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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宫

【承花】宴飨

病承⚠️ 

七宗罪系列之一:暴食 

被P了就wb或者小站


宴飨 

空条承太郎总也吃不饱。

不知从何时起,饥饿仿佛是寄生在体内,长出两排细小的牙齿,尤其在每个午夜时分啮噬着他的五脏,以此来壮大自己的生命。

慢慢吃,慢慢养,不急不躁,温水煮青蛙。

这令他难以入睡,每个午夜他都会被这饥饿的空虚折磨得辗转,他不由得回想起晚餐。

一整条花鲷鱼,做成“泳骨料理”,所谓泳骨,即被切掉肉之后依然在水中游弋的鱼骨。

他品尝着花鲷鱼两侧的嫩肉,观赏着只剩下胸鳍肌肉的鱼在鱼缸中求死不得的姿态,像是在跳舞似的。

料理店的老板专门做“活体”鱼生,家族世代钻研“泳骨”...

病承⚠️ 

七宗罪系列之一:暴食 

被P了就wb或者小站


宴飨 

空条承太郎总也吃不饱。

不知从何时起,饥饿仿佛是寄生在体内,长出两排细小的牙齿,尤其在每个午夜时分啮噬着他的五脏,以此来壮大自己的生命。

慢慢吃,慢慢养,不急不躁,温水煮青蛙。

这令他难以入睡,每个午夜他都会被这饥饿的空虚折磨得辗转,他不由得回想起晚餐。

一整条花鲷鱼,做成“泳骨料理”,所谓泳骨,即被切掉肉之后依然在水中游弋的鱼骨。

他品尝着花鲷鱼两侧的嫩肉,观赏着只剩下胸鳍肌肉的鱼在鱼缸中求死不得的姿态,像是在跳舞似的。

料理店的老板专门做“活体”鱼生,家族世代钻研“泳骨”,他的刀法真是一流,食材在这鬼斧神工下能够保持最佳最完美的口感,鲜美至极。

除了鱼,他还吃了一只大龙虾。

鱼他要吃活的,龙虾自然也是。

虾仁肌肉被细刀切取出来,其他部分保持完整,5对足和触须均可活动,直到虾仁被他吃光,龙虾的前肢竟还在动。

他难得称赞这位老板刀工之精妙,不论是视觉,还是味觉,都带给了食客极佳的体验。

鲜、香、嫩、醇、甜、滑,高度的享受,慢慢咀嚼,半天也舍不得吞下,像是不愿意醒来的梦,不愿有尽头的高潮,稍纵即逝,要用全身力气去享用。

那龙虾,一双黑豆似的眼,明明没有瞳仁,他却分明感觉它在看他,他含着它的肉,对它微笑。

一条鱼,一只龙虾,一碟和牛海胆卷,他该饱了,却还是饿,像之前一样,到了午夜,他便不得安宁。

但他很挑剔,最反感那些不入流垃圾的食品。

记得家附近的街角有一处中华料理夜宵店,没有什么大排场,只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小店,却有美味的醉蟹和炝虾。

虽然……吃过后依然不能饱腹,过一把嘴瘾而已,他还是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忍受煎熬,直到黎明来临,那折磨才稍有收敛。

今夜星光稀疏,月隐入云层,夏日的晚风吹起人间烟火,亦带来阵阵醉人的香气。

承太郎被这沁人脑肺的奇妙香味所吸引,他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忽然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地。

路由心生,他不知不觉地来到一扇红色的门前。

此前,他从不记得在这个位置有过这样一道红艳得近乎刺目的门,连招牌也不放,门把手上只挂了个“Open”。

它孤零零的,游离在喧嚣之外,像是平白无故冒出来的。

推开门,那勾魂的香味扑面而来。

案头的古董花瓶里供着鲜花,是新货,花瓣上还沾着水滴,但这并不是花香,花香太逊色,几乎被嗅觉忽略。

再想里面走,视野开阔起来。一间约莫六十平米的厅,采的是用上个世纪的装潢风格,雅致,却空荡。

除却角落的柜台和酒柜,唯有一张桃花心木的红木餐桌摆放在正中央,陆离斑驳的灯光下它显得有些落寞,静候着食客的到来。

厨房间正对着承太郎此刻所站的位置,老板自门后走出来,笑脸迎客。

他很年轻,眉眼间蕴着一脉令人见之忘俗的水秀,眼睛也是水盈盈的,笑起来温和亲切,很讨喜。

他热情地招待他,“没想到刚刚营业就有客人上门,先坐吧。”

“你这里怎么只有一张桌?”

“店里就我一人,顾客多忙不过来,怕有不周。”

的确细致,餐具也讲究,纯银制的,面档细腻,洁白发亮。

“菜单。”

他很饿,闻着这香味更饿,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挖空似的。

“没有菜单。”

做什么吃什么,这是当下流行的一种新式经营的策略,而承太郎最讨厌这样故作玄虚吊人胃口的手段。

可他又对这香味恋恋不舍。

老板似乎早已了然,他为他斟一杯红酒,让他稍等片刻。

在等待过程中,他只得暂时以酒安抚空虚的肠胃,可没想到这酒的口感竟然分外惊艳,醇厚浓郁,有一丝丝甘甜,一丝丝酸涩,落入腹中,瞬间漾荡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而唇齿间仍留余香。

但奇怪的是,这杯中酒既不是什么陈年佳酿,也不是世界名酒。

而店里的酒柜上所陈列的也都是再普通不过的酒,对他来说太常见,太不起眼。

除却柜顶层的一瓶宝禄爵香槟,识货的人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于一战初期所酿造,1934年以高价在英国宝龙拍卖行售出。

“后来它被转手,我花了三倍价才买下。”

承太郎回过头,老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他走路很轻,轻如絮般,仿佛脚下无根。

“空条先生要是喜欢,我拿来给你尝。”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老板笑吟吟的,“我在电视里见过你,你是知名的企业家。”

知名的企业家,总在寻找着一流的顶级料理,近来得了“怪病”,每逢午夜时分,他便饥饿难忍。

“不了,红酒就可以。”

香槟是用来庆祝的,承太郎没有值得庆祝的事。

“也好,鹅肝就是要配红酒。”

一块品质上乘的鹅肝,要经过三个阶段的培育。

第一阶段,预饲期。

食物多以青绿饲料为主,鹅需要被锻炼出坚硬的颈部肌肉,同时要被撑出巨大的食量。

第二阶段,填料期。

每天鹅要被强制进食多次,一根管子狠狠插进它的嘴里,贯穿食道,直通胃部,饲养员踩一下起动器,大量有助于形成脂肪肝的玉米粒就直接灌入胃中,日复一日,循序渐进。

第三阶段,消化期。

鹅不被允许睡觉,因食用刻意压低钙含量的饲料而患上软骨病,体内油脂太多,外泄以至羽毛上都是一层油,填料管进进出出,使它的食道损伤溃烂,尽是脓血。

终于,三周过去,它变的两眼无神,精神萎靡,呼吸急促,腹部下垂,这时就可以取肝了,取出来有三斤重,而正常的鹅,肝不过120克。

肥嫩鲜美,中人意愿,正是空条先生最爱吃的食物之一。

老板脸上的笑意从容不迫。

精美的白瓷碟中,两层黄油薄饼中心夹一块大小均匀的鹅肝,调味后的鹅肝上撒了几粒葡萄干,像是一道甜点,诱人食指。

那奇妙的香味此刻正浓郁,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风情万种地撩拨着人的所有感官。

他咬下一口,细嚼,一股独特的芳香在口腔中打转,这种新颖的做法中和掉了食材原本的“腻”,更引出丰腴的肥美。

香滑软嫩,慢慢地溶化,丝丝缕缕的微妙快乐随血液运行,在体内回荡。

这时再抿一口甘美香醇的红酒,特别暖,特别充实、惬意,整个人焕然新生。

飘飘然的晕眩,承太郎从没有过如此美好的感受,从灵魂到身体到心,前所未有得畅快。

再多一些,再多一些……

“可以上主菜了。”他满怀期待。

老板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又笑起来,柔声说道,“空条先生真是好胃口,一般来的客人吃一道菜就饱了。”

一道?

承太郎疑惑地看向他,这么一块餐前甜点,怎么可能饱?

于是接下来,这神秘的老板又为他准备了两样惊喜。

一道萤乌贼菜花浓汤,以紫苏花作点缀,食感爽口。正如它生机勃勃的品相,人吃下去后也变得充盈轻快。

一道鲳鱼配雪利醋和香葱调制的sauce,白芦笋打底,用樱虾和小茴香等香草增添风味。

矜贵的白芦笋正应季,裹着微妙的奶油香气,以及淡淡的杏仁味,樱虾也受了感染,甜中带鲜,丰润细腻。

老板的服务熨贴周全,话不多,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举手投足间尽有一份脱离凡俗的优雅与风情。

承太郎很满意,几乎有种晕眩的幸福感,他再也找不到比这间餐厅更称心如意的地方了。

而最重要的是,他竟然真正吃饱了,那无比折磨人的,痛苦的饥饿感,噬骨的空虚,在这三道佳肴美味的安抚下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今夜一定好眠。

“你一般营业到几点?”

“深夜营业,白天我要休息,每一百天,我就接待一位客人。”

这倒是稀奇,承太郎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经营方式。

“一百天后呢?”

“基本都在一百天之内,偶尔有例外。”

承太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懒得去深究。

“所以你只做回头客的生意?”

“唯有客人满意了,生意才能常做常有。来我这里的顾客都很满意,一定会‘回头’。”老板依旧微笑着。

“那也要看你定的价格,这些上等的食材可不是每个回头客都能经常消费得起的。”

“我不收钱的。”

承太郎掏钱包的动作停下来。

不收钱?

那收什么?

“空条先生初来乍到,这餐全当见面礼。下次,你只需要在饥饿的时候杀一条生命——”

承太郎不免吃惊,“这种事怎么能做?”

老板面不改色,口吻云淡风轻,“别紧张,不是叫你杀人,任何生物都可以。”

停了停,他又强调,“当然,必须要你亲自动手。”

承太郎怔了片刻,他看着老板那双如烟如雾的眼,有些不敢相信。

不要钱,要命,闻所未闻,这也算是一笔交易吗?

任何生物都可以?

那么,该杀什么好呢?

他在那一瞬间开始思考目标时,便已经起了杀心。

老板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离开前,承太郎本想向他要一张名片,老板却轻轻摇了摇头,“没有那种东西,但你放心好了,我会一直在,那个位子也会留给你。”

“我该怎么称呼你?”

“花京院典明,还请空条先生多指教。”

一条命,换一餐美味,换一场美梦,很值得。

不过,要杀死一样活物,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当夜晚来临,饥饿感也随之出现,那成千上万的“蚂蚁大军”又在啃噬他的内脏了,胃里的食物被吃得精光,吃干后,它们的口器瞄准胃壁,一点点吃,细嚼慢咽。

他在这时分外想念昨日的盛宴,像是旧梦重现,那肥美的鹅肝,甘美的红酒,鲳鱼和樱虾,脆爽的萤乌贼……

他吞咽着口水,像是着魔似的,体内有一股极度的渴望驱使着他,令他垂涎欲滴。

他设了个陷阱,以火腿肉吸引饥肠辘辘的流浪狗,人和动物一样,都很饿,眼里闪烁着贪婪的精光。

待那不知情的狗摇着尾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后,承太郎的眼神逐渐变得阴鸷,绝决,他捏紧手中的剃刀,深吸一口气……

他掐住狗的脖子,剃刀又狠又快地划开它的动脉,血溅出来,但是不够深,狗死命挣扎着,发出阵阵恐惧又痛苦的惨叫。

不知怎的,这叫声,这绝望的挣动,竟让他莫名兴奋起来。

再一刀,让原本的伤口更加狰狞,霎时间血如泉涌。

可还是浅了,诶呀,它好痛苦,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要不要就这样放开它?任血流干净,待它弯曲的四肢渐渐停止抽搐……

他想起那日作为盘中餐的龙虾,足须颤动着,眼睁睁瞧着他吃下自己的肉,晶莹剔透,饱满的肉,那黑漆漆的眼睛,和这只狗何其相似。

还是快点解决它,他急着要去赴宴。

他的唇角挂着一抹诡异的血丝,双目迸发出狠冷的光,他不能放过它。

终于,经过一番斗争,狗失血过多身亡,脖子不知被划了多少刀,半挂在躯干上,月光下,暗红色的血流了一滩,还温热呢,散发着淡淡的腥味。

没有经验的人身上也沾了血,没关系,初次都会犯错。

他记住了,不能割脖子,血会溅很多,下次试试看闷死,它一定会挣扎,只要不松手,不心软,专心成全它,它自然也会成全他。

狗虽然断气了,眼睛却瞪得滚圆,死死地瞪着他,似要叫他偿命。

承太郎看着它的眼,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说不清的,古怪的畅快,他匆忙换了衣服,再次来到那家店。

花京院已恭候多时,今日的菜谱主打亦是空条先生素来喜爱的鱼籽酱。

世上鱼籽千千万,唯有真正来自里海的鲟鱼鱼籽可称为鱼籽酱。

Beluga是体型最大的鲟鱼,它所产的鱼籽乃人间极品。它的生长极为缓慢,从幼鱼到能够成熟产卵大概要18到20年,此后每2-3年产一次卵。

鱼籽要活取才能保证新鲜,为了防止鱼挣扎跳动,要先令其昏厥,而后用镊子插进活鱼体内,以手挤压腹中鱼籽,待黑色或琥珀色的鱼卵缓缓流出,直到再也挤不出任何。

但这时鱼腹中其实还有残存,于是用刀插进方才镊子留下的伤口,刮出残存的鱼卵。

整个过程中,鱼虽是昏厥,却依然能感到疼痛,不过是无法动弹,只得任人将它腹中的卵统统取净。

取出来的鱼籽颗颗饱满浑圆,晶莹剔透,甚至微微泛着金黄的光泽,食客很是中意,他可爱的盘中餐。

花京院站在一旁,以复杂的眼光看着他,那是一种悲天悯人的嘲弄,还带了点幸灾乐祸。

取一小勺鱼子酱放在虎口偏上处,香气在人体体温下挥发,用嘴唇轻轻一抿,送入口中时鱼子仍粒粒完整。

再用舌尖贴住上颚,稍稍用力,幸福美妙的爆破感即刻喷涌而出,咸鲜味、坚果味、奶油味,层层叠叠,绵延不断,宛如海浪一般。

仅是这么一小口而已,那充实的饱腹感就悠悠地荡漾开来,像是就困沙漠的旅人终于寻找到绿洲一般,真是太奇妙了。

鱼籽酱应当配香槟,微酸的酒搭配浓厚的鱼籽油脂,恰到好处,回味无穷。

香槟,承太郎想起来,“这是那瓶……?”

花京院笑着点头,“距今已百年的酒,不知口感如何?”

承太郎的心情远比昨日好太多,他有了“庆祝”的兴致,但庆祝什么呢?

庆祝自己亲手杀死了一条生命,还是庆祝这餐美味,亦或是庆祝总算得到缓解的“病情”?

他邀请老板和他一起,不成想遭到婉言拒绝。

“我喝不惯酒,也吃不惯这些东西。”

怪了,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自己不肯吃。

“不合你口味吗?”

“应该说是吃不饱。”

后来,他才知道,花京院的胃口很大,一顿要吃很多东西,不过他也只是听他说而已,至于有多大,那就无从得知了。

从这时起,承太郎每天夜里都要到他的店里来,每来一次,杀一条生命,每杀一次,熟练一分。

没过多久,人前光鲜亮丽出席各类慈善晚宴的企业家,在人后就变成了冷漠又残暴的刽子手。

物为人所用,他毋需有任何担心,一旦克服了最初的心理障碍,一切就都顺理成章。

不仅如此,他越来越觉得值得,太值得了,满足且得逞的他,嗜杀的因子在血液中成长起来。

用一条条生命,换取求而不得,又来之不易的美食。

而他对这家店的老板也愈发产生了好奇,这昼伏夜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秘的年轻人,有股令人着迷的魅力,不论谈吐举止,从来都是恰如其分,唇角总含着一抹柔柔的浅笑,他的人也好,做出的料理也罢,总能让人将所有烦恼抛诸脑后,他真正上瘾了。

承太郎偶尔会问老板一些私人问题,例如年龄。

花京院冲他俏皮地眨眨眼,似笑非笑,“说出来怕吓到你,还是不说了。”

“吓到我?怎么会?”

这位商界赫赫有名的人物,自以为什么都见过,自以为什么都经历过,自以为相安无事,自以为……

种因得果,时日一天天过着。

花京院吟吟地笑着,不再出声。

近来附近的流浪猫狗莫名少了很多,某天清洁工打开巷尾垃圾箱,一阵恶臭扑面而来。

里面装的都是猫猫狗狗的尸体,还有鱼,禽类,兔子,有些尸体甚至已经腐烂,蛆虫啃噬着它们的尸体,苍蝇成群结对地盘旋在此。

在这成堆的尸体中有一条的蛇,花纹精美细致,体型庞大,却无比虚弱,奄奄一息,连芯子也不吐了,它在见到阳光的五分钟后,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这是承太郎的爱宠,之所以杀它,也是迫不得已。

太阳下山了,他饥肠辘辘,如同毒瘾发作。

原本能维持一整天的饱腹感,开始失效了呢,他吃得越来越多,效果却日渐不如从前,他饿得很快,饥饿感也比以前更加凶猛,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太恐惧这种感觉了,像是体内居住了什么怪东西,时候一到,就大肆兴风作浪。

正巧花京院这时忽然提出了“涨价”,他也是为他好,一餐一条命不够了,要两条,可两条命也不能维持太久。

“那就杀一些更有灵性的东西吧。”

花京院不紧不慢地收拾掉桌上的餐盘,不忘将那最后一点香槟倒入他的杯中。

1934年,他曾亲自拍下这瓶酒,给他喝,不亏。

承太郎问他,“什么东西更有灵性?”

