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中50个“伏笔梗”
1、两人在一件小事上的不同态度,暗示了后面两人的关系背道而驰。
2、人物出场的顺序暗示了人物zui终死去的顺序。
3、一句不经意的玩笑话,在后面的剧情中得到了验证。
4、角色的名字暗示了人物的结局。
5、主角家中挂着的一幅画,暗示了故事的发展走向。
6、前文出现的一个没有名字的小人物,其实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7、角色的梦境中反复出现的数字,zui终成为解开密码的钥匙。
8、主角的手表总是停在一个特定的时间,这个时间点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9、第一次见面搭讪说"你看起来有点眼熟"的人其实是自己失忆忘掉的人。
10、苦苦寻找的人,就是最开始见到的第一个人。......
1、两人在一件小事上的不同态度,暗示了后面两人的关系背道而驰。
2、人物出场的顺序暗示了人物zui终死去的顺序。
3、一句不经意的玩笑话,在后面的剧情中得到了验证。
4、角色的名字暗示了人物的结局。
5、主角家中挂着的一幅画,暗示了故事的发展走向。
6、前文出现的一个没有名字的小人物,其实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7、角色的梦境中反复出现的数字,zui终成为解开密码的钥匙。
8、主角的手表总是停在一个特定的时间,这个时间点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9、第一次见面搭讪说"你看起来有点眼熟"的人其实是自己失忆忘掉的人。
10、苦苦寻找的人,就是最开始见到的第一个人。
11、笔记本里藏着角色未解之谜的线索。
12、主角的眼镜片上反射的图案,暗示了隐藏的真相。
13、故事中的老照片,揭示了角色之间的真实关系。
14、主角的宠物猫总是盯着一个看似普通的花瓶,花瓶中隐藏着秘密。
15、主角无法解释的头疼,实则是线人潜入脑中的暗示。
16、角色的口哨声,总是与某个角色的死亡有关。
17、主角的书架上,有一本书总是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书中藏有线索。
18、角色常年佩戴的一个饰品,在关键时刻救了他的命。
19、角色总是无意中提到一个地名,最终发现那里藏有重要线索。
20、主角的画作中隐藏着对过去事件的暗示。
21、主角的旧玩具,实际上是一个复杂的机械装置,藏有秘密。
22、角色对某个颜色的偏爱,暗示了他与某个事件的关联。
23、一个超级自律的人,其实是因为他是被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
24、主角的家族传说,实际上是对未来事件的预言。
25、遇到危险的时候男朋友总能在第一时间出现,是因为他在女孩身上装了定位器。
26、主角的家族画像,画中人物的眼神指向一个隐藏的保险箱。
27、角色的旧日记本中的一页被撕掉了,那一页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2、主角的家族传家宝,实际上是一个藏着秘密的机关盒。
29、主角的家中有一扇窗户,总是反射出异常的光线,暗示着隐藏的空间。
30、主角总是对某个食物过敏,其实是有人给他长期下毒。
31、主角的宠物狗总是对着一个空角落叫,那里隐藏着一个秘密通道。
32、主角的家族树中,有一个分支被刻意省略,指向一个被遗忘的家族成员。
33、主角的纹身实际是地图的一部分。
34、故事中的古董钟表,每次敲响都预示着一个重要事件的发生/触发一个隐藏的机关。
35、角色身上的某个疤痕关联到他的过去。
36、书中某个看似无关的配角,实则是整个阴谋的主谋。
37、主角曾经的一个小举动,后来为故事的走向产生巨大影响。
38、主角的古怪习惯是他隐藏身份的线索。
39、主角无意间听到的对话,后来事实证明是重要的线索。
40、女主总是躲避光线,原来是她是吸血"gui"的预示。
41、主角在整理已故亲人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封未寄出的信件,信中有事实的真相。
42、主角在梦中与已故亲人交流,获得了关于未来灾难的预警。
43、故事开始时出现的预兆或预言,在后续情节中得到验证。
44、主角在故事早期学习了一项看似无用的技能,后来这项技能发挥了重要作用。
45、主角的手机突然接收到一条来自未来的短信,短信中包含了改变命运的关键信息。
46、主角在整理旧物时,发现了一本家族日记,日记中记录了家族与神秘力量的渊源。
47、角色在一次旅行中,偶然遇到了一位能够预知未来的占卜师,占卜师透露了关于主角命运的秘密。
48、故事中提到的某个建筑内的隐藏空间,最终成为了关键的场景。
49、故事中的特定文化或团体拥有的独特仪式或传统,对故事的发展产生了影响。
50、角色的动机一开始被误解,但在故事的进展中得到了澄清。
【原神乙女】穿越成NPC的你被读心了
你≠荧
all你
01
你正在走来走去。
这次的任务非常简单,在璃月港内走一圈就好。
待任务完成后,你将任务奖励给的点数兑换成了摩拉。
穿越到提瓦特这么久了,你早就将个人属性点满了,100%的暴击率和101%也没什么区别。你留了些应急用的点数,其他的都换成了摩拉。
你揣着新鲜到手的摩拉走向了万民堂,卯师傅热情地招呼你:“中午好,想吃点什么?”
你熟练地点完菜后,就站在了窗台的前侧。既不影响之后来的人点菜,又能让卯师傅一直注意到你。
卯师傅见你一直站在外面,热心地指了指店里的椅子,“你先找个地方坐会吧,要等一会才能做好。”......
你≠荧
all你
01
你正在走来走去。
这次的任务非常简单,在璃月港内走一圈就好。
待任务完成后,你将任务奖励给的点数兑换成了摩拉。
穿越到提瓦特这么久了,你早就将个人属性点满了,100%的暴击率和101%也没什么区别。你留了些应急用的点数,其他的都换成了摩拉。
你揣着新鲜到手的摩拉走向了万民堂,卯师傅热情地招呼你:“中午好,想吃点什么?”
你熟练地点完菜后,就站在了窗台的前侧。既不影响之后来的人点菜,又能让卯师傅一直注意到你。
卯师傅见你一直站在外面,热心地指了指店里的椅子,“你先找个地方坐会吧,要等一会才能做好。”
你随意道:“没事,我就喜欢站着。”
你早就明白了,你只是个NPC。
一旦脱离视线过久,就会被遗忘的NPC。
天理都找不到你的那种。
02
因为你一直站在卯师傅的视线范围内,他不可能会忘记你。你接过卯师傅递过来的餐盘,走进店里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
在你吃到一半的时候,店外传来了香菱兴奋的声音。
“老爹,我回来啦。”
你抬头时,香菱正将背上的箩筐放下。她有些惊奇地望向你,“是新客人嘛,正好来尝尝我的手艺吧!”
卯师傅打趣道:“你可得做点普通人能接受的菜,别把客人吓跑了。”
“今天的新食谱很简单的,她肯定能接受啦。”香菱留下这句话后,就进厨房忙碌去了。
你脸上带着浅笑,全程没有接话。
等你吃饱喝足,将摩拉放到桌子上后,就径直离开了。
等香菱兴冲冲地端着菜出来时,只看到了桌子上的空盘子和摩拉。她有些茫然,“老爹,刚刚这里是有客人吗?”
卯师傅正忙着招呼刚来的客人,他回头望了眼那个桌子。“我没太注意,可能是吧。你赶紧把桌子收拾下,过来帮忙吧。”
“来了,我正好做了新菜可以送给他们尝尝。”
03
这种事情你已经经历过好几遍了,你早就习惯了。
为了避免卯师傅忘记你刚点的菜,你每次都会挑人少的时候过去。
你偶尔也会和他或者其他食客聊两句,然而一旦他们的注意力长时间转移后,等他们再注意到你时,就已经把你忘记了。
不过如果你重新进行自我介绍并提及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他们就会恍然大悟,然后想起你。
次数多了,你也累了。
你干脆不再重新介绍了,就当自己只是刚来的陌生人,或者趁他们没有重新注意到你的时候悄悄离开。
笑死,社恐人狂喜。
如果不是你心里过不去那个坎,你甚至可以进行零元购。
04
掌握这个规律后,你做任务都可以摸鱼了。
你点开任务列表,今天需要跟着飞云商会的车队去蒙德送货。
赶车的大哥叮嘱你们:“蒙德那边最近有龙灾,大伙把货送到晨曦酒庄那里就好。都不要掉队啊,早去早回。”
你了然,看来是游戏的主线剧情要开启了。
作为手握剧本的穿越人士,你还挺想去围观一下剧情的。
因为你获取摩拉的方式无比简单,加上一些刻在DNA里的本能。你基本上是走到哪,就在哪买套房。
距离上次去晨曦酒庄那边过了蛮久的,也不知道你的房子还在不在。
当车队抵达晨曦酒庄的时候,你的任务显示已完成。你选择偷偷离开队伍,反正他们马上就会忘记你的存在了,还能少给一份工钱。
05
你寻着记忆找到了自己曾经买下的房子。你呆呆地站在门前,有点不敢认。
你以为你会见到被杂草包围的小破屋,结果这里却意外的干净。门窗上没有一丝灰尘,院子里的花坛被打理得很漂亮,有些枝桠上还沾着水滴。
什么情况?
该不会是因为你长时间不来,这里被卖给别人了吧?!
可恶啊,房本上写的可是你的名字啊!
你试探着将钥匙插入门锁。
一转,开了。
你:?
06
你心情微妙地看向干净整洁的屋内,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请问,您是这栋房屋的主人吗?”在你犹豫的时候,一阵女声从你身后传来。
你回头看去,晨曦酒庄的女仆长爱德琳小姐正欣喜地望着你。见你点头,她脸上的笑意更深。
爱德琳小姐很有职业素养得换成了专业微笑,“您现在需要休息吗?房间里的床单和睡衣都是今天上午新换的。我去为您准备茶点,不知道您更偏好果汁还是红茶?”
不愧是专业女仆,你不自觉就回答了她的问题:“果汁就好。”
“好的。需要我先送您去房间吗?”
等下,这里是你家还是她家啊?!
爱德琳小姐的热情让你有些招架不住。还没等你询问具体情况,她就风风火火得将你送去房间,然后光速离开了。
你:...
你:希望她等会还能记得自己为什么要准备茶点。
07
其实你只是单纯来这里看看自己的住处还在不在。现在看来这里好像还是归你的,那你就放心去浪了。
这套房子还是几年前从克利普斯老爷,也就是迪卢克的父亲手里买下的。
那时的你才刚穿越不久,为了寻求安逸就优先点了防御值。而你就凭借着点满的防御值,硬生生刮死了魔龙乌萨,救下了克利普斯老爷。
也就是经过这次在剧情线上蹦跶,你明白了自己能造作的底线。
克利普斯老爷由于使用邪眼,身体受到了影响,提前进入养老生活。迪卢克则因为骑士团的不作为,选择外出游离。凯亚在经过兄弟谈话后,接过了对方的担子。
除了本不该活下来的人,其他一切都和原本的发展一样。
你试探着想阻止凯亚成为骑士,却被突然冒出来的丘丘人拦住了去路。
你悟了。
拥有高贵的独立建模的角色和NPC是不一样的。
NPC的死活是无所谓的,天理根本就不在乎。
08
面对莱艮芬德家的感谢,你只让他们卖你一栋房子,走正规途径卖你的那种。
你真怕他们前脚送你房子,后脚就质问你是谁。
还是自己买吧,花钱得来的才是最安心的。
由于困扰蒙德的魔龙被你击败,你的名声突然传开。在原著剧情里,是博士击败了魔龙。所以为了避免被博士的切片发现,你揣着房本和钥匙就跑路了。
等你过了许久,再去打探消息时,蒙德的传闻已经变成了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骑士击败了魔龙。
他们已经将你忘记了。
你松了口气。
09
你也不确定爱德琳这一去,还能不能想起你。你干脆留了张纸条后才出门。
你直奔望风角的悬崖,等待旅行者的到来。
10
当那抹金色真的闯进你的眼帘,你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
你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像是游戏与现实重合,身体缺少的某处被补齐。眼中的景色突然变得清晰鲜艳,你仿佛真的置身于这个世界。
你想,你大概不需要再靠那些随机的系统任务支撑你活下去了。
你等到“你”了。
你的腿脚不自觉动了起来,向他跑去。
旅行者好似感应到了什么,猛得回头朝你这里看来,正好接住了向他扑过去的你。
“哎哎,这是谁?你们怎么突然就抱上了??”
在派蒙茫然的喊声中,你埋怨道:“怎么才来啊,我等了你好久。”
旅行者眉眼含笑,“抱歉,我睡得太久了。”
“让你久等了,我的半身。”
11
“所以说,他就是你,你就是他?”听完你俩的解释,派蒙叉着手,眉头紧锁。“太怪了吧!!怎么会有这种事?而且你是女孩子,旅行者他是男孩子吧?”
你故意逗弄道:“在某种选择下,我也可以是他妹妹哦。”
派蒙成功被你转走了注意力,“那你是知道他的妹妹在哪了?”
“我确实是知道。”你看了眼旁边的空,“不过因为一些理由,我不能说。不过,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空愣了下,犹豫道:“是有什么限制吗?”
你指了指天空,没再多言。
他了然地点点头,反而安慰你,“没关系,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比起这个,我现在更好奇你的经历。”
“到处跑腿?”你回忆了下自己的任务,基本都是作为NPC在各处充人数。你干脆提起别的事:“对了,我有很多房产哦。你们不用风餐露宿了。”
“好耶!派蒙认可你是我们的伙伴了!”
“原来你一直都在怀疑我吗?”你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派蒙跺着脚,着急地解释:“没有啦。都怪旅行者说什么‘一眼就认出来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她就是我’之类的话,这种话谁会信啊!”
空失笑道:“可我就是这样感觉的啊。”
他扶上心口看向你,眼里有流光闪过,“我一见到她就知道,她是我缺少的半身。”
12
见你突然向他俩告辞,空有些茫然,“你不和我们一起旅行吗?”
“这是你的旅行哦。”谁知道你的参与会不会影响到剧情的发展,进而引来天理的窥视呢。
稳住,不要浪。简单围观一下就行。
如果只有你一个人也就算了,现在旅行者来了,你可不想给他添麻烦。
你将住址写下来递给他,“这段时间我大概会住在蒙德,有事可以来找我哦。我家就在晨曦酒庄附近,还是挺好找的。”
“那么,好好旅行吧。”你正视他,露出了温暖的笑容,说出了钟离曾对你说过的那句话。
“这个世界和我,都会祝福你的。”
13
[系统升级成功,BUG已修复。]
[鉴于您品行良好,已为您开启特殊功能。]
[祝您生活愉快。]
你刚推开房门,一阵机械音在你脑海里响起。
啥玩意?祂还有语音包呢?!
特殊功能是什么,BUG又是什么?合着你是顶着BUG玩了这么久的吗?
太阳他母亲啊,退钱。
没等你发牢骚,屋内的红发男子吸引了你的注意力。
迪卢克手里拿着你的纸条,正对着它思考些什么。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旁的桌子还摆放着茶点。
听到大门传来的声响,他站起身向你打招呼,“您好,我是莱艮芬德家的迪卢克,几年前我们曾经见过。”
“你好。”你礼貌地回应了。
【卧槽!几年没见,迪卢克的腰更细了。果然还是黑色显瘦啊。】
迪卢克不自然得顿住了,有些茫然地望向你。
你同样迷惑地望回去。
【怎么不继续说了,难不成是轮到我自我介绍了?】
还没等你开口,迪卢克咳嗽了声,继续说道:“我和家父一直想正式地感谢您,但没能找到机会。”
【不是没能找到机会,是没能找到我吧?】
你熟练得摆出客套的笑容:“哪里的话,这栋房子就是最好的谢礼了。”
他正经道:“这栋房屋是您花钱购买的,算不上是谢礼。”
怪了,迪卢克怎么还记得你。
莫非这就是系统所说的BUG已修复?
14
迪卢克一副要和你促膝长谈的样子,你也不能把人赶走。
你坐上他旁边的沙发,端着礼貌而不失优雅的微笑,应和着他的道谢和问候。
在听到迪卢克说骑士团曾经抢占了你的功劳,而现在可以将功劳还给你的时候,你赶紧拒绝:“举手之劳而已,我不在乎那些。”
【骑士团尽整那些没用的,不如直接送我一套房。】
迪卢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你继续礼貌微笑。
【要命了,怎么还不走。还想着去找阿贝多问问,我这会被人遗忘的诅咒算不算是好了呢。话说现在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诅咒,是▓▓▓啊!】
“是什么?”
迪卢克突然出声,打断了你的思绪,“你说什么?”
“没什么,不用在意。我还要要事在身,就先离开了。”迪卢克站起身,向你告辞。
“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晨曦酒庄找....”他顿了下,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什么需要就直接来找我吧。”
“好的。”
15
你到达雪山的实验室时,阿贝多正在整理资料。
见到你来,他抬起手向你晃了晃你曾经填过的身体数据表格,“来得正好,看来我不需要想办法清理上面的污垢了。还以为你已经厌倦了我这里的实验,不想来了呢。”
听到阿贝多熟络的话语,你兴奋地捂住嘴,无声呐喊。
【老婆!你这次不需要我提醒,就想起我了呜呜呜!!】
阿贝多拿着表格的手一顿。
#
彩蛋为后续。
隐藏结局(包括彩蛋):温迪和钟离相关剧情、来自钟离的夸夸、系统与世界的真实目的、一些角色视角、“你”和角色们的过去。(2k7+5k)
穿越+读心,两个活动一次搞定👌
【神里绫人X你】成为家主夫人后
你自出生起便待在了由家族为你精心编织的一场牢笼中。
从四岁起,同龄孩子还在家里和父母撒娇时,你却每天都在不停练习走路、坐姿、站姿和面见客人时的表情神态。
不仅在姿态上,连饮食也有规定,一天内仆人会定量给你送来饭和水。
在你进餐时,他们会站在旁边眼盯着你吃完才肯走。
如若不愿吃,你倒是没有什么事,不过那些下人该要受罚了。
你不愿连累他们,每天只好乖乖听话。
渐渐的,你成了稻妻人民口中的世家大小姐,名声几乎可以与号有「白鹭公主」的神里家小姐神里绫华媲美。
成...
