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恒:
如果指的是对你乘上星穹列车的看法……你想多了。我的态度很简单,无所谓。建议你也不用考虑我的想法,做你自己想要的选择。
还是丹恒:
星,不知你这一阵子是否有时间?我有件事想邀你同行。
她是我的挚友,是我邀请同行的见证人。视她如我,开诚布公地说出你的要求。
不必担心,有我在这儿,就算有牺牲,也绝不让你成为第一个。
不是,丹恒老师,你这反差,啊?
私人约稿勿用,我本人并不会画画。
丹恒:
如果指的是对你乘上星穹列车的看法……你想多了。我的态度很简单,无所谓。建议你也不用考虑我的想法,做你自己想要的选择。
还是丹恒:
星,不知你这一阵子是否有时间?我有件事想邀你同行。
她是我的挚友,是我邀请同行的见证人。视她如我,开诚布公地说出你的要求。
不必担心,有我在这儿,就算有牺牲,也绝不让你成为第一个。
不是,丹恒老师,你这反差,啊?
私人约稿勿用,我本人并不会画画。
【提荧】下乡三十天,我治好了天才少年的清心寡欲
提荧现pa ooc he
给这位朋友用来饱腹的@时草卖钱
-
“这篇论文哪里都好,就是缺乏论述人文因素,加我微信,我可以给你一段撕心裂肺的感情,让你更深层次地感受人文的力量。”
-
荧,你有兴趣去须弥吗?
半夜十一点,荧正背着哥哥在网上高速冲浪,手机顶端弹出安柏的消息,点进去,还能看见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
荧打字:有点吧,之前看纪录片,我还挺想去那边的雨林瞧瞧。
安柏:太好了,现在你有一个免费去须弥的机会。
荧:你被盗号了?
这个套路她见多了,无...
提荧现pa ooc he
给这位朋友用来饱腹的@时草卖钱
-
“这篇论文哪里都好,就是缺乏论述人文因素,加我微信,我可以给你一段撕心裂肺的感情,让你更深层次地感受人文的力量。”
-
荧,你有兴趣去须弥吗?
半夜十一点,荧正背着哥哥在网上高速冲浪,手机顶端弹出安柏的消息,点进去,还能看见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
荧打字:有点吧,之前看纪录片,我还挺想去那边的雨林瞧瞧。
安柏:太好了,现在你有一个免费去须弥的机会。
荧:你被盗号了?
这个套路她见多了,无非是说什么差两百块,转到某某卡上,再发来一张P的假机票,告诉冤大头自己到时候去机场取票,然后马上卷钱跑路,剩受害者一人停留于机场,心里一片茫然。
安柏 :生气.jpg
安柏:怎么可能!我的安全意识还是很强的!原来在你眼里,我是个傻子吗?
荧:以你的经济条件,支撑你本人去须弥玩一趟,钱都不一定够,再加上我,没准咱俩就永驻境外了。
安柏:我去西风骑士团实习,去不了,但我有个很重要的东西需要给我朋友。
荧:快递,你值得拥有。
安柏:我去快递驿站问过了,他们不收。
荧:你要寄什么?
安柏:蒲公英酒。
她生怕荧拒绝:可以办托运。
安柏拍了张图片,是两小瓶蒲公英酒,还贴着晨曦酒庄的商标。
她可真够下血本的。荧唏嘘道。
荧:没说非得现在送吧,酒放久一点又不会变质。
安柏:我有个须弥的朋友,去年我生日的时候,她送了我一瓶香水,礼物太贵重,我就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挑选合适的东西当作回礼。
安柏学着可莉撒娇:求求你了,帮帮我吧,报酬不会少了的。
荧回复:我跑腿打工的钱就当是路费,你出;在须弥的衣食住行,我自己处理。
安柏:泪眼汪汪.jpg
安柏:你最好了——
机票是下周一上午十点的,预计当地时间下午四点降落。安柏的朋友叫柯莱,是个绿色头发的女孩,个子不高,到时候她会过来接机。
-
然而现实与理想总会有一定落差。
荧落地后,并没有看到目标人物。
她四处走动,转了转,低头给安柏发微信:你朋友有事没来?
安柏:你等等,我去问问。
屏幕那边的人没了消息。荧拖着拉杆箱,逆着人流,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去。
安柏说,柯莱家里虽然不大,但仍有一定的空间,两个人挤一挤,还算绰绰有余。
于是荧没订当地的酒店。
这下好了,现在根本看不见柯莱的人影,连一根头发丝也见不着。
人不能把所有期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你人到了,但别人办事不一定底细,等对方想起来还有个人在机场,可能都是隔天的事。
打道回府,或者继续等候,两种选择都不是上策。
“荧——这边——”
清亮的少年音传来,下意识的,荧张望,却没找到声源。
四周声音太过嘈杂,广播声与游客交谈混杂一起。
“哎呀,笨。”少年人小声道,随即将声音放得更大,“回头看——”
荧转身,看见眼前人,一愣。
须弥流行cosplay接机么?她心里嘀咕。
少年人头顶狐耳,身着短袖短裤,一条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十分惹眼。
“你是柯莱?”
荧面露狐疑。
她看过安柏与柯莱的合照,与眼前这位完全不符——无论是生理性别,还是外在表现。
按理来说,“柯莱有绿色头发”即使不是全绿,最起码也得有大面积的绿色存在,而少年人只有几缕叛逆的挑染绿,其余皆为清透的灰。
适时的,安柏发来的消息与少年人的声音同步出现。
安柏:柯莱工作忙,她拜托她的老师提纳里去接你了。
“我是提纳里,柯莱拜托我来的,她是我学生。”
少年人上前两步,找出微信聊天记录,接过她的行李,顺手扛起她脚边的两个纸箱。
他没说谎,聊天记录里写得清楚。
“柯莱病了?”荧捕捉到相关字眼,问道。
信息冲突。还是说柯莱对安柏向来是报喜不报忧?
“嗯,是老病了,要慢慢养。”
提起学生,提纳里叹息:“柯莱学医,希望自己有精湛的医术,她把太多压力压在自己身上,我很怕她吃不消。”
荧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了。
“走吧,”提纳里在前面带路,“去我家。”
“嗯?”荧察觉到不对劲,“柯莱说我跟她住在一起。”
“她没跟你说全,”提纳里说,“她怕你住不惯,准备把屋子腾出来给你住,她自己去跟她朋友住。”
“巧的是,柯莱那位朋友正在和恋人同居,她朋友听了以后,决定把她的男友撵出门,前两天,这个可怜人还在跟我抱怨。”
荧没忍住,很不厚道地笑出声:“怪惨的。”
“是啊,”提纳里同意,“然后我想起来,家里的平房有两间房子,有一间我住着,另一间是空闲的,三天一打扫,正好给你住。”
“我和柯莱商量过了,这个方案目前最合理,还是说你有其他的安排?”
周围的人稍微少了些,提纳里停住脚步,回头问。
“等等,你家在城郊...?”
根据网上以及安柏的口述,须弥城为节省土地,建筑大多是错落有致的高楼,低矮一些的平房在城郊和乡村比较常见。
“如果你是指住处的话,我家在道成林。”
荧一听,略感震惊,微微瞪大双眼。
这可真是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道成林在须弥最东边,须弥城在西北,须弥的大学大多建在城内,荧纳闷,提纳里是不是不用睡觉。
“你家里学校那么远,每天去上班,不会迟到么?”她问他。
提纳里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明白了什么,他眨眨眼,说:“当老师不一定要在学校任教,我是巡林官,柯莱是见习巡林员,她跟着我学习相关工作内容,所以两人是师生关系。”
“对了,今天先别去找柯莱了,”少年人走出机场大厅,“你们两个都需要休息。”
机场人来人往,荧走在提纳里身侧,跟着他上了车。
车子驶入城内,现代化的建筑仍保留古老的须弥特色,热闹的市集人声鼎沸,农民淳朴的热情夹在一声声带着口音叫卖中,来自天南海北的人们自由行动,为这座城添上几分生机。
提纳里有些异样,他扒拉两下耳朵,瞧了眼窗外,摇起车窗。
荧注意到他的动作:“你对于声音很敏感吗?”
“嗯,”提纳里应了一声,“其实你一直就想问吧,我直接告诉你答案好了,我的耳朵和尾巴,不是道具,而是我身上真实存在的一部分。”
他抖抖耳朵,验证话语的真实性。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古有《聊斋》千年狐狸成精,今有自走人型耳廓狐(性别男)。
“你看起来似乎不太意外。”他说。
“或许你想看我像森林里的狒狒一样张牙舞爪么?”
荧以一个问题接下提纳里的话。
她确实震惊,但太多情绪没有必要对一个只见过一次的生人展现,她得保持适当的距离感。
“还是算了。”
少年人集中精力开车,速度渐渐提升。
越野车驶出城门,顺着公路下行,绕了一圈又一圈,高楼被抹平,繁华市景渐渐由苍翠替代,须弥雨林广袤,如同一块巨大的翡翠,山体广布,错峰相致,是平原地区少有的景色。
提纳里的住处与旁边那个叫维摩庄的村子有一定的距离,不算多远,村里的男女老少基本都认识他。
两人一下车,路过的大爷一脸惊奇地瞧了瞧荧,转头看提纳里:“嘿,你小子不是昨天还说打一辈子光棍吗?”
“大爷,你说什么呢,”提纳里打开后备箱,表情无奈,“这是荧,柯莱的朋友,人从国外来的。”
大爷压根没听他说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跟荧说:“姑娘,爷爷知道咱们提纳里是个好小伙子,但你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须弥人真是热情非常。荧心想。
“我和提纳里今天第一次见面,”她掩饰着面上尴尬,“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
大爷嘴停了。
“哦...”他轻轻点头,“行,行。”
他迈着慢步离开了,看方向,应该是回村了。
提纳里拎着荧的行李,从后方走来:“别介意,大爷一直这样。”
“我没介意,”荧回得干脆,“我只是有点好奇。”
“什么?”
“你真的想打一辈子光棍吗?”