花京院随口答道,“你说过,你养了一条蛇,不妨试试看。”

承太郎杀掉了蛇,用的是放血的方式,但没放干净,半死不活地就扔掉了,或许是不忍,或许是急迫。

这天晚上,他匆匆地来到店里。

花京院为他做了一道早些年间山民曾流传的美食。

他将活蛇与饭一起煮,煮饭锅上,铁盖那里预留蛇头大小带豁齿的小孔。加热后蛇头会钻出小孔卡住,待煮熟烂,拉住蛇头一根根拽出,软烂的蛇肉留在饭里。

面对这盛宴华筵,如久旱逢甘露,他满是向往,贪婪地,急不可耐地动起筷子。

一口下去,他闭上眼静静享受着,腹中温暖极了,那熟悉的,亲切的,可爱的满足感又回来了,此刻他是世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人,唯爱这飘飘欲仙的感觉,除此以外别无所求。

“我只有吃了你做的东西才能饱,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秘方。”

“说来听听。”

“都说了是秘方,你还要我怎么说?”

一双白皙纤长的手在他面前晃动着,他想捉住,对方却灵巧地避开。

“我还没问你,你有没有恋爱?”

“问这个做什么?”

“要是没有的话,你能不能一直为我下厨?”

花京院笑而不答,收拾好残局,转身进了厨房。

承太郎没有看到,当他尽情享用美味时,站在他身后的花京院,正用他看蛇宴的眼神看着他,他舔了舔唇角,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兽。

再后来,为了饱腹,承太郎开始杀人。

万物皆有灵,其中要数人为重。

杀过人的承太郎,多少有些惊魂未定,他杀了家中的园丁,尸体埋在了后院。

花京院精心为他准备着料理,厨房里,他熟练地剥下河豚的外皮,再抽筋,挖心,挖眼,放血,河豚的生命力很顽强,即便这时它依然活着。

他一面执刀,一面微笑着,喃喃自语,“别急,都不要急,很快了……”

而待热菜上桌,他又欣喜地招呼食客,“快,趁热,很新鲜的。”

承太郎并不像以往那样痛快,这餐过后,他要如何才能再杀一个人呢?

他彻夜未眠,精神萎靡,当翌日清晨,他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时,忽然想起了那日的花鲷鱼。

——翩翩起舞的,被蚕食干净,只剩下了骨头却依然活着的鱼。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无一日得安宁,不论白昼黑夜,他被饥饿之苦所折磨。

他无心工作,白天,他跑到那条街上,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扇红色的门,他怀疑自己出了幻觉,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假?

可一入夜,那道红得诡异妖娆的门又出现在了原地,背了命债的他毫无顾忌地闯进去,一盘又一盘精心制作的菜肴出现在他面前,他风卷残云似的吃掉它们,得到了稍纵即逝的满足与快乐。

然时日已过,命亦随减,百天到了。

这一天的深夜,当他像个瘾君子那般,双眼发红,失魂落魄地来到这里时,那张桃花心木的红木桌上却是空荡荡的,连餐具也没有,一如他初来乍到的那天。

“抱歉,我帮不了你了。”

花京院这句轻飘飘的话语,对于承太郎来说无异于是宣判了死刑。

他霎时间面色惨白,“帮不了我?那我该怎么办?!”

花京院慢慢起身,走到他面前,以悲悯,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恐怕你只有死路一条了,空条先生。”

死路一条?!

不不不!

他害怕死亡,他不能死!

他近乎是哀求着,颤抖着握住花京院的冰冷如尸的双手。

“帮帮我,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

“我说了,我帮不了你。”

花京院难得收敛了笑容,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不过……”

承太郎一下精神抖擞,看来还有一丝生机!

“像你这样罪不可赦,恶贯满盈的人,死后也是会堕入无间地狱的。”

犹如一盆彻骨寒凉的冰水兜头淋下,他蓦地怔住,整个人犹如一具雕塑般立在原地。

——他所吃下的,到底是什么?

那在鱼缸里垂死游动的花鲷鱼,那餐盘中触须仍在晃动的龙虾。

原来他早就是庖厨,“泳骨”的刀法深刻在他心中,抽筋剥皮,剔骨食肉。

那死不瞑目的流浪狗,柔弱却渴望生的猫,拼命甩动尾巴的蛇,冰凉的人的尸体。

他一次比一次狠辣,手起刀落,从不犹豫,除掉的生命一次比一次贵重。

偶尔午夜梦回时,他会听到一声声悲鸣,来自遥远的彼岸,饥饿感在那一刻凶猛地袭来,他慌张从梦中惊醒。

原来饥饿并非是饥饿,而是怨恨,那些他所吃下腹的美味,怀揣着巨大的恨意盘根错节在他体内,于是产生了“饥饿”。

而后又为了填饱这份“饥饿”,他杀生“续命”,最终杀到了自己头上。

花京院为他准备的料理,秘方为何?

当然是死在承太郎手中,充斥着怨恨的灵魂,待积累到一定程度,便是无药可救。

所谓“无间地狱”,即是万死千生,业感如是,动经亿劫,求出无期。

想来,多像是他所吃掉的那些食物,生不得,死不能。

“但倒是有一样方法可以解救你,让你死后不至于受到惩罚折磨。”

“什么方法?”

他走投无路,身陷绝境,只得退而求其次,他不要无尽的折磨,他要解脱,要安逸。

眼前,他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的全部指望。

花京院伸出手,细细抚摸着他的眉眼轮廓,怜恤地安抚他。

“把你的灵魂交给我,由我来保管,这样你就没有任何痛苦了。”

他那深沉如海的眼,倒映出承太郎如死灰般的脸。

花京院曾对他说过,自己的胃口很大,一次要吃很多东西。

他没有说谎,很多,就是很多。

今夜月明风清,月光如流水般清澈,一室的银屑缓缓流淌。

厨房间充斥着甜腻的香气,是年糕赤豆汤。

花京院活了很久很久呢,久得自己都记不起来时间了。

时移世易,不论多少年过去,他始终最爱喝这古老的甜汤,赤豆煮熟,加点蜂蜜,烤过的年糕放进碗中,淋上甜汤汁,入口香甜细软。

他百天没进食了,花了一阵功夫所养成的,邪恶的贪婪的灵魂,是这碗汤最好的佐料,唯有如此,他才得以饱腹。

他一口口咀嚼着,品尝着,年糕晶莹白嫩,如人的皮肤,芳香四溢,高度得享受,一点也不能浪费。

骨碌一下吞进肚,一瞬间,他仿佛听到无数哀怨的灵魂在泣血长鸣。

但他们终归大仇已报,各自都将有归宿。

而承太郎的灵魂将困在他的腹中,永世徘徊在无尽头的黑暗里,永世不得超脱。

花京院放下空碗,他吃饱了。

这时,外面传来响动,又有食客,被那罪恶所滋生的迷香所诱惑,闯入了一片见所未见的天地。

只要世上还有追求美味的人,他的餐厅便会千秋万代地营业下去。

生意常做常有。

他推开门,笑脸相迎。

他的下一餐。


宴飨:指古代帝王饮宴群臣、国宾,也指鬼神受享祭祀的酒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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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风

jojo印象耳饰

短款

客订

波纹组+承花+茸布(两版)


我的肝不是普通的肝,耶

2020了,还是不会写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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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肝不是普通的肝,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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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闻陈

【茸布】冻土与石棺

我们极其谨慎地使用“秘密”这个说法。因为我们知道,此词所代表的含义是即将成为崇高事业的恶行或者是单纯的尚未公布的恶行。

 ——————————————————————————————

这是一片荒芜的墓地。这是正在腐烂的世界。栅栏连绵不绝地沿着被指定好的线刺刺地生长开,缠绕着它们的是污成了淡灰的毛巾,当然也有崭新的洁白毛巾——显然来访者不久之前刚刚离开,然而却没能进去,于是只好在栅栏上缠上带来的毛巾。于是这地方更像墓地了,生锈的铁的密密麻麻的十字栅栏,锈红色的水,雪白的毛巾。远处晶蓝的天和淡蓝的云。

“石棺30公里之内区域为隔离区。请注意,30公里内区域即为隔离区!未满18周岁请...

我们极其谨慎地使用“秘密”这个说法。因为我们知道,此词所代表的含义是即将成为崇高事业的恶行或者是单纯的尚未公布的恶行。

 ——————————————————————————————

这是一片荒芜的墓地。这是正在腐烂的世界。栅栏连绵不绝地沿着被指定好的线刺刺地生长开,缠绕着它们的是污成了淡灰的毛巾,当然也有崭新的洁白毛巾——显然来访者不久之前刚刚离开,然而却没能进去,于是只好在栅栏上缠上带来的毛巾。于是这地方更像墓地了,生锈的铁的密密麻麻的十字栅栏,锈红色的水,雪白的毛巾。远处晶蓝的天和淡蓝的云。

“石棺30公里之内区域为隔离区。请注意,30公里内区域即为隔离区!未满18周岁请勿进入!请注意,未满18周岁请勿进入!”单调的女声周而复始地念诵着注意事项,布加拉提挑了挑眉,往前送了一下枪口——枪口抵着这胆大包天的年轻人的胸口。他打量着这张过于年轻的生机勃勃的脸:“未成年人不得入内……而且,你需要政府的通行证。”

年轻人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难道您不能当做没有看见我?我会很快出来的,先生。”

“不可能。”布加拉提拒绝,“这里是‘死亡区’。你必须穿好防护服,持有政府发放的通行证才可以被允许进入——不过你未成年,显然这是更不可能的事情了。”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强调“不可能”。

年轻人眨了眨眼睛看他,不说话。

“回去。”布加拉提简短地命令道,“这里不是你这种小孩子能来的地方。”

年轻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布加拉提威胁地扣住扳机,平静地重复道:“请你离开。”

广播短暂地停了会,嘶哑的电流声如蛇一样飞速地蹿过,搅得人头脑发胀,然后那持续了几年的单调女声干枯地继续念着:“石棺30公里之内的区域为隔离区。请注意,30公里内即为隔离区……!”

远处的天空里沉着淡蓝的云。在这片淡蓝云朵下躺着静候主人的玩偶,早已停止转动的时钟。牛羊安静地吃着草,白色的苹果花热烈开放着。在此地居住的是早已闻不见香气的人们。

他们是被炸者……

他们是切尔诺贝利的被炸者。

 

“布加拉提,别对那种小子好声好气的。”站岗结束后,阿帕基不耐地一边脱掉身上的橡胶外衣,一边冷冷道,“你知道外面那帮人现在在做什么?他们居然搞出了‘切尔诺贝利旅游’,卖一个喙头。然后真有人想参加。”

他面色不虞地将衣服团起来丢进水里:“他们不想活了?我看那小子也是,看着才多大?十五六岁?这种年纪的小鬼头最讨厌,最容易被人蛊惑也最喜欢冒险……我们打赌吗?他还会再来的,我看他八成是想闯进去拿点什么,好在他那帮朋友面前吹嘘自己。”

阿帕基开始洗手。布加拉提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开始按着步骤清洗自己的衣物和双手。

谨慎严格地清洗自己已经成为了驻扎此地的士兵们的首要任务。人们可以忘记祈祷,可以忘记爱情,但是唯独不能忘记清洗自己。如果想要在这片被严重污染的,早已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土地上安安稳稳地老死,那么就一定要严格地清洗自己。核辐射无处不在,它早已彻底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我知道。”他用手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泼了泼,声音含糊地问道:“休息日马上要到了……你要去墓地吗?”

阿帕基静了静,然后答道:“去。”他反问道,“你和我一起吗?”

布加拉提想了想,拒绝道:“不用了。我去探望一些朋友,我们有些日子没见面了。”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替我向你朋友问好,毕竟我这么久都没去看过他。”

意料之中的答案。阿帕基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过头去凝视着窗外淡蓝的天。

 

1986年4月26日,切尔诺贝利核电站4号反应堆发生蒸汽爆炸。距离反应堆仅仅3公里的普里皮季亚在48小时内全城撤离,留下了一座空城。苏/联政府紧急派出直升机从空中向暴露在外的反应堆残骸投放了将近2000吨的碳化硼和沙子——这当然是报纸上公布的数据实际多少无人知晓——才扑灭了大火,控制住了核辐射的蔓延。随后反应堆被彻底地封闭起来,这便是人们所说的“石棺”。

一晃五年过去了,有老人陆陆续续地返回切尔诺贝利附近居住。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这座城市已经适合人居住。专家们在电视上说得头头是道:“他们愿意在隔离区安家并不意味着那里已经脱离危险,或者说是切尔诺贝利已经成为世外桃源——尊贵的先生们应该知道,那里的生态环境恢复到适宜人类居住的程度,至少需要一万年。”

今年是1991年,距离1986年刚刚过去五年。

 

负责驻扎此地的士兵们每半个月休息一次,为了减少辐射暴露,他们实施15日轮换制,工作十五天后便会返回城中休整十五天。在离开前要在检测仪器前检查手脚的放射性指标,如果身体辐射超标必须要采取相应措施。他们的食物和饮水全部从外面输送进来,上班时套着厚重的防护服。

士兵们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在这片被严重核污染过的土地上。

说起来或许讽刺,然而人们早就没了英雄的概念,自1986年起,英雄的概念便被怀疑。人们斥责权力,贬斥英雄,变得贪生怕死。

——这是该被谴责的现象吗。

 

布加拉提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状况,他说是去探望朋友,其实他自己和阿帕基都清楚——他们都早已单方面地失去了所有朋友。他们的朋友并不介意他们的工作,还会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家中做客。布加拉提还记得,那是非常干净的房子。他们的朋友拥有干净的房子。

于是在仅有的唯一一次拜访后,布加拉提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他深陷切尔诺贝利这个沼泽,无法逃离,只能越陷越深——其实或许不该这么说,布加拉提靠在墙上,他并不是真正的切尔诺贝利人,他只是无意中被卷进去的一份子。和真正的切尔诺贝利人比起来,他已经足够幸运。

然而……布加拉提想起了那张年轻的生机勃勃的脸,他看着自己,神情悠闲从容,独属于十五岁的无忧无虑,布加拉提却早已在五年前就丢失了。

留在布加拉提十五岁记忆里的是慌乱的电话铃声,金色的勋章还有鲜红的证书。

 

“请问,现在我有权进去了吗?”这个未成年第二次来拜访的时候全副武装,套着厚重的防护服,双腿僵直着走到他面前——他显然还不习惯穿这套衣服,走路的样子非常笨拙,只会搬着腿活像机器人地走过来,然后停在布加拉提面前,语气轻快道:“我已经穿好了防护服,现在只需要您放我进去就可以。”

布加拉提挑高了眉毛匪夷所思地看着他,然后无言地指了指放在一边的广播,那个广播昼夜不停地播放了两年,警告一切试图闯入隔离区的人们。布加拉提是听着这个鲜润的女声一点点变得干枯起来的,现在它就像过季已久的玫瑰花,外表看上去还是好好的,但是不能触碰。只要稍稍的一碰,花朵连带着枝叶便会簌簌地化为粉末掉下来,是被风化了的标本,是宛若生命的化石。

未成年人很礼貌地听完了一遍,然后点点头,重复道:“请问您可以放我进去了吗?”

阿帕基横眉竖眼地打量着裹在防护服里的少年,冷哼道:“既然这么贪生怕死还不如早点回家乖乖蹲在家里更好!”

“你还需要政府的通行证。”布加拉提道,“鉴于你未满十八周岁,所以政府不会发放通行证——你还是回去吧。”

他隔着厚重的面罩看着少年,语气平和地劝道:“回去。切尔诺贝利不是你这种年纪的孩子该来的地方。”

“……”少年歪了歪头打量着布加拉提,擅自决定:“我进去后,能请您做我的向导吗?”

虽说是询问,但是语气里可真是听不出半分询问的意味啊。布加拉提想,他再度打量了下少年人的面容,心中断定这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哪家的小少爷,居然跑到了这种地方。

“可以是可以。”布加拉提答道,“但是你无权进入隔离区。”

“哦关于这个问题。”少年吃力地抬起胳膊,示意布加拉提来拿,“您可以摸一下我的口袋,通行证在里面。”

“小鬼——”阿帕基不耐烦地举起枪顶住了少年的额头,他恶狠狠威胁道,“你要知道,政府授予我们射杀任意闯入隔离区活物的权力。这是第二次了,我没有布加拉提那么滥好人。如果你想耍什么小把戏来骗过我们,我会把你的衣服剥光拎进去让你知道为什么这里是‘隔离区’。”

布加拉提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去摸这个未成年人口中的“通行证”。其实他是不大相信这个未成年能搞到通行证的,哪怕他家里再怎么权势滔天,但是谁会放自己的孩子去切尔诺贝利?

切尔诺贝利,战争之上的战争,埋在废墟里的死亡。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确触摸到了一张厚实的纸片,布加拉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拿出了那张纸片。

“乔鲁诺·乔巴拿,获准进入隔离区。”布加拉提迟疑地念道,毋庸置疑,这的确是由政府批准的通行证,且注明他将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通行证将在乔鲁诺·乔巴拿彻底离开本地后失效。红色的钢印章敲在纸片上。

少年人的眼睛弯了弯:“现在您可以做我的向导了吧?”然后他的目光转向阿帕基,语气不改,但是谁都能听得出他的嫌弃:“也请您放下枪,我有权进入隔离区,也请把衣服留给我。”

布加拉提清楚地看到阿帕基扣在扳机上的食指神经兮兮地跳动了下,然后阿帕基面无表情地放下枪,嗤笑道:“那请进——我建议你裹紧身上的防护服,本地可没有哪个地方干净到容许你这种小少爷松喝伏特加的。”

 

“他是在讲切尔诺贝利笑话吗?”在布加拉提领着乔鲁诺往里走的时候,乔鲁诺问道。

隔着厚重的防护服,布加拉提没能听清楚乔鲁诺的问题,只听见笑话一词,于是他回过头示意乔鲁诺重复一遍问题。

“我来这里之前,父亲和我说现在到处都是关于切尔诺贝利的笑话。”乔鲁诺耸耸肩,“一九八六年开始住在这附近的人们就信一种偏方,就着伏特加吃下鹅粪,这可以让他们免受辐射的伤害。”

布加拉提静了静,他没有回答乔鲁诺的问题,反而问他:“你来切尔诺贝利经过你父亲同意了吗?”

