几岁,会显得我比你更有精神些。”
哈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都要比。”
“那是当然,”德拉科得意道,“到时候别人看见我们两个挂在一起,说不定会想——啊,哈利·波特真是赚大了,隔壁邻居居然是个更年轻帅气的男人。”
哈利气笑了,“到底是谁赚大了啊,自恋狂。”
“必须是你。”德拉科扬起眉毛,嘚瑟道。
他们对视了几秒,突然一同忍不住笑了。
那和谐欢乐的画面,是过往的校园八年,从未出现过的。
21
“你看样子要出远门。”
哈利趴在相框边,看着房内男人收拾着行李。
德拉科边叠着衣服边回答道:“是的,去一趟北欧那,我们一家要参加一个商业酒会,大概两天左右吧。”
“挺快的,”哈利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眼睛一亮,“北欧——德姆斯特朗就是那的吧?”
“你还记得呢。”德拉科点了点头笑道。
哈利耸了耸肩,“当然。”
“其实我当年差点就去那了,”德拉科回忆道,“我父母是有过这个想法的。”
哈利看着他道:“那还真就命中注定你会留在霍格沃兹了。”
“挺好的,”德拉科停下了动作,扭头看向哈利,话中有深意,“霍格沃兹,挺好的。”
哈利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不过他用微笑掩盖心中的汹涌感情,语气十分平静,“确实,霍格沃兹必须得是首选。”
德拉科慢慢移回视线,等他默默收拾好,拉上拉链后,才慢慢坐到床上。
“虽然是两天,但也不算短,所以……你现在终于有第二个选择了,”德拉科望着他,“留在这,还是我把你送回魔法部。”
但事实上,第二个选择现在摆在他面前,他却莫名不想选了。
哈利感叹着,人心真是易变啊。
“呃,就这儿吧,到时候没人,我还清静点。”哈利故作无所谓道。
德拉科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是惊喜,以至于根本藏不住笑意。
“好,如果你想留下。”
哈利看着他,在几秒后也被感染到了,他的嘴角同样微微扬起了些。
傍晚的落日余晖投进窗户内,一束昏黄的光线穿过薄纱窗帘,映在那画像上。画中男人的半边脸颊被光照亮,眼中的绿色更加澄澈明亮了些。
他笑着,十分明媚。
眼前的画面美好到德拉科希望那时间能就这么永远定格在此刻。
22
马尔福一家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生怕有什么突发状况,德拉科特意在和哈利商量好后,决定把柜门关上。
哈利并不怕黑,所以倒也不介意。
不过德拉科离开后,他便变得无聊了许多,晚上没人回来陪自己闲聊,白天也没人匆匆起床。
但想着,两天四十八小时,其实过的也挺快的,数着点过,熬一熬,说不定一眨眼就结束了呢。
不过,还没到四十八小时,马尔福庄园就‘闯’进了不速之客。
23
当听到卧室门锁被强行用魔法破开,哈利立马慌张地躲到了画像外,不敢出声。
不过冲进来的两个人似乎是有目的性的,以至于直奔柜子,用力拉开了柜门。
“马尔福,果然把画像藏在这了!”
“现在说这些不重要了!快!把它搬出来,然后赶紧离开,这儿太危险了。”
那一男一女的声音太过于熟悉,以至于哈利直接从相框外跑了出来。
他一出现,吓了那两个人一跳。
“罗恩?!赫敏?!”哈利惊讶地看着他们两人道。
“哦梅林!真的是你,哈利!”罗恩看起来激动地快哭了。
“哈利,我们必须带你离开了。”说着,赫敏便同罗恩一起,将画像取了下来。
“可能要委屈你一会,这一路会有点颠簸,还得给你盖层布藏一下。”
下一秒,哈利的视线就被遮去了,果然赫敏行动就是快,上一秒说完,下一秒就直接做了。
虽然哈利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却感觉视线有些晃,抱着自己跑的人脚步也很快。
“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会突然找过来?”哈利焦急地问道。
“我来解释,”罗恩开口道,“简单来说就是现在外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黑巫师,到处都是战火。这场战乱是五个小时前开始的,是从魔法部开始打响的。原因是魔法部内的一个高级官员其实一直是食死徒残余党们的内应,他藏的太好了,以至于根本没人怀疑。而就在几个小时前,魔法部突然闯入了大批的黑巫师和食死徒,他们直接反叛,于是开始从魔法部逐一击破。我们其实也是在掩护下才成功撤出魔法部的,现在那里已经没法待了,或者说,已经是战火最激烈的地方了,所以我们等会会带你去一个秘密基地。”
哈利急得甚至想直接钻出画像,但尝试了一下后发现是在白日做梦,因为根本不可能。
接着他又问道:“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这次回答他的是女声,她边跑边喘气,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我们在离开魔法部前收到了壁炉传来的信,上面署名是马尔福。他说他此刻正在北欧,但听说了英国现在大乱。由于没法立刻赶回来,所以希望我们把你带走,因为他知道马尔福庄园绝对不会安全,就连我们找过来时,都是小心翼翼的。再加上那群反叛者还没把战火烧到马尔福庄园,这才能使我们顺利的,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
哈利突然觉得不再晃动了,下一秒,画像上的布就被扯掉了。
视线立马恢复了回来,哈利望着四周,发现这是个地下室,有些潮湿,有些昏暗。
赫敏和罗恩把画像靠到沙发上,然后坐到了对面。
“那我继续说,”赫敏道,“当我们收到信的第一刻就是回信给马尔福确认,但信传过去了近半个小时都没回应,可我们不可能就如此等着时间过去,而坐视不管。大概是出于基本的信任,或是因为从有一次我和马尔福在街上遇见的聊天中推测出来的——你或许真的被他藏在了庄园里。”
“我们没能等到回信,就被要求撤离魔法部了。所以我们以赌一把的风险,找去了马尔福庄园,好在,你真的在那。”一口气说完,赫敏深深喘了口气。
哈利听完后愣住了一会,花了十几秒终于弄清了整件事的缘由。
“那现在外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哈利焦急地问道。
赫敏和罗恩对视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甚至比霍格沃兹那场大战看起来还要惨烈,我们在离开魔法部时看到了几眼外面的景象,简直可以说是……尸横遍野的地步,那群反叛者来势汹汹,为的就是打一个措手不及。”赫敏喝了大半杯水喘了几口气后,继续道,“他们或许是冲着金斯莱去的,也可能是冲着魔法部的最高位,还有可能只是为了屠杀。”
“好在驻守各地的傲罗和巫师们派遣及时,所以我们并不占太多的劣势。而真正在此刻占劣势的是那些能力一般,却被当做是捕杀对象的巫师们,当然,还有一些有头有脸的官员们,他们也同样是被追杀的对象。”赫敏道。
罗恩接着道:“别忘了,还有当初那场大战后,决定背叛食死徒,与他们撇清关系的那群巫师们。”
赫敏点头道:“是的,他们绝对是被报复的首位。”
不知为何,哈利莫名想到了德拉科。
马尔福一家不就是在战后决定改邪归正的头一批代表吗……
他莫名有些担心,但下一秒想到他们一家还在北欧,便立马不那么提心吊胆了。
“对了,哈利,我一直没问——”罗恩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真的已经……”
赫敏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希望他提这件事。
哈利耸了耸肩,无奈地笑道:“如你们所见,我成功在死后住进画像里了。”
罗恩抿着嘴,表情很是难过。
“你还记得对你动手的人是什么人吗?”赫敏问道。
“抱歉,但我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当时我被绑走时,看见的就是几个带着面具的黑袍巫师,再后来……说实话,我自己怎么死的,我都不记得了。”哈利苦笑着自嘲道。
赫敏和罗恩面面相觑了一眼,同时低下了头。
他们的眼泪都在眼眶打转,哽咽到说不出话。
“好了,别难过——”哈利甚至在反过去安慰他们,“这没什么的,我——我毕竟还留了个画像,还能以另一种方式‘存活’着,不是吗?”
罗恩抬起头擦去了眼泪,点了点头,努力扯起一个微笑。
而赫敏却迟迟抬不起头,几秒后她甚至直接起身,捂着脸离开了。
两个男人相视了一眼,接着看向那趴在远处的有些颤抖的背影,同时沉默了下来。
就这样,他们都再没说话,任由时间慢慢流逝着。
而最终打破眼下的寂静的是,突然移行到地下室的一个傲罗。
“格兰杰副——”那傲罗在看到沙发上的画像后,直接踉跄了一步,“波……波特司长?”
哈利看了他一眼,尴尬地点了点头。
赫敏终于朝他们走来了,但她看向的是那个傲罗。
“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吗?发生了什么?”
“不是的,”男傲罗立马把视线移到哭红了眼睛的女人脸上,“我是来通知你们,外面的战火平息了许多,除了魔法部和几个地方还有些未结束的小冲突外,几乎可以说是,终于落下帷幕了。”
“那死伤呢?我们的人牺牲的多吗?”赫敏问道。
男傲罗随即拿出一本册子,“这是目前为止的死亡名单,只能说是比想象中要多,算下来至少有上百个被计算在了里面,不过可能还有些遗漏的。”
“哦对了,”他想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封有些捏皱的信,“装的时候实在没时间考虑了。不过这是在格兰杰副部长你办公室里的壁炉那收到的,在你们撤离没多久后,就传了过来。我当时路过你的办公室时刚好看到它飞出来,所以就立马装进口袋,打算等稍微平定下来后就找机会带过来。”
赫敏接过了信,迅速地展开了它。
她几眼就扫完了信件的全部内容,却在看完后面色愈发凝重。
“怎么了?”哈利焦急地问道。
赫敏看着他,犹豫了几秒道:“马尔福的回信。”
“上面写了什么?”哈利又问道。
「我确保我说的一切属实,波特的画像就在庄园中我的卧室里。不过如果你们不去,我也会现在启程赶回来的,可能会花点时间,但我想半个小时内绝对能回到英国。」
念完后,赫敏抬起了头。
“什么意思?”哈利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其实回来了?他在战火最激烈的时候,居然回来了?!”
赫敏轻声道:“我想……是这样的。”
要是让哈利不去往坏处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控制不住在脑内幻想出了各种可能性,但偏偏没一个是好结果。
“你能帮我查到幸存者名单吗?”哈利猛地抬头,看向那男傲罗请求道。
“抱歉,波特司长,我们从不在战火完全结束前记录幸存者名单,”男傲罗犹豫着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册子,“我们只有死亡名单。”
下一秒,罗恩倒吸了一口气。
哈利怔在了原地,许久才开口。
“那……只要死亡名单里没有,不就代表幸存了吗?”
男傲罗点了点头,“是的。”
“需要现在查看一下吗?”
说实话,哈利盯着那本白册子,迟迟点不下头。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对个名字,却紧张到迟迟下不了决定。
三人都在等哈利的回应,而那画像中的人此刻正木讷地盯着那个白册子,什么表情都没有。
“查吧。”
半分钟后,哈利终于开口了。
男傲罗也被现场氛围弄得有些紧张了,他手心有些出汗,白册子的边缘都因此湿了点。
他在翻开前,最后扫了眼眼前的三人各一眼,再次确认他们没有异议后,才终于翻开第一页。
“马尔福……马尔福……”男傲罗快速又仔细地翻着手中的名单,寻找着那M开头的名字。
与此同时,他对面的几人都紧张地捏紧了拳头,尤其是哈利,他现在连眼睛都不敢眨。
男人不停翻着,直到突然停在一页上。
“怎么了……”哈利紧张地看着他。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手指慢慢放置到纸张上,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表情凝重,为难了半天才开口,“死亡名单第一百九十九号——马尔福一家,三人,无一幸免。”
‘无一幸免’这一句短短的话,就足以让哈利在一瞬间崩溃。
“你看错了吧,”哈利的嘴唇在发抖,他用力摇着头,强颜欢笑道,“你看仔细点。”
“波特先生,”男人走到画像前,把手中的名单翻给他看,“我想你看得见,这里清清楚楚地写着那个家族的名字。”
哈利的视线投向纸张,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名字。那名字上还沾了点血渍,有些脏脏的。
但事实上,那个家族确实在纸上。
他没能想到,再一次在纸上看到Malfoy这个名字会是以这样的形式。
也没想到,那熟悉的名字,DracoMalfoy,会再度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
“不……你们绝对是认错了……”画像中的人往后退着,捂着嘴,哽咽的声音从指缝中慢慢挤出,“你们肯定是记错了……”
地下室安静了下来,身下的三人都统一地低着头沉默,唯独只有那画像传来了难掩的低泣声,那声音在带着回响的空旷地下室里,格外响。
画像上的人坐在沙发上,弯着腰把脸埋进了腿间,身子一直因悲痛的抽噎而颤抖。
赫敏看了眼男傲罗,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男傲罗又看了眼画像中的男人,轻轻点了点头。
他一步一回头,因为哈利的悲伤而被感染了,心里也为此难受极了。
他在挥动魔杖前,擦了一下眼角,才终于移行离开。
对于这样的局面,两个多年来的好友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
这不是小打小闹,这是直面死亡。
“哈利……”罗恩想开口说许多安慰的话语,但到了嘴边,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赫敏轻轻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让哈利安静会,别叨扰他。
24
哈利不太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崩溃大哭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是西里斯倒进帷幔时?又或许是邓布利多躺在草地时?
但这次德拉科的死亡讯息绝对是他长这么大独一份的悲痛。
那不同于亲情,不同于友情,不同于惋惜,不同于难以置信。
那大概就像是——活生生把心脏剜去一角。
虽然他并没有痛感,也没心脏跳动的感觉,但他却莫名切身体会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哈利……你……”
赫敏突然在抬头后,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人,差点没能坐稳。
“哈利!”
罗恩也在下一秒激动地尖叫出了声。
“我怎么了——”哈利慢慢直起身子环顾四周,却在下一秒怔住了。
他身边已不再是画像中的景象,而那画像此刻正安静地靠在他身后,画中的男人依旧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哈利好像突然能感受到心脏的痛感了,甚至觉得魔力在慢慢回到体内。
他立马跳下沙发,这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已不再是困在画像中的人了。
不,应该说是,难道其实……他根本没死吗……
“这是什么情况?”罗恩甚至往后下意识地仰了一下。
而他身旁的赫敏到现在都没能合拢嘴。
不止他们,哈利自己也惊到一时缓不过来神。
他为什么会突然出来……为什么现在才出来……
又为什么,他会在画像中,毫无魔力……毫无生命体征……
不过下一秒,他突然猛地意识到,自己那丢失的记忆,正在慢慢地回来。
25
头上的黑布被扯了下来,眼前太亮,男人花了几秒才适应过来。
昏暗的地下室,他身上被绑得死死的,而远处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袍男人正朝他走来。
见状,哈利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伸直,想用出无杖魔法。
不过下一秒,那黑袍男人就冷笑着拆穿他了。
“你以为我们料不到你会无杖魔法?别白费力气了,在这,你一点魔力都用不出来。”
确实是这样的,哈利试了两次后,就没再挣扎了。
“你想干什么?杀了我?”哈利昂起头,毫不畏惧地看着那人道,“是要现在动手?”
黑袍男人看了他许久,摇了摇头,接着慢慢蹲了下来。
“我杀了你,不是太便宜你了吗?”那男人拔出腰间的匕首,压在哈利的脸上,并没有划下去,“你想想,如果全世界都认为你死了,而你其实没死,但没有任何理由能指向你没死,也没人能救得了你,而你自己呢,也会认为你死了。”
男人大笑道:“是不是听起来很细思极恐?你会以死人的状态过完一辈子,而事实上,你其实只是被困住了。可当你真正死亡的那刻,你才能终于意识到你其实那么多年来根本就不是个死人,你想想你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觉得可惜,觉得在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法做的情况下就死了?”
“你到底在废话什么?”哈利瞪着他。
“简单来说,波特,你的画像也被我们偷来了。”男人移开刀,抱着手道。
哈利皱着眉问道:“你们要那个干什么?”
“你或许没听过一本禁书中的一个诅咒,”男人笑得极为恐怖,“以血为媒,以画像为载,你会一辈子被困在里面。”
说完,那男人就拉起哈利的袖子,直接拿起匕首划了上去。
那锋利的痛感使得哈利低呼了一声,他看着鲜血瞬间从一条极长的伤口上流了下来。
男人见血反而很欣喜,他拿着容器去接,还不忘把淋在手上的直接舔了干净。
哈利看的当场犯恶心。
等小瓶容器装满,男人满意地退回了原位。
他挥动魔杖,让画像飞了过来。
接着突然一转视线,他犀利地看向哈利。
他竖起魔杖,对着哈利念着根本听不懂的咒语。
没几秒,他猛地睁开眼睛,掐着哈利的脖子,直接把容器里的血往他嘴里灌。
哈利被呛得连连咳嗽,却压根没法吐出来,只能仍由它流进喉咙里。
呛出口的一部分血液顺着哈利的脖子往下流,他挣扎的同时,在手擦过画像上时,也把血渍抹上去了些。
等全部灌完,男人把容器甩到了一边,把画像放到了哈利的正后方。
“想知道怎么出来吗?”男人凑到哈利耳边,在把他推入画像前故作小声道,“当你感受到巨大痛苦,悲痛至极欲死时,才能解除诅咒。”
“不!”
哈利根本没法逃脱,当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时,就已经融进画像里了。
没几秒,他就被彻底地吞噬了进去。
“不过你根本不会记得,所以永远当个死人吧,哈利·波特。”
男人扯下衣袍上的布,擦着画像上的血迹,等上面干净后,他看着自己得意的作品,笑得更大声了。
“忌日快乐,伟大的救世主。”
26
消失的记忆终于被灌输完,他的‘死亡画像生活’也终于到此结束了。
哈利用力地攥紧了拳头,他愤怒的表情似乎能直接把眼前的空气给撕裂。
他被蒙在鼓里这么久,他身边的人们被蒙在鼓里这么久——全都只是因为他受了诅咒罢了。
其实,他根本就没死亡。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件事并不是当务之急。
“哈利,你是不是刚才想到了什么?”罗恩急切地问道,“你能和我们说说吗?”
哈利立马站起了身,不过不是为了回答他们,而是起身就要离开。
“哎——哈利,你去哪!”
“营救营,我要去见马尔福。”哈利拿起罗恩的魔杖就往外跑,“借一下,谢了。”
“可他已经——”
罗恩没说完,哈利就已经移行离开了。
“你想说什么,罗恩,你想说马尔福已经死了吗?”赫敏看着他,垂眸叹息道,“可哪怕死亡,他也必须要去见他,哪怕那是最后一面。”
27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哈利直接冲去了营救营,他没管一路上的混乱,到了目的地后直接闯了进去。
大概真的是因为战火近乎平息了,又或许是因为营救营几乎都是死尸,不会有什么活人的踪影,才显得那儿寂静到甚至有些恐怖,除了个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再没了其他声音。
越往内走,他的脚步越是放慢。因为眼前的一路上,两侧到处都是尸体,有些甚至还是叠起来高高几层的。
空气中都弥漫着硝烟味与血腥味,甚至还有些腐臭味。
他仔细地看着每个尸体,寻找着熟悉的那个人。
但他却忍不住手抖,忍不住紧张到快要窒息了。
“波特先生?!”
发现他的医师显然很震惊。他立马跑向哈利,停在他面前,捂住了嘴。
“你,你怎么会……听说你不是……”
哈利知道他想问什么,但他此刻真的没时间解释,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
“马尔福,你有看见马尔福一家的……尸体吗?”哈利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问道。
医师为难地开口道:“说实话,这儿的尸体太多了,我真的没法和你一一确认到底谁是谁,但你可以往前走走,往里面再走走,可能路上……你会发现某个……会是。”
医师回答完后,紧张地看了眼哈利的脸色后,立马小跑着离开了。
哈利一个人站在原地,放眼望去,都是尸体,他们有各种发色,各种服装,多到哈利不知道该从哪个金发身影开始下手。
不过好在,金发且穿着黑西装的尸体并不多。但当哈利往前走了几步,远远的看到一个极像的后,脚步突然迈不开了。
会是他吗?他会是德拉科吗?
哈利又想去看,又不敢去看,他不希望那是,但又怕从中找不到他的尸体。
他最终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后,才挪着步子走去。
他颤抖着手慢慢摸上那胳膊,忍着鼻酸将他翻了个身。
哈利倒吸了一口气。
“抱歉。”
不是德拉科,所以他又把他推了回去。
不过刚翻看一个,就足够让他快犯心脏病了。
他也不知道翻看一个不是一个,究竟是不是更痛苦的惩罚。
他快走到尽头了,而放眼望去,却只剩一个靠在柱子边的金发身影了。
不知是不是难过到头晕,导致的错觉,可那背影真的好像——像到连发色,连体型都如同复刻的一般。
他攥紧手,抿着嘴,往前走着。
就在他快碰上那尸体时,他突然听到右后方有个女声在喊他的名字。
“哈利·波特?!”
哈利收回了手,莫名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
他扭头去看,直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波特?你……”那女人直接朝他走来了,“你不是已经……”
哈利看着那张脸,半天才回过神。
但他突然喜极而泣,“纳西莎夫人!你们都还活着是吗?德拉科也还活着是吗?”
纳西莎瞬间恍然大悟了哈利话中的意思,急忙解释道:“波特,想必你看到了死亡名单。我想说——这场战争就是因为魔法部的高层混进叛徒才引起的,要知道那群叛乱的残余党们最憎恨我们这种后来的背叛者,所以他们绝对会将矛头第一个对准我们,为了自保,我们回英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躲到最安全的堆满尸体的营救营里,顺便再将名字想法设法写到死亡名单上,这样,我们就能逃脱追杀了。”
听完解释,哈利这才深深舒了一口气。
他一直以来紧张到想吐的感觉也终于缓和了些。
不过,他突然意识到——
“德拉科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纳西莎攥紧了手,摇了摇头,有些气愤也有些担忧。
“德拉科非要回庄园一趟,说是因为要取一个很重要的画像,他后来联系不上魔法部,才打算自己去,而我却没能拦住他。”
哈利猛地意识到,德拉科冒着生命危险独身前往庄园,为的就是带自己离开。
可……那可是马尔福庄园啊,在这种时候,那得用了多大的胆子,才敢只身前往。
“不行,我得过去。”
哈利想都没想,直接大步朝外跑去。
不过他没跑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了女声的请求。
“波特,我知道他是为了你,所以把他平安带回来,好吗?”
她话里别有一份深意。
哈利顿住了脚步,在移行离开前,转身对她用力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的。”
28
等他移行到马尔福庄园外后,立马大步朝内奔去。
不过在他快接近大门时,他的脚步越发放慢放轻了,因为他看到两个黑袍身影正在朝城堡走去,所以他必须格外谨慎,最好在他们发现自己之前就解决掉他们。
他贴着墙壁走,在铁门边钻了进去。
在目光所及之处,他立马对准那两个背影挥动了一下魔杖。
在他们倒下的时候,哈利又立马施去了减震咒,为的就是让他们倒下时没什么声音。
虽然罗恩的魔杖他用着不太顺手,但效果还不错。
解决完眼前的两个后,哈利望了眼四周,在确认没有埋伏的食死徒后,才大步朝城堡跑去。
城堡的大门是半开的,哈利轻易就钻了进去。不过眼前的客厅,地上有几条血渍,还有泥尘渍。
这儿绝对有过打斗,可越是如此,哈利越是担心。
他直奔德拉科的卧室,等跑上了楼梯,他直接推开了那扇门。
他第一次从这个视角看这个房间——不过眼前的房间并不整洁干净。
里面被翻的乱七八糟,窗帘掉在了地上,窗户是碎的,床上的被子还有些血渍。
哈利极快地扫了眼卧室,在确认里面没人时才走了出去。
所以德拉科呢……
这个城堡太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似乎是空无一人。
他在上上下下的地毯式搜索的同时,不停呼唤着那人的名字。
“德拉科!德拉科,你在哪!”
他甚至声音极度颤抖,还有些沙哑。
但越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他越是害怕。
他怕德拉科会不会被绑走了,或是被藏到哪去了。
他无法消除脑内的坏想法,才使得他痛苦万分。
整个城堡他翻遍了,依旧没看到德拉科。
他只能把希望放到外面的花园上,但显然这片绿地太大了,远处的树林更是昏暗,让搜寻的困难更上一层。
他跑向树林方向,地上的树叶踩得吱哑响。
他左右不停地望着,寻找着哪怕一个人影。
但五分钟过去,依旧无果。
就在他转身打算原路返回时,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了声音。
“谁!转过来!”
他可太熟悉这声音了。
哈利直接转过了身,而当看到那身上沾着血污的金发男人时,他激动的泪水几乎是一瞬就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了。
而那金发男人本举着的手也因此垂了下来。他不可置信到了极点,甚至原地踉跄了一下。
“波……波特……你……你是……波……”
他甚至舌头都捋不直了。
德拉科呆愣在原地,似乎还是无法接受此刻自己眼前所看见的——无法接受哈利居然不再以画像的形式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是变为了真正的人。
但当下一秒,朝他奔去的黑发男人一把抱住他时,当他感受到身体的撞击和那皮肤的温度时,当他看着那双绿色眼睛就在自己眼前亮着光时,他才意识到,他的美梦成真了——他曾经做过的梦,居然真的有一天会在眼前实现。
难道说此刻这也是梦吗?
但这好像不是梦。
在他激动到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话时,那黑发男人便抢先开了口。
他似乎很着急想把那句话说出来,以至于根本没给德拉科反应的时间。
“德拉科,我爱你。”
就是这一句用尽了哈利所有勇气和爱意的话。
说实话,这也是他忍了这么久,委屈苦苦等待了这么久,终于能发自肺腑表达出来的真心话。
这下,他总算能不再顾忌自己是画像,顾忌自己不该影响德拉科的未来,而忍痛退让一步。
他现在就是要和德拉科说出自己过往未能回答的告白,就是要与他相爱,就是要用力地去表达爱,就是要大声地告诉他喜欢的人,自己其实有多么爱他。
他要让他听到,他要让他知道。
“波……波特,”德拉科不太敢相信,呆愣着时甚至咽了咽口水,“你不能因为你变回来了,而高兴到戏耍我……”
“我没有,”哈利望着他的眼睛,“这是真的。”
德拉科似乎还是不太敢确认,所以欣喜之余还有些担忧,以至于他习惯性地说了句,“说反话的人会遭到惩罚。”
哈利用力摇了摇头。
“不,”哈利凑上前,大胆地吻了一下德拉科的唇角,“这是真话,百分之百的真话。”
接着,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回了一个最灿烂的笑容给他的爱人。
“我才不会遭到惩罚,因为我是真的爱你。”
END.
【德哈】棋局之外
*5W一发完/战后/全员玩心眼子/某种程度的复仇爽文/爱情事业双丰收
Summary:以权利为名的棋局,同大自然丛林法则一般,适者生存,权位更迭。谁都可能成为棋子,谁也都可能翻身成为操纵棋局的棋手,但棋局之外,才是藏着真正秘密的地方……
| 2004年 春
印着红色头条大字的报纸被随意地抛至空中,狭窄的巷子挤满了七嘴八舌的民众,他们争先恐后地抓着空中飘落的报纸。喧闹、混乱、失序,是政局动荡的象征。
民众异常躁动的一切缘由源自今天凌晨,英国魔法部发生了一件足以惊动全球各地魔法部的丑闻。
而这件丑闻的主角就是前一天都还在......
*5W一发完/战后/全员玩心眼子/某种程度的复仇爽文/爱情事业双丰收
Summary:以权利为名的棋局,同大自然丛林法则一般,适者生存,权位更迭。谁都可能成为棋子,谁也都可能翻身成为操纵棋局的棋手,但棋局之外,才是藏着真正秘密的地方……
| 2004年 春
印着红色头条大字的报纸被随意地抛至空中,狭窄的巷子挤满了七嘴八舌的民众,他们争先恐后地抓着空中飘落的报纸。喧闹、混乱、失序,是政局动荡的象征。
民众异常躁动的一切缘由源自今天凌晨,英国魔法部发生了一件足以惊动全球各地魔法部的丑闻。
而这件丑闻的主角就是前一天都还在任的金斯莱部长。
“金斯莱部长指使其部长办公室金库管理师,勾结古灵阁妖精非法贪污并转移魔法部公有财产,已近一年。经威森加摩联合傲罗部进行搜集查证,约为一月一次的频次,资金最多的一次转移近百万加隆……”
广播从早晨开始就重复播报着这则丑闻,无论是在哪条街道上、哪家魔法商店、哪条对角巷及翻倒巷的窄道,又或是在家中通过收音机,都能收听到重复着的机械女声。
当日傍晚时分,经威森加摩紧急组织的一场突发审判结束后,金斯莱同他的办公室金库管理师弗宁·达西皆被宣判为罪名坐实,即刻关押入阿兹卡班。
紧随着各大报社争抢着报道,没过一个小时,整座伦敦城的巫师们都得知了这一消息。
部长大选在即,本该是没有悬念会继续连任的金斯莱部长,一夜间被拉下政坛最高位。
在这一天,许多巫师们眼中的天空仿佛是黑色的,被乌云遮掩的太阳甚至像是染上了血色。眼见安定了还不到七年的英国魔法界,就又要变天了。
有人为此鸣不平,却遭到临时政府的镇压;有人随波逐流,不论原因就直接投靠临时政府;有人则焦头烂额,试图寻找着背后的真相……
“这本是行不通的,其他人不可以,与部长……不,与金斯莱走得近的更不可以。但先生你曾经的确帮过我许多……快进去吧,趁现在只有我看守,但请务必在十分钟后回来。”
“多谢!”
急促奔跑的脚步声回荡在阿兹卡班的走廊上,一个如风一般的男人来回奔走着寻找自己一定要见上一面的犯人。
“是你吗,哈利?我在这儿!”
听到擦身而过的熟悉声音,哈利立马刹住了脚,转身往回跑。
“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金斯莱部长,你感觉怎么样?”
哈利站在囚房外,手紧紧抓着铁栏杆。
“我早已不再是部长。”
金斯莱摇了摇头,反倒对他淡然一笑。
“不过别担心,我一切都还好。”
兴许是刚入狱,金斯莱身上的囚服还很是干净。只是他看起来有些憔悴,脸上还有没刮去的胡渣。
哈利对他如今的遭遇除了同情和担心,更多的还是困惑。
“我知道你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但你为什么昨天不在威森加摩的庭审上解释?你甚至什么都没有说,像默认了一般!”
“哈利,想必你明白坐在那把椅子上百口莫辩的感觉。而且这次我被设的套简直找不到纰漏,他们下了太多功夫了。还有弗宁·达西,部长办公室负责金库管理的人,我没想过他会背叛我,更是不知道他收了什么好处宁愿背负罪名一口咬定是我指使他那么做的,也不愿意在庭审最关键的时候说出真相。”
见哈利欲言又止的样子,金斯莱将手伸出栏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但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早已有些察觉到有些人在蠢蠢欲动,或早或晚他们都会对部长这个位置发起攻势,但我更希望这份动荡和黑暗不要越过我去到下一个任选的部长身上,和那一届政坛,因为算下来,那正是属于你们的时代。”
哈利收回发颤的手,重重一拳砸在了铁栏杆上,低垂下了头。
“可……难道我们就看着你这么含冤入狱,什么都不做吗?”
“不。我自然希望能洗清冤屈,可我唯一的希望也只有在你们身上了……再者,像如今这种紧急情况,临时部长一定不会通过民众选举产生,而是由内部选定。你们只需要瞧着下一个上任的临时部长是谁……”
金斯莱顿了顿,别有意味地暗讽道。
“就明白了。”
—
今天是“金斯莱丑闻门”曝光的第三天,为了安抚燥乱和平复民心,临时政府决定于下午召开正式的临时部长上任大典。
《预言家日报》几乎派发到了每家每户,临时政府像是生怕这条消息传不到其中一个巫师的耳朵里一样。
魔法部大厅里围满了想找机会上楼拍摄和采集新闻的报社人员,其余楼层则早已乱成一锅粥,虽然自丑闻曝光、金斯莱入狱那天起就是了,但今天更甚——
有的人在拿着鸡毛当令箭,赶各部门中坚持“金斯莱党派”的巫师们离开;有的人甚至气不过,直接大打出手;有的人趾高气昂地穿着制服,占据他人原本的位置;有的人迫不及待清理着“垃圾”,准备着下午的临时部长上任大典;有的人坐在部长办公室的座椅上,满意地等待着即将递交到手中的实权。
哈利当然不会错过这一出‘好戏’,比起他的好友——被忌惮着,以调查为由进行停职的魔法部部长办公室助理赫敏,就连与他同职同级的罗恩也‘因与赫敏有实际婚姻关系’而被停职,这不得不令哈利惊讶自己如今竟还能自由进出傲罗部,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临时政府的官员对他做出过‘无礼’的行为。
他早早地就去到了演讲厅,那时那里还未完全布置好,也还没什么官员到来并就坐,就只有准备人员和各大报社的采访人员在一旁就位。
哈利特意挑了最前排的位置。就在他坐下,等待半个小时后上任大典开始时,一个涂抹着红唇的‘金发女郎’扭着身子朝他走了过去。
“嗨,波特先生。”
哈利慢慢扭头看去,他并不惊讶,反倒是不明意味地朝她冷笑了一声。
“你好,丽塔·斯基特女士。”
“你介意我采访你几句关于金斯莱丑闻——”
“我介意。”
哈利还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为这不礼貌的行为,哈利还特意配上了一个‘真诚歉意’的微笑。
“而且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临时部长马上就要上任了,我觉得你还有更重要的采访需要准备。”
丽塔的脸色瞬间黑了,却也只能维持着牵强的笑转身离开了。
光是看那个背影,哈利就能感受到她的挫败和不满了。虽然刚开始工作时,哈利还是有话直说、有仇当场报的直性子,但近几年他已经适应环境,面对“一些人”,他能够圆滑地应付过去,不过这次丽塔·斯基特是真的撞到枪口上来了,毕竟连金斯莱都遭遇诬陷下台了,他还有什么必要装样子。
距离大典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演讲厅也陆续进来了许多中高层官员,但大多都是哈利不熟悉的面孔。
直到坐满人,大门被关上,照射演讲台的那束光终于亮起。
坐在左右的人主动和哈利打招呼,哈利则一边应付着一边观察着台上的情况。直到身后突然响起阵阵掌声和起身的声音,哈利才扭头看去。
所有人都站起来了,除了哈利。他看着那个身着崭新长袍的中年男人慢慢走向演讲台,所有目光朝他投去,他走进那束光中,然后慢慢侧身,面朝向台下的人们。
所有人都坐下了,也都噤了声。
“感谢各位的到来,我很荣幸成为被高级官员们共同推举的临时部长,作为在威森加摩任职了近二十年的首席魔法师,我,彼恩·德文,首先,我深感抱歉关于前任部长金斯莱·沙克尔的丑闻和罪行,竟能逃脱威森加摩的眼皮,掩埋了如此之久。当然了,请大家放心,对于金斯莱·沙克尔及其同伙的丑闻案件将继续交由傲罗部和威森加摩处理,相应的处罚一定会落实到位。而面对如今的形式,我将……”
哈利本就对枯燥乏味的官方演讲无感,更别说是一堆客套的陈词滥调了。他唯一在心里一直盘算的是临时部长这个人——
‘彼恩·德文?’