“......”
-
第二天早上,提纳里起得很早,走到院子里,开启崭新的一天。
可他没想到有人比他起得还早。
“早上好。”见人出了屋,荧主动打招呼。
提纳里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抬眼对上荧的目光:“昨晚睡得好吗?”
“还不错。”
她精神欠佳,眼底挂着黑眼圈,道了句违心之言。
荧认床,在一个地方呆长久了,乍一换地方,还有点不适应。
提纳里不傻,荧的话是真是假,他稍微想想就能明白。
“你等等。”
他三步并作两步,回了里屋,在抽屉里翻出一个盒子。
提纳里回到院子里,把盒子递给荧:“这是安神香,有助眠功效,睡前点燃,切记远离易燃物。”
山上一把火,所长爱上我。他正值大好年华,年纪轻轻的,还不想和荧一起去蹲大牢。
“知道,”荧说,“柯莱住在附近吗?”
“对,”提纳里指了指南边,“她住那边。”
“她现在起了吗?”
“嗯,今天早上她有工作,中午才能回来。”
巡林工作很辛苦,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柯莱都应该从支付宝里抽出一张敬业福。
“好的。”荧示意自己知道了。
“待会儿我也要去进行巡林工作,你可以在附近转转,别走远了,看见地上的蘑菇不要直接往嘴里塞......”
提纳里絮絮叨叨,叮嘱注意事项。
有那么一瞬间,荧想起听唐僧念紧箍咒的猴哥,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痛不欲生。
她比猴哥情况好点,脑袋上没有勒人的钢圈,提纳里说的话是有用的干货,记住他的话,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大学念的生物,四大天坑之一,这些内容她听老师讲过,理论知识存在,真要去实践还不一定能成功。
早饭过后,提纳里出门。荧打开手机,扫了眼班级群,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个暑假社会实践。
她根本想不出自己要实践什么,能实践出什么结果。
实在是一筹莫展。
要不把提纳里写进去吧,毕竟人形自走耳廓狐在社会中十分少见,有极大的研究意义。
最好拍几张照片,回去上交给专业课的教授,教授看了肯定惊讶,回头叫几个人将提纳里从须弥绑架,带回实验室研究,之后提纳里就被国家接管了。
等等,假设事情如此发展,罪大恶极的人就成了荧自己。
在生物意义上,她无法断定提纳里应该是狐狸还是人,但她知道,从社会角度来说,提纳里是须弥公民,是被社会认可的人,享受法律保护的人权。
荧晃晃头,将研究提纳里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您好。”
一个学者打扮的人自门口探头,看样子像教令院的人。
“请问提纳里先生在吗?”
“他巡林去了,”荧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你找他有事?”
学者拉开公文包,拿出一本刊物和一份纸质文件:“这是他今年发表的第三篇论文,现已登刊。”
荧接文件的手一抖:“第三篇?”
她专业课的教授发论文都没这么快。
“对,”学者颇为愧疚,挠挠头,“提纳里先生是人尽皆知的天才,一年三篇论文是常有的事,我资质平凡,三年能有一个研究成果就相当不错了。”
“天才之所以被称为天才,一是聪明,二是少见,普通是大多数,”荧出声安慰,“何况你也不差,三年一个研究成果也需要极大的付出。”
她瞟了眼学者秃掉的头。
这位哥们为了科研而不辞劳苦地工作,精神可嘉。
“谢谢,”学者明白她的好意,“提纳里先生不在,那我便不多叨扰了。”
对方留下文件和刊物,提着公文包,去外面打车了。
荧仍然坐在院子里,震撼的余波犹在,她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妈的,这得是什么人,才能在一年之内在刊物上发表三篇论文?
-
日上三竿。荧,提纳里,柯莱三人,围坐在柯莱家的木制餐桌前。
简单的家常菜,配上蒙德的蒲公英酒,两种地域风格的特产结合成一顿午餐。
柯莱很兴奋,同时又有点内疚,她一边为自己不能接机道歉,一边夸她师傅多么博学多才。
荧听着她说,在脑内独自消化信息。
这是提纳里,村子里的天才少年。这是柯莱,一个每天都在精进医术的见习巡林员。
他们在成道林边缘地带的两套老房生活,建它的时候,教令院的学者还没进入林居狂语期。
提纳里在教令院读书时是第一,当了巡林官还是第一,有一回评优评模,须弥城选了三个巡林官,其中一个就是提纳里。
提纳里从教令院毕业那年,他师父让他留在教令院任教,他不干,非得自己下了乡,从此很少去城里了。
他师父亲自登门拜访,想把这尊大佛请回去,提纳里一口回绝,把师傅他老人家气得够呛,拿着扫帚疙瘩追着揍他。
第一年,提纳里跟着老巡林官学习工作,一年发表三篇论文。
第二年,长江后浪推前浪,他接了退休巡林官的担子,自己带队巡林。
第三年,也就是现在,提纳里打了二十年的光棍,虽说年岁不大,但也正遭受着维摩庄老人家的催婚攻势。
荧认识的学者大多清心寡欲,对于情情爱爱兴趣不大,在物质上需求不高,在精神上的追求很高。
譬如她一开始的专业课讲师,四十几岁,成天挂着一幅“我佛慈悲”的养胃表情,教了半年就拉倒了,具体一问,人皈依佛门,当和尚去了。
提纳里虽说是同样的清心寡欲,可他年轻,至少还有活力,他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每天生活充实,接触到的异性少之又少,这些年别说恋爱,连跟他表白的人几乎都没有。
“柯莱,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提纳里不解。
柯莱的眼神十分复杂,混合着同情与无奈:“师父,村口的大爷要把他孙女介绍给你。”
“不去。”提纳里当机立断表示拒绝,“这几天我绕着他走,你碰见他,就跟他说‘提纳里去教令院了,近期回不来’,他知道我的意思。”
“这样真的好吗......”柯莱有些犹疑。
提纳里已经用各种理由回绝过几次,他和大爷的孙女皆是不情不愿,只有中间的大爷一厢情愿。
再强牵红线,就不礼貌了。
“提纳里,你还挺受欢迎。”荧幸灾乐祸,“上午有人找过你,你的论文登刊了,文件跟刊物我放你桌子上了。”
对方波澜不惊:“好,麻烦你了。”
换做别人早该庆祝了,提纳里没多大的反应,看来他对于这类事是真见惯了。
荧想着,她要是有此等科研能力,还愁不能保研?
什么学校都得请她去啊!
“请问这位大佬,您是如何做到一年三篇论文的?”
荧很认真,她是真心来讨教问题的。
“论文啊......”提纳里若有所思,“那些都是工作之余写的,可能写写就多了。”
天才与凡人往往只有一步之遥,只不过这一步天才可以脚跨过,凡人面对天堑徒生叹息。
天分这东西是老天给的,强求不得。
“荧,你还好吗?”柯莱投来担忧的目光,“你的表情有点奇怪。”
“我在想...要不要把提纳里写进社会实践研究报告里,同时还得保证他不会被研究院的人抓走解剖。”
提纳里:?
-
这是荧,一个坠入四大天坑之一生物科学的脱发大二学子。
这是提纳里,村子里清心寡欲的天才少年,此时此刻,他盯着荧那份空白的社会实践报告,问:“你想写什么方向的报告?”
“我接下来要说的可能有点离谱。”荧正经道。
“说。”提纳里好奇。
“从接触生物科学开始,老师带着我们实地考察,我观察到部分动物,如鸟类,雄性在寻找雌鸟时会先利用舞蹈或其他方式进行吸引,如果雌鸟认可,二者会一起繁衍后代。
“既然动物有这样的智能,我想知道植物是否也拥有同样的智能。”
荧不像是开玩笑,她很严肃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提纳里沉默了一会儿,说:“是个好问题。”
问题确实略显天马行空,然而无可否认,大多伟大的发明与建造,皆少不了大胆的猜想。
“研究植物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巡林?”少年人问道,“这是个积累经验的好机会。”
对方话里的意味很明显——他在邀请她。
“嗯,有什么注意事项?”
能跟学术大佬近距离交流学术的机会不多,作为一个懂得把握机会的人,荧一口答应。
“这次要去的区域很远,工作与研究活动为期一星期,加上你的话,我们巡林分队有六个人,两两一组,安全起见,你跟我一组。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次短途旅行,必要的食物、水以及备用药都要准备好。”
提纳里办事一向底细,荧听着他从水与食物讲到野外生存技能,再到如何鉴别菌子,如何抓捕猛兽,觉得自己学完了一学期的实操技能。
于是隔天清晨五点,荧背上包,坐上提纳里的车,在雨林内一路前行。
她摇下车窗,燕雀啁啾传入耳中,错杂高大的树木盘根错节,遮蔽烈日,投来清凉。
“大自然的生机与活力颠覆人类的想象,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点也不为过,”提纳里看荧一直看着窗外,开口,“近年来,森林正变得虚弱,人类要应对的灾难不断增加,自五十年前的火灾之后,人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着手保护雨林。”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荧回应,“雨林中有濒临灭绝的物种吗?”
“有,而且很多,”提纳里说,“我们这次前去的目的,就是考察这些物种的生存环境,并清点数量。”
“两个人,清点一大片区域?”
荧的眼角抽动,祈祷自己别累死在雨林里。
“当然不是,人的精力有限,为了提高效率,大部分的巡林员都参加了本次工作,两人为一个单位,点阵状分布,一单位负责一小片,大家相隔不远,有事好照应。”
提纳里的一番话并没有完全打消她的顾虑,她低着头,忧心忡忡,尽可能不把情绪摆到明面上。
少年人关注着她的状态,稍加思索。
“就算遇到困难,也是我们一起面对,”他的声线干净,像瀑布的源头活水,“相信我。”
漂亮话他不大会说,只得以最朴素的语言试图让她放松。
荧一偏头,发现提纳里还有点紧张。
“你不用顾虑太多,”她觉得有点好笑,“我把家里养的猫托付给了我哥,不知道他们相处是不是和谐......”
