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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谁？」

蓝湛深吸一口气，仿佛一个等待宣判的亖/囚般，等魏婴的回答。

魏婴手持茶针撬茶，脸色凝重，明显对蓝湛莫名的怒火感到不悦，但他还是开口给了一个自以为令蓝湛安心的答复。

「他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魏婴心里只有姑苏蓝忘机。」

说话间，魏婴谛视案几上的青砖茶，小心翼翼撬青砖茶，生怕劲儿太大撬一堆碎茶沫，全程没瞅蓝湛一眼。

任谁瞧见了，都得在魏婴这话后打个问号，更何况身为道侣的蓝湛。

「你与他，如何相识？」

「书信来往多久？」

「书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魏婴！你看着我！回答我！」

魏婴敷衍的态度，令蓝湛恼火。

魏婴的不以为意，让蓝湛顿感自己在无理取闹，可宣纸下压着的那些书信，一封又一封的书信，如一把铡刀悬在蓝湛头顶，稍不留意，它便会坠落要了他的命。

魏婴不急不慢，继续小心翼翼撬青砖茶，让蓝湛等会儿。一拳打到棉花的蓝湛，强忍着怒气，厉色盯着魏婴。

不知是有意还是手笨，半盏茶过去了，魏婴愣是没撬下一块完整的青砖茶，蓝湛看不过去了，拿过茶针，从青砖茶另一端开始撬茶。眨眼间，便撬下一块如梅花瓣大小的青砖茶，递与魏婴。

「他叫饶惠，晋商，在汉口开茶庄，我在汉口时的游玩向导，这些储藏10年的青砖茶都是他送的，等下你尝/尝，茶的口/感如何？」

魏婴洗完茶，开始起炉火煮茶。

「饶惠这人，说话跟绵绵似的，温柔得像莲花坞的湖水，脸上总是带笑，像是从没烦心事似的，跟你完全相反。」

魏婴煮茶时，余光瞥了眼蓝湛，手背上的青筋仿佛要蹿出来似的，魏婴向上扯了下嘴角，继续夸绕惠。

「对了，饶惠会做莲藕排骨汤，味道虽不如师姐江澄，但胜在够精美，樱花缀在排骨之上，盘缘饰以薄荷叶，那叫一个美，蓝湛下次我带你一起去吃。」

饶惠，饶惠。

说话温柔。

烧菜精美。

脸上总带笑。

魏婴，嫌弃自己了？

「我，也能学。」

蓝湛扯了扯嘴角，努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可这笑，比哭还难看，像个木偶。

「魏婴，他会的，我都可以学。」

求你，不要再念他想他，只看我一个人，好不好？

蓝湛眼底的哀求，魏婴视而不见。

他端起茶壶，给蓝湛倒了一杯，眼底是蓝湛看不懂的情绪：是怨恨？还是嫌恶？一闪而过的眼神，却在蓝湛心里翻起了巨浪滔天，压抑的一腔怒火，随着鲜血涌/出来。

见到那一团黑红的浴血，魏婴悬着的一口气终于吐露了出来。

「总算吐出来了。」

「蓝湛，下次你再受伤，受伤还不告诉我，我就离家出走，你听见没，我就走了，走了，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魏婴心脏酸酸胀胀的。

当时，听医师说淤血不除，轻则伤脾胃，重则中风瘫痪，魏婴心都要碎了，可蓝湛却没将猎灵遇袭受伤的事告诉他。

魏婴自知蓝湛不愿自己担心，可他们是道侣，如果连另一半的健康情况都不了解，那，还算什么道侣？搭伙过日子吗？

「我……」

「你什么你，我没吓唬你，你再受伤试试？你就失去我了！」多日来的委屈与担心悉数涌上心头，眼泪竟不自觉落了下来。魏婴紧紧搂住蓝湛，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明明是指责，可蓝湛的心脏，却被这些话填得满满的。

魏婴，只是他蓝湛的魏婴。

「魏婴。」

「嗯？」

「书信，都写了些什么？」

  “岁岁华年，思君不前。”

  

节气系列《廿四·终岁》恢复更新。

点进tag可以看本系列，不过很多篇被我锁了，觉得写得太烂，修改后会放出来。（按理说这篇和小暑是姊妹篇，可以强行凑个追凌，但因为小暑写得太差已经被关了起来。）

原著向。从追追的视角下笔。冒险地尝试了第一人称，希望效果不是太糟糕。

原本是想写追追个人向，但好像最后写成了奇怪的个人向+追追看忘羡，我也没有办法……

我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碎碎念的能力，那就不废话了，看文吧。

*感谢所有记得这个系列并等待她的人。我爱你们。就算你们催更都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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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暑，六月中。暑，热也，就热之中分为大小，月初为小，月中为大，今则热气犹大也。”

  一候，腐草为萤。二候，土润溽暑。三候，大雨时行。

  
  

   


  我十七岁那年，第一次看见含光君笑。 


  

  我自记事起，最常见到的人就是含光君。

  我与蓝家其他子弟是不同的。我很小的时候，便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一点。

  我幼时不同其他子弟一样下学后宿在蹊室，而是每日随含光君一道，居住在静室近处的一间小院；在兰室受教时，有那么一两次，虽然转瞬即逝，我仍感到先生看我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复杂；我很小便向含光君学琴曲《问灵》，在远未达到修习年纪的时候。

  但为何不同，我不知道。

  也不是未曾大着胆子问过含光君，却只得沉默良久后的淡淡的一声“专心修习，勿要思虑过多”。

  既然已经得到了这样显而易见不愿我去深究的回答，我便不去深究。再者，无论那个答案如何，我总归是姑苏蓝氏子弟，蓝家的蓝愿。

  
   
  
  我是知道自己记忆有损的——听长辈说，我幼年曾发过一场高烧，烧得糊涂，自那以前的事全给忘得一干二净——我所有的记忆，始于睁眼便看见形容枯槁的含光君的那天。

  我那时年岁尚幼，许多细节已记不分明，只能囫囵拼凑出个大概。

  我从一片混沌和朦胧的高热中醒过来，脑海里和眼前都是一片空白。茫然失措地睁眼又眨眼，眼前才渐渐脱了那层白雾，我才发现身边有一个人。

  我尚不知道他就是含光君，却下意识觉得这个人是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含光君相貌十分好，那时的模样却是极罕见的狼狈：几缕发丝零落脱离了发冠散在身侧，身形消瘦，尚阖着的眼睛周围一片青黑。看着他，我突然没来由地觉得很难过。

  大抵是我醒来的动作有些大，又或者他本来就没有睡熟，他眼睫微颤，睁开了眼睛。

  他眼瞳颜色浅淡，眼中却有细密的血丝，看上去有些骇人。

  他开口对我说道：“你醒了。”声音暗哑且沉。

  我那时慌张茫然又有些惊惧，呆了好半天，才小声地问道：“你是谁？这是哪？”

  他皱了皱眉，本就不好看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些：“你记得……你是谁吗？”

  我顺着他的话头去想，更大的惊慌席卷过来。

  “我、我是谁？”

  良久无言。终于，含光君开口说话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又轻声说道：“……这样也好。”

  他看向我，是难掩倦色的严肃面容：“你是蓝氏子弟蓝愿，偶染微恙昏迷不醒，今已醒转，便好生休养。”

  他似乎是不打算再做停留，转身走向门外。那房间是如何布置、那时我睡在哪里，我都已记不清了，却总是对那鲜明的颜色印象深刻——

  含光君长身鹤立，一身飘飘白衣，那日的白衣，背上却隐隐透出触目惊心的血色。
   
   
  
  我那时住得离含光君近，每日都能听到从静室传来的琴音。我年纪太小，不甚通音律，只能依稀分辨出每日弹奏的应是同一段旋律。有时会多些，却无一日少些。

  含光君几乎不出静室，说是在闭关。我想起那日里看见的血迹，一面想含光君闭关可能是在养伤，一面又想着……那么重的伤，这琴音却仍无一日落下。

  也只是想想罢，这事情是不能问的，更不能提，是云深不知处内不可触及的话题。

  因为含光君从不让其他人出入静室，我又住得近，一些送药、送书之类的小事我便自发地接下。一般是我在静室外，含光君自会出来接过物事，然后对我微微颔首，我便拘谨回一礼。只一次，我唤了含光君后，他沉声道：“进来。”

  我那会儿先是一愣，然后慌慌张张地依言进了静室。含光君面前摆着他那把通体乌黑的七弦古琴，似乎正打算弹奏。

  我这才意识到，今日来得不巧，似乎正碰上含光君每日固定弹奏的时间。当下我便手足无措起来，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手不知往哪儿放，脚不知往哪儿站，若不是手上还拿着要交给含光君的古籍，怕是已经开始挖洞把自己埋进去了。

  含光君淡淡道：“放在案上便好。”

  我紧张地放下书，又开始不知如何是好。

  含光君又道：“你若愿意，可站在一侧学习。”

  能亲见含光君奏琴的惊喜一瞬间盖过了拘谨不安，我拼命点头，不敢多言惹含光君烦躁，安安静静地站到一旁。

  含光君琴艺精绝，我往日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万万没想到今日有这般机会。仍是我平日里听惯了的音，含光君停下动作，似乎有些失落，又似乎十分意料之中。