哈利见过他,他知道他是威森加摩的首席魔法师,曾获得过梅林勋章,并参与了1998年那场大战后的一系列审判。单论他的成就和身份,的确是个足够让人信服的临时部长。
‘可那又如何呢?’
他深深记得金斯莱对他的告诫和提示。而且对于威森加摩这个组织,哈利可并没那么有好感,毕竟他深深记得当初西里斯的含冤入狱,自己坐上那把椅子后被误解的口诛笔伐,以及他们曾对邓布利多做出过许多错误判断和不公的处罚……太多太多,哈利根本算不清。
彼恩的个人上任演讲在简短的五分钟后就收了尾,紧接着,他就开始介绍起了一侧的新官员。
哈利本来就记不太住陌生的脸和名字,但有两个人的名字和长相,他记牢了。一个是顶替赫敏位置的中年男人,叫做莱利·亚伦,成为了新的部长助理;另一个,则是顶替了珀西位置的年轻男人,名叫肖恩·欧文——是的,哪怕是接触不到高级机密的珀西·韦斯莱也被停职了,理由是荒唐的,只因为他与罗恩是亲兄弟。
哈利已经不对新官员们报以希望了,因为那些陌生的面孔都在清晰地告诉他,彼恩已经将自己的人渗透满了魔法部的中高层,他要他的权利和地位不被任何一个‘金斯莱党’动摇。
哈利越听越烦躁,一想到这儿的混蛋们欢聚着成功,另一边无辜的人们在遭受各种不公,他就觉得连坐在这儿都是在浪费时间。
可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下一个被念起的名字突然拉住了他的步伐。
“魔法部后勤处副处长,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瞬间跌回座位,扭头看去。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哈利心里想着。虽然这么想有点冒犯,但他不得不说德拉科,一个过去六年里从未在魔法部担任过任何要职的无关人物,为什么彼恩·德文一上位,他就天降了一个魔法部核心部门职务?好吧,虽说魔法部后勤处副处长的确没什么实权,但不影响这事的确蹊跷。
哈利毫不掩饰地紧盯着台侧的金发男人,眼中那带着怀疑的审视意味简直要溢出来了。
可下一秒,被他观察的金发男人突然对上了他的目光,毫不畏惧地望了回去。哈利倒咽了咽口水,闪躲了一下刚才那极为明显的审视目光。而当他几秒后再看回去,德拉科已不在台上,他急忙四处张望,却只见一抹消失在侧门处的金发身影。
哈利急忙起身,趁着人群将注意力都投在台上时,朝侧门快步走了过去。
他夺门而出,门外却是空荡荡的大厅。他四处寻找,却也找不到那抹身影。
他知道自己寻找真相的最佳人选应该是身后演讲厅台上的彼恩·德文,但他此刻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德拉科·马尔福,因为他总觉得德拉科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在他们自大战后将近六年的毫无联系下,德拉科究竟一直在做什么?又为什么会与现在的临时政府,以及和彼恩·德文突然联系上……这么多谜团,哈利曾经从未想过,因为在此刻之前,他对德拉科毫不在意。
彼恩·德文的上任典礼演讲在第二天就铺满了各大报社的头条文章首页,没有人不再知道现在的临时部长究竟是谁。
又如同哈利所猜的那般,彼恩·德文的上任并不会引起很多的质疑和反叛,甚至还有许多巫师随波逐流地高喊他为“政坛救世主”。
哈利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思路和计划,彼恩就像是隐隐的将所有他能探到的地方给堵死了,他现在只能在时机到来前继续按部就班,不过好在彼恩和那些新官员们没有找他麻烦,他依旧在像往常一般做着傲罗的工作,只是现在他身旁不再有和他一起出任务的罗恩,和每天都能在午餐时间点碰见的赫敏。
他也依旧在试图打探德拉科的秘密,可却一直没让他找到机会,因为德拉科就好像并不来魔法部一样,他的职权像是挂了个名字,仅此而已。
哈利心情不佳时,总是会在一天的工作结束后,顺着魔法部附近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散步回去,至少这样他还能看看傍晚的夕阳和天空变黑以前的那一抹蓝紫色。
以前哈利选择这种回家方式并不频繁,但自从一切都变了以后,他每晚都会这样做。他想给自己一点放空的时间,这段时间他可以什么都不去想,放松脑袋。但今晚,他遇到了一点麻烦……
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的一对老夫妇正艰难地搬着地上的纸箱,对于眼前这样的情形,哈利不可能视而不见。他急忙走过去,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忙,他们非常感激地点了点头。
哈利的热心让他们“感激不尽”,他们在他身后连连夸奖,一直到哈利帮他们全部搬完。
“老婆婆,老爷爷,都帮你们放进车里了。”
哈利拍了拍手中的灰,直起身子慢慢转身。
“如果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帮你们的,可以和我说——”
他还未看清身后的情景,眼前就突然被撒了不明成分的粉末,它们迅速钻入了哈利的鼻腔,眩晕感瞬间攀升。
当哈利意识到不对劲往后退时,那两个所谓的老夫妇突然直起身子,摘掉了头上的假发,得意地看着他。
“确定是他吗?”
“雇主说他额头有一道闪电的疤痕,是他,没错!”
“走吧,我们该去领赏了!”
哈利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可就在他准备掏出魔杖时,那不明粉末的药效瞬间发作,他的意识被彻底剥夺,再之后他便什么也感受不到了,直到——
“酬金在大厅的地上……拿完就离开……”
当五感和意识渐渐恢复时,哈利终于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他扭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牢牢地绑在了一把椅子上,脑袋上罩了一个黑色布袋,视线被全部剥夺,唯独周遭的声音慢慢清晰。
“不该问的少问……还要我请你们出去吗……”
门外的声音沉闷,他只能听出个大概,那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而且语气听起来很差劲。
紧接着,他又听到右侧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是慢慢接近的脚步声。皮鞋每踏一步,那神秘又紧迫的感觉仿佛一根羽毛瘙痒着哈利的心脏。
那人的脚步最终在自己面前停下了。
哈利紧攥着手,大脑飞速旋转着去猜想出酬金来绑架自己的人会是谁……但大概率会是彼恩·德文那一派的人……
下一秒,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头上的黑布就被扯了下来,突然的正常光亮也令他觉得刺眼。他紧闭了一下眼睛,又猛地睁开了。只是他在看到那个蹲在自己面前的罪魁祸首时,原有的愤怒和惊讶融在了一起。
那人对他的反应仿佛在意料之内,便只是笑了一声。
“波特先生,很抱歉用这种方式见面,你也知道一般人很难有机会遇上你,并对你发出邀约,肯让你愿意大驾光临。”
“马尔福!”哈利根本来不及理智地组织言语,下意识的反应是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是不是彼恩·德文让你这么做的?我在他的上任大典看到你了!”
“别激动。不过马尔福庄园地方偏远,隔音也很好。”
德拉科平静地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匕首。
哈利下意识往后轻仰。
“亏我当初在大战后帮你们一家出庭作证,你就这么报答的吗!”
德拉科走到他身侧时瞥了他一眼。
哈利在德拉科绕到自己身后时,听到了折叠匕首弹开的声音,他抿住嘴,但并不怕接下来将来临的死亡。
只是预想的死亡并没有来,身后传来了麻绳被割断的声音,他愣了两秒,惊喜地扭过头,身子却连带着手臂晃了一下,随即他的手臂上就传来了匕首划破皮肤的刺痛感。
哈利倒吸了一口气。
德拉科看着匕首上出现的血珠,停下动作后瞪了他一眼,冷声警告道:“怎么,巴不得死在我手上?你想被割破手腕,流血至死?”
“谁让你你不早说……”
“你居然真的以为我会杀你?”
哈利默默扭回头,没回答。
德拉科见他不再动了,才割断最后两根麻绳。
“但你的确是彼恩·德文的人,不是吗?”
面对哈利的质问,德拉科绕回到他面前,坐到了他面前的床上。
“我没被任何人收买,而且我也不是专为彼恩·德文做事,最后,我有名字,不叫彼恩·德文的人。”
哈利不想去分辨德拉科说的是真是假,他一心只想直奔目的,尽快谈判完毕离开这儿。
“你为什么绑我?你想和我聊什么?”
“其实我也很想用温和礼貌的方式请你过来,但我必须这么做,这是为了这一举动能让计划在未来的某一天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你就没说到过重点,而且你大概率是在拖延时间,马尔福,我太了解你了,你心里一定打着什么主意,我才不会任由你摆布!”
哈利起身就想走,却没意识到自己脚上还绑着麻绳,他一个趔趄,重重摔在了地上,身后的椅子一同跌下来,补了一下对他背部的重击。
他紧咬牙关,一时疼的没立马爬起来,却听到身侧传来一声无奈的低哼。
“你是故意的吗,波特?故意让自己一个伤接一个,这样就可以去圣芒戈进行治疗,顺便把我今天绑了你的事公之于众?”
哈利懒得理他的恶意揣测,自己尝试爬起来却又被和自己绑在一起的椅子重重砸了一下。他扭头看向德拉科,从紧闭的牙关中挤出一句。
“把我脚上的绳子割开。”
“你不是急着想走吗?”
德拉科抱着手,饶有兴趣地看着哈利,即使没看到正脸,但他也能猜到哈利此刻眼里想把自己杀了的那种愤怒。
“你就这么连着椅子走呗。”
“这就是你对邀请的客人的态度?”
“你现在意识到你是被邀请的贵宾了?那为了尊重主人就不应该不礼貌地突然离开。”
“少废话了!”
“一如既往的臭脾气……”
德拉科虽在抱怨,却也不忘拿起床边的魔杖,对着哈利脚上的绳子一挥。
麻绳断裂,哈利终于彻底恢复自由。但面对还没起身的哈利,德拉科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想扶他起来,却被大力甩开了。
“用不着,我自己可以。”
德拉科的手在空中多了几秒,才慢慢收回。他完全可以理解哈利在生自己的气。很合理。不过至少他没有多说一句“别假惺惺的”,也算是口下留情了。
哈利站起来的第一句话是,“我的魔杖呢?”
德拉科却指了指倒在地上的椅子。
哈利只好不情不愿地扶起椅子,再度在他面前坐下,然后重复了一遍,“我的魔杖呢?”
“我自然会还给你,但前提是我们把该聊的聊完。”
哈利刚想趁着不满下意识回一句“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却突然想起自己当时在上任大典看到德拉科的第一反应不就是找到他,接近他,从他身上找到自己所困惑着的问题的答案吗?
这送上门的机会可太好了,哈利立马坐直了,脸上也终于露出了认真严肃的神情。
“我知道你期望什么,也知道你想做什么,如果你足够果断和聪明,就知道现在魔法部里的人,唯独我能帮你。”
认真下来谈判的第一句话,就是德拉科毫不拐弯抹角,直接摆在明面上的筹码。
哈利莫名觉得可笑,“你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在当下的局面里,帮我?”
“我该从哪儿和你解释呢……”德拉科站起身,在卧室里踱步,“我最应该先获取你的信任,对吗?”
哈利沉默不语,听他继续说着。
“你可以确信金斯莱是被冤枉的,也可以笃定这一切的主使是彼恩·德文,甚至你如果说部长办公室的金库管理师弗宁·达西是被彼恩收买了,我也完全可以担保这件事是真的。虽然我说我不是彼恩·德文的人,但从另一种含义上,我的确为他做过一些事,但好处在于我能够接近他,我能够分得他的一些信任,我更是能够在这一局面下,唯一帮你的人。”
哈利抱着手,模样越发像审问通缉犯一般。
“你为他做了什么事?”
“那间存放着慈善及各处捐款的魔法部共同财产金库,被诬陷是金斯莱所为的查处时早已分批被‘洗劫一空’的贪污赃款,是彼恩派人每个月想办法偷偷转移出去的。只是我要说的重点是,他们贪脏的每一笔,都是通过我的买卖之手,销声匿迹地转移出去,且不被怀疑的。”
哈利甚至都气累了,他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你知道你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吗?”
“你现在拿彼恩·德文都没辙,你觉得你能搞定为他办事,掌握他秘密的我吗?”
德拉科停在了哈利面前。
“要知道,这一局棋,但凡不是我们共赢,就是一起死的结果。”
“马尔福,你真让人捉摸不透。”哈利站起身,朝德拉科走近了一步,紧紧盯着他那双神秘的灰色眼睛,“你到底在计划什么?你当初帮他,甚至可以说是间接扶他上台的帮手,现在却又希望能借我之手扳倒他……你到底在期望什么结果?”
“期望什么?你知道我们这种人只会为什么动摇。”
德拉科并不畏惧他如狮子般的眼神,反倒逼近一步。
“除非我们没有选择,否则马尔福们绝不会选择任意一方为伍。”
哈利松缓了蹙紧的眉毛,不明显的轻笑了一声。
如果今天有一百句谎话,但他唯独信德拉科这句话,因为在得利与失和明哲保身这方面,他太了解他了。
“那你倒是说说,这次又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得说清楚一点。不是你们,是你。”
德拉科耸了耸肩,直言道。
“部长轮换至谁我不在乎,毕竟我也没有对那个至高位置垂涎欲滴,但我需要一个稳固的高位。彼恩·德文我信不过,他也同样没太信任我,他没想过给我掌握实权的高位,就是怕有一天我会威胁到他,我也同样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被扳倒,所以我没有把赌注押在他身上。”
“让我理解一下。所以,我是你的赌注?”
哈利目光犀利地凝视着他,同时,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戳着他的肩膀。
“不……应该说,我是筹码?你想利用我最终登上高位?”
哈利的行为早就足以激怒一个成年男人了,但德拉科的忍耐力却反常的高,他被推着肩膀一步步后退,却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利用?这个词不太好听,不如用……借助?不过既然你已经意识到,那我就明说了。不论你是想金斯莱重回部长之位,还是让你的好朋友格兰杰在未来坐上那个位置,你都不可缺少来自我的帮助。而我们将心比心,我帮助你的,你也同样需要以满足我的需求来作为回报。”
哈利将目光移到他的胸口,戳了戳他心脏的位置。
“可你的野心……真的只是止步于此吗?”
一整晚,唯独这个问题,德拉科没能立马回答。
哈利耸了耸肩,故作无奈。
“那就等你想好了回答再告诉我吧。”
见哈利准备转身离开,德拉科终于对着他的背影给出来回答。
“我的野心,取决于你拿出多少对我的信任和尊重。”
哈利就算不转身,也能猜到德拉科此刻脸上玩味的神情。
“波特,别忘了当初我们既有互相争斗,又有大战时的互相帮助,直到如今,这一切依旧取决于你。我们的关系,也依旧取决于你。”
哈利终于慢慢转过身,但盯着他的目光依旧犀利。
“马尔福庄园多的是可以供客人休息过夜的房间,波特先生如果想清楚了的话,我想我们可以聊的还有很多。你觉得呢?”
德拉科故意在指尖转动着山楂木魔杖,得意道。
“而且别忘了,你的魔杖还在我这儿。只是和我心平气和地聊聊天就能换回魔杖,想必波特先生能明白其中的得失,对吗?”
哈利攥紧了拳头。
“马尔福,那惹我的代价,你想过吗?”
德拉科反倒笑了,他慢慢拉起衬衫下摆,露出了腹部的几道疤痕。
“早就见识过了。”
哈利脸上的愤怒突然消失了,盯着那几道又长又狰狞的疤痕,他的双眼微颤。
德拉科盯着他这副难言的模样,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紧接着,他看向凳子,给了哈利一个眼神。
“看在神锋无影的份上,能继续坐下好好聊了吗?”
哈利的目光终于变得‘柔软’了下来,他扶着椅子慢慢坐下,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却不由地浮现许多年前的一个下午,在霍格沃茨的那间盥洗室所发生的事。
“你想聊什么……”
“我想聊的?那可太多了。如果你想听,我们甚至可以聊到明天太阳升起之时。”
—
哈利打着哈欠走在傲罗部的走廊,驼色的风衣搭在他的胳膊上,他边整理乱糟糟的头发边微笑着和其他傲罗打着招呼。
当来到自己的办公隔间,拉过椅子坐下后,他就把风衣揉成团扔到桌上,趴下身准备在没任务的早上补个觉。
可他还没来得及进入梦乡,就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了。
“你好,波特先生……”
哈利摸过眼镜戴上,不情不愿地扭头看去。那年轻男人看起来有些紧张胆怯,面孔也是哈利觉得格外陌生的。
他皱了皱眉,不解地问道:“什么事?”
“彼恩部长找你……他就在部长办公室等你。”
哈利愣了两秒,然后缓缓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打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年轻男人急忙转过身,快步朝外走,不知道的还以为哈利是什么极为凶煞的人一样。
哈利低骂彼恩扰了自己的早觉,但起身穿上风衣时,他突然勾起了嘴角。
其实这完全在哈利的意料之内,虽然他昨天并没有答应德拉科,一定与他合作。但昨晚他告诉他一件事——彼恩这两天一定会找你去他的办公室聊一聊。
这不,德拉科的话这就灵验了。
彼恩的喜好完全体现在了他对部长办公室的新布置上,也许是存在个人偏见,反正哈利走进去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彼恩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他不如金斯莱那样亲和,笑容也仿佛带着目的性。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面对面,哈利朝他点头,却丝毫没有被他的气场压过。
“早上好,波特先生,昨晚睡得怎么样?”
“不太安稳。”哈利似笑非笑,“难道彼恩先生睡得不错?”
彼恩听出来他在和自己暗自较劲,但却毫不意外,如果他开始和自己示好,那才会令他产生怀疑。
“我也睡得不好,你也知道临时部长上任,光是前一任的烂摊子就得收拾好一会儿,还有安抚民众和官员等等的……大大小小的事,我忙得焦头烂额,波特先生若是观察仔细,定能发现我多了好些白头发。”
哈利并没有移动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彼恩那双伺机着的瞳孔。
彼恩拉过椅子坐到哈利对面,后仰身子睨着目光,尽显高位者的神态。
“不过波特先生,我希望我们两个聪明人可以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这就是我把你叫来的目的。”
哈利抬了一下眉毛,“请说。”
“金斯莱因为自己做的那些阴暗勾当而入狱,已是定局。波特先生,你所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关于金斯莱的调查结果并没有全部公示,这背后的原因想必我不说你也清楚。”
彼恩往前倾身,将双手搭在了桌上,颇有谈判的意思。
“不过你并没有因为金斯莱被牵连,是因为不论是在民众心里,你依旧是无法撼动的英雄,救世主,还是在魔法部内部,你能不像你的好朋友格兰杰小姐、韦斯莱先生一样被暂时停职调查,也是因为我们一众认为你足够正直,我们之中一定不能少了你。”
哈利听完后沉默了几秒,低下头笑了。
彼恩看不到他的神情,以为他是被自己吹嘘到得意暗喜了起来。
“那么您希望我怎么做呢?”
彼恩依旧没见哈利抬头,却接住了他直言的问题。
“波特先生自然是重情义的人,所以我也不会提过于过分的请求——我只希望波特先生能遵守本分,做好傲罗应忠于魔法部的准则,不论政局如何更替。”
比起彼恩口中听着尊重好听的“请求”,哈利更是听出了他话语最后的警告。
他终于抬头,对上了彼恩假惺惺的尊重神情。对此,他也回了同样的微笑。
“彼恩先生只需要我做这些?”
“以及,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很乐意将你提拔为傲罗司的副司长,如果下一轮的会议中,‘同意’的票数多,那么就要恭喜你了,波特先生。”
德文朝他伸手。
“我自然是希望你能成功当选,毕竟你在金斯莱手下工作了近七年都没有这个机会……我想你心里也不太服气吧?”
哈利盯向他伸来的手。鬼知道他有多厌恶,但他必须在下一秒握回去。因为他明白,这是权利世界里,通往游戏下一关卡的唯一选择。
“感谢你的举荐,彼恩先生,如果我能成功当选,那我自然心存感激。但如果我没能当选,我也依旧会很享受当下的位置。”
他们一同起身,彼恩还假意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不知道他的真正为人,一定会被他此刻眼中的欣赏神情给欺骗到。
“祝你拥有愉快的一天,彼恩先生。”
哈利在离开前最后向他问候。
“期待你在不久后带给我好消息。”
所谓和谐的棋局作为开场,实则棋盘下隐藏着腥风血雨。
哈利脸上努力维持的假笑在转过身的一瞬,瞬间消失。他的步伐没有任何停留的信号,用力挺直的后背像是无声宣泄着刚才一直憋着的不满。
直到站到电梯前,他才放松身子,扭头臭骂了彼恩·德文几句,并暗自给他起了一个新外号‘老狐狸’。
他再心知肚明不过刚才是在逢场作戏,彼恩留他只是为了在眼皮子底下监视自己,而就算他有意提拔自己为‘副司长’,也只是为了证明给其他人看他们的关系其实“很不错”,并由此借自己的名义来给他搭筑威信,实则却并不会给自己任何能有机会威胁到他的实权。
他乘坐电梯一路下行,直到停在地下八楼,他才走出去。
他低调地靠边走着,步伐快速,隐匿在大厅里行色匆匆的人群中。
“……那是自然,放心吧,加亚先生,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办好。”
就算隔着几米距离,就算中间的人群脚步声杂乱,哈利也能瞬间辨别一侧颇为熟悉的声音。
他停下,扭头看去。
“我一切都好,是的……我正要去见彼恩先生,一定会将你的话传达到位的。”
德拉科看似和那人愉快地交谈着,身子却远远倾着,像急着想摆脱一样。
“那么再见……加亚先生……”
哈利并不能句句听清,却能看清他们的肢体和面部表情。
他们互相点头,和对方道别。当目送‘加亚先生’离开后,德拉科才扭回头。
哈利有一瞬担心自己会被看见,甚至还有想缩一下身子的打算,可德拉科扭头的速度快极了,而且他们之间隔了好几道人群,如果不是刻意寻找,的确很难发现。
他的确没偷听到什么有用信息,但他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德拉科在确认‘加亚先生’离开后,脸上惺惺作态的笑容消失,转变为了仿佛那人把鼻涕虫甩在他新衣服上的嫌恶。
哈利对他的这幅神情转变越想越觉得莫名熟悉和好笑,突然,他倒吸了一口气。
他发觉刚才离开部长办公室时的自己,竟和德拉科如此相似。不,准确来说,是他居然下意识模仿起德拉科在做政客时,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样子了。
他出神地看着德拉科就这么从一侧走过,却也只是站在原地。数秒后,他突然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这下,我们怎么看都是一伙的了……”
转头又突然想到刚才和彼恩的交谈,他瞬间觉得口苦,他想起来,自己急需一份美味的早餐填饱肚子。
哈利到魔法部附近街边常光顾的餐厅买了一份早餐后又回到了傲罗部,他在隔间悠闲地吃完早餐后,反倒觉得更犯困,可他这一睡,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他醒来时,办公室隔间已经空了大半,他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戴上眼镜,惊讶地发现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他花了几秒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桌上没有任何待办事项,甚至这期间没一个人叫醒过他。
他摆动着发酸的胳膊,抖了抖被压皱的风衣,披上后迷迷糊糊地朝外走去。
他一边等着电梯一边回想自己怎么一点儿事也没有了,难道彼恩开始迫不及待把自己架空了?
电梯来了。
哈利注意到里面还有个人,但并不在乎那是谁,所以连头都没有抬就走了进去。
“你的脑袋像鸡窝一样。”
这熟悉的声音和讽刺的语调——哈利猛地扭头看去,果然是德拉科。
“彼恩·德文找你聊过了?”
哈利一边理着头发,一边反问道:“怎么,你不是他的亲信吗?他没告诉你?”
德拉科抬头对上他那故意的神情,不满道:“够了,波特,我才没那个闲工夫配合你逗人的把戏。”
哈利撇了撇嘴,心里默默吐槽他的无趣。
“他那是在警告我呢,而且他想把我也变为他的棋子。”
根本没有过多的聊天机会,电梯就迅速到达了大厅。在门打开时,哈利手心被塞进了一张纸条,等他反应过来时,德拉科已大步流星地走出去,隐进了人群里。
哈利急忙迈出即将合上的电梯,站到角落,打开了那张纸条。
上面写到「魔法部外第三个街道,红色咖啡馆,五号包间。」
“你好先生,请问要喝什么?”
“五号包间。”
点餐的女孩立马抬头,在知会了意思后,急忙绕过吧台,为哈利带着路。
他们绕进一条隐蔽的通道,五号包间在最里面的位置。女孩为他拉开门,他在进入前下意识探头朝内望去,宽敞的双人间里只坐了一个金发男人。
他在与那金发男人对视了之后,让女孩可以先离开了,然后缓缓关上了房门。
“这是临时找的地方,如果我们想安全的见面,必须重新找一个地方。”
德拉科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示意哈利坐下。
“我想有一个地方可以,但……”
德拉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还没达到要求。”
德拉科愣住了。
“什么意思?”
哈利抱着手靠到椅背上,打量着对面的德拉科。
“当做我们还在霍格沃茨,你认为你怎么说服我,才能让我同意你加入D.A.?”
德拉科瞬间恍然大悟,他想了想后突然笑了。
“可就算我说服了你,但我也无法说服那几个人。你是在给我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挑战吗?”
哈利毫不犹豫地回道:“只要你能让我信任,那我就可以帮你获取他们的信任。”
“那你倒是说说,现在我还有哪里不值得你信任的地方?”
“太多了,而且过去那几年不算,我们今天相当于才见第二面,如果我说我这样就能百分百信任你,那么我简直太不理智了。”
德拉科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信誓旦旦地轻敲了一下桌子。
“牢不可破誓言。”
“什么……?”
德拉科说:“如果你需要一个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那我们就缔结牢不可破誓言。”
哈利脑袋直摇。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代价是死亡。”
“那是在背叛的前提下。既然你要的是信任,那我们就证明给彼此看。”
“不……反正牢不可破誓言,绝对行不通。”
德拉科无奈地摊了摊手。
“反正我的态度已经摆明了,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这件事以后再说,你这次约我到这儿来,是有什么新的计划了吗?”
德拉科上一秒还沉浸在哈利的不配合上,下一秒就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次邀约的要事还没说。
“首要任务是收集金斯莱丑闻案的主要证据,证明这的确是冤案,至少这能撬动彼恩·德文的一半根基。但事实上,古灵阁妖精早就被处死了,最有利的翻案证人只有弗宁·达西。”
哈利气愤道:“弗宁·达西?他这个背叛者,他绝不可能说出真相的!”
“可如果……我们抓住他的弱点呢?”
听到德拉科继续说着,哈利突然坐直了。
“弗宁·达西为什么会帮助彼恩·德文?因为他哥哥当初因为犯事要坐牢,是彼恩·德文想办法在审判时是非黑白颠倒,才保他没有坐牢,而弗宁·达西有一个和前妻的孩子,据我所知,现在寄养在他哥哥和嫂子的家中。”
哈利很是为难。
“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你也别把我想的那么混蛋,我没想过动他孩子,但我需要详细的信息,用作逼迫弗宁·达西不得不说出真相的筹码。”
“我能帮你做什么?”
“只有傲罗部能接触到所有案件的详细信息,也只有你们有资格可以合法调取巫师的信息。”
“我明白了……”哈利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可谁去接近弗宁·达西?他正被关在阿兹卡班,看管严控。”
“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会想办法弄好弗宁·达西那一头。不过我想你大概还不知道,彼恩·德文偷偷放了几只摄魂怪进阿兹卡班。”
“什么?!”
“坐下。”德拉科急忙把他扯回沙发,“所以我们得尽快,彼恩·德文的目的是灭口。”
见哈利依旧紧攥拳头,陷在愤怒中,德拉科想了想,转移话题道:“想一想我们下次见面的地方吧。”
“你能来格里莫广场12号吗?”哈利摇了摇头,“不,不行,就算你用飞路网,行迹也是会被查到的。”
“不用担心。”德拉科突然清了清嗓子,卖关子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新任交通司司长名叫肖恩·欧文。”
哈利打抱不平地冷哼了一声。
“当然了,他顶替了珀西。”
“但好在,他是我信得过的朋友。”
哈利的心情大起大落。
“真的假的?”
“我拿这点骗你干什么?”
哈利盯了他几秒,确认他不是在耍自己后,惊喜地朝他竖起了食指。
“马尔福,你……不容小觑!你这么多年没什么消息,原来是在悄悄布大局。”
德拉科忍笑着将他的手推了回去。
“别以为这样你就完全看透我了。”
“那我们这次应该可以打一场成功的翻身仗吧?马尔福副处长?”
“但前提是我们彼此信任。”德拉科强调道,“我是说牢不可破誓言。”
哈利依旧犹豫着,“你一定要靠它来证明吗?”
“波特,我需要D.A.的帮助,我知道你那群朋友们的能力,也知道要完全扳倒彼恩那群人,少不了团队合作。”
“你像是突然披上了格兰芬多外皮的斯莱特林。”
“不,你想多了,如果不是为了最终成功的概率大些,其实我也没那么愿意去接触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朋友。”
哈利默默白了他一眼,嘀咕道:“你还不如不说刚才那几句呢……”
德拉科掏出西装内衬的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站起了身。
“我们不能在这儿待太久。”
哈利随之起身,他看着打开门准备先一步离开的德拉科最后追问道:“所以我们下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门缓缓落上,他的声音像风一样消散。
“当我再次出现在魔法部的时候,格里莫广场12号见。”
—
哈利第二天就对弗宁·达西的哥哥进行了信息调查,他凭借傲罗的身份,极容易地就进入了档案室。但档案室内文件太多,他花了一个上午才找到那份由彼恩·德文参与审判的,莱安·达西酒后误用魔法误害麻瓜的档案。
他花了一个小时通篇看完了那份档案,几乎对那场案件的细节了如指掌,更是得到了莱安·达西的居住地所在位置,只是他不确定这么些年过去,他是否还住在那儿。
现在只有德拉科能想办法接近阿兹卡班的犯人,但哈利连着几天都没见到德拉科出现在魔法部,生怕时间拖太久会忘记,哈利还特意将所记住的都誊写到了日记本上。只是他每天盼啊盼,连本职工作都有些懈怠了,却也没在魔法部看到一个金发男人的身影。
相信他,哈利,只需要再多点耐心,他不会骗你的。
哈利不停地在脑袋里这么劝说自己,可直到第五天德拉科都还没出现时,哈利真的有些急了,他甚至打算下班后就直接冲去马尔福庄园。可也不知是心灵感应还是巧合,第五天的下午,哈利在魔法部的大厅,终于等到了那个金发身影。
他总算松了一口气,也在第一时间通知赫敏,信中写道,麻烦她傍晚来一趟格里莫广场12号,有要事相商。
“缔结牢不可破誓言,如若誓言被打破,那么打破的那个人会死。誓言将持续至其中一人死亡,才会被迫解开。”
赫敏束着利落的马尾,站在两个男人的中间,她手握魔杖,杖尖泛着红光,直直对准了面前相牵的两只手。
她看向左侧的哈利,示意他可以开始宣读誓言了。
哈利缓缓点头,看向了对面的德拉科。
“马尔福,你愿意保证永远对我忠诚,永远不存在背叛吗?”
“我愿——”
“等等,不!”
哈利突然打断德拉科,松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
这在赫敏的意料之外,她不禁好奇地追问他道:“怎么了,哈利?”