她养的猫叫派蒙,白色长毛,第一次见面,猫就跟她哥不对付。
她哥也不晓得怎么招惹到猫了,哄也不是骂也不是,自己委委屈屈,离猫远远的。
“有些猫性子烈,见人骂骂咧咧,”提纳里笑出声,“经过一定时间的训练后,会好很多。”
“训练?”
“对,训练的时候,要有奖励,可以是它喜欢的零食,当然,这种零食不能轻易给,平时也不能给,只在训练的时候用。”提纳里说,“这招百试百灵。”
“懂了,回去试试。”
不仅藏狐懂的多,耳廓狐懂的也不少。
车子开入深林,藤蔓攀上老树的高枝,开出一朵朵纤细的花。
“到了。”
林深处静谧,少有人路过,泥土地上的脚印不多,大多已被时间掩盖。
“往西走,我们去林子里。”
提纳里手里拿着地图,指了指眼前的翠色树林。
“要找的濒危植物叫什么?”
荧清点了背包里的必需品,准备出发。
“野生帕蒂沙兰,花瓣呈亮紫色,很好认。”
提纳里望向那片茂密森林:“上次统计,这一带还有五株,但愿数量不要减少。”
少年人回头:“跟紧我。”
两人穿梭在林中,鼻尖萦绕着植物特有的清新味道。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灵气,见了人主动让路。
提纳里停住脚步,蹲下身,扒开脚底的草丛:“看。”
一朵帕蒂沙兰静静盛开,清冷高雅。
荧轻轻蹲在提纳里身边,拿出笔记本与中性笔,拔开笔帽,进行记录。
“这是第一株,标记为帕蒂沙兰一号,”提纳里从包里拿出温度计和湿度计,“周围一米内温度较去年未变,湿度升高0.5%。”
他像个称职的医生,给帕蒂沙兰做了一套全面体检:“生长高度未变,无不良情况。”
“好的。”
流畅干净的字体将提纳里的话悉数记下,荧跟着少年人继续前行。
树林不小,即使地图上有标记点,树干上有往年的考察记号,路途缩短不少,然而背着重物在崎岖的路上长时间行走,还是会给人带来不小的疲惫感。
何况,老天爷的脸说翻就翻。
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阴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来不及在叶片停留,直接砸到地上,道路泥泞,雨水与泥水沾鞋底,荧庆幸着,还好今天穿的黑鞋。
她的伞在包里,原本只是想用来遮阳,没想到这时候派上用场。
“别愣着了。”
提纳里撑开伞,他伸手拉过荧的手腕,两人的距离极速靠近,他搂着她的肩,向南边小跑。
荧的体温偏低,而提纳里身上暖暖的,还有好闻的草木味道。
“雨林多雨,这个天气,巡林的时候经常碰到,”少年人说,“你之前和教授实地考察的时候遇见过吗?”
“没有,”荧摇摇头,“学校经费有限,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实验室,出校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什么太远的地方,而且都是晴天。”
她始终记得,自己出门忘涂防晒,脸被晒伤的悲惨事迹。
“一说晴天,我想起来以前在教令院读书的时候,师父带我去沙漠考察,那大太阳简直要把我晒化了。”
提纳里笑笑,补全后续:“我跟师父说,这种天气,冰雾花也会被热化吧?师父瞟了我一眼,很严肃地说,冰雾花不会融化。”
“小天才难得糊涂啊,”荧调侃他,“不过,沙漠里有可能长冰雾花吗?”
“照目前的科技手段和冰雾花的生长习性,不太可能, ” 少年人认真回答,“冰雾花沿水域生长,沙漠中水源极少,如果是绿洲的花,也许可以见到。”
“你们学者真严谨,再无厘头的提问也能得到正经的解答。”
她只是想开个玩笑。
“这算夸奖吗?”
“...算。”
两个人脚印一深一浅,急急忙忙赶到石洞。
“你对这篇林域很熟悉啊。”
荧站在山洞口,看向外面的雨。
“整个须弥应该没人比我更熟悉森林了,我巡林的时候,时常路过这里。”
提纳里的背包躺在地上,少年人抖抖耳朵,甩去上面的水珠。
提纳里身上湿了大半,发稍滴水,他摘下手套,把它们扔到背包旁边。
“打火机在我背包的第二层,一打开就能看到。”他说。
“生火?你从哪去找干柴?”
荧拉开提纳里的背包拉链,抬头问他。
“前一阵来这里,我捡了干柴,以备不时之需。”
提纳里抱着柴禾,放到地上。
他接过荧手里的打火机,按下开关按钮,咔哒一声,一簇橙红的火苗冒出,点燃木柴。
火光明亮,映着提纳里的脸,柔和他的轮廓。
“冷不冷?”荧脱下鞋,放在火堆旁边。
“还好,我习惯了,”提纳里不甚在意,“但你可能要多注意,你会着凉。”
少年人的衣服轻薄,沾了水,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青涩的腰腹线条。
他没有任何顾虑,脱下上衣,挂在火前烤干。
“怎...怎么了?”
荧盯着提纳里的脸,仿佛要把少年人的脸皮灼出一个洞来。
提纳里疏忽了。平日里他都是跟同事们在一起,大小伙子没什么禁忌,衣服湿了就脱,条件拮据时,大家甚至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当他对上荧那探究的目光时,不知是羞耻心作祟,他竟然也会心虚。
荧的眼神不像看异性,而是观察研究对象,在她眼里,他没准是个课题。
“没怎么。”荧像个没事人,“你继续,你要是觉得冒犯,我向你道歉。”
“…不冒犯。”
尴尬的只有提纳里一人,他垂下耳朵,极力掩饰。
荧不傻,她晓得提纳里的窘迫,便起了逗他的心思:“提纳里小天才,你清心寡欲到不顾他人眼光了么?”
“基本的体面还是要的,”提纳里目光飘移,话题也随之转移,“你冷吗?”
“靠着火,好得多。”
她光脚踏在石地上,手脚发凉。不过她没什么可挑拣的,条件有限,她得学着适应。
一条灰色的、毛茸茸的尾巴伸到她眼前。
“需要取暖装置吗?”
“什么?”
“冷的话,可以把手插进我的尾巴毛里,我知道你很想摸。”
柴火哔剥作响,提纳里背对着荧,声音闷闷的,尾巴晃来晃去,颇有勾引的意思。
荧无端想起往常在街边碰见的猫,不怕生的,爱蹭人裤脚——这是在讨食。
提纳里不用讨食,他这么做,纯粹出于好心(也有掩饰尴尬的可能存在)。
“唉。”
荧没直接伸手。她转头拿自己的包,从里面抽出两条毛巾,一条扔给提纳里,一条留在手上。
“把你头发擦擦,都是水。”
她一面叮嘱,一面展开毛巾,裹住提纳里的尾巴。
毛巾蹭过尾根,少年人身子一僵,诡异的绯红漫上脸颊:“我的尾巴做过防水处理...不用管它。”
“雨衣雨后沾上水,你说是擦了干得快,还是自然风干来得快?”
荧放轻手上的动作,指尖理顺柔软的毛发,嘴里嘟囔着,要是有个吹风机,干得更快。
提纳里微微偏过头,说:“吹风机吹完,毛会炸吧?”
“那叫蓬松,”荧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尾尖,“对了,你刚才说的防水处理,是怎么个处理?”
少年人闷哼一声:“...我自己调的防水精油,涂在尾巴上,可以形成膜,从而达到防水的目的。”
“有个事儿,这几天我一直想问你。”女孩的清冷声音脆生生的。
“问吧。”提纳里挺直腰板,竖起耳朵。
“那天接机,你说柯莱生病来不了,柯莱的朋友说柯莱工作忙来不了...柯莱对她朋友隐瞒病情了么?”
荧的语气沉和,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在确定事情的真实性。
提纳里垂眸,翠色双眸盯着地面。
他沉默良久,才道:“是。”
“她的朋友只知道她得病,不清楚她的病情发展。”他说。
“她在一些方面,总是出奇要强。”荧将湿掉的毛巾放到旁边,双手摆弄提纳里的尾巴,从尾根一路顺到尾尖——和给派蒙顺毛一个道理。
“希望你能保密,柯莱不希望任何人担心...”
少年人的声音里混杂着哑意,嘴里的话戛然而止,尾巴警告似的缠住荧的手腕,而对方把这个举动当作示好,手上的动作变本加厉。
“明白。”
人一接触到毛茸茸,心情指数呈指数函数一般暴增,数值越高,心情越好。
荧的手着实不安分,动作有意无意已经不重要了,提纳里到达忍耐的极限,他抽出尾巴,转身捉住那双纤长的、作乱的手。
“不要乱摸。”他咬牙切齿。
罪魁祸首看着那张严肃的脸逼近,无辜地眨眨眼,金眸中的懵懂是掩盖狡黠的幌子。
好像玩过了。
她慢慢贴近提纳里的耳朵,低语:“知道了。”
末了,她还不忘悄悄吹口气,勾得少年人耳朵、心里痒痒的。
荧瞧着提纳里发红的脸,起身,绕到另一边。
有些动物就算成精了,身上仍会保留本种族与生俱来的特性,比如,耳朵敏感。
真是长知识了。
提纳里一言不发,眼神带了点不解与幽怨,他看着荧拿着手机,听她冷不丁冒出一句:“哇,你还有百度百科的个人简介。”
“你对别人也这么干过?”提纳里问。
“有过几次,我们学校大部分老师都能在网上查到。”
她明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个。
提纳里往外瞧,天色暗,雨未停。
他拎过自己的包,拽出两条毛毯,递给荧:“今晚我们得在这里过夜,你睡吧,我守夜。”
“你怎么办?”荧抱着毛毯,问。
“不用顾虑我。”提纳里捏着树枝,拨了拨篝火,“有需要的话,我会休息。”
“行吧。”
荧没跟他客气,靠着石洞墙壁浅寐。
雨落声大,她睡得不太实。
荧隐约觉得肩膀一痒,睁眼一看,一只巨大的甲虫趴在裸露的肩部。
蒙德哪有这么大的东西啊,要怪就怪雨林这地方太有灵气,什么东西都生得不小。
“提...提纳里!”她声音颤抖,“你快把它弄下去!”