  寂静良久。我斟酌着开口问道：“敢问含光君……这是何曲？”

  含光君修长的手指抵着琴弦，低声答道：“此曲为《问灵》。”

  我忍不住接着问下去：“曲名何解？”

  “以琴音奏问，请亡者之灵。”

  “含光君所请之灵……未曾作答？”

  “许是。或是未能请来。”

  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那时道：“我能修习这支琴曲吗？”

  含光君浅色的眼瞳注视我片刻，然后竟然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

  “多谢含光君！”

  很多年以后的义城，魏前辈问我：“你的琴语修得如何？实战过吗？请来的灵会不会说谎？”

  景仪积极答话，我想起那日含光君的神色，又看见了魏前辈在得知“含光君说过尚可”后放心的表情，脸上的笑容不知怎么就是控制不住。

  含光君那样落寞的神色，大抵是不会再有了吧。

   

  我的琴自小便是含光君教的。

  蓝家没有不怕含光君的，我自然也是怕他的。我却是又怕又敬，又特别亲近他。我也说不上理由，只是知道：含光君啊，冷若冰霜刻板严厉，却又是再温柔不过的人。

  练琴也好习字也好，含光君教得一板一眼，要求也十分严苛，我们却从来没有黑着眼圈点着油灯罚抄过，也未曾肿着手继续练习过。

  我父母故去得早，于我，含光君为师为长，如兄如父。

  是以取字时，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含光君。

  “……取字？”含光君持书的手微微一颤。

  我有些忐忑地应是。我知含光君待我略亲厚些，却又不知我此举是否太过逾矩。

  含光君合上书，转而拿了宣纸与笔墨来。他看着桌案上的物事，眼帘微垂，我本就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瞎看，自然是不清楚含光君是什么神色的。

  半晌，含光君又低又磁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思追。”

  我连忙行礼：“思追谢含光君赐字。”

  待我直起身来，发现含光君一直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欣慰又有些怀缅。

  是我看不懂的神色。

  我要走了那张含光君写下我的字的宣纸，回到我蹊室的房间。景仪与我同屋，见我拿了一张纸已急匆匆凑了上来，“什么什么？阿愿，含光君给你取字了吗？”

  我点点头，铺开宣纸让心急的友人看：“这便是我的字。”

  含光君的字是端方的正楷，极为美观，严正而有清骨，“思追”二字写得很是好看。景仪又是夸赞又是羡慕了一番，才安生下来，跑去捣鼓自己的事了。我便坐下，手上还拿着那张宣纸，指尖在略为粗糙的宣纸表面描摹着“思追”二字，我想着方才含光君对我的字的解释：

“思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含光君方才的眼神又浮现上来，我蓦地想起了自我有记忆起便未曾停过的琴音。

  思追思追……

  思君，不可追。
  
   
  
  大梵山后，回云深不知处的队伍里多了个人。不知是不是错觉，含光君似乎因莫前辈的到来有些变化。

  我说不清为何这么觉得、到底哪些变化，但就是觉得——既清且冷的含光君，似乎多了点活气。倒不是说以前的含光君是个死人……更像是一座精美绝伦的玉雕，突然变成了俊美无俦的谪仙人，仍是仙气凛然珍贵异常，却成了活生生的。

  枯木逢春。

  我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个词来，旋即被我压了下去。

  ……我在想什么啊。被含光君知道了，非得罚我倒立罚抄家规不可。

  我清空思绪，追上稍微落下了一点的队伍。

  ——莫前辈和他的驴真的好吵啊！

  

  分明认识莫前辈只有几个月，相处时间更是短，我却觉得他同含光君一样可靠。但也是不一样的，莫前辈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这点同含光君真是太不一样了。

  这样一个人，明明与蓝家的“雅正”格格不入、背道而驰，我们却都不觉得他讨厌。

  含光君拿抹额绑了他的手，还晃到我们面前展示给我们看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强作镇定地把鸡翅塞给读不懂气氛的景仪，我心中也是一阵惊涛骇浪。

  ……是他吗？含光君所“思”所“追”。

  联系起纷杂的种种，我却更加茫然了，各个事件糊到一起，成了一锅糯米粥，还是莫前辈特地加辣椒的那种。

  似乎有很多东西呼之欲出，我却摸不到捉出它们的头绪。
  
   
  
  看到那管漆黑的笛子时，一种熟悉感铺天盖地而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我向魏前辈要来笛子，只是拿着它，什么也不干，好像有许多埋藏在脑海深处的画面蠢蠢欲动。

  小小的孩子举着红穗黑笛，兴高采烈地递到嘴边……

  被埋在土里，旁边黑衣的青年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然后被皮肤微黑的女子一顿暴打……

  喜笑颜开地接过小碗，尝了一口被辣的哇哇大哭……

  “思追。”是含光君在说话。

  我勉强回过神，愣愣地把笛子还给魏前辈。

  他们相携着走远了，我仍穿梭在刚才冒出来的一幕幕里，试图把混乱的思绪理顺。

  我是知道自己记忆有损的——今天似乎找回了大半。

  阿愿……阿苑……

  被埋在兔子堆里的孩子……被埋在土里被哄骗浇水就会长出好多小朋友的孩子……

  我想起我曾经……姓温。

  追上去的时候含光君和魏前辈还未走得太远——他们其实从未走得太远。

  何其有幸，我是温苑，是和羡哥哥一起下山买土豆的阿苑，是蓝愿，是含光君取字的思追。是一个跨越十三年的联结，是一个被教得很好的孩子。

  我忍不住搂住含光君和魏前辈，把他们抱得紧紧的。

  我记起来了许多。

  ——比如那年夷陵的初冬，一个孩子在街上哇哇大哭，冷冰冰的白衣男子手足无措，笑嘻嘻的黑衣男子袖手旁观。他抱着他没钱哥哥的腿，松手红着脸挪到另一边，抱住他有钱哥哥的腿。

  ——比如三个人一齐走在夷陵的街上，与寻常人家一样。

   

  
 
  
  再见时已是数月以后，一众蓝家子弟齐齐惊掉下巴。

  无他，素来雅正端方严肃刻板的含光君，笑了。

  虽然只是个转瞬即逝的微勾嘴角，于蓝家子弟来说却是惊天奇景。

  罪魁祸首撩拨完了含光君还要对着一众呆鹅肆意嘲笑：“你们真是少见多怪！”

  我听着景仪愤愤不平地抱怨“他也不想想含光君都是笑给谁看的，竟然用这个嘲笑我们，真是太不要脸了”，忍不住笑弯了眼眉。

  这样的含光君和魏前辈，真是太好了。

  我幼时每次见到含光君，他总是在读书、习字、打坐、修炼，是仙门名士的端方自持，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我没见过他特别开心的样子，也没见过他特别伤心的时候；像是个滞留在一处的行人，无方向无动力，不前不后、不进不退、不痛不痒。

  但今后不会了。

  如今多了一个人，补上了他所有缺少的烟火气，带着他闹带着他笑，带他滚入这十丈软红爱个彻底笑个痛快，带他一往无前地——

  向未来走去。
  

   
 
                 完。
  
   
  

原著向婚后甜甜日常

ooc致歉，原创禁转载

—病叽，羡羡心疼—

正文——

“咳咳咳”

一声尖锐的咳声从安静的静室中传来，只见一人坐在床榻上，手中端着厚厚的佛经，俊朗白皙的面庞也因为这阵咳嗽声显得更为苍白，脸颊上泛着病态的红色，整个人还是有些发烧。静室里原本的檀香味已经被一缕缕的药味冲散了，内室里弥漫着一股股的药味掺杂着檀香味的诡异气息

坐在外屋案几上的魏无羡听到内室这阵咳嗽，连忙放下竹笔，急匆匆的走进了内室，看到了坐在塌上的蓝忘机，魏无羡摇了摇头，上去一把抢过蓝忘机的佛经，放在塌边的小桌子上，微微带着点恼怒，说道:“蓝湛，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让你好好休息，你又看书”

蓝忘机一手撑在塌边，一手握紧拳头放在嘴边，低低咳了一声，张开略微沙哑的嗓子，低低说道:“魏婴，我无事，今日已经休息了许久了”

“那也不行，蓝湛，我让你休息你就好好休息，不许偷偷看书”魏无羡假装摆出一副恶狠狠的神情威胁道，而手却摸到案上放着的凉水，向蓝忘机递了过去

蓝忘机微微抿了一口面前的水，望向面前这人的模样，向小猫示威似的在他心里抓抓又挠挠，心里泛起一阵痒意，蓝忘机微微勾起唇角，一手用力撑着身体，一手伸向在他面前站着的魏无羡，准备亲一亲他

魏无羡顺着蓝忘机伸过来的手扑向蓝忘机的胸膛，魏无羡闻到掺和在药香中那股淡淡的清雅檀香味，而那檀香味也在这浓浓的药味中显得更加可贵。魏无羡抱紧了怀里的那人，这人还有些低烧，身子顺着里衣微微透出些高于常人的温度，魏无羡被这温度烫的面颊都红了起来，在蓝忘机的怀里闷闷的说道:“蓝湛，你快休息吧，我把笔记批完就来陪你”