“是。”乔鲁诺有点惊讶地看看他,“我请父亲帮我拿到了来这里的机票还有获准进入隔离区的通行证……”

少年人的声调轻快如曲,有着漠不关心的天真:“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关于切尔诺贝利的新闻。父亲说这是他们苏/联人自己制造的灾难……我看到了畸形的人。所以我想来看看这个人为的灾难。”

布加拉提闻言回过头仔细地打量着乔鲁诺的脸庞,目光如刀地一点点割过乔鲁诺的脸,他的声音平静而冷:“——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金发绿眼,出挑的五官,但是仔细看看便会察觉那不同于当地人的柔和线条。

“我来自英国。”乔鲁诺坦诚道,他注意到了布加拉提那警觉的眼神:“您不用如此紧张……毕竟我是经过批准的,而且四十六年前我们可还是盟友哦?”

“时代已经变了。”布加拉提最后盯了乔鲁诺一眼,警告他,“请不要乱走——我有权随时杀死你。”

 

而这名叫乔鲁诺的少年也的确乖巧地按照布加拉提的指示没有乱走,甚至乖巧过了头……布加拉提冷着脸跟在乔鲁诺身后:“我以为我有十五天的休息。”

“你的确有,布加拉提。”乔鲁诺答道,他正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听到布加拉提的质问后,乔鲁诺安抚道,“只是你的上司希望你可以把这些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陪你吗?”布加拉提的眉头狠狠一跳,“乔鲁诺,我以为这是工作,而且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更有意义’‘值得我花时间’的事情。”因为他不知底细地答应了乔鲁诺的请求,于是变成了现在这样——布加拉提负责带乔鲁诺去隔离区,这也就算了。但是布加拉提万万没想到他的休假都要被乔鲁诺占据。

“陪我算是工作吗,布加拉提?”乔鲁诺在一家商店门口停下,指了指门口串起来的香肠,“布加拉提,我能买那个吗——它很贵,应该不是被污染过的。”

“……不要买。”布加拉提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看看失望的乔鲁诺,没忍住地再次叹气,“你看——这难道不算工作吗?”

“那你应该再告诉我,为什么不能买?”乔鲁诺得寸进尺地问,他附加道,“你知道,布加拉提,我下飞机直接来的隔离区……而且这些年我们那里很少有你们的消息,所以我不知道原因。”

他是真的不知道。布加拉提望着那张少年人的脸,干干净净的眼神和略显疑惑的表情。幸好这里的云不是淡蓝色的,布加拉提心想,他居然从来没有察觉到乔鲁诺的眼睛是一种潺潺流动的绿。他知道有一种宝石被命名为祖母绿,然而他并不喜欢这个词。祖母绿,凝滞的古老的绿,就像松石一样……深沉的封藏着生命的绿。1986年开始,布加拉提就再也不喜欢这种形容词。他更加偏爱那些生机勃勃的,在无拘无束展现自己生命力的事物——是的,他知道。

然而却不能去触碰。这也是布加拉提所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现在正努力地站得离人群远一点,也离乔鲁诺远一点。

“为了完成生产指标。”布加拉提压低声音回答他,“……这是上面下达给农庄的命令。”

“那为什么要混进这些贵价香肠里?”乔鲁诺也学着布加拉提压低声音。

布加拉提张了张嘴,感觉难以启齿。他没必要和乔鲁诺详细解释,他突然想到。乔鲁诺不该对这些事了解过多,毕竟他是英国人。布加拉提想起了自己枕头下那张鲜红的证书,上面印着冠冕堂皇的称赞的话语。

很久很久以前,布加拉提就对证书充满了厌恶之情——统一打印好了的证书,在要派上用场的时候便拿起钢笔匆匆地写上被授予者的名字。至于被授予者是谁,那是完全无关紧要的事情。千篇一律的夸赞他们英勇无畏,保卫祖国。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那是自上而下的欺瞒。欺瞒者问心无愧,被欺瞒者心满意足。

——而他只好沉默。

看出布加拉提显然是不会告诉自己答案了,乔鲁诺也不介意,他颇有趣味地在这座城镇上闲逛,但是没有走进任何一家店。布加拉提跟着他,心想还算聪明……虽然他并不清楚乔鲁诺四处在看些什么。这座城镇的居民组成复杂,有原切尔诺贝利人,还有本地人,当然也有在此地轮休的士兵们。但是原切尔诺贝利人是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的,他们的孩子脸色苍白阴郁,望着人群的眼睛深陷,还留着父辈的蓝。而父母们则被当地人排斥,走到哪里都被打量着,身后跟着一串细细的交谈:“那是切尔诺贝利的人?”“上帝,那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我们快点离开。”

乔鲁诺一直观察着这些人。布加拉提看着他,心想他大概是在把这些人的形象和自己童年看到的畸形人对应起来。然而已经过去五年了。布加拉提仰头看了下头顶这片淡蓝的天,它雾蒙蒙的,犹如一个罩子扣下来将其中的人牢牢地罩在了名为切尔诺贝利的阴影下,但是它幸而有着白色的云。

被人群恐惧着的父母和孩子终于慢慢地向他们家走去了。人群在短暂的寂静后又恢复了吵嚷。

“……布加拉提。”乔鲁诺突然问道,“1986年的时候,你多大?”

“十五。”布加拉提有点莫名其妙,“你问这个做什么?”

“1986年的时候我十岁。”乔鲁诺点了点那些孩子,“和他们差不多大。我记得当时先是瑞典传出消息,然后没有多少人信以为真……”他耸耸肩,“有人忙于问责,有人宣称无事发生。”

布加拉提沉默着。

“我问父亲那些畸形人是怎么产生的。”乔鲁诺说下去,“父亲回答我那是因为他们受到了核污染。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那你认为切尔诺贝利是什么?”布加拉提问道,“你把这个……当做是笑话,还是故事?”

乔鲁诺看着他,绿色的眼睛里含着淡金的光,少年平静地答道:“我不知道。”

 

如何去定义一段历史?

——用丰功伟绩。用美名。或者无尽的苦难。用墓碑。

然而墓碑上不允许刻下名字,只能是空白。

厚重的石棺将尸体牢牢地锁在地下。而亲属无权去吊唁,他们甚至再也找不到亲人的墓地。

那不如就以切尔诺贝利来命名这段沉默的噤声的历史。

 

乔鲁诺没有撒谎,他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切尔诺贝利。来之前他的一位父亲苦口婆心劝他最好不要去,毕竟那地方还是很危险。而另一位倒是很爽快地同意了,干脆利落地让人办好了手续,开恶劣的玩笑:“我听说那里的男人是不是有免受辐射的偏方?鹅粪配伏特加?乔鲁诺,你可以试试看。”

十岁的时候他在电视上看到了畸形的婴儿,浑身上下都是渗血伤口的男人。他们被称作高污染辐射体。

灰白的画面一闪而过。乔鲁诺盯着电视屏幕,难以置信地按着自己的身体,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挨个地寻找词语来捕捉自己对此的感受——惊悚?畏惧?那应该都是有的。

……还有好奇。五年后,乔鲁诺正是为了这个原因而来的切尔诺贝利。然而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一切,甚至是在远离切尔诺贝利的城镇上发生的一切。乔鲁诺无法为之定义。

 

布加拉提是一个好向导。他熟悉隔离区的一切道路,也认识里面的居民们。在遇见慢吞吞赶着牛吃草的老太太的时候,他总会停下脚步认真地和她打招呼。老太太年纪已经大了,于是便不愿费力回答,只微微点点头,然后继续看牛吃草。乔鲁诺在这种时候总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里的动物很多,但是它们不会贸然接近人类,在看见他们的瞬间便会跳着跑进树林里躲起来。隔离区的安静是死着的,人行走其中就仿佛是被绑着巨石沉入海中。

没有蜂鸣,没有鸟叫。哪怕这个时节白色的苹果花正热烈地开放着。

“切尔诺贝利远甚奥斯维辛集中营和科雷马集中营,也甚于纳粹。”乔鲁诺跟着布加拉提一深一浅地踩过丰厚柔软的草地向住宅区走去,语气平静,“之前拜访的夫人告诉我,1986年紧急撤离的时候,居民们留下的宠物和家畜被射杀。因为它们是被污染的。她和我说,在隔离区里有数百座的动物坟场,对她而言那是古老的多神教庙宇,只是她不知道在这里该敬拜诸神中的哪一位。”

“……瓦舍卡夫人。”布加拉提想了起来,“她不是切尔诺贝利人。”

“但她住在这里。”乔鲁诺看到了不远处那栋熟悉的白色房子,它的门窗都是拼凑起来的,有的被漆成了红色,有的被漆成了蓝色,显然都是从别的房子那拆下来安上去的。他隐隐约约望见了窗子里闪动着的人影。

“她是自愿住在这里的。”布加拉提说,他停下脚步,“你去吧,我会按时带你回去。”

乔鲁诺稍稍加快了脚步走过他身边,他走过一块木牌,那木牌上写着:“六十居里。”

 

乔鲁诺站定在门口,然后回头望向布加拉提所在的地方。和之前一样,布加拉提已经不见了。他静悄悄地消失在树林间。

“你在找布鲁诺吗,年轻人?”抱着猫的女人坐着轮椅滑到门口,她打趣地看着他,“我知道布鲁诺一向讨人喜欢,但是没想到连你这样的年轻小伙子都会被他迷住。”

布鲁诺·布加拉提,这是布加拉提的全名——乔鲁诺并不知道。在询问布加拉提名字的时候,他只是简短地报了个姓便不再多说。于是乔鲁诺没有多问。他第一次来拜访这名女性的时候,女人打量着他,满怀疑虑且愤怒,最后她冷冰冰地问道:“……谁带你来的。”

“布加拉提。”乔鲁诺答道,然后指了指屋外,“他是我的向导。”

得到答案的女人意外地平静下来,她转动着轮椅滑到窗口看了一眼,然而布加拉提并不在那里。她看了乔鲁诺一眼,静静的不做声。乔鲁诺疑惑地走过去也看了一眼。

——“我这里没有日历。”女人语气平平地开口道,“既然苹果树开花了,现在应该差不多是四五月吧……年轻人,你可以坐下来了。”

那天是五月三号。五一刚过。乔鲁诺想了想,顺从地坐了下来没有多问。

女人告诉他自己名叫瓦舍卡,他不确定这是否是她的真名,因为她说起和自己相关的事情时总是漠然的,轻描淡写到仿佛是在说其他人的事情,仿佛自己并不是身处切尔诺贝利附近的隔离区。乔鲁诺之前也拜访过其他人——或者那叫参观更为合适,因为人们在听到他是因为“切尔诺贝利”而来的时候,都呆滞地坐着,然后看他。女人们流着眼泪,男人们沉默。只有一个喝醉的男人怒气冲冲地抡起酒瓶恐吓乔鲁诺快滚,说他没有故事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如果乔鲁诺要是继续问,他就敢杀了他。布加拉提当时就在门外,听到这话闯了进来,示意乔鲁诺快点走。

然而乔鲁诺没有动。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个醉汉,看着他对着那个空酒瓶喝得津津有味,酣畅地骂着脏话然后倒在地板上,心满意足地睡去。

四月二十七号那天,乔鲁诺得知这个男人死于心脏病。他是当初负责检测切尔诺贝利辐射量的工作人员,田地里的一块块木牌便是这个男人竖起来的。但是他留在了隔离区,最后因为辐射而凄惨死去。

隔离区里有一块专门墓地,用来埋葬那些死于辐射的人。尸体被装进塑料袋,然后将袋子放进木质棺椁,棺椁再用塑料袋包上,再装进锌制棺椁,才能被下葬。烦琐的为了安全的手续。

乔鲁诺看着布加拉提在名单上划去了一个名字。那是隔离区居民的名单。深浅不一的墨水痕迹。

他想起布加拉提放下手里的名单,抬头看他,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那个偏方的确是不对的。”

——理所当然。那是切尔诺贝利笑话……那是笑话。人生已到末路,除了自嘲还能做些什么。

乔鲁诺抿了抿唇,避而不谈这个话题:“您上次答应我,会给我讲述关于您自己的故事。”

女人笑着拍了拍膝盖上打着呼噜的猫咪。猫有点懒洋洋地睁开眼睛,黄色的眼睛,蓝色的竖线瞳孔。女人轻轻地捏了捏它的后颈,于是猫不满地咕噜咕噜着跳下女人的膝盖,它翘着尾巴擦过乔鲁诺身边,短促地叫了一声然后跳进房子的阴影处,安心地钻进一个厚垫子里打起瞌睡来。

“它很害怕穿着防护服的人。”这是乔鲁诺首次被它示好,虽然猫还是没能克制住地叫了一声。

女人滑动轮椅到窗口,晒着太阳:“这是当然。隔离区的动物哪有不怕人的?”她托着下巴回想,“我是在坟场附近发现这可怜的小家伙的。那时候它还是小奶猫,一边在我的掌心瑟瑟发抖一边用力咬我。可是它哪有牙齿,只是叼着我手指罢了。”

她笑着仰了仰脸问道:“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动物坟场吗?”

乔鲁诺静了静,答道:“记得。我还记得您和我说过士兵的守则。”

女人点了点自己的眼睛:“这种事情是会有记忆的……所以它不敢接近穿防护服的人。”

——最好从远处开枪,免得跟它们眼神交汇。

——要想打死,就得学会一枪毙命,不然还得补一枪。

——我们是人,明白事理,它们只不过是活着。“行走的骨灰”。

士兵们被派遣过来执行命令,卷毛狗热情地大声叫着跟上了卡车,猫卧在窗台上懒洋洋地扫着尾巴,鹦鹉在笼子里撞得头破血流。这是几近死亡的空城。

它们都是被污染了的生命体,为了其他公民的安全理应被处死。

“我把它带了回来,毕竟我也需要什么活着的来陪陪我……”女人静悄悄道,“我的运气不错,赶在我不能走路前把它带了回来。一年前,我还是能走路的。在这里死亡经常出人意料地到来,我们都习惯了它……我生病的时候,以为它总该把我带走了。”

她的喉咙里滚过残存着的热的笑:“但是我活着。年轻人,我多活了五年。”

猫的呼噜声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它睁开眼睛注视着自己的主人。乔鲁诺看到有丝线一般的淡金阳光在它的胡须上轻飘飘地一闪,然后不知道被这长长的胡须尖挑到哪个地方去了。

“苹果花还在开啊。”她说。

 

走出房子的时候,乔鲁诺抬手挡了挡,遮住刺眼的阳光。布加拉提站在树下等着他。

每次布加拉提都掐好了时间,会正正好地赶到。于是乔鲁诺始终找不到适合的时候问他,但是时间一久,乔鲁诺默默回想着刚刚听到的故事——他始终不敢用“事情”来替代“故事”。他就不想问了。布加拉提有他自己的理由,有乔鲁诺不知道的也不愿他知道的故事。

但是瓦舍卡夫人不是切尔诺贝利人,布加拉提也不是——他们只是被困在这里的人。虽然布加拉提从来没有显露过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是他也见到了笑着的瓦舍卡夫人。她冲他微笑,然后挥手作别,转动着轮椅慢慢滑进房子的阴影处。一个窗格一个窗格。猫轻巧地跃上她的膝盖。

一年前她还能行走的时候带回了这只出生在坟场附近的猫。然而布加拉提却是固执拒绝陪伴的人。他适应了会屋外的阳光,慢慢放下手,在那短暂的被挡住目光的间隙中,他知道自己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们讲一个故事吧……”女人卷着香烟,她并不抽烟,只是习惯性地不让手空下来,“四月二十六日,核电站爆炸。我们当时住在四百公里外的明斯克,我们对那里的事情一无所知。五一的时候我们还上街游玩,我们结婚六年,当时打算要一个孩子。但是五月六号那天有命令下来,让士兵们做好准备前往切尔诺贝利。”

“‘切尔诺贝利’。我们都不清楚那里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需要征调明斯克的人手……但是国家下达了命令,男人就该应征。于是我丈夫在五月七号的凌晨出发前往切尔诺贝利。临别前他吻了吻我,让我注意身体,他很快回来。‘毕竟我们还得有个叫娜塔莎的女儿。’那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你心情不怎么好。”布加拉提注意到乔鲁诺的脸色,“怎么了?”

“我在想一个问题。”乔鲁诺慢慢道,他谨慎措辞,“……什么样的人会来隔离区?”