荧扭着头,伸着脖子,甲虫一步步往里爬,眼看就要钻进她的领口。
提纳里闻声,动动耳朵。
他的夜视能力不错,一眼就看见荧身上的虫子。
“提纳里,你听得见吗...?”她的话染上哭腔,又唤了一声。
荧本身不怕虫子,但这玩意儿确实有点大得离谱。
“别动。”
少年人清瘦的身形挡住火光,他半跪在荧面前,伸手,干脆利落地弹飞甲虫。
“好了。”他坐到她身边,替她拢了拢毛毯。
危机解除。荧那半出窍的魂开始回收,她长舒一口气:“谢谢。”
“提纳里,”她被吓清醒了,“你一开始在野外碰见这些东西,会害怕么?”
“还好,”提纳里盘着一条腿,另一条舒展着,“我爸是昆虫学家,所以我从小就接触这些东西。”
“挺好。”一切恐惧源自未知。
“是不是睡不踏实?”提纳里见荧干瞪眼,开口问道。
“本来有点睡意,刚才一闹,清醒了。”荧生无可恋。
“安神香着了潮,点不着了。”提纳里戳戳边上的潮湿盒子,
“难为你费心,还惦记着我。”
“睡不着啊...”少年人略加思索,张开双臂,“那过来吧。”
“...这样是不是不妥?”
荧缩在毛毯里,扫视提纳里一丝不挂的上半身。
“那你离我近点。”提纳里说得理直气壮,“毛毯都在你那里了。”
“哦,”荧拿下毛毯,“给你。”
很难形容提纳里现在的心情,硬要说的话,大抵是三秋桂子混合着十里荷花。
少年人没接毛毯,他走到石洞门口,探手:“雨停了。”
乌云散去,满月挂在天边,月光透亮。
“等等。”
荧猛地起身,毛毯留在石洞内,自己独身外行。
她步子快,就像发现宝藏的猎人,迫不及待。
“外面很危险,你走慢点!”提纳里穿上衣服,匆忙跟上她的脚步。
“提纳里——!你看——!”
荧喊着,靠近一株细小的草。
提纳里速度不慢,两人前后脚,借着月色,看清草的全貌。
“有点像小灯草的异种,”荧悄声细语,“你看,它的光是金黄的,像夜里的小太阳,给人希望。”
微弱的光映在她的眼中,亮闪闪的,那是好奇的颜色。
“它和小灯草没有关系,更像是全新的物种。”提纳里断言。
“新物种?”荧来了性质,目不转睛,“你要写新论文了?”
“可能,这是一项重大发现。”提纳里打开手机,进入相机界面,拍摄,“还要给新物种命名。”
“你准备叫它什么?”
“暂时还没有定论,”少年人收起手机,“而且,这是你发现的,不是我。”
“通常来说,命名权在发现者手里,”他笑意盈盈,“你想叫它什么?”
“黄金小太阳。”
“......”
-
暑假总有一天会迎来终点,无论或喜或悲,总要去面对。
“提纳里,拜托你个事儿。”
回蒙德的前一晚,荧带着社会实践报告,站在提纳里房间门口。
“怎么了?”提纳里正在写论文,“进来说。”
荧走到书桌前,将手里的报告铺在桌子上,推到提纳里跟前。
“麻烦提老师盖个章,签个字,”她敲敲报告上的空白处,“让这份报告生效。”
提纳里一听,键盘上打字的手停住:“夏天要结束了啊。”
“照地球运转周期来说,是的,”荧的声音与夏夜蝉鸣融入一起,“不过须弥是热带雨林气候,在这里,夏天大概不会结束。”
白炽灯下,两人的影子重合。
提纳里拿起桌上的钢笔,拔开笔帽,签下自己的名字,盖章:“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课题从一开始的‘植物是否有择偶智能’偏到‘新物种’,算是意外之喜。”
“后者比前者更有研究价值。”荧笑道,“来须弥的一个月,真是麻烦你了。”
“别见外,”提纳里将签好字的报告交还,“我的收获也很大。”
荧不接话,靠着提纳里的书桌。
“我明天回蒙德。”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提纳里没有再写论文。良久,他问:“你还会来吗?”
“这件事情,我不敢保证,”荧不去看他,“有机会的话,会。”
“你也可以来蒙德,叫上柯莱,我和安柏带你们去看蒙德的雪。”她笑得明媚。
她望向北方,窗户开着,晚风拂面,萤火虫起舞。
“一言为定。”
少年人伸出小拇指,悄悄钩住她的。
这是属于夏日的独特约定。
女孩将手里的字条偷偷塞到少年人手里,道了声晚安。
今夜的月儿好生圆。
-
蒙德的冬天来得早了些,第一场初雪也早了些。
理所应当,寒假时间提前。
荧和安柏开着车,穿行过街。
“大家都在往家里拉圣诞树啊,”荧摇下车窗,冷风钻进车内,“新年要到了。”
“是啊,柯莱和她师父来蒙德过节,这可真是个团圆的好日子。”
提到朋友,安柏语调上扬,整个人更加活泼了。
“来得正好,新年的第一场雪,很有纪念意义。”
店铺的窗户上贴着圣诞老人与驯鹿,礼物堆放在圣诞树角落,以作装饰。
机场内播放着流行音乐,节奏跳脱。
“安柏!”
柯莱冲过来,抱住安柏:“好久不见!”
“荧。”
提纳里裹着围巾,拉下口罩,手上攥着一张字条。
“提纳里!”荧朝他招招手,快步走过去。
想见一个人的心情,包含期待与急切。
“我来兑现承诺了。”
他晃晃手里的字条,俯身,低声:“好久不见,我也很喜欢你。”
-
“一起去看雪吧。”
the end 红心蓝手评论摩多摩多
【叶荧】云破月来
是荧在一心净土中落败于影,万叶失去神之眼的if线。
战力崩坏警告,ooc归我。
全文12K。
———
在你死之前,我会拔出这把刀。...
是荧在一心净土中落败于影,万叶失去神之眼的if线。
战力崩坏警告,ooc归我。
全文12K。
———
在你死之前,我会拔出这把刀。
——题记。
枫原万叶被从牢里救出来的时候,稻妻城内电闪雷鸣,暴雨骤降。荧费力地将他向上抬了抬,免得他掉下去,只是她背着枫原万叶,一手揽着他的手臂,一手打着伞,倾盆大雨奔头落下,多少让荧有些难以应对。
伞并不算大,庇护两人尚且勉强;狂风骤雨一点也不怜惜她背着个和自己身量差不多的少年,丝毫不见消停。荧双鬓已经被打湿,她感觉到枫原万叶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的衣袖也变得湿漉漉的,带着一阵奇异的热气,很快就散干了。
荧低头一瞧,当即心中一凛,只见他指尖淌着血,滑落到她身上,在她的白裙上绽开一簇簇鲜红的花来。
“万叶!”荧尝试呼唤他,然而不知是否伤势过重,她没有得到回应。
自从对抗雷电将军失败之后,她的怒火席卷了整个稻妻,无论是接待外来客的离岛,还是处于遥远之处的海祇岛,都受到了眼狩令的波及。而在御座之下的稻妻城,更是处于每日三四次的高强度搜寻,想要找出混入其中的反抗军之人。一时间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而当时直面雷电将军的五郎与枫原万叶,皆被夺取神之眼,投入狱中。作为接下雷电将军无想一刀的枫原万叶,他的神之眼被镶嵌在千手百眼神像的最上方,无时无刻不在面对着神威。
五郎被早早地救了出来,枫原万叶是荧今日硬闯监狱才抢出来的。
荧没有回到反抗军在稻妻城的据点,而是直奔城门,那里早已乱作一团。
近期幕府军的搜查越来越严,他们迟迟不能把枫原万叶救出来,再呆下去恐怕会被一网打尽,便打算在今晚离开。荧没办法丢下枫原万叶不管,她趁着幕府军的注意力被吸引,便折返回去,冲进监狱中把枫原万叶抢了出来。
她没法形容第一眼在监狱中看到枫原万叶的心情。
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背脊,直窜上来。
出城并不难,幕府军还在与反抗军战斗。荧丢掉碍事的伞,抽出剑,顺势加入战斗,强行开辟出一条道来,趁乱背着枫原万叶跑了出去。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去和剩下的反抗军汇合,便被幕府军追得慌不择路,一头钻进绀田村中。
绀田村只是个小村庄,搜寻需要的时间很短,荧躲在村长家后边的那口枯井里,却迟迟等不到安全的信号。井口重新被锁了起来,荧能听见上方来来去去的敲打声,她将枫原万叶放到墙边让他靠着。
直到现在,荧才有时间去看枫原万叶的伤势。她掀开他的衣袖,就看见上面伤痕累累,细碎的雷光顺着血迹游走,闪烁着微小的光芒。他们逃出来的时候,遭到九条裟罗的追击而被射伤,枫原万叶失了神之眼,陷入昏迷当中。
条件恶劣,荧只能先勉强帮他止血。枫原万叶整个人都冷极了,他比那些砸在身上毫不留情的暴雨还要冷,荧的指尖刚碰上去,便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偏偏他的血是热的,滚烫的温度直灼烧心肺。
荧蜷起手指,靠在枫原万叶身边,握着他的手,企图传递给他一些温度。可她不知道,自己也冷极了,她只以为,是枫原万叶身上太冷了。
在昏暗无光的枯井之下,两个温度凉透的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度。
荧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雨声,又看到枫原万叶紧闭的双眼,心中越发感到沉重。以往下雨的时候,枫原万叶从来都是精神奕奕的,有时候他会以雨声作伴,吹奏起叶笛;有时候他会坐在窗边,笑吟吟地分享旅途中的见闻;但更多的时候,他会同荧一起站在长廊里面,看着落雨。