你自出生起便待在了由家族为你精心编织的一场牢笼中。
从四岁起,同龄孩子还在家里和父母撒娇时,你却每天都在不停练习走路、坐姿、站姿和面见客人时的表情神态。
不仅在姿态上,连饮食也有规定,一天内仆人会定量给你送来饭和水。
在你进餐时,他们会站在旁边眼盯着你吃完才肯走。
如若不愿吃,你倒是没有什么事,不过那些下人该要受罚了。
你不愿连累他们,每天只好乖乖听话。
渐渐的,你成了稻妻人民口中的世家大小姐,名声几乎可以与号有「白鹭公主」的神里家小姐神里绫华媲美。
成年后不久,你就与社奉行神里家现任家主神里绫人联姻了。
出嫁时,母亲在一旁叮嘱你说:“社奉行并不是什么无名小家,你过去了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给两家添多余的麻烦……”
对于这种话,你听了不知多少遍,甚至能一言不差背下来。
你前半生几乎都是被推着走,如牵线木偶一般,没有丝毫余力反抗这命运。
初见神里绫人时,他模样温儒俊雅,一双暗紫色眼瞳好像被泡在了温水里一般,如沐春风。
“你真如传闻一般,是位优雅美丽的小姐。”他声音也如他这个人一般温和。
“谢谢。”你是第一次听到一位年轻俊逸的男人夸赞你,不自觉害羞起来。
你没有出门过几次,整天只能待在庭院内读枯燥无聊的诗书、练习曲目和学习舞蹈。
所以你并不太了解这位神里家家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问过家里人,他们只会打着呵呵一个劲儿夸:“那小子长得俊,脑子聪明,放宽心,是个好归宿……”
搞得你对他印象一直都比较好。
这下,印象更好了。
不过后来渐渐相处后,你发现神里绫人性格并不像初见时那样良善。
当他待在房间处理公务时,你亲眼看见他对待下属的态度,与对待你时完全不同。
他虽然面上一片平静坐在那,低眸淡淡看着那些下属,模样却有些不怒自威。
下属们一察觉到他声音有了变化,身子就不自觉颤抖。
也是,年纪轻轻坐上这个位置,而且还把一个家族管理到如此辉煌的地步,手段怎么可能不狠毒。
你没有把这一幕放心上,因为他对你,态度甚至可以称的上温柔。
有时那些世家大族向他进献的礼物,他都会让你先挑选,见你喜欢哪个,便直接让下人送到你房间里。
心思也非常细致和体贴,你在如此美好生活的裹挟中,渐渐喜欢上了他。
你知道他经常处理公务熬到深夜,所以在每天晚上专门为他熬制滋补的汤,亲自端进他的房中。
一开始他见到你有些惊讶,不过渐渐的,他似乎逐渐习惯了,听到你的脚步声也没有抬头。
两人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
空闲时,你也会来找他。
这时你会乖乖坐在他身边,尽量不去烦扰他,默默降低你的存在感。
自从嫁过来后,你周围的规束少了许多,喜欢吃什么都可以吃,想买什么也可以托付下人买,有了大把时间可以来挥霍。
最重要的是,你感觉他越来越喜欢你了,有时你甚至能在他的眼中察觉到一闪而逝的情意。
没关系,他们现在是夫妻,你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爱上你。
不过这过程似乎有些漫长,因为他一次都没来你房间留过宿。
这是没办法的事,你下意识为他开脱,他每天这么忙,怎么可能有多余的精力放到你身上。
总之,在这里的每一天你都非常开心
在不知不觉间,一年过去了。
初春这天,是你的生日。
神里绫人早早在几天前便开始在府内大肆置办宴会,你待在房间时,都能听到外面下人来回忙碌的脚步声。
到了生日这天,很多世家人接连上门拜访,你站在大府门口和其他仆人一起微笑着迎接他们。
也见到了许久未曾见到过的朋友们。
这一天过得满足而充实,晚间你把朋友送给你的礼物都堆到房间中,准备再打扮一番,然后去找神里绫人。
这时候绫人应该在前殿和那些人交涉,也有可能在内院和朋友聊天。
你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内院寻找。
结果还真在内院见到了他。
他正在和一群人一起喝酒。
月光皎洁,神里绫人今天穿了一身华服,在月光下越发显得耀眼,眉眼如画,一举一动风姿雅观。
你正想走过去,却忽然听见托马的声音:“家主大人,你对小姐真的好上心啊。”
“绫人兄可从未办过如此奢侈的宴会啊,今天可是头一回。”另一道声音紧跟着说。
“你们不是废话吗,对自己喜欢的人能不上心吗。”
你听闻还没来得及开心,神里绫人的声音忽然响起:“无非是个生日宴会,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他做任何事都不喜欢“很”“非常”“极其”几字,包括“喜欢”二字。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人满则损。
当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会把自己所有的软肋和弱点暴露在那个人面前,一旦被抓住了把柄,几乎毫无反手之力。
把自己的一切交到别人手上,任人拿捏,实在蠢得令人发笑。
可能因为今天喝了点酒,所以他语气较为散漫,多说了几句:“两家联姻于我益处颇多,她性格单纯好猜,好好待她,是责任也是义务。”
“况且,‘喜欢’一词放在我身上并不适用。”
是义务与责任,独独没有喜欢。
——其实早有预料。
在你眼中他的情意不过是你由于太渴望而造成的幻想罢了,以至于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你理解错成了喜欢。
你站在院外,慢慢低头,看着自己满心欢喜正想送给他的湖蓝色手链。
这手链因为和他的头发颜色相似,所以你存放在身边许久了,不过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他。
你静默了一瞬,慢慢把它扔落在了地上。
他应该,已经不需要了。
在等待他们聊完这个话题的时间内,你无声擦了几滴掉落的眼泪。
等到他们开启别的话题时,你才抬脚走了进去,像往常一样坐到绫人身边。
你看着桌子上的酒。
酒这东西,家里人从未让你碰过,他们形容酒如臭水沟里的水一样难喝,然而你却不止一次见过父亲和其他人彻夜喝到昏天暗地的模样。
你尝了一下,没曾想,滋味还不错。
“别喝太多了。”一旁传来绫人的声音,他像往常一样用关照的语气同你说话。
你点点头。
最后喝到脑子微醺时,你忽然大胆提出要在现场用笛子表奏一首曲子。
他们瞬间开始拍手喝彩。
神里绫人也饶有兴趣盯着你看,仿佛第一次见到你这副模样似的,眼神里升起几分兴致。
后来你大概忘了自己到底吹的什么曲子了,只记得,吹的时候内心有些悲伤。
吹完后,你便与他们告了别。
*
晚间,一位侍从走了进来。
“大人,这是在内院墙外发现的一个手链。”
神里绫人盯着那手链看了几秒。
那手链在灯光照耀下越发光彩夺目,珠子通蓝圆润,一看便知品质极好。
最重要的是,珠子内侧上镌刻着他的名字。
他几乎瞬间想到了一个名字。
往常应对这种小事,他应该立即把链子托付给下人带给你,如今却坐在那儿盯着珠链许久未动。
他抬眸看了眼房门,耳边没有传来任何动静,一切都静悄悄的。
没有那么做,是因为最近他隐约察觉到自己这位妻子不太对劲。
来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后知后觉发现你已经连续十多天没有主动找过他了。
又忽然想起,前几天见面,你似乎都是躲着他走的。
似乎想和他划清某种界限似的。
这时一股风从窗外吹来,他感觉自己连身带心被冷风吹到一阵发凉。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毛笔,缓缓起身,大步出了门走向你的院落。
你躺在床上终于有了些困意时,此刻房门倏地被打开了,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神里绫人。
这好像是第一次,于晚间时,他来到你的房间。
你现在不太想面对他,那就假装睡着了吧。
他站在你面前很久没有动。
万一有什么急事呢?你心想。
“家主大人?”最终,你还是出声喊道。
家主大人。
是了,连称呼都改了,他想你似乎完全忘了,自己以前是怎样一声又一声唤他“夫君”的。
“我忽然想起来,结婚以来,我们连夫妻之事还没有……不如今天就做了吧。”他嗓音有着诡异的轻柔。
“别……”下一秒,你的声音被堵在了口齿间。
屋内光线黯淡,你眼神迷茫盯着窗外滢滢的圆月,视线晃来晃去。
倏地下巴被一双手用力掰过来,他脸色晦暗,低声在你耳边道:“看着我。”
他发了狠一般用力,一直拉着你做到凌晨。
最后一次结束时,他把你搂在怀里,声音带着几分满足后的倦怠:“过几天会举办一场烟花会,要不要去?”
属于家主夫人的职责,你不能推拒:“嗯。”
他弯唇,抬手轻轻抚摸着你事后红润的脸。
这时你才察觉到他手上竟戴了一个手链。
是你那天晚上丢掉的那个。
你忽然觉得无比疲惫,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开始睡觉。
神里绫人眼睛里原本升起的几丝笑意消失了,静静盯着你的背影看了几秒,随即伸手把你身体掰过来。
“枕着我的胳膊睡,舒服一点。”他尽量控制自己用温柔的语气。
枕着胳膊睡才不舒服好吗,不过你没力气再说话,很快便熟睡过去。
神里绫人搂着你,盯着你的眼神晦暗难明。
*
烟花会这天,你被下人早早喊了起来,从早晨就开始梳洗打扮,最后穿上了淡红色的和服。
等你出门时,发现神里绫人竟站在外面等待你。
不知道为何,他这几天的穿着都比平时更好看,不过现在,你没什么心思欣赏了。
往常他应该早就奔赴现场主持会场布置工作了……打住,不应该再胡思乱想了。
你低眸,默默把手放到他手上,和他一同进了华丽的马车内。
这一天你过的都有些忙碌,因为头有“神里夫人”的头衔,所以你必须时刻保持微笑着接待众人,一举一动都不得松懈。
往常因为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做这些事,所以你并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心境与之前大不相同。
直至晚上,人们都赶去看烟花了,你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懈下来。
此时在外忙碌的神里绫人也回到你的身边,邀请你一同前去观看烟花。
“我想自己逛逛,你先去吧。”你第一次拒绝了他的邀请。
他嘴角似乎凝了一下,随即慢慢抬眸看向你,面上的面具似乎被撕开了:“你最近怎么了?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吗,可以跟我说。”
他应当知道那些下人并不敢为难你,所以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
你看着他白皙的面容,忽然想勇敢一次,于是主动开口道:“绫人。”
总算不是那什么“家主大人”了。
“社奉行现在成了稻妻三大奉行之一,神里家再现辉煌,你已经并不需要再委屈自己,和我联姻了。”
你道出事实。
“你可以使任何手段,让自己从这件事摘脱出去,事情处理的好,有可能还会提升民众威望,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为什么到现在,依旧没有与我和离?”
这段话没有留有任何余地,几乎是逼着他直面答案。
“你的意思是,我与你之间只有利益和利用?”神里绫人沉思几秒才开口,避重就轻:“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没必要质疑我们之间的感情。”
“那你对我有感情吗?”你问。
“这问题我们可以回去再谈,烟花会开始了,先和我一起去看烟花,好吗?”
他把视线移到遥遥月空,那边已经炸开来了几朵绚烂又美丽的烟花,华美颓靡。
“之前勘定奉行家小姐柊千里和我说,你曾对她说过‘婚姻应该是纯洁而神圣的,不应该掺杂一丝污垢’”
“那时候柊小姐也深陷政治联姻的阴谋中,我现在与她,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也有一丝区别,神里绫人帮她反抗了命运,并没有嫁过去。
而你也知道,就算她嫁过去了也只会幸福,因为她喜欢那个人。
神里绫人听你拿自己比作柊千里,一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难看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你的话再次响起:“但我与她不同的是,千里小姐喜欢他。”
“而我,并不喜欢你。”
空气静默下来。
你撒谎了。
不过由于下定决心要隔绝自己的感情,你说那句话时的眼神很坚定。
神里绫人一直盯着你,脸色苍白又阴郁。
似乎不想再听你说一个字似的,他忽然命令一旁下人道:“夫人今晚身体不舒服,先送她回去。”
你没有反抗,转身便走。
身后那道视线一直追随着你,但终究没再上前来靠近你。
*
路上,你努力挤了几滴眼泪出来,一脸伤心对着那些下人道:“我和家主刚吵完架,想一个人静静,可以吗?”
那些下人一脸为难,不过看着你这副模样,终究还是心软了,默默消失在你眼前。
你站在原地想着,自己这辈子应该就只有这么一次离经叛道的机会。
趁着夜间,你偷偷买了新衣服和一顶纱笠,改装换面后,才开始一路逃离。
你并没有本事躲一辈子,只是想趁这个机会给父亲施压,让他答应和神里家解除婚约。
于是没躲几天,你便主动回了自己家。
几乎你刚出现在庭院内,父亲便带着一行人出现了。
你第一次跪在父亲面前,求他解除与神里家的婚姻。
你从小到大都是又乖又听话的,几乎没有求过他任何事。
他虽然平时不关心子女,但看你如此坚决,应当是在那边受了委屈。
他叹了口气,终究是答应了。
然而没过多久,神里绫人竟直接带着下属上了门,说想见一见你,不然永远也不会答应解除婚约的提议。
你拒绝见面。
当时你正坐在庭院内插花,夏花散发着浓郁的芬香,很快香气充斥到整座庭院内。
那传话的仆人没过多久便回来了,神色一脸慌张,还没来得及开口回话,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然后眼前出现你怎么也没想到的神里绫人。
他一来便把下人全部遣散了出去,随后在你身旁慢慢坐下来,用一种令人窒息的目光盯着你。
“非要闹到如此地步吗?”他几天没睡好觉,神色疲惫。
“你认为我只是在闹吗。”你道。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有什么,他都会给你。
“解除婚约。”
“除了这个。”他立即道。
“那我们没必要再谈了。”你直接说。
他忽然发现你不知何时在心房中竖起了一道坚硬的墙壁,把他隔绝起来,无论如何都靠近不得。
安静过后,神里绫人混乱的脑子忽然清醒过来,恢复那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你觉得没有我的同意,就能轻易解除婚约?”
“与社奉行联姻,对你家族只剩益处,你的父亲并不会拒绝如此优越的待遇。”
他伸手想握住你的手,见你一动不动,便用了些力道,强硬地把你的手牵出来,握在手中。
“解除婚约,想都别想。”最后一道通令。
你忽然觉得自己生活一眼就能望到头,内心升起了几分绝望。
今天解除了神里家的婚约,那明天呢?总有一天,你依旧会成为政治联姻的筹码,转而嫁给其他人。
你落泪时无声无息,这时肩上放上来一双手,神里绫人用力把你揽进怀里。
“夫人,别哭,”他抬起纤长分明的手替你擦掉眼泪,“我心疼。”
“你……”你哽咽了一下。
“还有一件事,我想我必须要和你坦白。”
神里绫人神色认真起来,“当初烟花会,我与你说的‘回去再谈’,并不是一句搪塞敷衍的空话。”
“他们说我能言善辩,但那时面对你,我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他说那时你被下人带走后,他并没有去看烟花,而是赶回府内写了首传递心意的和歌。
写完后正想交与你,这时下人却禀告他:“夫人不见了。”
后来他便陷入一复一日的搜寻中,也是在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彻底离不开你了。
他终究也沦落到被自己所摒弃的情感冲昏了头的地步。
这对于他来说是极其不妙的事。
但他却没有余力阻止其感情的漫延了,因为它几乎如洪水般,逐渐在他心中泛滥成灾。
听完他的剖析,你内心深处某些东西再次动摇起来。
“夫人现在不再喜欢我了,是吗。”他说这句时有些艰难。
你抬眸看向他,说不出话来。
“没关系,我会让你喜欢上我。”他睫毛又长又密,十分漂亮。
你看着他,幻觉他身后布置了一张大网,只要你冒出逃离他身边的意思,他便会撒出织网牢牢把你罩住,丝毫不得挣扎。
你想,自己终究逃不过关于“神里绫人”这四个字的范畴。
你放弃抵抗,跟着他回了神里家,这场闹剧终于收场。
夜晚神里绫人处理完公务,依旧来到了你这里。
月光昏暗,屋内人影不停晃动。
他呼吸混浊,手撑在你身侧,像一道无形的牢笼,一寸寸封锁着你:“以后都和夫人一起睡。”
你眼睛湿热看着他嘴角下那颗痣。
他似乎察觉到了,低下脸轻声道:“夫人,亲一亲,好吗。”
“嗯……”你推拒着。
“别拒绝我。”
ps彩蛋是绫人视角
【群像】月明星稀
非典型HE
请给我评论
月明星稀这个成语的意思是比喻一种事物能把另一事物掩盖
太阳会照常升起,那些漫漫长夜中的颓靡都将与岁月一起揉进骨血,此生此世再不会有人以任何方式将他们分离。
00
门铃适时地提醒着客人已经来到。
杨九郎趿拉着拖鞋跑过去开门,只见周九良雪人似的站在门外。杨九郎急忙让开门口的位置,让人进来。
周九良抖落一身雪花,鼻尖冻得红红的,口中呼出的团团白雾与室内温暖的空气相融合,惹得张九龄笑他是加湿器。
张云雷贴心的递了杯热水过去,盯着他眉眼上的白霜也忍不住笑问:“怎么不撑把伞来?”
“从家出来的时候还没下这么大呢。”
周九良朝着自己的师兄低眉顺...