魏无羡刚准备拉开蓝忘机抱着他的手，自己去外间批阅笔记，然而蓝忘机听到魏无羡这话，却把抱着魏无羡的双臂收紧了一些，无言的拒绝

魏无羡感受到蓝忘机抱着他的双臂收的更紧了些，噗呲一声笑开来，用了些力气挣开蓝忘机的怀抱，双手握住蓝忘机冰凉手，语气中带着点笑意，说道:“蓝湛，这是干嘛啊？不让我去批笔记啊”

蓝忘机握紧了魏无羡的手，迟钝的把魏无羡说的话在脑袋中反应了一番，才低低开口说道:“魏婴，陪我”

魏无羡望着眼前这人，心里一阵柔软，摸了摸蓝忘机低下的头，手感出奇的好，魏无羡又用手把蓝忘机睡乱了的头发往下压了压，心里一阵感慨，这人在外面总是顶天立地的，世人都害怕，在外面的对其他人也总是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态度让人不敢接近，而现在，这人却温顺的低下头，像一只自家养的大狗狗一样，让人摸着脑袋，也是第一次，魏无羡摸着摸着就想到了这次蓝忘机生病的原因

这几日蓝忘机由于清谈会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现在没有了仙督，一切事情也都是放在清谈会里说，人们遇到事情也喜欢选择大世家的人来帮助，所以蓝氏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其他世家要么就是害怕（云梦江澄）要么就是一问三不知（聂氏聂怀桑）要么就是还太小（金氏金陵），所以综合下来，人们纷纷遇到难事，首先想到的就是蓝氏，而且蓝氏还有魏无羡和蓝忘机，基本来找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最近邪祟频发，人们向约定好的似的，纷纷往姑苏跑，来找蓝氏设法除祟的人也愈发多了，蓝氏小辈们的课业也不得荒废，但蓝曦臣闭关不出，蓝启仁年纪也大了，一切事情都落在了蓝忘机的身上，一来二去的，蓝忘机的脸色愈加的苍白起来。

今日，魏无羡正在学堂内教着蓝氏小辈们符纂，一门生急急忙忙的敲了敲学堂的大门，说道:“魏前辈，含光君昏倒了”

魏无羡心里一惊，安顿好思追让他们自己温习今日所学的功课，急忙跑回静室，刚一推开门就闻到从屋内传来的阵阵草药味，魏无羡向来不喜欢草药的味道，胃里一股股翻涌着，魏无羡摸着门框微微压住那股反胃的感觉，跑进内室里，大声说道:“蓝湛，蓝湛，你怎么样了？”

只见那人面色苍白，平常白皙的面颊上泛着一股不正常的潮红，躺在塌上一动不动，魏无羡看着那人，鼻子突然一酸，扑通一声坐在塌边，一行眼泪从魏无羡的眼眶里流了出来，再开口嗓音微微沙哑，低声道:“蓝湛，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昏倒了呢？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站在一旁的医师尴尬的受不了了，俯首一礼，略微有些尴尬的说道:“魏公子，含光君只是得风寒了，加上这几天有些积劳过度，所以才昏倒了，含光君没事，只是刚喝了药，睡下了，过一会便清醒了，魏公子一会在含光君醒来了之后，再让含光君喝一副药，然后一定要让含光君好好休息，可不能再劳累了，那老夫先走了”

魏无羡听到医师的话，连连点头，说道:“好的，好的，我一定让蓝湛好好休息”

等那医师走了之后，魏无羡擦了擦脸颊上流出的眼泪，伸出温热的手摸了摸蓝忘机苍白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魏无羡心里泛起一片心疼，回想起最近蓝忘机忙着除祟和小辈们的课业还照顾着自己，这才累倒了。魏无羡心里自责的想自己为何不能再多替蓝湛分担一些呢，明明知道这人在外已经累坏了，回来却还要挂念着自己的小小情绪。一阵心疼，魏无羡摸着蓝忘机的脸颊，喃喃说道:“蓝湛啊，你怎么这么傻啊，累了也不和我说，心疼死你魏哥哥了”蓝忘机没有醒着，自然听不到魏无羡这喃喃低语，魏无羡又看了一会蓝忘机的脸颊，把蓝忘机的手轻轻放回薄被中掖了掖被子又转头亲了亲蓝忘机的脑袋，柔声说道:“蓝湛，你就好好休息吧，剩下的就交给你魏哥哥吧”

魏无羡望着蓝忘机睡的朦朦胧胧的浅琉璃色的眼眸，眼中透出一股委屈和一丝淡淡的撒娇，手里死死的抓着魏无羡的手，又低声说道:“魏婴，陪我”

魏无羡望着蓝忘机的眼眸，那眼中收录了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魏无羡只想把眼前这人死死的抱紧怀中，魏无羡勾起唇角，笑开来，摸了摸蓝忘机的脑袋，说道:“好好好，你魏哥哥陪你”

魏无羡把外间的烛火和夜猎笔记搬进内室塌上，坐在塌上，一手握着蓝忘机的手，另一只手握着竹笔，说道:“蓝湛，你睡吧，你魏哥哥在旁边陪着你呢，药来了我就叫醒你，休息吧”

蓝忘机握紧魏无羡的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感受到了魏无羡在旁边批阅着笔记，心里默默想着

“这是我的魏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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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正剧向，失明+战损教授，恐慌发作（PTSD），2w6

这篇情节比恋爱多，但还是有酸臭味的w

本来想分章发，但既然都写完了就算了w

我发现我对魔法部有种莫名的恶意hh

——

1

Severus睁开眼的那一刻，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浑身的疼痛并不算难以忍受，汹涌而来的记忆断层，以及不知自己身子何处的恐惧，这才是主要的。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骚乱声，不幸的是，声音的主人，是他最不愿意听见的那一个。

 

“Snape教授！”

 

那个声音很快由远及近，出现在Severus的耳边。他似乎非常激动，温热的呼吸喷在Severus的颈部。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我这就去叫Brown先生！”

 

话说到中间部分，青年的声音就已经重新奔去了远处。几秒之后，那种散发着绝对热量的体温再次回来。“你感觉如何，有眩晕吗？需要喝水吗？”

 

Severus闭了闭眼。说实话，这孩子说的两个猜测都是正确的。但他非常确信眩晕这一项，绝对来自于此时的聒噪。他费力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听脚步声，另一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背后的床板微微抬起，冰凉的吸管触碰到Severus的唇部，他喝了一小口，通过喉咙传来的痛感判断伤势。身边的青年还在不停说着什么，他也许在笑，语速很快。Severus听了几分钟，确定说话带来的疼痛尚且可以忍受，他终于出声。“Potter。”

 

他的声带比想象中的情况要好许多。Severus大概可以猜到，自己在圣芒戈躺了有三个月以上。

 

Potter很快打住之前的话。“是，先生？”

 

Severus沉默。他思考了数秒，像在斟酌。“你没有开灯？”

 

一阵安静。

 

像是时间忽然静止，Severus甚至可以听见远处走廊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他感觉Potter在凑近，Severus知道他在看自己的眼睛。

 

很快，他远离。“梅林——”

 

“你失明了？”

 

——

 

Potter说的Brown先生，应该是负责Severus的治疗师。但当他进来的时候，Severus听见的不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Severus不喜欢在思考的时候被人打扰。他需要绝对的安静。所以，当他听见一个个惊呼的声音靠近，他感到的只有头痛。不过，好在Potter这回起了作用。他在人群喧闹的时候陈述了一件事实，让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

 

“Snape教授看不见了。”

 

Severus舒了口气，他终于能获得片刻的宁静。

 

众人的沉默让Severus隐隐能够猜到，这并不是突发事件，而是早有预知。这很容易理解。Nagini的毒没有夺走他的性命已是万幸，让距离伤口那样近的双眼失明，并不算什么难以预测的事。

 

Minerva第一个过来握住他的手。考虑到他们上一次对话的情形，这多少让Severus有些吃惊。如果能看见，他这时一定会看向Potter，确认他是否把那段记忆公之于众。

 

Poppy也在这，还有总是围在Potter身边的两个格兰芬多。他们听见那个消息时不约而同地抽了口气，Severus很快感到有人安慰似的搭上了他的肩膀，但他不知道那是谁。

 

照以前，他一定会把那只手抖落下来，并毫不留情地挖苦几句。但此时，Severus没有那么做。或者说，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的思绪很乱。

 

是的，失明。这比死亡要好上许多。可说实话，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Severus没有想过他能够活下来，对于不可能发生的事，他向来不会浪费时间去思索应对方法。所以，现在，一个从零开始的未来摆在眼前，他竟忽然间感到有些慌乱。

 

黑暗领主死了，他还活着，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间谍身份——这是已知的事实，但并没有带给Severus任何放松。不知是否因为眼前的漆黑，Severus自醒来开始，神经的紧绷感就没有消失。而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感觉并不主观。

 

还没有结束。战后三个月，还有事情并未结束。

 

下一个说话的声音，证实了他的预感。

 

“你是说他再也看不见，并且无法再使用魔法？”Kingsley的声音充满担忧。“这可太糟了。”

 