枫原万叶对雨声很敏感,或者说,他对外界的所有声音都很敏感。只是他们太久没有在下雨的时候共同度过了,突然想起那些时光,荧恍如隔世。
稻妻城内因受到神明的庇护,从不下雨。但自从反抗军攻打至稻妻,被雷电将军镇压之后,雨便一直不停。不下雨之时,枫原万叶来去无踪,荧在外奔波,很少见面;下雨之时,他早早地被抓入狱中,荧左右寻不得办法,自然也无法见面。
而此刻,他们久违地一同听着雨声,枫原万叶却昏迷不醒。荧默默地垂下眼,不知过了多久,井口传来绀田传助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带着枫原万叶离开这口枯井。
刚一出来,荧便被大雨浇了满身,她一边用手挡住飞向双眼的雨水,一边将枫原万叶背到屋檐之下。绀田村的村长绀田传助想要帮忙,却被荧拒绝了,“已经麻烦你们良多,剩下的就让我自己来吧。”
绀田传助摇了摇头,“当初你没有向幕府军揭发我们,现在我帮助你也是应该的。”
荧勉强笑了笑,没有回话,不过还是坚持自己照料枫原万叶。绀田村于她而言,并不陌生,这里的几户人家,都与她有过几次接触。之前她在举行神樱大祓的时候,曾撞破绀田村的年轻人私劫幕府的运车,后因村长的请求没有揭发;手岛是同枫原万叶一样,深受眼狩令所害,失去了神之眼;柴门一家因为她救助过柴门二郎,对她格外友善……
荧一一细数着绀田村的村民,再三确保他们的确不会有人突然向幕府举报她和枫原万叶,这才稍稍安下心来,打算在这里小住一段,让枫原万叶养伤。
村里尚且还有空房的是柴门一家,荧刚将枫原万叶放到床上,柴门克己就送来了伤药与绷带。荧道谢过后,她便打来一盆热水,随后紧紧地将门关上。
枫原万叶脸色惨白,眉头紧锁,仿佛是被外边连绵不绝的雨声吵得睡不安宁。经过刚才的搬动,他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滴滴答答地顺着指尖,落在地上,很快就积起一摊小水潭。
荧顿时顾不得其他,用元素力抽干他们身上的水泽之后,立刻褪去枫原万叶的上衣,期间碰到衣裳与血肉粘在一起的,便先用剪子剪开衣裳,再慢慢地撕开。他身上的伤口大多都是细碎的,唯有肩膀接近心口的地方,有一道深深的箭痕,那是九条裟罗留下来的。
他们刚从监狱中逃出来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毫不留情的箭雨,荧且战且退之际,九条裟罗的那一箭藏在无数根射出的长箭之中。当她反应过来时,那抹寒光已经近在眼前,危机时刻,是枫原万叶挡在了她身前。
他无法驱动元素力,只凭身体去接,差点被九条裟罗射了个对穿。现在荧把枫原万叶救了回来,对这样的伤势感到焦头烂额,虽然她在旅途中也受过不少伤,但这么严重的也是极为少见。
光是止血,就废了荧不少的力气。沾满了血迹的水一盆接着一盆地倒掉,她终于帮枫原万叶处理好了伤口,原本他左手就缠了绷带,现在他倒变成了全身都缠满了绷带。
随后荧坐在枫原万叶床边,将他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佩刀费劲抽出,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期间他指尖不安分地想握住什么,荧怕扯动他的伤口,便解下自己的围巾,塞进他手中。
这样一来,枫原万叶果真平静下来了。荧这才放下心来,去休息了。
这一次受伤,枫原万叶睡了很久。大约小半个月之后,他才醒来。彼时荧一直守在他身旁,见枫原万叶有些茫然地看着上方,荧立刻上前去,将指尖搭在他的手背之上,“万叶,你还好吧?”
枫原万叶恍然回神,抬眼去看荧,发现她虽然打扮一如既往,但脖子上空空如也,她不知何时取下了围巾,露出一截纤细修长的脖颈。就在此时,他这才察觉自己手中触觉格外奇怪,低头一瞧,便看见荧的围巾就被握在自己手中。
他第一反应是松手,“……抱歉。”道歉声紧随其后,随后枫原万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感到颇为不好意思。
荧取回围巾,又重复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还好。”枫原万叶回道,因着他睡了太长的时间,所以说话还有些缓慢,不过语调听起来与以前无异,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失去神之眼、重伤昏迷而有什么不同。
荧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放心不下,“我替你看看伤口。”
她是行遍世间的旅人,大伤小伤也总是不断,久而久之,也算得上是半个医生。现下不好让别人来给枫原万叶看伤,这段时间都是荧一直在照顾他,就连外出采药也是她亲力亲为。
刚好到了换药的时候,荧三下五除二就把绷带拆了下来,枫原万叶的伤口有些好不容易结了痂,虽然那些游走于血肉之中的雷电被荧早早地清除,但他的伤还是好得极慢。
“还在下雨啊……”枫原万叶侧过头,看见窗外连绵不绝的暴雨,早在狱中的时候,他就能一直听到雨声,从来没有断绝过,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稻妻还未放晴。不过现在倒是没有在打雷的,只单单下雨,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荧一边替他重新包扎,一边道:“也许是雷电将军这次气疯了,不过好在反抗军的大家都从稻妻城内撤了出去,按照他们的脚程,现在应该已经回到海祇岛了。”
她外出的时候,打听过几次消息,据说是九条裟罗在带兵追捕五郎他们,只是一直都没抓住人。
“你没有跟他们走。”枫原万叶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
荧解释道:“出城的时候,我们失散了,你伤太重,就只能先留在这里养伤。”
“不,我的意思是,你不必一个人闯进町奉行所来救我,”枫原万叶沉默了一下,继续道,“你不该来。”
“别胡说八道,”荧将毛巾浸到水里,她的声音沉到“哗啦啦”的流水声当中,“你好好地养伤吧,过段时间我们就回海祇岛。”
枫原万叶的目光偏转,落到架子上那把眼熟的佩刀之上,“荧。”他突然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名字,声音低到几乎要埋没在暴雨当中。
不过荧还是听见了,她抬头,顺着枫原万叶的视线看过去,自然也看到了那把刀,用一种恍若无事的语气道:“如果想练刀的话,就等伤养好了再说吧,现在你都下不了床,就别想着其他的事情了。”
她实在观察细致,耐心也足,并没有因为枫原万叶露出那么一些不配合而感到焦躁,仿佛他们并不是在神威的倾轧之下,艰难求生。
“你应该看到了,”枫原万叶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动,“我现在拔不出刀了。”
是的,她看到了,荧的动作一顿,直到这时,她才显露出深深的痛楚来。荧还记得自己一路闯进町奉行所最深处所看到的场景,那会所有的密道都被九条裟罗封了,她只好趁着九条裟罗被反抗军吸引走注意力,正面硬闯。虽然身心俱疲,视线几乎都要被跳动的灯火晃花,但她仍旧把他看得清清楚楚。
枫原万叶在擦拭刀刃,其实这么说也不对——他的刀没有拔出来,他在擦拭刀鞘。他那里只有一烛明火,大部分的光亮都落在了被他放在桌上的那把刀上,而他大半个身形,几乎都被夜色吞没。
待荧走过去,与枫原万叶隔着牢门面对面,看到他下意识地将指尖搭上刀柄,最后他还是将手放下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
枫原万叶失去了神之眼,也失去了拔刀的愿望。在他静止的灵魂中,在他凝固的思绪里,在他僵硬的手掌中,好似已经没有能让他拔出刀的理由,又好似他所有的一切都在阻止他拔刀。
于是幕府军甚至连他的佩刀都没有收缴,这样的羞辱足矣让任何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怒火冲天。而枫原万叶却只是向他们讨来了一盆水,一张帕子,沉默而又平静地坐在那里,擦拭着他的佩刀。那双和煦的红色眼瞳中,所有的事物都安静到了极点。
荧无法形容再一次见到这样的枫原万叶,是什么心情,她只觉得心里很堵,哪怕是后来发现这只是九条裟罗为了逮捕她而设下的陷阱,她也提不起任何精神去应对。她只想带着枫原万叶逃跑,离开这里。
枫原万叶沉睡的这段时间里面,荧不止一次地想过,要不要去将他的神之眼夺回来。有时候她也在自责,如果自己能够再强一些,那么这些事情是否不会发生?