哈利缓了几秒后转过身,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和将伴随一身的死亡威胁没什么区别,这和一间隐形的牢房也没有任何区别。就算在对付彼恩·德文这件事上,他百分百站在我们的阵营,保持忠诚,但如果一旦需要演一出戏,或者未来各种无关彼恩·德文的情形……我没有资格让马尔福一辈子对我保持忠诚,也根本不知道牢不可破誓言到底如何界定,万一马尔福实际上没有背叛我,但被它错误地察觉到他其实背叛我了,或是我错误地认为他背叛我了,那么他和毫无辩解就直接叛以死刑有什么区别?而且但凡誓言破了,因为我死亡的人将再增加一个……”
“对不起,我无法承受,”哈利垂下眸,声音哑哑的,“赫敏,对不起……”
赫敏急忙上前抱住他,安慰道:“没关系,就算没有牢不可破誓言,我也一样会相信你,如果你信任他,那么我也一样。”
在赫敏松开怀抱时,哈利终于看向了德拉科。他第一次在德拉科眼中看到了那样的神情,哈利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有些难以置信,但眼中却露出了动容,他眸中的灰色像一汪池水,平静又湿润。
德拉科看向他们,“所以我现在……”
“恭喜你,马尔福,恭喜你作为第一个成功加入D.A.的斯莱特林。但如果你敢背叛我们,那么没有人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赫敏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块假加隆,扔给了他。
“这是我们用于通知集会信息的工具,一旦它发烫,就说明D.A.该集合了。”
德拉科接过后,好奇地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就将其放进了西装内衬里。
“当然,我会向你们证明我足够有资格成为其中一员的。”
“对了,马尔福,你上次需要的……”哈利不知何时跑到的楼上,他匆匆从楼梯上下来,手上拿了一本本子,还没走近就也像赫敏一样,直接将东西扔给了德拉科,“我都记在上面了,但关于莱安·达西的目前住处,我想你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德拉科翻动着哈利认真记录的文字,同时面露难色,“我想我很难直接对莱安·达西采取调查行动,彼恩·德文会在暗中监视我。”
赫敏见状,主动站出来道:“哈利,交给我们吧,我想罗恩知道这件事一定会摩拳擦掌的。”
德拉科抬起头,对哈利露出了赞成的表情。
哈利也只好朝赫敏点了点头。
“好吧,但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小心些。”
—
虽然重启的D.A.成员们到目前为止都未正式集合过,但他们都通过消息的一层层传递,各自在按计划悄悄行动了。
赫敏和罗恩对莱安·达西的住址信息确认在两天内就完成了,而德拉科也顺利因彼恩·德文交代的差事,来到了阿兹卡班,见到了弗宁·达西。
一切都好似按照既定路线发展,毫无脱轨行为。
哈利这天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时,从进门就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越往里走预感越强烈,好似空气中多了一抹本不该属于这儿的香水味。
“嗨,波特,欢迎回家。”
可不,不速之客就如同主人一般坐在自己客厅的沙发上。
“马尔福?!”
哈利看了看他,又扭头看向克利切。
克利切撇过头,辩解道:“哈利少爷,是德拉科少爷从壁炉出来后,说要坐到你回来,德拉科少爷是尊贵的纯血巫师,克利切没资格赶他离开。”
德拉科得意地耸了耸肩。
“好吧,克利切,你回去休息吧。”
哈利脱下外套,丢到沙发上,看向德拉科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吧,快两个星期不见,你这次带来了什么消息?”
德拉科脸上的玩笑的神情立马沉了下来,他十分难堪地犹豫了几秒后才开口:“一个坏消息,弗宁·达西死了。”
“弗宁·达西死了?!”哈利激动地从还没坐热的沙发上弹了起来,他气得双手发抖,“你……你确定吗?”
德拉科拽着他的胳膊,强行把他拉回了沙发坐下。
“事实上彼恩·德文也从没想过留他活口,但我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急着灭口。我和弗宁·达西谈判过几次,他的态度一次比一次动摇,但我没想到比他开庭作证更快的是……”
哈利捂着脸,难受极了。
“那没有人再能为金斯莱证明,洗刷冤屈了吗?对了,金斯莱呢?弗宁·达西死了,那金斯莱还好吗?”
德拉科点头道:“放心吧,彼恩是不可能杀金斯莱的,他再不济也会让他吊着半条命,毕竟他刚上任一个月不到,前部长就在自己的任职期间不明不白地死了,任谁都会怀疑吧。”
哈利想着想着,突然气得用力砸了一下手边的抱枕。
“波特,你认为汤姆·里德尔当初的黑暗统治为什么会被推翻?”
“什么?你问我?”哈利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话题的突然转变,“当然是因为战争……胜利……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邪恶和黑暗。”
“但我们这次不需要大量的流血和牺牲,我们只需要让人们知道真相,知道彼恩·德文所做的一切。当初康奈利·福吉是因为舆论自行辞去部长职务,而后却没了音讯。但彼恩·德文的结局绝不会有他那么好,他最终应得的结局只会是真相揭露后的人人唾弃。”
“不过对于目前原有计划的中断,我们必须重启新的计划了。”
德拉科不知何时点了烟斗,他刚吸上一口就被哈利夺了过去。
“你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你至少让我多吸两口。”
德拉科朝他伸手,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烟斗还给自己。
哈利低头看了眼手中夺过来的烟斗,朝德拉科伸去,却补了句:“你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德拉科接过后真就吸了两口,就将烟斗灭了放到了茶几上。他仰头轻吐口中的烟雾,想了想说:“不太记得了,大概是战后审判结束的一年后左右吧。”
哈利故意说:“你知不知道有很多巫师都是烟吸多了早死的?”
德拉科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我知道,不用你特意强调……还有,别诅咒我。”
“我是希望你以后能活久点。”
德拉科这才笑了。
“多活几年,能多和你拌几年嘴?”
哈利嘀咕道:“……那还是算了。”
“那你还不是在咒我早死?”
“你的世界除了是非对错,黑白分明,就没有其他第三选择了?”
德拉科迟疑了两秒,而后更笃定了。
“是的。”
哈利对此哭笑不得。
“对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带去你们的秘密基地?”
“什么秘密基地?”
“别装了波特,我才不信你不和你那些朋友们见面,而且以你们的习惯,一定是一个很难被察觉到的地方。”
哈利嘟囔道:“这不是我答应就行了的,不过我会去帮你问问其他人的看法的。”
德拉科冲他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话语权很大呢。”
哈利抓起一旁的抱枕就朝他砸去。
“少故意吹捧我!”
德拉科精准地抓住后放到了一旁,然后伸出一只手,信誓旦旦地嘚瑟道:“现有的D.A.成员我掰着手指都能数清,你和格兰杰都没意见,其他人还能有什么意见?”
—
“你们都没有意见?天呐,我从没想过我们居然会有一天和马尔福坐在一起,站在同一阵营商量对策!”
罗恩余光瞥着一旁黑脸的金发男人,故意凑到哈利旁边,却又大声地说。
“哈利,你确定马尔福可信吗?”
还没等哈利开口,德拉科就不满地回道:“韦斯莱,你确定要在我在场的时候说我坏话?”
罗恩也不甘示弱道:“如果非要我把霍格沃茨那段时间的记忆清零,我对现在的你还是不了解,哈利也许也……”
“罗恩。”哈利朝红发男人缓缓点头,“相信我,他没问题。”
“听到了吗?”德拉科仿佛一瞬间充满底气,他声音都响了些,“听到了吗!韦斯莱?”
罗恩无视德拉科的较劲,朝哈利回了个点头。
“目前有什么计划了吗?”
“有过,但必须重新开始。”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不可逆的失误吗?”
“我们没有失误,只是彼恩·德文为绝后患,先一步灭了我们需要的证人的口。”
“谁?不能是弗宁·达西吧!”
哈利艰难地点了点头默认,下一秒,罗恩就露出了仿佛天塌下来的绝望神情。
德拉科刚想挖苦罗恩反应的‘脆弱’,但一瞥到哈利,他就默默收了回去。
赫敏正在一旁倒着茶水,冷不丁插了一句问题。
“莱利·亚伦呢?那个现在顶替我的那个人,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莱利·亚伦可不只是部长助理,他的实权可比——”德拉科瞟了一眼她的方向,“可比金斯莱的助理大多了。”
赫敏停下动作,抬起头喃喃自语道:“明白了,也就是说彼恩·德文实际上既重用他,却又不得不提防他。”
德拉科眯了眯眼,指向赫敏不由地点了点头。
“我从小就没看错,格兰杰你果然不是个简单又容易对付的女人。”
罗恩突然就激动了起来,“对我的妻子说话语气放尊重些!”
德拉科也不忍着,“这么多年没见,韦斯莱你果然还是那么爱当骑士,只不过你的武器既不是剑,也不是魔杖,而是嘴巴。”
“你!”
见他们现出了马上就将一同拍桌子起身打架的局势,赫敏和哈利立马走上前,一人拽一个,把他们分得远远的。
赫敏对他们劝说道:“好了!不管怎么样,你们现在就算忍,也得忍出暂时的和平,我们内部至少不能内讧!”
两人瞪着对方,似乎心里并没有那么情愿,但也只好看在各自面前拉架的人,暂时熄火。
他们两个坐得最远,罗恩甚至觉得自己怎么坐都能用余光瞥到德拉科,便直接起身走向餐厅想落得个清静。
这里正是D.A.如今的临时集合基地,也是韦斯莱把戏坊的地下密室。是的,某种程度上这应验了什么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彼恩要求魔法部的傲罗每天都要巡查三遍对角巷的每一家店面,却还是在至今为止,从未发现过这个地方。
哈利还和德拉科说了成员们的各自任务领域,除了需要立马上阵的突发事件,罗恩主要负责整理和收集各类资料和内容,赫敏负责发挥组织凝聚力和领导力,悄悄联系和聚集所有还在支持‘金斯莱党派’的巫师们,卢娜坚持着撰写和主流媒体相悖的新闻报道,并通过《唱唱反调》宣传到民间,乔治每天应付着那些巡逻傲罗,只为掩盖着任何会被发现秘密基地的可能性,甚至是远在霍格沃茨授课的纳威教授,也发挥着暗暗对抗彼恩党派对霍格沃茨学生们错误思想灌输的力量。
他们是D.A.主要活跃成员,当然了,还有曾经的凤凰社的成员们,也在默默帮助着他们。
德拉科惊讶他们竟真的如此团结,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斯莱特林,他甚至觉得这如同奇迹一般。
没过一个小时,一个红发的女人从密道的楼梯走了下来,德拉科第一个注意到,她明媚张扬的样子让他立马意识到她是谁,他立马用胳膊肘撞了撞一旁的哈利,故意调侃他道:“嘿,波特,你的小女朋友来了。”
“谁?哦嘿,金妮!”
哈利意识到后望去,远远地和她招手打了个招呼。见她朝一旁的餐厅走去,才反应过来德拉科刚才的话。
“不过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别乱说!”
“乱说?她难道不是——”德拉科故作惊讶,“啊!她把你甩了?”
“我们……”哈利懒得和他解释,“算了,你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
德拉科想了想,然后笑着凑过去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哈利故作嫌弃地推远他的脑袋,“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好奇问问,这也不算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两三年前了。”
德拉科依旧欠欠的说:“哦……那你应该早就走出情伤了吧?”
哈利瞪了他一眼,对他的无赖行为摇了摇头,起身走向了餐厅。罗恩和赫敏已不知道到哪儿去了,金妮正靠着冰箱喝着橘汁。
“嗨,金妮。”
“好久不见,哈利。”
金妮顿了顿,朝客厅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
“不过我刚才经过客厅有看到马尔福,他怎么会……”
“他现在算是D.A.的成员了,也可以说是我们最接近彼恩·德文的卧底。”
“不过我这些年都没什么怎么听到过他的消息,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当时大战后不久……他父亲在狱中自杀,他一夜之间继承了所有财产的消息。”
哈利沉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这件事你也知道?”
哈利扭头看向客厅方向的德拉科,叹了口气,“当时我虽然在国外学习傲罗实战课程,但也听说了。不然我想他现在也不会一个人承受这些,也许还是那个一成不变,傲慢骄纵的马尔福。”
“总之,哈利,如果我能帮你们什么,尽管告诉我。”
哈利扭回头,接过她递来的一杯橘汁,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不过你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放在你接下来的国际比赛吧,金牌队长,金妮·韦斯莱小姐。”
金妮朝他眨了眨眼,逗趣道:“是,金牌傲罗小队队长,哈利先生。”
下午时,金妮因为比赛训练的缘故早早地就离开了,卢娜也因为需要撰写《唱唱反调》而请了假。地下室里就只剩围坐在一起的四人,他们在茶几上铺了一张巨大的羊皮纸,上面有各种标注和文字。
德拉科挥动魔杖控制着羽毛笔,在一个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如果弗宁·达西这条路已经堵死了,那我们就换一条路,从莱利·亚伦入手。”
赫敏猜测道:“他一定手握彼恩·德文很多证据,那些应该都是他整理的吧?”
罗恩冷不丁插嘴低骂了一句,“狼狈为奸!”
德拉科对赫敏的猜想表示点头赞同。
“如果是莱利,那么我们就要竭尽全力帮他。”
“帮他?!他可不比彼恩那老狐狸好到哪儿去!”
“韦斯莱,你能先压一压愤怒,听我说完吗?”
德拉科强颜欢笑着看向他,罗恩便只好无奈地静了下来。
“莱利也曾是威森加摩的首席魔法师,他曾经在彼恩上台前期望的位子是副部长,可如今彼恩就算空着那位置,也不肯给莱利。”
哈利说:“因为他忌惮他。”
“莱利的野心不小,他也的确不比彼恩好到哪儿去,彼恩能有今天的成功,少不了他一直以来的帮助。没有多少人可以在接近权利最顶端时停下脚步,莱利就绝不可能。只是以他现有的本事并不能动摇彼恩,甚至连威胁也形成困难。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有把握坐上部长之位。”
哈利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让他们恶人相争,我们坐等得利?”
德拉科满意地看向他:“没错。莱利也是要被解决的人,但不能由我们动手,因为有个更合适的,可以一箭双雕的候选者,那就是我们现在的彼恩部长。”
罗恩撇了撇嘴,“借刀杀人……由斯莱特林提出这个主意我毫不意外。”
“韦斯莱,少对我们有偏见。”
“我说是在讽刺你了吗?我夸你精明呢!”
德拉科张了张口,却也想不到反驳的话,只好合上了嘴。
“所以说,”赫敏把话题又拉了回来,“要是想造就这一局面,我们能做什么?”
德拉科写下了一个英文单词。
“信任,我需要让他们对我的信任都变得极高。”
剩下的三人不解地面面相觑。
“我需要利用你们获取信任,虽然具体的计划我还没定,但不会改变的是……”就算为难,德拉科也不得不说,“你们得受点委屈。”
| 2004年 夏
彼恩·德文惬意地半躺在皮质办公椅上,双腿交叠翘在桌上,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连近段时间内容愈发敷衍的《预言家日报》都看到津津有味。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也不同往日般烦躁,而是温和地唤那人进来。
“彼恩部长。”
彼恩慢慢放下腿,坐直了些。他看着眼前有些紧张胆怯的棕发男人道:“这么着急,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我不知道该如何界定……”
“关于谁?”
“哈利·波特先生……”
彼恩扯了扯领带,皱起了眉。
“他消停了快三个月,我以为他心定了,现在终于露出马脚了?”
“他很频繁地去找莱利先生,而且和您之前的猜测差不多,他似乎是想拉拢莱利先生进行谋反……”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彼恩的神情,确认他没有勃然大怒后才继续下去,“不过莱利先生的态度很明显,就算有套话和客套的意思,但最终的结果都是让波特先生失望而归。”
“莱利·亚伦……”彼恩眯着眼盘算道,“莱利·亚伦,你继续盯着,再盯紧一点,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记得告诉我。还有,把我知道了这件事的情况告诉他。”
“告……告诉他?”
“是的,我要让他知道。”
“可他大概会不满您对他的过度监视。”
“他不满又如何呢?”彼恩大笑了起来,“我倒要看他有没有反叛的胆子!”
“是……”
“还有,去把塞缪尔叫来,哦不!去叫德拉科,对,叫他过来。”
“是,彼恩部长!”
当负责传话的巫师离开,彼恩从椅子上起身,在办公室内慢慢踱起了步。
“哈利·波特……再享受一阵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德拉科在十分钟后就赶到了部长办公室,他毕恭毕敬地朝彼恩问好,然后坐到了他的对面。
彼恩沉默了几秒后,神情严肃道:“你上次说哈利·波特很可能会想借莱利之手扳倒我,是怎么料到的?你不会和他,算好了一起来配合演戏吧?”
面对直接的质问,德拉科笑着解释道:“彼恩先生不记得当初是你让我接近他的吗?当初是你让我把他绑架到马尔福庄园,试图和他拉近关系,然后一步一步让他以为我值得信任,甚至连牢不可破誓言都舍不得缔结,愿意听信我所有的谎言和计划。而莱利这个对部长之位虎视眈眈的人,的确该除,但同时利用波特……您不觉得这是件一箭双雕的完美计划吗?”
彼恩半信半疑,继续试探道:“德拉科,你知道我喜欢用吐真剂。”
对此,德拉科真诚地表达道:“当然了,彼恩先生,但我必须要说,我对您保持绝对的忠诚,如果您想用在我身上,那么我乐意从之。”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彼恩说着就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瓶吐真剂,他递给德拉科,观察着他脸上是否有任何一丝破绽露出,但德拉科却面不改色地接过,然后毫不犹豫地打开瓶塞,一口喝了下去,以证明自己值得信任。
“我只问一个问题。”
“好的,彼恩先生。”
“关于波特,你刚才有对我说谎吗?”
“没有。”
彼恩在德拉科回答之前甚至对他报以了百分之百的怀疑,但吐真剂后的一句“没有”,瞬间打消了他所有的疑虑。
“非常好……”
彼恩对德拉科连连鼓掌。
“德拉科,我需要接下来帮我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
哈利知道自己的行为尽在彼恩的监视范围内,包括他前段时间多次私下拜访莱利的家宅。这一切都是那次短暂集会时他们的计划,需要彼恩对莱利产生疑心的计划,目前看来一切都还顺利,只不过奇怪的是,近几次D.A.的集会,德拉科连着缺席,而哈利也没有在魔法部看到过他,他数次急得想直接联络他,却为了不连累他被怀疑,只得次次忍下去。
这天,哈利照常来到傲罗部工作时,发现正常的时间点,傲罗比往常少了一大半,剩下的那少些,自哈利踏进部门的门后,就莫名在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他看,他走到哪儿他们就盯到哪儿。就连他来到隔间坐下,仿佛也有四处隐形的目光正盯着他。他一边保持警惕,一边强装不在意,甚至还朝那些人打招呼问好。终于过去了十分钟左右,有一个男人朝他走了过去,主动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氛围。
他对哈利微笑着说:“波特先生,彼恩部长邀请您去他办公室坐坐。”
哈利的嘴角慢慢沉了下去,但却在下一秒装模作样地扬了一下。
“没问题,不过可以等我先用一下厕所吗?”
他点了点头,往一旁站,给哈利让出了去厕所的路。
哈利起身后快步前进,忍着没回头观察,却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后脑勺被投来了数道目光。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悲还是该喜,彼恩突然找自己就说明他知道自己找莱利的事了,那就说明他将有所行动了,但他了解这会是彼恩不怀好意的做局。
哈利进入厕所后,将近十分钟都没有出来,外面的人终于急了。
“你们进去看看,他是不是逃了。”
半分钟后,角角落落搜查了个遍的手下报告,哈利的确不在里面了。
“很好,意料之内……多派点人去莱利先生的私宅,彼恩先生务必要我们抓到活的!”
莱利刚为自己书桌边的几盆花浇完水,一抬头就看到门外站了个熟悉的不速之客。
“波特先生,你不觉得你此刻出现在这儿,反倒是一种危险讯号吗?”
他盯着哈利朝自己走来,嘲笑道。
“彼恩正派大量人手抓你呢,结果你却主动送上门来……你这是送我邀功的机会?你人可真不错!”
哈利抱着手和他谈判道:“敞明了说,你又有几分甘心被彼恩·德文压一头?”
“那又如何?”莱利毫不隐瞒,甚至还对哈利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我现在之所以能仅在彼恩权力之下,是因为我没那么蠢。你心里的那些小伎俩一点儿也不难猜,让我想想……你这次挑在这个点来我这儿,是故意让那些人赶来的时候,引得他们也对我集火,逼我不得不和你一伙儿吧?”
哈利咽了咽口水,后撤了一步。
“我未来怎么做,那是我自己的事,由我决定。现在你更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你有几条命能逃过彼恩的手?甚至我可以确保……你现在甚至连这栋房子都无法离开。”
哈利摇了摇头,转身就打算离开。却还没走几步,突然双腿发软,身子瘫软了下来,像是被抽光了力气,重重跪到了地上。
“波特先生,你就从没好奇过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闯入我家了?”
莱利慢慢踱步到他身旁,蹲下身的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水,然后故意在他面前炫耀般的晃了晃。
“你会以为这是你最后悔的事吗?不,还有更令你感到后悔的……”
莱利话说到一半,突然抬头看向他身后,直起身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哈利痛恨自己如今根本动不了身,却只听见身后有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莱利绕到哈利的左侧,似乎是在给即将到来的那个人让出位置。
哈利听着清脆的皮鞋声一步一步走近,直到那人停到自己面前,他平视着的目光所及之处是黑色的笔挺西装裤,直到那人慢慢蹲下身,得以让哈利看到他的模样——
“波特先生,足够令你后悔到崩溃吧?”
还没等那人开口,莱利就嘲笑起了哈利。
“马尔福……”
哈利怎么眨眼,眼前都是那张熟悉的面孔。他努力压制自己的慌张,小声朝他请求道。
“马尔福,救我……不该是这样的……马尔福……”
德拉科并没有给哈利任何回应,像是默认莱利口中的事实一般。
见僵持在原地,一旁的莱利有些等的不耐烦了。
“德拉科先生,彼恩希望我们速战速决,毕竟他还等着呢。”
“我明白。”
他声色冰冷地回复了莱利,而面对哈利急迫等待回答的目光,他的回应则是一个利落的昏迷咒。
“德拉科先生,彼恩果然没看错你。”
莱利盯着倒在地上的‘可怜’男人,赞叹德拉科的行事作风。他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转身时道。
“走吧。那条大鱼你负责带着,我们该去找彼恩邀功了。”
哈利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的一瞬,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尤其是脖子和膝盖,他努力扭动身子,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朝后绑住,而膝盖下是冰冷又坚硬的潮湿水泥地板。他抬头,就看见前面站着的两道身影,一个是彼恩,一个是德拉科。
彼恩见他看向自己,便主动往前走了两步,故作关切道:“波特先生,被背叛的滋味如何?”
哈利没有立马回答彼恩,而是瞪着德拉科,咬牙切齿道:“你居然辜负我的信任?!我真后悔,我还不如当时坚持要缔结牢不可破誓言!”
德拉科只是淡然地错开他的目光。
彼恩继续挖苦他道:“你也一样,波特先生,我好心想留下你并找机会提拔你,你却想着扳倒我。如今你的遭遇,也不失为一种……报应?”
“我呸!”
哈利愤怒地低吼道。
“你们原来从一开始就狼狈为奸!马尔福……你甚至比他还让我觉得恶心!”
德拉科毫无波动地看着他,似乎在默认着他愤怒的谩骂。
“是啊,德拉科,我的好孩子……”彼恩像个感到欣慰的慈父一样,满意地看着德拉科笑道,“怎么能把他耍到团团转,什么都信你的呢?我果然没看错,你果真是波特的克星。当初你在霍格沃茨时忍的气,现在终于都能顺理成章地撒出来了!”
哈利气得整个上半身都在发抖,投去的目光像是空气做的利剑。
德拉科眯着眼打量着他,然后毫不遮掩地朝彼恩问道:“你要把他杀了吗?还是关进阿兹卡班?”
“不,这两个都不行,他还得发挥他的作用……”
哈利冷哼了一声,昂起头不屑道:“那你们还不如给我个痛快!”
“别急,波特先生,我们还要好好款待你呢。”彼恩想了想,然后像做了一个极为随意的小决定一样,毫不犹豫道,“德拉科,把他的腿弄断。”
这个要求突然到连一旁的德拉科都感到惊讶,但很快,他就意会到,并朝他点了点头。
见德拉科神情坚决地朝自己走来,哈利难以置信到眼睛都瞪大了。
“不,等等!马尔福……你不应该这样……马尔福,你是被他控制了对吗?醒来……我们还可以……”
哈利眼中还存留了一丝对德拉科的期望,却没想到下一秒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哈利硬憋也没能憋下去的嘶吼声回荡在了潮湿的地下室。
哈利紧紧咬着下唇,却已痛到满头大汗。
“还有另一条腿。”
彼恩冰冷的命令就像恶鬼低语,缓缓飘进了哈利的耳朵里。
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但赶在德拉科行动前,在自己彻底痛到昏过去前,靠着最后的清醒,对彼恩咬牙切齿地诅咒道:“等着瞧吧,你总有一天也会遭遇这样的结局!”
山楂木魔杖迸射出亮光,又一道硬生生折断的骨头声响起。但这次随着光芒消散的不再是痛苦的低吼,而是重重的倒地声。
身后传来鼓掌声,彼恩慢慢朝前走去,他在经过德拉科身旁时,颇为满意地对他道:“做得很好,我突然想到有一个比副处长更适合你的位置了。”
德拉科扭头看向他,惊喜地朝他点头道谢。
彼恩盯着地上那早已晕倒过去,双腿断裂,尊严不再的黑发男人,故作可惜地感叹道:“真是可怜,波特,一个风光极了的救世主,沦落到如此地步……遭受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
当然不会有人回应他。
彼恩紧接着环顾四周,然后朝大门方向招了招手,很快,两个一直守在门边的‘傲罗’小跑着来到了他们身边。
“带去哪儿你们清楚,在我下达命令之前,一定要看住他,而且就算他想寻死,也必须保证他活着,也不用特意优待,留他吊着一条命就好。”
“是!”
在他们拖起哈利朝门边走去时,彼恩又扭头对德拉科嘱咐道:“你今晚盯着他们务必成功把他关到那儿去,我不允许任何其他无关的人知道他今晚的行踪。”
德拉科信誓旦旦地朝他保证道:“放心吧,彼恩先生,交给我。”
彼恩虽有些担心,但至少从德拉科今晚的表现看来,想必他一定能忠诚地为自己办好所有的事。
—
“轻点……嘶……”
“现在知道疼了?当初只有你自己坚持这个计划,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月光都难以照进来的木屋,漆黑得需要点亮蜡烛才能看清。两个身影相对而坐,其中一人低俯着身子,烛光微亮之处,照亮了他紧皱的眉头。
“波特……你真是蠢透了……”
看着点着烛,细心给自己的膝盖上药的金发男人,哈利莫名不合时宜地笑了声。
“放心吧,赫敏给的药很快就能恢复好我断掉的骨头。”
“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你真是没救了!”
德拉科语气不太好,哈利抬头一看,他明显是生气了。
“那我难道哭?”哈利轻拍他的胳膊,反倒安慰起了他,“事实上看来,这么做的确值得,腿又不是断一辈子,除了疼点儿,其他倒也没什么。”
“你真是疯子……”
哈利收回手,抱怨道:“不到十分钟,你换了将近十个难听的形容词来说我……”
“因为我只说实话。”
“胡说,借机骂我才是正解。”
为了不打扰德拉科的专注,哈利无聊到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不过你确定门外那两个,不会马上就醒来吗?”
德拉科停了停动作,特意抬头回答他道:“你相信我当初在斯内普那儿偷师学艺时,是真的有学习到一些知识的话,那么就不用过多担心了。”
“那就好……”
哈利回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突然兴致高昂道。
“我们今天太成功了,我们的配合成功为你在他们那儿获得了绝对的信任!我现在已经看到了非常大的希望,正在前方和我招手!”
德拉科给哈利缠绕绷带时,故意在他的伤口处多绕紧了一圈。
“代价呢?代价你是一点儿也不算在内的吗?”
哈利一边低骂着德拉科行为幼稚,一边打了一下他的手,警告他别借机报‘私仇’。
德拉科将那双腿的绷带都轻轻系紧后,突然望得出神,口中喃喃自语道:“一定很疼吧……”
“废话。”
可德拉科的回答却是良久的沉默,就在哈利忍不住追问他怎么了时,他终于开口,却低着头,很是自责。
“对不起。”
哈利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急忙安慰他道:“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件事说到底是我提议的,而且完全在我意料之内,不怪你……并不怪你。”
“不,就算预演过一万遍,但当我真的那么做了时……”
德拉科冷静下来后,反倒脑袋里反复回荡起了哈利因自己而折断双腿时,那地下室里痛苦的声音和他痛苦的神情。
哈利见他突然陷入沉思,想继续开口喊他的名字时,他却突然站起身,走到了窗前,背过了身。
哈利也低垂下眸,慢慢意识到就如同德拉科所说的那般,就算是预演过一万遍的伤害,当真实发生时,依旧会让不忍的伤害者感到百般的折磨和阴影。
他想起身去拉德拉科的衣角,却发现他们距离太远,而他也根本无法用双腿行动。
他想轻声呼唤他,却在许多次的张口却又欲言又止后,终于道:“马尔福……”
那个背影轻颤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身。
哈利望着他,轻眨双眼,“如果你非要对我说对不起,那我想我也该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要对我说?”
“因为你这么对我说,因为我需要你必须做那个‘坏人’,因为……你在为我难过。”
“你就不怕越来越相信我,可最终真正的结局却如同今晚一般吗?”
“所以呢,所以你最终会背叛我吗?”
德拉科沉默不语。
“不过能量是守恒的不是吗?如果马尔福背叛了波特,那么德拉科就不会再背叛了哈利了。或者说,德拉科背叛了哈利,那么马尔福就不会再背叛波特了。”
哈利真诚极了。
“所以不论是什么可能性,我都更坚信,你不会背叛我。”
德拉科依旧不作任何回答,也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几秒后,哈利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德拉科才急忙抓过一旁桌上的水杯,快步走到哈利面前。
可哈利却按下了他递来水杯的手,止住了咳。
“你会背叛我吗?”
他依旧坚持着这个问题,哪怕需要靠拙劣的伎俩骗德拉科不得不来到身旁,也一定要听到一个回答。
哈利看向他的眼睛,想确保他没有视线上的心虚和闪躲,确保他没有说谎。实际上却只顾着注意到他那不知何时就红了的眼眶。
“我不会背叛你。”
他说。
哈利生怕他再次走开,抓紧了他的手,“我需要再确认一下,给我这句保证的是德拉科还是马尔福?”
“是德拉科·马尔福。”
他微笑着说。
“是他们都不会背叛你。”
—
“彼恩部长,已经要求丽塔·斯基特在明天的报纸上刊登哈利·波特先生因任务受伤,静心养病的头条新闻了。”
“做的很好,波特那儿的人手确定足够吗?必须确保他不能传递任何消息出去,更是不能让他有逃走的机会。”
“放心吧,彼恩部长,人手很足,而且我们已经收了他的魔杖,”那人说着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来冬青木魔杖,恭敬地用双手递给了彼恩,“这下就算他想尽办法也没办法离开那儿了。”
彼恩接过魔杖后,满意地笑了。
“你做的很好,瞧着吧,你这个月的薪水会增加很多。对了,帮我办最后一件事,去把德拉科和莱利叫来。”
“是,彼恩部长。”
德拉科在去部长办公室的路上,在上行的电梯中遇到了一同被叫来的莱利。
“德拉科,这次彼恩先生一定对你满意极了。”
“言重了,莱利先生,你知道最大的功劳再怎么算也不会到我头上,不过比起彼恩先生……”
德拉科意味深长道。
“我更期望莱利先生你对我这次的行动感到满意。”
莱利扭头打量了他一番,故意道:“我很难不怀疑是彼恩派你来试探我的忠诚。”
德拉科淡然地朝他笑了笑说:“我是否是带着这个目的来的,莱利先生如此聪明,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德拉科……”
莱利朝德拉科走近,上下打量着他,却看不出他有任何破绽。
“放心吧,我一定会比彼恩更重用你的。”
—
“德拉科,现在你是部长办公室助理了。”
“什么?我?”德拉科故作惊讶地看了眼一旁面色不悦的莱利,又转头对彼恩阿谀奉承道,“感谢彼恩部长对我的重用!我定会为您做好您所有的安排!”
莱利在一旁尴尬地笑着,“彼恩先生,那我呢?”
彼恩敲了敲书桌,长叹道:“别急啊,莱利,好消息不得一个接一个宣布吗?如果德拉科成为助理,那你必然得是副部长啊!”
莱利愣了愣,然后装模作样地笑道:“原来如此!还是彼恩部长深谋远虑!”
“我现在可是最信任你们两个了,尤其是你,莱利……我们曾经一起共事,一起名正言顺地坐进这部长办公室,我做什么,必定第一个想到你,不是吗?”
“那是自然,彼恩部长仁心宽厚。”
“不过我也是希望你能轻松些,助理这个位置事情太多而且位置不上不下,也尴尬极了。德拉科年轻,有些工作就让他多做些,你呢,就美美做一个副部长,既悠闲又受人尊敬。”
那时,莱利回答彼恩的是万般感谢,但当一出办公室,德拉科就看到了他怒火中烧的真实样子。
“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这下他连助理的实权都给我剥夺了,就是在怀疑我是否真的有反叛之心!想让我做个有名无实的台前木偶,他做梦吧!”
德拉科假意着安慰他。
“消消气,莱利先生,你知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的。”
莱利冷笑着讽刺他道:“是吗?那我让你现在去帮我杀了他,你愿意吗?”
德拉科故作为难地摇了摇头说:“莱利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我们得理智的从长计议,比如我们可以计划如何一步一步撬动他的根基,然后将他一举扳倒。”
莱利打量着他,“你有计划了?”
“这主要得看你,莱利先生。”
“什么意思?”
“你是最了解他的人,莱利先生,”德拉科用手挡住嘴,靠到他耳边,意味深长地说,“你知道怎么做,既能如愿以偿,又不会徒增流血和牺牲的代价的。”
| 2004年 秋
新闻总是反复更新,当收到今天的报纸,昨天的头条文章都被能忘得一干二净。就如同几个月前的那篇“哈利·波特任务受伤,伤情严重,至少需静养半年”的头条新闻,在刚出来的那几天还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但足足几天过去,就没什么人再提起了,更别说事到如今,大家仿佛都默认哈利的确在避世的静养,静养到连一点消息都不肯往外透露。没有人怀疑这件事存在蹊跷,就如同没有人意识到这段时间太过于风平浪静,连往常最爱编撰夸大文章的《预言家日报》都本本分分到每天只有枯燥无味的内容了。
但这一份祥和,反倒是暴风雨真的要来临前的宁静。
“是的,彼恩部长,莱利此刻正赶往《预言家日报》报社,如你所猜想的一样,他打算将你当初的那些事曝光给丽塔·斯基特,让她大做文章,导致你被舆论压倒,不得不下台。”
电话那头勃然大怒。
“我可是给过他很多次机会了!这次是他自找的……塞缪尔!塞缪尔呢?滚过来,快些!务必在十分钟内找到赶往《预言家日报》报社的莱利!我今天下午之前一定要看到他鼻青脸肿地出现在我的地下室!”