“除了你。”布加拉提答道,“都是绝望的人。士兵们只是奉命前来驻扎隔离区。”

——简直意料之中的周全回答。无论什么时候都这样。也会一直和自己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明明这是在隔离区内,明明他们都穿了防护服。明明布加拉提自己也不是切尔诺贝利的原住民。

但他是绝望的人。

 

他们晚饭向来是一起吃的,乔鲁诺怎么也不肯回镇上住,说来回太费时间,又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绝不会半夜偷偷摸摸闯进隔离区,睡觉也不会嫌热开窗——总之,他们要他怎么样他就怎么样,只要允许他住下来。阿帕基差点端着枪冲乔鲁诺一通扫射,但是被布加拉提拦了下来:“可以,但你要是敢犯一点点错——”布加拉提打量着乔鲁诺,“我会酌情报告军方,你会被驱逐出境。”

乔鲁诺乖乖地做了个给自己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随后他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乖巧清白一样,一到饭点必然准时坐到食堂,更准确点说是坐到布加拉提身边,毫无怨言地喝萝卜汤,嚼干巴巴的黑面包。阿帕基的刀叉在这时候总是锋利得能把盘子切碎。但是幸好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明面上的争吵。布加拉提便当做没看见,每日只稳当地坐着吃饭,看电视上的新闻。

这天晚饭的时候播报了一则简短的新闻。原斯拉夫哥罗德区第一书记被捕入狱,罪名是事出后没有及时疏散居民,甚至允许进行五一节游行……最严重的罪名是为了保证指标的正常完成,他默许了把含有铯的牛奶送到工厂,还送去了被污染的肉类。这个荒谬的决定导致的后果严重到无法估计——他被判以五年徒刑。

“哈。”阿帕基冷笑了声,“五年。”

布加拉提看了他一眼。

“负责人被判十年。”阿帕基冷冷道,“多么幸运,他在服刑的时候疯了。一个个地找替罪羊,一个个地被拉去审判……然后事情就这样完了。”

“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布加拉提说,他顺手把汤碗推给乔鲁诺,简短地命令:“喝。”

阿帕基看了乔鲁诺一眼,脸色嘲弄的神色更明显:“对,理解嘛。不能引起恐慌。现在是没什么好恐慌的了……反正已经过去五年了。”

乔鲁诺端起汤碗专心致志地喝汤。

“已经过去了。”布加拉提重复一遍,他垂下眼睛继续吃饭,“阿帕基,我们奉命在这里驻扎……不要想太多。”

乔鲁诺注意到阿帕基脸上有一瞬挣扎的神色。然而阿帕基没有说什么,他不言不语地低头,电视里的女声依旧平板地念着今日新闻。

乔鲁诺抬了抬眼睛,尽力不惹人发现地扫视了下电视屏幕,记住了那个书记的名字。

 

伊万诺夫,原斯拉夫哥罗德区第一书记。五一节的游行,五月九日的胜利日——他都没有取消。但是在得知事故后,他紧急派遣了矿工和士兵前往切尔诺贝利协助清理现场。现场当时……都是因为爆炸被炸出来的,被严重污染的石墨。乔鲁诺想起瓦舍卡夫人问他,“今天是几号?”——在她发现布加拉提并不在屋外的时候。

五月三号。伊万诺夫得知事故,派出队伍。到切尔诺贝利的人,后来都死得七七八八。

来隔离区的都是些什么人?——绝望的人,除了你。士兵是奉命驻扎。

乔鲁诺还记起来一件事。隔离区的栅栏上绑着的毛巾。士兵们没有把那些东西清理掉。灰色的,洁白的毛巾。打成了一个个漂亮的蝴蝶结缠在栅栏上,那是为什么?

布加拉提回答过他这个问题。说是因为那些人不被允许进入隔离区。而其实进入隔离区,他们也找不到亲人们的墓地。有些受到严重污染的尸体被送往莫斯科的特殊公墓下葬,剩下的葬在了隔离区。但是没有任何标记。这片藏在隔离区里的墓地。所以他们的亲人只能在栅栏上缠上毛巾,一种远远的祷告……久远的怀念。

乔鲁诺仔细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下这些事情。他隐隐约约猜到了布加拉提为什么要驻扎在这里,也猜到了阿帕基的欲言又止。他们并非切尔诺贝利人,却在逐步地把自己变成切尔诺贝利人。

但是眼下他还不能确认自己的猜想。

 

布加拉提很快就察觉到了乔鲁诺的不对劲。他现在非常熟悉乔鲁诺的行为模式——那就是乔鲁诺一天中有大半天的时间都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或者就是请他带他去隔离区拜访居民们。但是眼下乔鲁诺却开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对这样的改变阿帕基自然是非常欢迎,甚至开始打起乔鲁诺乖乖离去的念头了。

但布加拉提不知道为什么却开始不安起来了。

 

“我只是请您帮我调取一下一九八六年的哥罗德区被派到我这的人员名单。……我好不容易才能打这个电话,不是为了问候您的。让您失望了,下次我会记得。”乔鲁诺的房间其实距离布加拉提的不远,但是乔鲁诺知道布加拉提性格,所以向来是没什么提防的。布加拉提清楚地听见乔鲁诺在不耐烦地顶嘴——应该是他的父亲。但是,名单……还有哥罗德区。布加拉提站在乔鲁诺的门前犹豫着没有敲门。

“是啊我用了那偏方,检测报告说我的身体很健康。父亲您也可以来试试看。”乔鲁诺应付着电话那端,但是很快他的语气就变得恭敬起来,“嗯……父亲,是,我在这里过得不错。谢谢您的帮忙,我现在还有点事情想请您帮我。”

“我不知道具体名字。”乔鲁诺说,“他姓布加拉提。年纪应该在五十左右,是哥罗德区的。或许您可以帮我在一九八六年受表彰人士的名单里找找看。”

乔鲁诺舒了口气放下电话。

布加拉提默然着走下台阶。他发了一封电报给莫斯科。

莫斯科的回复很快就来了。阿帕基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来自莫斯科的电报,嘟囔着“那帮饭桶是终于要告诉我们石棺也开始泄露了吗”拿过电报。

“那是给我的。”布加拉提伸手去接,“前两天我向莫斯科做了个报告,他们同意了我的要求。”

“关于切尔诺贝利?”阿帕基没多想,将电报递给布加拉提,“你最近发现什么了?是辐射变强了还是?”

“不是。”布加拉提面色平静地展开电报,“是关于乔鲁诺的。我向莫斯科报告了他近日的活动,请求将他遣送回国。莫斯科在这方面向来是回复迅速的。”

他看了眼电报,果不其然的“同意申请。”

“这事最好早点做完。”布加拉提将电报递给阿帕基,声音平静得不起任何波澜,“你代替我去做。”

但是意料之外的,阿帕基没有接过电报,也没有答应他。只是端详着布加拉提的脸,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回答道:“这件事我不会替你去做,布加拉提。”

“……阿帕基。”布加拉提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布加拉提。我不会替你做这件事。”阿帕基站起身往屋外走去,“既然这事是你下的决定,理应你自己去完成。我讨厌那小鬼,他看起来还挺喜欢待在这里的……我可不想和他说着说着把他打了一顿,你知道,如果我动手了,那他估计只能瘸着腿回英国了。”

布加拉提沉默着没有说话,夕阳的余晖渐渐映进了这间狭小的屋子,铁质的窗格早就爬满了锈,玻璃也雾蒙蒙的,但是谁都不想去擦干净。这里毕竟离反应堆只有30公里。

1986年4月26日,核电站4号反应堆爆炸。事出后,国家投入了约60万的人手去处理反应堆。没有人干净安全地活到终老。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布加拉提。”乔鲁诺读完电报,将它推回到布加拉提面前。

十分钟前,有人来叫他,说布加拉提请他过去。于是他被带着到了这间房间,布加拉提站在桌子后,看到他进来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读桌上的电报。乔鲁诺拿起来草草地读了一遍,面色平静,他注视着布加拉提的眼睛。

“按照莫斯科的意见,你该在三天内动身回国。”布加拉提淡淡道,“我只是来通知你这件事。”

“不。”乔鲁诺扬了扬眉毛,“我很清楚,莫斯科不会无缘无故遣送我回国。我来这是经过批准的,当局允许我在这里逗留三个月,只要不出现意外情况。”

布加拉提沉默着。

“阿帕基虽然讨厌我,但还不至于这么做,因为他非常讨厌莫斯科。”乔鲁诺停了下来,不再说下去。

没必要说下去了。他们心知肚明,说出来反倒是难堪。

“你讨厌它,但是又想维护它。”在许久的沉默后,乔鲁诺轻声道。

“我父亲死于切尔诺贝利事故。”布加拉提伸手将电报推过去,他久久地按着那张米黄色的纸,“你猜的没错。我父亲是哥罗德区的一名矿工,我很幸运,那段时间我去了母亲那里——我的父母早就离婚了,我跟随父亲生活,但是每年都会去母亲那里和她生活一段时间。哥罗德区也受到了强烈的辐射。”

“父亲对发生在切尔诺贝利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们在抵达后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防护服,没有碘片。”布加拉提垂着眼睛看电报,“矿工们在四周内完成了国家交给他们的任务,但是父亲没有回来。他身上开始出现溃烂的症状。”

乔鲁诺向他走近一步。

“他自杀了。为了不拖累任何人。”布加拉提拿起电报,递给乔鲁诺,他的面色依旧平静,“我后来不顾母亲的阻拦去见父亲的工友,向他们打听父亲的事情。”

布加拉提用力地闭了闭眼睛。他回想起自己十五岁那年闯入医院,被护士长一把抓住,在得知他的来意后,年长的女人怜爱地看着他,然后为他套上防护服把他放进病房:“亲爱的,你只有半小时的时间……不要坐下,不要碰他们。”

病房里挂满了透明的隔离层。那后面躺着一个个不着寸缕的赤裸的腐烂的人体。

青紫的通红的渗血的伤口。肿大的黄色水泡。黑色的宛如勒痕的印记。

“我是布鲁诺·布加拉提。我想来问我父亲的事情。”他说,“我父亲他……”

“你父亲知道切尔诺贝利发生了什么。”有个人沙哑着道,他努力地侧过脸看向布加拉提,“……他是我们中间意志最坚定的那一个。他说,既然国家把他派了过来,那他就要尽自己的职责。”

“完工那天,他说他尽了自己对国家的职责了,他还要对你负责。他不能让你接触到他,然后他自杀了。回去吧,布鲁诺。你父亲是个英雄,他同时保护了你和国家……你不能来这,回去。”

然而兜兜转转,他来到了隔离区,在这里做一名士兵。灰白色的石棺,无数的锌制棺材,动物坟场,被系在栅栏上的毛巾,白色的苹果花……

布加拉提手里有一份名单,那上面记录着住在隔离区的人们的名字,那些绝望的孤独的人。

他们是被炸者,是切尔诺贝利的被炸者。

他自己也是。

“乔鲁诺·乔巴拿,你不该在这里继续逗留了。”他直直地伸出手去,示意乔鲁诺接过去,“拿着,回去收拾行李,明天一早你就出发回国。”

但是就在这时候,乔鲁诺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在短暂的愣怔后,布加拉提仿佛是碰到了什么细微而刺人的电流,开始挣扎起来。他怒气冲冲地瞪视乔鲁诺,然而乔鲁诺却不声不响地加重手上的力气。

“放开!”在一番角力后,布加拉提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挣不出来,他更加愤怒,“乔鲁诺·乔巴拿!你想死吗!”

乔鲁诺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漂亮的绿眼睛不为所动,含着暮色的光。

“放开!!!”布加拉提近乎是咆哮地吼道,“你知道我在这里生活多久了吗!你知道这里是隔离区吗!”

这是距离切尔诺贝利仅30公里的隔离区外的营地。现在是一九九一年,距离一九八六仅过去了五年。

乔鲁诺抿抿唇,慢慢地一点点地放开手。

在松手的瞬间,布加拉提瞬间站到窗口处,拉开了和乔鲁诺的距离。他显然还没从这乍然的身体接触中回过神,手在不自觉地颤抖。

“乔鲁诺。”布加拉提一字一顿道,“不要做这种事。”

“我想说一件事。”乔鲁诺注视着他的慌乱,“我只想说一件事。”

布加拉提勉强地喘了口气恢复平静:“……你说。”他的手还在神经质地颤抖着,布加拉提咬牙掐着自己的手背。

“瓦舍卡夫人说,她不知道该如何向我讲述故事。她要向我谈起什么呢?是死亡还是爱情。”乔鲁诺注视着布加拉提那张慌乱的脸,“我说随便您。因为我认为死亡才是永恒的。爱情结束的时候,死亡不动声色地凝视它。”

“……”布加拉提看着他,他用力太过了,手背一片青白。

“于是她告诉我一个故事,关于她和她丈夫的故事。那位先生在到达切尔诺贝利后知道了真相,于是在完成任务后自杀。没有任何遗嘱。她说,她给我讲了一个爱情故事。然后笑了下。”

布加拉提呛了一口气,别过脸。

“和你的父亲一样。”乔鲁诺道,“为了不给家里人带来任何伤害,所以选择自杀。”

“布加拉提,我想告诉你的只是这么一件事。”乔鲁诺放低了声音,“来切尔诺贝利前,我以为这里是个充满了灾难,还有可笑谎言的地方。而现在我时常感觉,‘切尔诺贝利’是一场祭祀。我知道为什么要把被污染的肉混进贵价香肠里,因为它的昂贵所以一般没有多少人去买它……这样出事也少。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从来不和我有身体接触。因为你认为自己也是切尔诺贝利的一员,你认为自己也是被炸者,你只能和你的同类一起生活。”

布加拉提沉默着。

“这里疯狂,没人性,到处都是谎言。”乔鲁诺缓了缓呼吸,在脑子里迅速翻出自己读过的情书,然而出口的时候却还是顿了下,老老实实道,“但是我想我喜欢你。”

“……喜欢我什么?”布加拉提回过脸,眼神清醒冷静,他缓缓摸出手枪,然后抬高,枪口对准了乔鲁诺:“举起手来,乔鲁诺·乔巴拿先生,我想您在这里逗留太久了,鉴于您身份特殊,我向上司报告了这件事,现在我们要将您遣送回国。”

“……”乔鲁诺默然,过了许久,他举起手来,“那么你也该听我告诉你答案。”

“我不想听。”布加拉提说,“这不会改变任何事实。”

“那我就会在离开的时候大喊你的名字。”乔鲁诺回答。

“……”布加拉提看了他一会,然后沉默地撇过脸去。

“我喜欢你。”乔鲁诺流畅地说下去,“我喜欢你因为苦痛而愈加温柔的心灵,我喜欢你宽容的原谅和不可触犯的底线。”

对……这个地方疯狂又没人性,乱糟糟的,到处是辐射和该死的谎言。可是你却始终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你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布加拉提声音很轻但是语气不容拒绝地说道,“你该立刻回国。”

 

乔鲁诺·乔巴拿于六月被遣送回国。七月初的时候,瓦舍卡夫人突发心脏病去世。布加拉提看着她被深深地埋起来,她养的猫被隔离区的一位老太太抱回家养了。然后布加拉提回到住所,在名单上再划掉了一个名字。八月中旬,成熟了的苹果压得树枝重重垂下来。

这可否也能算得上是一个切尔诺贝利笑话?

“孩子,我还能吃自家种的蔬菜吗?它们没有发光啊……不是蓝色的。”一个老太太问士兵。

“您多大了,夫人?”

“我八十了。孩子。”

“那么您吃吧。”士兵回答道。

 

一九九一年九月,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宣布独立;十二月,苏/联解体。那个时代的红色和镰刀,终于伴随着冬天的雪一起落了下来。

那时布加拉提已经离职。九月时局势动荡,切尔诺贝利彻底被划分给乌克兰政府管理。布加拉提和阿帕基得以离开,而且是健康地离开。辐射测量的结果显示他们很安全,可以返回俄罗斯境内生活。布加拉提在知道检测结果的时候,下意识地张了张十指,茫然地想起几个月前有一个金发的孩子强势不听劝地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不要这么做。”他说。不容拒绝的语气。

他的父亲因为切尔诺贝利而死,他为了父亲而来到隔离区,在那里驻扎了两年。

布加拉提强行把自己变成了切尔诺贝利的被炸者。他不能和切尔诺贝利人之外的人交往,也不允许自己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他曾经以为自己会永远地留在那片土地上。

但是莫斯科街头的寒风刮过来,凛冽如刀。没有面包,没有暖气。到处都乱糟糟的。有人在用手风琴拉起国歌的调子,也有人推倒了列宁的半身像。

布加拉提茫然地张开手掌,寒风穿过十指,打进了他的眼睛里,逼得他几乎落泪。

然而日子终归还是要过下去的。

布加拉提偶尔会有闲心地在晚上去公园坐一会,那里有流浪汉叽叽歪歪地唱着国歌,手风琴嘶哑着吼出旧日的钢铁音调。青白的路灯亮着,被灯光灼烧出来的烟雾腾腾的渺茫飞着,呼出的气体却绵软如絮。

“我杀了人,我杀了人。”唱完歌,流浪汉便肆意地喊叫起来,他哼着不成曲调的句子,“是美元让你的口袋膨胀……还是你需要政治资本?二十戈比的面包现在要二百卢布……我杀了人,我杀死了所有的人!”

雪却还在下。

布加拉提打算抽烟,然而叼住烟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切尔诺贝利笑话——“鹅粪配上伏特加,就不用担心辐射了。”

而烟酒便是属于全人类的永不过时的笑话。

于是布加拉提想了想,没有点燃那支香烟。

十二月底的时候,他和那个流浪汉成了朋友。流浪汉于是更卖力拉着手风琴,拉出国歌的调子,配着他荒唐走板的歌词。

没有克格勃。没有监听。这是一个吵吵嚷嚷的却又安静至极的世界。布加拉提自己不抽烟,但是很乐意分享烟。流浪汉唱完几支歌停下来的时候,布加拉提便静静地递出烟。他毫不客气地拿走,然后靠着路灯点燃香烟,发出长长的满足的叹息声。似乎是因为唱歌已经太过耗费心神,流浪汉在抽烟的时候总是沉默的。

青色的烟雾缭绕,惨白的月光刷过空荡荡的公园,映着掉漆的红色长木椅。

“我们的时代结束了。”一天晚上,流浪汉抽着烟,突然道。

“是啊。”布加拉提应声。

“老兄,你瞧上去比我还惨。”流浪汉恶狠狠地抽了一口烟,“这时节年轻人不是在安慰女朋友就是在和朋友狂欢,你却每天晚上跑过来听我唱歌。”

布加拉提静了静:“因为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朋友。”

“嘿。”他嘶哑地笑出声,吐出香烟头,一脚踩灭火花,咳了两声,“分手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来的。”

“……不。”布加拉提纠正,“我们没有在一起,所以不算分手。”

流浪汉瞥了他一眼,表情更加不屑:“我第一个女朋友是十六岁的时候谈的,你现在几岁了?”

布加拉提哽了哽,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蔑视的,但难得的胜负欲令他不由得绷住脸冷冷答道:“我二十,但是他才十五。”

流浪汉响亮地吹了声口哨:“这还有点意思。”他兴致勃勃地追问,“看你这么老实的样子,是对方追的你?”

布加拉提沉默。是啊,十五岁的生机勃勃的乔鲁诺。耍赖撒娇玩小把戏,什么都会的让人咬牙但是却拿他没办法的乔鲁诺。但是对方早就被他拒绝了,然后回到了英国。是布加拉提看他离开的,那张通行证从此无效。

“别这么沉默嘛老兄。”流浪汉裹紧了身上的破大衣,“现在这时候再不说点有趣的事情,日子简直没有盼头了。”他见布加拉提始终沉默,便自顾自地絮絮叨叨起来:“十五岁可是好年纪,长得很漂亮吧?传统的金发和蓝眼睛?”