但现在显然已经无可挽回,荧强行将自己从低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拔不出刀……那又如何?待你伤好,我替你把神之眼拿回来,”她顿了顿,看着枫原万叶的双眼,又安慰道,“会没事的。”
说罢,荧端起水就要离开,枫原万叶却飞快地抓住她的手腕,“不要走,”荧回头望去,见他摇了摇头,“不要去。”
她发现,枫原万叶那沉寂的双眼,稍微有了些活泛的人气。他的力道很轻,只是松松地圈住她的手腕,动一动便能挣开,但他的语气却很坚定,“不要去。”
他手上缠满了绷带,但荧还是能感受到他指节僵冷的温度。她垂下眼来,“……我知道了。”
枫原万叶只当她是改变了主意,便松开了手。两人之后都没再提起这件事,自从枫原万叶醒来之后,他的伤好得快了些,很快便能下床,不过他一直没有拿起荧放在架子上的刀。
直到有一日夜间,荧被突如其来的雷暴惊醒,便摸黑点了灯,想去看看枫原万叶。平日的大雨已经成为了寻常,可是自离开稻妻城之后,荧就很少遇到打雷,就连她都睡不着,想来枫原万叶也无法安眠。其实这段时间枫原万叶自昏迷中醒来之后,也睡不安稳,荧能看到他日复一日,眼底渐深的鸦青色。
今夜万叶大概又是睡不好了。
这般想着,荧推开了房门,却见枫原万叶站在屋檐之下。他背对着荧,身上只披了件外衫,凄风冷雨灌入他的袖口,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他吹跑。荧见他一直低着头,不知在看着什么,心中却觉奇怪,若是平常,枫原万叶早该发现她了,没道理现在还一动不动。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她有些担忧,刚抬起脚,又看见枫原万叶手中之物掉落在了地上,一路滚到了院子当中,瞬间就沾满了雨水。荧目力好,立刻就认出那是枫原万叶的佩刀,她能看见枫原万叶握紧微微颤抖的手,想也不想就步入了雨中。
“万叶!”荧再也顾不得什么,一下子丢掉手中的烛灯,跑到枫原万叶身边。
豆大的雨滴砸在脸上,荧险些睁不开眼,她低下头,看见枫原万叶抱着他的佩刀,垂下的双眼映出雾蒙蒙的雨帘,雪白的头发贴在脸颊边,天边雷光一闪,照亮他毫无血色的脸,他足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看着可怜极了。
枫原万叶的手还在紧紧地握着刀柄,不难猜出之前他在干什么。荧朝他伸出手,想要把他拉起来,却又看见他深深地低下头,他道:“对不起。”
——“对不起。”
荧只觉得鼻间一酸,她俯下身去,双手环住枫原万叶的肩膀,将他抱在怀里。她能感受到怀中硌人的金属冰凉无比,又能感受到他带着软弱的温热水泽,“不……”
不要说对不起,如果他们当中非要分出对错,那么该说对不起的是她。是她实力不济,没能承担住他们的期望,无法撼动雷电将军的意志。可是荧说不出话来,她喉间酸涩,只怕一开口,就要发出无力的呜咽声,她说不出话来。
枫原万叶偏过头,埋入荧的肩窝。她能感受到自己肩膀之上,滚烫灼热的温度,仿佛要将她的心口都烧穿。
在这一刻,枫原万叶比以往所有时候,都想要再度拔出这把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没有办法,明明他只需要用一些力气,就能成功。
荧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底的悲意,将枫原万叶带回了屋内。她将桌上的灯点亮,回头就发现枫原万叶已经默不作声地将他的佩刀放好了。荧拉过他的手,抽干两人身上的水,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枫原万叶说,最终却只能挤出一句话,“好好休息。”
这是枫原万叶的心结,她不能再去说什么抢神之眼的话,那样只会更加刺激到他。荧也没办法对枫原万叶生气,那一句“对不起”,早已让她羞愧不堪。
“今夜让你担忧了,抱歉,又麻烦你了。”枫原万叶说话时还带着点鼻音,看起来有些疲倦。
荧一边查看枫原万叶的伤口,一边道:“你也知道自己总让人放心不下,就不要总是这么做。我们先养好伤,再考虑其他事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还好伤口没有被扯开,荧换了新的绷带,重新包扎。枫原万叶看着她忙碌,到底还是不想她再劳心劳力,便应道:“嗯,我听你的。”
他本就不是个执念过深的人,一直想把佩刀拔出来也是怕荧真的为了自己,而去抢回神之眼。而且枫原万叶并不想荧小瞧自己,他并非是拥有了神之眼,才会武艺的。早在取得神之眼之前,他便是一个人、一把刀,开始远行,许多人都曾称赞过他习得一手好刀术。
神之眼并非他所有的倚仗。
枫原万叶并不觉得,他的武艺会随着神之眼的离开而消失,只需要给他一点时间……是的,只需要给他一点时间。
荧安置好枫原万叶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睡不着,索性枯坐了一晚。
这件事终于以两人各退一步而翻篇,枫原万叶安心养伤,荧远离稻妻城,一时间倒也算安然无事。在荧的帮助之下,枫原万叶的伤快要好了,她打算准备启程前往海祇岛,那里是反抗军的大本营,他们还得和珊瑚宫心海讨论如何阻止雷电将军越来越严重的眼狩令。
趁着雨小了些,荧外出采买一些物资,想着回来之后就同绀田村的村长告辞。只是她途中险些与幕府军打了个照面,回来的时候比预计的时间晚了点,不过只是那么点时间,她再回到绀田村的时候,发现此处竟被野伏众占了去。
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荧抽出了剑,脸色凝重。
绀田村不过是个小村庄,一眼就能从村头望到村尾,荧立刻便看见了那些野伏众将绀田村的村民围在中央,挥刀相向。枫原万叶也在其中,不过比起四周的刀光剑影,赤手空拳的他更加惹人注目。
野伏众的刀刃好几次都险险地与枫原万叶擦过,不过都被他躲了去。绀田村的村民虽然也都在奋力反抗,不过毫无章法,枫原万叶一边自保,一边还得分心去护着他们,一时间看起来左支右绌,情况不佳。
荧立刻摸过去,还能听见野伏众猖狂的嘲笑声,在众多话语中,她能明显地捕捉到“金发的旅者”这几个字。她顿时目光一凛,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何目的,按理说,他们与野伏众都是受到眼狩令压迫的人,野伏众至少不该来绀田村。
他们仍在放纵地大笑,称枫原万叶是“没有佩刀的武士”,贬低之意言溢于表。甚至于,有人将一把刀丢到枫原万叶脚下,满目嘲弄,恶意不断。
“怕是你到死,都拔不出刀来吧?”他们有恃无恐。
话音刚落,便又听得一阵雷突然落下,将那些野伏众劈得人仰马翻。剑光于渐密的雨幕当中亮起,斜风骤雨倾泻,金发的少女如同鬼魅一般,辗转于众人之间。不过眨眼间,野伏众皆已被制服。
“万叶!你没事吧?”荧第一时间去寻枫原万叶,从始至终,他一直都没有出声,她很担心他。荧来到枫原万叶身边,握住他的手,又从背包中取出一把伞撑开。想要将他带回去之前,荧向一旁的村民道:“你们把这些人都看好,找个时间去将他们扭送到幕府军那边去吧。小心些,他们很危险。”
说着,荧将枫原万叶脚边的刀踢到一旁。后续的事情不必她去操心,现在更为重要的是枫原万叶的状态,荧将他牵到房内,把手中的伞挂到一旁,随后想要帮他抽干身上的水元素,他却松开了手。
荧稍稍一愣,露出茫然的神色,“万叶?”她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你也觉得,我永远都拔不出刀来吗?”枫原万叶用一种很难形容的语气问道,他声音缓慢,仿佛夹杂着些许轻微的叹息。
怎么可能?荧睁大双眼,第一反应是摇头。她知道的,枫原万叶从来都不是那些野伏众口中落魄的“没有佩刀的武士”,也从不需要别人怜悯他丢给他一把刀。
她知道的,自从她看到那个在大雨中无声哭泣的少年,当他抢先一步说出了“对不起”,当他将他的眼泪埋进她怀里,当他也拥抱住她的那一刻,她便无比清楚地知道了。
他的脆弱,他的强大,以至于扩展到枫原万叶这个人,都一一展现在了荧的面前。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枫原万叶转身取下架子上的佩刀,拉开荧的手,将其放入她的掌心当中。
“荧,”他郑重其事地道,“至少,在你死之前,我会拔出这把刀。”
枫原万叶并没有被今日的事情打击到,可是荧突然觉得很难过,她低下头,用另一只手盖住枫原万叶的手背,道:“你不必向我许诺什么……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我相信你。”
两人身上都湿答答的,不过在荧催动元素力之后,不过多时就已经干了。她将枫原万叶强硬地按在椅子上,拿了梳子帮他梳发,她道:“今夜你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就离开绀田村回海祇岛。”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随时都有被幕府军找到的风险。再加上野伏众这么一闹,他们的踪迹很有可能被透露了出去。
“那些人认识我,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枫原万叶肯定道,他不自在地动了动指尖,最后还是任由荧去了。
“……也许是我泄露了踪迹,不过我这几次外出,只去过离岛,”荧将枫原万叶因为打斗而变得乱糟糟的长发收拢进手里,“可能是勘定奉行,或者……”
枫原万叶接过话头,“是愚人众,他们的恶意在风里昭然若揭。”
“那我们得更小心些了。”虽说勘定奉行如今还与愚人众、野伏众有联系很让人惊讶,但荧显然更关心接下来的行程。
她把枫原万叶的白发束好,像平常一样在脑后扎了个小马尾,看着他清清爽爽地模样,这才满意。荧又叮嘱了他几句,这才离开,与村长辞行。
第二日,枫原万叶与荧踏着雨幕离开了绀田村,坐上荧好几日前就买来的船只,前往神无冢。那里是幕府军常年驻扎之地,之前与反抗军交战之时,他们就是在此处建立起防线,争夺落座于前往八酝岛途中的名椎滩。
而此时反抗军应珊瑚宫心海之令,撤回了海祇岛,神无冢的严防死守,也就成了对从鸣神岛逃出的逃犯。
他们原本并没有上岸的打算,只是船上空间有限,无法携带太多食物,再加上骤雨倾盆,海上风浪大,为了避免休息的时候被连人带船卷进海里,他们还是不得已让船只靠岸。
枫原万叶总能凭借他得天独厚的感知与积累颇多的经验,在人迹罕至之处找到废弃的小屋,或者古老的遗迹,以供他们落脚。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还是泄露了踪迹,被幕府军发现。这也难怪,一搜不属于幕府军的小船终日飘荡在海上,还朝着海祇岛的方向去,很难不让人怀疑。那艘船很快在幕府军的围追堵截之下沉入大海当中,荧顺势截了一艘他们的船只,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登上了八酝岛。
两人纷纷钻入深山密林当中,枫原万叶预感敏锐,荧身手敏捷,两人很快就摆脱了追兵。在此期间,荧感觉到其中有愚人众在浑水摸鱼,不由得厌烦他们的穷追不舍。
夜间,枫原万叶睡熟之后,荧悄悄地走了出去,花了点时间解决掉尾随在身后的愚人众之后,立刻赶了回去。她一直都用元素力护着自己,没有让半点雨滴血迹溅到自己。
枫原万叶不仅耳朵灵敏,对气息的感知也很不错,原本她早就想着解决那些愚人众,但枫原万叶不想浪费时间与他们纠缠。所以今夜荧才出其不意,不仅将愚人众的威胁扼杀,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就连枫原万叶也不会想到荧竟然这么执着于他们。
荧计划得很好,雨声掩盖去脚步声,她身上也不会沾染上其他的气息,明日那些脚印也都会变成泥泞的湿土,只要她不露出任何异样,枫原万叶就不会发现。
只是没想到,她一回去,便看见枫原万叶在添加柴火。他眼中没有任何睡意,见到荧回来,他抬了抬眼,火光映照着他的红瞳,头一次让荧感到了被烈火灼烧的错觉。
“你终于回来了,”枫原万叶道,“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找你了。”
枫原万叶生气了。
他彻底冷下脸来,从荧把他救出町奉行所,一直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显露出类似于愤怒、浮躁的情绪。
荧紧张地低下头,将方才斩杀敌人的双手背在身后,她心虚地道:“抱歉……”
枫原万叶没有对她发火,而是感觉很奇怪地问道:“你要出去,为什么要瞒着我?到了现在,我们、我们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他的确是生气了,不过不是对着荧。
“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觉得自己是你的累赘。”他是对着自己生气,如果可以,枫原万叶也想保护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等她回来。
一时间,荧的心顿时揪在了一起,她之所以答应,不去稻妻城抢回枫原万叶的神之眼,就是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但是这一次,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枫原万叶发现了。
他一边撩起下方的柴火,火星飞散,一边道:“这些天我很少睡着,雨声太大了,很吵。不过我能感受到你在我身边,雨小了些的时候,偶尔也会得个好眠。今夜你离开之后,我就在想,是不是连你也厌烦我了?”