“没错。失明也许是永久性，也许是暂时，需要看后期的魔药治疗效果而定，但不得不说，恢复的可能并不大。……至于魔法，”Brown顿了顿。“这我必须得告诫你，Snape先生，你绝不能使用任何魔法。你也许会在成功施展咒语时感到欣喜，并同时在心里诅咒对你下禁令的我，但紧接着，你会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去见梅林。”

 

Severus还没来得及回复，Kingsley的声音再次传来。“也就是说，他仍然可以使用魔法，只是那会危机生命？”

 

Brown沉默，Severus可以猜到他在皱眉。“我不明白你这么问的用意，先生。但是的，可以那样理解。”

 

一阵安静。Severus的思绪再次转动起来，他的脑袋里有许多需要思考的事，而能想到的第一件，正是当下就该立即实施的。

 

Severus转向治疗师的声源。“我要出院。”

 

Brown吸了口气，像是要反驳，但被Minerva打断。她像在沉吟。“没错，Severus在这并不安全。”像是感觉到Severus的眼神，她叹了口气。“有两件对你不利的事，Severus。逃亡的食死徒，以及你悬而未决的审判。你知道，双面间谍总是最容易让人误解，就连我也吃惊了许久。”

 

Severus点头。他确保让自己的眼睛扫过了Kingsley说话的方向，不知道有没有成功，但听另一人飞快地接话，让他知道，至少效果是达到了。

 

“Severus可以住在魔法部的安全屋。”不知道是谁同意了这个男人叫这个名字。Kingsley继续。“每天都有傲罗巡查，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Severus想也没想。“我拒绝。”

 

Minerva像是知道他的回答，没有反驳。她提议。“还是回Hogwarts。地窖在战争中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损伤，所有屋子都完好无损。”

 

“但如果剩余的食死徒知道Snape教授醒了，他们首先会去的就是蜘蛛尾巷和Hogwarts。”这是Granger的声音。“那里太危险了。”

 

“这也是我想说的。”Minerva声音更为严肃。“我们在这的所有人，绝不能向外透露出任何消息。”

 

一阵沉默。Severus不清楚他们是否在点头，但不论如何，他内心的不适感正在不断上升。

 

“我自有安排。”Severus出声，转去Brown的方向。“我需要立即办理出院手续。”

 

“Severus。”Poppy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看来他肩上的那只手是她的。“什么叫自有安排？你又要一个人陷入危险？我们是一体的，Severus，你所做的一切，Harry都告诉我们了，你不需要再一个人承担。”

 

Severus皱起眉，但还在思索如何回复，另一个声音响起。

 

“格里莫广场最安全。”Potter说，他的语气有种不合性格的严肃。“Moody教授设下的魔法我已经撤去了，除了我没有别人知道。食死徒绝对想不到Snape教授还能够再次踏入格里莫广场。”

 

Severus甚至没想等他说完。“我拒绝——”

 

“你不能拒绝，Snape教授。”Potter的声音坚定，竟然还带有一丝愤怒。“就像Pomfrey夫人说的，你还打算自己一个人行动吗？你也许会感到不适应，但我们只是想要帮助你。”

 

Severus皱眉，转过去。“Potter，你胆敢对我说教——”

 

“Severus。”Minerva出声。“Harry说的对。他是真的担心你，我们都是。”

 

“我不需要——”

 

“求你了，教授。”Potter的声音再次传来。听他的语气，Severus可以想象出他皱起的绿眼睛。“跟我去格里莫广场吧。那里很大，如果你不喜欢和我距离太近，我可以去三楼住，你住五楼。魔法部已经在四处搜寻食死徒了，你不会住太长时间——你知道这次你能醒过来有多不容易，我只是……只是想确保你的安全，好吗？”

 

Severus张开口。

 

“Snape教授，求你了。”

 

他叹了口气。

 

2

Harry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在踏入格里莫广场大门的第一刻，他就着手把自己的东西从五楼搬去了三楼。Snape拒绝了他的搀扶，一直在楼下等他把一切处理完毕，才一步步踩上楼梯，走了上去。

 

看见那抹黑色的背影重新出现在眼前，Harry的内心是欣喜的。

 

Voldemort给所有人带来了灾难，Harry则重新夺回了光明，可殊途同归，无论带来了什么，他们失去的东西几乎一样多。Harry的一生太过传奇，保护他、关爱他的人有许多，可没有一位留了下来，他总是在得到与失去之间徘徊——而Snape不同。他没有失去Snape，从来没有。他错过了Snape。

 

对于一个自幼缺少关爱、年少体验并次次失去的人来说，错过是致命的。如果再聪明一点，再成熟一些，Harry可以在一切还没有发生之前得到Snape所有的好意。他们可以成为朋友，或者亲人，他们可以一起联手，让战争更早结束。但Harry没有。甚至到最后一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都错过了什么。

 

Snape昏迷的半年中，Harry有想过，如果他没有醒来，自己会在悔恨中沉浸多久。十年，二十年……最终，他想，也许他会用一个以血脉流传的名字，来永久纪念这位曾经错失的人。

 

但，此时此刻，他就在这。好好地站在Harry面前。

 

哪怕失明，哪怕步履蹒跚，但他还活着。食死徒没有抓获，生活仍然充满危险，但战争结束了，而他们都活着。想到这，Harry不禁微笑起来，默默庆幸Snape看不见他不合时宜的表情。

 

Snape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从一楼走上五楼。Harry提着装满魔药的袋子，默默跟在他身后。

 

五楼有两个房间，一间不经常使用，满是灰尘，另一间是Harry前些日子的主卧，现在成为了Snape的居室。

 

Snape的腰背挺得很直，没有问Harry任何路径状况，凭借记忆走去了卧室。Harry跟着他走进房间，把袋子放在柜子上。

 

“你想吃点什么，先生？”Harry问。“现在正是晚餐时间，我可以做点方便消化的食物。”

 

Snape坐在床边，没有焦距的眼睛精准地望去Harry的方向。“不用。”

 

Harry皱眉。“可是你中午也没吃——”

 

“我很累，Potter。”Snape顿了顿。“我想你不介意自己出去？”

 

熟悉的话语引起熟悉的不快，Harry抿了抿唇，他指了指一边的医药袋，想起来另一人看不见，他出声。“魔药在你右侧的柜子上，玻璃瓶的都是每日一滴。盒子装的是药膏，我会晚些过来给你换药。”

 

“不需要。”Severus伸手摸了摸，把那个袋子拖了过来，摸索出所有瓶子，摆在床上。“我只是瞎了眼睛，还没有丧失自我管理的能力。”

 

Harry双臂交叉。“你看不见怎么换药？”

 

“需要我亲自演示？”

 

Harry没有回答。又待了一会儿，他两手放下，走向门口。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再次转身。“如果你饿了——”

 

“管好你自己的事，Potter。”

 

心里的愤怒感再次上升，Harry努力压了下来。他走了出去，身后的声音却再次传来。“把门关上。”

 

Harry几步走回去，砰地关上门。

 

他一边下楼，一边回忆这半年来自己的想法。

 

离别给他留下的都是那些柔软的记忆，半年没有见到真人，他竟然忘了自己的某位教授曾经真正的脾性。

 

——

 

Harry是被突然的声响吵醒的。

 

猛地睁开眼，他下意识去拿枕头下的魔杖，但仔细听，却没再听见任何声音。几乎像是梦中的幻听，但Harry并不觉得今晚他有做噩梦。

 

有些怀疑地，他轻轻地翻下床，走去门口，将头探了出去。

 

一片黑暗。没有声音。

 

格里莫广场五层楼的空间，晚上有些声响是很正常的，这Harry已经习惯。不知为什么，现在没有丝毫声音，他反倒感觉些许不安。又听了一会儿，Harry把门打开，走了出去。

 

鞋子踩在老旧的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在楼梯口向下看，没有发现一丝光亮。而这敲响了他的警铃。

 

他总会在二楼留一盏灯。

 

Harry立刻摆出作战状态，心里迅速闪过无数个可能。也许他现在该先去五楼，确保Snape的安全。但他没有感觉到谁来过自己的房间——如果是食死徒，他们会从一楼开始一间间搜。

 

所以不论来的是谁，他一定还在楼下。

 

Harry给自己的脚步施了消音咒，快速走下楼，扫过二楼的客厅。他原本放在走廊小台上的灯盏消失了，黑暗间，仍然可以看清木台的轮廓。但它的旁边，有一个几乎与墙融为一体的黑影。

 

看清那个身影，Harry立刻皱起眉。他悄悄接近，停在那人跟前。“Snape教授？”

 

Snape像是被吓了一跳，他的脚步动了动，发出踩在砂砾上的声音。Harry很快低头看去，发现仍是一片黑暗，他用魔法点亮了屋里的所有灯光。

 

然后，他看见了地上的情形。

 

那盏原本放在小台上的煤油灯正落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但那都是些碎片，真正的玻璃灯罩和底座没有在地上出现。Harry向上抬眼，看见了Snape放在身侧的手。

 

他的手里攥着碎片缺失的部分。

 

Harry难以置信地看过去。“你在做什么？”

 

Snape的眼睛没有看向他。虽然这很正常，但Harry知道只要他想，仍然能够直视对方的眼睛。Snape声音平淡。“显而易见，我打碎了你的煤油灯。”