“……绿色的。”布加拉提沉默了下,纠正道,“眼睛是漂亮的绿色。”

真见鬼。他就不该接话,一说出这句“眼睛是漂亮的绿色”,那双总是潺潺流动的,在阳光照射下淡绿含金的眼睛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绿色啊。”流浪汉啧了一下,“那还挺少见的。”

布加拉提郁闷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无事生非,于是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明天见了。”

流浪汉哼哼了两声,没留他,而是重新拉起手风琴来,这次他没有随口编什么歌,而是一本正经地高声念起了诗歌:“我总在梦萦那深海和高天,那绵绵的愁思和悠悠的远方,那如眨百只眼的寒星颤颤,那将熄灭的彤云的默默哀伤。”

那过去时代的歌和诗。

“我总在魂牵那枯芦苇的叹息,

那芳林的深处,那隐秘的河湾,

那湖面白天鹅的歌声凄凄,

像迟疑的心儿的幽幽哀怨。

…………

可是呀安静啊我的朋友。

别想那过去,别去怀念你的梦——

不要去评判未来。”

 

“可这是谁说的‘这世界上谁也不爱谁’?”一个声音在这时候响起来,他闲闲地抖开了一把伞罩在布加拉提头顶上,他笑了下,促狭揶揄的笑容,“又是什么切尔诺贝利笑话吗,布加拉提?”

上帝说:去嘲笑吧,这世界上谁也不爱谁。

白色的雪花在一片片飘落。布加拉提在仰头看他的这一瞬间惊异地发现乔鲁诺背后的路灯亮得足够他看清雪花的结构——那一小片的晶莹的。落到眼睫毛上便化成了水。

“对,切尔诺贝利笑话。”布加拉提仰头看了眼乔鲁诺,低头让了下,语气平静,“……你好像长高了。”

乔鲁诺顺理成章地走到布加拉提身边,为他撑起伞:“我父亲195呢布加拉提,而且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布加拉提说,“距离我们上次见面过去多久了?”

“十年。”乔鲁诺回答他。

布加拉提惊异地抬头看他,而乔鲁诺面色平静地再次重复道:“我们已经有十年没见了。”

扑簌的风和雪花。这个冷清安静的世界。

布加拉提突然笑了出来:“你要和我一起去流放地吗?”

“唔对。”乔鲁诺沉思了下,“我还带来了寒风中也会盛开的矢车菊花种。”

他看着布加拉提,十五岁的少年总是怀有这世上最美好的梦想和最热烈的勇气:“我会把它种在冻土里,等它开花。”

布加拉提静了下:“听起来好像是很不错的做法。”

乔鲁诺没有说话,只是转起伞来。

“好吧。”布加拉提说,“不过我可不打算去流放地。”

他皱了皱鼻子:“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布加拉提拽了拽乔鲁诺的衣领,乔鲁诺很配合地低下头去。

呼吸近在咫尺。冷得清透的天气。

“请你选择我。”乔鲁诺说,他笑了起来,“我觉得是时候说这句台词了。”

“……对。”布加拉提想了想,“不过我除了你本来就没什么好选的。”

“那我该向你长久地致谢……”乔鲁诺悄声道,“为了一切,为了激情的秘密磨难。”

为泪中的苦,为这吻中的毒啊。我向你致以长久的感谢。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有那么多的死者。有那么多手在亲吻时交握。——————————


为这必要的浪漫与天真。写完这篇文后发给朋友看,朋友表示这个背景下他们更适合be,最后乔鲁诺简直是机械天降。老实说的确如此,我大可以不要写他们的重逢或者直接再添一笔把布加拉提写死,他们的重逢不过是死前的幻觉。然而我还是这么写了,时代的悲剧比比皆是,幸福与不幸是权力而非权利。我很认同陈思和先生对张爱玲《倾城之恋》的一个观点,“她看到的是世俗生活中不好的东西、浮浪油滑的东西。”或许是我思维太过跳脱,但是我固执地认为人生的确如此——浮浪和崇高并存,幸福与悲苦同为兄弟。换到这篇文来就是,我认为痛苦已经足够了,不必再在这么大的悲剧下面设置一个身不由己的个人悲剧。我不过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这篇文的注释只有一条。关于最后茸茸和布姐的对话,出自《复活》。男主和女主十年后重逢,女主被判流放,男主向她求婚被拒。其实情节要复杂很多,有兴趣可以自己去读一下,非常好读。这里引用是暗示茸茸向布姐求婚,而布姐的回答是他不会去流放地所以是答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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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的喉咙还能发声,只要我的双手还能创作,他们下三滥的手段就永远不能使我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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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人比白

【群像】UNINE学生会设定‖沙雕文学‖第三话

非剧情向沙雕文学,不看前文也能看得懂。


(链接见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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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人全员产出,每人一p,大家记着翻页,没按顺序,自行认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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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画脸第6弹 秋刀鱼
比较满意!!!眼距还是小了点。。。
不过已经比较满意了!
超级喜欢秋刀鱼!小哥哥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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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我们小江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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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怎么老发错子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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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田子

【双花】2B爱情

@减 其实是两个Beta的爱情,山大王赐名“Two B or not Two B”

-夹带喻黄私货,不喜请避雷

-严肃与放飞并存的原著向

  

荣耀职业联赛第十一赛季,在万众瞩目的霸图兴欣之战中落下帷幕。虽然叶修退役使媒体失去大好的炒作噱头,但双方宿敌的名头依旧响亮。三场激战后,霸图老将最终没有抱憾而归,韩文清张佳乐宣布退役,张新杰接任队长。同期,止步季后赛的义斩在发布会上称,孙哲平因手伤复发,下赛季无法继续在队中担任替补,也选择了退役。

至此,联盟第一、二赛季出道的老选手,或早或晚,已经全部离开他们曾经奋斗过,这片挚爱的赛场。

由于十一...

@减 其实是两个Beta的爱情,山大王赐名“Two B or not Two B”

-夹带喻黄私货,不喜请避雷

-严肃与放飞并存的原著向

  

荣耀职业联赛第十一赛季,在万众瞩目的霸图兴欣之战中落下帷幕。虽然叶修退役使媒体失去大好的炒作噱头,但双方宿敌的名头依旧响亮。三场激战后,霸图老将最终没有抱憾而归,韩文清张佳乐宣布退役,张新杰接任队长。同期,止步季后赛的义斩在发布会上称,孙哲平因手伤复发,下赛季无法继续在队中担任替补,也选择了退役。

至此,联盟第一、二赛季出道的老选手,或早或晚,已经全部离开他们曾经奋斗过,这片挚爱的赛场。

由于十一赛季承载意义的特殊性,微博上掀起一阵怀旧狂潮。早期的比赛视频被挖坟,糊得堪比av的画质并不影响广大群众传阅观看;赛后采访被翻出,那时候顶着嫩脸却眼神凶狠的韩文清,大声说出“下赛季冠军一定是霸图”的采访截图几乎人手一份,调侃也好惋惜也罢,时隔多年的还愿只是姗姗来迟而已。同时不少古早的组合也被顺便拉出来炒冷饭,比如说,繁花血景。

这对曾经横扫联盟的组合,也成为了在当时火爆的cp。两个人私生活低调,无从窥测,外人都猜测是不是早已私定终身。而繁花血景重新被顶上微博热搜,是因为退役后无所事事的张佳乐,突然决定搬家了。

搬家不是大事,关键是他搬到了B市。而在张佳乐微博上po出的搬家图,被眼尖的粉丝发现照片角落的椅子上,搭着一件义斩的队服。基本不用分析,事情就很明了了。孙哲平和张佳乐,百花定情,同时退役,而现在无所牵挂,终于可以喜闻乐见地同居了。

粉丝们欢天喜地,cp粉更是哭天抢地,纷纷在评论里刷起“我又相信爱情了”“什么时候打算登记结婚”和“终于等到这一天还好我没放弃”。直到晚上打开微博,张佳乐才发现自己的疏忽。不过亡羊补牢没有意义,不如干脆趁现在公开。他翻起上一条的评论,脸上带着傻笑,连孙哲平叫他吃饭都没听见。后者走过来敲他脑袋,张佳乐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余光瞟到新评论,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联盟又出一对AO绝配呀!果然AO才是真爱~”

张佳乐和孙哲平:“……”

张佳乐V

为什么还有人说我们是AO[允悲]Beta到底哪里惹到你们了

“我觉得果然还是需要解释一下。”张佳乐说,“你不发吗?”

“发不发都一样吧,你看评论。”

这条微博一经发出,转发和评论的数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涨。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发现回复都是清一色的“???”,黄少天还带头抢了个热门,问号比别人还要多个几倍。

蓝雨-黄少天V:??????????????????????

张佳乐目瞪口呆,为什么自己不解释,全世界都仿佛默认了他们的第二性别。或许AO从各种方面来讲的确是很般配的一对,但双B的爱情也可以很美好很幸福啊,感情的事哪里是第二性别能决定得了的。张佳乐把微博一关,不想再去管,果然还是不去深究最好。可他不想深究,不代表别人不好奇。吃饭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张佳乐一看来电是黄少天就头疼,开了免提放在桌上,对面闹哄哄的,好像蓝雨全队都围着一台手机转。

“你不是omega吗?”黄少天的声音听起来相当不敢置信,“我靠,你不要骗我,骗骗粉丝还成,我们认识多少年了,这玩笑不能乱开啊乐乐。”

“我的确是Beta,真的没骗你。”

“不不不,别逗我。”黄少天很严肃,“我把你当好兄弟,但这件事是非常重要的。你想想看我都能够直面自己的omega身份,你为什么不可以呢?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为了面子装一辈子我觉得很痛苦——”

张佳乐忍无可忍,马上挂了电话,可黄少天的手段也不是盖的,QQ的窗口抖动立刻就过来了。十几条“你到底是O还是B”刷了满屏,张佳乐想关机,手机又卡住了。他有些绝望:

“大孙,当年那张鉴定表你还留着吗。”

“早扔了。”孙哲平说。

“我也扔了,好的,话题到此结束。”

他们没心思再去管微博上的腥风血雨,关掉了所有的社交软件之后,准备安心洗漱睡觉。搬家个是体力活,孙哲平折腾了一整天,现在恨不得沾枕头就睡。可张佳乐并不这么打算,开着床头灯,幽幽地靠在枕头上,深邃的眼神配上撑着下巴的姿势,仿佛在cos夜间思想者。

“快睡。”孙哲平手臂一伸关了灯,张佳乐缩回被窝,打开了手机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

孙哲平:“……咱别闹了行不。我很困。”

“大孙,我的性别就这么具有迷惑性吗?”

张佳乐看起来很不解,一脸的纠结,好像不解决这个问题今晚就要通宵进行思考,谁也别想睡个好觉。

“是的。”孙哲平深吸了一口气,“线下和你见面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个A。”

他们不是在荣耀里刚打照面就决定见面的,张佳乐过来K市也是需要打点很多事情的。在此之前,孙哲平和张佳乐JJC过不少次,每次都觉得对面那人顽强到不可思议。狂剑士拼血,豪一点猛一点奔放一点是常态,弹药专家讲究续航,稳一点准一点持久一点才是正道。孙哲平心想对面的人也是奇葩,第一次见到把弹药专家玩成这样的,不过正对他胃口。正因为两个人一拍即合,后来繁花血景的横扫也才不是一场巧合。

“你居然不觉得名字里带花很娘炮?”张佳乐双眼放光,“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眼光就是不一样!”

孙哲平:“……”

张佳乐:“……当我没说。”

“那后来呢?见面还觉得我A气爆棚吗?”

孙哲平摇头:“我觉得见面之后的印象,你去问邹远唐昊他们比较合适。”

“那好,今晚就到这里。睡吧。”

希望不要有明晚,拜托了。这是闭眼前孙哲平脑子里的最后一个想法。

 

十年前孙哲平去接机那天,K市机场人来人往。张佳乐手机关机了,他只能拿着一张模糊的证件照认人。来之前,朋友都让他举横幅欢迎高手驾到,孙哲平对这种馊主意不屑一顾。现在看来,其实舍弃一下面子应该才是上策。

孙哲平眼神不太好,只能在接机区把证件照多看几遍。照片上的张佳乐嫩的能掐出水,笑容干净,留着利落的短发,以至于那个脑袋后扎着个小揪揪的男生在自己面前左晃右晃没敢上前的时候,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

那人东看西看,觉得眼前的男生和手机里的照片长得没两样。寸头,如同刀锋削过的浓眉,又和自己年龄相仿。他不再多想,上前冲男生挥手:

“孙哲平?”

“是我。”孙哲平抬头,“张佳乐吗,你头发……”怎么跟证件照上长得不一样啊。

张佳乐转过头,扯了扯自己的辫子:“哦,老宅在家里,长了也懒得剪,干脆就扎起来了。”

冬日的阳光打在他们手臂上,温暖的触感从手向上延伸。孙哲平感觉刺眼,便移开了视线。他们在荣耀里聊得很来,刚见面反倒不知道说什么。要先带他去K市逛逛吗,可是行李还没安放,还是带他去网吧。孙哲平做事从来果断,很少有犹豫不决的时候,面对东张西望的张佳乐,居然难得的陷入了纠结。

“不走吗?”张佳乐打破了沉默,他拎起自己的箱子,逆着光望向孙哲平,眼睛里闪烁着少年的斗志昂扬。走,走去哪?这句话没头没尾。但孙哲平懂了,他一下子就明白,便没有再说话,走到前面领路。行李箱轮子在地板上磨出声响,他们前进的步伐像是踏在战场,势不可挡,也无人可挡。

要去的地方自然是百花——目前还不到十个人,挤在一个相对朴实但设备齐全的网吧包厢里。听说孙哲平正带着张佳乐往这里来,几个大老爷们争先恐后地收拾起来,要以最好的状态迎接高手。他们都明白自己水平一般,只有孙哲平在技术上是佼佼者,这回又来了一个和他水平不相上下的,自然是无比欣喜,能为战队的辉煌添砖加瓦的人,谁不欢迎呢。

这边正紧张地准备着,那头孙哲平又想到一个问题。大部分人的第二性征在十六岁就已经分化了。和他一起建立百花的朋友大多是Beta,只有一两个Alpha,因为没有Omega所以没出过什么岔子。而张佳乐马上就要加入他们,孙哲平思及至此转头看了他一眼。长得挺帅,眉清目秀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A,大概是个O或者B?刚见面就问第二性征有点不礼貌,不过这种事相处久了迟早会知道吧。但果然还是趁早搞清楚比较好,毕竟一群大老爷们挤在一起没日没夜地练习,信息素在小地方里互相碰撞,万一是个O,某天突然发情,没处理好的话会成大麻烦。

“你——”

“啊,要到了吗?”张佳乐坐了几小时飞机,又在K市复杂的街区里绕来绕去,现在累得要命,但还是强打精神跟在孙哲平身后。孙哲平看出他的疲态,话锋一转,立刻改口点头说:

“嗯,要到了。就在前面拐角。”

“太好了!”

张佳乐拉着行李几步跑到前面,小辫子在脑后一晃一晃。孙哲平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伸手揪一下,就轻轻碰一下。但他没这么做,顺便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后来孙哲平当了百花的队长,比赛场上的队伍里,他从来都站第一个。今后的好几年,他很少有机会看到那揪头发在自己眼前晃动了。再往远了想,要说有,就是第九赛季张佳乐复出,在谩骂声中离开记者会的背影。孙哲平看的直播,之前也有关注风评,张佳乐真的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离开时的背影落寞却坚定,身后记者举起的的长枪短炮仿佛都与他无关,前方是出口,是霸图为他打开的通往冠军之路。大概对他而言仅此而已。

张佳乐接到霸图邀请,收拾东西准备去Q市的时候,孙哲平帮他订机票,无意扫到电脑边上百花的合照。那个埋头整理行李的人,头发不知不觉长长了好多。张佳乐出门前,两个人站在玄关接吻,像是要把对方的味道用一寸寸的推进全都揉进心里。他们分开,没多久嘴唇又黏在一起,直到时间让他们不能不停止。

“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嗯。”

“不用我陪着搬过去吧。”孙哲平笑道。

“不用啊,我又不是Omega。”张佳乐说,“当然你要是想去,我热烈欢迎。”

“夏休期要回来先跟我说。”

“好。然后你要来Q市也别瞒着我啊,霸图边上的酒店不便宜,我开后门直接让你住宿舍。”

孙哲平笑了。他伸手绕过张佳乐脖颈,把头摁在自己肩上,然后摸着对方脑后的小辫子,低声说:

“我爱你。”

“我也爱你。”张佳乐吸吸鼻子,“我走了。”

他没有说多余的话,比如“我相信你一定能拿冠军”之类的。太空了,孙哲平知道这种鼓励对张佳乐一点用都没有。他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的爱人,如果不是手疾未愈,他更希望能和他一同捧起冠军奖杯。

第九赛季常规赛期间,孙哲平受朋友邀请去B市旅游,机缘巧合下被拉去义斩,认识了楼冠宁,萌生了重返联盟的念头。同时他接到电话,在K市租的房半年后房东就要准备收回。孙哲平和张佳乐商量了一下,决定去B市定居。先把房买了,等退役后再装修搬过来。张佳乐欣然同意,为此特地跑去义斩,跟孙哲平未来的队长打声招呼。

他到的那天钟少也在,楼冠宁斟酌了一下措辞,介绍说:“是嫂子。”

张佳乐:“???”

见他脸色不对,楼冠宁赶紧改口:“是大孙哥的男朋友。”

“啊!久仰久仰。”钟少上前握手。

“你好,我是张佳乐。”张佳乐哭笑不得,“直接说名字就好了,小楼你不厚道啊。”

楼冠宁窘迫,凑过去解释:“他不懂的,不认识。比起说联盟里的厉害角色,不如说是朋友的爱人来得直接。”

“大孙哥人很厚道啊,祝你们幸福。”

见钟少居然说了正经的祝福,楼冠宁又是惊讶又是欣慰,张佳乐之前听孙哲平说这人性格比较怪,没想到祝福倒是很真诚。他露出微笑,正想道谢,钟少又开口了:

“你们有孩子了没有?”