随着一阵怒音,电话被挂断。
电话另一头进行通风报信的人缓缓将听筒放下,扭头对身旁的两人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狡黠笑容。
赫敏问他:“你确定这次能百分百成功?”
德拉科直起身子,信誓旦旦地说:“有秘密的人是最冲动和脆弱的,更别说彼恩·德文了,他不可能放过莱利的。”
罗恩又好奇地追问他道:“你的下一步计划呢?莱利一旦死了,我们该如何进行下去?”
“按照我们当初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不用做任何改变。”德拉科用羽毛笔在一个名字上画了个叉,“只要莱利一死,一切都将明朗,我们也就该做最后的收网了。”
他们就这么静静等着,本该最关切事态发展的德拉科反而最漫不经心,反倒是罗恩一直在踱步,担心万一发生什么突发事件……
直到,电话再次响起。三人的弦瞬间绷紧,德拉科快速拿起听筒接过,赫敏和罗恩听不见他们交谈的内容,只听见德拉科一直在对那头说“是,彼恩部长。”
当德拉科终于挂断电话,两人便迫不及待地看向了他。
“莱利要在他的私宅,迎接属于他的盛大死亡结局了。”
莱利以为一直到死也不会明白,为什么彼恩能得知他要赶往《预言家日报》报社,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外人,除了记者丽塔·斯基特,但他知道她明明是一个热爱制造爆炸新闻的无良记者,怎么可能白白把这一机会流失掉……
当他被蒙头绑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死定了,只是彼恩并没有在他的地下室杀了他,而是把他打得奄奄一息后,送回了他自己的私宅。
他被绑在客厅的柱子前,看着自己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努力’才得到的这一切,在点燃的烈火中,变得一文不值。
满屋的呛鼻烟雾在一点点夺走他的意识,他却只能绝望地看着大火越烧越旺,但就在他即将被大火吞噬的前一刻,他清晰地看到火光对面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金发面孔。他以为他是来救自己的,便卯足了劲对他喊着“救救我!”
可那人却只是静静站着,无动于衷地看着,甚至在下一秒竖起魔杖,那杖尖正燃着火苗。
那晚的火,正是彼恩派德拉科亲手放的。莱利终于在死亡前的最后一刻意识到,那个他一直认为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忠仆,实际上是笑着来收他命的死神。
—
魔法部副部长的死亡的确很难让人忽视,莱利也没有插手傲罗部和威森加摩对此案件的调查,他毫不担心是因为确认了天衣无缝的后续处理,那么莱利的死亡只可能被伪造成是自杀。
只是他有一个无法破解的谜题,那就是莱利那些本藏在私宅的,有关他们这两年对魔法部金库的财产转移和诬陷金斯莱的一些信件往来和证据,究竟到哪儿去了?他确认那不是大火烧掉了,因为他早派人在放火前就把莱利私宅翻了个底朝天,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早就把那些证据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他本想就这件事追责德拉科,问他卧底到莱利身边后的那段时间,是真的毫不知情莱利对那些证据的处理的吗?
他开始怀疑他了,但就在他准备找他麻烦时,德拉科突然带给他了一个新的好消息,好到完全可以盖过他上一份怒火。
“彼恩先生,我找到格兰杰那群人的秘密集会基地了,如果现在去,想必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一支迅速集结的‘傲罗小队’,横冲直撞地出现在对角巷,以追查通缉犯为由驱散了人群,气势汹汹地跑进了韦斯莱把戏坊,撵走了店内的客人,乔治追问他们打算干什么,却被他们强行制服,按着肩膀压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剩下的人准确地找到了画像后的机关,成功开启了通往地下秘密基地的通道。乔治立马大喊“快逃!”却在下一秒被魔法噤了声。
地下秘密基地传来惨叫声,把戏坊门外却缓缓走进来了一个金发男人。随着被绑住的赫敏、罗恩、金妮和卢娜被带上来,德拉科那副潇洒得意的样子被衬得更混蛋了。
任剩下的谁看,都知道这是一场火光四射的对峙局面,通过他们愤恨的神情,没有人看不出来,所谓的D.A.,如今被一网打尽,更是被背叛了个彻底。
“按彼恩部长的命令,把他们都带去地下室。”
此时彼恩的地下室里,被称之为最大功臣的德拉科,一面在面对D.A.的气愤,一面在接受彼恩停不下来的夸奖。
彼恩大言不惭地和抓到的那五个人说,他们有机会活着出去,但需要接受一忘皆空,也可以选择‘英勇就义’,他会好心为他们编一个美好的意外死亡借口的。
没有人愿意屈服,这局面本是极为危险的,但好在今天彼恩的心情大好,他决定留他们几天活命,和好好选择的机会。
在只留了几个看管的人后,彼恩就带着德拉科离开了地下室,他一路上和德拉科吹嘘着自己未来的政坛大业和炫耀如今如同上帝眷顾一般好运的成就,德拉科也不闲着,句句都要吹捧上两句。
回到魔法部时,彼恩根本不给德拉科休息的时间,就支他去尽快查出莱利对那堆证据的转移和藏匿。彼恩独自回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就有人急急忙忙不礼貌到不敲门就直接闯了进来。
是塞谬尔。
“不好了,彼恩部长!波特,波特他……”
彼恩不耐烦道:“波特他死了?”
“不,他不见了。”
“不见?!”
这消息简直比他死了还要恐怖。
“你们是怎么看的人!一群没用的废物!”彼恩抓起外套,气愤地朝外走去,“我亲自去抓他!”
可当他刚推开半关的办公室门,就被门外不知何时出现的那个人吓得扶着门框才能站直。那人抱着手,甚至还在对他微笑。
“听说你在找我,部长先生?”
“波特……波特,好啊……”彼恩突然大笑了起来,强装镇定道,“你从不吸取失败的教训,很喜欢自己送上门来!”
“你怎么知道这次赢的人不会是我呢?”
“没用的,波特,你知道没有魔杖的巫师相当于——”
“你在说它,我宝贝般的冬青木魔杖?”
哈利晃了晃手中的魔杖,故意露出百般得意的样子。
“不,不可能……不,它明明在——”
彼恩扭头去看自己的办公桌,却突然脸色巨变,他脑子里瞬间浮现了唯一的可能性,一个过去自己常常大意而忽略的真相。他深感背叛,攥着拳头缓缓扭头,却远远地看到那个‘罪魁祸首’正从哈利身后的走廊走过来。
哈利不用回头都知道彼恩此时脸上表情的变化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他越发势在必得,甚至悠闲地靠到了一旁的门框上。
金发男人终于在彼恩面前摘下了他自己都嫌恶的奉承面具,他昂在下巴看向那个错愕又愤怒的男人,淡然地听着他在自己意料之内的抓狂。
“德拉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我的!”
德拉科故作思考的模样,却也只装了几秒就笑出了声。
“那简直太早了,不过这不重要,快趁着还能自由的时候多叫嚣一会儿吧……部长先生?”
彼恩来回瞪着他们两个,咬紧的牙像是想说些什么,但下一秒他的举动一反常态,连他们都来不及反应,哈利就突然被他拽着领子扯进了办公室,在德拉科急忙去拉他时,门已被重重合上,而任他怎么踢怎么踹,就算用魔法也一时难以打开。他焦急到一拳砸在了门上,却突然想到部长办公室的门的确坚固且难以用魔法打开,但它却有一把钥匙,那是唯一能打开的方式。
他转身就朝身后狂奔,生怕浪费一分一秒。
此时的部长办公室内,彼恩侥幸至少目前的局势是一对二,他们反倒胜算很大,但哈利却能一眼看出那个站在彼恩身旁的男人浑身散发出的显眼的胆怯。
哈利正是看着他这一点,对他进行起了心理上的撬动。
“你的彼恩部长反正怎么样都将是死路一条。不过你要知道,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么你也将成为杀人犯。但如果你站在我这边,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我们有更大的胜算,而且一旦我们活捉了他,你必然功大于过,你能想明白吗?”
“少说废话!塞缪尔是我忠诚的副手,他可和德拉科那个墙头草不一样!”彼恩虽这么得意地叫嚣着,手却紧紧拽着塞缪尔不肯放。
哈利并不理睬他,而是继续朝塞缪尔发出邀约,“塞缪尔,你想清楚了吗?”
“我……”塞缪尔似乎也很为难,他浑身发抖。
彼恩威胁他道:“你好好做选择!你以为是一直谁在吊着你那个病重老妈的命?”
塞缪尔眼看就要不得不妥协了时,哈利的一番话突然让他不再动摇。
“他哪是在拉拢你?他是在警告你呢!而且你认为你的母亲是遭到魔法伤害后的后遗症导致的一度卧床不起?根本不是!我早就查过了,你母亲的病症完全是因为黑魔法制作的魔药导致的,你以为彼恩每次给你的药是什么?那是一半的毒药一半的解药,不然为什么你母亲怎么都不好转?他才是那个披着好人的外壳做着杀人的事的恶魔!”
彼恩没料到哈利竟能查到如此程度,但转念一想,连德拉科都能背叛自己,那么他们那群人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塞缪尔缓缓扭头看向彼恩,而彼恩脸上的心虚已然盖不住,就在他打算强行辩解一番时,塞缪尔拿起魔杖对准他,毫不犹豫地就将他击飞出去,彼恩猝不及防地撞到挂满金色勋章的墙上,随着哗啦啦的奖牌落下,他被砸得叮当响,狼狈极了。
塞缪尔在得知真相后一发不可收拾,哈利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说得那么直接了,他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要直接把彼恩弄死,但彼恩身上背的恶债太多了,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他至少该得到正式的审判,被所有人知道他做的这些恶事,被人人唾弃,臭名远扬后失去一切,再死。
哈利去拉几乎不受控制的塞缪尔,却不想被他不理智地误伤,在被击飞后撞到门,滚了一圈才停下。
他急忙打算爬起来,去继续阻止塞缪尔,这时,那被紧紧锁住的办公室门终于打开了,但哈利没意识到,更是来不得及躲,脑袋就被门重重误伤了一下。
瞬间,眩晕席卷了他的大脑。但在彻底晕过去前,他看到好多傲罗朝里面奔来,他们去拉住失控的塞缪尔,逮捕鼻青脸肿的彼恩,而最后一个奔进来的人,是朝自己而来的,那是一个金发男人,他确信那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就算视线逐渐模糊,他好像也能看到那张脸上的慌张和担心。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
2004年11月24日,英国魔法界的历史上必将多上一笔有关这一天的笔墨。
“证据确凿,身负数罪,彼恩·德文,你还有什么想为自己辩解的吗!”
威森加摩的座位久违的没有空位,甚至还有许多旁观的官员宁愿站着也要到场,各大报社的记者被允许进入旁听及记录,上一次这么大阵仗,还是在金斯莱陷入丑闻门时。
前半生一直代表法与判权的首席魔法师,第一次以这样颠倒的身份出现在庭下,坐在那把象征着罪恶的椅子上的犯人,彼恩,不知是真疯了还是装的,他什么也不回答,不论是对于罪行宣读还是铺盖证据,就只是一直仰着头疯癫地笑个不停。
“传唤证人!”
侧门被打开,身着素色西装的金发男人缓缓走下庭审楼梯,直直地朝证人席走去。
“德拉科·马尔福,你还有什么想作证的吗?”
“是的,先生。”
记者的相机全都对准了他,而他垂眸沉默了几秒,再抬头时目光坚毅。
“未在先前庭审时所提到的,我将细数彼恩先生的三件罪证。其一,有关金斯莱先生被诬陷的金库贪污财产案,负责通过商业交易转移财产的人的确是我,但我并非自愿,是彼恩以威胁我和我母亲为由,逼迫我所为。”
德拉科刚一说完,彼恩就瞪大眼睛,朝他怒骂道:“混蛋!我什么时候威胁过你!德拉科·马尔福,你和你父亲一样,都是该死不足惜的奸诈小人!”
彼恩看着想冲出围住他的栏杆,两侧的傲罗立马上前控制住了他。
一旁的旁听席,罗恩悄悄凑到哈利耳边问道:“你真觉得他那时不是自愿?”
哈利摇了摇头笑道:“他一直在谋一盘大棋,他的目标已经很明确了,但也许这棋到现在都还不算结束呢……”
德拉科看起来面不改色,但垂在腿边的拳头已然攥紧,他强忍着继续保持平静地叙述了下去。
“其二,他在自己的庄园里有一间地下室,那里是他非法关押及虐待巫师的秘密地点,”他顿了顿,然后目光移到一旁的旁听席,寻找着那个身影,“他不仅私自关押过被他放火烧死的莱利,还绑架哈利·波特先生,并残暴地弄断了他的双腿,然后把他监禁到了距离莱利私宅五百米不到的小木屋里,却对外谎称哈利·波特是任务受伤才需要静养。”
现场响起一片倒吸凉气声。
“波特先生,既然你也在场,那么你来回答一下,马尔福先生所说是否属实。”
所有人的目光应声望去,哈利从座位上站起身,理了理衣摆,先是与德拉科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回答。
“一切属实。”
“好的,谢谢你,波特先生,请坐下。”
首席魔法师示意德拉科继续。
“其三,就在彼恩先生被逮捕的当天,他命令我带队,在没有任何逮捕令的前提下,再一次私自闯入韦斯莱把戏坊,将格兰杰小姐,韦斯莱先生等人抓捕,却是带去了他的地下室,私自加以刑罚。”
“陈述属实。如马尔福先生所说,傲罗的确在当天通过匿名线人的报案,从地下室救出了包括格兰杰小姐在内的五人。”
首席魔法师再度看向罪行累累的犯人。
“彼恩·德文,对此,你还有什么想辩解的吗?”
彼恩一副连挣扎都懒得挣扎的样子,他只盯着德拉科,他想不明白,究竟是从哪一刻起,操纵棋盘的人开始变成他的……
“那么默认彼恩·德文接受以上由证人陈述的所有罪行。”
首席魔法师对德拉科示意。
“感谢你的证词,马尔福先生,请先回审判室稍作休息,下午有关你的庭审,请准时参加。”
下午有关德拉科的庭审不允许旁听,哈利在外面急得焦头烂额,生怕德拉科到时会被多安个什么罪名,好在赫敏帮他平静心情,他才突然想到自己就算无法出席庭审,却也可以写证词交给首席魔法师,让他现场宣读,至少能算作判决的依据之一。
而有关彼恩和德拉科的最终判决结果最迟也要三天后才会被公示,但第二天最先引爆的爆炸性新闻是——“金斯莱终得洗清冤情,彼恩或将面临终身监禁,阿兹卡班竟现摄魂怪,前部长究竟积累多少罪行?”
魔法部里里外外围满了巫师,他们实际上并不是为了彼恩·德文的审判结果而来,而是金斯莱今日出狱,所有人都迫不及待想知道他接下来的打算,毕竟支持‘金斯莱党’并不在少数,而且有这期间赫敏和卢娜一再坚持的拉拢民心及思想宣传,潜在的支持党更是一夜间人数暴增。
他们都期望金斯莱能重新任职,但金斯莱却对着记者,对着所有到场的人们说:“不,我太累了。有更合适的人选,你们为什么没有看到呢?赫敏·格兰杰,不能因为她是女孩就否认她的成就和努力,我想,没有比她更有资格成为当之无愧的下一任部长了。”
—
「2004年11月底
彼恩身败名裂,罪行被全数披露,并获终身监禁。
马尔福最终被宣判为功大于过,免去牢狱之灾。
D.A.成员均被补授勋章。
赫敏是下一任部长大选中最众望所归的人选。
闹剧终于收尾,一切重新步入正轨。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秋天从不是万物枯零的季节,它依旧会给人们带去比春天更具生机的希望。」
——哈利在新日记本的首页这么写到。
| 2004年 冬
“下个星期魔法部就要对摄魂怪进行最后一轮的肃清了,现在是你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是啊,所以我今天来了。你确定今晚只有你一个人看守吗?”
“至少在明天太阳升起之前,不会再有人来了。不过你动作利落些,别留下什么会被察觉的证据,我可不想跟着你遭殃。”
“当然,放心吧。”
哈利许久没有睡过这么一顿好觉了,这阵子无事一身轻的感觉令他觉得好极了。他连去魔法部工作的路上都觉得心情愉悦到轻飘飘的,但这在他来到傲罗部,看到那儿人群奔走,乱成一锅粥的样子时,瞬间戛然而止。
哈利有些不知所措,他拉住一个经过他身旁的傲罗,追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慌忙?”
“波特先生还没听说吗?彼恩·德文昨晚突然死在阿兹卡班了。”
“死……?我得去看看!”
这次反倒是傲罗拉住了哈利。
“已经有队伍去了,而且波特先生,还是别去看了……他的死状极惨……”
哈利紧皱着眉头不知在思考什么,几秒后他突然脸色变沉,推开了傲罗拉住自己的手。
“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确认。”
傲罗根本拉不住他,只见他飞快地朝外奔去,视线中仅剩消散的一抹扬起的衣角。
清晨的雾还未散去,今天的天注定是阴沉沉的。马尔福庄园附近一座修剪精致的花园,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金发男人站在墓碑前,初冬的风吹着他瘦削的身子,他的发丝凌乱却不曾整理。
不知过去多久,又一个男人脚步轻慢地朝他走去,几乎难以察觉他的到来,但金发男人却警惕的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不速之客’的步步接近,但他却也只是余光轻瞥。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波特?”
“我去庄园找你,但没见到你,听你母亲说你在这儿,于是我就来了。”
哈利慢慢绕到德拉科的前侧,却发现他望着墓碑的双眼泛红,神情恍惚。哈利张了张口,试探着问道:“你昨天是不是见过彼恩·德文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
“因为彼恩·德文死了。”
德拉科沉默了几秒,然后不带一丝掩饰和犹豫地坦言道:“没错,是我杀的他。”
哈利的心空了一秒,虽然他早已觉得自己对真相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但德拉科毫不委婉的坦白,反倒让他措手不及。
“你来找我也是因为猜到是我了吧?”
德拉科看向他,平静地笑了。
“等我给我父亲扫完墓后,你就可以带我回去交差了。”
“为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我要杀了他?”
“他一辈子在阿兹卡班也只会失去自由,痛不欲生。”
“但如果……”
德拉科的目光突然变得凛冽。
“如果他的罪责再加上一项,杀了我父亲呢?”
哈利往后踉跄了一步。
“什么……什么意思?”
“我父亲在当初福吉在位时被整整关了一年,都平安回来了。但战后审判的狱期只有半年,还没有摄魂怪,为什么……为什么他只待了一个月就自杀了?不,应该说,他绝不可能自杀。”
“你认为是彼恩·德文做的?”
“是笃定,因为在我父亲被杀前不久,他是少数去见过我父亲的首席魔法师之一,也是当初主张赶尽杀绝纯血家族的主导者。但你知道最大的证据是什么吗?是我终于能好好埋葬我父亲时,在他的上臂内侧上,发现了两个用指甲划出来的模糊字母——B·D。”
“你没有向魔法部告发吗?”
“当然有,但你也知道在那样的时候,谁会听我们的诉告?我们每一份送上去的请求书都被打了回来,甚至签名都还是彼恩·德文。”
哈利听得也攥紧了拳头。
“他真是一手遮天……”
“他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在那段日子,却完全能轻易遮挡我们的那片天。”
德拉科却语气平静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后来他还来过一次庄园,试图让我和母亲失去那段记忆。”
“一忘皆空?”
“是的,他这么做了。但我早就有预料过这种可能性,便提前将记忆存在眼泪中,收集在了容器中。我和母亲都失去了这段记忆,但我后来通过自己留下的眼泪,去霍格沃茨借用冥想盆又重新看到了自己的记忆。但我没告诉母亲,我怕她再受一次伤。”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而他以为你都不记得了……难怪他敢再次留你在他的旁边。”
“是啊……我让他好好感受了一次我父亲当初的痛苦,甚至更加倍的,从扶摇直上到跌落谷底。”德拉科冷笑了一声,“我还记得他昨晚在听到我说出所有真相后的那份震惊和恐惧。而莱利,也就是当时他的帮凶,我也让他付出了代价,而且在那场大火中,我远远看着他绝望却又不得不被大火吞噬的样子,却也只觉得他罪有应得。”
一切明了,哈利恍然大悟,却又觉得有些细思极恐。
“所以你这么些年谋划的这场棋局,其实并不是当时和我说的那样获得稳固的高位,而是……而是报仇?”
“我都要。”德拉科看向墓碑,“但至少报仇是第一位。”
“你其实完全可以在一开始就这么和我说。”
“你能帮我杀彼恩·德文吗?或是说,若是最开始得知是因为我私人恩怨,而不是你那些看中的朋友、家人、正义,你还会义无反顾地帮我吗?”
哈利不想骗他,便沉默了。
德拉科摇了摇头后笑了,“不过你当初战后审判替我们一家作证我就已经很感谢了,如果要有一个人把我作为杀人犯抓去阿兹卡班,那我更希望能是你。”
哈利深吸一口气。
“如果我帮你呢?”
德拉科不解地看向他。
“我知道以你的严谨和计划使然,是完全可以制造出一场根本无法破解的悬案的,且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而我可以主动接手这次的案子,毕竟没有人会抢着,再愿意为彼恩·德文这个渣宰浪费精力进行二次调查及后续结案的。”
“不。”德拉科立马摇头,“你不应该为我背负这些。我完全能接受自己杀了人后罪有应得,但你哈利·波特不该这样。”
“哈利·波特应该什么样?”
面对哈利的反问,德拉科一时答不上来。
哈利背着手,转身看向墓碑上的那串英文名。
“我的确没能帮你杀彼恩·德文,也的确不能在你当初若是说出你父亲去世的真相和他有关时能不带有一丝怀疑和犹豫。但我现在想帮你,想帮你掩盖这一切,如果这也可以算作义无反顾的帮助的话。”
德拉科看向他的神情复杂。
“是什么让你抛弃了傲罗的正义和公平?”
“因为杀害家人的人的确该死。”
哈利说时,声音平静果断。
德拉科有些讶异他的回答,却在扭头看到他垂下的眸中所露出的那一点恨意和痛苦时,瞬间明了了。
于是他刻意错开话题继续道:“我能怎么报答你?”
哈利摇了摇头。
“当这件事没有发生,当我今天来找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质问你,这就够了。”
“谢谢你不再介意我和我父亲当初那样对你。”
“就让那些回忆过去吧,马尔福,我们早就长大了。”
德拉科缓缓点头,然后将目光回到了墓碑上,他蹲下身,用魔法变出了一束水仙花环,轻轻放到了墓碑前湿润的泥土上。
哈利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了今年还未有时间去的戈德里克山谷,那儿的墓碑大概已经被他来年种满的花拢进了花丛中。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眼眶红了,直到他下意识吸了一下鼻子。
德拉科警觉地扭头看去,哈利却急忙摆摆手解释道:“我没有哭……我只是因为刚入冬了,天有点儿冷,冻的。”
德拉科扶着腿起身,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些担心。
“不如去庄园喝杯热茶吧。”
哈利犹豫了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好。”
这是哈利第一次主动走进马尔福庄园的城堡,而不是过往两次被绑着进来的情形。
纳西莎很欢迎德拉科邀请哈利进来坐一坐,她给他们沏茶,哈利却能明显地发现她身体并不是那么好,忙活一会儿就需要扶着腰喘口气。一想到刚才德拉科所说的真相,哈利便觉得彼恩罪有应得。
他们互相寒暄着,聊得很是融洽,纳西莎甚至邀请哈利在这儿共进午餐,却被哈利委婉地推辞掉了,德拉科也同时明白了是为什么,便帮着他从纳西莎那儿用借口推掉了邀约。
—
冬天的戈德里克山谷比伦敦城要冷多了,风绕过低矮的房子,在它能到达的所有地方呼啸而过。
大树只剩干枯的树干和枝叶,就算是野草也折了腰,本就冷清的戈德里克山谷更是如同荒无人烟,寂寥冷落的废弃村庄一般。
而与那儿的景色截然相反的是教堂后的那片墓地,那儿竟生长着一片连经过秋天和冬天的摧残也依旧生机又鲜亮的鲜花丛,将一座座冰冷的墓碑包裹其中。
是的,想做到这样的可能性,那便只可能是靠魔法。
而那留下了这样美好魔法的巫师,此刻正身处这片墓地里。那个巫师每年都会来一趟,为一座名叫“波特夫妇”的年轻夫妇扫墓,只是今年,他来的比往常稍晚了些。
那个巫师总会待很久,常常一待就是一个下午。他会像墓碑的主人们还活着一样,坐在他们面前与他们聊着天,就算其实只有他一个人在说,但他也时而笑,时而怒,时而忧,时而哭。
每次他离开前,都会放上一束花环,亲手擦去墓碑上的灰,他会在最后,仿佛日常的道别一般,和他们说:“我们都太忙啦,明年再见的时候,再多和我聊会儿天吧。”
他离开时,太阳从远处的山谷处落下,一抹暖橙照亮了半边天,月亮隐在云间,等待太阳彻底落山后,随着蓝紫色的傍晚一起出现。
他走在一座座房门紧闭的荒凉村庄,身后是渐渐暗下来的天空,路上只有他的一个人的身影。他低着头,裹紧身上那只适合出太阳的白天穿的薄外套,渐渐加快了脚步。
在距离村庄的出口仅剩一百米不到的地方,有一座房子的房门是敞开的,屋内温暖的灯光照亮了房前的那段路,他经过时,门口站着的老妇人正笑着朝他招手。
“先生!先生!”
那个巫师虽然在朝她走去,却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手紧紧抓着袖口的魔杖。
当他走到她面前后,却觉得自己多虑了。
因为老妇人就只是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蹲下些。”
他虽有些困惑,但还是照做了。
接着,他意外地发现,老妇人竟将手中的红色围巾亲手围到了他的脖颈上。
“先生,冬天的晚上可冷了,别再穿这么少了。”
“可是这围巾……”
“没关系,送给你的。”
“送……送给我?”
他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好意砸得愣住,更令他觉得意外的是老妇人接下来的话。
“还有一句话我要连同这围巾一起送给你——就算一个人时,也要照顾好自己。”
他瞬间联想到自己刚才在墓前的倾诉,便急忙抓住老妇人的手问道:“你认识我的父亲母亲?!你是能通过他们知道什么吗?”
“我连你是谁都不认识,何况你的父母呢?”
老妇人摇了摇头笑了。
“不过先生,不论你是谁,不论你有什么遭遇……但记住,你是被人牢牢记挂在心上的。”
老妇人在他出神之际收回了手,却在转身回到身后的屋子前,最后对他嘱咐道:“早些回去吧,别再让记挂你的人担心了。”
他飘在空中的思绪在听到老妇人关门声音的一瞬被收回。他看了看四周,还是对这莫名送来的围巾和那句关心感到困惑,但周遭一片寂静,根本没几户亮着灯的屋子,更别说路上有人了。
他摇了摇头,转身继续朝村子外继续走去,他太疲惫了,不愿再多浪费脑细胞多想,便把这一切归结为了老妇人对他的善意。
他裹紧围巾,把下半张脸缩进了温暖的红色围巾中,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
诺大的魔法部政局不能长久失序,实际上在彼恩·德文的最终宣判出来,被关进阿兹卡班后没几天,赫敏就如众望所归般的接手了部长办公室的所有事务以及彼恩留下的一堆烂摊子,行使临时部长的所有权利,离正式上台就只是差一个上任典礼罢了。
同理,傲罗部也因目前的办公室主任和副主任被查出有收受彼恩贿赂的证据,被撤下了职位,而机会便自然流向了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且能力不错的格雷森(麻瓜出身)和对此次案件有极大帮助的哈利。而他曾经的‘好队友’罗恩,因为部长办公室急缺信得过的助手,他便暂时顶上去了,据他所说,在赫敏眼皮子底下工作,好处在于每天都能和她待在一起,坏消息是她工作时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严肃又冷漠。
而德拉科嘛,哈利曾经答应过的就一定兑现,他和赫敏商量了一个下午,在临时组织的高级官员会议后最终确定下来,最适合他,也同样算得上高位的职位是——国际巫师联合会英国分会副会长。
德拉科知情后总体较为满意,但只有一个意见,那就是“能不能在两年之内将我升为正会长?”
倒是彼恩·德文的突然死亡令本该如期举行的上任大典又推迟了半个月。又因为交给其他人办不放心,所以彼恩离奇死亡的案子自然就流到了哈利的手中,断案的结果是心照不宣的,那秘密只有哈利一个人知情,所以最终为世人所知的结案结果自然也是哈利当初曾承诺过德拉科的——自杀身亡。
彼恩意外死亡案结案,就再没有任何突发事件能阻挡得住已延期过一次的上任典礼。
赫敏格外重视这次的部长演讲,愣是拉着卢娜和金妮改了几十稿才确定下来。
当那束光再次照射到演讲台时,身姿挺拔的褐发女巫迎着剧烈的掌声和数道欣赏赞扬的目光缓缓上台,比起彼恩,哈利这次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当一段毫无悬念的完美发言结束后,进行了简短的新任官员介绍。尤其是哈利,他在还未完全走上台时,台下就已经掌声雷动。这也是他第一次穿着挂了许多荣耀勋章的精美傲罗骑士服,出现在公共场合,如果不是为了给赫敏撑场面,他想自己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穿上一次了。
而作为最有争议的新任国际巫师联合会英国分会副会长,德拉科在预备上台时,台下多数是窃窃私语的人。当那清脆的第一声鼓掌响起时,所有人都在寻找着出处,但他们看到的是人群中那闪光熠熠的黑发男人,他朝台上投去真诚又坚定的目光,笑着为他鼓掌。
他们隔着人群望向彼此,在几秒后全场随之响起的鼓掌声来到前,哈利在此刻只留给他一个人的目光,仿佛藏着黑洞般的巨大引力,吸走了德拉科所有的注意力,乌泱泱的人群中,他仿佛只能看到他,唯一一抹彩色的他。
“马尔福先生作为揭露彼恩·德文丑陋面的功臣之一,他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就算他为此牺牲了名誉,但经过高级官员会议连续三轮专业的评定,都次次为同意的结果,就说明他有资格胜任这份职务。”
这是D.A.成员们背着德拉科,一致决定要在德拉科上台时增加的发言,而需要负责进行发言的人,必须是最具说服的人——毋庸置疑,是部长,赫敏。
“让我们恭喜英国魔法部新任国际巫师联合会,英国分会副会长,德拉科·马尔福!”
应声而起的掌声比刚才还要多得多。
德拉科最开始对这多出来的环节发懵,但当听到最后,他竟头一次因为格兰芬多这群人不好意思到低垂下了脑袋,耳朵发红。这也是德拉科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真正的友情,原来是这样的……
但德拉科在走下台后,连手中的鲜花都来不及放下,第一个最想见的,还是径直走向的哈利。在喧闹的人群中,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时,只有他来到他身边,凑到他耳边,悄悄对他说:“谢谢。再给我一个道谢的机会,一个小时后,红色咖啡馆,五号包间见。”
哈利以为德拉科真的有什么急事,于是典礼还没结束就先行离开,来到了他们约定的五号包间,坐在当初坐着的位置。可对面的德拉科却有点反常,像在酝酿什么,支支吾吾又欲言又止的。
“你看起来这么犹豫……不如有话直说?”
“北欧联合魔法部在圣诞节前夜举办当地特色晚会活动,他们的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前段时间邀请了我,然后还附加给我了一个名额……”
“啊,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打算邀请我?”
“我可……”德拉科闪躲眼神,“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如果你想去,我可以把另一个名额让给你。”
哈利故作傲慢道:“什么叫如果我想?我还没说我想不想呢。”
德拉科清了清嗓子,难为情道:“所以我才问你。”
“不过圣诞节前夜……”
“你有约了?”
“那倒没有,但我不确定那天会不会有事要忙。”
“只是一个晚会,占用不了太久你的时间。”
哈利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急迫,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后,后者反倒掩饰般的挪开了视线。
“我还不确定。而且距离那一天还有半个月,我可不可以晚点给你回答?”
“当然。但最好不要是前一天。”
“这件事值得我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
“当然啦,其实我也挺忙的,所以要不要抽一个宝贵的一天赴你的约,这个问题值得多加考虑。”
但事实上,他在结束了和德拉科的短暂见面后,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叫助理以利亚帮他确认工作日程。
“圣诞节前夜?没有。但圣诞节当天魔法部有活动。”
“好……那你帮我把圣诞节前夜,不,准确来说是平安夜,帮我把平安夜那一天空出来。”
“波特先生平安夜已经有其他工作安排了?”
“不是工作。”
“不是工作……那就是不能被打扰的私事……”以利亚在日记上标注着,同时喃喃自语着,“平安夜……会不会是约会啊……”
他的声音虽小,却还是被哈利听到了。
哈利本想张口解释,可一个音节都还未发出,就顿住了。他出神思考了几秒,突然就摇了摇头,暗暗地笑了。
平安夜一早,以利亚就看到哈利急急忙忙赶到办公室,身上淋了雨水的风衣都还没来得及换,就让他帮忙找出办理巫师出国签证的所需资料和个人资料。以利亚问他是有什么急事或是任务吗?哈利只是淡然回了句“只是出趟远门,明天就回来了”。
拿好所有资料的哈利又赶忙去往了交通司,他在离开办公室前最后对以利亚嘱咐的还是那句“这里交给你了”。
以利亚总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实习生,因为哈利喜欢亲力亲为,他每天也轻松得很,譬如此刻,他坐在傲罗副司长办公室的助理桌前,却也只是无事可做地发着呆。直到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一旁的日历上,才猛地想起来其实哈利半个月前就告诉过他,自己平安夜那天有私事。以利亚落在12月24日这个日期的眼神这才突然微妙了起来——哦,一早就这么着急,原来今天有约会呀!