虽然枫原万叶深知荧的为人,但他还是忍不住去胡思乱想,似乎在她面前,他总是止不住地将自己放得更低、更低。
荧凑到枫原万叶身边,挨着他坐下,握住他的手腕,一阵砭骨的冰冷传来,她指尖向下,塞进他僵硬的指缝中,是个十指相扣的姿势。荧与他一起看着眼前的火堆,“你放心,我不走,也不去。”
这是在回应枫原万叶刚醒来时说的话,他让她不要走、不要去。
“万叶,我这次出去,是去解决愚人众了,”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没着凉,才放下心来,“虽然你说,他们不值一提,但我还是去了。因为我气不过,他们这样针对你,这样说你,我不可能放过他们。”
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荧扪心自问,若是落到枫原万叶这般处境,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于是她又道:“只要你不厌烦你自己,没有人敢如此对你。”
一时的妄自菲薄,并不能掩盖他的坚韧不拔。但荧还是更愿意看到枫原万叶能够恣意开怀,他属于自然万物,微风眷顾他,浪花簇拥他,他本该无拘无束,随心豁达。
这一夜,枫原万叶与荧促膝长谈,说了许多原先深埋心底的话,他们从彼此身上,学会了更加坦诚。少年的消沉,少女的冲动,都在渐渐地消失。
两人继续上路,虽然摆脱了追兵,但他们还是时不时靠岸下船,走一段陆路,谨慎行事,总归没错。到了八酝岛临近无明砦之地,他们弃了船,又一次上了岸,变得越发小心。
就算还不知道他们的踪迹,但只要不笨,就能猜到他们要去往海祇岛,无明砦是必经之地,定会有重兵把守。这时候若是继续坐船,肯定会被拦下来。
无明砦有个废弃的遗迹,荧曾经来过,她对这里很熟悉,还在这里留下一搜小船。她和枫原万叶商量好了,趁着雨夜突围,刚好这几日又到了打雷的时候了。只是没想到,当他们一路穿过藤兜砦,都没有碰到任何阻拦。
别说重兵把守了,连人影都只有他们两个。
这不对劲,荧精神越发紧绷。到达海边,两人站在山崖之上,远眺无明砦,那条通向大海深处石板路因着连续下雨,海面上升,只能勉强浮出些许,有些地方已经完全没入海面。荧能看见远处一点漆黑,那是自己之前留下的船。
虽然对现在的情况抱有怀疑,但两人都没有浪费时间的打算,荧正打算纵身一跃,却见天上一时间雷光大闪,粗壮的闪电毫无章法地落下,有些砸在海面上,有些砸在那条石板路上。
雷声如鼓,密密地敲击在耳边,几乎要白到晃眼的电光,昭示着雷霆化身的降临。
荧猛然抬头,只见一道身影驱霆策电,乘着浓云,一步步从高空走来。
……雷电将军。
她立刻就认出了来者,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来。荧召唤出长剑,后退了两步,冷汗岑岑。当雷电将军出现的那一刻,荧身上的蓑衣就被掀翻,雨水立刻浇了满脸,她摸了摸脸上的水痕,让视线清晰了一些。
雷电将军手中的梦想一心电光环绕,亮如白昼,她身后的神环逐一亮起,雷之三重巴纹在最顶端闪耀。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初见的那一刻。
她将梦想一心对准荧,荧立刻感到被一种极致的危险锁定。下一刻,雷光已至。两人刀剑相加,荧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她们很快就打远了。
枫原万叶被雷电将军直接略过,他现在是个拔不出刀来的人,雷电将军对他没有兴趣。枫原万叶很少遭受到这样的对待,他可以从容地面对扑面而来的恶意与嘲讽,可以不去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与窃窃私语,但是他没有面对过,这样轻慢的对待。
潮鸣电掣间,雷电将军不断地挥动梦想一心,每一刀都迅疾无比,仿佛能刺破双眼、撕裂空间。荧勉力抵挡,三种元素力飞快运转,抵挡雷电将军的攻击,虽然只是受了点轻伤,但谁都能看出,她落败是迟早的事。
上次在一心净土当中,荧是借助了那些凝聚起来的心愿,才勉强与影持平。可惜最后功败垂成,与胜利只差一线,便是这一线,宛如天堑,叫胜利遥不可及。
只是现在,只是荧自己一个人对上雷电将军,没有任何人能够再帮助她。她暗自恼恨,若是当初能够再强大一些,又或者恢复了原本的实力,就不用从一心净土中狼狈而逃,导致今日被追杀至此的局面。
眼看着荧险些被雷电将军劈飞,枫原万叶心中一紧,他不自觉地握上了腰间佩刀的刀柄,用力到泛白的指尖几次欲要将其抽出。
枫原万叶看到荧与雷电将军翻飞起舞的衣角,又想到友人倒下的身影与那只在雨夜不断叫唤的猫儿;他看到刀光剑影围绕着两人,又想到在天守阁之前与雷电将军对拼的那一刀;他看到荧身上伤痕渐多,血与雨混在一起,被冲刷干净,又想起那些刺耳的嘲笑讽刺,以及荧深夜外出的身影。
曾几何时,他也有想过,要保护荧,而不是无力的等待。
有那么一瞬间,风好像停了,于是雨也跟着停了。
雷电将军感受到一道凛冽的刀光从侧后方飞速袭来,她眉峰一拧,反身回敬一刀。强烈的撞击使得她退后了一步,回转的微风再度流动起来,只是不再落雨。她看到那个失去了神之眼的少年,凭借着满腔的勇气,再度拔出了刀。
和煦的清风温柔得宛如暖春的花香,将荧拂开。雷电将军脸色凝重,望了一眼天上,空中虽然还是乌云密布,电光如蛇般游走。但有一片天空,浓云却是悄然散开了,半轮圆月终于露出了脸,皎洁的霜华撒了下来。
或许其他人不知道,但雷电将军通过千手百眼神像,看到神像最上方的那一颗神之眼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丝丝缕缕的光滑晕开,绽放出更为耀眼的亮色。
枫原万叶的神之眼……又亮了?
来不及思考,枫原万叶提刀而来,刺向了雷电将军。掠过荧的时候,他向她看了一眼,那双平和通透的血红色眼瞳中,有着笑意一闪而过。他动了动唇,只留下了简短的几字,便又回过头去。荧睁大双眼,努力地去辨认他说了什么,却被强烈闪烁的光亮惊扰了思绪。
雷电将军将那把细长的刀一横,枫原万叶的刀尖便点在了梦想一心的刀身上,她借着枫原万叶的力道,轻飘飘地后退。
在她身后,一道纤细的裂缝出现,而后猛然张开,仿佛是一只巨大的眼瞳,只是里面漆黑一片,中间是旋转着的雷之三重巴纹,细碎的雷电散发出光亮。
那只巨大的眼睛吞没了雷电将军,以及力道未收的枫原万叶。
两人消失在了荧面前,她大惊,执剑起身,跑到他们最后交手的地方,那里只留下了浓烈的雷元素力。
枫原万叶竟然被雷电将军卷进了一心净土当中,为什么?
她茫然地抬头,只见天上的乌云不知何时散了,只留下一轮明亮的月亮,月色落下,在她脚边投下孤单单的影子。
“……天晴了。”荧喃喃自语,怔愣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她眨了眨酸涩的双眼,电光火石间,她突然认出了之前枫原万叶对她说了什么。
他说,快走。
———
彩蛋是万叶进入一心净土之后。
【叶荧】流风所系
OOC预警!