 

“你知道这是答非所问。”Harry语速很快。“你大半夜从五楼来到这，打碎了玻璃，然后徒手去捡？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想在今早，你已经说过关于我住进格里莫广场之后的自由问题。”Snape把手里的碎片放在小台上。“我只是借居在这，而不是你的囚犯，Potter。”

 

Harry几乎是立刻看见了Snape手上的伤口，他伸手抓住。“你的手——”

 

话没说完，Snape挥手挡开。他的语气愤怒。“轮不到你操心——”

 

但这回Harry也生起气来，他二话不说再次抓住Snape的手腕，把他往沙发处拽。在Snape奋力挣扎之前，他用魔杖指了过去。“你知道自己现在打不过我。我警告你，Severus Snape，如果你过于固执，我会做出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

 

Snape咬牙。“我可以用索命咒解决了你。”

 

“用吧。拿走一条保护了七年的命，还得搭上一条自己的，我都替你不值。”

 

显然，客观事实最能让固执的人闭嘴。

 

Snape的怒火几乎要从混沌一片的眼睛中冒出，但最终他没有再挣扎，任由Harry将他带去沙发上坐下。

 

Harry将Snape的手掌摊开，宽大的掌心中嵌着几片细小的玻璃，指腹上的裂口正在渗血。Harry叹了口气，小心地将碎片取了出来，用魔杖施了咒语，将那些伤口愈合。

 

这样重复两次，Snape的手终于恢复原样。他很快想把手抽回去，但Harry没有让。

 

“你下楼做什么？”Harry问，他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你饿了吗？或者有什么需要？”

 

“这不关你的事，Potter。”Snape的语气生硬。“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在十二个小时前说过不会干涉我的自由。”

 

“我反悔了。”Harry毫不犹豫。“我忘记了与你相处的困难度。七年都没看出你是好人，显然我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

 

Snape冷笑一声。但看嘴角的弧度，他是真的有被逗笑。

 

Harry见自己的话奏效，也笑了出来。

 

“Snape教授，你知道，我们都很关心你。”他语速缓慢。“你不需要对我有那么强的防备，战争已经结束了，你可以不再是一个人。”

 

Snape没有回复。他的眼睛直直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时安静，Harry也只是看着那双漆黑。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Snape的眉头突然动了动。

 

“Potter。”

 

“恩？”

 

“低头。”

 

Harry疑惑，刚想询问，被他抓住的手腕忽然挣脱，环住了他的肩膀。Snape将他的上半身往自己那边拽，另一只手护住Harry的后脑。

 

下一秒，窗户突然破碎。

 

一声巨响后，有一束光亮从Harry身后的窗户飞速穿过。它就像一只箭，堪堪与Harry擦肩而过，猛地插入在眼前地毯上。亮眼的光芒烧着了地毯，但只是表面，很快，火焰自己消了下去，变成了一张信纸。

 

Harry快速从Snape的怀抱里站起来，拿出魔杖，跑向窗户边。但向外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影。他给窗户又加了一层防护咒，转过身。

 

Snape已经捡起了那封信，把它递过来。“读。”

 

Harry接过，扫了一眼。

 

半分钟后没有声音，Snape催促。“Potter。”

 

“……是Carrow。”Harry艰难地咽了咽。“他……想三日后和你见面。”

 

——

 

Amycus Carrow，逃脱的食死徒之一。

 

半年前，他被Harry施了钻心咒，又被Mcgonagall施了夺魂咒，和妹妹Alecto Carrow绑在了一起。只是，Alecto没有她的哥哥那样幸运，战争宣告胜利后，他们一起出逃，但只有Amycus逃了出去。Alecto在挣扎中被傲罗的咒语击中，当场身亡。

 

给Snape写信的，正是成功逃脱的Amycus。

 

第二天一早，Mcgonagall和Pomfrey夫人来到了格里莫广场。令人欣慰地，她们和Harry的想法一致，坚决不同意让Snape去信上的地址见面。

 

首先，这非常危险。如果Amycus知道Snape看不见，天知道他会用什么方式来折磨这个最大的叛徒。其次，这也对Snape本身非常不利。审判还没有开始，在那之前与逃亡中的食死徒见面，无疑会左右陪审团的思考。

 

然而，他们一起坐在二楼的客厅讨论，话题中心的Snape却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用毫无焦距的眼睛看着前方，保持沉默。

 

一个小时之后，Kingsley来了。Harry其实有些疑惑，因为他并没有通知Kingsley昨晚的事。

 

Snape在听到Kingsley的声音之后，很快站了起来。他收起之前的沉默，和Kingsley一起去客厅外的转角私下谈。

 

Harry也想跟着去，但他的窃听魔法瞒不过两个高级巫师。Mcgonagall和Pomfrey也不明所以，但看表情，她们与Harry有着一样的担心。

 

二十分钟后，他们回来了。不出Harry所料，Kingsley一开口，就说出了他最不愿意听的话。

 

“Severus会去见面。”

 

像是注意到其余人的表情，Kingsley抬起两只手。“放心，他不会一个人去。我会亲自带队埋伏在见面的山谷周围，确保万无一失。”

 

两位女士的表情很快放松许多，而这让Harry心惊。他很快开口。“可是这很危险——”

 

“Harry，Severus的住所已经暴露，不去见面才是最危险的。”Kingsley看过来，微笑。“我知道你担心，但我也会过去。相信我，好吗？”

 

Harry显然没有被说服。他想了想。“那我也一起去——”

 

“收起你无谓的关心，Potter。”没有等另一人回复，Snape转向其他人。“不介意的话，你们现在可以启程返回。”

 

没说出的话堵去了胸口，让Harry一时呼吸不顺。他看着屋内欲言又止的人一个个离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一楼的门关上，他转向还在沙发上的某人。“为什么要去？你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状况？”

 

“不知道需要我说多少次，Potter，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Snape皱眉。“你没有自己的事？工作？学习？我记得你有个Weasley女友？——少管我的闲事，把心思花在自己身上。”

 

“我这是看着你去送死——”

 

“我还没有无能到见一面就丧命的程度。”Snape的声音略微大了起来，但注意到之后，他很快恢复。“我不像你想的那样脆弱，Potter。”

 

Harry只是皱眉。“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Snape咬牙，一只手按住眉心，一只手指向楼梯口。“出去。”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是Harry的房子，知道哪怕是要走，也该是Snape走。但Harry没有考虑那么多，他只是气急，大踏步地走向壁炉，说了陋居的地点，瞬间消失在Snape眼前。

 

——

 

Ginny看见Harry来了，显然是最开心的那一个。

 

今天是休息日，除了Ron和Hermione出去郊游，Weasley一家人都在。他们很惊讶Harry的突然造访，但哪怕如此，也非常热情地邀请他坐下吃饭。

 

Harry在踏入陋居的那一刻，心里的不快就减轻不少。果然，就算战后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这里总归是给了他家的感觉。

 

Ginny拉着Harry去厨房帮忙，吃完中饭，两人又一起去陋居周围的小山坡上散步。看着交握的手，Harry心中闪过一丝愧疚。Ginny显然是每日都盼着他来的，但他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对比之下，他觉得自己这个男友非常失败。

 

正午之后，他们坐在坡上的树边，安静地望着天空。一时的宁静，给Harry最近两日紧绷的神经带来了些许缓解。他闭上眼，让大脑放空。

 

“Snape还好吗？”

 

Harry猛地睁开眼睛，看向Ginny。

 

“你总是和他在一起。而且，我听说他住去了格里莫广场。”Ginny歪头。“他还好吗？”

 

Harry没有回答，只是问：“你听谁说的？”

 

Ginny耸肩。“Ron。哪怕我没问，Hermione也会说的。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他们知道，我们自然也会知道。”她顿了顿。“你在怀疑我告诉了别人吗？我没有，Harry。”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Harry很快解释。他把自己撑起来了些。“我……是的，你说的没错，你们都会知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Gin。是昨晚……有食死徒给Snape送了信。”

 

“说了什么？”

 

“要在三天后见面。”

 

Ginny长长恩了一声。

 

“Snape失明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该去。”Harry叹口气。“可不知道Kingsley和他说了什么，他们竟然达成了一致。”

 

Ginny没有回话。但Harry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他继续。“他们一定在计划什么，并且不让我参与。”

 

一时安静。微风吹动树叶，漏下破碎的阳光。

 

“Harry。”Ginny转头，看向身侧的人。“也许你确实不该参与。”

 

Harry皱起眉。“为什么？”

 

Ginny没有立即回答，她想了想。“你怀疑有人泄露了Snape的地点，是吗？我听Ron说，当时只有他和Hermione，你，Mcgonagall教授，Pomfrey夫人还有Kingsley在。你猜会是谁呢？”

 

她没有等Harry回答。“是Kingsley——这不难猜中。是他泄漏的消息，而这个，Snape知道。”她望入Harry的眼睛。“有些事我们看来难以理解，但说不定，他们早已有了计划。在Voldemort身边待了那么长的时间，Snape的思考层次与我们都不同。他也许真的并不需要你的帮助，Harry。”

 

Harry沉默，垂下眼睛。

 

半晌之后，Ginny环住了他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上。

 