太没礼貌了!楼冠宁简直想打爆钟少,哪有一见面就问人家孩子的,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这么不注意礼节啊!张佳乐听了这话,没生气,实诚地回答:“倒是想要,可生不了啊。”

“啊?”钟少难得当机了一会,“大孙哥是Alpha,你原来不是个Omega吗?”

张佳乐无语:“我们都是Beta。”

张佳乐是个Beta,第二赛季出道的时候才想起来和队长交代。孙哲平哦了一声,说挺好的,我也是B。张佳乐起初不信,他的气场在一群Alpha中都显得很突出,居然只是个普通的Beta吗?不是很信。但和孙哲平朝夕相处,发觉他真的没有一个A应该具有的特点,但一起上街还是会有很多人的目光往他身上黏,简直比信息素的吸引力还要强。

“你真的不是Alpha吗?”

那时候孙哲平的鉴定表还没丢,他拿出铁证放在张佳乐面前,说信了吗。

张佳乐点头。然后下一秒,孙哲平就把表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他没想到这么随便的一个动作,在十年后会有后悔的时候。

繁花血景强势横扫联盟之后,百花从名不经传的小战队逐渐壮大,有人选择退出的同时,也不断有新鲜血液涌入。邹远和唐昊是同时期来报道的,两个小年轻年纪相仿,关系挺好,私底下经常一起聊天,也没少讨论过他们队长和副队长。

“听说前辈他们是一对……”

邹远不知道是从哪听来的八卦,食指对食指,给唐昊比划了一下。后者秒懂,偷往那边瞟了几眼。张佳乐正单手勾着孙哲平的脖子,凑在一起看上场比赛的复盘。唐昊转回头,脸有一点红:

“挺、挺般配的。”

“Alpha和Omega的确是天生一对。”邹远小小声。

唐昊说:“可是我没有闻到过他们身上的信息素。”

邹远是Beta,分辨不出信息素的味道。他想了想,说:“应该是在训练室里喷了抑制剂。”

解释到位又合理,他们便对此深信不疑。直到第五赛季,孙哲平突如其来的伤退让整个战队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张佳乐站出来,挑起大梁,凭借心底那一股气,带着百花冲进总决赛。那场比赛全队都去看了,包括没出道的邹远和唐昊。他们坐在观众席,远远地看着第一个走上场的张佳乐。他昂着头,看着自己将要迎战的第一个对手,背对观众席,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那是百花的主场,全场都在为他喝彩。邹远看着张佳乐,看着那个挺拔坚定的背影,突然就放心了。他身上拥有队长令人安心的力量。

“队长其实是个Alpha吧。”邹远说。

唐昊沉默,久久才应了一声:“啊,嗯。”

张佳乐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撑了,他自己就是百花的支撑,是百花的灵魂,是不可缺少的顶梁柱。所以当第七赛季他第二次惜败微草的时候,张佳乐真的没办法靠一个人的拼命坚持下去了。他选择了退役,以一种十分突然的方式,别人口中不负责任地退役。那天他离开经理办公室,夏休期将至,训练室里空空荡荡。孙哲平在等他,两个人站在百花战队门口,看着硕大的队徽和百花二字,相对无言。曾经向自己的战队灌注了多少心血,离开的时候心口就有多疼痛。张佳乐低着头,孙哲平拉过他的手:“走吧。”

“嗯。”

要去哪呢,他没问,也不想问。太累了,两个半赛季的疯狂,拼尽全力也无法如愿以偿的酸涩,他真的已经尝够了。

孙哲平很担心张佳乐的状态,好像悬在崩溃的边缘,下一秒就要轰然倒塌。也许他外表显得无所谓,但六年多的陪伴,不会连这点隐藏的情绪都看不出来。孙哲平不太会安慰人,觉得这种时候,陪张佳乐散散心转换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每年的夏休期,他们都会空出半个月,天南地北地走。这仿佛已经约定俗成,今年当然也不会例外,只是情况特殊罢了。孙哲平和张佳乐谈恋爱之后,学不会他一样浪漫的心思,唯独学会了在张佳乐一大早醒来的时候,对他说准备一下,今天十点的飞机。

张佳乐头发乱翘,表情很懵:“什么飞机?”

“去玻利维亚。”

行李已经收拾好,证件已经齐全,行程已经敲定,就差当事人刷牙洗脸带上随身物品了。孙哲平突然来那么一手,就很容易让张佳乐陷入慌乱,然后就各种落东西。往往是上了飞机,张佳乐心满意足地抱着午睡枕准备再来一觉时,摸摸口袋,发觉手机在家里。

他生无可恋地转过头:“手机……”

孙哲平合上书:“用我的。”

这戏份基本每年都要来一遭。四赛季是一个辉煌赛季,黄金一代的出道让联盟生机勃勃,其中最生机勃勃的当属黄少天,很多方面的。他跟张佳乐私交不错,夏休期想和队长去K市旅游,打电话咨询东道主张佳乐,然后关机。

他打了五天的电话,次次都关机。

黄少天心想不对,张佳乐这个网瘾少年怎么可能五天不看手机。他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可能。第五赛季初常规赛蓝雨对百花,赛后喻文州请吃饭。百花是赢家,发布会开的晚了些,匆匆赶往约好的饭店。张佳乐推开包间的门,正好听到黄少天在里面高谈论阔,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把他扯上了。

“……是Omega啊!我夏休期打他电话都不接的,应该是发情期没时间顾及我唔唔唔!”

张佳乐冲上去一把捂住他的嘴:

“黄少天你不要散布谣言啊,什么发情,我是去旅游了!”

黄少天挣脱开来,不满地吐槽回去:“那为什么夏休期我打你电话永远关机?”

“……出门忘带了,我都是借大孙的手机联系别人的。”张佳乐解释,过会才反应过来,“靠,那你怎么就不打他电话找我啊?”

“用膝盖想都知道,要是你身为一个O突然消失,那孙哲平肯定是你的A啊。”

张佳乐被这理直气壮的说法折服了:“感谢你啊,感谢你用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的脑洞在想象中撮合了我俩,谢谢。”

那时候黄少天和喻文州只有互相萌生苗头的心思,还没有升级到国民级恩爱的程度。张佳乐眼尖,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想到喻文州心思缜密又手段丰富,黄少天肯定要栽他身上。他思及至此觉得不用再过多解释了,到时候让喻文州自己去废这个口舌好了。

“我们都是Beta,不会发情。”张佳乐说,“你才要注意啊,一个Omega赶紧找个好A吧,我看你们内部消化就很不错。”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喻文州一眼,后者心领神会。当天晚上回队一通直球,把同样心思不纯的剑圣追到了手,攻略速度让张佳乐咋舌。他心想喻文州果真是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手速和行动速度不成正比啊。

第十赛季霸图止步四强,张佳乐选择坚持,而林敬言选择了离开。夏休期,他和孙哲平聊起这件事,张佳乐说,老林应该可以走得更高才对。

“他已经是极限了。”孙哲平说,“他努力的程度足够填补一部分天赋上的缺陷,能走到四强他足够满足。”

“……让方锐帮他拿个冠军回去。”

孙哲平认真地看着他:“你不觉得你也可以走得更高吗。”

“我吗?”张佳乐一愣,“哈哈哈,都退役的年纪了,哪里还有往上走的机会?”

孙哲平一语成谶,机会很快就来了。荣耀世界邀请赛的请函发到了十三个人手上。张佳乐看着通知,木木地叫孙哲平过来。他没想到自己已经是第二赛季的老人了,还能收到世界级比赛的召唤。孙哲平和他一起去了苏黎世,在观众席看中国队一路征战,总决赛和美国的较量,战局一度陷入胶着。双方都在酝酿最后一次进攻,场上的百花缭乱举起猎寻,以一片铺天的绚烂拉开序幕。最终,中国队一同捧起了象征最高荣耀的冠军奖杯。

赛后庆功会,所有人都疯了。张佳乐跑到阳台吹风,孙哲平跟过去,在他额头印上一个亲吻:“还有遗憾吗?”

“完成进入联盟之后最大的心愿就好。”张佳乐把冠军戒指摘下,放进孙哲平手心,慢慢握紧,“下赛季,霸图会是冠军。”

 

张佳乐从这个冗长而复杂梦中醒来时头疼欲裂,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意识到现在是十一赛季夏休期,自己已经退役了,孙哲平躺在旁边,他们住在B市的房子里。他打开微博,发现在澄清第二性征的评论里纷争已经少了很多,一翻通知才知道,以前的队友,包括喻文州王杰希等明事理的Alpha,都帮忙转发证实。热评第一的黄少天已经删了原来的评论,换成一句“要幸福啊!!!”。张佳乐笑,果然还是顺其自然吧。他伸了个懒腰,一看时间,已经日上三竿了,不用操劳比赛的日子就是过得比较颓废。

感觉到枕边人的动静,孙哲平翻过身:“醒了?”

“嗯。”

“还吃早饭吗。”

“还吃什么,再躺一会,就是午饭的点了。”张佳乐说,“大孙,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从你接我到百花,梦到我们退役又复出。现在头特痛。”

孙哲平没说话,以为是想起了以前什么伤心事,伸手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脑袋上,做着无言地安慰。

“我终于想起来黄少天为什么觉得我是Omega了。”张佳乐幽幽地补充。

孙哲平:“……就这?”

“不对,还有一个事。”张佳乐翻身坐起,“为什么见面之后的印象不能问你啊?你不能回答?”

“我不能回答。”

孙哲平笑了:“因为自带了男朋友滤镜。”

 

 

END

 

 

张佳乐:我怎么感觉你对公开性别挺抵触的。

孙哲平:……单纯的公开当然不抵触,问题是两个Beta的组合名字我不想接受。

 

嘛,大概就是2B组这样(。

 

孙哲平:无法接受

张佳乐:有理,我现在删了微博还来得及吗。

 

很久没写双花了,上次单独写这对还是15年(什么),减宝点这对的时候我就感觉比较苦手,又是原著向,偏偏这俩又那么曲折,二赛季五赛季七赛季九赛季十赛季全是重要的时间点。一旦把篇幅和时间线拉长,不可避免就要上手这些虐的地方。我本来想着应该是全篇傻白甜风喜剧向,没想到一进入回忆杀就开始忍不住严肃。原本定的题目叫“拜托这不是我想要的ABO”,后来觉得不合适,脑了现在的题目,心想挖槽这么二缺会不会没人看呐,发到群上问反响还是可以的, @燕歌行 山大王还赐了个副标题哈哈哈好有才!

在空间发说说感慨我乐到底为什么能坚持下来的时候,豆荚老师评论说因为他退无可退,内心不允许他退。是这样的,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这种心情好好表达出来。

大力夸头像!头像是减宝画的,超级好看,是自己(突如其来的)人设!

写的很累,但很满意,是暑假最令我满意的一篇。明天返校,周末再见~

青田

17.9.2

深是二十厘米深_

追求海盗头子的一百零一种可行方法23

*写着写着脑里自动播放拔剑神曲什么鬼[费解]接下来就是秀秀恩爱腻腻歪歪开开车车的剧情啦
——————
永生
“我遵从占卜之梦的指引,一直在这里等待。”
“吃了人鱼的肉可以获得永生。”
“永久地保留着美丽姿态的这幅身躯,村子里的少女变成了不老不死的巫女。”
披着宽大外袍的女人行走在海神停留过的岛屿之上,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呢喃般的话语从她的唇间吐出,仿若遗落多年无人知晓的一声叹息。
女人一手握着法杖,盘踞杖首的狐狸形生物吐出火焰,威慑着沿途一双双野兽窥视的眼睛,她的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明显极不符合眼下情景的水杯。
水杯里,小人鱼仍处于昏迷状态,小海豚看起来格外得烦躁不安,不时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叫声。
“永生……也是一...

*写着写着脑里自动播放拔剑神曲什么鬼[费解]接下来就是秀秀恩爱腻腻歪歪开开车车的剧情啦
——————
永生
“我遵从占卜之梦的指引,一直在这里等待。”
“吃了人鱼的肉可以获得永生。”
“永久地保留着美丽姿态的这幅身躯,村子里的少女变成了不老不死的巫女。”
披着宽大外袍的女人行走在海神停留过的岛屿之上,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呢喃般的话语从她的唇间吐出,仿若遗落多年无人知晓的一声叹息。
女人一手握着法杖,盘踞杖首的狐狸形生物吐出火焰,威慑着沿途一双双野兽窥视的眼睛,她的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明显极不符合眼下情景的水杯。
水杯里,小人鱼仍处于昏迷状态,小海豚看起来格外得烦躁不安,不时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叫声。
“永生……也是一种诅咒啊。”
女人停下脚步,手中法杖轻敲土地,数道火焰瞬间从被杖尾敲下的那一点蔓延,眨眼间烧干净了杂草树藤,呈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座残破不堪的古代石筑祭坛。
祭坛呈半月形,八百比丘尼摘下兜帽,她踩过石阶走到祭坛前,倾斜水杯的姿势十分优美,小海豚摔在冰冷的石面上,它哀哀叫了一声,下一刻印着花纹的肚腹被八百比丘尼的手指按住。
天空迅速阴了下来,像是暴风雨的前兆,缠着海军和海盗们的海豚群忽地散开,海面上静了一瞬,紧接着一颗巨大狰狞的蛇头破水而出,砸落到最近的船上。
男人们怒吼着,纷纷举起火枪发射,然而未等周围的军舰调整好炮口,第二颗,第三颗……足足九颗的蛇头接连冒出海面,就像蟒蛇缠绕猎物使其窒息般,蛇怪缠住船体猛地一绞,承受不住怪力的船体顿时四分五裂!
“终于来了。”回到甲板的一目连看着扑向下一艘船的八歧大蛇,眼眸积淀为浓重的深绿,他大声喊着海盗们的名字,开始下达一道接一道的命令。
“右满舵!”
“火炮支援!”
一目连咬住匕首柄,双手紧握住桅杆垂下的绳索,迎着其中一颗冲独眼海盗船张开血腥巨口的蛇头,荡起绳索直接跳到了蛇脑袋上!
正执行命令的海盗们看到这惊险一幕简直目瞪口呆,十几秒后他们又看到才拿匕首砍了两下的船长被甩飞出去。
“……”
“发什么呆,保护船长啊——!!”好不容易从海里爬回船上的副手海盗大吼道。
连续射击的火枪火炮声,混合着八歧大蛇的嘶吼响彻这片海域,一目连掉进海里,血水从他的唇边溢出。
能和这种级别的海怪对抗,人类的话……果然还是做不到吗。
胸腔处传来被碾碎般的痛感,一目连判断出自己的内脏因为刚才过于莽撞的举动被震伤,他试图向上游,结果八歧大蛇似乎为了躲避炮击蓦地摆动身子,一目连的屏气被剧烈的水波打乱,海水瞬间涌入他的嘴里。
恰在此时,有什么东西顶了一下一目连的后背,他下意识抓住那东西的身体,手下的触感滑溜溜的,来不及辨认便被带到了海面上。
“咳……!”
一目连咳出海水,认出危急关头救了他的是一只……粉色的海豚?
粉海豚拿尖嘴戳了戳一目连的脸,像是预感到一股危险般忙推着一目连往远游,只见半月状海岛两个尖端相对的地方形成一个越来越大的漩涡,海水以一点为中心呈圆月形退开,露出布满珊瑚石的崎岖海底,那是比摩西分海更为壮观的景象。
仿佛身处龙卷风暴的中心,残留的船只拼命地掉头远离,八歧大蛇因为体积过于庞大而直接摔到了海底,缓了片刻清醒过来,十几只蛇眼一下子紧盯住前方。
黑铁制成的三叉戟被斜插在地上,中间的刺尖锐凸出,两边的尖刺则向外弯,并且生着短短的倒刺,柄处锈迹斑斑,不知被沉在了海底多少年。
“终于……”
八歧大蛇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它缓缓爬向那柄海神持有过的武器,却于下一秒抬高了所有头颅。
一只属于人类的手握住了权柄。
浑身滴答着海水,粉海豚隔着一层水幕叫声焦急,冰凉如寒铁的感觉自手心传开,几乎冻麻了一目连的整条胳膊。
“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八歧大蛇低下头,蛇眼竖成一道金线,“松手,人类。”
“这也不是属于你的东西。”一目连说着,手上使出十足的力气要拔出三叉戟,然而三叉戟纹丝不动,仿佛一种沉默、冷漠的拒绝。
“人类……呵呵……”
八歧大蛇大笑出声,最外侧的一颗蛇头擦过海底硬石咬向一目连,但完全没想到一条深蓝色鱼尾从旁冲出,仿佛一柄最锋利的巨剑撕开海水,尾鳞狠狠击中蛇眼,蛇头登时吃痛地往后一撤。
“怎么可能……!”其余的蛇头大吼,“八百比丘尼!!”
高大俊美的人鱼从后环抱住一目连,水珠从下身的鱼尾滑落,鳞片折射着冰冷却迤逦的光,他的手握住一目连的手,一同将三叉戟拔了出来。
“荒……”
“嗯。”
荒低头,那双深邃的眼睛含着令人心动的情愫,他在一目连的额头留下一个轻吻,随即搂住了一目连把人朝海水里一推。
粉色的海豚,以及一条肚皮纹着暗红色的海豚共同接住一目连,随即抵着一目连的胸口和后背往远处游去。
荒握着那柄三叉戟面对八歧大蛇,眼中所有的情感归为海底深处最为冰冷的海水,他就如同真正的,传说中的那位海神神邸,戟尖对准蛇怪,势必将连日来遭遇的一切加倍奉还给对方。
清澈的流水从曾经祭拜海神的祭坛上涌出,八百比丘尼站在祭坛中央,面带笑意的看着下方的晴明和博雅。
“这是最后的预言了呢,晴明先生。”
“我警告你……”源博雅的手放在腰间,却被晴明按住了。
“请说。”晴明回给源博雅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再度看向八百比丘尼。
“蛇怪会被海神杀死,我的生命亦会在那一天终结。”八百比丘尼的眉眼温柔,似乎在说着一件憧憬了许久的幸福事情。
她停顿了片刻,笑意收敛,“而人鱼将永生,作为代价,他所爱之人……”
“砰——!”
火药制成的子弹在八百比丘尼脚边炸开白烟,源博雅微微睁大眼睛,晴明抽枪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总是端着茶杯的白皙手指如今握住了枪托。
“打断巫女的预言,可是要遭到惩罚的,晴明先生。”
“时间有限,剩下的话还是留到监牢里再说吧。”晴明淡淡说道,将火枪交回到有点懵的源博雅手里。
他有教过晴明如何开枪吗?
源博雅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青田子

【喻黄】QQ告诉我七夕宜表白忌逼怂

-速摸甜饼,一半给喻,一半给黄,我们分渣就好了

-聊天体+正文+聊天体的三明治模式

-七夕快乐,我西皮要世界第一幸福


夜雨声烦 邀请 百花缭乱 加入群 七夕前励志脱单队伍

百花缭乱 退出群 七夕前励志脱单队伍

夜雨声烦 邀请 百花缭乱 加入群 七夕前励志脱单队伍

夜雨声烦

张佳乐你跑个屁啊,乖乖进群我又不会吃了你

百花缭乱

不是,这种意味不明的群拉我干嘛

生灵灭

……其实我也想问

我已经脱单了啊

百花缭乱

我也

一枪穿云

……嗯...