非典型HE
请给我评论
月明星稀这个成语的意思是比喻一种事物能把另一事物掩盖
太阳会照常升起,那些漫漫长夜中的颓靡都将与岁月一起揉进骨血,此生此世再不会有人以任何方式将他们分离。
00
门铃适时地提醒着客人已经来到。
杨九郎趿拉着拖鞋跑过去开门,只见周九良雪人似的站在门外。杨九郎急忙让开门口的位置,让人进来。
周九良抖落一身雪花,鼻尖冻得红红的,口中呼出的团团白雾与室内温暖的空气相融合,惹得张九龄笑他是加湿器。
张云雷贴心的递了杯热水过去,盯着他眉眼上的白霜也忍不住笑问:“怎么不撑把伞来?”
“从家出来的时候还没下这么大呢。”
周九良朝着自己的师兄低眉顺眼的答道。
烧饼和曹鹤阳原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烧饼回过身拿着破锣嗓子嗷了一嗓子:“老闭来了!”
曹鹤阳笑眯眯的跟着回过头打招呼,“小孟儿念叨半天你怎么还没来了。”
周九良不好意思的嘟囔道:“还不是这雪下的太大了。”
当事人孟鹤堂听见自己的名字,解了围裙从厨房出来。一抬眼就看着周九良带着几分凉气腻腻乎乎的黏到自己的身边,撒娇似的抱怨外边雪下得有多大。俩人坐在沙发上,一抬眼就能看见窗外在空中舞蹈的鹅毛大雪,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瑞雪兆丰年。”
高峰从二楼下来,端着保温杯看着窗外落了厚厚一层的雪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栾
云平笑着凑过来,问道:“高老板这是上午没吃饱?”
张九龄正准备去厨房炒几个菜,结果王九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少年的眉目像是星河般璀璨,勾住张九龄的脖颈笑眯眯的唤了声老大。
张九龄勾着唇倒是有几分痞气,亲昵的揉乱了王九龙的发丝。
“楠楠,跟我去包饺子去。”
几人成名后的工作愈发的多,几乎压的人喘不过气。一群人难得抽出空齐聚一堂,一餐下来也算是其乐融融。
本想着一餐结束就各回各家,可雪下的极大,一群人不得不被迫留在别墅里,各寻了房间歇息。
01
沉沦,无尽的沉沦。
在无数个不见星辰的黑夜中一起与众生共舞,像是窒息的人挥动四肢发出最后的求救信号。
周九良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从黑暗中惊醒。坐起来才发现上衣已经湿透,凉意钻进毛孔,顺着血管蔓延到浑身每一处。
身旁的床头灯“啪嗒”一声亮起。孟鹤堂坐起身来伸手去摸了摸周九良额头的温度,面带担忧的看着他。
“又做噩梦了?”
周九良摇摇头,又点点头,在孟鹤堂不肯退让的关心中终于缓缓开了口,嗓音低哑,声如蚊呐。
“先生,没事的,我习惯了。”
孟鹤堂还是不放心周九良这般失了魂的模样,索性掀开被子,起身倒了杯温水递过去,看着周九良双手捧着玻璃杯小口小口的喝完才作罢。
孟鹤堂摸了摸周九良的额发,又从另一边回到床上,像一位慈悲长者又像是一位亲密爱人那样环抱住周九良,任由周九良本能的在他怀中汲取温暖,像是受惊的鸟。
“睡觉吧,航航。一切都会过去的。”
孟鹤堂低沉的嗓音的顺着空气流淌,温柔的抚平了周九良所有不安的情绪。
床头灯散发着微弱的暖意,笼罩在两人身上。
孟鹤堂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周九良的背,像是很多年前那样,在无数个夜里哄他入眠。
02
雪连续下了两天,高速被封了路,连带着手机也失去信号。
几个人打从昨晚起就被困在了郭德纲的别墅里,索性每对搭档都找了个客房歇息。除了周九良半夜被噩梦惊醒之外,倒也算是风平浪静。
原本是郭老师叫他们来的,说是乔迁新居,希望他们来给热闹热闹,添添人气。结果他们倒是都来了,郭老师却因为大雪封路没能赶来。
幸好年假还长,一时半会儿也不着急回去,更何况眼下的情况是着急也回不去。
难得几个人能齐聚一堂,可大多还是那副老样子。
张九龄和王九龙盘坐在大厅的地毯上,不知从哪拿出一盘军棋下着。偶尔王九龙会笑嘻嘻的往张九龄身上凑,张九龄弯着眉眼,露着小虎牙,却口是心非的叫他起开。
高峰和栾云平在二楼书房说是创作新本子去了,总队长和总教习的事也无人敢过问。
烧饼和四哥好像是为了新的商演而在屋子里钻研新活。
张云雷已经正午了还没起床,反倒是杨九郎喜笑颜开的亲自下厨做了早餐端到楼上卧房去。
孟鹤堂像是他们所有人的纽带,一会儿问问这个,一会瞧瞧那个。像是一只蝴蝶来回飞动,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温柔。
可每当孟鹤堂看向周九良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别样的爱意,像是穿过漫长岁月的河,只为他一人而来。
03
烧饼和曹鹤阳从二楼下来,看样子新活对的还算是顺利。
烧饼笑的神神秘秘,凑过来怼了怼在沙发上揉着核桃发呆的周九良老艺术家。
“老闭,这雪估计明天就停了。回去蹦迪去啊?叫着老秦和九龄九龙。”
周九良想了想楼上的孟哥,似是而非的应了一句。
张九龄是个眼明心亮的,一屁股坐在张九龄的另一边,直截了当的揭穿了周九良。
“孟哥不让你去?”
周九良强撑着面子哼了句,“哪能够啊?”
王九龙一直腻在张九龄的身边,像是某种认主的大型犬,笑的甜腻腻的,像是旺仔牛奶。
“那就成,不过这事可不能告诉总队长和高老板。尤其是栾队,非唠叨个三天三夜不成。”
张九龄跟着摆摆手。“嗨,可说呢。”
“小孟儿在楼上接电话这么久?”烧饼低下头不知在问谁,挂在嘴边的笑意难以捉摸。曹鹤阳及时过来拍了拍烧饼的肩,提醒人收敛表情。
“师父打来电话当然会久一些。”曹鹤阳把“师父”两个字咬得极重。“倒是不清楚栾队和高老板在上边创作什么本子这么辛苦,一天也不见人影。”
张九龄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净这个。”
反倒是王九龙笑的意味深长,话题像是又兜兜转转回了最初。
“饼哥,那咱们可就算是达成协议了。”
04
曹鹤阳口中的高峰和栾云平正悠闲的喝着泡好的花茶。半晌,高峰搁下茶杯,抬眼看了看栾云平。
“平儿。”
多年的默契沉淀,恋人间的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对方的心意。
“高老板这是动了凡心,也想争上一争?”
“我这辈子遇上马凤英的时候,就已经动了凡心。”
高峰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这么多年总是对“马凤英”情有独钟,念念不忘。气的栾云平拿手指头戳他肩膀,憋着笑骂他。
“我看你是要死。”
两人笑着打闹了几句,最后还是总队长栾云平率先把话题又重新引领到正轨上。
“五队那四个可是勾结在一块儿了。”
“烧饼和小四你又不是不了解,九龄九龙也都是好孩子,就是爱闹了一些。再说您堂堂总队长还怕那几个孩子吗?”
栾云平倒是一本正经的接过话头,“那倒是,高峰那个演员都得叫一声队长爸爸。”
“你说这话可就不地道了啊,马凤英。”
栾云平嗔了他一眼,又把拐到石家庄的话头拐回来。
“八队那俩看起来倒像是中立。”
高峰觉得栾云平这副模样可爱极了,像个智慧的蓝精灵,但也不再逗人开心,呷了一口茶,意味深长道:“越是有野心的人越深藏不露。”
05
“我拒绝。”
“我不会同意的。”
整个别墅只有二楼书房的电话座机仍可以联络外界。
周九良捧着水杯从书房门口路过,却意外的在门外听到了孟鹤堂的两声怒吼,周九良正想着要不要回避一下,却正碰上孟鹤堂推开门,俩人打了个照面。
周九良从未见过孟鹤堂如此愤懑的模样。
印象中的孟鹤堂从周九良17岁时就始终是温温柔柔的模样,难得严肃却也不会这般失态。
孟鹤堂看见门外怔愣的周九良也是脚下一顿,下意识的把门快速带上。
周九良知道孟鹤堂是去接了郭老师的电话,正想问一问,却见孟鹤堂几个呼吸之间又恢复了平常的温柔的笑意,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
“饿不饿?”
周九良抿着唇不打算放过他,定定的看着孟鹤堂,问。
“郭老师打电话来说什么了?”
“没什么,一些小事。一会儿想吃点什么?”
孟鹤堂带着些无奈的倦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周九良蓬松的卷发,却被周九良后退一步躲开。孟鹤堂的手悬在空中,错愕了一瞬,就坦然的收回了手。
“你在骗我。”周九良摇摇头,答得肯定。
“航航,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要开开心心……”
“不!我有权知道!我是……”
周九良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正欲说出口,却发现所有人都站着他的身后,看着他,面上带着温柔笑意,告诉他,不要过问,不要去追寻那些记忆。
昨日已经消亡,有些人遗忘了过去,却被迫着一遍遍重温着琐碎的梦。
06
杨九郎不知是第多少次端着早餐上楼,又是第多少次重复同一个轨迹。
杨九郎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才换下了一直挂在脸上的温和笑意,无奈的看了一眼床上倚着看书的张云雷,意有所指。
“辫儿,这都第几次了。”
“九良醒来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他再过几次醒来的时候怕是就要全部记起来了。”
张云雷抬眼皮看了一眼杨九郎,合上书本,语气里是无可奈何。
杨九郎把手里端着的早餐放在床头柜上,漫不经心的问道:“孟哥那边说什么了吗?”
张云雷摇摇头,叹了口气。
“高老板和栾队的立场并不明显,但五队那俩怕是要告诉小周小心一些了。”
到底是自己的同门师弟,比外人多了几份亲近。
“俩?”
“烧饼不会,小四也不会。”
杨九郎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张云雷,“我倒是觉得应该提醒九良,这事儿其实应该看九良怎么想。”
张云雷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接过杯子,道。“外边已经在和小孟谈了,但他似乎拒绝了。”
张云雷蹙了蹙眉头,口中不知指的是什么。但他随即又释然了,低头喝了一口温水,笑道。
“但他是最适合当主人格的人,本就应该如此,不是吗?”
07
入目是鲜艳的红,惊人而夺目,像是用无数鲜血筑城,无数灵魂织网。被禁锢的每个人都带着对生命的渴望四处逃窜,面容因为窒息而扭曲。
周九良从黑夜中惊醒,劫后余生一般大口喘着粗气平复躁动的心率。环视一圈周遭的环境,才逐渐反应过来刚刚的不过是一场梦魇罢了。
再细细回忆梦中情节却已经记不起任何片段,只记得触目惊心的红色。
床头灯被一双白皙的手操控着亮起,孟鹤堂坐起来,伸手去试了试周九良额头的温度。面带担忧的问道:“又做噩梦了?”
周九良垂着头缓缓回过神,朝孟鹤堂投去一个不必担心的目光,可被冷汗浸湿的背心无法骗人。
“孟哥,没事的,我习惯了。”
孟鹤堂看着小孩明明惊魂未定却还是强撑着的表情,不放心的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去给他倒了杯温水。
周九良在缓缓喝水的时候,听见孟鹤堂说道:“睡觉吧,航航。一切都会过去的。”
像是听过千遍万遍,熟悉而陌生。
周九良摇摇头,把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出脑海,笑自己是做梦做多了。
孟鹤堂看着周九良熟睡的脸,突然想起了下午的那通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问他。
“为什么不同意融合人格?你应该知道这是对周九良最好的结果了。”
孟鹤堂看着睡沉了的周九良笑的温柔,轻轻的再次答复,像是说给自己听。
“我拒绝。”
08
周九良是DID患者,也就是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通俗来讲就是人格分裂。
除了周九良这个人格,其他的人格有九个。主人格大多无法主观意识到其他人格的存在,一些情况下次人格也无法认识到其他人存在。人格之间交流也大多数是排除主人格参与的。
他们一开始像是各自为战,无法意识到彼此,只在周九良需要他们的时候出现。但直到出现了孟鹤堂。
孟鹤堂是最早存在的协同意识人格。只要他想,他可以协调任何人对话,让他们见到彼此。周九良缺失的那些记忆,都是他们这些次人格为它承担了那些部分。
他们每个次人格有自己的主观想法和自我意识,像是活生生的人。可是人就会有野心。他们被贪婪所支配,不会满足于只当一个次人格。
这间房子像是周九良的精神宫殿,他们寄居于此,在这里为他编织一个又一个的梦境,使他脱离现实,并且无数次的反复上演。
但随着周九良脱离现实的时间越长,他的精神体就愈发虚弱,并且这个梦境也逐渐变得脆弱。
要么他们同意融合人格,让周九良想起一切令他痛苦的根源,送他回归到现实。
要么他们将周九良永远的留在这里,冷眼旁观着他沉醉于虚拟的美好假象之中。
而他们中有一个人将争夺到成为主人格的权利。真正的统领这个躯体,成为“周九良”,亦或是成为他自己。
09
张云雷并不是一开始就全心全意的相信孟鹤堂的。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他没理由相信任何人,除了杨九郎。
他隐晦的试探过孟鹤堂,几次都无疾而终。
在他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去问个清楚的时候,孟鹤堂却主动找上门来,挂着一贯的笑意,不疾不徐。
“我并不是融合人格的支持者,也对做主人格毫无兴趣。我只为了航航而来,我的所有目的地也都是他,你大可以放心。”
张云雷与杨九郎的目的和孟鹤堂相同,虽然是次人格,却根本不希望自己的主人格受到任何伤害。
张云雷不得而知孟鹤堂是如何说服了高峰和栾云平那样的老狐狸,放弃争抢主人格,同意在这个虚无的世界里陪周九良一次又一次地演戏。
连烧饼和曹鹤阳都没有任何意见。唯独张九龄和王九龙是两个变数。野心挂在脸上,摆明的想要挣上一争主人格的位置。甚至还试图拉拢饼四二人,为自己增加筹码。
但在周九良上一次晕倒之后,不知道孟鹤堂和他们单独说了些什么,再见到张九龄时,竟然也别别扭扭的来了一句,“我虽然不同意融合人格,但我也不希望九良有事。”
张云雷一直觉得这和孟鹤堂的人格设定里曾任大堂经理有关。
10
已经是周九良第七次重新进入这个房子,再次上演这场永无休止的戏码。
孟鹤堂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天仍黑着,客厅里聚集了所有的次人格,像是他们曾经每一次交谈那样——避开周九良人格。
“老闭睡了?”
烧饼的白日里沙哑粗狂的声音到了寂静的夜里愈发显得清晰。曹鹤阳拍了一下烧饼,提醒道:“小点声。”
孟鹤堂点点头,目光转向栾云平,两人仅一个眼神便意会。
“下次九良醒来就会记起全部。”栾云平推了推眼镜,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小孟儿,你还记得郭老师为什么给他起名九良吗?”
孟鹤堂是第一个诞生的人格,从他出现的那一刻他便继承了所有周九良清楚或遗忘的记忆。
周九良原本是不叫周九良的,他的本名是周航。九良是在那次事故之后,郭德纲亲自替他取的字。
周九良——周航背负着他的九个附属人格,在无数良夜沉沦。
孟鹤堂知道栾云平要说什么,他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周九良因为承受不了过去的那些记忆才有了他们来替他承担,而他只愿意躲进这个安全而狭小的房子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上演悲剧前的故事。
“孟哥,如果融合人格,你真的确保他不会因为无法承受而再次分裂出其他人格吗?”
张九龄坐在一旁早已听出他们几个的言外之意,也明白过来所谓的二位“盟友”——朱云峰,曹鹤阳,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俩卧底,忍不住出言反驳。
王九龙偷偷捏了捏张九龄的掌心,附和:“我也不同意融合人格。”
孟鹤堂浅浅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半晌勾出一抹极淡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眼底深意。
“我原本也是不同意融合人格的,于是张医生给了我第二个方案。”
张云雷从始至终都是那副坦然表情,他果然在孟鹤堂口中听见了那个预料之内的答案。
“第二个方案是,我做主人格。”
如果他无法承担过去的伤痛,那便由孟鹤堂承担周航和周九良的一切痛苦。
孟鹤堂还是那副笑着的模样,漫不经心的接着说道。
“可是我也拒绝了。”
11
孟鹤堂起初不同意融合人格的理由和栾云平几人一样,他们不希望周九良再一次受到伤害,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再次沦陷于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但在周九良第七次晕倒前夕,张医生约见孟鹤堂的那一次时,张医生坐在诊疗室的桌子里边,眼角唇边都写着严肃,再无半分笑意。
“周九良已经呆的够久了,他每次在梦中发现真相的时间都在缩短,就是因为他的精神已经无法承受如此负荷。如果你们执意不肯融合,你又不肯做主人格,再这样下去你们也都会因为他的精神不堪重负而彻底消亡。”
“他们也不肯更换主人格?”
孟鹤堂敏锐的捕捉到张医生话中的细节,直直的盯着他。
“你们每一个人都对周九良具有下意识的保护行为,像是彼此约定协调好的。”
孟鹤堂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笑着嘟囔:“那两个小崽子连我都骗过了。”
张医生或多或少猜到一些人格之间的事情,但他不好妄加干涉。只是叹道:“周九良恢复记忆也不过这两天了。你应该清楚,你最多只能支撑这个梦境九次。”
“九次就够了。”
周九良,也许应该说是孟鹤堂,自觉的走到诊室唯一的床上躺下,再次回到那间“书房”中。
12
周九良不知道是第几次从梦中惊醒,又重复了多少个第一次。
和每一次醒来时,尽数忘却梦中记忆不同。这一次的周九良却依稀记得梦中的轨迹 ,他坐起身来试图理清脑海中杂乱的线索。
随着孟鹤堂打开灯的那一刹那,所有混沌都变得清明。
周九良回过头去看着孟鹤堂,像是拥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他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下一个画面,孟哥会伸手覆上他的额头,然后关切一句……
“又做噩梦了?”