“别太操心了，好吗？”

 

……                          

 

Harry在陋居呆了很久，吃过晚餐之后，才回到格里莫广场。可刚从壁炉里走出来，好不容易沉浸了半天的平静，顿时烟消云散。

 

Snape不见了。

 

Harry本以为他在五楼的房间，敲了几次门之后，他推开，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他立刻用魔法搜寻整栋楼，里面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的活动迹象。

 

昨晚玻璃破碎的场景还历历在目，Harry快速跑了出去，在每条街搜寻踪迹。他的脑袋里不断闪过Snape缓慢上楼的背影，还有捡起玻璃碎片后被割伤的手掌。他想起了Carrow，想起Voldemort对待叛徒用的那些刑罚。

 

越是奔跑，心里的不安越为明显，在第三条街也没找到人影后，Harry感觉自己的心跳就要蹦出喉咙。没再浪费时间，他快步跑回去，想从壁炉直接去通知Mcgonagall教授。

 

然而，就在他正要打开门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在余光里闪过。Harry立刻看过去——半个小时寻找中的人，此时正拐过交叉口，向这边走来。

 

Harry抬步就要跑过去，但他停住了自己。

 

Snape在向这边走来。非常精准地、没有任何辅助地，向大门走来。他的身板挺直，双手背在后面，就像在学校时那样。他目视前方，脚步没有像往常那样，快速到掀起身后的披风，但足够稳定。Harry可以确信，任何不知情况的人，都只会认为他是某个心事重重的男人，行走缓慢地思考着什么，而绝不会想到这是个瞎子。

 

Harry看着Snape准确地踏上阶梯，来到他身边，并且在恰到好处时，停在Harry面前。“开门。”

 

Harry遵从。他像是忽然失语，只听从地把门打开，让另一人进去。而看见Snape完美的绕过房间内所有障碍物，走上楼梯，Harry想起了昨晚打碎的灯盏……可能那个时候，他正在熟悉整栋房子。

 

Snape的思考层次与我们都不同。他也许真的并不需要你的帮助，Harry。

……

 

大概，说的没错。

 

——

 

两天后，Harry还是悄悄跟上了Kingsley的队伍。

 

他看过那封信，知道Carrow约的地点，Snape早上出发，Harry凌晨就出了门，埋伏在周边的树林里。

 

Carrow约的地方是一个麻瓜世界的小木屋，周边一片荒凉。Harry所处的位置比Kingsley的傲罗队伍要远些，但看得更清楚。

 

Snape非常准时地进入了木屋，在里面待了两个小时左右，安全地走了出来。那时，Carrow似乎已经离开了，因为Snape出来后很快对Kingsley招手，示意没有威胁。

 

Harry远远看着被傲罗包围住的Snape——哪怕双眼失明，他也没有丝毫露怯。他与人群中间的Kingsley交谈，二人重新走进了木屋。

 

视野中的人再次消失，Harry又在山坡上趴了一会儿，站起来，回到格里莫广场。

 

昨晚本身就没怎么睡好，再次躺在床上，疲惫感就突然涌了上来。Harry放任自己睡到了下午三点，起来洗澡，冲了杯咖啡，把傲罗实习中没有处理完的文书整理完毕，躺回床上。

 

Snape一直没有回来。

 

Harry望着天花板，一边担忧，一边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可笑。他不禁想起恶狼与家犬，他现在就像一只小狗担心一头狼的安危，自以为是地认为能够帮上忙，其实根本没必要。

 

如此想着，Harry轻呼出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他睡不着。

 

翻来覆去，像是床上被施了什么咒语，Harry总找不到能够熟睡的姿势。他强迫自己大脑放空，可一旦安静下来，他的全身神经都瞬间集中在楼下的声响——听着门开的声音，注意着壁炉的动静。

 

到最后，Harry放弃了。他叹了口气，平躺在床上。认命地等待Snape。

 

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

 

不知过了多久，Harry开始怀疑Snape今晚会不会回来的时候，楼下的门响了。

 

开门，关门，上楼。

 

没了动静。

 

Harry皱起眉，上楼的声音没有传递上来，甚至没有到达三楼。他翻了起来，耳朵贴在自己的房门上。

 

寂静。

 

Snape在做什么？

 

又听了几分钟，Harry打开门，走下楼去。现在大概是十点左右，楼下已是一片黑暗，只有二楼修复好的煤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他发现Snape的身影坐在二楼的沙发上，长发遮住了半张脸。

 

“哦，你回来了？”

 

没有得到回复，Harry有些尴尬地揉了揉头发。他走去茶几，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一边。“今天还顺利吗？你和Kingsley都说了什么？”

 

仍然没有回应，Harry咬了咬下唇。“好吧，你不想说。这没事，反正我也……没那么感兴趣。”

 

他说着站起来，但水倒的太满，随着忽然站起的幅度，有几滴漏了出来，洒在Snape的袖子上。

 

Harry立刻慌张地放下杯子，帮Snape把那几滴水拂走。但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停下了动作。几秒之后，他再次去触碰Snape的手臂，对方的颤抖真正让他吸了一口凉气。

 

“Snape教授？”Harry的声音大了些，他抓住Snape的肩膀，发现不仅仅是手腕，他的全身都在不停地发抖。“Snape！梅林，你怎么了？——Snape，嘿！你能听见我吗？”

 

Snape就像失去意识的傀儡，任由Harry摇晃，没有一丝反驳。他的眼睛紧闭，好像在尽力克制住什么，而全身的颤抖，似乎正是努力压制的副作用。

 

Harry不停地晃着Snape的肩膀，但他手掌下的身体十分僵硬，完全不为所动。他转而去探Snape的鼻息，触碰到急促又过于轻浅的呼吸，Harry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恐慌发作。

 

Snape陷入了恐慌发作。

 

说实话，这对Harry来说并不陌生。战前战后他恐慌发作过许多次，可他从没见过别人这样时的情形。他不知道Snape经历了什么，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缓解。

 

Harry不知所措地抱着Snape，两手捧起他的头，但同时又怕他不能呼吸，不敢太用力。“Snape教授，我是Harry，你听得见我吗？你正在格里莫广场，不论发生了什么，都没事了——”

 

不知道这些话有没有起作用，Snape的呼吸仍然急促，但他的身体在发现有可以依靠的物体时，稍微放松了一些。Harry抚着他的背脊，希望能帮助他调顺呼吸，而真正摸上Snape的身体，他才发现另一人已经是多么瘦削。

 

“梅林——Snape，究竟发生了什么？你都和Kingsley在计划什么？”Harry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让我帮帮忙？”

 

Snape咳了起来。他费力地推开Harry，弯下腰，努力呼吸着。Harry很快给他倒了一杯水，而递过去的时候，Snape正好睁开了眼睛。没有焦距的眼睛毫无防备，Harry看得愣了一瞬，下一秒，属于另一人的记忆片段立刻在眼前一闪而过。

 

“……你需要把所有剩余的食死徒召集，才能发动仪式。”

“这很简单，但我看你最近和魔法部走的很近，这不得不让我心生怀疑？”

……

“审判日在下周四进行，我会在庭上等你们。”

……

“我还能相信你吗，Severus？”

“你别无选择。”

 

Harry猛地回过神，引入眼帘的，是Snape愤怒的神情。他想解释，但Snape把他一把推开，他的呼吸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逐渐恢复了一些，他蹒跚地站起，向楼梯口走去。

 

“Snape——”

 

“Potter。”Snape突然回头，对Harry低吼。“我真心请求你停止这种愚蠢且无礼的行为！”

 

Harry停在原地，双手举起。“好——你别激动，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在乎你的意图！”Snape恶狠狠地说。他转回去，一步步上楼。“离我远点。最后一次警告。”

 

Harry不断点头，看见人影消失之后，才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见。他快步走到楼梯边，向上看，盯着Snape顺利走上五楼、摔上房门之后，才收回目光。

 

他稳住自己疾速跳动的心脏，重新走回沙发边，把没有喝完的水一口灌下。

 

召集食死徒……

 

审判日……

 

Harry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Snape在做什么？

 

3

接下来的几天，非常平静。

 

当然，这只是相对来说。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工作日，Harry白天不常在家，没办法知晓Snape都做了什么。但依照近来的观察，他一般都在格里莫广场周边走动，熟悉地形，或者在家里用没人看懂的字写着治疗眼睛的魔药配方。

 

那天恐慌发作的事，Snape和Harry都再没有提起。Harry想问，可考虑到Snape对于窥探隐私的执着，他不愿让争吵填满剩下的时间——虽然他很确定那段记忆是Snape自己透露出的。但好吧，怂恿他泄露的仍然是Harry。如果把提供帮助当做怂恿的话。

 

事实证明，Harry的决定是正确的。不再提那件事，Snape的态度又恢复了什么都没发生前的不冷不热，而这比歇斯底里要好上许多。

 

Brown治疗师这几天来的很勤，似乎是魔药有了新进展。他像是被Snape调动起了研究的热情，几乎每天都会写信过来询问配方，或是汇报进度。最近几天更甚，直接上门与Snape面对面探讨。Harry有时晚上下班回家，会发现他们两人坐在二楼的沙发上，对着手里的瓶瓶罐罐深度讨论。