北欧的冬天可比英国冷多了。通过门钥匙到达位于挪威的北欧联合魔法部大楼附近的商店,在推门而出的一瞬,哈利可算是感受到了德姆斯特朗的那些学生为什么必须穿成那样了。
哈利和德拉科约在附近一家名叫“堪纳斯”的咖啡馆见面,可哈利刚一见到他,还没来得及坐下喝上一杯热咖啡,就被他拉着往外走。
“不是你约在这儿见面吗?”
“是。但我觉得当务之急不是喝咖啡,而是你需要买一件厚的皮毛斗篷。”
的确,哈利这一天急急忙忙的只记得换上一套西装礼服就赶来了,连当地的天气都忘记考虑了。
德拉科笔挺的墨绿色西装外围了一件黑色皮毛斗篷,金色头发和苍白的皮肤与这白雪茫茫的北欧十分相衬,在路上行走时如同和当地的巫师融为了一体,哈利还为此故意调侃了他一句“你其实挺适合去德姆斯特朗上学的,而且那儿还没你讨厌的格兰芬多学院。”
德拉科竟还认真回答了他的玩笑话。
“我当初差一点就被送去德姆斯特朗了,不过被我妈妈阻止了。”
“说不定那样,当初三强争霸赛和我比赛的就不是克鲁姆,而是你了。”
“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参加那个比赛,太危险了,我父母也不会同意。不过如果我参加了,赢你也一定是轻而易举的。”
哈利白了他一眼。
“到了。”
德拉科推开了一家斗篷专卖店的门。
哈利看着店内各色各样的皮毛斗篷,犹豫不决后倒选了个和德拉科身上款式相仿的。在他们准备付款离开时,女店长说自一进门她就认出了哈利,想将皮毛斗篷直接送给他,但期望能留下一张合影挂在店里的墙上。
哈利当然没有拒绝,只是拍完合照后,他发现站在一旁的德拉科脸色不太好看。他以为他是嫉妒自己能和女店长合照,便急忙想介绍德拉科给她认识,让他也在这家店留下一张合影。可德拉科却在哈利还没说几句时就急忙拉着他离开了斗篷专卖店。
哈利觉得他莫名其妙极了,便追问道:“你不高兴,那我帮你争取机会,你倒又不好意思了?”
“我不需要你帮我争取机会,我也并不是想和她拍合照才……我……”
看着德拉科欲言又止的样子,哈利急道:“你想说什么?”
德拉科立马错开视线,松开哈利的手,独自加快了脚步。
“算了,去喝咖啡。”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哈利追上他,拌嘴道,“真不知道你在生我什么气!”
德拉科扭了下头,“我没有在生你气!”
哈利直接拽停了他,讨要说法。
“那你语气和态度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我——”德拉科想了想,好像自己是有些反应过激了,便深吸一口气借口道,“因为你买斗篷,她居然免费送你。”
哈利愣了两秒,然后无奈地笑了。
“你早说……”
见哈利不再继续多疑,德拉科总算松了一口气,急忙拉着他转移话题。
“好了,我们去喝杯咖啡,等着晚会开始。”
挪威冬天的天黑得极快,路灯在下午三点左右就亮了,路边的车也多了起来,他们大都驶进了咖啡馆对面大楼的大门内。透过一侧玻璃见状的两人一同起身,在买单后走出咖啡馆,朝对面的大楼走去。
虽是北欧联合魔法部,但德拉科也猜到会有很多人一眼认出哈利,却没想到连门口查看邀请函的服务生也一眼认出了他。可以说是德拉科的另一张邀请函根本没派上用处。
他们并肩朝大厅内走去,许多双目光在他们身上驻足。
“早知道你通过一张脸就能自由参会,我就再邀请一个人了。”
“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哈利接过一侧侍从递来的两杯酒,朝他点头说了些“谢谢”后,给德拉科递去了一杯。
“我觉得你今晚有得忙了。”
德拉科这么调侃他是因为他放眼望去,许多人面色惊讶哈利的到来,更是跃跃欲试想上来交谈。
这不,德拉科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不,准确来说是朝哈利走了过来。
德拉科像盯伺机而动的猎物一般盯着他。
但很明显,他语无伦次的激动样子一点都不像潜在危险人物。
“波特先生,你好!太激动了……也许你不记得我,但我两年前应邀去英国听过你的黑魔法防御讲座,我也是一名傲罗,在瑞典的辖区工作,我叫……我叫怀亚特!”
“你好,怀亚特,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哈利。”
怀亚特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朝哈利伸去了颤抖的手,哈利见状便急忙将手中的酒杯放置到一旁服务生的托盘中,却在下一秒准备脱下黑色皮质手套时被一旁的手摁住了。
他不解地扭头去看德拉科,后者反倒游刃有余的像是自己的发言人一般,和怀亚特解释道:“抱歉,他的手在任务中受伤了,而且他还不喜欢别人看到他狰狞的伤口,所以不能摘下手套。”
哈利下一秒瞥向德拉科的眼神像是在说:你在胡扯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的!”怀亚特说,“我只希望能和波特先生握个手,还有,波特先生,你一定要好好养伤才是。”
如今哈利也只好顺着德拉科的台阶下了,他隔着皮质手套和怀亚特握手,心里却很抱歉自己的不礼貌。他等会一定要质问德拉科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他们各自收回手,怀亚特又看向了德拉科。
“那……这位是……”
还没等德拉科开口,哈利就忍不住主动介绍起了他。
“噢,这位是新上任的国际巫师联合会英国分会副会长,主要负责北欧和英国的国际事务,你们以后可能会常见面。”
德拉科点点头,假笑着摘去手套,和他握手道:“你好,怀亚特,如哈利所说,我是国际巫师联合会英国分会副会长,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刻意在说到“哈利”这个词加重声音,就是为了给怀亚特强调其实他们的关系有多么的不错。
“波特先生,马尔福先生,很高兴认识你们!耽误了这么久,就不继续打扰你们了……祝你们晚会愉快,以及平安夜快乐!”
怀亚特心满意足地和他们挥挥手,转身朝一侧走去了。
目送着他走远,他们才继续在大厅里走动起来。
“我怎么不知道你开始叫我——哈利了?”
“呃……口误,口误!”德拉科解释着,心里却莫名暗爽,“我都没太注意到这点,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毕竟你一直叫我波特来着……”哈利拽着德拉科停下,质问道,“不过你刚才为什么阻止我摘手套?你在担心什么?别人又不会在手上下毒。”
德拉科却坚持嘴硬道:“多注意一些总是好的。”
哈利气笑了,“那你为什么能摘手套握手?”
德拉科心虚地转了转眼珠,最后胡诌了一个玩笑当借口。
“谁让你是英国魔法部的超级大宝贝,我总得确保你的安全。是吧,波特先生?”
“闭嘴……”
哈利白了他一眼,拿过一旁服务生托盘中的酒杯后,快步把他甩在了身后。
德拉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口气就喝完了半杯,在来到下一个服务生前,又重新拿了杯。
“你酒量好吗,就喝这么猛?”
哈利随即转过身,当着他的面把手中的半杯一口气喝完,然后将空酒杯放到了他的手里。
“别小看我。还有,我不还有你这个专程保护傲罗的副会长吗?”
哈利在故意借刚才的话调侃他,德拉科反倒笑了。他把哈利的空酒杯顺手放到一旁的托盘中,视线刚巧瞥到右前方有张熟悉的面孔,第一反应却不是直接前去,而是走上前拉住哈利,和他交代道:“那边是北欧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我要去和他交谈一会儿,不会走远。”
哈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点了点头,“你去吧。”
“你也是,别走远。还有,提防着点儿这的其他人,以及,少喝点。”
“放心吧,我有分寸,而且再怎么说也是傲罗最具警惕性。”
德拉科像是把哈利当作很贵重的物品似的,在看了他好几眼后才转身离开。
一直到德拉科走远后,哈利才后知后觉。
“好奇怪……怎么听起来像是赫敏和罗恩之间会说的话似的……”
接下来的短短一小时,哈利已经连喝了三杯香槟和一杯红酒,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需要借酒消愁的烦心事,而是叫住他寒暄和交谈的人络绎不绝,他不得不应付,说得他连连口渴,问服务生要水,却去了半天都没回来。
或许是酒劲还没上来,哈利的脑袋依旧清醒,他在终于摆脱了一个越聊越想和他动用私权关系的男人后,立马跑去厕所躲着,耳根子才清净些。
等他待了十几分钟再出去后,被拉入了嘈杂和古典舞曲相融的世界,灯光因大厅主舞台的舞者们变得昏暗,他的酒意也因此升高了许多,但依旧还能走得直、站得稳,头脑也还算清醒。
他终于想到要去找德拉科,但环顾四周,那个本该在人群中较为显眼的金发男人并没有出现。
“波特先生是在找什么吗?”
一名好心的服务生快步走向似是迷路的哈利身旁,关切道。
“我在找人……你有见到和我一起来的金发男人——”
“你是说马尔福先生吗?”
哈利用力点头,“对,你有见到他吗?”
服务生想了想,指了一个方向。
“至少半个小时前我见他去向了三楼的露台,现在不确定了。”
“我去看看,还有谢谢你的帮助。”
“能帮到你,波特先生,我荣幸至极。”
哈利行走在拥挤的人群中,一路直奔向三楼露台。
露台的门关得严实,透过微微起雾的玻璃,他看到外面只站了一个金发男人,也刚巧是他要找的人。
哈利在推门出去前下意识拢紧了外套,可夜晚里卷着风的雪花还是扑了他一身,寒冷瞬间侵袭向他的皮肤,倒也令他清醒不少。
哈利朝他走近,发现他看着远处发呆,专注得像是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似的。
“不进去待着吗?外面挺冷的。”
德拉科这才闻声扭过头,盯着他看了几秒后又扭了回去。
“你怎么出来了?”
“因为我在找把我丢下,自己却跑来享受清静的同伴。”说着,哈利发现他的耳朵冻得通红,便试探着问道,“你一个人待了这么久是在想什么事吗?你有心事?”
德拉科沉默了几秒。
“是……但我在犹豫。”
哈利立马起了兴趣,他趴到德拉科身旁的栏杆,歪着脑袋追问道:“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德拉科终于侧过身,朝向哈利站着了,他的视线瞬间聚焦在哈利的脸上。但露台光线昏暗,德拉科更是背着光站着,哈利几乎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那双暗涌波光的灰色瞳孔。
“在你现有印象里,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哈利愣了两秒,然后莫名笑了一声。
“什么嘛……你在进行什么印象调查?可这值得你纠结到在冷风中待得耳朵通红吗?”
“那我换个问法。”德拉科说,“你现在有至少把我当朋友吗?”
见他这么严肃,哈利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否则那件事……我也不会帮你。”
灰色的瞳孔被垂下的眼皮盖住,德拉科像是在思考什么。可哈利却一心想着先把他拉回温暖的室内。
“有什么话先进去再说。”
哈利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转身往后走,却还未拉动他走一步,就被反手拉住,拽回了原地。
哈利因他举动而愣在原地,就在他想脱口而出问题时,德拉科开口了。
“如果我不想止步于朋友呢?”
哈利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眨了眨眼,花了几秒才意识到德拉科这句话背后真正的意思。
“你不用担心我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把那件事曝光出来……”
“你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
“我也不希望你是错误认知了我帮了你才——”
“我没有错误认知,我也没有模糊‘感恩’这个词的词性。”
“那是哪一刻让你意识到——”
哈利还是没能对德拉科说出后面半句,他的迂回证明了成年人的交流就是这么无限接近却又留有余地。
正巧一阵风吹过,朔雪从远处轻卷而来,在他们四目相对的视线中飘散,时间也仿佛为他们偏心地定格了几秒,唯剩心跳声阵阵。
“意识到什么?意识到我喜欢你吗?”
德拉科的直言就这么轻易地戳破了那层薄纱,他们不得不彻底剖开胸膛,奉出心脏,坦诚相见。
哈利轻掐指尖。
“是……”
德拉科错开视线,深呼吸了几下,似乎是在做着坦言前心理准备。
“事实上……是七年前,在你出现在威森加摩战后审判的证人席的那一刻,你可能都不记得你当时在进行逆转审判结果的那最后一段发言前朝我信誓旦旦的一笑。”
哈利的确不记得了,虽然那场审判的证词他还记得一二,但他对德拉科笑过这样的细节他不可能还记得。他更不敢相信,德拉科喜欢上自己的原因,竟只是因为自己都毫无印象的一个笑容。
“可是距离那场审判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不可能一直……”哈利喃喃自语的话语突然因脑袋里蹦出的一个答案顿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德拉科,“所以在这几年里,我每次都能在每年的那几个重要节日收到同一个匿名者寄来的贺卡和礼物,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德拉科缓缓点头,不再施任何借口和掩饰。
“你认为除了你那些熟悉的人们外,有谁知道你住址的同时,还能次次毫不失误地成功送至?”
哈利挣开了德拉科一直拉住自己忘松开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记忆和真相如洪水般突然冲击大脑所造成的震惊和无措。
“说实话,除此之外,你还做过什么?”
“不用把你脑袋里回想起的那些乱七八糟和设想我会做的行为结合在一起,一直以来我只是做过寄贺卡和礼物这件事。”
“不对……不对!我想起来了!”哈利下意识摸向了脖颈,“那晚在戈德里克山谷,根本不认识我的老婆婆突然送了我一条红色围巾,还和我说了那些奇怪的话,所以那也是你安排的,对吗?”
“我就知道逃不过傲罗的直觉……”德拉科挠了挠头,为难地从口中挤出本不想说出的真相,“好吧,是我。”
哈利突然不说话了,但他的沉默反倒更令德拉科紧张。
“知道这些,会让你很有负担吗?”
哈利终于像是回了魂,点了点头道:“是,非常负担。”
德拉科急忙找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今晚过后我们可以当作这次的对话不存在。”
哈利却又摇了摇头,“但你也明白这只是自欺欺人不是吗?”
“那你打算今晚给我答案吗?”
德拉科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哈利闪躲的神情,他甚至连抬起一半的手都垂了下去。
“能再给我一些……去理清这些事的时间吗?抱歉,我想我今晚可能给不了你答案。”
这是德拉科第一次见到如此慌张无措的哈利。在他印象里几乎满分的男人,这次竟连一句平静的拒绝也无法利落地说出口。
大雪依旧,只是自几分钟前,露台就只剩一抹金发身影。在哈利离开前,他特意嘱咐他别来找自己,“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德拉科没想到自己职场得意的代价是情场失意,虽然他料到了比今天哈利给出的反应更糟糕的结果,但依旧挡不住他现在想借酒消愁的想法。但当一杯酒下肚,他反而更清醒了——明明是自己邀请哈利来的,要是自己喝大了没顾上哈利,那岂不是混蛋极了?
德拉科觉得自己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哈利,确定他在明天到来前的一夜安全。只是他寻遍了晚会的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还是在准备出去找找时,才通过门口的服务生了解到他似乎拎着一瓶酒径直去到了街对面的勘纳斯咖啡馆。
当德拉科急忙赶到时,店里已是关灯歇业的打烊状态,但角落的一张桌子上,趴了一个喝多了的黑发男人,就算只看到头顶,德拉科也能一眼认出那是自己要找的人。
“先生!下午的时候,你是和这位先生是一起来的吧?”
店长如看到救星般朝德拉科‘诉苦’,说哈利半个小时前来到这儿,他都本打算打烊离开了,哈利却塞给他许多麻瓜钱币,要租这儿一个晚上。还没等店长想办法把钱还给哈利和他说明白,他就不知不觉喝完了一整瓶酒,然后倒头就睡着了。
德拉科蹲到哈利身边查看完他的状况后,犹豫了一会,反而起身看向店主。
“你看这些钱够吗?看来我们的确没法立马离开这儿。”
“够……当然够的,这都足够连着包这儿一周了。我只是顾虑那位先生又是醉酒又是孤身一人,我也不敢走啊!”
“我和他是一起的,放心交给我吧。”
“那……那我就先离开这儿了。”
“占用你这里一晚,打扰了。”
这样睡一晚上也不是办法,德拉科本想将哈利叫醒,让他回临时住处好好睡下。但看他睡得这么香甜,却又不忍心吵醒他了。
他就这么默默坐在他对面,靠着沙发,闭眼休息着。
“咖啡馆……我不是回住处了吗……难道我在做梦……”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传来几声呢喃,德拉科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哈利趴在桌上看他,眼神迷离。
“嗯?马尔福,你怎么也在……哦,梦见你也正常,谁让我今天大部分时间见的人就是你呢……”
德拉科不由地屏住呼吸,他知道哈利醉得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但他同样庆幸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能看到完全不设防,表露真话的哈利。
“不过马尔福,我和你说……现实里的马尔福今天晚上和我告白……说他喜欢我好久好久了……”
德拉科咽了咽口水,小声试探道:“是吗?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哈利轻笑了一声,又缩回脑袋,变回了刚才侧着趴在桌上的睡姿。
“我?我……我告诉他我得想想。”
“那你会接受他的告白吗?”
“我不知道……”
“那你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有其他喜欢的人吗?”
“我不知道……”
德拉科这才慢慢意识到哈利现在不够清醒,脑袋也是糊涂的,所以什么问题答案都是“我不知道”,那么这些答案就不再具有参考性了,不过“不知道”好过“不喜欢”,至少留给了他想象的余地。
又过了一会儿,哈利突然伸手在桌上胡乱抓着,似乎想找什么,德拉科问他,他说,“我想喝水,口渴得很……”
这是德拉科第二次对哈利想喝水的诉求有求必应,并第一时间接好递给他。
“谢谢……”
就在被哈利接过水却误抓到手的那一瞬,德拉科瞬间紧张到身体紧绷。他害怕哈利下一秒就清醒了。
“不过……”
哈利下一秒又闭上眼睛趴了回去,德拉科这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气。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哈利竟将他的手扯了过去,垫在了脸颊下,靠上去后还蹭了蹭。
“你的手和他那天偷偷让老婆婆送给我的红色围巾一样舒服又暖和。”
德拉科的身子像接通了电流般抖了一下,然后僵在了原地。
“还有……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你指什么……”
“我甚至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下一次再见面我是一定要给出他回答的……”
“如果——”德拉科顿了顿,有些没底气地问道,“如果未来某一天,马尔福遭到报复,像他父亲一样被不明不白地谋杀身亡,你……会为他感到惋惜吗?”
“不是你该给我建议吗?你这是在干扰我……干扰我原来的问题,梦里的马尔福!”
“你回答我,我就回答你。”
“你保证?”
“我保证,骗人是大粪。”
哈利咯咯笑了起来,身子也跟着轻轻颤着。
“所以,你会惋惜吗?”
“惋惜,不准确。我会对这件事感到气愤,然后因为马尔福的死而感到伤心。”
“你肯为他伤心?”
“你不遵守规则,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我也允许你等会多加一个问题。”
“好吧……”
“马尔福,一个我曾经很讨厌很讨厌……讨厌到想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永远隐身别碍我眼的家伙。但现在,他是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个人,至少我不希望听到关于他的坏消息。”
哈利嘟囔道。
“好了,你该回答我了。”
德拉科想了想刚才他的问题,然后望着他的侧脸,认真道:“跟随你心中最强烈的决定,听从你的大脑。我想,不论你给出怎么样的回答,他都愿意接受。”
“那还有一个……刚才你答应可以互相多加一个的……”
“当然,说吧。”
“你……凑过来一点儿……”
“是什么悄悄话吗?”
“我怕我说得大声了,现实世界会转化为梦话……要是这时候马尔福在我旁边,他听见……我可就落下把柄了……他一定会笑话我……”
德拉科努力忍着笑,朝他的脑袋靠去。在近半分钟的无声漫长等待过去后,他听见哈利意识不清即将进入深度睡眠前的最后梦呓——
“其实之前很多次我和他不小心靠得很近的瞬间,我都有幻想过下一秒我们如果接吻会是什么滋味……”
就算知道哈利是在说梦话,而不是清醒的调情,但德拉科还是猛地抬起头,耳根红透了。
“这个秘密,替我保密。梦醒过后,没有人会再记得。”
德拉科耳边充斥着剧烈跳动的心跳声,几乎没注意到哈利在彻底睡着过去前,最后对‘自己’嘱咐的话。
他当然不会因为想急忙确认答案而扰醒哈利。不过那一晚,就算德拉科的手酸到不行,也强忍着没有抽回手。
| 2005年 春
自赫敏上台后,魔法部已经平稳运转了四个多月,原本压抑沉重的氛围也不再,甚至魔法部各个部门之间,已经轻松到开始流传起了各种真假参半的八卦传闻,为他们茶余饭后的无聊增添了小乐趣。
尤其有那么一条传闻,几乎让各个部门的巫师们都深信不疑,默认坐实的是——现任傲罗办公室副主任哈利·波特和现任国际国际巫师联合会英国分会副会长德拉科·马尔福,关系非比寻常的——差!经常有人看到他们会互朝对方翻白眼,或是交流时的用语冒犯且毫不礼貌,更甚的是,有人说,曾看到他们在会议上因意见不合而大打出手——
“你如果实在想睡,大可以在会议前请假。”
“谁和你说我睡着了?我只是在闭目养神。”
一次再日常不过魔法部高层官员会议,挨在一起坐着的哈利和德拉科,又如传言般在窃窃私语时‘互相冒犯’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有在听,只是懒得多累着一个面部器官了。而且格兰杰每次的会议都在说着官腔和总结那些我们早已知道的决策,你作为她的多年的好友捧场理所应当,但我就没必要了吧。”
“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结束,你多少给我装装样子吧?”
“不行……我实在调度不动我的身体。”
德拉科嘀咕着,甚至还有些抱怨的意思。
“我昨晚没有睡好,太累了。”
“你昨晚没睡好怪谁?”
“怪谁?”
德拉科终于睁开了一只眼睛看向哈利,意味深长地笑了。
“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怪谁你心里最清楚。”
哈利身子一僵,脸颊刷的一下就红了。他扭头瞪向德拉科,后者却用手挡住自己那张忍不住露出得逞神情的下半张脸。
哈利气不过,伸手拧了他大腿外侧的肉一下。
不得不说,这绝对下了力气,根本不是调情。
但德拉科上一秒是忍下去的吃痛表情,下一秒就因哈利刚才恼羞成怒的举动低头笑了。
他越憋却越笑得身子微微发颤,哈利则用力撇过头不去看他。
一时还不知情的赫敏自顾着专注地念着发言稿,翻至下一页时才有时间停顿声音,余光却瞥到一侧有两个没好好坐着的,莫名格格不入的人。
但对此她什么也没有做,下一秒就装作无事发生地收回目光,继续念起了发言稿。
毕竟,这样的情景一旦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END.
第一场雪
#现背
#纯属虚构
#2.7w完结
爱会是私奔之欲,也可以是词不达意。
01.
上海的雨下的总淅淅沥沥,下不大,又不能不撑伞。环贸那一带多是高楼,灯牌绮靡的商场,以及方方正正被叫做“现代工厂”的写字楼,一盏盏玻璃窗后的灯像眼睛凝视着整个城市。这些街道里,依然有上海滩旧的弄堂,这些小巷显得有些温度,不过它们被翻修改造,内里大多修成年轻人喜欢的民宿风格。唯有雨棚很多时候被遗忘,从狭小的铁门里走进去,像被带进另外一个时空间。
那会已经夜里十一点过了,雨持续下,王源略有点犯困,坐在沙发角落咽下一个哈欠。
一个朋友提议玩never have I ...
#现背
#纯属虚构
#2.7w完结
爱会是私奔之欲,也可以是词不达意。
01.
上海的雨下的总淅淅沥沥,下不大,又不能不撑伞。环贸那一带多是高楼,灯牌绮靡的商场,以及方方正正被叫做“现代工厂”的写字楼,一盏盏玻璃窗后的灯像眼睛凝视着整个城市。这些街道里,依然有上海滩旧的弄堂,这些小巷显得有些温度,不过它们被翻修改造,内里大多修成年轻人喜欢的民宿风格。唯有雨棚很多时候被遗忘,从狭小的铁门里走进去,像被带进另外一个时空间。
那会已经夜里十一点过了,雨持续下,王源略有点犯困,坐在沙发角落咽下一个哈欠。
一个朋友提议玩never have I ever,也叫我有你没有。规则倒是很简单,每个人轮流用never have I ever 造句,说出一件你没做过的事情,比如一个人说,我有去过西藏,你们有吗?我有谈过十个以上的对象,你们有吗?
没有的人就要掰下一根手指,谁先掰完十根谁输。
一开始问的问题都还行,后来逐渐大胆。大家心跳都在加快,这游戏本就主打一个真诚,不会有人说谎。
大家的经历都千奇百怪,人生老底都翻出来,什么我连续被甩过五次,我在街头住过五天,于是王源面前的杯子空了又空,直到他的环节,眼睛一弯:“我开过十场,一万人以上的演唱会。”
这一句出来胜券在握,今天的朋友没有歌手,要么幕后制作,要么是演员,要么就是之前不相关行业的老朋友,大家哇一声,然后心甘情愿地竖大拇指喝酒。
还剩最后一根手指,是王源跟另外一个朋友最终对决,最后一把来个大的,输的人喝完桌上所有的酒。
他看王源一眼,笑嘻嘻很笃定地开口:“源哥,不好意思,今晚你估计得断片了。”他一顿,“我爱上过自己的同性朋友。”
朋友们纷纷卧槽,对方一歪头,示意王源输了可以喝了。而王源看着他微抬了抬眉毛,他笑了,眼神毫无波澜地说了句我也是。
酒过三巡早就上头得头晕,他不至于为了逃那么几杯撒谎,也在那瞬间,王源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喝醉了。
他怎么也不应该说这样的话。
大家沉默两秒,爆发出八卦的嘘声,“真的假的,我靠。”
王源私下并不是因为自己大明星身份就端着的人,但早习惯了交深言浅。朋友很多,但是真的会聚在一起玩的都是很信任的挚交,都是经过很多事情才会选择相处的人。出道那么多年,几千万粉丝的大明星这个身份,对他来说也只像是到点了上个班。朋友之间该开玩笑就开玩笑,说几句插科打诨打打闹闹的都是常事。
他人生光明磊落,没什么真心话大冒险是要逃的。
但最后,在大家的嘘声中,王源一语惊醒似地抬起眼,揉着太阳穴笑着:“等一下等一下,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说,我爱上过自己同性朋友。”
这句话一字一句地再被复述出来,王源抬了抬手,说不好意思他听岔了,听成了没有爱上过。
“对不起对不起,我自罚两杯,真喝晕了!没听清楚,我还说你们激动什么呢!”他抓着头发,自己笑倒在沙发,然后又坐起来很爽快地倒酒仰脖子。大家才嘁了几声,说原来白激动一场,那么才作罢。
雨好像停了,不知道哪个朋友说了那么一句,我们该回家了。
这房子是其中一个朋友的家,大家当作委婉的提醒,纷纷开口说确实是到了散伙该回去的时候。王源的保姆车已经等在门口,出门时候的冷风让他一哆嗦,也清醒了点。
他皱了皱眉毛,突然觉得鼻尖有点疼,手一摸感觉像是上火有痘痘要发出来的感觉。
他突然想到皮诺曹的故事,如果撒谎,鼻子就会变长,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大脑好笑。
他上车,人随着暗下来的灯光蜷缩在保姆车诺大的后座,靠在窗外,看依然繁华得车水马龙的南京西路。
王源还在想刚才的那局游戏,情绪没端地有点低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改口,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强烈的冲动,想突然说破这个忍了十几年的秘密。
今年王源二十五岁,在上海这座来了很多次却依然有点陌生的城市,突然忍不住地回想着十年前自己在干什么。
十年前,感觉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那么久远了,记忆回溯了很多个片段,在哪在干什么已经记不得了,但依然记得那个时候,他正进行着自己这场曾快把他撕裂的、盛大的“暗恋”。
十年前在干什么?
在暗恋他最好的同性朋友,王俊凯。
02.
其实也说不上是暗恋,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情,但他回头的所有时候,王俊凯都在看他,单独跑通告睡不着的夜里,王俊凯会说可以打电话给他,他总碎碎念自己一天干了些什么,最后会在电话那端压低声音给他唱歌,王源一觉醒来,王俊凯依然没有挂电话。
这就是他漫长暗恋心动的开端。
八个多小时的通话记录,能代表什么?不能代表什么,却也不能没有意义。
只是谁也没有多问为什么。因为他们都是小孩子的时候,就不约而同地明白这个道理了:那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起的答案。
小孩子会说谎,但小孩子真的压不住心事,哪怕是谎言,也憋不住要说出来。无数次他看着王俊凯,眼眶会因为心里快藏不住的感情发红,情绪低落得一路上一言不发。那段时间,工作人员总说王源是到了青春期,情绪不稳定。
但王源知道自己不是,他很早慧,他知道自己情绪从来不是莫名其妙的。
有的时候,是因为王俊凯今天一直在与别人说话;有的时候,是因为过几天的行程他必须一个人去,他有点难过,但王俊凯好像对分别这件事情没什么感触。总之,都是有由头的。
王源还是心里有底的,如果他不高兴的很明显,王俊凯一定会问他怎么了。那瞬间他就会开心一点,最终又只会随便找个由头,说最近什么什么压力大,或随便扯一件什么不痛不痒的小事,比如说自己没睡好不想起床。
王源有时候会觉得王俊凯是不是明知故问,但理智总会让他选择沉默,不去追问。
他清醒的很,知道自己在吃一些王俊凯根本不知道的飞醋,也知道有时候是自己太“庸人自扰”。
他甚至会反问自己,王源,你期待王俊凯说什么呢?
你又不可能真的和王俊凯在一起,这个世界还没允许人疯成这样。你这辈子既然选择当大明星,就要承担应有的责任。你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你是“爱豆”,爱豆有很多规则,你要对得起粉丝的喜欢,你要严格要求自己,不要让人失望。
那时候他小,是工作人员告诉他的准则。王源曾经很认真地想,什么事情会让人失望?
王源曾试图写一个checklist,嘟嘟囔囔地重复着问题。
结果那会儿一个工作人员在他边上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很不经意地说,“你做了某件事,只要有一个人伤心,那就是让人失望的事情。”
粉丝的爱沉甸甸的,小时候他就明白,礼物堆满了公司的房间,四十度的天机场也站满涂着风油精喝着正气水等他的人群,那些女孩们的信上都没有修正带的痕迹,几乎连划掉重写的痕迹都没有。他最早意识到的就是,自己喜欢任何人都会让人伤心,让人失望。
一封封没有错字的信,也是她们红着眼爱你的一个个夜晚。
王源确实因为这句话要求了自己很多日日夜夜,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你根本不可能让每个人开心。
王俊凯也是,他小时候总在王源问他为什么要管自己时候,很自然地挺起胸膛上说:我是队长啊,就管你,我不管你谁管你。
他真的暗恋王俊凯,小小年纪的时候听懂很多成年人爱情的歌词。
后来有一次,王源因为暗恋的心酸感觉自己心快碎掉,说出那句“你又不会当我一辈子的队长,你别管我了。”的时候,王俊凯本来理直气壮的、准备的有理有据的逻辑竟然一句也说不出口,回过神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盯着王源的嘴唇,王源后面说的话半句也没有听进去。
王俊凯脑子都是空白的,脸色也白了白,他想说什么,但那一瞬间,他觉得羞恼,又觉得无措。
在王源的注视里,在工作人员的劝阻下,王俊凯好像生闷气一样地离开。但唯有王俊凯自己知道,他没生气,一点都没有。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在那瞬间,脊背发麻地落荒而逃了。
对他们来说,少年的心动是很容易幸福,却也很痛苦的事情。他们每一天在一起,无限接近于对方笑意满满的眼睛,却又时刻告诫自己需要保持清醒。少年偶像逐渐成长的个人魅力,第一个迷倒的是自己最亲近的队友。
都在喜欢,都胆战心惊的生怕对方意识到自己喜欢。
知道他和王俊凯之间不太对劲的感情的人并不多,朝夕相处的那位队友算是一个。
不过他这人的性格,绝对不是会主动提起这种话题的。
但王源偶尔会发现易烊千玺坐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和王俊凯说话,然后和自己的眼神对上后,寓意不明地笑一下:那种表情带着一种了然,有一股“我就知道”的意思。
当然,并不难发现,他们互相打闹时候王俊凯会拿手护住柜子的尖角,他们的十指会偷偷摸摸抓紧对方的,有时间总会凑在一起。吃饭时候王俊凯永远不厌其烦地盯着王源,搞得像菜是他披星戴月种的一样,一口也不能浪费。
有工作人员偶尔会说一句“公道话”,譬如他不吃你就让他去,王源又不是小孩子了。
但其实作为第三人旁观者,易烊千玺想过,这些工作人员是不是也是故意的,又不是瞎子,谁会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点事儿,非去插一句干什么。
毕竟人人都知道王俊凯会说不行,猜得到那时候的王源会有点恃宠而骄地说:你看某某某都说了,我可以不吃。然后王俊凯可能会有点不高兴,两个人又有些暗涌,过一会儿又好了。反正这也曾是他无聊候机时光的消遣。
闲暇时候,他们和工作人员聊起星座,说处女座喜欢一个人有什么表现。
他们念一条就起哄王俊凯一条:在喜欢的人面前开始变得唠唠叨叨、关心对方的穿着打扮、注意生活的一些小细节。
“怎么那么熟悉啊,是不是啊,小源。”
“哎呦,真爱了。”
他们其实真是开玩笑的,因为那段时间王俊凯和王源的cp正是最火热的势头。那时候内娱少有这种cp,大家都有种新奇的恶作剧劲,老打趣他们。
但很多人的青春期的心动就是莫名其妙的,比如这种玩笑,开的人都没当真,可听的人真的觉得心里发甜,感觉那些玩笑话都是真的,心动得惶惶不安,又偷偷看一眼对方的表现。王俊凯总说你们无聊不无聊,说自己哪里唠叨。
被人举出例子来后,王俊凯再故意给别人起哄的机会,说:“这就唠叨了,王源,你觉得唠叨吗?”他好像就爱看大家把自己和王源推上风口浪尖似的。
王源记得自己有一次和王俊凯吵架,两个人从用重庆话吵得面红耳赤到最后谁也不说话。
王源走到练习室另外一边,刚坐下来,听见队友在旁边幽幽地说了句,累不累啊,你喜欢他还不如直说了。
“直说什么。”王源一惊。
对方就撇撇嘴,说:“我什么都没说,你幻听了。”
王源没缠着问,但那天情绪一直不高,这句话真的就听进心里去了。
晚上的时候,王源很难得地主动破冰,在房间里问刚刚回来还冷着脸的王俊凯:“你还生气吗。”
“…还行。”王俊凯愣了愣说。
“王俊凯,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几秒后,王源才开口。
他不知道那瞬间王俊凯心跳快的要让人都控制不住地发抖,只晓得自己所有的话都堵在心口,每一句能突破理智的控制。王源最后眨了眨眼睛,说:哎呀,怎么一下子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也是那晚,他们在一张床上面对面睡,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王俊凯把他抱进了怀里。
他不知道王俊凯是醒着还是睡着的,不知道是不是无意识的那么做,却知道自己闭着眼睛装睡,却把脸往他心口贴了贴。
他们在一起睡过很多次觉,小时候抢被子打打闹闹,后来一段时间非要双人床,再后来嫌弃对方睡的东倒西歪,那是第一次如此安宁。夜里心跳声清晰可见,他一直睡不着,耳边王俊凯的呼吸声并不平缓,王源猜他也没有睡着,可他却并不敢睁开眼睛。
他怕王俊凯装睡,也怕王俊凯是真的睡着。
03.