-速摸甜饼,一半给喻,一半给黄,我们分渣就好了

-聊天体+正文+聊天体的三明治模式

-七夕快乐,我西皮要世界第一幸福


夜雨声烦 邀请 百花缭乱 加入群 七夕前励志脱单队伍

百花缭乱 退出群 七夕前励志脱单队伍

夜雨声烦 邀请 百花缭乱 加入群 七夕前励志脱单队伍

夜雨声烦

张佳乐你跑个屁啊,乖乖进群我又不会吃了你

百花缭乱

不是,这种意味不明的群拉我干嘛

生灵灭

……其实我也想问

我已经脱单了啊

百花缭乱

我也

一枪穿云

……嗯

夜雨声烦

????????????????????????????????

我靠,你们别这样啊,一个个都闷声脱单,好意思吗???

老实交代!多久了!

百花缭乱

三天前

一枪穿云

半个月

生灵灭

我和小戴的事大家都知道吧……

夜雨声烦

[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

我懂了,就剩我一个,是吗[微笑]

百花缭乱 修改群名为 帮助黄金剩男黄少天七夕前脱单小队

生灵灭

黄少,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还建这个群,你不会

一枪穿云

还喜欢

百花缭乱

喻学长吧?是不是啊?

夜雨声烦

……你们一定知道,他毕业那天我就死心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最近因为工作搬家,他居然是我邻居

还是对门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那种。你们说我是快刀斩乱麻还是趁早策划下一次搬家比较合理

百花缭乱

你斩个鬼头的乱麻啊,你们之间有过什么吗?四年逼怂成这鬼样,怎么不见你追人和拒绝秋葵一样利索呢

生灵灭

你那封写了三千字的情书还是拜托别人转交的,帮学生会干一天活还打着我的名义去做

一枪穿云

和他一起打工,硬要拉我

夜雨声烦

肖时钦你还说我!!!不是拜托你转交吗情书转来转去转到垃圾桶里去了吗???

好了好了停停停!!!这不是对我的控诉大会ok?现在的问题关乎我下半生的幸福,因为我发现果然还是忘不了他,怎么办啊,直接过去表白会不会太唐突?

生灵灭

问题是,黄少,他认出你了吗?

夜雨声烦

不好意思,还没有正面和他打过招呼

一枪穿云

……去了再说

百花缭乱

本群不欢迎怂逼,请出

夜雨声烦

妈蛋我才是群主啊别随意驱赶人好吧!


黄少天攥着手机,深呼吸三口气,他掐准了喻文州晚上八点出门丢垃圾的习惯,准时准点推开门,果然看见暗恋对象正好从对门走出来。走廊比较窄,灯光比较暗,两个人撞了个满怀。喻文州马上说了声抱歉,声控灯亮起,他们四目相对,在这种堪比偶像剧里的浪漫场景下,喻文州立刻认出了眼前的人。

“少天?”

“是我!”黄少天兔子一样蹿起来,“原来你还记得我啊,学长。”

他心里冒头的小花宛如洒了八百吨肥料一样营养过剩地疯长起来,看来四年里的脸卡没有白刷,毕业三年了喻文州还认识自己,这是追人的第一步,脱团的一大步!黄少天的眼睛里明晃晃写着“蓄谋已久”二字,喻文州盯了他一会,笑了:

“要去丢垃圾吗?一起吧。”

黄少天欣然同意:“好啊。”

丢完垃圾就可以顺便提出散步,散步就可以叙旧,叙旧就可以拉近感情然后再……然后再慢慢考虑吧。黄少天满脑子美滋滋想法,下四层楼梯的时间就已经开始构思婚后生活了。喻文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黄少天和大学那会几乎没变化,喜欢和爱慕写在脸上,盘算小心思也明明白白地在眉眼中写出来。很可爱,不然自己不会记挂到现在。

“说实话,学长大学的时候,我一直挺崇拜你的。”

黄少天先发制人,积极主动进攻以示好感。他继续信口胡扯顺带卖了波队友:“当时,当时我们宿舍的人都觉得你很厉害,毕竟是学生会会长又是篮球队主力,哈哈哈当然这点你应该比我们感受更深吧毕竟来表白的女生络绎不绝……”

喻文州略过后面越来越低的音量,轻描淡写道:“你不也是主力吗。”

黄少天吓:“这你也记得?我们两个系在比赛里没碰到一块过吧?”

“我当然记得你。”喻文州停下脚步,直直地看着他。驻足的地方好死不死在小区的公园边,月黑风高,行人稀少,是很适合做点什么的地方。黄少天心跳沿着坐标系的y轴往上冲,生怕下一秒喻文州就口出什么惊人言论,比如“我也喜欢你很久”之类的。不过现实肯定不比脑补的好,喻文州凑到他耳边,贴的很近,轻声说:

“黄少天,那个豆腐脑卖我一块一碗的学弟。”


夜雨声烦

我不活了

我人也不追了,家也不搬了,工作不想做,公司不想去,来个人帮我收拾遗体和后事吧

生灵灭

最近有点忙

一枪穿云

在国外

百花缭乱

不是本人

夜雨声烦

……都给我滚吧

你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跟喻文州聊天,聊了没几句,发现他居然记得我当年干过的那件事!那件远近闻名的糗事!!!妈蛋!!!!!

百花缭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说他了我也忘不了

生灵灭

我还记得这件事被路人po上过网然后传进校内差点扒你皮是吗23333

一枪穿云

可怜,心疼


那年青涩的黄少天还只有十八岁,大一入学对新生迎接处的学长喻文州一见钟情,入学第二天他就准备动手追人了。黄少天策划了整个学期,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样:暑假再做详细计划。

他一边搜罗喻文州的喜好,一边打听喻文州打工的地方,最终通过肖时钦之口得知,他在临街咖啡厅里兼职服务生,嗜甜,偏爱豆腐脑,加很多砂糖那种。黄少天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兜兜转转,在咖啡厅不远处找到一家甜品店,因为喻文州下班后都会来这里坐坐,他不求认识只求刷多点脸卡,于是决定在这里做兼职。就这样,怀春少年黄少天,开始了他的漫长追求道路。

因为是港式甜品店,物价自然要高一些。路边一块五一碗的豆腐脑,这里卖三块,甚至在黄少天入店第一天决定涨价到四块。黄少天眼前一黑,喻文州看起来也只是个普通学生,会不会看到这个价格就走人不吃了?得不偿失啊!决不能让这种悲剧发生。

喻文州踏入甜品店的时候,黄少天心都提起来了,快步走近他,力求第一个服务。喻文州拿起拿起餐牌,准备点些东西来吃,就听到身旁的服务生问道:

“客人想要些什么?”

喻文州听声音有些耳熟,一看是个年纪相仿的男生,好像还是自己学弟,不过有点面生,便没有多问。他笑笑,余光一瞟,注意到豆腐脑后跟着的价钱,有点夸张。

“怎么涨价了?”喻文州皱眉,“一碗都要四块了?”

黄少天咬牙:“不,是一块一碗。”

喻文州以为自己听错了,黄少天又重复一遍:“一块钱一碗。”

这种店讲不了价的吧,喻文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后者立刻心虚地转开脑袋:“啊——这个是本店特惠,刚——刚刚决定的特惠,还没来得及写到餐牌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给我来一碗。”

喻文州拿出一块钱给黄少天,后者眼皮一跳一跳的,心想三块钱没什么大不了的,付就付了吧。然后第二天,喻文州只付了一块钱,第三天,第四天……

陈年旧事再提,黄少天惊恐万分:“你居然知道……”

“我当然知道。”喻文州转头看他红透了的脸,“你不适合撒谎,小动作太明显了。”

“那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后来都按原价给老板付了。”

黄少天差点跳起来:“什么?!那我帮你付的那些——”

“都在工资里还给你了。”

“……我说怎么多了不少,还以为老板看我工作认真呢。”

“果然是你自掏腰包的啊。”喻文州忍不住笑出声。

黄少天捂脸:“靠别说了,太丢人了。”

“一点都不蠢啊,很可爱。”

喻文州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两个人往回家的方向走。黄少天偷偷看向喻文州,轻声嘟哝:“是吗……”


夜雨声烦

同志们,伙计们,七夕近在眼前,快帮仁兄支招

虽然我和攻略对象已经是可以不打招呼互进对方房间的关系了,可这最后的临门一脚究竟如何踢破比较好?

生灵灭

群内签到第一名,宜大吃大喝

百花缭乱

群内签到第二名,宜开开玩笑

一枪穿云

群内签到第三名,宜一脸真诚

夜雨声烦

……你们干嘛,好好想办法行不行

生灵灭

据说QQ运势很准的,你七夕按着这个去做,应该没错

夜雨声烦

哇靠,别吧,你们这是王杰希附体还是咋的,人工力都不想出全靠系统啊?服气了,要是不成功怎么办

百花缭乱

找TX干架啊

一枪穿云

生灵灭

就是这样


“嗨,帅哥。”黄少天摆了个自认为很酷的pose,“今天有约吗?”

喻文州哭笑不得:“隔着条走廊,就不用打电话交流了吧。”

“我不在家!我在甜品店,你过来吧,我找你有事。”

他虽然没说明是哪家,但这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地方。喻文州已经在换衣服了,还有意逗他:

“什么事不能家里说非得出门?”

“……喻文州,你有点情趣行不行啊。”黄少天怒,“今天七夕耶,你打算宅一天吗。”

喻文州笑:“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到。”

穿鞋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房拿了个东西放进包里,这才出门。


黄少天掐着时间,点了两碗豆腐脑,在喻文州进店的时候温度刚好。他落座也不客气,直接吃了起来。勺子舀起的豆腐脑轻颤,均匀撒上的砂糖入口即化,甜味绕在舌尖不散。喻文州吃的很开心,黄少天看得更开心,他一脸真诚地说: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一辈子请你吃!”

“这么阔气的?”

喻文州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黄少天心里立即响起警报:本来也只想以这句话试试他,拒绝就说是玩笑话就好,没想到这样的回答根本没法接!好难啊!

他只好不说话,低头把豆腐脑搅了个稀巴烂。喻文州觉得好笑,从包里拿出了一封信,轻咳了两声:

“我记得某人不止说请我吃吧。”

“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学做豆腐脑。”喻文州模仿他说话的语调,抑扬顿挫的,“你要是想吃,每天都可以做给你!”

黄少天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这,这……”这熟悉的字迹,熟悉的信纸,这不是当年那张被传到垃圾桶里的情书吗!

“毕业了才发现的。”喻文州说,“有人把它塞我大一的专业书里了,我哪里看得到。”

黄少天面红耳赤到无地自容:“是吗,看来还是我准备工作做得不够好……”

“挺好的,我很喜欢。”

“一直没机会跟你说,少天。”喻文州撑着下巴看他,神色温柔,如沐春风,“豆腐脑很好吃,情书很真诚,我很喜欢你。”



夜雨声烦 

谢谢大家我们在一起了

生灵灭

恭喜恭喜

百花缭乱

早生贵子

一枪穿云

快发红包

夜雨声烦 解散群 帮助黄金剩男黄少天七夕前脱单小组



END


其实我不想承认这么无脑的东西是我自己写出来的orz


梗来源:

今天,七夕,脱团的都不见了,养老群内一片祥和(这是背景)

阿诺,群内签到第一名,宜大吃大喝

啪儿,群内签到第二名,宜开开玩笑

我,群内签到第三名,宜一脸真诚

阿诺: 少天拉着鱼在七夕节外出大吃大喝,突然想起自己宜开开玩笑的运势,于是一脸真诚地对鱼说:“     ”(请填空)

我:今天小甜饼就用这个梗了[笑对猪生]

青田子

【喻黄】瓷婚

-喻黄only  少天生贺第三弹

-醋鱼出没,两个大龄幼稚男孩

-并不是真的结婚二十周年

那年黄少天三十五,除去三天两头往蓝雨跑充当教练之外,纯正的无业游民一枚。比赛时段还好,夏休期才称得上是煎熬,躺在家吹空调都怕发霉。联盟工作忙,喻文州没太多时间陪他天地四方胡吃海喝,建议他去学点什么,或者干脆找个工作。黄少天想了想,说不如,我们去领养个孩子吧。

语出惊人,喻文州半口白开硬生生噎在喉咙里咳不出来。他干巴巴地开口,话里半是惊喜半是犹豫:“你想好了?我不太清楚这手续,等我去查查……”

“当然是开玩笑的,要四十才能领养。”黄少天气结,“四十!我都成豆腐渣了我都。”

喻文州安慰道...

-喻黄only  少天生贺第三弹

-醋鱼出没,两个大龄幼稚男孩

-并不是真的结婚二十周年

那年黄少天三十五,除去三天两头往蓝雨跑充当教练之外,纯正的无业游民一枚。比赛时段还好,夏休期才称得上是煎熬,躺在家吹空调都怕发霉。联盟工作忙,喻文州没太多时间陪他天地四方胡吃海喝,建议他去学点什么,或者干脆找个工作。黄少天想了想,说不如,我们去领养个孩子吧。

语出惊人,喻文州半口白开硬生生噎在喉咙里咳不出来。他干巴巴地开口,话里半是惊喜半是犹豫:“你想好了?我不太清楚这手续,等我去查查……”

“当然是开玩笑的,要四十才能领养。”黄少天气结,“四十!我都成豆腐渣了我都。”

喻文州安慰道:“豆腐脑也是豆腐渣,好吃。”

“白吃味道肯定不怎么样,我看还是加多点糖才行,要白砂不要红糖。”

“对,而且是甜不是咸。”

“这样!我去摆摊卖豆腐花好了。”黄少天一拍大腿,“加糖的半价,加辣椒的原价,加腐乳的直接赶出去,怎么样!自给自足,午饭都不愁。”

“你这是在搞地域歧视,少天。”喻文州说。

黄少天哼哼两声没接话,转头忙活别的事去了。碗里剩下的几口鸡汤也不喝干净,喻文州说几次都没法,只好端过来帮他解决了。退役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快,两个人双双步入三十五岁,正好卡在而立与不惑的分界点。偶尔晚饭的时候聊起从前,黄少天会感慨一去不复返的青春恣意,会感慨曾经的手速巅峰和万千迷妹,然后反观现在的模样,得出结论“还是当下爽”。喻文州只是听,顺便在对方高谈论阔时夹一块肉堵住他的嘴,之后一起埋头扒饭,roll点定谁洗碗。每天晨练是要做的,新闻联播是要看的,斗嘴是少不了的,晚安吻更是必须的。喻文州早上醒过来,觉得时间快得像做梦,一晃眼好像已经很老很老。可在他拉开窗帘时,听到黄少天卷在被窝里的小声抱怨,熟悉感便席卷而来。青训营里是这样,队里是这样,退役之后依旧是这样。这就是让人爱着的现实,物是人非的遗憾时刻都在发生,其实什么都没变,什么都还同从前一样。

“少天,起床了。”

“……你等、等我再睡会。”黄少天翻了个身,睡眼迷蒙,“就一会会。”

他伸出一个巴掌,示意再睡五分钟。喻文州掀了对方十几年被子,早就自诩心如磐石,不会被撒娇轻易打败。可每天来那么一遭,他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来,对黄少天的小小要求态度强硬。

“就五分钟,我计时的。”

时间在不自觉中雕琢所有人。喻文州性子愈发温吞,黄少天从来就和他唱反调,比以前更急了。喻文州去上班,他在家闲来无事,就着一本菜谱琢磨做菜,打算在喻文州生日那天大展身手,亲手为他做一顿饭。结果那天算错熬汤的时间,急得黄少天一个劲生闷气,把推门进来的喻文州吓了一跳。看他一脸黑线以为发生了天大的坏事,一问才知道,汤还要俩小时才能熬好,晚饭是吃不上了,当夜宵差不多。黄少天生自己的气,喻文州好说歹说,才把这股莫名的火压下去。两人坐在咕噜咕噜的高压锅前,端着白米饭,配菜是盐放多了的炒豆角和半面焦糊的黄花鱼,吃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晚餐。黄少天自己都有点吃不下去,不好意思地说,我果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我觉得还可以。”喻文州给他挽尊。

“不不,我觉得不行,你不要瞎捧我。”

喻文州从善如流:“好,那就不行。”

黄少天去夹他碗里的鱼,嚼着外面那层脆皮,含糊不清地说:“你这人脾气还真好,一直都这么好,怎么做到的?不是说两个人呆久了会互相影响吗,怎么我没有跟你的性子靠近哪怕一点点?传授一下秘诀呗队长。”

“不知道,大概我天生就这么好吧。”

“我捡到宝了是吗哈哈哈。”黄少天笑,“多大人了,学会收敛一下自己的脸皮行吗。”

白饭都要见底了,豆角还剩半盘,尤其是这半盘的四分之三都是喻文州吃的。他见状端起盘子,直接把豆角全部扫进黄少天碗里,让他吃完。黄少天面部表情复杂,心里更是难受,他一点也不想吃豆角啊啊啊好难吃!