 

一个星期的时间，Harry已经养成了到家门口先抬头看二楼灯光的习惯。如果亮着，很大可能是因为Brown还在。就像此时这样。Harry走上楼梯的时候，说话声已经传了过来。

 

“……这可以说是本世纪最完美的复明试剂，毕竟我们不可能让百年前的生物活过来，取它的眼角膜。你说的五腿蛙，是最好的替代品。”

 

“但五腿蛙本身的毒性很难消除，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人鱼油试验过了？”

 

“试过，没有作用。负责任地说，现在我们的研究成果已经领先了至少二十年——让失明者复明，Snape先生，这本身就是天方夜谭……”

 

Harry走了上去。也许是脚步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就连Snape也看了过来。话题戛然而止，Harry抱歉地笑笑。“晚上好，Brown先生。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Brown微笑点头，转而看回Snape。

 

他们的对话声再次传来，Harry走向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把手里的购物袋放下，着手今夜的食物。

 

Snape总是习惯性地不怎么好好吃饭。现在白天Harry不在，没办法监督，所以他只能在晚上的时候，尽力确保一顿营养丰富的晚餐。

 

Harry把袖子卷起，一边听着另外两人的谈话，一边将胡萝卜切丝。

 

“……毒性其实可以起到以毒攻毒的作用，但这需要赌一赌。”

 

Snape一阵沉吟。“我记得露水有淡化毒性的功效？”

 

Brown思考一阵，点头。“可以，但说实话，还是保留毒性的好。没有了五腿蛙的毒，这瓶魔药与普通的缓解药剂没什么区别。”

 

Harry在间歇处抬头，看见Snape手里握着一瓶淡蓝色的魔药。

 

“没错。”最终，Snape回复。

 

“你确定要用吗？”Brown顿了顿。“这里面的风险，我相信你也很清楚。哪怕是治好，也只能看清三尺左右的距离，而只要毒性过量那么一点，你的眼睛将会永久失去治愈可能。”

 

沉默中，Snape没有回答。但Harry再次抬头的时候，那瓶魔药仍然在他手里。

 

之后的时间里，Brown又聊了一些魔药制作的事。准备离开时，他一如既往地没有答应Harry的晚餐邀请，在七点半之前告辞。

 

Brown走后，Snape仍然保持之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Harry知道他在思考。他几次抬眼去看，却每次都失望地发现，那个淡蓝色的瓶子依旧没有被放置一边。

 

Harry用了半个小时准备晚餐，他看着Snape稳步走来，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酸楚。他帮Snape拉开椅子，然后自己坐在对面，拿起刀叉。

 

“明天是休息日，你想做点什么吗？”过了一会儿，Harry边吃边说，“我可以带你去附近的公园晒晒太阳。如果你能看见自己，就能知道你几乎可以与惨白的墙壁融为一体了。”

 

Snape哼了一声。“周边的地界我比你清楚，Potter。那里环境恶劣，成群的鸽子可以把乌云挡住，更别说太阳。”

 

Harry耸肩。“好吧。我确实敬佩你的毅力，如果每一个盲人都能像你一样，世界上就没有导盲犬的活路了。”

 

“生存本能，Potter。”

 

Harry不置可否。他们继续陷入安静。一个星期的相处，Harry有些了解了Snape的生活方式。一开始，他也许会把沉默视为拒绝，感到尴尬，但他逐渐理解过来，Snape的沉默，其实是最为友善的回应。时间久了，和Snape安静地待在一起，Harry心中有了一种无可言说的平和感。

 

但，只是在没有什么心事的情况下。

 

Harry刻意放慢进食速度，将最后一块牛肉切了又切，犹豫很久，才开口。“那个魔药，你会用吗？”

 

Snape神色不变。许久之后，Harry本以为他不会回答，但没想到他出声。“会。”

 

Harry放下刀叉。“为什么？我听Brown说那只能看清三尺远的地方，这并不算完全治愈。”

 

“中了Nagini的毒，本就不该奢望完全治愈。”Snape顿了顿。“三尺的光明对比于无限黑暗，我想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但——”Harry顿了顿。“不是还有失败的可能？永久失明，Brown是这么说的吗？”

 

“无非与现在一样。”Snape也放下刀叉，用手边餐巾擦拭嘴角。“这是一场博弈，Potter。最坏的结果是维持当下，没有人不会尝试。”

 

“可这样就代表你放弃了之后的治愈。十年后、二十年后的治疗水平，有很大的可能让你完全恢复，你没想过这个？”Harry一顿，想到什么似的，立刻皱起眉。“还是说，你没想过未来的事？……你想在近期治好眼睛？”

 

“当然我想在近期治好。愚蠢的问题。”Snape剜了他一眼。

 

Harry想反驳，但张开口，又合上。他知道Snape曲解了他的意思，并且是故意曲解，但他也知道，如果继续讨论另一人不愿说的事，这将再次变成一场争吵。

 

所以最后，Harry只是低着头，沉默。

 

几分钟后，他出声。“你知道你可以和我说。”他没有去看Snape，继续。“你在想什么，计划什么，准备……牺牲什么。我也许帮不上忙，或者头脑简单，但真的，我不希望你再次陷入危险。我想要你活着。”

 

没有回应。

 

Harry仍然低着头，几分钟后，他抬眸望过去，发现Snape正看向这边。不可控制地，Harry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有一瞬躲开了那双漆黑的视线，但很快他才意识过来，对方什么也看不见。

 

很久之后，Snape站了起来。他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碗碟搬去厨房水池。

 

瓷器相碰的声音十分清脆，他把碗碟放下。

 

“好。”

 

Harry很快抬头，却看见另一人已经绕了出去，走向楼梯口。

 

4

Severus的决断一向非常明确。

 

快，准，贯彻。对待黑暗领主的命令时是如此，对待自己时，也是如此。

 

喝下魔药的第二天早晨，Severus因过于刺眼的阳光而皱眉时，他僵住了身体。

 

他了解自己的魔药。每一毫克材料，每一滴清水，都来自于成年累月的经验和精确的计算。错了一步，对了一步，都能影响魔药的根本性质。

 

复明魔药，依据Severus的计算，应该在这下周四上午七点起效，可距离周四还有五天，光明提前到来了。

 

这是好是坏，Severus无法下定论。

 

他躺在床上，凝视着被阳光照亮的天花板。他知道自己正睡在Potter曾经的房间，可他从没亲眼见过这的新装潢——俗气的橘红色。

 

楼下传来轻微的声响。一个星期的失明，让Severus的听力变得十分敏锐，他计算着时间，大致可以判断那是Potter走出房间，下楼准备早餐。

 

Severus翻起身，下床洗漱。目及之处皆是光明，他心底闪过一阵喜悦，却不敢让它肆意蔓延。

 

魔药的作用与想象中一致。就像一束夜晚投射在地面的光，三尺的距离之内，完全是失明前的清晰度，但直径三尺之外，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Severus想起了照明魔法。他就像拿着一根发光的魔杖，行走在地窖之中，每走一步，前面的路就照亮一些。

 

格里莫广场与他记忆中有很大的不同。当然，家具都是一样的，但要整洁许多。Potter把老旧的香槟色墙纸换成了明亮的浅白，木梯仍然嘎吱作响，但木头里不再有蜿蜒爬行的白蚁。

 

Severus一步步走下楼，眼睛看过房子里的各种细节。楼下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停在了二楼的木梯上，看着在飞起的盘子间活动的男孩。

 

三尺的距离不长，但好在楼梯与厨房也不远，以Severus的视线，正好可以看见Potter和他前方的水池。Potter还穿着睡衣，围了一个棕色的围裙，但身后的结没有系好。他的头发是一头乱草，有些长了，遮住眉毛，却没有遮住那双明亮的眼睛。

 

Severus站着，不禁出神。

 

战后以来，他没有真正看见过Potter。

 

他想过自己一定会死，当然，他也没想过Potter能够活。Albus的话还在记忆深处盘旋，他不知道Potter是怎么逃脱命运的设计，但说实话，他也不想知道。

 

这才是命运该有的样子。Severus想。

 

Potter，活着，住在自己教父留下的房子里，从事喜欢的工作，在休息日慵懒地围着围裙，准备早餐。

 

“Snape？”

 

Severus一愣。Potter撑着水池台前倾，看向楼梯上的人。他微笑。“早上好。不过来吗？”

 

碧绿色的眼睛弯起，Severus看着，心中某种莫名的情绪在边界线上徘徊。但他没有收回视线，而是继续看着，走了过去。

 

Severus习惯性地在餐桌边坐下，但才靠近，Potter就从厨房里绕出来，轻车熟路地帮他将椅子拉开。Severus看着他的动作，回忆起在这居住的一个星期，似乎每一次，Potter都是这么做的。

 

“鸡蛋忘记买了，但是火腿还有剩。”Potter走回厨房，把一个小碗端了出来，放在Severus面前。“这是我从Hermione那新学的瘦肉汤，你来尝尝味道怎样。”

 

Severus看向眼前的汤，慢慢拿起汤匙，尝了一口。恰到好处的咸味混有牛奶的浓郁，不得不说，如果忽略Potter准备食材时的粗鲁举动，单看成果，还是有可圈点之处的。