梦中的场景和现实逐渐重叠,并且一步步都按着梦中的剧情上演,像是陷入了诡异的轮回漩涡。
周九良突然清晰的听见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他想要打破禁锢,他不喜欢这种受人掌控的感觉。
他抬起头看着孟鹤堂,装作漫不经心的试探。
“我刚刚梦到了。”
孟鹤堂怔愣着抬头。
“什么?”
“一切都将重复,我们,永远,困在这里。”
孟鹤堂的笑容开始变得僵硬,可语气还是一样温柔,伸手像是准备抱住他。
“航航,睡吧,不要去想,不要去回忆。”
所有人也都不知何时聚集在屋子里,围绕在周九良的床边,每个人都挂着同样的温柔,像是恶魔循循诱导他沉沦于此。
“九良,忘记吧……”
“师弟,别去想了……”
“老闭,回来吧……”
“航航……”
梦中的场景愈发清晰,周九良在梦与现实的交接处逐渐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而那些在梦中一次又一次出现的红色,他终于看清,是火。
几乎是周九良回忆起全部的同时,所有人都置身于火海中,所有家具熊熊燃烧,嚣张的吐着火舌。他们痛苦的挣扎在火海之中。
周九良一边被众人往屋外推搡着,一边红了眼拼命的想要冲进大火之中,想要救他们。
可周遭的一切都开始轰塌,墙皮斑驳脱落,家具沦为灰烬。周九良不信命的要回去,却在天旋地转之间被孟鹤堂推开。而他原本站着的地方有一根房梁倒塌,生生压在孟鹤堂的身上。
“九良,快跑啊!”
“师弟!走吧!
”烧饼和张云雷在远处徒劳的喊着,衣袂已经染上火舌,面前是阻拦住他们的倒塌建筑物。
杨九郎原本已经跑出一段路,却毅然决然的冲回张云雷身边。
周九良不要命似的跑过去,不顾火焰灼烫,红着眼,徒劳的搬着压在孟鹤堂身上的房梁。
“孟哥,你不要怕,孟哥,不疼不疼,我马上。”
周九良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大颗的眼泪落下,却浇不灭这场大火。
孟鹤堂已经是气若游丝,他苍白着一张脸,笑的温柔,一如他十七岁第一次见到他那样。他也是这样笑的温柔,朝他伸出手。
“您好,我是孟鹤堂,您愿意和我搭档吗?”
他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说了愿意。
可如今这个人笑的温柔告诉他,“放弃吧,航航。”
他说不出一个字。这是他十七岁就选择的人啊。
他陪他从籍籍无名到声名加身,他和他见过世界上无数个地方的日出日落,吃过各地特色的市井小吃,尝过酸甜苦辣人间百态。他怎么能,怎么能放弃他。
“航航,活下去,带着我们所有人的。”
王九龙和张九龄从他身后将他拖走,任由他挣扎却不肯放过他。
“周九良你清醒一点!我们都只是你的其中一个人格!”
张九龄狠狠的给了周九良一巴掌,震得周九良耳膜嗡嗡作响。
“一开始就注定了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去!”
王九龙将他推到别墅大门处,笑容苦涩。
“我们每个人都为你承担了一部分你无法承担的回忆,我们本想着,你永远失去这段痛苦回忆对你而言是最好的结局。”
大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尽数褪去,只剩一片残骸,所有人也都带着最初的笑意温柔的看着他。
“可随着你在这里带的越久,你的精神情况就越不稳定。”曹鹤阳站在烧饼的身边,像是劝导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孩。“所谓的在书房联络到外边也不过是能短暂的出去,和你的主治医生碰上一面。”
张九龄笑的痞气,隐藏在笑容之下的情绪如同深渊般望不见尽头。
“要求融合我们拒绝了,但如果是孟哥做主人格我是同意的。可偏偏孟哥绝不同意。”
孟鹤堂面色依旧苍白,却笑的温柔。他是第一个诞生的人格,也是唯一的协同人格。
他永远包容周九良,像是八月清泉,不分黑白对错的永远温柔呵护着他,他一如既往的温柔,说道。
“因为航航就该是航航啊,而我们都是为了周航而来。”
13
融合人格是个极为漫长的过程,至少对周九良来说是这样的。
他和他们一一告别。周九良清晰的记得每个人都走上前像是临终遗言一般对他絮絮叨叨的关切许多,生怕日后他无法独立照顾自己。
只有张九龄剑走偏锋,恶狠狠的盯着他,舔了舔后槽牙。
“周九良,你给我好好活着知道吗?”
烧饼正准备拉开张九龄的时候,周九良却兀自笑了,他说:“师哥,不要担心我。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老大。”
张九龄被这一句话堵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口是心非的留下一句,“不是担心你,就是怕你死了。”
周九良什么也没说,只是像最亲密的师兄弟一般走上前去拥住张九龄,结果才抱上就被王九龙拽开。
“诶诶诶,主人格了不起啊?”
逗得周围几人会心一笑。
最后才轮到了孟鹤堂,孟鹤堂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像是整片暮色为他沉沦。
“先生……”
后边三个字尚未说出口,孟鹤堂已经接了一句。
“我也是。”
周九良正想说些什么,孟鹤堂却像是未卜先知。
“航航,不必说的。”
他伸手拉着周九良的手,贴住自己的胸膛,那里跳动着一颗频率和周九良同样的心脏。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孟鹤堂的眸子像是有魔力,让周九良一颗心只能为他沉沦,甘愿俯首称臣。
“不要担心,你活着,我们就活着。”
周九良笑得勉强,却还是答应下来。
“我……会的。”
14
欲望自人类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流淌在骨血里,它永远不会消弭于风中,只会随着岁月增长愈发膨胀。
婴儿渴求奶水,幼儿贪恋玩具,少年贪图享乐,成人痴迷情爱,他们理所应当也执迷不悔。
它是一条永远无法填满的沟壑,如饕餮般贪婪且永无止境。连人格也不能免俗。
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贪念,也因他人而生。他们或许都曾在脑海中对成为主人格这个想法萌生过不该有的冲动,可最终他们愿以消亡于宇宙的代价,换取他一世安康。
15
回忆起一切的周九良又重新回归了正常的生活。
只是他在说单口的时候会下意识看向自己空荡荡的右侧;在想要去健身时下意识拨打那个空号;在找人一起去买衣服时想起那个小眼睛的北京小爷;在帮着查孩子们功课时想起那个总教习和总队长,也想起他面冷心软的大师兄。
只有这些时候他才意识到并不是一切都是周而复始的虚无梦境,起码那场大火是真实存在过,他们也都真实地存在过。
最终结果和梦里一样,只有周九良一个人被救了出来。大火扑灭后,只留有一具具面目全非的焦黑尸体。
周九良出了重症病房就进了精神科。因为他无法承受那些痛苦,而分裂出了那场大火中所有的人,无休止的在精神深处轮回,一遍遍上演火灾前的故事。
而那些人格因为爱意而自私的不肯让周九良再次承受所有痛苦,他们选择替他背负一切。
可他们也因为爱意而决定让他成长。
让他带着曾经失去的记忆,去看一看真正的璀璨星辰,漫天大雪。
去爱一个真实的人,也许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也许是个男人,不过不重要,他总会带着他们所有人都期望过得很好。
像是孟鹤堂带着笑意说的那样。
因为航航就该是航航啊。
而周九良也只是周九良。
16
周九良最后也没有改回周航那个名字。
周九良——周航背负着他的九个次人格,在无数良夜沉沦。
17
周九良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不知名的管子。
他吃力的抬起手,却意外看见一双不属于自己的手。
他惊恐的坐起身,惊醒了一旁的陪护,忙按住他,并问他有什么需要。
“镜子,镜子!”
周九良开口才发现,这句躯体的嗓音如此低沉沙哑,是他年少慕艾日思夜想的那个声音。
陪护不敢耽搁,一边防止他做出过激动反应,一边替他寻来镜子。
周九良愣怔的看着镜子里的熟悉的面容突然哽咽住——这是孟鹤堂的脸。
孟鹤堂骗了他。
所谓的主人格根本不是周九良,而是孟鹤堂。
所以孟鹤堂始终拒绝融合人格,因为一旦融合人格,消失不会是孟鹤堂,而是周九良。
于是他促使着自己一步步成为主人格,用精神体造出了一个梦,又串通所有人联手骗过他。
所以王九龙那句“饼哥,我们可算达成协议了。”说的是拒绝融合人格,推动周九良成为主人格,并保护他。
所以栾云平说,“越深藏不漏的人越有野心”。而孟鹤堂的野心不过是周九良一个人,他自私的希望他活下去。
所以张云雷说,“但他是最适合当主人格的人,他本就应该如此,不是吗?”因为孟鹤堂本就是主人格,他是这幅躯壳的主宰,并且本应如此。
所以张医生劝他融合人格。他不理解为什么他能控制他的所有人格,并且将他们紧密联系在一起,却偏偏为了一个无关紧要次人格甘愿成为一颗陨灭星辰。
他明明是那次事故中的唯一幸运儿,却偏偏愿意为了一个周九良放弃生的机会。
“孟先生,您还好吧?”
陪护姐姐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床上的男人又哭又笑,像是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
周九良摸了摸脸上的冰凉,才反应过来这句身体是个眼窝子浅的。
周九良突然明白过来,周九良,从来都不是周航背负着九个人格沉沦在无数良夜之中。
而是孟鹤堂愿意以他自己在内的九个人格来换取周航一个人的好天良夜。
这也许是孟鹤堂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他将永远陪伴着周九良,周九良也将永远拥有孟鹤堂。
所以孟鹤堂对他说,“你活着,就是我活着。”
他们将永远不再分离。
18
太阳会照常升起,那些漫漫长夜中的颓靡都将与岁月一起揉进骨血,此生此世再不会有人以任何方式将他们分离。
他将永远铭记他和他们,也带着曾经的那些痕迹,像他们彼此约定的那样,继续好好生活。
那些光曾照进他的生命中,也将和他一起迎接真正的太阳。
他们曾经彼此拥有,他们现在彼此拥有,也将永远彼此拥有。
彩蛋:
孟鹤堂不顾所有人反对,执意将名字改成了周九良。
因为曾经有一个人愿意以他自己在内的九个人格来换取周航一个人的好天良夜。
他不能忘记,也不愿忘记。
师父对此也并未发话,只是叫他有空来家里坐坐,他干爹找他喝酒。
周九良明白师父似乎是不放心那场事故中活下来的“孟鹤堂”一个人生活,替他里外里安排了不少的相亲。
虽然有些不厌其烦,但也不忍心辜负师父的好意。只得在上班前乖乖去赴约。
“周九良。”
周九良冷淡的开口自我介绍,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肯说,吝啬到了极致。
反观面前的女孩子,笑的温柔端庄,即使被落了面子也依旧礼貌。一看便是当妻子的好人选。
“良人在伴的良吗?”
周九良垂下头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意,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怀念和惆怅。
“是‘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的良。”
自他走后,良人不在,山河变迁,世间万物,当形同虚设。
一场相亲来去匆匆也无疾而终,女孩找了个由头先走了,而周九良绅士的买了单坐在咖啡店里发呆。
直到他看见一双皮鞋站定在自己面前,他抬起头看见一个男子,一头黑发头发卷成钢丝球的模样,猫嘴弯起。他笑的温柔而熟悉。
男子伸出左手来同他打招呼,嗓音是奶声奶气的少年音,慢条斯理的语气却使他万分熟悉。
“航航,好久不见。”
“我回来了。”
「光电潇应」“好想小翟哦”
*光电潇应/南以颜喻
*1.2w+ be阅读预警
我拿什么来救赎,以爱,以正义,以原谅,还是以生命?
01/
星光剧院座无虚席,所有人都想一睹夏之光独舞的身影。翟潇闻急急忙忙交了入场票子,找第一排座位坐下,这才把脖子上围着的围巾拿下。
室内外的明显温差让眼镜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眼看着表演快开始了,翟潇闻立马摘下眼镜胡乱的擦着。还没有擦拭好,全剧院的灯瞬间熄灭,原本还有些零琐的声音全都消失,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包括还没带上眼镜的翟潇闻。
一束光从舞台上方打下,舞台上有一个身影蜷...
*光电潇应/南以颜喻
*1.2w+ be阅读预警
我拿什么来救赎,以爱,以正义,以原谅,还是以生命?
01/
星光剧院座无虚席,所有人都想一睹夏之光独舞的身影。翟潇闻急急忙忙交了入场票子,找第一排座位坐下,这才把脖子上围着的围巾拿下。
室内外的明显温差让眼镜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眼看着表演快开始了,翟潇闻立马摘下眼镜胡乱的擦着。还没有擦拭好,全剧院的灯瞬间熄灭,原本还有些零琐的声音全都消失,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包括还没带上眼镜的翟潇闻。
一束光从舞台上方打下,舞台上有一个身影蜷缩着,小小的人蜷缩成一团,随着前奏微微起伏,翟潇闻看得很模糊,但翟潇闻知道,他在颤抖。
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
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
大鱼在梦境的缝隙里游过/
凝望你沉睡的轮廓/
随着清澈的歌声缓缓吟唱,翟潇闻趁机带上眼镜,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夏之光今天身着一袭浅咖色风衣,腰间袖口都是随之摆动的布条,他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眼角还有两颗泪痣,跳着一曲《大鱼》。
怕你飞远去/怕你离我而去/
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
倒流进天空的海底/
夏之光一个人,在舞台上,从一处奔向另一处,是在追寻光明,也是在追逐生命。翟潇闻能感受的到,那原本蜷缩成一团的身体伸展开来,时而柔软时而有力地,是夏之光自己对于舞台和舞蹈的表达。随着歌声进入尾声,舞蹈也渐渐收尾,夏之光作势单腿站立,旋转着、无力地瘫坐到了舞台上。
那束灯光也渐渐地熄灭,直到舞台上没有一点光亮,剧院里依旧是十分安静,或者说,比开始前更加安静。直到舞台上的所有灯都再次亮起,夏之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舞台上,剧院内才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甚至还有欢呼声。喇叭响起,传来好听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舞蹈演员夏之光,刚才是我第一次带来的独舞《大鱼》……”
翟潇闻看着台上的夏之光,眼里满是触动,我终于找到你了。
02/
演出结束,大多数人陆续退场,也有一部分vip票子的观众拿着票根去后台找夏之光签名,不过大多也都是老粉了,有些夏之光还叫得出名字。翟潇闻没上前去要签名,也没有离开,而是半倚靠在墙上,静静地观察夏之光。
夏之光额角还有些细细的汗珠,想必是刚才跳舞出的汗,脸上总是挂着一副浅浅的微笑,看上去没有拒绝任何人,翟潇闻却看得出来,他也没打算接受任何人。等其他人都离开后,夏之光这才注意身边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格外有耐心,心下有些好奇,走上前去开口问道。
“你好,你是我的粉丝吗?”
夏之光依旧是那一份礼貌,言语里缝合得找不出一丝漏缝。
“是,不,也可以说不是。”
翟潇闻想了想,如实回答。
“我确实很喜欢你,但我不想做在台下注视着你的小粉丝。”
夏之光确实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那你想……”
翟潇闻嘴角一勾,打断道
“我想做你的男朋友。”
03/
夏之光不是第一次被人示爱了,以前疯狂追星的小姑娘举着礼物喊着要嫁给自己的也不是没见过,只是这么炽热的眼神和直白却平静的语气,反倒是让夏之光心里乱了一下,不过很快。
“不要。”
夏之光拒绝了。
已经二十出头了,夏之光也不是没有想过谈恋爱的事情,只是家里没人催,自己也没遇上对的,就一直拖着了。
“为什么不要!”
翟潇闻明明猜得到回答却还是要问为什么,是和夏之光全然不同的性格。
“那有什么为什么?朋友,我和你认识吗?”
夏之光连最普通的笑容都开始收起来,眼神变得凌厉,要不是翟潇闻从小见过的事情还要可怕,绝对会被这个明明很有少年感的人吓到。
“我叫翟潇闻,那我们,就算是认识啦。”
翟潇闻抓起夏之光的手,轻轻握了一下,然后把手上的围巾缠上脖子,蹦蹦哒哒就准备离开,刚走出没两步,又回头,虽然小脸已经蒙在围巾里了,夏之光还是听见了翟潇闻说
“明天见。”
话刚说完,翟潇闻的眼镜就又起雾了,翟潇闻还是用围巾胡乱地擦着,等视线恢复时,眼前早就没有夏之光的身影了。
“到底听见没有呀…”
翟潇闻用重新打理了一下围巾,朝外走去。
夏之光自然是不信第二天能见到翟潇闻,毕竟第二天是周末,自己也不准备去舞团。
一大早,夏之光的手机就被打响,是翟潇闻。
还迷迷糊糊的夏之光也还没来得及问翟潇闻是哪里来的自己的手机号,就被翟潇闻催促着洗漱出门,说是要带自己出去散心。夏之光保证,自己绝对是出门告诉翟潇闻,自己不会和他出去的,却在见到在冷风中冻得小脸都红了却还是一脸笑意的翟潇闻后,心软了。
就这样,翟潇闻带着夏之光去了游乐园。不知道为什么,夏之光从翟潇闻注视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了比起爱意,更多的是宠溺。
在夏之光够不到最高的树枝的时候,翟潇闻会笑眯眯地走过来,蹦一蹦,把许愿牌挂在上面;
明明夏之光想喝冰可乐,翟潇闻抢着去买,回来就变成了一杯温九珍,说是什么大冬天和暖饮最配啦;
还有最后走的时候,翟潇闻从夏之光扔垃圾的手里接过游乐园门票,说是第一次约会要纪念,夏之光先是小脸一红,不对啊,这哪算什么约会,一把夺过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快步离开。
送夏之光到家后,翟潇闻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寒风中又站了一会儿,看着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两张已经被揉皱的票根,扔进垃圾桶的手迟迟没有动,许久后依旧是放回口袋,然后才转身离开。
这一切都被夏之光收入眼底,为什么呢?