于是,因为那么一个游戏,王源开始后知后觉地回忆起自己的十五六岁。
他和王俊凯一直没有在一起,从来没有过,这是一场,窗户纸糊死了的暗恋。
他们之前的关系像是很经典的波峰波谷的物理插图,一路攀升到顶点:顶点在王源的十八岁生日前一晚,就他们两个人在酒店的房间里。
那时候他们处于非常内耗的状态,也极其难舍难分的互相拉扯,偶尔疲倦到互不联系。
随着发展方向的改变,分别成了他们必须面对的话题,小时候从没想过的单人活动已经变成习惯。只是对方还是自己在娱乐圈里最能够相信的人。
有圈外的朋友好奇地问过王俊凯,娱乐圈是什么样子的?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吗,真的有那么多潜规则吗?
他想了想,说不是的,不是魔鬼。
王俊凯回答的时候笑了笑:“倒有点像是冰山下面的海。你会感觉特别漂亮,你其实也知道特别深吧,就是无数人向往,把出发去南极的那个城市乌斯怀亚作为终生目的地,甚至有人会觉得自己能攀附冰山,小心翼翼地往下看看。但你下去了,你发现那么清澈的海洋,是如此深不见底,往下沉,根本沉不到底,每一处都是危险,却没有一个地方能停下来,这才是娱乐圈最可怕的地方。”
魔鬼这个词,对娱乐圈的来说,太单纯了。
他们有很多朋友,或者说所有人都想和他们成为朋友,但真正能相信的人很少,能把自己困扰告诉对方的,可能也就对方了。
和同龄人说吧,同龄人对大明星的烦恼根本没有出谋划策的能力,大家都还在学校读书,比起他们心思实在简单单纯的多。
和娱乐圈认识的前辈说就更不可能了,要顾虑的太多了,多得是人假意对你心疼照顾,其实每一次饭局都开着录音笔。
从他们和善又充满慈爱、笑眯眯地说:“这几个小孩子太红了”的那瞬间,就知道大家的衡量是什么了。
红,当然是他们出道最幸运的事情,它也是永远最锐利的双刃剑。有人想你长红不衰,他们的经济价值能影响一座一线城市;有人想你坠到深渊,他们看着你,说你年少有为,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吸你的血吸你的髓,复制出另外一个你。
十八岁生日那晚,王俊凯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气氛有一种略有刻意的融洽,王俊凯碎碎念地说你也十八了,一眨眼你都成年了。
王源看着他,笑了笑说你也就大我一岁。
他沉默一会儿,说:“别装大人了王俊凯。”
“我其实真的挺想和你一直当小孩的。”王俊凯突然说,他认真说话的这一刻,王源却觉得他又真的好像是大人了。
“那就当啊。”王源答,他看着王俊凯,很容易因为这种话心软,“我们就是小孩,我刚十八岁,怎么不是小孩了。”
王俊凯就笑,笑着笑着又叹气,看着他的那种眼神好像有点难过。
“你那么看我干什么。”
“你是。”王俊凯小声说,“你一直是啊。”
在短暂的沉默里,王俊凯又问:“所以你想要什么礼物。”
“什么都行?”王源问,王俊凯点头,说:“什么都行。”
王源这一次沉默了很久很久,在他沉默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各自为不同的想法忐忑不安。
最后王源说:“我想要的你可能没办法给我呢。”
王俊凯看着他,好像在等什么一样地忐忑,自乱阵脚还装出自己很潇洒地开口:“王源,我现在有钱了,你要什么你说嘛,你怎么知道我不能给你呢,你别小看人。”他真的藏不住心事的,几秒后又问了一遍,嗓子都好像在发抖:“你说嘛,不说怎么知道不行。”
他的眼神很真切。
说实在的,愿意把什么都给你的也只有这个年纪的少年。那是演都演不出来的一腔真情。
王源看着他,最后笑了笑,语气很轻松地:“我想要伯克利的录取通知书,你总不能成为招生官吧。”
王俊凯确实不能成为美国大学的招生官,他只是王源的队长,这一刻这个曾经很“呼风唤雨”的身份,在王源未来的成长轨迹里显得微不足道了。
“哦…哦。”他往后退了一步,讪然道,“这我确实不行。”
王俊凯的眼睛抬起来又垂下去,“你决定了吗?也很好,真的不错,去看看。但你一个人,你要照顾好自己,出国真的就是一个人了。你什么时候去呢?你拿offer肯定没问题的,美国安全吗,会比重庆冷很多吗,几年能毕业呢。”
他问题问得很细碎,想到一出是一出地问,甚至显得有点太激动了。
王源看着他,他那一刻想,我想要和你谈恋爱,我想和你表白打直球,王俊凯,我想和你在一起。
一秒钟被打碎成了更微小的时间单位,无数次他都觉得自己快要脱口而出了。
但王源知道,他已经有足够成熟的心智能知道:很多话覆水难收,一旦说出去后他们再也无法获得关系的平静。
王源最终什么都没说,笑了笑又如此耐心地,真的逐句回答了王俊凯的问题。
王源最后停下来,道:“但是我不知道波士顿冷不冷,不过应该比重庆冷,我到了以后告诉你。”
但王源不知道王俊凯手机里始终有波士顿的天气预报,那里面一共只有三个城市,重庆,北京与波士顿。重庆是他的过去,北京是他的现在,波士顿呢?是什么呢。
王俊凯自己也很难定位。
他不知道王俊凯总习惯的看一看,在飞机快起飞的很多个滑翔时刻,在他开车之前,他面无表情的平静视线里,是打了千万次草稿但从没说出口过的牵挂。
那是他们早些年难和解的,再来多少次也达不到平衡的青春遗憾:水象的性格太期待那种宣之于口的偏爱,他甚至误以为王俊凯的沉默是一种不坚定。
但其实,土象的顽固是他在心里说了一万次别离开我,最后他祝你一路顺风。
04.
王源刷朋友圈的时候看见王俊凯转发了一首歌,纯的钢琴曲,他的定位在上海。
那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王源盯着那条朋友圈,真的听完了那首曲子,最终自己说服了自己:给王俊凯发消息有什么奇怪的,都是那么多年的老朋友,问候一下也很正常。
“你也在上海呢?”
他发消息过去,没想到王俊凯倒是秒回了他。
“对。”
那瞬间,他意识到自己联系王俊凯,或许确实是因为正被多年前的思绪牵绊住。
那么多年该放下的早放下了,王源深吸一口气想,他们早都长大了,小时候那会儿也就是一时上头。
这些年组合偶有合体,娱乐圈大场合也会见到王俊凯,毕竟他们都是一个咖位的艺人。但大家也都是相处最融洽的朋友关系,小时候的事情都快过去第二个十年了,现在如果再说喜欢王俊凯未免显得太疯了些,肯定是不可能再提的。
他盯着王俊凯那个“对“字想怎么回复的时候,王俊凯又发来一条:还没睡?
“有点失眠。”他回,又开始想要不要问王俊凯一句他住在什么酒店。
内心莫名的忐忑感让王源变得犹豫,不知道怎么会担心自己显得冒昧,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一种长大后成年人莫名的生疏感。
然后依然是王俊凯发来的定位,一看就在自己酒店的对面,他说要不要过来吃点什么,他可以点个外卖,也好久没见了。
“好,我就在对面。”他飞快地回,放下手机披上外套戴了口罩就下楼了。
凌晨三点上海的街道依然有车不时通过,血液随着电梯下降也翻涌起来,他有一种错觉,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五六岁。长大后的脚步变沉重很多,人就算再释怀,那总是有心事的,再找不到当年和王俊凯刘志宏他们在公司楼里捉迷藏疯跑的轻盈。
上海的风与重庆有差不多的湿度,街头穿过红绿灯的时候,王源是跑着过去的。
从南滨路,到上海到北京,这条路他们都走太久了,真好像一步一步走来似的。
导致现如今短短一条马路,他那瞬间忍不住地想,怎么会那么巧,怎么他就在我的对面酒店。
夜风刺激着上呼吸道,静安香格里拉到璞丽酒店地图导航不过两分钟。
南京西路的夜晚依然明亮,天也没有要亮的迹象。路旁边是常年挂着的火树银花装饰,每晚如圣诞节般亮着灯,街道有一种繁华沉寂中的平静与空旷。
王俊凯给他开门,前两秒谁也没有说话,然后又同时开了口:“你…”
王俊凯看着他笑了,是有些调侃的语气,逗他似的,“我?我啷个嘛。”
家乡话总能拉近人与人的关系,这个是王源去美国时候发现的定律:说重庆话的中餐厅老板,突然冒出一句重庆俚语的中国同学。
王源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跟王俊凯坐下来聊天了,在窗边,他们从小时候聊到最近的自己在做的项目。有些瞬间,王源觉得王俊凯变陌生了,尤其是当王俊凯有了新的、他从来没听说过的口头禅。
他们聊到王俊凯前段时间回了一次老家,聊到王源新的歌曲,再说到小时候的很多事情,竟有一种已经走出半生的不真实的感觉。
天要亮的时候,王源把要到嘴边的哈欠咽了下去,但王俊凯和他说:“困了的话就回去睡吧。”
“好好好,凯哥赶我走。”他接话,其实他很少那么叫王俊凯,一般都在很官方的场合,那么脱口而出自己倒也愣了一愣。王源也当然知道王俊凯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只是一瞬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说啥子哦,这不是不想你困,天天熬夜身体健康不要了啊。”王俊凯看着他,又补了句:“我赶你走什么,你住这里也可以。”
王源突然觉得那句话的语气,或者说王俊凯说这个话的表情,一如他十六岁的时候。
“不太好。”他微动嘴唇拒绝。王俊凯那句让他不好意思起来,要证明什么似的真打算走了。
他们再开了几句没什么分量的玩笑,王俊凯看着王源戴上帽子口罩,挥挥手从门口小跑着去了电梯口,他总是做什么事情都很快的样子,想让人嘱咐几句什么:偶尔会觉得王源像孩子,又无数次知道他是大人了。
王俊凯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开着房门看王源进电梯。电梯门关的前一瞬间,又看见他拦门的手。
“AirPods忘拿了。”王源的脑袋又探出来,小跑着回到他的面前。
王俊凯一愣,回头帮他去找。
“我还以为什么事。”他碎碎念了一句,拿回来给王源的时候又嘱咐一句:“别跑了,回去慢点。”
“知道了。”王源回答,要走时候回头再看了他一眼。
他突然有点难过,尤其在刚才探出头发现王俊凯没关门目送他离开的时候。王源突然觉得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明明今晚聊的很开心,他们也没有变得陌生,但到底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遗憾感突然把心包围了:他还是期待王俊凯留他。
王俊凯依然站在酒店的窗户旁边,上海的夜晚依然明亮,远处的办公楼甚至还有几层灯火通明。他看见王源的身影一个人在那条大街上,他甚至走在空旷马路的中间。王俊凯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是什么样的,长久的沉默注视,王源的身影在一个拐角消失于他的视线。
他到底没有忍住发出去那条微信,“到房间告诉我一声,早点睡。”
王俊凯洗漱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停住了手里的牙刷。他看着潺潺流动的水在想:刚才那个时刻,你当时在期待什么?
05.
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常会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期待,事实上,我们依然很难保持规律的运动,很难克服吃甜食,想见一个人的情绪也很难控制住。
王俊凯开始想这件事。
他忍不住地想,自己为什么会期待王源那晚回头是想留下来,恰不知人很多时候都是越想越上头的。
酒店凌晨三点多的重逢像是命运拉的线,他们略有变远的人生轨迹又再一次调头了。王俊凯不是情感外露的人,甚至“你在干嘛”对他来说都是有点过分的暧昧。
理智说,不应该这样的,他们分开那么多年,从小孩变成大人的路上互相祝福,没道理这一面突然又开始悸动,小孩子都保护的住的暧昧窗户纸,没道理当大人了反而控制不了。
王俊凯在飞机上思考了一路,上海飞重庆,回去参加一个新品牌的代言活动。快过年了,街道上的人都少了很多,整架飞机却又都是坐满的。他其实也没什么回家的兴奋,越长大,人的情感就越显得平淡。
他没联系王源,那晚后大家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没什么事不会闲聊的稳定关系。
但王俊凯发了条朋友圈,距离上一条更新已经过了大概六七个月:照片是他路过朝天门时候拍的。红色明亮的“朝天门长江大桥”几字在夜空里略有模糊,车开得太快,照片没来得及对上焦。他配的字是:开始的开始。
王源几分钟后给他点了个赞。
他看着他头像,点进去,把王源这半年可见的每一条朋友圈又都看了一遍。退回去的时候看见王源发来的消息,“我后天回来。”
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冲动,他回复王源道:“哈哈,那后天见?”
他在想要不要补一句自己是开玩笑的时候,对方很快地回了一个好。
他们真的就那么见面了,王俊凯开车去接的王源,车直接进的王源父母小区地库。他看着王源出来,一瞬间恍惚又回到过去。
“我爸妈说我,一回家就往外跑。”王源开车门,口罩下的眼睛亮闪闪的,还有点气喘吁吁。
“刚到就出来确实不太好。”王俊凯一怔,似乎有点愧疚。
“那你要不然上去跟他们打个招呼。”王源扭头看他,他说这话的神态还挺认真。王俊凯也很认真地道:“空着手怎么好意思。”
“又不是儿媳妇上门。”王源揶揄他,眉头一抬,“我爸妈知道我们俩出去。”
王俊凯才笑起来,什么也没说,车里的灯略有昏暗,显得他这个表情很温柔。
“好累啊我最近。”王源突然叹了口气,“过年终于能休息一会。”
“你说说看,我这个同行可以给你出出主意。”王俊凯说,但王源只晃晃脑袋说就是有点累,走吧,看看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里。”
“都行,你随便开吧。”王源说,很有哲理地抛下一句,“我现在的人生不是非要目的地不可。”
王俊凯也真的就随便开,从王源家出去,哪条路是绿灯就走哪条路,他们随意聊着,话依然停不下来。
这个夜晚云雾不高不低,王俊凯的车最终在江边一处慢慢停下来。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王源才终于摘下来他的口罩。
车内放着王俊凯歌单,突然听到某个前奏,王源笑容明亮地说了句:“诶,这是我前几天分享朋友圈的歌,我超喜欢这首歌。”
其实就是王源从他的房间离开的那晚,他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小语种的歌曲。
“我知道。”王俊凯点头,“那天看你分享就去听了。”
“真会有人去听别人朋友圈分享的歌啊。”王源跟着哼了几句才说,“我从来不听的哈哈。”
“你分享的所以相信你的品味。”王俊凯说,很轻松的语气,“不过为什么会发这个歌,我看了歌词,你最近怎么不开心吗。”
“那首歌很小众的。”王源有点意外,“你哪个app听的还有翻译。”
王俊凯说:“没有啊,我自己搜了去翻译的。”
那瞬间世界似乎沉默下来,他坐在王俊凯的身边,看着不远处一辆辆驶过的车,车牌上是他们最熟悉的“渝a”,这瞬间很多情绪没征兆地涌上心头:王俊凯的这句回答,让他如耳边擦过横飞的子弹,竟觉得无法动弹。
“一句句看的吗?你知道我心情不好了。”他最终佯装没有任何意外,依然开玩笑的问。
“是啊,都看了。”王俊凯答得依然认真。
他再转过脸的时候,怔愣时候看见王俊凯也正在看他。很快,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包容起周围的霓虹灯,刻意没有彼此。
他听见王俊凯继续问他,“那么说说看,为什么不开心。”
“你记不记得很多年前,有一天,我忘记为什么了,我们从南滨路坐公交车也坐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坐了好久?”王源没端由地提起来,头低低地问。
“因为我们去了一个节目,那个主持人一直在问如果我们解散后会怎么样。你问我会怎么样,我说我也不知道。”他说,调低了些座椅,“王源,那一天我印象很深刻。因为那时候我确实不知道,坐了一整个晚上我也还是不知道。这个答案我花了十年才一点点想明白,解散以后日子没什么不一样,我一个人比我自己想象的更能习惯独立。我太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了,但我有一天回时代峰峻,我看师弟几个打打闹闹的时候,我产生一种很强烈的遗憾感。”
王俊凯顿了顿,“我不是经常会感到遗憾的人。那时候我在遗憾什么,我从不遗憾我们那个简陋的练习室,我也不遗憾和生命中很多人分别,更没有遗憾过自己走这条路。所以我遗憾的是什么?我就是看他们玩闹时候觉得,此时此刻……能够有这个瞬间的为什么不是我们。”
王源突然觉得眼角发酸,他一向是反应很迅速的人,但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心跳的很快,最终他说:“你希望过我们一直没解散吗。”
几秒后,他听见王俊凯说:“我当然希望你在我身边。”
他半闭着眼睛,如释重负般:“这话是我曾经不能说的,现在可以说出来了。”
“你当时只问了我美国冷不冷。”王源嘴唇翕动,最终笑了笑说。
王俊凯针对这个问题什么也没说,他没办法把心里想的告诉王源:你要走的时候,我不拦你,夜晚我知道你有如此难以预测的宏大前路,我最想你展翅高飞。现在你回来了,一切已成过往,于是我才可以告诉你,我那个时候很舍不得你。
好像有什么电流从他的指尖蔓延出去,他调整了自己的坐姿,觉得脊背和鼻尖都有酸痛,鬼使神差地问:“都过去那么久了,我突然挺好奇的,王俊凯,你十六七岁那时候…有喜欢过我吗。”
他看了王俊凯一眼,三四秒后又撤回视线,生怕知道答案自己给自己打圆场似的:“真就是好奇,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随便问问。可能那时候我们每天在一起,所以我…你应该感觉得到的吧,我就是有点好奇,你那时候怎么想的。”他说的越来越语无伦次。
王俊凯的视线并无闪躲:“那你从来没有感觉到吗。”
王源笑起来,很释怀的样子,“这样。”
江风呼啸在耳边,家乡的风和家乡的人,这一刻他觉得现在这样很好。过去的答案让他心中曾不安的地方安定下来。
但感情也会过期的,那是青春里发生的事情,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无数照片视频记录着他的青春期,这一点王源知道自己比别人好运,但他也无法回到那个时候了。
路边的落叶被风卷起,在天空里盘旋再落下,对面车开着让人讨厌的远光灯,他的眼眶在那个瞬间湿润起来。他突然很难过,记忆突然出现裂口,像遇到热量的玻璃一样要碎裂。
“别难过。我们现在也很好。”王俊凯说,“我们没有在一起,可能现在才能再这样坐在一起。”
他突然很想问王俊凯一句,如果我那时候和你说了,我们会怎么样。
但王源又太知道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答案,或者说,任何答案都没有意义。
王俊凯看上去如此云淡风轻。
爱过了限期,曾经的感情都已经褪色,你再问当年的鲜艳意欲如何?
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垂在身侧的指尖锁进手心里。
王俊凯的视线也停留在外面的树杈,月亮从这个角度好像卡在尖端,马上要被摘下来了。
王俊凯在想,原来我的喜欢那么不明显。
06.
这次过年,王俊凯家罕见地热闹。
家里的亲戚朋友都聚在他家,几年没回国的亲戚也都来了。他一贯不太习惯于这种场合:哪怕经历那么多年大风大浪的社交场合也是一样的。这其实是个误区,大明星依然很讨厌被家庭“会审”。
一个很久没见的叔叔问王俊凯有没有对象了,在王俊凯接口前,他家里的表弟就很义正严辞地替他回答:“你们不能问明星这种问题的!”
家里人笑起来,说关起门来讲,都是自己人又没关系。
叔叔又说,那总不能这辈子都因为是明星不找老婆了。
“我听说娱乐圈乱得很,我倒是认识几个朋友的孩子,小凯不要觉得自己是明星,这种时候身段不能太高,过日子其实还是要讲究合适和舒服。”长辈的话有点扎耳,王俊凯只在旁边笑笑,他也不反驳什么,只很客气地道:没觉得自己是大明星的,都是普通人。
“对嘛。那你说说看喜欢什么样的类型。”他们倒是得寸进尺起来了。
问题连珠炮似的甩过来,马上又逼问:“你到这个年纪,难道真的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不可能撒,讲讲看,我们都是一家人,帮你参考参考。”
王俊凯沉默了一下,他想说没有,最终有觉得这样这个话题永远也结束不了了。他思考的时候,突然浮现出王源看着他,问他十六七岁有没有喜欢过自己的神态。
“有啊。”王俊凯说,“喜欢有一样爱好的,真正了解我的,能经过时间考验的。他也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遇到很多人分开以后还是会觉得和彼此在一起最好的那种吧。”
大家面面相觑一瞬,开始说他要求高,长辈们以为王俊凯的答案会是什么温柔长发、贤淑漂亮,没想到他如此具像化。
“我也要找有共同话题的,现在年轻人都是这样的。”十五岁的小表弟一边吃一边赞许崇拜地看王俊凯。
大人就说,去去去,十五岁懂什么爱不爱的,二十五再说。
王俊凯看着他们,眼神突然间变得温柔起来。
他很少在这种时候说自己的想法,但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开口道:15岁的小孩子也是可以懂爱的,15岁不小了,可能懂得并不比成年人少。
王俊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间想说这一句,也并不觉得自己非要证明些什么。只或是,他在后悔,所以要在十多年后,给当年的自己隔着时空苍白地解释一句。
王俊凯是真的觉得15岁懂爱,年轻的小孩子或许比成年人更懂爱。因为大人很无聊,会被各种各样的想法裹挟。未来规划、社会地位,一切都可能成为影响。
成年之后,我们总会意识到人生不可能不失望的。但小时候我们不这么想,我们兴致盎然,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很多人人就是在认知这个世界的过程中,不停地受伤,逐渐变得无聊的。
十五六岁可能真的是大部分人最不无聊的年纪。
这个话题也最终以教育一通结束了。
但王俊凯的思绪没有停止,他拿出手机,看着王源的微信头像想了半天,他没发俗套的新年快乐,只最后发了一张照片,分享自己晚上吃了什么菜。
王源也很大大方方地回他,说自己吃了什么,再说他妈妈在问自己什么时候能结婚。王俊凯就回复说他也被问了,想了想又回一句:“怪烦人的。”
半分钟后,王源突然问他,“那怎么样,你要出来吗。”
他其实觉得自己有点太冲动了,也是这个时候王俊凯回复他了句好啊,我来接你。
于是在大年初一的晚上,在每家每户举杯庆贺的时候,他们像知道自己犯错的高中生那样,偷偷摸摸又带着很强信念感地,毅然决然离开窗花下的宴席和一屋暖灯。王俊凯开车时候觉得手心在沁汗,看见王源的瞬间又笑起来,两个人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还是王源开口,他说: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几个大年初一?
“第一个。”王俊凯答,确实是第一个,他们之前总在一起度过跨年和除夕,不过大年初一倒还是第一回。
“那么看,长大也很好。”王源笑着,他想伸个懒腰,伸出手的一瞬间,却在黑暗里与王俊凯十指紧扣了。
王源似乎不意外,其实心脏跳的快得要命。他什么也没说,能预料到这一切发生却又猝不及防的样子。
就像磁铁的吸引,或许是王俊凯心里等这一刻,所以误会了王源伸手的动作,也可能是王源内心的试探。但双向意愿的事情,谁又说得好呢。
他握住王源的手,车里的灯已经熄灭了,他们的车停在大年初一空无一人的路边。再思考的时候,他们亲吻在一起,生疏又带着报复多年离别的热烈,他们吻了很久,谁也没解释,谁也没要个解释。
最终王俊凯说:对不起。
他一直就是这样的性格,有时候传统到显得板正。他好像真的在愧疚,黑暗里眉眼还像个少年,有种无措和担忧。
王源的心也因为这句对不起突然冷下来,他问:“为什么对不起。”
王俊凯其实很不擅长这样的情节,他真的一下子会不知道怎么回答,看着王源说:“毕竟我们是朋友。”
这个答案很糟糕,他也知道,但说出口了才觉得后悔,大脑又不配合自己给出解决方案。
王源看着他笑了笑,水象细腻的神经有天赋般地立刻做出了反应,“没什么啊,我们都是成年人,我刚才晚上还喝酒了,你也是吧。”
王俊凯说:没有。
“我是喜欢你。”他说,“我没喝酒。”
“那这样,我们算什么关系呢。”王源看着他,眼神里的神采很难辨认出喜怒哀乐,他似乎真的只是不理解。
“你来决定。”王俊凯答。
这个答案不算糟糕,也绝对不算好。王源看着他,突然脑海中过了很多很多画面,他看王俊凯的眼神有点难过,最终也没有给出任何的选择。
窗外有突然升起的烟花,不怎么明亮的一朵,不过也闪了一瞬间。
其实他不知道要怎么跟王俊凯相处,他们之前的故事实在是过了太多年了。就像一副拼了一半被束之高阁的拼图,连这张图最初的样子可能都快要记不得了,更别提要捡起哪一块碎片。
王源担心和惶恐的事情太多了,他一边想:我们总不能靠着回忆度过余生吧?一边却自己在网上无数次忍不住的搜他和王俊凯的曾经。
这段时间几乎快要把他们从出道到分开所有的影像都看一遍。王源无数次的回忆起那些场景,好像他们打闹的时刻就在眼前,一想没有过去很久。可冷静下来,又悲观地想,真的是很多年了。
大数据越搜越推,有时候只是想刷个视频,开心放松一下,下一条都猝不及防地可能是他和王俊凯留着厚厚刘海的16岁。
07.
春节过后,大家就都要回归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里。
王源走的时候本在开玩笑说自己也要回北京打工了,然后心又软了,在恋恋不舍的家人面前保证自己一定会快快回家。
手机里有王俊凯发来的消息,说他已经在香港了,珠港澳冬天来真的挺舒服的。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段时间每天都如此。
王源并没有太好地找到和王俊凯如此相处的方式,他是一个需要明确答案的人,王俊凯的回答让他的心始终悬空。
王俊凯在香港,王源又一次到上海参加活动,结束后和朋友到静安寺附近约了饭局,没想到门口最终挤了人山人海的粉丝。他连打包的时间都没有,匆匆忙忙和朋友压下帽檐离开。他们也想不到去哪里了,最终上了朋友的车,大家就开始在下班高峰拥堵的上海街头乱开。
这是他大学那会儿办演唱会时候认识的朋友,叫Ming,是个很有才华的长发男艺术家,毕业于纽约大学建筑系,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平时在百大夜店打碟。很有个人格调,才艺全面开花的类型,王源非常欣赏他,他们这些年都是很好的朋友。
手机里王俊凯发来信息,说自己吃到了这些年最好吃的炒河粉。
他回复时候,正值红灯,Ming转脸揶揄似的问了句:“有情况?”
“我能有什么情况,朋友。”他说,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笑。
“什么朋友笑的那么开心。”Ming不相信,“忽悠人是吧。”
“真的朋友。”他哎呀一声,“我朋友,他人在香港,和我说吃什么了呢,说吃了个这些年最好吃的炒河粉。”
“那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Ming又问,见王源没说话又补了一句,“谁没事给人说这些。”
趁红灯间隙,他凑过来看了眼,突然敏锐地抓到了细节,“这个照片是昨天的啊。”Ming指了指照片上的墙壁,因为眼前转了绿灯,只能把脸转了回去,他的语气似笑非笑,“给你发昨天的照片说好吃,故意找话题嘛,大明星不会不明白吧。”
他最终的语气揶揄地有点像是阴阳怪气了,王源一怔,在那种情况下告诉了Ming,那是王俊凯。
话已至此,Ming突然把车停到了路边的小路,道:“所以,是王俊凯?”
王源有点不太明白这个场景的含义,直到Ming自己解释,“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我想你应该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但我想这个事情怎么说都不太合适,于是也没有开口。”
被人喜欢这件事情对王源来说,是他人生中再不陌生的事情,他的人生日常人声鼎沸,爱和喜欢,无数真挚的爱意作文,一搜他的名字会出来成千上万篇。不过确实很少有人在现实里与他说这些,大家可能是觉得没什么可能,又或者觉得不敢。无所谓,王源也没有深究过。
“我…不太知道。”他有点犹豫地,“抱歉。”
“可能对你也不是很重要。”Ming说,这种自嘲的语气其实让王源并不是非常舒服。他是非常珍惜身边人情感的类型,MBTI都是f人。
“谢谢你告诉我。”他答,眼神从自己的手上抬起看着Ming,“对我来说,没有不重要,虽然没有办法回应你,不过真的没有不重要。”
Ming安静了一会,神色晦暗莫辨,又很执拗地问:“所以,是不是王俊凯呢。”
“我真的把你当朋友,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王源最终说,Ming的人品他并不质疑,但同时这个问题也叫王源一瞬间觉得什么话都如鲠在喉。
这场朋友聚会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不欢而散,Ming最终还是执意送他回了住的酒店,大家一路尴尬沉默无言。下车时候对方说了句,“或许我会比他更适合你一点,你们长大后真的有那么多的志同道合吗,他会有这样与你相处的时刻吗,你们很多年没有真正与彼此相处过了不是吗。”
如果是今天之前,有人未卜先知地告诉王源Ming会和他说这样的话,他一定觉得对方吃错了药。
王源开车门的手顿了顿,道:“是王俊凯。而且我和王俊凯的关系,不是任何人可以理解的。”
他没有要伤害Ming的意思,说完却意识到这句话言辞多么锐利。王源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Ming的眼神隔着车窗玻璃,他最终主动垂眸与王源道歉。
这种时刻很容易让人愧疚又无奈的,王源也说了句抱歉。
要走的时候又听见Ming问他,“那或许你想说说吗。”
Ming看上去又回到了之前那种很开朗什么事情也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你和王俊凯,我可以听你说说看。”
王源知道自己确实不应该到这一步了再不给一个“台阶”。
Ming是他这些年的好朋友,但今晚的一切都如突然转舵让人措手不及。王源其实想给一个友情的台阶,但他和王俊凯的事情,确实没有任何能够与别人说的。
这就显得他更加傲慢了,王源其实也想给自己刚才那句“不是任何人可以理解的”找一下补,至少不要那么直观地伤害朋友的感受,但到头来,他隔着那扇玻璃回望过去,晦暗不明地与朋友说:“下次有机会的话。”
人与人的距离有些时候也如这样的玻璃墙,透明地阻隔着。明明什么都没有消散,什么也没有瓦解,但到底温度也照不再进来了,我们看见的就只有冰冷的余光而已。
王源一个人坐在酒店套房的客厅里,室内熏香味道沉闷而久散不开。
手机里王俊凯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回复,王源最终问了王俊凯一句,“你那边的事情什么时候结束。”
王俊凯说是明天下午的飞机,过了几秒,又追问一句:“怎么了吗?”
接着王俊凯看见面前的对话框里出现那么一句:“刚才有个很多年的朋友跟我表白了。”
他自顾自絮絮叨叨地,讲故事地把Ming和他怎么认识的、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说了一遍。
王俊凯想了很长时间,土象严谨又极其冷静逻辑化的大脑终于做出答复:“你怎么想。”
隔了一会儿王源回复一句,“哈哈哈,你怎么总是把问题抛给我。”
他看上去语气笑嘻嘻的,其实心里并不如此高兴。当然王源很清楚自己在期待的事情是什么,他期待王俊凯不高兴,期待王俊凯情感外露说一句那你拒绝没有。同时他也很清楚,王俊凯一直不是那么说话的人。
王俊凯是个很理智、情绪很稳定的人,尤其是他成年后。好事是,他永远给你自由,他尊重你所有想法,坏事是,你若想要他直接的情绪或者失控的偏爱,也显得强人所难。
“你今晚睡的早吗。”过会儿,王俊凯回复。
“明天没什么事,今天可能想熬个夜。”
对方回了个OK的手势,也没再交代什么。
王源以为他要给自己打电话聊聊,等了半天王俊凯却又什么都不说,于是一锁屏幕想算了。
王源并不知道他和王俊凯算什么关系,世界上应该没有认识了十几年的人在暧昧期吧?那到底算什么呢,此刻他无法作为朋友,毫无心理负担地追问王俊凯没说完的话,说算了却又忍不住自己陷入苦恼。
不过洗了个澡的功夫,朋友圈黄牛的新发布和王俊凯的消息同时来了:是的,王源加了几个黄牛,对方当然肯定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卖这位微信好友的演唱会门票。
王源曾经想看一个国外知名乐队的演出,当时一票难求,于是留下了几个黄牛大哥的联系方式,平时看看娱乐圈好友们的动态也挺有意思。
也是洗完澡吹头发时候随手一刷,他看见对方发:王俊凯,香港上海,今晚突然更新,要的问。
王源一瞬间觉得难以置信,下一秒逃避地想,或许是王俊凯有别的要紧事情。
退回消息界面,他看见王俊凯发来的:酒店地址给我,估计三个小时能到。
08.