雨季没写够的避雨小故事和上篇叶荧放不下的最初构思的整合物
————
上——雨声嘈杂
初夏,暑气渐盛,时有骤雨。
金发白裙的少女在山中奔行,借着穿过积雨云投下的日光,寻找着避雨落脚处。
天色晦暝,隐约可闻雷鸣。
据某位对游历四方有着丰富经验的浪人所言,此刻避雨的最佳地点应是山洞或废寺,但于她而言,找户人家打扰也并无不妥——反正她看起来又没带刀。
话虽如此,天色越来越阴沉了,周围别说人家,就是人迹都罕见。又寻了许久,她才凭着能找到无数宝箱的眼力,发现了远处一间废寺。
还好,她略胜雨速。
“……”
尚未进入废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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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雨声嘈杂
初夏,暑气渐盛,时有骤雨。
金发白裙的少女在山中奔行,借着穿过积雨云投下的日光,寻找着避雨落脚处。
天色晦暝,隐约可闻雷鸣。
据某位对游历四方有着丰富经验的浪人所言,此刻避雨的最佳地点应是山洞或废寺,但于她而言,找户人家打扰也并无不妥——反正她看起来又没带刀。
话虽如此,天色越来越阴沉了,周围别说人家,就是人迹都罕见。又寻了许久,她才凭着能找到无数宝箱的眼力,发现了远处一间废寺。
还好,她略胜雨速。
“……”
尚未进入废寺,她便察觉其间已有住客。
“果然,你也找到了这里。”
远离雨声处,白发赤眸的少年放松地靠着祭台,席地而坐,身旁篝火噼啪,四周纤尘不染。他左手持壶,右手则握着一串烤鱼。即使尚在门外,焦香依旧袭人。
“……万叶。”
在这里遇到万叶,显然是个巧合,然而荧却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少见才会多怪。
万叶曾短暂与她同行,但很快便如风流云散般,各自踏上旅程。可即使分别,二人不仅没有一别如雨,反而频频重逢。有时是在蒙德的郊野,有时是在璃月的山间,甚至在稻妻,在容彩祭之后二人还相遇过几次——这巧合未免太多了。
因而她如今在野外遇上万叶,根本不会惊讶。
从篝火的燃烧状况来看,万叶似乎在这里待了有一会儿。也是,毕竟他向来敏锐,侧耳听风,舌尝雨味,估计早早便知晓雷雨将至。
既是相熟之人,荧倒是不见外,落落大方地在篝火的另一边歇下,万叶亦如待客之主般,极其自然地递来烤鱼。虽是偶遇,可二人看起来却像是早就约好在此一聚,就着香鱼,开始谈天说地。
同为浪迹天涯者,纵使相别时日不长,此间经历也绝不单调,可聊之事实在丰富。而另一方面,同是云游四海者,都过着天地为庐的生活,所到之处、所见之事常有交集,共通之感亦是颇多。
夜幕降临。
门外雨声愈盛,屋内同样聊至兴头。酒酣耳热,万叶虽未见酡颜,话却多了起来。
“……‘异乡有故知’这句,虽是当初赠予你的诗句,但看来,对我来说也同样如此。”
“行走于世间,带着酒与刀四处漂泊,自在地吟诗与奏曲;去往各种各样的地方,见到不同的人们…这些确实是我的心愿。”
“只是近来愈渐觉得,此间乐事如有他人理解,能有共鸣之人,或许也给这漫无目的的旅程再增添了一分意趣。”
“就好比……哈哈,虽说诗才不佳,但若偶得佳句,也是想和人一道品味的。”
“这便是璃月人常说的‘知己’一词吧。”
“是这么个说法。”
二人的笑容穿过篝火上方被烘烤得有形的气流投到对方眼中,有些变形,却依旧柔和。
对常有旅伴的荧而言,万叶的这一想法她再理解不过了。发现宝箱的喜悦,路见不平的愤怒,无能为力的悲哀,研制新菜的乐趣,有人在身边,都能痛苦减半,快乐加倍。
就像之前明明已经见到哥哥,却瞬间再度分别……那时正是有派蒙陪在身边,她才能很快重振精神。
寻求知己实是人之常情。
不过在她看来,万叶从来都像永远流动的风般无心安定。即使想要寻求知己,以他那习惯独行的性子,想必寻求的并非是常在身侧的同伴,而是纵然相隔天涯却能心有灵犀、无论何时重逢都能一如往昔的故知吧。
于是思虑之后,荧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如果是这样……或许,你可以试试写信?遇上想和人分享的事,就把它写在信中,遇到驿站再寄出。尽管有些时间差,但也是种别样的浪漫吧。”
“写信…真是风雅的想法。将一时的所思所悟凝于笔尖,还可在信中附以红枫、银杏…”万叶忽然转头望向门外,笑道,“就算被雨淋湿,也能传达当时的情景,捎去些许雨水的味道。实在不错。”
“不过……”万叶回眸看向荧,火光为他镀上一层暖色,“你我皆是旅人,居无定所,要寄往哪里才能让你收到呢?”
“……我?”
荧也不是没想过万叶会寄信给自己,可直接被他这么一问还是有些意外。放在平时可能会答些俏皮话,但这里还是认真一点吧。
“我的话…”
“!…小心!”
雷雨和酒意叠加,为万叶染上些许钝色,但他还是极其敏锐地感知到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把拉开即将身处险境的荧!
“砰!”
就在他俩避开后的瞬间,巨石砸破屋顶,祭台被碾成碎末,暴雨自豁口倾泻,淹没篝火的余烬。
狂风呼啸,雷声炸响,山石滚落,林鸟悲鸣,枝叶折断,溪流脉动,虫鸣窸窣,瓦片颤栗……
“自然”万籁齐鸣,但在少女耳中,依然盖不过黑暗中轰鸣的心跳
——是自己的。
幸好,雨声嘈杂。
下——灯火阑珊
季夏,暑气渐褪,夜有凉风。
金发白裙的少女在灯下踟蹰,望着透过卷层云染上的月晕,思虑着烦恼忧心事。
天色迷蒙,隐约可闻竹籁。
前几日,荧受邀来到稻妻,参加夏日祭典。
虽说不是第一次参加祭典,但依邀请之人的说法,夏祭和其他祭典很不一样。许是因为昼时炎热,容易苦夏。夏祭之时,白天的活动十分简单,可夜间却远比其他祭典热闹,吃喝玩乐样样齐全,绝对不会无聊。
然而,现在的她并没有游赏祭典的心情。就算换了新衣来到会场,看起来也和这喧闹格格不入。见此,派蒙直接给她套了个狐面,免得让她的面瘫影响到现场的气氛……
才不是这样。
其实派蒙是不想让人打扰荧。虽然她大多时候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委托也好,任务也罢,都完成得一如既往的利落。但一直在她身边的派蒙看得出,对方近来一直在烦恼某事。
尽管这种状况已经有一阵了,荧却始终没有和她商量的打算。就算自己主动问她,“你在想什么呀”,她要么就是说些其他东西来搪塞,要么就是做些好吃的来堵上自己的嘴。有好吃的确实很开心,可不是荧高高兴兴做的,好像味道就是少了点什么。
所以,难得能有空闲,派蒙觉得还是给荧一些安静的时间吧,不要又被那些奇奇怪怪的家伙找去干活了!或者,就由自己来带她逛祭典,暂时忘却烦恼?
打定主意的派蒙转过头来,身边却已空无一人。
“……荧?”
——
一路发呆走神的荧毫无察觉地被别人戴上狐面,自然也没注意到对方停下的步伐,依旧缓步向前,沉溺于思虑。
自那晚以来,已经快两个月了。往常平均下来每月总归会碰到一回,但这段时间,她与那人未见一面。这便是所谓的“无缘相见”吧。
不过,面是没见着,信件倒是收了不少。有纯粹是旅程感悟的,有附了即兴诗作的,甚至有的信封中只是装了枚叶片。
冒险家协会的送信效率真高,看来当初这么告诉万叶真是说对了。
——可也或许是个错误。
因为正是这些源源不断的信件在反复唤醒她的烦恼,提醒她理清思绪,促醒她明确感情。
毫无疑问,这份感情是不应有的。
萌生于危机之中,说明不过是吊桥效应、一时冲动,未必能长久。
对方是自由之人,意在云游四海、观世间风貌,不应为私情所绊。
而自己…旅途未尽,血亲难觅,且身为此世游子,终将行往他处。
结论已然明了。
结论本应明了。
结论始终未定。
如若真的有了决断,她便不会在此踟蹰。
见闻广博的旅行者是理性的,但人之子的感情终究是感性的。
只有经历了无数还能保持这颗纯净的人之心,旅者才能成为掀动整个世界的新风。
“……”
“浮生若梦…春宵苦短…”
“昙华一现…花火常黯…”
“莫负良夜…莫负良夜…”
“……”
柔美的歌声不知自何时起、不知自何处来,传入少女心底。如大梦方觉般,她恍然抬头,身旁灯盏稀疏。祭典的热闹仍在继续,吆喝、笑语,伴着循环往复的弦歌远远传来。
偶然的风击响檐角的风铃,她下意识地往铃音的方向望去
——四目相对。
理应风尘仆仆的少年纤尘不染,左手执壶,右手握着两串烤鱼,放松地坐于栏上。
或许这便是流风指引的“命运的邂逅”吧。
荧忽然觉得,如果这一瞬的表情能被看见,大概就不必烦恼了。
可惜,灯火阑珊。
“猜猜我有多爱你?”
情人节快乐~
是疯狂打直球的荧妹和羞涩又不愿在感情方面认输的魈猫猫(´▽`)
灵感来自绘本《猜猜我有多爱你》,有魔改w,众所周知,原作中有一处用身高表示爱,但咱就不迫害上仙了(被打)
魈荧的这篇画的比较长,有我自己的一点私心……一年前开荒时在防沉迷的压迫下从蒙德紧赶慢赶的跑去找璃月的凯瑟琳,却在荻花州上因一座树屋驻足了,此后望舒客栈变成了我最喜欢的地点,一首蒲苇如丝响起,魈也成为了我最喜欢的角色之一!
手上的工作解决的意外很快所以赶在情人节画完了,分了几天画质量有点参差不齐请见谅,开学后会咕咕咕在此提前道个歉orz
还有最重...
“猜猜我有多爱你?”
情人节快乐~
是疯狂打直球的荧妹和羞涩又不愿在感情方面认输的魈猫猫(´▽`)
灵感来自绘本《猜猜我有多爱你》,有魔改w,众所周知,原作中有一处用身高表示爱,但咱就不迫害上仙了(被打)
魈荧的这篇画的比较长,有我自己的一点私心……一年前开荒时在防沉迷的压迫下从蒙德紧赶慢赶的跑去找璃月的凯瑟琳,却在荻花州上因一座树屋驻足了,此后望舒客栈变成了我最喜欢的地点,一首蒲苇如丝响起,魈也成为了我最喜欢的角色之一!
手上的工作解决的意外很快所以赶在情人节画完了,分了几天画质量有点参差不齐请见谅,开学后会咕咕咕在此提前道个歉orz
还有最重要的——我镶字终于有点进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