为什么素未平生的人要对自己这么好……
04/
翟潇闻没事总喜欢约夏之光出来,来夏之光家,却是第一次。
那是一个夜晚,冬天晚上的大街上从来就没有多少人,翟潇闻瞎晃着又走到了夏之光的家楼下,还是站在那个垃圾桶旁边。
不一会儿,单元门被推开,夏之光走了出来,这时候看见夏之光的翟潇闻感觉像是偷吃糖果的小朋友被抓了个现行一样,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最后双手在口袋里掏啊掏,硬是憋出一句
“我…我来给你送游乐园门票根的……”
夏之光哭笑不得,合着门票一起拽过翟潇闻的手,拉他回到了自己家里。
“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夏之光给翟潇闻到了杯热茶,现在正被翟潇闻捧在手里,氤氲的水汽又悄悄爬上翟潇闻的眼镜片,弄得翟潇闻好不舒服
“我……我想你了。”
“别闹。”
夏之光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他才不信有这么真挚的感情,要是有,也不会见了鬼被自己碰上。
“我是真的想你了,光光,我们已经三天没有见面了。”
是什么时候默认光光这么亲昵的称呼的呢,夏之光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翟潇闻老是光光..光光地叫着,后来也就没有阻止了。
“小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是夏之光这几个月来一直想知道的,无论答案是什么,只要翟潇闻回答,夏之光一定会义无反顾地迈出靠近翟潇闻的第一步。翟潇闻半吹着气半喝着水,轻描淡写地飘来一句
“第一次见面我就说了呀,我想做你的男朋友嘛。”
“好。”
夏之光突兀地开口。
“什么好?”
翟潇闻显然是没有听明白。
“我说,我答应。”
翟潇闻正小口喝着热水,惊讶间一口热水下肚只觉得肚子要着火,导致很久之后翟潇闻回忆起别人答应自己的告白是什么感觉,就是脸也火辣辣,肚子也火辣辣。
翟潇闻和夏之光在一起了,顺理成章地。
那一晚,两人都没有睡着。翟潇闻提出想看夏之光跳舞,说是一定要给自己单独表演一次让自己行使一下男朋友的权利。夏之光答应了,他也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翟潇闻,包括自己。
夏之光拉开白色的薄纱窗帘,落地窗外是夜幕笼罩着的城市,灯火辉煌与室内的温馨环环相扣,夏之光随着音乐舞动着身体,他的影子倒映在玻璃里,映出来一个一样灵动的身影。
“我也想学跳舞。”
“我来教你。”
夏之光双手牵着翟潇闻的双手,两人的身体同步地摆动着,窗户里倒映出来两个温柔的身影,是爱情。
05/
一年前。
机场。
“哥!你回来了。”
久别重逢的翟潇闻和张颜齐抱在一起
“哥,我想你了。”
翟潇闻看见好久不见得张颜齐,忍不住撒起娇来,只有在哥哥面前,翟潇闻才敢肆意一点。
“我也想你……”
“大头!”
还没等兄弟俩好好叙旧,就有个声音打断。在搞明白大头是称呼自己的哥哥后,翟潇闻笑的直不起腰来
“哥,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张颜齐也舍不得凶自己的弟弟,引开话题。
“来,闻闻,这是周震南,南南是警察队长哦,我的一部分工作都是和他交接的。南南,这是我的弟弟,翟潇闻。”
“南南你好!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翟潇闻伸出手顺了顺周震南的头发,他真是太喜欢这个看着凶凶的却很可爱的男孩儿啦,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把自己的哥哥制得服服帖帖的。
“我看…你们不仅是搭档吧。”
翟潇闻绕有深意地看了两人一眼,小手指左右指来指去。
“大头在心理方面很有研究的,在国外的学习的时候就帮我们远程破过案子,现在回来了,我当然要来接他啦。”
周震南小脸一红,还是很官方地回答。张颜齐一把揽过周震南
“没事啦,闻闻不是外人啦,没错我和南南在一起了,闻闻叫嫂子!”
“南南嫂子!”
翟潇闻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夏日里沁人心脾的薄荷味道,最后一个尾音还有些上扬的俏皮示意着对自己的认可,周震南心里喜欢上了这个男孩儿。
06/
自从张颜齐回来后,翟潇闻三天两头没事就往张颜齐诊室里跑,有时候会吃到一大把狗粮,但很多时候也可以听到关于不同人的故事。
翟潇闻很爱听故事,因为故事不管结局好坏,都可以看做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听闻罢了。
“闻闻,今天会来一个新患者,我怕你在人家放不开,你到帘子后面躲一下吧。”
翟潇闻就躲在帘子后面,透过缝隙悄悄地打探着房间里的情况。走进来的是一个年岁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男孩儿戴了一副金边眼镜,让人印象深刻的是眼角的那两颗泪痣。
“说说吧,有什么烦恼吗?”
“就是失眠。”
男孩明显是不愿意告诉张颜齐自己的故事。
“为什么会失眠?”
“因为一闭眼,一些不想回忆的片段就会出现在眼前。”
第一次的治疗能够问出这些张颜齐已经是觉得满足了,一步步来,总能治好病人的。送走男孩后,翟潇闻从帘子后出来。
“哥,这人会看到什么场景啊?”
“不知道,档案上写着夏之光八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大概是关于这个吧。”
“哦……他叫什么?”
“夏之光啊。”
三个字轻轻地从张颜齐口中飘出,却重重地砸在了翟潇闻心上,这个名字渐渐和十几年前一个名字重合。
翟潇闻小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母亲带着张颜齐离开了,十岁的时候,父亲也没空管他,翟潇闻就跟着一根棒棒糖坐上了一辆面包车。
失去意识前,翟潇闻的面前是一张痴狂的脸。醒来之后,眼前是被一块黑布蒙住的,周围闻到的类似于油漆的刺鼻的味道,耳边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粗暴的话
“喂?我告诉你翟振海,你儿子现在就在我手上,我要你放过我老婆孩子,还要准备500万美元,否则我就和你儿子同归于尽。”
翟潇闻虽然还小,但他知道父亲不回来救自己的,眼前的男人多半是得不到想要的。已经是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外面大概是晚上,翟潇闻听见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翟潇闻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也会期待父亲的救援。
“孩子,吃点东西吧。”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喂到嘴边的白馒头,翟潇闻双手被困着,只好用嘴大口咬着,才咬了两三口,女人就摔倒在地,又是那个暴躁的男人
“你干什么!喂他干嘛,还不如自己吃。”
“他毕竟是个孩子。”
“翟振海逼得我们走上绝路的时候想过之光也是个孩子吗?”
之光?
翟潇闻捕捉到了这个名字,那是他们的孩子。
不知道多少天了,翟潇闻只是偶尔有人喂食不让他饿死,迷糊间听见男人最后一通电话
“翟振海,今晚六点之前,钱不到账,你就给你儿子收尸吧。”
翟潇闻听见了可怕的恐吓,听见了死神的脚步,也听见了自己的叹息,还有女人的抽泣。
下午,趁着男人不在,女人悄悄对翟潇闻说
“孩子,我知道这都不怪你,我把你绳子解了,找机会你就逃,这个给你,以后看见我的孩子夏之光,记得告诉他爸爸妈妈爱他。”
翟潇闻的手心里被塞进来一个凉凉的项链,摸形状是一颗四角星。
07/
晚上六点,男人开始泼汽油,翟潇闻知道,这男人是真打算和自己同归于尽了。
大概是时间到了,翟潇闻听见男人砸酒瓶的声音,闻见了明显有些呛人的烟味,手上的绳子已经被悄悄地割开了,翟潇闻鼓足了剩余不多的一股劲,在摘掉眼罩之际就往右边跑,还好,右边是一片荒地。
翟潇闻听见男人的呵斥和女人的阻止,翟潇闻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步伐,跑着跑着就好像不知疲倦。
背后是“轰”地一声,翟潇闻这才停下步伐,缓缓转身,眼前原本破旧的厂房整个已经陷入火海里,或许是没有力气了也或许是后怕,翟潇闻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手里还握着那个四角星项链。
“还坐在这里做什么,和我回家。”
头顶传来的是父亲的声音,翟潇闻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跟着父亲往回走。
另一边,和警察一起赶来的夏之光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怎么说也不相信自己的父母就在火海里。直到大火扑灭,已经是几小时后,两具尸体从火场里被抬出来。
一层白布轻轻盖在尸体身上,好像还可以看见依稀可辨的身形。因为夏之光岁数太小了,警察没有让夏之光去认领就直接带走了两具尸体。
夏之光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两具尸体,直到其中一具尸体在搬运的过程中荡下来一只手,手上的手镯是母亲的最爱。
怎么会这样......
明明几天前家里有人来催债,父母离开的时候说,几天后就会回来,而且到时候再也没有人上门催债了,怎么就......
夏之光成为了孤儿。
08/
周震南最近在负责一个案子,是翟潇闻的父亲的。翟振海是F市的最大毒枭,掌控着整个地下黑暗势力,翟潇闻从小耳濡目染,虽知无法阻止却决不染指,是翟家为数不多算的上是干净的人。
另一个心怀正义的人,是翟潇闻一母同胞的哥哥张颜齐,小的时候母亲无法忍受父亲所作所为带着张颜齐离开了F市。
看到下属交上来的关于翟振海的材料,亲属的那一栏里有着两个名字,一个是自己最爱的人,一个是自己很喜欢的朋友,周震南把材料放进了抽屉里,他很乱。
下班时,是张颜齐来接自己的,在众人的起哄中,张颜齐牵起脸蛋红扑扑的周震南的小手。在大街上,张颜齐发现周震南今天有些安静得奇怪
“南南,你怎么了。”
“大头,正义重要吗?”
没等张颜齐回答,就听见身后有女子的惊呼
“抓小偷!抢劫啦——”
一个身影窜过两人身边,张颜齐和周震南几乎是同时启动,小偷很聪明,专门挑着小街道绕,眼看着周震南和小偷的距离被被拉开,张颜齐留下一句“南南去找人帮忙,我继续追。”就向前奔去。
在一个死胡同,张颜齐制服了小偷,周震南也及时将失主和警察带到,张颜齐明显有些累,还大口喘着气。
“你咋这么拼命?”
“这可是你负责的治安区域,怎么能出现不正义的事情呢!何况我可以高中田径队的。”
周震南帮张颜齐顺着气,似乎做了什么决定,嗯,为了正义。
09/
周末,周震南和张颜齐窝在沙发上看着警匪片,周震南提出来要和翟潇闻一起约出去玩,张颜齐也没多想就打电话了,翟潇闻自然是欣然接受,还带上了刚追到手的夏之光。
四人进行了一个类似于情侣周末的活动,上午已经玩累了,午饭就找了家餐厅填个肚子。
“光光,你是舞蹈演员吗?”
周震南插起张颜齐刚刚切下一块的牛排放进嘴里,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对呀。”
夏之光把手中的饮料吸管递到翟潇闻的嘴边,看着后者咕噜噜喝了一大口,回答道。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周震南继续问着。
“对哦?小翟,那一场表演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吗?”
翟潇闻没想到问着问着也能问到自己,小脑子一转,回答道
“我早就知道夏之光啦!我可是混迹在光光的粉丝后援会里很久了哦!”
大概是刚刚喝了甜饮料,夏之光觉得翟潇闻的声音也甜甜的。
长期的职业素养让周震南没有错过翟潇闻刚刚转瞬即逝的慌乱,翟潇闻在撒谎,这之后一定有什么隐瞒的真相,可能翟潇闻和夏之光的相遇只是一场安排好的邂逅,更可怕一点,会不会是翟振海……
除了这个小插曲,四个人这一天都相处得很开心。
今晚张颜齐是夜班,照理说周震南也是夜班,即使窗外下着暴雨,周震南还是出现在了张颜齐的诊室门口。
看见门口的小人手中的伞上的水珠还在往下花落,小皮鞋上早就是被打湿了,刘海也有些湿漉漉的。张颜齐立马起身,随手拿起一条毛巾走到门口,边擦着周震南的头发边接过他手中的伞,此时窗外有一道闪电,随之伴随着是一声惊雷。
“南南,这么大雨你怎么来了,快擦擦干。”
张颜齐顺手调高了些空调温度,又递给周震南一杯热茶。
“大头,来找你说件事。”
周震南眼睛盯着手里的杯子,他从来不擅长说谎的。
“啥事说呀。”
张颜齐答应着,手里还不停地为周震南擦去肩上的雨珠。周震南用牙齿咬了咬下唇,因淋雨的缘故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嘴唇瞬间留下了浅红色的印子。
“你知道小翟有条四角星项链吗?”
周震南发问的同时,抬起了眼睛,看着张颜齐。
“我见过几次怎么啦?”
听到回答后,周震南松了一口气,却显得更紧张了
“光光说,想去定制一个一模一样的作为情侣项链,你能不能帮忙悄悄偷出来?”
“害!这事啊,这怎么叫偷呢,这明明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知道啦!下周找个机会偷偷拿出来。”
听到张颜齐的答应,周震南全身放松,这才觉得身体有点冷,
“大头,你这有没有干净的衣服,黏黏的衣服好冷哦。”
“真是的,这点小事还专门来找我,这下冻着了吧,你坐着,我帮你去找。”
找来衣服周震南正准备去帘子后面换,却被张颜齐叫住,周震南没有转身,他的后背开始渐渐发凉,张颜齐发现了?
只听见张颜齐轻轻传来一句“南南,我也想要情侣项链啦。”
张颜齐生来就有向下弯的眼角,那是温柔的代表。看着张颜齐温柔的眼睛里闪射期待的光芒,周震南微微愣神
“好,明天就去。”
周震南走到帘子里,想着刚才张颜齐干净的眸子,周震南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10/
夏之光去外省参加舞蹈演出了,在家里没人陪的翟潇闻就准备去张颜齐家蹭两天,张颜齐当然觉得好呀,自己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可可爱爱的弟弟。
每天早上给他做好早饭再出门上班,晚上回到家虽然家里的厨房总是乱成一片,但桌上总算是也有热乎乎的蛋炒饭,大概以后和周震南的日子也就是这样吧。
张颜齐觉得很幸福,吃过饭后,
“哥,我先去洗澡了,你洗一下碗啦!”
“好哦!”
收拾饭桌的张颜齐这时候才发现翟潇闻挂在椅子背上的外套,顺手拿到翟潇闻的房间里,却正好掉下来一个挂坠。张颜齐这才想起来之前周震南说的请求,看了一眼浴室里哼着小调儿的翟潇闻,张颜齐把挂坠放入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趁着夏之光出差,翟潇闻硬是邀请哥嫂喝咖啡,三人来到咖啡厅里,各自点了一杯咖啡,张颜齐点的是卡布基诺,翟潇闻点的是焦糖玛奇朵,周震南点的是蓝山咖啡。
趁着张颜齐去上洗手间,周震南身体前凑,双手顺势搭上咖啡杯,开口
“小翟,你相信正义吗?”
翟潇闻低头吸了一口杯子上的奶油,说
“南南你怎么和我哥一样,嘴里老是叨叨正义。”
周震南眼底有些复杂,过了好久,还是开口说
“小翟,我希望你站在正义这一边。”
没等翟潇闻回答,张颜齐已经回来,顺势坐回周震南身边,问
“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在说蓝山咖啡好焦糖玛奇朵哪个好喝。”
周震南抢过话来,翟潇闻不知道周震南为什么要隐瞒,却还是配合地点点头。张颜齐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说
“那还用选择吗,那肯定是卡布基诺最好喝啦!”
11/
夏之光出差回来了,昨晚的久别重逢却让夏之光和翟潇闻缠绵了好久,明明是周末,明明昨晚很累,夏之光却还是很早就醒了。
看着怀里的翟潇闻真的是累坏了,脖子里还留有的痕迹让夏之光心里一沉,又啄上翟潇闻的唇,翟潇闻自然是知道是大早上的夏之光又在瞎闹腾,呜呜地表示着抗议。
这时候手机的通知不适时地响起,一连三条,翟潇闻好不容易推开夏之光,却还是闭着眼睛
“光光你去看微信啦。”
夏之光只好先放开怀里的人,三条微信都是来自于周震南,大致意思就是想见自己一面,但是不能让翟潇闻知道。夏之光虽然疑惑,但还是对翟潇闻说了舞团里有事,中午就回来,然后是离开了家。
12/
咖啡厅里,周震南早就到了,已经为自己和夏之光各点好了一杯咖啡。
“光光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随便点了。”
“没事说事吧。”
夏之光在遇见翟潇闻之前最爱喝蓝山咖啡,蓝山咖啡拥有香醇、苦中略带甘甜、柔润顺口,是夏之光生活最好的写照,遇见翟潇闻之后,每次自己都会喝翟潇闻喝不掉的焦糖玛奇朵,绵密的热奶和甜蜜的焦糖,焦糖玛琪朵,寓意“甜蜜的印记”。
夏之光刚坐下,喝了一口面前的蓝山咖啡。
“光光,你认识这个项链吗。”
夏之光看着周震南放在桌上的四角星项链,手指开始颤抖,太多汹涌的记忆袭来,熊熊大火的破厂房,白布下的两具死尸,还有那荡下的手镯……
“这是我母亲的项链,你怎么会有?”