王俊凯真的那么出现在他的面前。
三个小时后,深夜的上海。
他风尘仆仆一路,但站在王源房间门口时候,并无倦容。
“我……”王俊凯开口说话时候哽了一下,他们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王源才问他怎么回来的那么着急。
“你问我什么时候结束,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吗?”王俊凯说,他穿了件厚的牛仔外套,略硬的布料带着一种冷冰冰的气息。
“能有什么意思。”王源略带笑意和平静地,好像刚才三个小时在房间里的忐忑都不存在一样。
这种无形的拉扯感,他们都很很熟悉。或许直说更好,可人总想听对方心甘情愿地说出自己想听见的答案。
“所以那个朋友和你表白,你答应了吗。”王俊凯终于开门见山。
他没直接回答王俊凯的问题,就那么坐在酒店床边的沙发上。王源穿了件很松的白t恤,整个人还是如少年时期单薄。洗完澡没把头发吹的全干,略长地搭在眼角,是不给人看清他眼睛的机会。
成长确实是很神奇的事情,人的五官明明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等比成熟了些,却在很多角度显得陌生了,甚至不像同一个人。
在王俊凯一言不发的凝视里,几秒后王源抬起眼睛,语气是平淡的:“王俊凯,如果我们不在一起,我们迟早会和别人在一起的,你知道的吧?”
王俊凯回答他,似有无奈,“没办法的事情。”
王源此刻终于意识到,他这段时间患得患失的、心里很多的痛苦都来自于,他和王俊凯似乎就是没有办法直接表达自己的人。
他们像又不像。
过去在一起的那么多年,让他们之间建立了任何人都难以比拟的默契,很多事情都能够想到一块儿去,但拥有一样的固执:王俊凯不直说,王源不直问。
王源自省自己是不是过于别扭,又觉得王俊凯其实也有更好的表达方式。总之,这种矛盾感像带刺的仙人球,空中乱飞的柳絮,让心脏跟过敏一样,哪里哪里都不舒服。
刚才的答案如冰水覆盖,让他的心似乎被浸透了,无力感逐渐明显,情绪沉落最低处之前,王源到底是无法跟自己的内心妥协,很有情绪地问了一句:“王俊凯,那你会觉得遗憾吗。”
王俊凯靠着房间里那张办公桌,低头又抬头,“我…我这个人很少会觉得遗憾。”
房间内在这句话落地后只剩下死寂般的平静,太安静了,安静到甚至出现耳鸣的幻觉。王源的心脏难以避免地痛了一下,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缓解作个气氛的揶揄,开口哽了一下的瞬间,王俊凯开口:“因为不喜欢遗憾,所以会努力去做。因为不想遗憾,所以直接过来了。”
王俊凯说,“我一直不太擅长网上对话框里说这种认真的事情,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对不对。你问我事情什么时候结束,我觉得或许是你想见我,所以我改签了机票。”
“你一直是个很理智的人,王俊凯。”王源说,他缓了几秒,似乎整个人逐渐觉得脱力,“那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你会来见我,却偏偏刚才又说是没办法的事情。”
“…是我表达的方式不好。”王俊凯眉头蹙起,人也从靠着的姿势一下子站直了,“王源,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我们不在一起,当然你可以有别的幸福去选择。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的,我只是说我知道会这样,但…但不代表我愿意。”
王俊凯的眼神复杂又急切。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都很接受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王源。”王俊凯喊他名字的时候依然带着一点儿化音,早已经变成成熟男人的音调此刻又和记忆力的少年重合起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接受呢。”
那瞬间王源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说来也奇怪,确实很多年过去,他依然具体地记得那是2019年,他在家里看王俊凯的演唱会直播。
那是王俊凯从没有在他面前哼过的歌,《词不达意》。
人有多少真心能被试探?
其实过去那么多年,当年很多事情都在记忆里平息了。
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再亲密无间的朋友、再一见钟情的爱人,都不会是两块一样的碎片。
王源从小就是对身边万物都会带着与生俱来的怜悯的性格,这是天生的,或许说不上天赋。
王源擅长表达,无论是文字还是言语,这种情感的细腻在他的青春期尤其明显,他会看着自己浇过几次水、突然枯萎的树陷入沉默。王源曾经听到工作人员在背后小声议论过。团队里一个姐姐好心地说大家要多关心点自己的心理情况,他长期离开学校和同龄人,小小年纪接受娱乐圈鱼龙混杂的压力,被迫懂得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人情世故,很可能有些问题想不明白会抑郁。
团队里大家好像最担心的就是他。
其实王源并不觉得自己脆弱,他在每一段时期的精神痛苦过后,都会自己找到最适合的调节办法,阶段性地“磐涅”。这段时期或许充满内耗,但也是王源后期很引以为傲的能力,他是真的能够想明白,并且追逐事物本质哲学的人。
王俊凯呢。王俊凯是说的少,做得多的人。在王源因为他们之间很多问题无解而求助星座命盘的某段时间里,王俊凯是很“处女座”的人。他情绪更内敛,不太爱解释自己为什么那么做,纵然有许多深思熟虑,但他也不会用漂亮词藻,给自己正名。在他们互相试探的那些年,词不达意,确实是王俊凯对自己的一个总结。
他试图表达,但却又羞赧。少年也暗自做很多事情,但他说不出口,也觉得过度解释失去了做这些事情的意义。
在如此的沉寂中,王俊凯走到他的面前,“王源,我一直希望我们的发展顺其自然。我也想留你在身边,我也想不顾一切地说很多幻想,但你对我太重要了,比起因为一时冲动无法满足彼此的期待一刀两断,我可以用任何身份在你身边,包括朋友。”
那是他十五六岁就想明白的、非常痛苦的现实。
我们心知肚明的暧昧了那么多年,镜头前那些眼神都不是假的,是我藏不住了。我确实和众人猜测的一样喜欢你,但我们得去看的更远的地方不是吗?私欲只会让我们快活一时,我们太知道这条路走下去的唯一可能性是什么:是你自己不再把自己当普通人,你想明白,自己不应该要求太多普通人的幸福。
“王俊凯。我真的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情。”他说,眉心凝结着,他看王俊凯的眼神是不掩饰的难过,“你知道吗,我真的可以。”
“王源,我其实真的只要你过好你自己。”
王俊凯答,好像如此不解风情的回答,却又伸手一把揽住王源的肩膀。
他们隔了几厘米的距离,王俊凯很认真地看他的眼睛,或者说,能感觉到他视线移动的每一寸。从眉梢到眼睛,到鼻尖,最后他足足注视他嘴唇两三秒后,再轻吻上去。
那个吻,点到即止的一下,然后再一次看他。
他看王源看了十几年了,从他小时候看到他成年,他十年如一日的注视里,沉默地祝福着他成长的每一步。所以亲吻并不是他的目的,这种亲密的接触,在王俊凯心里似乎还是比不上视线接触带来的精神满足。
从亲吻到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顺其自然。
性是什么,是一门被建立的初期就备受责难和争议的研究领域,是造物主不曾解释的礼物,是人短暂一生里雾气蒙蒙的高光。是任何不善言辞的人都能明白的爱的表示,是真正因为爱而拥抱的,那一刻我们都超越本我,赴汤蹈火。
王源很少见王俊凯红眼眶,他要王源正面朝着自己,几乎强制地恳求,他眼眶很明显的湿润,和汗隔开,是泪水沾透睫毛的痕迹。他说:“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的,但我真的喜欢你。”
忍住了十五六岁初恋心动没表白,也没有出国后恍然大悟“你是最重要的人”抱头痛哭的剧情,而且那么多年后,两个人都和解于早年童星时期所有的事情的时候,莫名其妙在上海这个不是故乡的城市,拉扯缠绵到深夜。
他们曾经有无限接近于暧昧的很多时刻,故意的肢体接触、一起玩的游戏、玩笑名义下完成的恋人事迹,但到底互相陪伴,忍住了到嘴边的话,走到了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又分道扬镳。
王俊凯和王源没有走散过,却又像是一场重逢。
爱,是因为爱,所以有今晚最终的结局,喘息和紧紧的拥抱。
但其实也是因为痛,因为大家都没找到解决办法,因为不知道怎么说下去而必须有别的表达。
情绪被他们控制的太好,谁都拉扯着自己手里的线,只有爱不受控地流露出来。
那晚上海见了一面,王俊凯坐最早的航班再从上海飞香港。
09.
人就是很奇怪的生物,上头时候爱可平山海,冷静下来又一次次重蹈覆辙地觉得恐惧,勇敢的念头明明还记得起来,却有气无力了。
王源醒来的时候,王俊凯已经走了,他没留什么痕迹,走也走的悄无声息。
到王源也离开上海,上海浦东的字样随着飞机推出越来越小,依然没人在对话框里说一句话,没人问出那一句,所以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其实什么关系并不重要,大家更多的是没想好未来会怎么样。
他们好像有默契一样地逃避了,互相都没有联系。
王俊凯第五次在片场休息时候忍不住看手机的时候,经纪人在旁边不冷不热地问了句:“是谁。”
他没回答,经纪人又补充了这个问题的前后文:“什么人让你12个小时要往返一次上海香港,你知不知道网上行程泄露出去了,又会怎么被编排。”
王俊凯依然不置可否地,经纪人在耳边碎碎念,“你不是不能谈恋爱。”她说完这句话还深吸一口气试图缓和语气,不想王俊凯更逆反于这个对话:“你过了二十五岁了,你当然可以,我们不是不理解,但你一定要保证这段关系大家的接受度,是不是?我知道你觉得不公平,但你是谁?你想想看这是你第一段要公开的恋情……”
“我可以?我不可以。”王俊凯笑了笑,视线从放空的状态转回来,很客观地陈述:“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其实你知道,是谁都一样。大家都不会满意的,所谓接受度,不过是比差罢了。”
他其实比很多人都看的明白,比很多人想得更透彻。
导演在这个时候又招呼大家各就各位,对话不得已地、又让人高兴地终止了。
他们都太忙碌了,大明星的十个小时有时候真的像十分钟,一眨眼就过去,只剩下一身的疲惫。就这样,一天下来,他们都没有新的对话。
王俊凯在香港,王源在北京,各自面对自己面前的镁光灯,各自被不同的人群簇拥。
王源一直在想王俊凯的话。王俊凯说只希望自己过好自己的人生,说自己很少会觉得遗憾,说以后和别人在一起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但也是王俊凯,他言语之外的种种瞬间,好像也如此深爱自己。
有很多话没问出口,太多问题王源其实想打破沙锅问到底了,但他却又真的了解王俊凯。
他了解爱情吗?或许不然。但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爱人的方式。
世界依然是非常公平的,无论我们今天是什么心情,无论我们在想什么难以解决的大问题,天文地理或者柴米油盐,都不重要,时间每分每秒,不分高低贵贱,永远均等地进行下去。
Ming和王俊凯的相遇,是王源在朋友圈里刷到的:他们一起参加了一个品牌的酒会,Ming是这个牌子每年消费七位数的大客户,王俊凯是品牌新的代言人。实在很巧,他们甚至穿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秀款外套。
是Ming主动和王俊凯来打的招呼,合影的环节,他笑着看着王俊凯的眼睛说了句:“源是我很好的朋友。”
Ming的眼神不是客气寒暄套近乎的那种,很直接地等王俊凯的反应,毫不回避。
他就那么直接叫王源的名字,似乎笃定了王俊凯明白自己的意思。
王俊凯看他,本来没想那么多,只礼貌笑了笑,然后突然一瞬间明白过来他是谁。
“有空等一下聊几句?”Ming说,“我们应该会有些共同话题。”
他们约在香港的某个skybar,70层的楼顶上,王俊凯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叫人包了场。Ming背对着王俊凯坐在无边泳池旁边,手里拿着酒杯看着远处天际线。
他好像知道王俊凯来了,在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说了句,“我第一次和王源见面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酒吧。”
王俊凯笑笑,“那挺好的,我和王源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很小的练习室里。”
Ming回过头来,他好像有点喝醉了,盯着王俊凯的眼睛看了几秒,然后摇摇头笑了:“你们大明星就没有不是聪明人的。”
“不然怎么和你有共同话题呢。”王俊凯到底是娱乐圈混了十几年的人,他太习惯于这种话里有话的拉扯了,“直接聊聊吧,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喜欢王源。”他站起来直面王俊凯,很平静地陈述,“我今天和你说这个。”
“他告诉我了。”王俊凯颔首答,“当然也是你的自由。”
他很沉得住气,哪怕猜测对方的挑衅也在面上无动于衷。
Ming笑,“他告诉你了?那很好,那我也就直说了。”
他自顾自给王俊凯倒了杯酒,甚至与他碰了碰杯。Ming从他们认识开始说起,讲故事一样地。
他说他第一次是怎么认识王源的,说他们的音乐,说他们共同的朋友,和波士顿曾经下过的一场大雪。
“他真的是很有才华的人,他比你们很多人想象的更有才华。源也是很好的人,他对所有人都很真诚。源有很多爱好,有段时间他特别爱收集黑胶,我们共同关系好的朋友能凑一个乐队。他有很多小又很有趣的人生规划,我们曾经几个朋友短途去过黄石公园,考虑自驾从波士顿到美中,我们偷偷摸摸在假期去过坎昆,在那里的酒吧弹琴跟当地人唱歌到凌晨。”Ming顿了顿,“大明星,你认识他很多年这件事情,全中国都知道,但我认识的是后来的他。我和你说的这些事情,是现在的王源,人不能活在回忆里不是吗。”
Ming就那么看着眼前沉默的大明星,眼神明亮。他的论点很明确,说事情的语气娓娓道来。
王俊凯没有看他,他看着远处城市夜空某栋不知名的大楼的顶灯,他有一瞬间难以开口。你说不痛吗?无所谓吗?那是不可能的。
最终他说,谢谢你告诉我。
“我认识王源的时候,我才十岁出头。说实话,我如果空想,根本不记得我十岁出头的很多事情了,那时候我连什么是籍籍无名都不知道,因为我们没有想过后来会有多大的名气。实在太多年了。但只要我看到照片,那些年的照片我和王源总在一起,我就能记起我们一起去了什么地方干什么。”他说,“我们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天天一起训练,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我也不必再多说。”
王俊凯笑了笑,“其实后面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这就是我们的人生,我其实没什么特别好说的,我从十二岁开始没有一个阶段是透明的,王源也是。你说你喜欢王源,你就这样告诉我,我不知道你期待我怎么样的回应。”
Ming看着他,他脸上再没有调笑的表情,倒是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你很勇敢,我不得不说,你能这样大大方方地告诉我,是很好的事情。”王俊凯看着他,他说的很真诚:“你想我生气还是难过,或者失去控制呢?我不知道。其实我现在可以直接走掉,我没有必要一定要进行这次谈话,口舌之快是没意义的事情。但我现在想告诉你,我也很喜欢王源,我也很想这样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但你一直没有说,真的喜欢怎么会不说。”
“大家对他有各种各样的形容词,但要我说,我眼里的王源,是很勇敢的人。在我眼里勇敢是他最了不起的性格优点之一。你或许知道那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我们确实没有那么多快乐的事情,我很羡慕你说的所有,但我确实没办法说出那么多轻松自由的时刻来还给你。”
王俊凯说着笑笑,“我们在一起的那几年,是我们最暗无天日最担惊受怕的几年,人不能活在回忆里我也知道的,我们没有人活在回忆里。大家都在向前走,但怎么办呢?你要我回忆下雪天,我能想起来的就是我们离开家乡很久后的那一天,王源给我发微信说,看,我们家下雪了。”
到最后我还是记得,我们是怎么在北京的雪天里,隔着屏幕看家乡那点积不起来的雪的。
他说, “王源很勇敢,他一点都不世俗,所以后来的那些自由和快乐,当然应该属于他,我不会嫉妒,反而很高兴你和我说这些。”
“你也很喜欢他。”Ming怔了怔,刚才王俊凯答案字字真挚,他没有想到最后他们的对话会是这样。他依然不甘心地,“但我的喜欢并不少,我来找你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我不甘心自己没有进行过任何个人优点的陈述。或许你们拥有过很多不可替代的回忆,但回忆也是可以在创造的,新的回忆依然可以不可替代。我可以随时出国,没有人会查我的航班,我可以大大方方在他的观众席,我们的合影可以随便发在我的朋友圈。”
他说这话时候盯着王俊凯的眼睛,要把他看穿似的。
末了,王俊凯也如此看向他的眼睛:“你觉得王源在乎这些的话,你不了解他。”
“你对他了解多少呢,你觉得他会因为你现在来这里吗?”Ming又问。
“我不需要他现在为我来这里,我也不需要王源证明任何东西。”他眼睛很亮,如钻石火彩,却坚硬而冰冷。
对话在这里随着王俊凯经纪人的电话终止。
维多利亚港的夜风隔着玻璃无影无踪,他们不算和平也没有什么纠缠地告别。
10.
王源没有回复Ming在朋友圈的合影,也没有去问。
直到Ming打电话给他,说:“我见到王俊凯了,他和我聊了一会。”
他沉默地听着,没什么起伏:“那挺好的,多个朋友多条路。”
“王源。”Ming离麦克风很近,说话的气息有些模糊不清,“你记忆里最深的一场雪在哪里。”
电话那端的声音似乎被回忆绊了一下,“在重庆,2016年。我们那里平时不下雪,唯独那次,全网的新闻都通报重庆下雪了。我在北京,但我整个朋友圈都在发照片。”
回忆起来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一样:那时候的朋友圈里很多都是高中同学。其实王源不太能想起来和他们的故事了,毕竟2016年他已经在各个城市赶早班飞机了。但也是2016年,他和王俊凯从爆红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突然开始想家,突然开始梦醒似的思考很多大人才会思考的话题。只有朋友圈里同学们记录的日常,让王源看着很开心,觉得自己还是个高中生。
王俊凯那年发过一条微博:在北京的他说自己错过了家乡的第一场雪。
其实他们都在用调侃的语气说无奈。
他曾经在王俊凯的微博里搜过“雪”这个关键词,2016年初,再下一条就是2017年底。他那瞬间惊叹于人长大的速度,现在回过头看,王源才理解小时候大人说的,一瞬间长大了是什么意思。
小面的热气,重庆弯弯绕绕的上学路,路边不知名的爬藤植物,练习室王俊凯坐在沙发上朝他伸出的手,时代峰峻那栋楼永远被人群包围的入口,电视台总带着特殊“电视台味”的艺人休息室。
那是他的16岁。
“你记得波士顿那次吗?学校faculty都发来邮件叫我们不要出门。但是我们一起聚会,我们拿着铲子去铲树枝上的雪,那一整条路都走不了了,我们一起去找地方给车换雪胎…”
“记得。”他答,“是啊,树枝都被压断到了地上,我们再叫救援去把树清理出去,那天晚上的烤肉特别好吃。”
王源说着顿了顿,“但你问影响最深的,可能一般人都还是记得人生最早最初的那场雪。”
“但2016那场雪下来的时候,你甚至不在重庆。”
他们都明白话题隐喻的东西,但谁也没说破。这种拉扯聪明又细密,一条条无形的线像织起来的网,随时捉捕情绪。
“是啊,但好像也真的是这样。”王源说,“人记忆最深的不一定是最盛大漂亮的。如果你问我最印象深刻的舞台,也不是我们组合十周年那次,而是我刚刚出道的时候,那个舞台很小很窄,一点舞美都没有,但我会记得一辈子。说实话,很多后来漂亮的大舞台对我都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其实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人记忆深刻的其实是一种心境吧,那次下雪,我不在重庆,没握住的总会留多个念想。”
“所以跟王俊凯也是一样的吗。”
“王俊凯不一样,他和那场雪不一样。”他说,最终叹了口气。
后面半截话他到嘴边改了口,王源说:“我作为你的朋友希望你幸福,我印象最深的那场雪,是永远不可能属于波士顿的。”
他想说,王俊凯,他不一样,他盛大又漂亮。但这不是他让我印象深刻的原因,我们俩像黑暗夜空绽放的巨型烟花,在空中持续的绚烂。
但我不是因为这个而感到难忘的,我难忘的是我们在空中得以绽放之前,那段籍籍无名又自由地划破长空的时间。
我们都不知道彼此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场雨让我们在半空就陨落下去,我们不知道从天空往下看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我只记得那时候我们有共同的畅想:要越往上冲越好。
人的记忆就是这样不可能循规蹈矩的,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场我没亲眼见过的雪。
挂电话前,Ming最后和他说的是自己接下来要回美国去了,能和他把这些想法说出来很好。
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问你这个问题吗。我只是听了王俊凯的答案,想问问看你。
王源没有问王俊凯的答案是什么,他给王俊凯打了电话,开口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你有没有在想我。”
王俊凯说有,王源说好,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王源靠着墙,大口地喘气,看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眼泪突然难以控制起来。他不知道要跟王俊凯说些什么。
Ming没有告诉他王俊凯的答案,但他此刻却了然了。
11.
在见王俊凯是在电影节的开幕。
组合解散后,他们的座位就常常没有安排在一起。王源到的时候,王俊凯已经走完自己的活动入场。
是王俊凯去馆内艺人休息区,主动来找的王源。
王源走完红毯准备补妆的时候,发现王俊凯坐在他的休息室里,除了推开门进来的王源,身边的人似乎都没什么惊讶的。
“给我十分钟可以吗。”王源跟旁边的工作人员问了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关上门,转身要说话的时候,被王俊凯正面一把抱住。
“为什么,为什么问我想不想你之后却什么都不说,为什么这些天没有和我说话,为什么知道Ming来找我也什么都没有问。”
王俊凯少有如此情绪失态的时刻,他不是那种着急的人,要么话少得显得毫无波澜,要么显得脾气很好的万事可商量。
“那你呢,王俊凯。”王源问,他抬头,顺势离开他的手臂,“你不也没有找我吗。”
“我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样。”他一把再次抓住王源的手腕,终于鼓起勇气解释似的,“我每一天都在想,我在想如何才能真正的留你在身边。我为什么不找你,也是我不知道你的答案,我希望我们多一点时间再去想想,我希望我们最终顺其自然又细水长流地一直在一起,我不知道你的答案,不知道你是不是也那么希望。”
“为什么不问。”王源看着他,很认真在问,看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王俊凯今夜穿的是很正式的黑色西装,内衬衬衫也是黑色的。此刻唯独闪烁的是他胸口的高珠胸针,以及他的眼睛。他看上去比刚才平静了些,好像冷静下来了,答道:“我不敢。”
这句话他说的很坦然。
“我不知道你的答案,我也不敢问,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想法是最好的,我不想因为我的词不达意让你看轻我的感情,觉得我不是认真的,但我也不想给你压力。”
“王俊凯,我也每天都在想。”王源说,“如果有一万个人看轻你对我的感情,如果全世界都那么想,我也不会那么想的。”
“王源,我好像很难说出口,我很难说出喜欢或爱这样的词,但我确实很爱你,也确实很喜欢你。我和你认识太久,也无数次面临人生分叉,所以我不敢贸然说我的情感,我太知道我们这个年纪如果不再亲密,可能就是分道扬镳一生,和你,我绝对不想这样。”王俊凯的手抵着门,“可我又很惶恐,我们的身份摆在这里,我们能够怎么样呢,我不知道答案是什么,所以我会想,是不是只能顺其自然地看看…我也很焦虑,我也很不安。”
王源的头轻靠在他的手臂,然后突然向前,凑过去吻了吻他。
“王俊凯,我不相信顺其自然。”他说,“如果要顺其自然,我刚才就会一直靠着墙,我就会一直靠着你的手臂。但因为一个念头,我们才会接吻。我这些天始终在想,是不是你也没有想好我们会怎么发展,是不是你也在担心。但我这个人,我也有自己的问题,我太想要答案,无数次我想给你发信息,但我也觉得害怕。”
“害怕什么?”
“我害怕的事情和你一样。”他顿了顿,“可我一直没有意识到我害怕的事情和你一样,直到我知道,我们这些年怀念着同一场我们都没有见到的雪。”
“他告诉你了。”
“你应该告诉我的,或者说,我应该问的。”
他们说着,突然门外敲门声音响起,是王源的化妆师。
王俊凯看着他的眼睛,他们如此在敲门声中,像即将奔赴战场那样兵荒马乱地一吻,然后王俊凯塞给他自己的房卡,退开到社交距离,在开门时候体面地告别。
在晚会的颁奖典礼,王源的电影获得了很了不起的奖项。领奖时候主持人问,“你在演绎这个角色后,有没有对于爱情更新的理解,可以和我们分享?”
他手里的鲜花沉甸甸的,无数闪光灯不停地在闪,台下一排都是女明星缤纷漂亮的裙摆,他好像被无数云朵围绕着一样,莫名的不真实感围绕着他,直到口袋里那张房卡,在他调整站姿时候很有存在感地刮蹭到他的皮肤。
王源站在台上,看了看手里的花,然后开口:“我的感想其实很多很多,最重要的是,人与人的表达太不一样了……我曾以为爱情是要找到与自己最相似的那个灵魂,我现在却不那么想了。我甚至觉得,人与人完全相似,本身就是一个完美主义过头的幻想。爱是…爱是理解,是思考如何交流,爱是私奔的欲望,但爱也是词不达意。”
他看着台下,眼神似无聚焦,很认真地在给出答案:“每个人都有自己表达爱的方式,这些方式太不一样了,我们应该永远无法希望别人达到自己的预期。爱一个人,首先我们要明白自己。当有人帮你理解爱,我们就应该感谢。”
王源的答案让场下静默片刻,掌声雷动。
王源的眼神才终于找到台下的王俊凯,在绵延不绝的掌声里,他看着王俊凯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了谢谢。
这句谢谢似说给全场,却也独一无二地有话之所向。
人能够理解世界上没有轨迹一模一样的烟花,接受最喜欢的秋季必然会被冬日更迭,却好像无法接受世界上没有一样的灵魂。我们都很不同,而且是,太不一样了。人的一生可能都在“希望自己被理解”这件事上孜孜不倦地努力,过程中耐心或许也会被消磨。但真正的爱是,我们始终希望解释。
或许我们都不用追求理解,因为爱的形态太多变了。爱是解释,也是妥协。爱是理解,也是质疑。爱有盛开的玫瑰,也在断崖黑色的礁石。无数的对立面在爱情中都显得如此合理,这是巧合吗?这是我们还没有探索完整的、所谓人生的真谛。
也是那夜晚,在王俊凯的酒店套房。
“王俊凯,我今天一直在想,顺其自然是不是很好的事情。”王源说,“或许是,因为顺其自然,我们现在站在这里,有这样的对话。但我忍不住地回忆过去,在我们每天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如果我们不顺其自然一点,我们会不会可以幸福得比现在早很多。”
“我现在改变了主意。”王俊凯说,“或许每一步真的是天意,我们始终会见面,我们始终会有今天的对话的,王源。我后来意识到这件事,我是真的相信命运,我们能够陪伴对方那么多年不是巧合,但凡有一点点差错都不会到现在。每一步路都是命里注定的。但我也没有迷信到全部交给命运。”
王俊凯难以控制地回忆今夜自己在观众席听王源讲话时候难以压抑的感动,以至于鼻尖都泛红,“我那时在想,这是我们一起出席的第多少次活动?我和王源,我们俩是肯定会一直见面的,无论我们有没有离开过对方身边,无论我们没有在一起的那些年过了什么样的人生,但王俊凯和王源,我们俩,我们总会在各种各样的场合见到对方,这怎么不是一种命中注定的事情?但你我顶峰一次次相见,靠的绝不全是运气。”
靠的是爱,是不说出口也明白的爱。
是我看上去波澜不惊,我真的祝你自由,我不紧箍你在身边,不限制你的梦想,但永远不会放弃的爱,在我能想到的所有未来里,没有限期的爱。
我这辈子已经和你交缠在一起了,和你的过去成就着我的现在。
我不要你照亮我,我们彼此都足够明亮了,我希望你永远爱我,我也希望我永远爱你,我希望我们心无旁骛地,感谢相处的每个瞬间。
明天总会来的,再山盟海誓的诺言也不如当下珍贵。因为人到头来还是会活在回忆里面,就像二十多岁的我们回忆着当年错过的重庆的那场雪,而没有人再为未来没见到更漂亮的雪感到可惜。
我们都知道自己怀念的是什么。
【德哈】亡妻回忆录
我是德拉科.马尔福,今年九十六岁,今天斯科皮的小女儿结婚了,嫁的人居然是韦斯莱家的人,我略微有些气闷,可转念一想,若是波特在,恐怕会很开心,于是我学着像一个真正的长辈那样祝福他们的婚姻,希望他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我看着小姑娘神似波特的面孔,不知不觉间回忆起我们的婚礼,说实在的那简直就是一场闹剧。那些牛皮糖一样让人厌恶的记者,每一个都像丽塔斯基特。时至今日我依旧不能释怀我精心准备的婚礼被那些人搞成那样。
波特,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如你勇敢,我还记得婚礼上我母亲僵硬的神色,父亲则干脆没来。韦斯莱一家人除了韦斯莱夫妇,其余那些人好像都要冲过来检查我是不是给你下了迷情剂。
只有你,只有你亲爱的...
我是德拉科.马尔福,今年九十六岁,今天斯科皮的小女儿结婚了,嫁的人居然是韦斯莱家的人,我略微有些气闷,可转念一想,若是波特在,恐怕会很开心,于是我学着像一个真正的长辈那样祝福他们的婚姻,希望他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我看着小姑娘神似波特的面孔,不知不觉间回忆起我们的婚礼,说实在的那简直就是一场闹剧。那些牛皮糖一样让人厌恶的记者,每一个都像丽塔斯基特。时至今日我依旧不能释怀我精心准备的婚礼被那些人搞成那样。
波特,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如你勇敢,我还记得婚礼上我母亲僵硬的神色,父亲则干脆没来。韦斯莱一家人除了韦斯莱夫妇,其余那些人好像都要冲过来检查我是不是给你下了迷情剂。
只有你,只有你亲爱的,一直牵着我的手,于是我也拥有了勇气,比面对伏地魔的折磨时更坚定、更有信心的勇气。谢天谢地,今天我们的小姑娘并没有受到如此刁难。
今天罗恩.韦斯莱依旧不是那么友善,我不过是随意说了几句话,他就火冒三丈,说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受我这么些年的,格兰杰自从你走了之后接过了你调和的职责,拽住了要和我决斗的蠢狮子,并让我闭嘴。你看吧,你不在她就是会拉偏架。
波特,可能是我活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过去的那些事情都变成了故事,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故人故事,鲜活的就像我们昨天才刚在天文台打了一架一样。你那时和我讲你决战伏地魔前曾在复活石的帮助下看到你的家人、你所爱的人,如今,我不需要任何东西的帮助,不需要魔镜,不需要魔法画像,只要闭上眼睛,我就可以看见妈妈、爸爸和阔别已久的你。
我终于明白,时间是最伟大的魔法。
它让我不再悲伤,不再激愤,也不再痛苦,它只让人回忆起最好的那一部分。也许你要笑我了,这哪里是马尔福会说的话呢,倒像邓布利多会说的话,波特,那是因为我也即将到邓布利多的年纪了。
如今马尔福庄园简直是不像话的热闹,吵得我父亲那些孔雀的后代不乐意再留在花园里,吵得那个年迈的讨厌精灵克利切恨不得割去自己的耳朵。
斯科皮和阿不思都留在了我身边,只有莉莉这个小姑娘在格兰杰的影响下到处做什么慈/善,我已经有半年没见过她了,不过也还好,她还记得隔三差五地给我这个父亲来封信。
我一直觉得莉莉是最像你的,如今看来果然不错,继承了波特家族的活泼好动。圣诞节时莉莉和斯科皮一起打魁地奇,莉莉的飞天扫帚撞翻了斯科皮,可怜的斯科皮五十多岁了还被妹妹摔断了几颗牙,我看着他们大笑,混小子阿不思说我那一刻很像你。
怎么样,哈利.波特,混账马尔福生活的如此幸福,只是经常想念你,想念我们恋爱时在格里莫广场度过的每一个夜晚,想念我们共同照顾孩子们时的手忙脚乱,甚至还会怀念我们在霍格沃茨时的针锋相对。
我甚至回想起你在威森加摩法庭为我做辩护,天真的波特,我当时没感谢过你,如今也不,马尔福家族因为我对你的爱情付出了你难以想象的利益,终其一生,我都认为是你欠我的,欠了我很多的时光,让我在失去你的每一个晚上都觉枕边孤冷。
波特,你知道吗,我们的一生总是错过,好不容易让我得偿所愿一次,也只偷得了三十年时光,连死亡你都让我一个人面对,狠心的波特。
你不要伤心,我不是真的怨你,只是我犯了老毛病,常常担心没有熟悉的那一双绿眼睛看着我陷入那永恒的沉眠之地,我会惶恐到不知所措的。
波特,波特,我这一生说过很多句我爱你,但是很少对你说我其实一直依赖你,蛇是软体动物,需要攀附,所以我已经没有根系地生活了很多年了,我情愿拿任何东西换来我三十岁时的任何一天,因为那时你还尚在,我们都年轻,组建了一个吓死人的家庭,我幸福得无与伦比。
记得那时母亲尤为宠爱斯科皮,我受母亲全然的爱多年,斯科皮简直比小时候的我更能得到纳西莎的关注,那时我表面上毫不在意,实际上有些唏嘘,没想到向来粗心爱嘲笑我的你,居然关注到了这一点,并且慷慨地给予了我独一无二并且永不褪色的誓言,我那时才知道爱人的意义是接替父母的陪伴,做你人生路上永恒的角标。
波特,给我一个吻吧,哪怕如今我已年过古稀,生命就像进入了无可纪念的荒漠,我已经找不到可以标记的里程碑,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些事,一半给了亲爱的纳西莎和卢修斯,另一半给了我挚爱一生、从幼时起就念念不忘的你。
【佐鸣】我家住进了陌生男人(完)
中年男人先婚后爱的狗血故事;
OOC预警;
本章一共1w字,完结了!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
26
一开始鸣人和佐助以为佐良娜只是出门倒垃圾去了,尽管鸣人的到来让她分担到的家务立刻减轻了不少,但女孩在家仍旧会自觉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当晚饭的点明显过了以后,无论是佐助还是鸣人都变得不安起来。
“我去找一下吧,”鸣人率先站起身,“会不会是迷路了?”