“我看你也变了不少,少天。”喻文州说,“在队里,你怎么会诋毁自己亲爱的队长呢。”

黄少天狠狠地接话:“所以你从来就不会生气吗!真想看看你生气是什么样子!”

“大概没机会吧,替你可惜。”

喻文州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把黄少天气得差点拒绝洗碗,念叨了一整个晚上。不过一想也对,他家队长在联盟摸爬滚打那么多年都不怎么发火,退役后的日子安逸成这样,哪有机会见到他生气的模样。

自认为的永远很理想。三十五岁那年的联盟夏休期将近,黄少天问:

“夏休期有工作安排吗?”

“要去B市出差,半个月。”

“啊,好麻烦。”黄少天嘟哝,“北欧的长途旅行又不好规划了。”

喻文州也没办法,公事推不开,经常没办法陪对方满世界飞。之前似乎有答应过,他不免有些抱歉: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然后从B市直接起飞。”

“算了吧,去了影响你。”他挥手拒绝,“而且我受够B市的菜了!每次去大眼这个没良心的都要逼我喝豆汁,我靠,都快喝吐了我。”

喻文州也不勉强:“那行。这半个月有打算吗,去附近哪个地方玩玩吧,我帮你订票。”

“那就……C市吧。乐乐之前去了说还挺有意思的,我去看看。”

“好。”

他们早就不是当初在蓝雨去哪都要黏在一块的人了,矫情的话说多了没有意思,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所以尊重对方的自由,才能够让这份爱情更长久。

“早上的飞机,你不要忘了。”

“我不会忘,我会睡过头。”黄少天抓抓头发,“改一下吧。”

喻文州在这种地方反倒比较强硬:“下午太热,不跟着你你又不喝水,我怕你中暑。”

“那随便你好了。”

他总是这么说,但毕竟都三十五的人了,虽然听起来不靠谱,但也的确没出过差错。夏休期一开始,喻文州便放心地拎着行李上了飞机。到B市以后事情变多也忘了提醒黄少天旅游的事,结果在起飞当天,喻文州接到了黄少天的夺命连环call。

“文州我对不起你!我没法去C市了!”他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嘶吼,“我遇到了一点点!比较难搞定的事!”

“什么事?”

接着就是无数微信小视频,喻文州随便点开一看,镜头里是一只脏兮兮黑乎乎的小丑猫躺在他们家高贵奢华的地毯上撒泼,背景音是黄少天一个劲的“啊啊啊”和“你不要动”,看来是准备抓去洗澡。

“哪里来的?”

“出门的时候楼梯上捡的,看它可怜就抱回来了。”

黄少天的回复断断续续,看来野猫果然不好对付。喻文州突然很想回去,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可才来了不到一周,根本走不了。日有所想夜就更加想,吃晚饭的时候王杰希叫他好几次,都走神没有应。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他调侃,“黄少天没来,工作都做不下去了?”

喻文州调整好心态,淡定道:“我给你看张照片。”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猫。”

“很普通的……野猫啊。”

“野猫……因为这只野猫,少天已经好几个小时不回我消息了。”

王杰希看看喻文州,看看猫,又想想黄少天,福如心至地感叹道:

“你何必跟一只奶猫怄气……”

喻文州深呼吸:“我没有,你不要想太多。”

他怎么听不出王杰希的画外音。我喻文州,跟黄少天认识二十年的正牌男朋友,犯得着吃一只野猫的醋?不生气,不生气。

……可半个月一到他还是定了最早的机票飞回G市,黄少天带着小猫去接机,猫洗干净之后还是能看的,皮毛黄白相间,是一只长相标致的猫。

“起名字了吗?”

“我想叫它奶泡。”黄少天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他边喝奶边吐泡。”

“……可它是只公猫啊。”

喻文州拉着奶泡的小短臂把它提溜起来,盯着屁股后面两个圆滚滚的小铃铛,心情复杂。奶泡感受到身后灼热的视线,认为隐私被侵犯,秘密被偷窥,在他手里奋力挣扎,咪咪直叫。

“公猫怎么就不能叫奶泡的,这名字多好多可爱,很适合它我觉得。”

其实你也一样的,喻文州心想,你喝奶也吐泡的,我叫你一声黄奶泡,你会应吗。他刚准备开口,看到奶泡勾着黄少天袖子求抱抱,顿时醋从心中来。

“叫小赤佬算了。”

“哈?喻文州你在说什么!”黄少天被他赌气一般的幼稚行为逗笑了。

喻文州悄悄翻了个白眼,说:“随你好了。”

皮笑肉不笑的,有问题。黄少天盯着喻文州看了一会,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种别扭的感觉持续到晚上,正当黄少天洗碗布都快把碗擦穿的时候,一个激灵,没来由地想起了郑轩跟他说过的话。

“队长他,其实很容易吃醋的,你别跟他讲啊。”

退役后的四赛季聚会,当年的黄金一代都去了。大家唱歌吃饭聊天,玩得很疯。到晚上都累了,玩手机的玩手机,睡觉的睡觉,郑轩和黄少天在一旁聊天,话题不知怎么就扯到了喻文州身上,郑轩跟他咬耳朵说:

“黄少你也注意一点。”

“什么鬼!”这种言论他还是第一次听见,“你从哪里知道的?虚假情报请打回去。”

郑轩懒洋洋地说:“真的。你记不记得第五赛季,整整一周的早餐都没有虾饺的事。”

“记得,太痛苦了那一周。”

“你没我痛苦。”郑轩泪流满面,“我靠,我最爱吃的就是虾饺好吗!问题是,我当时以为只是食堂进不到货,知道有一天师傅告诉我,是队长让他们停做一周的。”

“为什么?”

“都是因为你那几天找我借漫画太频繁了,队长吃醋了呗!”

“第五赛季……都还没拿冠军呢那时候!”黄少天惊恐,“他不会吧,离表白也还远着呢,好过分,G市醋鱼,我们把它吃了算了。”
 
“不开玩笑,这是真事。”郑轩说,“队长醋坛子可大了,你要多小心。”
 
原来是这样吗……黄少天恍然大悟,喻文州是在吃奶泡的醋吗,虽然很心疼但哈哈哈哈哈哈!

喻文州在客厅看报纸,别扭地抱着怀里的奶泡,其实他不想抱,是猫自己爬上来的,他对小动物又没辙,只好乖乖不动。厨房里黄少天突然大喊他的名字,喻文州拎着奶泡走过去。

“喻文州,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快二十了吧。”

“奶泡跟我们认识多久了?”

“……二十几天。”

“啊。”黄少天应,“我看看,你记得我们的初遇纪念日吗。”

“你去翻蓝雨大事表,估计能找到。”喻文州哭笑不得,“脑子不好使了,记不住日子,只记得你生日和告白纪念日。”

黄少天显然没注意听,洗着碗用满是洗洁精的手摆弄手机。奶泡叫了几声,感觉气氛不对,跳到地上溜了。

“二十比较有纪念意义。百度上说,结婚二十周年,叫瓷婚。你看,我们都瓷婚了,你还跟一只奶猫斗气,幼不幼稚你说说。”

喻文州移开了视线,黄少天洗干了手笑嘻嘻地去捏他脸,捏的红通通。他惩罚一样咬了一下对方嘴唇,说:

“你这个结果是建立在我们十五岁就结婚的基础上吗?”

“也不是不可以呀,”黄少天说,“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我们可是要第一个走向金婚,哦不钻石婚的一对!气死那些以前说你手残说我话痨的某些人!”

“是,是。”还真的很记仇呢。喻文州看着他,弯起嘴角。深邃的眼眸盛满深情,眉目不变的总是温柔。

 

 早一些或者晚一些遇到你,都没有关系,反正相爱是迟早的事。遇见之后牵着你的手,打算走多远才有关系。

越远越好,越远越好,最好一直要走到老。


END


 @十暮清欢 妹子点的喻总吃醋梗~请查收

说要等我的妹子我超爱你们qaqqqq差点就不想更了

沙场秋点兵。

请问你们有见过这两个人吗?

请问你们有见过这两个人吗?

似雨还晴-

【酒茨】知乎/有一个网瘾少女做女朋友是什么体验

*放飞自我

*微阎判


有一个网瘾少女做女朋友是什么体验?

962个回答

 

酒葫芦

27463人赞同

是谁邀我答的题?不谢。本人男,伴侣男。已出柜,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是不知道谁那么不开眼邀我答这个题。


伴侣简称C吧,C是一个很简单直白的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很坦率地表现出来,做事认真,硬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很喜欢吹我。不开玩笑,我做什么事他都能吹一顿,还说什么挚友的好我可以说上三天三夜。挚友这个,算是他单方面对我的爱称吧,只对我这么喊。C喜欢玩游戏,但算不上网瘾,现实中的事他也能处理得很好,只不过我跟他说话他总能绕到游戏上去,微妙的符合题意...

*放飞自我

*微阎判



有一个网瘾少女做女朋友是什么体验?

962个回答

 

酒葫芦

27463人赞同

是谁邀我答的题?不谢。本人男,伴侣男。已出柜,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是不知道谁那么不开眼邀我答这个题。

 

伴侣简称C吧,C是一个很简单直白的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很坦率地表现出来,做事认真,硬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很喜欢吹我。不开玩笑,我做什么事他都能吹一顿,还说什么挚友的好我可以说上三天三夜。挚友这个,算是他单方面对我的爱称吧,只对我这么喊。C喜欢玩游戏,但算不上网瘾,现实中的事他也能处理得很好,只不过我跟他说话他总能绕到游戏上去,微妙的符合题意吧。

 

我跟C是在游戏上认识的。出来工作后的第一个年假闲在家里没事干,大学好友说在之前游戏上开了个公会,让我没事上去撑撑场,我就去了。大学时期谁没有个沉迷游戏的时侯,我技术不错,当时玩这个游戏也玩得凶又肝又氪的。到了临近毕业被写报告找工作一堆事搞得焦头烂额,才没接着玩下去。一上线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原来的公会踢了,游民一个,爽快地找大学朋友去了。

 

进会了我才知道原来这公会是给会长勾搭汉子用的,副会长就只有她喜欢的那个万年冰山,他们两个在大学时期酱酱酿酿那么久了居然还没在一起。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大学朋友都在公会里,尽管会长不务正业,但公会区排位也挺前的。可能是那堆人的问题吧让我有一种还在大学期间的错觉,连着几天都在肝游戏。有一次我像平常一样上线,看到他们都在谈论什么谁出战的问题,而且还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我以为是活动任务,还没问清楚就被为公会扬名立功的借口忽悠上场了。

 

前面说过我游戏技术还行,又加上肝了几天手感也回来了,跟别人打竞技我也不虚。对了,我的角色是个高输出袒胸露乳的奶爸,很少人用这个,因为很少人换得起,当初我也是肝了几个通宵的荣誉值换来的。对方用的也是罕见的角色,更加强力的输出,需要的荣誉值不比我的低。竞技场可以开语音,一开始那人还很傲的向我挑衅,敢那样跟我说话的人还真没几个。后来我把他打趴了,那哥们技术不比我差,比我好也说不定,只不过不知道是他太背还是我运气太好的问题,每次他把我打残血都能触发概率让我回血。之后他很震惊,“我居然输了…”。我听他语气不对劲啊,刚想开口安慰一下。没料到这哥恢复得那么快,激动地叫我老大挚友说要一辈子追随我。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又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可惜了那么好的技术声音也挺好听的。嗯,他就是C,我也不知道自己打个竞技为什么还会注意到他的声音好不好听。

 

他说的话我一开始当然没有当真。后来听到同工会的人说起他的事,这哥们哪是傲啊,简直是拉仇恨。他技术好,喜欢PVP,没加公会,一直都是游民一个。据说刚开始的时侯他遇到玩家就叫人去竞技场打一架,后来发现这样效率太低玩家水平参差不齐,就直接找排位前的公会了,他这是算踢馆吧,挑了一个又一个,全无败绩。我并不反感他的做法甚至还有点佩服,游戏嘛追求的就是这种快意江湖的感觉自己开心就行。我沾沾自喜自己赢了他没多久,第二天他就加入我们公会了,我一上线他就拿小喇叭喊“挚友来跟我打一架吧!”。我当时对他好感度还不错,问他你不是不加公会的吗。这哥回我:那是因为之前还没遇上挚友你,如今我当然要追随你的脚步。你这挚友认得还真快啊。

 

我自己也喜欢跟技术好的人打竞技就答应他了,再打一场我也不一定会输不是?当时公会里上线的人基本都来围观了,一开始我就抢攻他也反应得很快。本来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比赛了,可是这哥全程解说,来吹我。什么挚友英俊潇洒英姿飒爽举世无双,全他妈中二到不行的四字成语听得我一愣一愣脸都黑了。而且他好像有什么特异功能似的,总能触发我加血概率,几分钟的比赛像延续了几个小时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第一次赢得那么憋屈。打完之后他还没停,乱七八糟的说什么不愧是挚友又打败我了,我真为能够站在你身边而自豪。这大兄弟自己不嫌中二就算了,还来了一句:挚友来支配我的身体吧!当时我第一反应就是扫一眼围观列表,嗯,没人,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被听到。我的一世英名大概就全毁在这王八羔子身上了,妈嗨气得我直接退了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之后再上游戏总觉得别人对自己的态度有点怪。跟C酱酱酿酿了一段时间,我就打了个直球让他跟我在一起了。我一直认为自己是被他的那句“来支配我的身体”掰弯的,但在我跟C对这句话的理解天差地别。


跟C在一起不久后我们就同居了,游戏也一直在玩。有一次他洗完澡看我跟别人玩竞技,最后当然是我赢了,他像往常一样吹了我一通让我支配他的身体。他洗完澡身上还带有湿气,皮肤有点透红,我看着他心里砰砰砰地打鼓,毕竟跟他第一次我有点紧张但是都这份上了再怂还是男人吗,我说好。他也很开心,跑回房间把手提拿出来,说:“挚友,你终于答应跟我打架了!你等我开电脑。”呵呵,合着你跟老子说了那么多次支配你的身体就是让我跟你打竞技?那你很棒棒哦。我的心情跟第一次听到他说“挚友来支配我的身体”是一样的,都是气得想退游戏。最后我还是陪他打了竞技。

 

 ——————————————————————————


 

几天没上。补充一下细节。

 

因为C之前做的事,他刚进公会的时侯,会长怕搞不定他,跟我说如果降不住他就派我出场。不过没想到C跟公会里的人都相处得挺好的,除了我之外他很少主动跟别人套热乎,不过别人找他帮忙的事他做得到的都不会推脱,比如带人升级刷怪,教导打斗的技巧什么的。他对会长副会长这一类的头衔没有兴趣,但是对公会有帮助的活动都很积极去做,如他所言,他进这个公会就是为了追随我。他没事的时侯就跟着我,有任务就一起做,没任务就陪我看风景,无条件的维护我,对我很好。

 

曾经有一个公会的后辈找我切磋竞技,他在公会待的时间比我长,叫他后辈是因为他年纪比较小,大学生在读吧没记错的话,跟C一样。这个后辈性子很好,就是有点冷淡。我跟他打的时侯有人围观,C也在,围观的人不能语音,但是还有对话框。C像之前那样从头吹我吹到尾,我内心有点对不住这个后辈。后辈技术不错,角色是强力输出,但是高阶技能都是AOE,群战对他会更有利。打完之后,他很有礼貌地跟我道谢了才走。我觉得这样放着C不是办法,总不能我每跟别人打一场他就这样吹我一次吧。我还在犹豫怎么开口好,他就已经走到我身边还对我放特效,就是对着我的角色冒星星的那种特效。这些特效基本都是坑钱给小情侣腻歪用的,没想到他买来对我用。星星还没冒完他又开始吹我,挚友刚刚的表现真是威猛强大天下无敌……我都忘了后来有没有让他在我跟别人打竞技的时侯别吹我。

 

我们在现实中第一次见是因为会长说公会成立了不短时间了要犒劳一下大家。切,其实就是她终于搞定了那座冰山想要秀一下恩爱。知道很多大学朋友都会到场,当做跟他们聚一聚我也就去了。当然也遇到了不少新面孔,比如前面提到的后辈跟C。C长得很清隽,怎么说呢,让我眼前一亮吧,打分的话9+,不给满分怕自己骄傲。他一见到我就冲我喊挚友,我跟他说了我的名字,大概是想他不再叫我挚友了吧,不过他到现在都没有改过来。

 

当时人很多,会长招呼完之后气氛逐渐高涨起来了,C就坐在我隔壁,一直看着我,眼睛闪亮亮的像他给我放过的那种星星特效一样。我问他来这远不远,他说不远,他就在这个城市里,就算远为了追随我也一定回来的。我感觉他又要开始吹我了赶紧夹了个小点心塞他嘴里,问他好不好吃,他咀嚼着说好吃。等他吃完之后我又再喂了一个,我觉得他眼睛更亮了,乖巧地坐在我身边像只大型宠物狗一样让人想揉揉他脑袋。我确实也这样做了,他留着白色长发,没有给人不伦不类的感觉,而是让人觉得他本该这样,只有他是这样的。他的头发很柔软,我甚至有点糟糕地想,幸好这里人多够吵,不然他一定会听到我夸张的心跳声吧。

 

在一起之后我跟他也会吵,不过很快就会和好。上次因为一些小事闹得不愉快,他打电话给我我还吼了他两句越想越不好受。下班之后我赶紧开车回家想给他陪个不是,我一到家就被人抱住了,他脑袋抵在我胸前,声音闷闷地跟我说:挚友我们和好吧。和好!当然和好!

 

说起支配身体这个,他现在已经很少说这句话了,除非他真的想。自从发现我跟他对支配身体的理解有很大的不同之后,我认为很有必要身体力行地让他知道我是怎么理解的。所以每当他说“挚友来支配我的身体吧”,我都会先跟他打完一场竞技,然后再名副其实地支配他的身体。

 

就说到这吧。今天是他第一天正式工作,想给他做顿好吃的。最后点题:大概是一种痛并快乐着的体验。




*游戏什么的都是乱说的

*那个后辈是大天狗应该不难猜?如果可能的话希望能接个狗崽的后续

*感谢喜欢,OOC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