夏之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声音里还是带着几分颤抖,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手中的项链,全然不顾尖角已经嵌入手心,他在掩盖,他在躲避,像是害怕听到自己最不想承认的答案。
“光光,是这样。我现在手上在负责的是关于最大毒枭翟振海的案子,翟振海是张颜齐和翟潇闻的父亲。”
周震南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想了很久从那句话开始可以给夏之光带来的震惊与伤害可以小一点,周震南继续说
“当年你的父母是翟振海的手下,你的父亲背叛了翟振海,被发现后翟振海要将你们全家赶尽杀绝。你父母没有办法绑架了翟潇闻想以此做要挟,后来你的父母准备和他同归于尽,但你的母亲在火海里放走了翟潇闻,所以这个项链到了翟潇闻手里。”
“也就是说……是翟潇闻的父亲害死了我的父母?”
夏之光的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问着,
“那翟潇闻呢,他接近我的时候,他知不知道我的身份?他…又有什么目的,报恩?赎罪?还是….…摧毁我?”
这个周震南不知道,他动了动唇瓣,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回答。
夏之光问周震南,他的目的是什么。周震南说希望得到夏之光的帮助,早日破了翟振海的案子。
离开前,夏之光问周震南,你会后悔吗。周震南说,他不知道,也许会吧,但为了正义。
周震南保证,只会逮捕翟潇闻的父亲,并不会影响到翟潇闻,夏之光答应了。
回到家,夏之光看着床上还睡着的翟潇闻,夏之光钻进被子,揽过翟潇闻,把头埋进翟潇闻颈间。
“怎么啦?”
翟潇闻知道,夏之光每次这样,总是在自我舔舐伤口。
“没事,就是我的舞被人撤了。”
夏之光胡乱编了个借口,翟潇闻的温柔却让他染上了几分哭腔,翟潇闻怎么对自己怎么好。
“没事的呀,撤了就撤了呀,光光只给我一个人跳舞就好了呀。”
翟潇闻主动凑上前去,在夏之光唇上啄了一下。
“光光,我好爱你哦。”
这一次,夏之光没有回应,可能是那句话太过于沉重,虽然那是事实,夏之光也爱着翟潇闻。
13/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直到一通电话。
一通电话打破了翟潇闻原本和夏之光甜甜蜜蜜的小日子,夏之光只记得,翟潇闻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拿着话筒的手有些颤抖,再之后,翟潇闻突然间就开始忙起来了,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要开始由自己接手。
如果不是父亲的去世,翟潇闻这辈子都不想沾染这样肮脏的是事情。翟振海在一次黑吃黑的交易中被人暗杀,翟潇闻知道,自己被养这么大,就是为了在这一天承担起所谓的家业。
翟潇闻经营着整个地下黑暗势力,却总是故意放肆底下的人做着出格的事情,地下的人都说,翟少主是个不会经营的脑子,只会大放厥词地漏出许多破绽,就连一手抚养自己长大的管家也这么提醒。
已经好几天了,最近的一笔毒品交易破绽出得厉害,警方已经盯上自己了,翟潇闻等管家离开后,抽出抽屉,抽屉里是前几天去张颜齐家,张颜齐偷偷放回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对于翟潇闻来说天天随身携带的吊坠,翟潇闻又怎么会不知道张颜齐偷偷拿走呢,只是早就猜到了是周震南在操控,也就不加阻止,夏之光总是要知道的,夏之光应该要知道的,所以这也才就有了翟潇闻在所有许多交易的地方都放下漏洞与证据,因为翟潇闻要赎罪。
只是有一点,翟潇闻是没有想到的,夏之光没有怪自己。那一天夏之光回来,翟潇闻早就已经察觉夏之光的异样,之后的这么多天,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好像完全没有发生异样。
翟振海的毒品帝国在翟潇闻的经营下日渐萎缩,最后只剩下一具空壳。
那一晚,周震南发微信明天要进行逮捕了,夏之光当晚准备了红酒和牛排,还有那一曲大鱼,就好像是夏之光和翟潇闻在一起的那一个晚上一样,两人在玻璃前缠绵释放,融入彼此,交换爱意。
夏之光知道,明天翟振海的落网一定会让翟潇闻难受的。
翟潇闻知道,没有意外的话,今晚应该是和夏之光的最后一晚了。
14/
第二天,翟潇闻坐在自己父亲的办公椅上,听着外面的佣人慌乱的脚步声,门响了,是管家。
“管家,这么多年你也辛苦了,这里面有你和各位佣人们该得到的钱,你们离开吧。”
管家算是看着翟潇闻长大的,知道这个孩子一向善良,最后看了一眼翟潇闻,也离开了。
翟潇闻打开手机,现在是上午的十点多一点,如果是平时,翟潇闻这时候大概刚刚从夏之光的怀里醒来,然后向夏之光撒着娇说着想吃什么想去哪里,只是这次进去,不知道还能不能从夏之光怀里醒来。
夏之光曾经和自己说过,从小失去父母的夏之光一直习惯了一个人睡觉,但两个人抱团取暖的感觉也好像还不错。
翟潇闻其实一直很羡慕自己的哥哥,尽管张颜齐从小和母亲在外可能生活没有自己优越,但却有自己的理想,也不需要承担过多的肮脏与不堪。
翟潇闻拿出手机,手机里的最近一段视频是昨天晚上翟潇闻软磨硬泡录下的正在独舞的夏之光,视频里两人打闹的嬉笑声回响在空旷而又安静的办公室里。
“光光~我要为你录一段视频吧!”
明明语气和表情都很快乐,翟潇闻的眼底还是流露出了一份不舍。
“不要啦!丢脸死了!”
夏之光笑着拒绝,却没有去阻止正在录制的翟潇闻。
“就一次嘛光光!就这一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翟潇闻撅着小嘴,委委屈屈地央求着。视频里的夏之光笑意更浓,往翟潇闻嘟起的嘴上就是吧唧一口,然后凑到翟潇闻的耳边,声音虽然轻,还是被视频录了进去。
“那我要闻闻在玻璃窗前和我……”
这才有了昨晚的那一段缠绵。视频进入尾声,戛然而止,翟潇闻的身体不禁往椅背上靠,心里想着大概这一次,又要让夏之光独自舞蹈了。
门外警车声响起,推门进来的是周震南,两人均是有些惊讶,不过翟潇闻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是知道周震南和张颜齐之间的感情是装不出来的,所以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另一边,周震南却整个人愣住了,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次行动抓捕的是翟潇闻不是翟振海?
“活捉翟潇闻!”
本次行动的队长一声令下,除周震南以外的警察都向前走去,一步,两步,知道镣铐扣死在翟潇闻手上。
翟潇闻被带走上警车前,还留给了周震南一个不是那么好看的笑容。
“队长,本次行动没有找到翟振海?”
“翟振海?他半年前就死了啊。”
队长用着一副早就了然的语气说道
“震南,所以说警察是要避嫌的。收队!”
所有警察坐上警车,开回警局。
站在翟家门口,周震南好像听见了夏之光的那句“你会后悔吗”,好像又听见了自己的那句“我不知道,也许会吧,但为了正义。”。
他猛地转身,握成拳拼命地砸墙,最终还是无力地倚墙滑下。
15/
等到张颜齐和夏之光赶到翟家的时候,门口只剩下蹲着的一个周震南。这时候张颜齐才知道周震南一直以来的卧底对象是翟家,他没有怪周震南,他知道这是为了正义,只是有些心灰意冷,或许非黑即白的世界只是小时候和父亲对抗的一时冲动,或许父亲也有自己的苦衷,只是都不得而知了。
相比之下更激动的是夏之光,他嘴里重复地喊着“你不是说不会影响到翟潇闻的吗?”吼的力气就好像是要把从小失去父母对翟家的那份怨气撒在周震南身上。
吼得没力气了,夏之光也蹲在了地上,好久好久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小翟吗?”
夏之光看向周震南,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周震南今天见过两个笑容,都不是发自内心的。
“好。”
16/
这几天,夏之光的家里又只剩下一个人了,张颜齐也让周震南从家里搬出去了,说是要冷静一会儿。
深夜,夏之光到了一杯红酒,他就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玻璃里的自己,抿了一口红酒,眼里闪过翟潇闻在这玻璃窗前与自己的共舞、与自己的灵魂深交、还有与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的画面。
酒精的作用让夏之光眼神有些迷离,眼前的玻璃里出现了翟潇闻的影子,没拿酒杯的那只手伸向虚空,只碰到一片冰凉,指尖微微蜷了蜷。
“小翟,我好想你哦。”
再次见到翟潇闻的时候,翟潇闻已经换上了一身囚服,人也瘦了不少,憔悴了不少。夏之光的眼里满是心疼,电话响起,是探监室的内线。
“光光……我不在的几天,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光光,你要好好生活哦,卧室的抽屉里有你妈妈留给你的项链,她是位好母亲。”
“光光,还是想替我的爸爸说一声抱歉,你不要怪周震南,他没有错,你也别怪自己,你也没有错。”
“光光啊……我那天去你的舞团了,他们说,他们说没有撤下你的舞,还说以后会多排你的舞的!”
“光光,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在剧院还要早一点,是在我哥的诊室里,你说你失眠,我就想着我以后要让这个男孩睡得安安稳稳,你别哭呀,我是不是做到了。”
“光光,我最爱看你跳舞,我看着你跳舞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那天破厂房的火焰,我可以再看你跳那首大鱼吗?”
“光光,我还是做到了,我说要做你的男朋友的。”
整个探监,都是翟潇闻在说,夏之光在听,就好像他们平时相处的时候一样,夏之光早就是泣不成声
“光光,别哭,不值得的。”
夏之光还是为翟潇闻跳了大鱼,只是这时候的大鱼,没有耀眼的光芒,开场的颤抖也显得格外真实。
17/
翟潇闻行刑那天,夏之光张颜齐都在现场,走过夏之光面前的时候,周震南和押送的警察对了个眼,翟潇闻停下脚步,给了栏杆后面的夏之光一个吻,这个吻比他们之前任何一个都还要涩,吻里还有翟潇闻落下的泪。
翟潇闻还是站在了枪口前,从小见过这么多血腥的场面,父亲说过,翟家的男人不能害怕,翟潇闻还记得,他从绑架现场逃出来的那晚,因为睡不着想去找父亲,却听见父亲对管家说,如果这点本事都没有,是不配成为翟家的人的。
枪响的那一刻,没有那么多时间让翟潇闻思考,翟潇闻在失去意识倒地前,他有些后悔,刚才应该对夏之光说一声,
我爱你的。
夏之光又一次看着自己挚爱的人成为一具尸体躺在自己的眼前,终于崩溃了,他抓住周震南的领子就是一拳,到底还是张颜齐拉住了夏之光,为他注射了一针镇定剂,嘴角还有些淌着血的周震南看向张颜齐眼里满是歉意和爱意,张颜齐别过头去。
昨天去探监的时候,翟潇闻告诉自己今天请他准备好一只镇定剂,在需要的时候帮助夏之光度过最难熬的时刻。
翟潇闻还说了从小一直没有说出来的话,他很羡慕张颜齐,羡慕张颜齐可以有自己的职业追求,还有自己干净的爱情,所以他希望张颜齐可以原谅周震南,他不希望干净的感情蒙上灰。
18/
张颜齐把夏之光带回到了自己的诊室,夏之光苏醒过来,看着熟悉的帘子和天花板,他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他记得,翟潇闻说这里是他和自己相遇的第一个地方,大概翟潇闻就是这样躲在帘子后面,看着自己的吧。
“光光你醒了?”
张颜齐走了进来。
“颜齐哥,你学过催眠吗?”
夏之光恳求道。
“光光,人不能活在虚幻的世界里……”
张颜齐开口阻止。
“颜齐哥,我不是,我只是还有一些话想对小翟说。”
诊室里,张颜齐坐着,夏之光躺着,张颜齐读着夏之光写下的那几行字,好像在读着一个故事,他记得翟潇闻在自己诊室里最喜欢看别人的故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翟潇闻成为了一个故事。
“这一天,是你们第一次在舞团后台见面……尽管翟潇闻没什么性子,还是在旁边等了好久……他说‘我想做你的男朋友。’你说,‘好。’ ”
躺着的夏之光右眼上的那两颗泪痣下,流出一滴泪水。不知道是在催眠里还是现实中,夏之光轻轻嘟囔了一句。
“好想小翟哦……”
19/
这一天,是《大鱼》首舞的五周年。
一如五年前,星光剧院依旧是五年前,只是开始前,夏之光不是蜷缩而是站在那束聚光灯下,他看着台下一起来看舞蹈的周震南和张颜齐,笑了
“……这五年来,有你们的陪伴,才有今天的我,有些遗憾,对我最重要的人没有机会看见我再舞一曲大鱼……”
夏之光看着第一排的那个空座位,是留给翟潇闻的。
说不定在舞曲表演到一半的时候,这个爱迟到的翟潇闻就会偷偷溜进来坐下呢;
说不定在舞蹈结束的后台,就会有人焦急又耐心地等在一边,然后说,“来接男朋友回家呀。”;
说不定最后的庆功宴四个人还可以围坐在一起,吃一顿火锅呢。
看你飞远去/看你离我而去/
原来你生来就属于天际/
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
倒流回最初的相遇/
表演结束,周震南和张颜齐带着夏之光来到火锅店,三人皆是酒足饭饱,还喝了点小酒,夏之光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还是忍不住。
明明是美好温馨的画面,夏之光的眼角却还是忍不住划出一颗晶莹的泪珠。
“好想小翟哦。”
20/
舞台上,夏之光还是那个热爱舞蹈热爱生命的舞蹈演员,只是台下再没有让他为之起舞的人了。
我拿什么来救赎,夏之光以爱,周震南以正义,张颜齐以原谅,翟潇闻以生命。
————Fin.————
**加一个名场面巨作(看不清就意会一下吧
【群像】如果月亮不抱你
伪七队群像 勿上升
全文都是我瞎编的
不接受反驳和杠精
推荐BGM:crazy in love
/
“樱花快开了。”
电影女主的温柔的嗓音从电脑的声筒里传出,晃晃悠悠的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飘一圈后,画面逐渐转为灰色调的景象,带着观众一起沉溺于女主的回忆之中。
回忆里的最后一刻,是男主温柔而哀伤的笑着,轻轻吻上女主的眸子,轻声许下这个贯穿整部影片的誓言——
樱花盛开时,就是我们再次相遇的那天。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周九良继续重温这部他最爱的电影。
周九良抬了抬手,进度条随着鼠标...
伪七队群像 勿上升
全文都是我瞎编的
不接受反驳和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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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快开了。”
电影女主的温柔的嗓音从电脑的声筒里传出,晃晃悠悠的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飘一圈后,画面逐渐转为灰色调的景象,带着观众一起沉溺于女主的回忆之中。
回忆里的最后一刻,是男主温柔而哀伤的笑着,轻轻吻上女主的眸子,轻声许下这个贯穿整部影片的誓言——
樱花盛开时,就是我们再次相遇的那天。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周九良继续重温这部他最爱的电影。
周九良抬了抬手,进度条随着鼠标晃动从屏幕下方钻出来。
咚咚咚——
这部片子几乎是陪伴了周九良的每个休息日,连每句台词在第几秒出现都被背的滚瓜烂熟。
周九良一边趿拉着蓝色的人字准备去开门,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如果没人打扰的话影片还有多长时间结束。
咚咚咚——
片尾曲有三分五十二秒,现在已经播放到一百一十四分中零二秒,大概还有一分钟正片结束。
咚——
周九良及时拉开防盗门,打断了门外来客极有耐心且极富节奏感的敲门。
“您好,什么事?”
何九华敲门的手悬在半空,猝不及防的透过半开着的门缝看见了终于现身的屋内主人——一头小卷毛加上T恤、大裤衩和人字拖,倒是符合身份证上三十岁的中年形象。
何九华顶着像是牢犯的寸头,扯出个自认亲和的笑意,掏出怀里的工作证,礼貌道:“您好,我是京都警察局的……”
周九良隔着仅能容纳一人的门缝抬手打断何九华,诚恳的看向对方。
“不好意思,您能先等我一分钟吗?”
何九华的笑意僵在脸上,下意识的拿鼻音哼出个疑问句,结果疑问的弯还没发出来,周九良就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毫无感情的关上了门。
何九华身边的刘筱亭则被直接忽视,甚至连个正眼都没被分到,不由得瞪圆了眼睛,提高了嗓音朝何九华告状。
“叔,他因为我长得黑就无视我!”
何九华也不知道刘筱亭是打算缓解一下紧张氛围,还是因为气急的激动情绪,说话竟然都破了音。
何九华压下想要溢出唇角的笑声,拍了拍刘筱亭的肩膀安慰道:“谁让你非得站在阴凉地呢。”
/
何九华和刘筱亭倒是没等多久就被周九良再度开门请进屋中,还从冰箱里拿了三听可乐出来,递给沙发上的何九华和刘筱亭一人一瓶。
可乐因为接触室温而在杯壁上挂了一层雾气,潮的像沿海城市的风,顺着皮肤钻进骨缝。
何九华一边道谢,一边将手心里冒着凉气的冰可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将指尖潮意下意识的蹭在警裤上,率先像闲聊般挑起了话题,一口地道的老北京口音让人倍感亲切。
“嗐,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好奇。您刚才是干嘛去了?”