“还是我去吧,”佐助瞥了他一眼,“她住在这的时间比你还长,你去找我反而担心你会迷路。”
“我——”鸣人瞪着他,最后还是泄气了,“好吧,那我们一起去找...
中年男人先婚后爱的狗血故事;
OOC预警;
本章一共1w字,完结了!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
26
一开始鸣人和佐助以为佐良娜只是出门倒垃圾去了,尽管鸣人的到来让她分担到的家务立刻减轻了不少,但女孩在家仍旧会自觉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当晚饭的点明显过了以后,无论是佐助还是鸣人都变得不安起来。
“我去找一下吧,”鸣人率先站起身,“会不会是迷路了?”
“还是我去吧,”佐助瞥了他一眼,“她住在这的时间比你还长,你去找我反而担心你会迷路。”
“我——”鸣人瞪着他,最后还是泄气了,“好吧,那我们一起去找。”
“你留在家里,万一她又回来了呢?”
“也是……那你小心点哦?”
佐助虽然看起来比鸣人要镇静,但匆匆迈出去的步伐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他比鸣人更了解佐良娜,女孩绝对不会是那种因为贪玩就一声不吭跑出门然后忘记饭点的普通小孩子,而且他出门之前已经告诉了佐良娜他是去接鸣人回来的,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随便跑出去。
冬天的夜晚降临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早,附近公园里的小孩子已经纷纷被家长喊回去吃饭,佐助找了几个地方都没能发现类似的踪迹。
需要报警吗?
报警?
男人微微一愣,随即想起了一个人。
“佐助君,你的反应倒是很快嘛?”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的男人没有任何惊讶地笑了。
“你是不是见了佐良娜?”佐助劈头盖脸地问道。
“是。”君麻吕承认得很快。
“不经我的同意就把她拐走,你好大的胆子?”
“别说的好像是诱拐犯一样。”
“你难道不算吗?”佐助冷笑,但随即君麻吕也笑了两声,“我可什么都没做。”
“这话留着去给警方解释吧。”
“没什么好解释的,怎么,她不见了吗?”
佐助皱起眉,“你们不在一起?”
“我只是去你们家找了她——哦,准确来说我是来找你的,可惜你不在,是佐良娜开的门。”
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深冬的浓雾一样虚无缥缈,“她问我是谁,我就实话实说了。”
佐助的声音陡然冷厉起来,“我们说过暂时不让她知道。”
“我不记得我承诺过你这一点,更何况……你已经做了选择,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
“如果佐良娜失踪——”
“那也是她自己跑丢的,”君麻吕冷酷地说道,“她知道我是谁以后就把门关上了,我可没有把她带出去过一下。”
“你说什么?”
“我才奇怪你是怎么跟她说的,”君麻吕冷笑,“一个虚构的母亲和一个同性恋的父亲?那这真相对她来说未免太残酷了点。”
“……”
“宇智波佐助,你对我没有丝毫威胁,只要我想,你和佐良娜的收养关系就能解除——别忘了,你收养她的时候才多大?我现在通知你只是为了尊重佐良娜的意愿,一旦她选择我,我就会立刻行动。”
“你可以试试。”
“何乐不为呢?为了我的女儿,做父亲的当然要竭尽全力……这不就是父母的职责所在吗?”
“你——”
“对了,我忘记了,我没能把她好好抚养长大,但你也不算个多合格的父亲,对吧?毕竟你当初收养她也只是为了堵住你父母的嘴罢了。”
电话那头男人的哂笑如同鬼魅,“你利用她,又欺骗她……世界上再没有比你更糟糕的父亲了。”
鸣人打开门时被吓了一跳。
“佐助……?”
外面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佐助湿漉漉的黑发全部耷拉在额头上,把眉眼都遮蔽得严严实实,他沉默地蹲下身换鞋,脱掉外套,一言不发,寂静得好像一座已经坐化的佛像。鸣人拿着伞站在一边,显然对他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
“佐良娜她……她还没回来……”
“哦是么。”
“已经九点了,”鸣人不安地看了看钟表,“要不我们和美琴妈妈他们打个电话,看看会不会是跑去他们那里——”
“鸣人。”
“欸?”
“佐良娜知道了。”
“知道……”鸣人为这没头没脑的话愣了足足有半分钟,而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
男人将自己陷进沙发里,“君麻吕遇见她了……告诉她他才是佐良娜的父亲。”
“君麻吕?!”鸣人一听立刻就炸了,二话不说就要去拿外套,“我就知道那家伙不怀好心,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父亲——”
“是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父亲呢?”
佐助却轻轻地笑了起来,自嘲地捂住了眼睛,“我一开始就是为了不让我父母整天念叨我,才会装作是和其他人生的孩子,背地里收养她。”
“我连找个人一起过日子都嫌麻烦,根本不可能分给她多余的爱。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你见过幼儿园中班就会自己做早饭的小孩子吗?”
他看着鸣人茫然无措的表情,苦笑了一声,“连她因为自己做饭把手切到了这种事,都是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告诉我的……那时候那孩子反倒安慰我说,‘这种事情一回生两回熟,就算没有妈妈也能立刻学会,如果爸爸觉得麻烦的话,就让我来学吧’。”
“可是你给了她一个家,这是谁都代替不了的。”
“没有爱和关怀的家,和孤儿院有什么区别呢?”
佐助仰着头,客厅的灯开的很暗,通常佐良娜这个点已经准备去睡觉了,女孩会因为到底能不能晚睡一会儿和他据理力争,而鸣人则在一边帮腔小孩子晚睡会长不高,最后女孩佯装生气地说你们大人都是一伙的,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在客厅里红了脸。
但如今属于佐良娜的那扇房门紧紧地关闭着,在这么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佐助没有想到,他和女儿的立场互换,他成了为那一盏灯彻夜不眠的人,等待着不知道何时会响起的敲门声。
鸣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佐助,他从没见过如此失落的男人,哪怕是在他们关系最交恶的那段时间里,佐助也只是像一块摇摇欲坠的坚冰,虽然表面满布裂痕,却始终没有坍圮。
但现在,也许是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的缘故,才让鸣人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的脸上写满了伤心,没有任何不甘,坦然而诚恳的伤心。
他想说,佐助你不是那么糟糕的爸爸。但他和这对父女之间连一年都没有共同度过过,从前的那十年究竟是如何,他没有立场置喙。
他想说,佐良娜一定会选择你的。可是他自己身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来没有过让他这么两相为难的选择……哪怕这个选择注定会伤害到女孩。
他想说,无论怎样我会陪着你……只是如果没有了佐良娜,佐助到底会不会需要他呢?鸣人不知道。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和佐良娜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佐助感觉到身侧的沙发微微凹陷了下来,鸣人轻轻地说道。
“我和鹿代在公园里闲逛,鹿代像他爸爸小时候一样,喜欢看云,喜欢懒洋洋的躺在草坪上,所以我就在附近坐着,想明天到底该怎么搪塞来催房租的房东。”
“佐良娜就是那个时候过来的。”
“她一看就是个被好好教养出来的小孩,穿得合体又漂亮,眼睛里都带着满当当的聪慧,说话既不会太骄傲也没有很谦卑……现在想想,和佐助你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我在想……这样的孩子找我会有什么事呢?然后就听到她问,你能不能成为我的父亲?”
“她说这话应该是用了很大的决心,生怕我以为是小孩子玩笑,又赶快说,其实她得了绝症,可能会在几个月以后死掉。”
“这么小的孩子会得多大的病?况且她看起来非常健康……于是我仔细问了问她,才知道她可能是误会了。”
佐助一愣,“你……你早就知道?”
“她说自己有一个严厉但是又孤独的父亲,如果自己就这么死掉的话,可能父亲今后都要一个人生活了。”
——“他看起来谁也不需要,但是我知道的,父亲也希望有一个人能陪他一起走下去,不是作为子女,而是作为伴侣。”
——“能不能请您在我不见以后,多多少少,替我看护我的父亲呢?”
“我记得很清楚,佐良娜说‘父亲不会抛弃我,所以我也不想让父亲一个人被抛下,孤独一人的滋味,即便他没有说过,但我也看得出来,实在是糟透了’。”
“你该不会是可怜她口中的我,才会决定跟我结婚的吧。”佐助自嘲。
“当然不会……”鸣人慢慢地摇了摇头,低声笑了,“我答应她会和你们在一起,其实是可怜我自己,想要重新养育曾经那个没有得到过家庭的自己。”
“至于和你结婚,起初也的确是因为这个理由。”
他温暖而干燥的手贴在佐助冰冷的脸颊上,像是在安慰被淋湿透的猫咪一样,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抚摸着。
“我本来以为,这场婚姻只会让我多一个女儿……没想到,还多出一个丈夫。”
“不管君麻吕说了什么,不管在别人看来你这个父亲做得有多么不合格,能让佐良娜和我有容身之处的,不都是佐助你做到的事吗?爱的余力什么的,只是自满者才说的出口的漂亮话,对我来说,宇智波佐助并不是那么无能的家伙,虽然笨拙,但他总在学习如何去爱自己的家人。”
“即便你不是佐良娜真正的父亲,但这对于你们父女俩又有什么分别呢?我想,她一定会想明白的……比起生育,为了她而付出了十年关怀的人,难道不足以称为她的父亲吗?”
佐助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但即便如此,那如同扇面一样,在眼睑上投下阴影的睫毛也被水汽沾湿,在昏暗的灯光里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光点。
“是八年啊……你这个算数白痴吊车尾。”他最后只是哑着嗓子笑道。
鸣人偏过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到现在还纠结这么点细节,你才是白痴吧,佐助。”
佐良娜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能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的银发男人穿着宽大的和式对襟衣袍慢慢地走着,看起来仿佛随时一阵风就能把他带走一样。
“你、你等等——!”
君麻吕扭过头,看着黑发黑眼的女孩站在他面前,女孩应该是奔跑得太快,以至于在他面前扶着膝盖,大口喘气了好半天才能说出话来。
“还有什么事吗?”他淡淡地问道。
“你说、说的……是真的吗?”
“我没有大老远来骗人的兴致,”君麻吕看着她,“如果你存疑的话,可以和我去医院做亲子鉴定。”
“那……”佐良娜犹豫了几秒钟,“我妈妈她……她是什么样的人?”
君麻吕垂下眼睛,那是记忆里模糊不清的面孔,早就和自己无缘,也记不清楚了,“她——”
“算了!”女孩忽然提高了嗓门,“我有佐助和鸣人就够了!我不想听你们为什么抛下我!”
男人苦笑,“那你追上来是为什么呢。”
“佐助他……父亲他才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佐良娜执拗地盯着君麻吕的眼睛,大声说道,“虽然他从前总是不回家,也不会给我念床边故事,更没有带我去过游乐场,但这些都不重要,原本我想要的也不是这些!他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目标和追求,更有自己的人生,如果是为了我而放弃了自己的生活,那该是多软弱的男人!”
“更何况,现在我还有鸣人,鸣人会陪我玩,还会带我去吃一乐拉面,真的把我当做一个小孩子对待……”
“我觉得很幸福!我不需要也绝对不允许你来破坏我们家的幸福!”
她气势汹汹地攥紧了两只小拳头,那样子像极了一只蓄势待发的小刺猬,君麻吕看着有些好笑。
“我只是来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生活。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男人说完,又慢慢地转过身。
“真的吗?你不会来招惹父亲和鸣人吗?”
“我……也有自己的人生。”君麻吕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感叹般低声说道。
他的小姑娘站在几步开外,丝毫没有因为他的保证而放松警惕,男人摇了摇头,“我准备去大阪的老家生活,所以……这应该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好像低声念了个名字,但他说的小声,名字又陌生,佐良娜没有理会。
宇智波佐助……你是个走运的家伙。比起为了女儿而放弃了全部人生的自己,那家伙任性妄为居然也能够被这个只有十岁的女孩包容。
走运到让他觉得嫉妒。
男人转身走下长长的坡道,佐良娜那小小的身影渐渐地,被甩在了身后。
终此一生,他都没有再回头。
鸣人坚持让淋了雨的佐助先洗澡换好衣服,自己则撑着伞出去找女孩的行踪,哪怕知道这附近佐助一定已经找过了,他也还是不放心。
居然说出来了……
他看着路灯下如同牛毛一样细密的雨滴,称不上多么轻松地叹了口气。
原本他以为和佐助结婚的理由,这辈子都会成为一个秘密烂在肚子里,但他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尤其是在他们还确定了关系的现在。
“总之还是要先找到佐良娜才对,不然佐助那家伙肯定会疯掉的。”
鸣人感叹了一声,他手中那把属于女孩的淡蓝色的伞被风刮得猎猎作响。
到底是因为佐良娜的求助才会注意到佐助,还是因为对男人一见钟情,才在佐良娜的乌龙解决后还迟迟没有离去,鸣人并不能很清楚地分辨其中的区别,但一向单细胞如他,却很迅速地得出了结论。
无论是哪一个宇智波,现在都是让他不能放手的,非常重要的家人。
家人。
这几个短音节从舌尖滚过,都带着让鸣人陌生又欣喜的气息。
自来也也许对他有知遇之恩,鹿丸也许曾经陪伴着年少的他,但他们都仿佛只能陪着他走过很短的一段路,终将很快回到自己的人生里,而“漩涡鸣人”这条长长的,曲折的小路上,始终只有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鸣人!”
男人抬起头,公园的秋千旁边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佐良娜。
鸣人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佐良娜,她的棉布裙子上沾满了泥点,白色的鞋袜也被泥水湿透,和不久前回家的佐助一样,都让鸣人联想到被人遗弃的可怜兮兮的黑色家猫。
女孩叫了他一声,又站住了脚,踌躇地看着鸣人。
“父亲他……他找我了吗?”
那副小心翼翼试探的样子何其眼熟。
“你说什么傻话!”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将自己的衣服拉开,不由分说地把女孩夹进了自己的怀抱,“你是佐助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来找你!”
“可是我没有跟他说一声就跑出来了……”女孩闷闷地把脸埋进鸣人的胸膛,“而且,我也只是他收养的孩子……”
“你们还真是父女俩,”男人叹了口气,“这种事情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佐良娜湿漉漉的头发在他的毛衣里上下蹭了蹭,点点头。
“我……我去见我的‘那个’父亲了。”
“哎?”鸣人一愣,“你是去找他?”
“我想问问他……当初为什么抛弃我……”
“他……他说什么?”
佐良娜用力地又摇了摇头,“我没有听……那个时候我忽然觉得不重要了。”
“他是为什么抛弃我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不是他抛弃了我,我不可能成为父亲的女儿……也不会和鸣人你成为家人。”
也许这话让他来说并不合适,但鸣人踌躇了几秒钟,还是轻轻把女孩扶正,“佐良娜,你并不是被抛弃的……你的那位父亲,是为了你,才不得不和你分开的。”
鸣人讲得磕磕巴巴,这些话,他也只是不久前听佐助和他提起过,但佐良娜牵着他的手,两个人慢慢地走在寂静无人的冬夜里,谁都没有打断这个故事的想法。
直到宇智波家的小房子在不远处隐约可见时,鸣人才听见女孩轻轻地开口。
“所以……我不是被扔下的那个是吗?”
“当然不是。”
佐良娜抿着嘴,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抬起眼睛小声问道。
“那鸣人……我可以哭吗?”
鸣人一愣。
“我怕父亲会不高兴……他说只有弱者才会流眼泪……”
“佐助真是蠢瓜,”鸣人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佐良娜明明还只是个小孩子嘛。”
“小孩子就是要痛痛快快地哭出来,才让人喜欢啊。”
他张开双手,把女孩严严实实地包裹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下,最初鸣人只能听见小声的啜泣,而后那哭声在看见因为不放心而随后出门的佐助时猛然拔高了一个八度,变得分外响亮。
“喂,你们俩搞什么,要哭也进屋哭啊。”
黑发男人虽然这么说着,但撑着的伞却可疑地遮住了他的眼睛。
27.
进入新年的休假日对宇智波家来说实在没什么特殊的。
一大早佐助就接到了警视厅的加班通知,说今年需要他替带土值两天班——那家伙不知道在什么案子里受了伤,据说让卡卡西摁在病床上要休养到一月中旬。
鸣人倒是没什么大事,上次面镜的结果意料之中的失败了,鼬还很过意不去的特别打来了电话道歉,不过鸣人本人倒并不是太在意这次失败——迪达拉已经跟他敲定了下一次拍摄的日期,据说是蝎的独立设计品牌需要找一位代言人,而一向沉默寡言的红发男人这次居然直截了当地制定了让鸣人来担任自己首个服装品牌的模特。
“好像旦那很喜欢你们上次拍的那个照片!所以这次还是我给你拍咯,不过旦那的品牌怎么可能不是我来拍!嗯!”
“那我是不是还需要减减肥……”鸣人又开始看着自己手里的烤乌贼犯愁,“而且我也已经三十岁了欸……”
“就是要你这样的才好!”迪达拉言之凿凿,“那些小年轻我还害怕他们对旦那有什么别的心思,嗯!”
怎么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鸣人思虑再三,还是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烤串,“先说好,我新年之后应该没什么空来着,我们全家要一起去夏威夷度假。”
“度假度假!度什么假!”迪达拉非常不满,“等拍完了再度假也来得及!人总要有自己的事业,老是围着灶台容易变成怨气满满的家庭煮夫的哦!到时候宇智波对你一点情///
趣提不起来就糟糕了!”
“情情情什么情趣——”鸣人捂着这头的话筒,他和佐良娜现在正在宇智波家的主宅里,其他人都在一边忙活着准备晚上的聚餐,迪达拉的大嗓门万一被听见了岂不是很尴尬,“你说话能不能注意一点!”
“我说的可是事实,嗯。”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似的可以在一起工作,”鸣人嘀咕道,“而且我还是对自己很有自信的。”
“那你自己想想,宇智波是不是最近对你都没什么表示?”
“欸?”鸣人一愣,“这个倒是……”
相比起从前两个人会因为要不要睡一间房而感到尴尬,最近反而没这种尴尬了,他们睡倒是睡在一张床上了,不过年底了,身为公务人员的佐助比平常要更繁忙一点,经常是鸣人睡着了他还没忙完,等第二天鸣人醒了佐助已经自己坐在桌边吃早饭了。
“主要还是他比较忙吧,可能也很累的说。”
“啊出现了出现了!一个不耐烦又怠惰的丈夫!和一个穿着性感睡衣辗转反侧的——”
“停停停停停停——”鸣人急忙打住他,“谁穿性感睡衣了?!”
“——然后这段我熟!夫目前犯还是邻人妻?”
“你熟个屁,我看你是○V看得太多了,”鸣人涨红了脸叱道,“而且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跟你谈论这种话题啊?!”
“因为你○求不满?”
然后鸣人在佐良娜疑惑的视线里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吃你的鱼冻,不许发问。”
“……你最近越来越暴躁了,鸣人。”女孩瘪了瘪嘴,端着自己的和果子一溜烟跑了。
我暴躁?
鸣人对着面前啃了一半的烤乌贼怒目而视,我暴躁吗?!
要说过分的话,明明是佐助那家伙比较过分吧?
他想了想,还是鬼使神差地在手机搜索栏里输入了“无///性婚姻如何解决”几个字。
鼬回家已经是接近傍晚了,男人看起来情绪意外的有些不太好,鸣人问起时,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有个碍眼的丑家伙最近很麻烦”,看起来并不太想多谈的样子。
美琴摆出了自己拿手的土豆炖肉和御好烧,让鸣人没想到的是,富岳爸爸居然下得一手好厨,他挥舞锅铲的样子也非常严肃凌厉,颇有点处置锅中犯人的意味。
“啊,你爸爸从前没进入警视厅的时候,立志要当个厨师来着,”美琴笑嘻嘻地分摆餐具,“说什么美食才是这个世界颠扑不破的正义,真是笑死人啦。”
富岳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但翻动肉饼的动作更加用力了。他身为高层反倒比佐助要清闲很多,从新年休假开始就在家里下一下将棋,翻翻书,俨然已经过上了退休生活的样子。
“啊鸣人,酱油和卷心菜好像有点不够用,能麻烦你出去买一下吗?”美琴抱歉地看着手里的空盘子。
“哎?”
“一会儿做炸猪排要用的嘛,”女人双手合十,“佐良娜?”
“我也想去买菠萝包!”
“马上就要吃饭了,再说过新年吃什么菠萝包!”鸣人似真似假地抱怨着,但还是转身拿起了外套,“先说好,只许买,吃晚饭前不能吃哦?奶奶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不吃完的话新年也不会交好运的!”
“知道了,”佐良娜飞速换好鞋子,“鸣人真啰嗦。”
“你你你你你——!”
女孩自从不久前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不知道怎么的,比起从前那个一本正经的样子反倒更像个十岁的小姑娘了,任性程度直线上升,让鸣人头痛不已,深深地遗憾自己为什么要说出“会哭闹的才是好孩子”这种自作孽不可活的话来。
“鸣人,我能买一本少年J○MP吗?”
进了商店以后,直直地指着报刊那一边的女孩眼巴巴地看着鸣人。
“怎么了?”
“上面有我最喜欢看的漫画!”
“你什么时候还喜欢看漫画了……”鸣人一边说着,一边在报刊栏前寻找着少年J○MP的踪迹,忽然他像看见了什么熟悉的字眼一样,猛地一愣。
“这是……”
佐良娜在他背后吐了吐舌头。
浅粉色周刊上面大大的“木叶Weekend”字眼让鸣人意识到这是春野樱就职的出版社杂志,但第一眼吸引他的并不是这几个字。
“宇智波佐助的……求婚宣言?”
照片鸣人当然熟悉,就是迪达拉给他们照的那张只有自己出镜的特写,只不过底下那行字让他以为自己好像不认识日语了一样,他眨巴着茫然的眼睛。
“哎呀这是什么?”佐良娜凑过头,惊讶道,“这不是你们的照片吗?怎么……欸?父亲要求婚吗?”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那附近看时尚杂志的几个年轻女孩扭过头,随即她们看着鸣人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围拢了过来,“你和杂志上的那个人长得好像啊?”
“是本人吧?”
“个子好高!身材也好棒?难道是模特?”
“废话萌黄!都上时尚杂志封面了当然是模特!”
“金发欸?混血儿吧?!”
她们以鸣人完全无法插嘴的速度交流了一会儿,然后看着他,齐刷刷地手托腮憧憬状,“好帅啊❤~~~”
鸣人吓得只想赶紧逃跑,但偏偏那群女孩不肯放过他和佐良娜,跟在两人屁股后面喋喋不休。
“宇智波佐助是谁?”
“不认识,”其中一个女孩翻了翻自己的杂志,“难不成是哪家的有钱公子哥求婚吗?”
她们不知道,鸣人可是清楚的很,封面在那行求婚大字旁明明白白地写着“重金悬赏:漩涡鸣人,身高180cm,金发,于今年九月底入住宇智波家,后未经同意擅自抢夺宇智波佐助先生心脏一颗,因未履行注册登记入籍之手续,兹于本刊发售之日起,公众若有发现此人者,速将其逮捕归还宇智波佐助处。”
“佐助搞什么鬼?!”鸣人气急败坏地提着购物袋往回走,拜那群聒噪的女高中生所赐,他不得不戴着帽子仿佛做贼一样把脸遮上,生怕路上还有同样订购《木叶Weekend》的人认出自己。
“可能父亲也不知情呢。”佐良娜怀里揣着两本《木叶weekend》,毫无诚意地替佐助辩解。
他们绕过山坳,看见宇智波家门口发着光。鸣人第一反应是不是着火了,但很快他就发现那些亮点是烛光,每一豆烛光都是由一位黑发黑眼的人捧着,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相似的家纹图案。
“这是……”
“鸣人,又见面啦!”像是印证他的猜测,人群中一个高个子男人挥了挥手冲他打着招呼。
“带土前辈?!”
“每年新年宇智波家都会搞聚会的,你忘了?”
鸣人低头看着佐良娜,茫然了,“不是说今天分家不来聚餐吗?”
女孩翻了个白眼,迟钝到这个地步,她实在替自己的父亲感到担忧,“他们是来祝贺的。”
“祝贺?”
那些小小的烛火因为鸣人的走近而逐渐聚集起来,他们有的和佐助长着相似的唇形,有的人则拥有男人秀丽的鼻梁弧度……
他们都是佐助的家人。
手心动了动,购物袋被带土一把抢走,后者对鸣人眨了眨眼,“去吧去吧!”
“去哪——”
但不等他问完,就已经有了答案。
大门直直通向的小路尽头,赫然站着宇智波佐助的身影。男人穿着传统的黑色打褂,面无表情地看着鸣人和佐良娜,虽然是一贯的样子,但鸣人不知道为什么也读出了一股惴惴不安的期待。
“一般来说呢,我应该站在那头,”佐良娜清了清嗓子,“不过嘛,一切都要有始有终。”
鸣人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个温暖的秋日的午后,就是佐良娜牵着他的手,把他带进了佐助的世界。
“欢迎你成为宇智波家的一员,”鼬在他背后轻轻地推了一把,“现在,去找他吧。”
小路上挤满了人,美琴在一旁拿着小手绢偷偷抹眼泪;水月和香磷你推我搡地都想挤到最前面抢捧花;春野樱笑眯眯地冲他挥舞着自己手里的粉色杂志;日向博人穿着笔挺的小西装偷偷拿着相机给佐良娜拍照;富岳站在佐助身旁,端着摆满了酒杯的木盘,但在那之中的……
“自来也老师?!”鸣人瞪大了眼睛。
“诶呀呀呀呀我这刚下飞机就被鹿丸他们拉来了,鸣人你结婚怎么能不跟我们讲啊?”
“我都说了自来也爷爷,他这算是二进门了——”
“鹿代二进门不是这么个意思话不要乱说!”
“哎,我就知道会很麻烦……”鹿丸看着又吵成一团的自家母子,叹了口气,“宇智波那家伙让我来一趟,说是要求婚。”
“求婚……”鸣人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着一脸紧张的佐助,“都已经结了还求什么婚啊?”
“……佐助本人不签章的话,婚姻是无效的哦?”小樱笑眯眯地说道。
“你怎么不跟我讲啊?!”鸣人惊愕地看着男人。
“户籍科前两天跟我打电话了,通知我去补办手续,”佐助看了眼乱糟糟的人群,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干脆就一起补办好了……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你……”鸣人指着他,“你求婚就求婚!你那个封面是怎么回事?!搞得我像通缉犯一样!”
“这个吗?”小樱指着杂志,神秘地眨了眨眼,“其实是我收到了一通电话,人家把这个月的封面包下来的啦,说是迟到的新婚贺礼。”
“谁这么有钱……”鸣人说着,忽然没了声音。
“总之,吊车尾,你的姓还是不要再改回去比较好,”佐助看他发呆,不满地出声,“……我也叫习惯了。”
“佐助,你什么时候叫过我名字了?”
“我说不要改就不要改了!”
“你这人求婚是什么态度啊?!”
眼看着两个人要吵起来,富岳头疼地抬手,“佐助!”
黑发男人抿了抿嘴,老大不高兴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鸣人,把手伸出来。”
“我……”鸣人正想拒绝,但佐良娜非常识时务地把他的一只手塞进了佐助手里。
“漩涡鸣人。”
佐助低低地,一字一顿地念着。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鸣人那一瞬间似乎看见了很多人和事,但等他眨了眨眼,那些人和事都被眼前男人漆黑而深邃的眼睛所吞噬,只留下一个小小的,邋邋遢遢的金发小男孩站在对面,冲鸣人挥了挥手。
再见啦。
小男孩悄声说着,吐了吐舌头。
“我愿意。”
鸣人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但预想中的冰冷没有到来,佐助从盒子里拿出的不是对戒,而是一个面包超人创可贴,男人把它仔仔细细地缠在鸣人的中指上。
“这是……”
“你送给我的。”
佐助伸出自己的手,上面同样也有一个丑丑的卡通笑脸。
而后他们将贴着创可贴的双手交握,在所有祝福的目光下交换了一个平静而幸福的亲吻。
“拜启,亲爱的父亲大人:
不知道您在大阪过得如何,上次一别后我没能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后来父亲教训我这是十分失礼的行为,暂且先遥祝您新年快乐。
我为那时的不懂事向您道歉,我不曾了解过您的苦衷就妄下结论,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能与子女团聚,也不是所有父母的牺牲都不值得一提。您的前半生是为了我,为了成为一个称职的父亲而努力,单凭这一点我就没有资格对您品头论足。但即便是如此,我也希望您能有一个崭新的未来,不管这个未来里您需不需要我。
血缘无法割断,我永远都是您的女儿,只要您愿意,我会定期去拜访您。
这是我的另一位父亲提出的建议,他说您值得最高程度的礼赞,而一贯和他意见相左的父亲也十分认同。
他们眼下已经启程去了夏威夷,而我则留在宇智波祖宅陪伴家人度过新年,说来奇怪,自从鸣人来到这里以后,宇智波祖宅似乎也比以前要多了很多笑声,尽管父亲仍旧板着脸,但我能看出他比从前要快乐很多。
我那时想问您,我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实际是想问您,您那时过得快乐吗,成为一位父亲您后悔过吗。
但这又怎么需要问呢,如果后悔的话,您就不会以身涉险那么多年,也不会想要从宇智波家把我接走了。
如果没有鸣人,也许您出现后,我真的会和父亲考虑您的建议,只不过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我现在过得很幸福,也希望您能遇到这样的人。”
佐良娜想了想,提笔又加上了一句。
“我家住进的陌生男人,就是这样一位温暖而神奇的先生。”
FIN.
————————————————————————————
一开始想写这个,正好是在看完《继母与我的蓝调》,这份作品里也出现了非常多化用的我很喜欢的名台词,只不过我的能力有限,没能学得半点皮毛w
关于角色的设计,这次特意让佐助和佐良娜成为了孤家寡人的鸣人的一个归处,算是我对原著的一个反向致敬。包括最后的创可贴,也是想表达两个并不完美的人在这份感情里最终完成了互补(你接着扯
随着我个人在去年一年的经历,对于爱情也有了新的感悟,真的很感谢能一直支持我写下来的各位,不厌其烦地看我把这些碎碎念加入到这些角色里,通过他们之口说出我自己的一些想法,如果看到这里,没让你觉得十分OOC的话,就已经是我的巨大荣幸了。
一如既往的,我敲下完结的时候,对这部作品也并不满意,但未经修改的,粗砺的东西虽然称不上高级,但胜在真诚。
接下来应该会有一个答应大家的蜜月车的番外,毕竟扯了二十多集的清水,都是成年人了,不搞点簧实在不是我的风格(并没有
谢谢一路看到这里的你,我们下一篇佐鸣再见呀❤
佐鸣推文合集
心血来潮想整理一下自己看过的文章
都是佐鸣,请放心使用 👀
中长篇
青晨将爱 (ABO +699后)
非自愿超完美婚姻 (ABO+先婚后爱)
日居月诸(时间线接博人传剧场版之后)
宇智波面麻不想做媒(四战篇)(孩子助攻父母爱情的故事,近期未更新,慎入)
皆大欢喜 (原著19鸣与平行世界16鸣互换的故事,近期未更新,慎入 )
溺月 [巧合]与[利用]
恶作剧之吻 (ABO+天才佐x吊车尾鸣)
我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
心血来潮想整理一下自己看过的文章
都是佐鸣,请放心使用 👀
中长篇
青晨将爱 (ABO +699后)
非自愿超完美婚姻 (ABO+先婚后爱)
日居月诸(时间线接博人传剧场版之后)
宇智波面麻不想做媒(四战篇)(孩子助攻父母爱情的故事,近期未更新,慎入)
皆大欢喜 (原著19鸣与平行世界16鸣互换的故事,近期未更新,慎入 )
溺月 [巧合]与[利用]
恶作剧之吻 (ABO+天才佐x吊车尾鸣)
我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近期未更新,慎入 )
我家住进了陌生男人 (先婚后爱的狗血故事 )
Me....before....You (32残疾总裁佐ⅹ16护工穷学生鸣)
论少年佐鸣穿进博人传 (近期未更新,慎入 )
我的缓交女友 (卧底警察与卧底警察之间的二三事,近期未更新慎入 )
短篇
宇智波光的镜像之旅 (女儿穿进博人传的故事 )
寒潮之火 (原著向,698)
无事发生 (博人传背景下的佐鸣)
一发完的短篇
宇智波先生今天到到模特了吗 (设计师佐x模特鸣)
长夜将明 (异世界au,天使佐ⅹ人类鸣)
The....Moments (原著向蛇窟佐ⅹ仙鸣)
天气痛 (698战后)
代价 (转世梗)
逃吧你们永远自由 (699后,鸣未做火影if线)
导演就可以删我吻戏了? (娱乐圈au)
Stay...with...me (前世今生)
Flag千万条,不倒第一条 (先婚后爱,半架空)
发展合租恋爱计划 (医生佐x作家鸣)
美错 (佐鸣/佐鸣子)
真实之梦 (原著向)
Begin...Again (双小提琴手设定)
只有神知道我爱你 (博人传背景)
鸣人之死 (剧场版延伸)
金铸币 (将军ⅹ艺伎)
一般通过影帝宇智波 (博人传132产物 )
难逃良缘 (现代AU)
目前就整理这么多,希望大家能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