也许是何九华的笑意太过于有欺骗性,也许是提到喜爱的电影难免话多,周九良不由得微微放松了紧捏着易拉罐的手指,任由气泡翻滚着再发出破碎的声音,唇瓣微微翘起,像是懒洋洋的橘猫,声音软和的不像三十多岁的人。
“重温一部老片子,差一分钟看完。我这人有点强迫症,不看完总是有点浑身难受。大热的天还让您二位在门口等着实在不好意思,二位警官别见怪。”
刘筱亭是个挂相的,进屋时还黑着脸,当下听着对方道歉也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耳尖奶声奶气地说着没关系。
周九良忍不住直奔正题,问道:“所以,二位警官此次前来是……?”
周九良以为又是自己弹三弦被楼上的老太太举报了,只不过这次从居委会大叔升级成警察局派人来协调民事纠纷。
何九华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刘筱亭将照片出示给周九良,面上却还是那副好脾气的笑意。
“您的弟弟被捕,涉及到二十年前的一桩凶杀案。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到局里做个简单的调查。”
刘筱亭将照片放在茶几上,用指尖推到周九良的面前。
周九良连照片都没看,便下意识地抬头反驳,眼底写满了不知情的错愕,仿佛整场事件同身后墙上挂着的一张小丑面具一样滑稽。
“我没有弟弟。”
/
每个警察入行的头三年,就足以见证普通人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人或事。他们不是没见过被捕后如此平静的人,而是没见过被捕后还能带着恬静笑意看向面前的审讯员的嫌疑人。
审讯员是个一胖一瘦的两个男警员。
瘦的那个摘了警帽便露出一脑袋弯弯曲曲的锡纸烫造型,像个大头娃娃,唇紧紧抿着,看着像个脾气不好的主。旁边那个略胖些的正相反,面上挂着亲切笑容,饱满腮肉被推起。
胖警员见面前的嫌疑人仪表堂堂,眼底清澈,唇边还挂着温和的笑意,不免放轻了几分语气。
“姓名。”
“孟鹤堂。”
“年龄。”
“二三十。”
“准确年龄。”胖警员微微皱眉,却还是好脾气的又解释了一遍。
“二三十。”被审讯的男人油盐不进般重复答案。
一脑袋锡纸烫的警察猛地站起身来,一拍桌子,吼道:“我问你准确年龄!”
孟鹤堂就着审讯室里的光看向锡纸烫警员胸口反着光的银色胸牌——孙九芳。
孟鹤堂脸上的笑意未变,甚至眼都未眨一下,语气淡漠而凉薄的仿佛是在讲述他人的故事。
“孙警官,从孤儿院的孩子是没有准确年龄的。”
只一句便让装模作样想要吓唬孟鹤堂的孙九芳哑口无言,差点忘了自己本次审讯的指责是要扮红脸,下意识的想要道歉。
孟鹤堂倒是好脾气模样,想要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放在心上,亦或是自打他明白自己被抛弃的那天起,就逐渐习惯了这件事情。可当手腕带动手铐发出声响时,孟鹤堂才短暂的愣怔住,反应出自己已经被捕的事实,缓缓将僵在半空中的手收回,唇角讥讽笑意却更甚。
“二位警官,别白费力气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孟鹤堂垂着头,却迎着黑暗中的唯一光源缓缓抬起眼皮,神色如猎豹般锐利。
“人是我杀的,可以结案了。”
/
负责审讯室范围的郭霄汉警员掐着点打开门,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审讯时间到了。在孙九香和孙九芳出门后又再度把审讯室的大门吱嘎吱嘎的谨慎关好——上了岁数的门总是容易在被迫着活动筋骨时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孙九香笑着同郭霄汉打趣:“你说咱们局什么时候才能换个新门?”
郭霄汉耸了耸肩,“那还不是得听咱张大队长的。”
郭霄汉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本正经道:“要不我给你支个招,回头你去咱局门口的民众建议箱匿名投递一封信。让他修修这门,顺便给我放个假。我可都仨月没休假了。”
孙九香咧着嘴一挥手,颇有一副捧哏架势。
“去你的吧!我都半年没休假了。”
张九泰叼着烟,却没点燃,半个身子都懒散地倚在门框上,也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只看着屋内的三人半眯着眼笑。
“修门我可以找上边批点款,休假可不行。咱局里没人,我连上个春节都窝在这加班了。”
三人一激灵,忙站直了身,异口同声且规规矩矩地叫了来人。
“张队。”
张九泰一挑眉就算答应,单手插着兜走到方才一直沉默着的孙九芳身旁,顺着他刚才单目光,透过面前这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将审讯室中孟鹤堂的神色尽收于眼底。
“怎么样?”
“他直接招了,承认了周祥是他杀的,但是就是不肯说因为什么。但是作案手法完全吻合,时间线也对的上。”
孙九芳垂着眸子乖巧回答,同审讯室里装模作样的唱红脸相差甚大。
张九泰含着笑意拿尖锐眼角瞟一反常态变得沉默的孙九芳,却仿佛没察觉到一般不动声色地道:“那就结案吧,正好你们休个假。”
孙九香和孙九芳同时开口。
“好嘞,张队。那我就……”
“等等,张队!我……”
张九泰像只老狐狸似的看向欲言又止的孙九芳,无形的蓬松尾巴轻轻划过孙九芳的心尖,勾着他说出心底话。
“张队,我觉得应该等证据再充分一点,怎么可能没有理由的杀人……”
孙九芳话说到一半连自己都觉得没底气,孙九香身为老油条也及时打断道:“哎九芳,咱现在可是人证物证俱全啊。连凶手自己都认罪了。再说激情杀人咱们也不是没见过。还不结案等什么啊。”
张九泰看向唯一一个没开口却也隔着玻璃监听了审讯全程道郭霄汉,郭霄汉避开领导的眼神看向孙九芳,道:“虽然证据充分,但我愿意相信一个警员的直觉。”
孙九芳感激地看向郭霄汉,实话实说道:“我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那就继续查,不过要辛苦你们继续加班了。我已经让何副队还有二哥去把嫌疑人的哥哥带回局里,也就是周祥当年除了孟鹤堂之外领养的另一个孩子。”
几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出张队刚才说结案休假不过是逗他们开心。
孙九芳应过之后就兴冲冲的拉着因为无法休假回去配儿子嘟嘟的郁闷九香,准备冲回档案室翻查错漏。郭霄汉则开始整理监听内容。
张九泰摆摆手,道:“身体最重要,先去吃饭去。吃完再查。”
几个人神色各不同的出了门往食堂走,只留下张九泰一个人。
张九泰转过身,将目光投向审讯室里垂着头坐着,看不清神色的孟鹤堂,语气轻的像是枯叶落下,声音里又带了三分熟稔笑意。
“孟鹤堂,我可不信你。”
/
“你没有弟弟?”
刘筱亭音域较普通人窄了些,以至于一着急,或是一提高音量说话都容易突然间破音。
周九良关切的看着这位肤色略深的警官,“我要不给您倒杯水喝吧?”
何九华忍着笑拿眼神示意二哥暂且闭嘴,自己接过了话题。
“没事,您甭忙活,他就这样。”何九华顿了顿,问道:“那您还记得周祥吗?在您十一岁时领养您的那户人家。”
周九良仔细回忆了一下,茫然的摇了摇头,略带抱歉的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不好意思警官,我十三岁的时候在孤儿院发了一场高烧,退烧之后,之前的很多事情就都不记得了。”
周九良微微拧着眉头,神态不似作伪。
何九华蹙紧了眉头,直接了当地问道:“那我能冒昧问一下您因为什么而引起高烧吗?”
“院长说是得了流感,院里的孩子一多半都发烧了,但只有我最为严重。”周九良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指着桌子上孟鹤堂的照片问道:“所以这个人是我的亲弟弟吗?”
刘筱亭皱着眉头,先一步解答道:“从我们的记录上显示您和照片上的这位被死者领养,后来照片上的嫌疑人杀害了死者,您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再次回到福利院的。您真的没有印象了吗?”
何九华眯着狭长的眸子,好心补充道:“事发的那一年应该刚好是您十三岁的时候。”
/
张九泰刚一推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入目的便是尚九熙葛优瘫在待客的沙发上。而尚九熙百无聊赖的等了大半天,此刻见张九泰回来,便忍不住用东北口音故意去逗他。
“我说张队啊,你给我整办公室找你,你自己个儿咋还跑了呢?”
张九泰被逗得忍俊不禁,伸手把脱下来的警服和警帽搭在门口的衣帽架上,便走到沙发处和尚九熙并排瘫着,叹气道:“这不是人手不够,只能所有事都让我这个队长亲力亲为了。”
尚九熙偏过头去看自己身边摊着的张九泰,因着挑眉的缘故,无意识的挤出几条抬头纹来。
“孟鹤堂不是都招了吗?”
“如果我说我看不信他,你信我吗?”
张九泰的目光专注在天花板上的吊灯——上一任队长留下的浮夸式装修。张九泰和郭霄汉一直想不通,上一任队长有时间换一个没什么必要的华美吊灯,为什么不能给审讯室修修门。毕竟审讯室那个绣死的门,隔着二里地都能听见吱嘎吱嘎的响声。
尚九熙默默理了理张九泰如同绕口令一般的句子,最终还是忍不住撇着眼去看张大队长,问道:“但是你总得给我个理由。直觉?”
张九泰沉默良久,只吐出一句话,却如同响雷般炸在尚九熙耳边,惊得他坐起来。
张九泰说,我或许也管孟鹤堂和周九良叫过哥哥,在孤儿院的时候。
“那我上次看见的叔叔阿姨……”
张九泰打断道:“养父养母。”
尚九熙似乎是收到了冲击,瞪圆了眼睛还想要再问些什么却只张着嘴发不出声,像是只受惊的可爱浣熊。
张九泰不给尚九熙反应的时间,只拍了拍尚九熙的肩膀,道:“九熙,我需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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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九华和刘筱亭二人算得上是出师不利,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周九良生过一场大病失忆了。
何副队一边把车里的空调打开,给肤色看起来就很吸热的小孩散散热,一边打电话给张九泰,准备汇报工作。
刘筱亭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在何副队汇报工作后,忍不住吐出来一个问句。
“叔,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何九华是地道的北京爷们,说话不自觉的就带着几分儿化音,指尖夹着海绵的滤嘴,任由明灭火星飘出丝丝缕缕的烟雾,反问道。
“爷们儿,你觉着呢?”
刘筱亭乖顺的摇了摇头,道:“看着倒不像假的,但太巧了。”
“我信他失忆了,但我不信孟鹤堂和他没关系。”
何九华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来,又重重的嘬了一口烟,感受着纯白烟雾在肺里游走一遭再顺着唇呼出,在一片雾气中眯着眼把烟头塞进车窗打开的一小条缝隙中弹了弹烟灰。
刘筱亭被迫吸着二手烟,忍不住觉得自己不抽烟比抽烟还危害身体,思绪晃了几个来回道功夫才想起来问道:“叔,咱们接下来去福利院吗?”
何九华眼底带着狭促笑意,刚抽完烟的嗓子带着点哑劲,像是粗砺的猫舌轻轻舔过心房,道:“走吧,把你还给张九泰。张大队长一通电话里净念叨你了。”
刘筱亭有点不好意思的拿小奶音小声问道:“不去福利院了吗?”
何九华把烟头碾灭,微微眯着眼瞄准,顺着车窗精确扔到垃圾桶里。
何九华这才腾出嘴回答刘筱亭,一边盯着倒车镜,一边帅气的单手倒车。
“当然去啊,但不是咱们,是你和张九泰。”
何九华笑起来的时候有些像狐狸,眼睛眯的狭长。
“至于我嘛,和我们家熙熙有别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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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被主人停靠在空无一人的高速路边,为了避免罚单而特意叫副驾驶位的最佳搭档将储物柜里的警灯拿出来放在车顶。
何九华用肘部慵懒的搭着被完全摇下来的驾驶位车窗,斜靠着车身吸烟。锋利而硬朗的眉眼隐藏在迷离白雾之下,配着前些天新理的寸头半分也瞧不出来是个刑侦大队的副队长,反倒像是刚刚刑满释放的道上混的狠角色,谈笑风生间便取对方性命。
尚九熙坐在副驾驶上微微晃动因为坐车而僵硬的脖颈,骨节摩擦着发出脆响。
“车里有空调怎么非得站外边抽烟,这会儿又不嫌热了。”
何九华眯着眼吐出最后一口烟,将指尖潮湿的烟蒂扔在路面上,用鞋底碾灭最后一点可怜火星,语气理所当然。
“吸二手烟不好,怕你回头难受。”
尚九熙笑着透过后视镜看向已经钻进车内系好安全带并且继续按照导航行驶的何九华,反问道:“二哥可是和我抱怨说,跟你出一趟警,他感觉自己肺都变黑了。”
何九华丝毫不觉得自己双标有什么错处,不以为意的打趣道:“他要是不说,我真以为他肺就是黑的。再说他那个肺再黑也黑不过他那个脸,他都不如说他那个脸是我熏黑的。”
“前方五百米到达终点。”导航里传出著名相声演员岳云鹏的声音。
尚九熙憋着笑而导致眸底亮晶晶的,引诱着来人轻轻吻上。
尚九熙却没给何九华这个机会,一指导航,笑道:“你看岳云鹏都替他徒弟打抱不平,打断你说话了。”
说岳云鹏是刘筱亭师父的原因并非二人真的是师徒父子,不过是因为二人都爱使相,有时候说话连语气都一般无二,这才被警局的这帮老爷们拿来开玩笑了。
何九华习惯性的接了一嘴尚九熙的茬,“师父疼徒弟就跟爸爸疼儿子一样。”顿了顿,又顺嘴抄了个便宜。“是吧?儿子。”
尚九熙被气笑,闭着眼睛一挥宽松的卫衣袖子,气音里也带着三分笑意。
“去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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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米也不过几分钟的路程,何九华停好车便借着问路和一个大婶套上近乎,唠家常般谈起这片曾经领养了不少孩子的大善人周祥。
“我嫁过来的晚,之前的孩子没什么印象了,就记得最后两个孩子。大一点的那个孩子笑的也甜,也会叫人,会来事。小一点的那个挺乖的,基本上除了跟他哥,跟别人都不怎么说话。”
大婶说起话来眉飞色舞,尚九熙默默拉着何九华后退一步,避开无差别攻击的飞沫。何九华却只微眯着眼想象周九良笑的甜甜的模样,配上奶声奶气的音色。
“后来小一点的那个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老周给杀了。小孩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力气。警察去的时候,老周脑袋上磕了个碗大的洞,哗哗流血。”大婶啧啧嘴,道:“哟,瞧着都渗人呐。”
大婶抬起因为地心引力而耷拉着的眼皮,眼底写满了八卦,好奇的问道:“您二位……是警察吗?”
尚九熙被张九泰嘱咐着换了一身便装,眼下便下意识的想要从裤兜里掏出警证来证明身份,却被何九华眼疾手快的按住,然后不动声色地把尚九熙的手牵到自己手里,眯着狭长眸子朝大婶笑笑。
“嗐,婶子,你连他都不认识了?我们俩哪能是警察啊,这不是文博儿吗?”
“文博儿?好像有点印象……”大婶低着头喃喃。
“就是您打小看着长大的那个文博儿。”何九华又再接再厉的忽悠了一把,然后趁着大婶迷茫着到底是哪个文博儿时,笑道:“婶子,我俩还有点事,咱们回头聊,我们就先走了。”
尚九熙仍然云里雾里,不知怎么就被何九华牵着手拖出半里地远,不明所以的看向何九华。
“咱不是带证出门了吗?而且我认识那个婶子吗?”
周祥所居住的这个镇子不大,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站在受害人故居的门口。
何九华斜睨他一眼,像只狐狸似得缓慢的勾出笑意。
“平均每十个人里都认识一个叫文博的人。而且,咱俩这次没证,不然张九泰就不必让你换常服出门了。”
“这不是上边的命令吗?”
何九华不知从哪掏出一根铁丝,一边盯着两旁有无来人,一边飞快的撬开了锁芯,语气轻松又理所当然。
“九熙,你还不懂吗?上边只想结案,他们要升官发财。我们想要的……”
何九华顿了顿,抬眼时有刺目阳光洒落他眼底。
“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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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被迫着与水泥地面发出摩擦的声音,审讯员的位置上明目张胆的更换了主角,只有被审讯的位置上仍然是波澜不惊的同副面孔,甚至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审讯室里空空荡荡,随口哼出的歌声也带着混响般飘飘晃晃。
直到孟鹤堂以温柔嗓音哼唱结束,张九泰依然闭目仰靠在椅背上,似乎仍陶醉其中,轻声问道:“什么歌?”
似乎是因为谈及喜欢的歌曲,孟鹤堂将咄咄逼人的面具短暂的摘下,眼神也柔和起来,像是加了无数方糖的咖啡,醇厚也带着浓郁的甜味。
“这歌叫让我带着你的名字去流浪。”
“让我带着你的名字去流浪。”张九泰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仿佛不经意般问道,“歌名还挺浪漫的,老歌了吧?”
孟鹤堂垂着的睫毛遮住琥珀色的眼眸,眉骨和颧骨都略高,若是胖些笑起来自然是喜气的,可眼下的孟鹤堂瘦的双颊微微凹陷,笑起来时却平添几分温柔和化不开的哀伤。
“也许吧。”
张九泰微微挑眉,也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一边换了话题,一边不动声色地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刘筱亭面前的记录本,示意后者把这首歌记录下来。刘筱亭不明所以也乖乖记录下来,笔尖和纸张接触的声音在审讯室里无限放大。
孟鹤堂终于抬起一直垂着的头,眨眼间便把冷硬面具再度带上,眸底写着显而易见的讽刺。
“您倒是谨慎,这么没意义的事也要记。”
张九泰丝毫不恼,惬意的将双腿交叠,身体微微前倾,笑道:“好吧,那咱们就来说点有意义的。”
“比如,我们去查了福利院,你猜我们看见了谁?”张九泰直直对上孟鹤堂锐利的眸子,答出那个名字。“周九良。”
“看见谁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孟鹤堂冷硬且迅速的回怼。
张九泰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套用了孟鹤堂之前回答他的话。
“也许吧。”
张九泰顿了顿,又再度发问道,“你就不好奇周九良去孤儿院做什么吗?”
“所以你们警察都这么闲吗?杀人凶手认了罪也不肯结案。”
张九泰拿食指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像是闲谈一般自嘲道:“知道我为什么从上边被扔下来了吗?”
孟鹤堂只冷眼瞧着,刘筱亭反倒伸手想要拦住张九泰。张九泰按下刘筱亭的手,顺手将纸杯塞进后者的掌心,借口道:“帮我接杯水。”
刘筱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张九泰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小臂,这才拿着纸杯出去,轻轻带上门。
张九泰起身慢慢走到孟鹤堂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的孟鹤堂,眼底晦暗不明,却和百里之外的何九华说出同样话语,回荡在审讯室里令人心惊。
“警察的义务和职责是除暴安良,也是寻求真相。”
张九泰缓缓蹲下来,盯着孟鹤堂的眼睛,语气轻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孟鹤堂,我还记得你,所以我不相信你。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也可以选择继续这样下去。”
张九泰不经意般碰了碰孟鹤堂的手铐,又再度站起身来。
孟鹤堂捏着掌心中的创可贴,突然跳出一段童年时期的回忆,是他自己递给一个面容模糊的小男孩一张创可贴,皱着眉问那个小男孩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孟鹤堂脑中自己幼年的声音和张九泰的问句内容诡异的重叠在了一起,不过是换了场景,角色对换。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鹤堂愣怔着沉默,终于在张九泰失去耐心准备转身离去时开了口,声音沙哑着说出真相。
一个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真相。
“周祥收养孩子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的欲望。”
只一句话便让张九泰愣在原地,他握着拳反问,你可以找警察的。
“当了警察怎么还这么天真。”孟鹤堂像是邻居家的哥哥般语气柔软下来,眼底却带着嘲讽。“我看网上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但它迟到了二十年。”
“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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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真相仿佛在这一刻水落石出。
二十年前的领养,让两个孩子误以为是看见天堂大门,却不知门后藏着的恶魔自孩子稚嫩手掌牵上男人大掌那一刻就被再次释放出来。
大一些的那个孩子也理所应当的第一个被侵犯,他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恶魔总是更善于拿捏人心,以小一点的孩子作为威胁。
小一点的那个那时候只有五岁,他还那么小,他该有更好的人生。而大一点已经脏了。
于是哥哥沉默着接受,以出卖自己为代价,与恶魔做交易。而那些作为“奖励”的糖果、衣服、书包,无一例外的被哥哥送给了弟弟。
于是每个夜晚有人在深渊里流着泪苦苦挣扎,有人在呵护中与月亮共享美梦。
日历换过三本,哥哥却忘了小孩也终究会长大,恶魔的诺言也并不可靠。
于是在男人准备以相同招数侵犯弟弟的时候,弟弟失手杀了他。
哥哥因为刺激而失忆,被再度送回到福利院。弟弟惊慌失措下开始逃亡,在那个警力不足的年代被上任负责人定为悬案
这二十年里,弟弟不知道哥哥失忆了,所以每一年都会匿名给福利院送去礼物和信件,却不留下自己的地址。
直到二十年后因为张九泰被降职而无意翻到这起案件开始重新调查,这一切才被公诸于天下。
张九泰静静的听着孟鹤堂平静的叙述完这一切,像是叙述一个陌生人的生平。可他越平静,张九泰心底越如同掀起滔天巨浪般不得安宁。
他沉默着,半晌才开口,声音在空荡房间里回响,愈发显得苍白无力。
“你可以来找警察的,这不是你的错。这属于正当……”
“结案吧。”
“可是……”张九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孟鹤堂仰起头打断。
他的脸上带着突兀的笑容,眉眼温和又漂亮,嗓音也柔和着,像是终于卸掉多年以来压在肩上的重担,也不必再逃亡,不必再伪装。
“当年被人欺负的哭鼻子的小男孩也长大成为了警察。你就当帮哥哥最后一个忙。我认罪,结案吧。他已经过上了平静生活,我不想他再被牵连进来。”
“你不恨他吗?”
孟鹤堂似是不解,反问道:“什么?”
“我们去了福利院,虽然秦院长已经退休,但现任院长是他的儿子秦霄贤,小时候也是在院里长大的。他说当年周祥本来只想领养周九良的,是周九良执意要带上你的。”
孟鹤堂不知想起了什么,没回答张九泰的问题,只是微微垂着眼皮,嘴里的话也莫名。
“他之前问我为什么不抱他,后来我看到一句诗,觉得写的很好。”
“月亮不抱你,可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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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九泰拿着记录本从审讯室里走出来,审讯室的门还是吱嘎吱嘎的响着,张九泰却神色淡淡地提不起力气再开玩笑,只朝着身边的刘筱亭吩咐道:“叫何副队和九熙回来吧。”
“不查了?”
张九泰转过身,透过那块巨大的玻璃看向审讯室里垂着头的孟鹤堂,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用气音吐出几个字。
“结案。”
刘筱亭深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张九泰,转身出门去寻一个信号好的地方给何尚二人打电话。而郭霄汉则带上监听,打算把之前录下来的那些内容整理出来,以便结案。
“不对吧。”郭霄汉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摘下耳机看向张九泰,问道:“头儿,你说话会用第二人称的视角吗?”
“什么?”
郭霄汉不等张九泰反应过来,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孟鹤堂的语气像是哥哥啊。而且哥哥头些经历都捱过来了,怎么目睹弟弟杀死仇人之后反倒失忆了。这也太奇怪了。”
张九泰想要拿过监听耳机确认,却被匆匆拿着手机跑进来的刘筱亭打断。刘筱亭甚至什么都来不及说出口,只能把手机音筒贴上张九泰的耳廓。
张九泰的手悬在空中,一档陈年往事即将以最圆满的结局落幕,却被一通电话打断。
电话那端的何九华站在周祥生前的居所,他一手紧紧抓握住手机,一手用力的按住木头柜门,用尽全部力气,却只发出轻如叹息般的声音。
“九泰,错了。”
“我们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何九华面前的柜子里满满的都是在孟鹤堂的口述中,哥哥曾送给弟弟的东西,每一样东西旁都有清秀字迹写下一张纸条,“周九良于x年x月x日送孟鹤堂”,这一切都与口述无二。
可尚九熙却意外在床板内侧看见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再由何九华轻声读出来,夹杂着轻微的电流声传入张九泰的鼓膜,震得他耳边嗡嗡作响。
“航航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于是落幕被告暂停,被颠倒的荒唐面具被摘下后终于露出原本斑驳陆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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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二十年前的故事,孟鹤堂说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真话,加上最后的百分之一才是全部的真相。而最后的百分之一却足以颠倒全部过往。
秦霄贤说的没错,那一年的周祥确实只想领养周九良,是周九良强行带着比他年幼的孟鹤堂一起,只因为他答应过当时的孟鹤堂,要永远在一起。
可彼时的孟鹤堂是现在的周九良,而彼时的周九良是后来的孟鹤堂。
二十年前的福利院院长还是秦霄贤的母亲,秦霄贤也因为母亲的工作原因而呆在福利院里和众多的孩子们一起玩耍。院长对所有孩子们都很好,所以福利院里的孩子们把秦霄贤也保护得很好,以至于二十多岁还天真的有些傻兮兮的。
小孩们总是爱和大哥哥一起玩,于是温柔又漂亮的小孟哥哥就成了孩子们最喜欢的且院里唯一仅剩的大哥哥。
并非是没有人愿意领养小孟或是小孟不愿意被领养,恰恰相反,几乎每个领养人在前来挑选孩子的时候,都更偏心生的漂亮且嘴甜的小孟,小孟也积极着表现。
可小孟总是在领养人决定带走自己的时候笑眯眯的解释道,您要是决定领养我的话能不能一块带上我这个弟弟航航,乖巧又懂事。若是人家不同意,孟鹤堂就笑着拒绝领养。
为此院长不知道苦口婆心说了小孟多少次,可小孟却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亲呢的和其他孩子一样叫着院长为妈妈。
“妈妈,你也知道航航是我从大门口捡回来的。他打捡回来到现在吃喝拉撒都是我照顾着的,连航航这个小名都是我起的。我拿他当亲弟弟看。我答应了航航要陪着他的。”小孟垂下眼皮,不动声色地遮住眼底情绪。“我的确是想要个家,福利院里的孩子几乎没有不想要个家的。”
小孟再度抬起眼,对上院长的视线,神色温柔而坚定。
“可是如果没有航航的话,就不算数了。”
院长狠不下心去斥责她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只慈爱的摸了摸小孟的头,她知道这个孩子看着柔和,内里性子却比谁都犟,认准的事任谁都无法让他变更。
院长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道:“小孟儿,你现在也大了,不能总是小孟小孟的叫了,该有个大名了。我昨儿查字典给你起了个名字,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小孟顺着院长妈妈的指尖方向看向办公桌上的那张纸,上边写着三个字:孟祥辉。
孟祥辉显然是高兴的,一双灵动眸子里闪着熠熠光芒,又笑着求道:“妈妈,您能给航航也起个名字吗?”
“你倒真是什么好事都不忘了航航的。”
院长亲呢的点了点孟祥辉的眉心,却还是哄着小孩翻了翻字典,又圈出来几个字让孟祥辉挑选。
孟祥辉伸手指了指“鹤”和“堂”两个字,解释道:“就这两个吧。愿他做一云中白鹤,堂堂正正。长兄如父,姓就随了我的吧,叫孟鹤堂。”
于是从此小孟成了孟祥辉,航航则成了孟鹤堂。
可谁知写下他们一生悲剧的人还是在那个冬天里裹着厚厚围巾,隐藏着眼底淫秽的光将他们带走。也许是领养人周祥心底隐隐作怪的那份属于主人的高高在上感,使他不愿和自己即将豢养起的娈童犯了同一个“祥”字,于是给孟祥辉当场改了名字,叫“周九良”,随了自己的周姓。
当时的孟祥辉天真以为改了名字就能从此带着他的航航一起前往新家,开始新的生活。可他忘记了事物的两面性,成人并不是每一个都如同院长一样庇护着每一个孩子。
于是被改名为周九良的小孟最终也没能像院长所希望的那样吉祥如意,他被按在月光下撕裂,白色的床单上绽放着毫无生机的花。
航航在周祥的门外用力撞着门,趴在门上大喊着哥哥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
恶魔总是善于拿捏人心,他死死按住哭喊着挣扎的小孟,叫着那个他取给小孟的名字,像是唤一只被豢养的宠物。
“九良,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动那个小孩,不然我现在就叫他进来。”
小孟强忍着泪水和被撕裂的剧痛,扯出一点柔和笑意,“爸爸,我会乖的。”然后抖着嗓音,像平常一样朝门外的航航喊道:“航航乖,哥哥只是不小心摔倒了,爸爸在给哥哥包扎,哥哥一会就回去了。”
窗外的月光绕过肮脏的男人和被迫着装出乖顺模样的男孩,以至于之后的二十年,男孩再不敢抬头看月亮,他怕月亮不抱他。
于是哥哥为了尚且年幼不知事的弟弟出卖自己的肉体,以为就此能避过日后许多荆棘与磨难。他像是父亲又像是兄长,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弟弟的柔软天空,他仍然像在福利院一样给他做饭,洗澡,给他讲故事,只是不再抱他。
他以为牺牲自己就能使故事拥有美满结局。却不知魔爪竟然在暗里伸向年幼男孩。
在男人想要以同样手段玷污航航时,孟祥辉第一次发了疯一般,流着眼泪扑上去想要庇护他的航航,他推开男人的腰背,咬着男人的臂膀。却被男人按着脖子撞向冷硬墙面,额头的鲜血沾染在墙壁上,像是墙壁无声流出血泪。
而孟祥辉彼时不过十三岁,身子就已经糟粕了,他只能一边以弱小身躯做着无谓挣扎,一边沙哑着嗓子喊他,航航快跑。
航航快跑。
孟祥辉在满脸是血时突兀的在眼前晃过一幅幅的画面,他当时尚不知这便是濒死时的走马灯,会将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回放一遍。
他只看见福利院时,周九良奶声奶气的对自己说,航航想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院长妈妈说这就是爱,航航爱哥哥。
而那时的孟祥辉却只是温柔的揉了揉航航的发丝,不是的航航,爱还有一种方式,是希望你平安喜乐。
后来的周九良忘记了自己被叫做孟鹤堂的记忆,也忘记自己是如何用花瓶杀死了那个男人,他不记得他是如何异常冷静的抖着身子去给他的孟哥擦掉眼泪,又异常坚定的说出那句说过千万遍的誓言。
“航航要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后来的周九良全部忘记了有关那些年的记忆,他只记得每晚梦里有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孩给年幼自己轻柔的洗头发,而自己则抱怨地问他,哥哥,你为什么不抱我了。
男孩愣住,然后温柔而哀伤的笑着,因为航航太干净了。
周九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年幼的自己不大高兴又十分认真的反驳道,哥哥在我心中是月亮,是最干净的。
男孩却只是淡淡的笑着,航航,你不懂,我不是月亮。
男孩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月亮是不会一次又一次被人压在身下撕裂的。更何况月亮太遥远了,不会抱你,也不会抱我。
于是在航航失手杀了周祥之后,小孟不知道航航是如何把半昏迷着的自己带回福利院。彼时的航航以为就此他便可以和哥哥永远在一起,可小孟却知道警察总有一天回来把他的航航带走,而他却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他在第二个晚上拿着收拾好的简单行囊和从周祥家拿走的八百块钱,隔着福利院的大门温柔的看着航航,一字一句的叮嘱着生活中的琐碎,然后将航航的泪水用纸巾轻轻擦拭,认真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航航,从今天起你就叫周九良,而我才是孟鹤堂。如果有一天有人问你那个人是怎么死的,你就说人是我杀的。记住了记住了吗?”
航航哭着摇头,扯着小孟的衣角不肯放他走,却被孟鹤堂强硬的掰开手指。
周九良隔着福利院的铁栅栏大门,哭着想要抱住孟祥辉,却只是被孟祥辉轻而易举的后退一步躲开,笑着对他说,航航,一定要记住哥哥说的话,哥哥会回来的。
于是小孟顶替了航航的大名,也顶替他的罪过,成为了孟鹤堂。
他就此带着他的名字去流浪。
小孟儿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航航就发起了高烧,醒来之后忘记了全部的事情,却只记得一个名字——周九良。
院长拿着那封小孟儿留给她的信,带着笑又含着泪,说,好孩子,你就叫周九良。
整个计划混乱又荒唐,但那是当时的孟祥辉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他别无所求,只希望他的航航平安喜乐,这是从前的孟祥辉和后来的孟鹤堂的全部爱意。
所以后来的孟鹤堂再也没有回去过,他甚至只敢隔着人海远远的看向他的航航。而那首歌却被他听了千万次。
不问故乡,请让我带着你的名字去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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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九良先于何九华和尚九熙一步前来为二十年前的一桩案件自首。
张九泰垂眼吸了一口烟,声音顺着烟雾一起飘出。
“所以我下午在福利院门口看见的真的是你。”
周九良笑笑,“去问了院长妈妈一些陈年旧事。”
“问完了?”
“问完了,这不就来了。”
“找好律师了?”
周九良用鼻音轻轻应了一声,“我想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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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的周九良隔着福利院的大门,哭着求门外的孟鹤堂不要走。
二十年后的孟鹤堂隔着玻璃几乎笑出眼泪,声音从周九良耳边的话筒里传出来时却只有一句,你不该来的航航。
“你不回来看我,我总归是要来找你的,孟哥。”
孟鹤堂红着眼眶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对了,孟哥,警官找到了当年我写给你的纸条,大约是当年走的急,没能拿给你看。”
站在孟鹤堂身旁的尚九熙适时伸手递过一张从周祥家那个写着字的床头处发现的纸条,大概是当年兄弟二人走得急,什么也没带上,这个纸条就被留在了那里。
孟鹤堂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张几乎已经快要风化而发黄的信纸,上面规规整整的写着一段不知道从哪摘抄下来的三句诗,作者署名是琉玄。仅仅一瞬间,泪水便模糊视线。
周九良微微发颤的嗓音清晰的传达至耳边,缓缓念出那张尘封了二十年光阴的纸条上的内容。
“这世界没你想的那么好,也没你想的那么坏。”
“月亮不抱你,时光摧毁你。”
“可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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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审讯室的时候,其实我有一瞬间被你说服了。”张九泰在开庭前站在孟鹤堂的身边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话。
可偏偏孟鹤堂听懂了,于是他笑着看向他。
“但你说的是对的。”孟鹤堂顿了顿,“真相或许不是最圆满的答案,但它是最正确的唯一答案。”
张九泰偏过头去看向终于摘下面具而眉眼柔和着的孟鹤堂,忍不住也轻松的开起玩笑。
“我该说什么,谢谢理解还是商业互捧?”
“你应该祝我俩百年好合。”
“这么笃定?”
“你不是也很笃定。”孟鹤堂噙了一丝笑意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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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结果如众人所料一般毫无悬念。
孟鹤堂如同二十年前一样在法院的门口轻轻拉住周九良的手,后者则温柔地抱住僵在原地的孟鹤堂,补足二十年来的光阴。
从此他们都不必带着对方的名字流浪,爱意足以让月亮投降。
周九良把下巴搁在孟鹤堂的肩头,望着晴朗白日突然无故扯出一个笑意。
“孟哥,樱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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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月亮不抱你,只是因为太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