 

“怎么样？”

 

Severus抬头，看向那双充满期待的绿眼睛。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又很快抑制下去。“不错。”

 

那双眼睛笑了起来。

 

Potter满足地站起身，再次走向厨房，准备剩下的食物。但这一次，他似乎要利用厨房里侧，走向更深处。

 

男孩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边缘，Severus的心紧了紧。他看向那边，狭窄的视线却没有好心地把另一个人的影子圈进来。没多做考虑，Severus放下汤匙，走向不远处的小台。

 

小台边有两把高脚凳，Severus在几天前还不停提醒自己别被这个愚蠢的障碍物绊倒。他拉开其中一把，坐了上去。

 

像是听见声响，Potter回头，看见Severus的时候他愣了一瞬，耳尖可疑地红了。“你怎么坐到这来了？”

 

Severus扬眉。“我想我有选择在哪就坐的自由？”

 

“呃……”Potter噎了噎。“没错。当然，你有。”

 

Severus没有抑制住自己嘴角的弧度。

 

好吧，他承认自己的恶意。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Potter的局促有多能取悦自己。

 

但下一秒，他立刻把笑意收了回来。因为他看见了Potter的表情。

 

“……你知道，”Potter开口，“如果是别人，一定会以为你的眼睛没问题。”

 

Severus没有回答。

 

“你所谓的‘生存本能’起作用了。”Potter摇头，把炉子上的火关闭。“别说是食死徒，就连每天和你在一起的我，都会觉得你已经恢复。”

 

Severus的目光追随着他，看他把所有的碗碟放去餐桌，然后回来洗手，摘掉围裙。在松开身后的蝴蝶结时，Severus下意识想要伸手帮忙，但很快他收回来，只是走向餐桌，坐回原来的位置。

 

Potter准备的早餐在前几日看来，只是简单的一些食物，但能复明之后，Severus看着桌上摆满的碗碟，心中所想，显然与之前大不相同。

 

“明天Ginny会过来。”Potter顿了顿。“我有约她去别的地方，但她没有同意。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再和她商量。”

 

Severus语气平淡。“这是你的房子，Potter。你可以自己做决定。”

 

Potter耸了耸肩。“好吧，我们住在一起。如果你不开心，那也会影响到我的心情。”

 

“这无关情绪。我们互不相干，你只需要确保Weasley别来招惹我。”

 

Potter点头。但像是意识到Severus看不见，他出声。“好的。”

 

他们再次安静下来。Severus发现，对面的男孩总是在低头与抬头之间朝自己看来，眼神飘忽地扫一眼，然后很快收回。Severus不禁扬眉，看着这个有趣的现象。

 

几分钟后，Potter再次开口。“等这些都结束了，你会去哪？”

 

Severus偏首。“这些？”

 

“食死徒，Carrow，有生命危险的见面，还有审判。”Potter顿了顿。“一切都结束之后，你会去干什么？会回到Hogwarts吗？”

 

“我想不会。”Severus很快回答。“一个失明且丧失魔法的教授，教什么？麻瓜研究？”

 

Potter被逗笑了。“虽然我觉得Mcgonagall教授不会介意。”

 

Severus哼了一声。沉默几秒，他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半晌，他回答。“我会远离这里。”

 

Potter收起了笑容。

 

“这里对我来说，绝对不算是个让人宽心的地方。考虑到我的状况，在某个麻瓜国界内度过安宁的几年，这已十分理想。”Severus补充。“如果一切结束。”

 

Potter垂眸，好像在思考这个问题。“你想去哪个国家？”

 

按照平常，Severus一定不会回答。但今天他莫名地没有拒绝，也没有敷衍。“法国。”

 

Potter点头。“我听说那里的花园也很漂亮，我假设你应该会很喜欢那种房子？”

 

Severus扬起嘴角。“你的假设并非毫无道理，Potter。花园，藤植，人类的精神依托。”

 

“还有栅栏，吊椅？”

 

“也许可以再加上一棵桑树。”

 

“狗？”

 

“不需要愚蠢的生物。”

 

Potter笑了出来。“你是真的不喜欢植物以外的东西，我算是知道了。”

 

Severus也微笑，让杯子遮住了嘴角。

 

但下一秒，他停住。

 

如果把三尺之内的视线，看作是投射在地面上的灯，那么现在，这盏灯出故障了。就像突然短路的家电，Severus的眼前瞬间一片黑暗，又在下一刻亮了起来。他的呼吸几乎停滞。

 

他下意识地望向对面的Potter，可还没有看清，突如其来的头疼让他捂住了太阳穴。像被撞击魔法击中头颅，Severus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了出来。

 

好在，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一会儿。

 

视线再次恢复清明。Potter，坐在三尺之内，绿色的眼睛充满担忧。“Snape？你怎么了？”

 

“……没事。”Severus松开捂住额头的手，不易察觉地深吸口气。“Potter。”

 

“是的？”

 

“看着我。”

 

Potter皱起眉，但还是依言，对上Severus的眼睛。

 

碧绿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光，它们虽然因担忧而皱起，但无法遮挡本身耀眼的色彩。Severus努力看着，记住。男孩复杂的眼神，可笑的镜框，抿起的嘴唇。Severus知道，他在担心。

 

像效力失去的魔法，断电的台灯。三尺内的光明，瞬间消失了。

 

Severus握住了拳头。

 

“Snape？”Potter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Severus没有立刻回复。沉默许久之后，他站起来，走向楼梯。

 

“没事。”

 

——

 

Potter的承诺显然是不可信的。

 

Severus再一次感叹自己的愚蠢，为什么没有去那个该死的公园，为什么不直接待在五楼，而非要选在Potter出门的时候下楼来。

 

他有听到关门的声音，有听到渐行渐远的对话，却没想到离开的只有Potter一个人。Severus下楼，倒水，坐在二楼的沙发上，他没有意识到对面的座位上还有一人。但他不动声色的反应，似乎没有带来任何失礼。

 

“Snape教授。”

 

Severus一顿。他飞速思考着另一人已经无声地看了多久，但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没让自己的心跳加速。“Weasley小姐。”

 

“你没有瞎，对吧？”

 

Severus沉默一会儿。他抿了一口手里的茶。“事实上，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你要在Harry这里住多久？”

 

“与你无关。”

 

Weasley沉默一瞬，但下一秒，她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不知道你是好是坏，真的，Snape教授。你现在和Kingsley的距离，就像当时和Dumbledore一样，而后者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但不论如何，拜托放过Harry，可以吗？”

 

Severus语气保持平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借Harry的同情来赢得审判，但你占用Harry的时间太多了，Snape教授。”Weasley顿了顿。“你应该没忘记当时他被你背叛后的状态？如果你一定要再来一次，我不相信他能挺过去。”

 

“不知道是哪里的风言风语给了你如此错误的判断，Weasley，还是说愚蠢的血脉就在你的骨子里。”Severus忍住脾气。“如果你能在曾经的教授面前表现出丝毫家教，请离我远点。”

 

Weasley像是冷笑了一声。Severus不记得这个红发女孩还会发出这类声音。“我不觉得在害死我哥哥的人面前需要什么家教。”

 

“Weasley小姐。”Severus瞪过去。“也许我该问，你出了什么问题？”

 

“我只想你离Harry远一点。”Weasley的声音大了些。“你约见食死徒也好，双面间谍也好，不要拉着Harry一起。你知道他有多担心吗？他的脑子里都是你的安危，张口闭口全都关于你。你觉得他还能接受你的背叛？”

 

Severus咬牙。“背叛？”

 

“嘿，你们在干什么？”

 

Potter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快步走到沙发面前，听动静，拉远了Weasley的距离。“Gin，你刚才在说什么？”

 

Weasley像是也吃了一惊。但她只是沉默了一秒，然后回复。“没什么。”

 

Potter的声音继续。“Snape——”

 

但Severus没有等他说完。“滚。”

 

一阵安静。

 

Weasley吸了口气，好像要说什么，但Potter似乎把她拽开。他们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像是下了楼梯，然后是大门关上的声音。

 

Severus甚至都没去想这栋房子属于谁、谁更应该滚的问题。

 

荒谬。

 

荒谬至极。

 

 

5

 

Harry知道Snape生气了。

 

长久的沉默，刻意的避开，不苟言笑的表情。Harry十分后悔那天答应了Ginny来格里莫广场，但不管怎样，已经发生的事，已经无法挽回。

 

Ginny并没有告诉Harry他们交谈了什么。这在Harry意料之中。他气恼，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Ginny总是想的比他多，思维更复杂，好像在Harry看来一件简单的事情，在她看来却蕴含着整个宇宙。她的思量有时能给Harry带来帮助，但Harry渐渐发现，这带来更多的，其实是负担。

 

Kingsley在周三的时候来了。

 

因为Snape周四进行审判，Harry经过魔法部同意，请了两天的假待在格里莫广场，以防Snape在审判前有什么差池。

 

Kingsley一如既往的客套。进门先与Harry寒暄，几分钟后，才委婉地说想要和Snape单独谈。Harry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种绕圈的方式，但最终还是把他们带去了四楼的房间。

 

关门时，他小心地将衣角夹在了门内，没有让Kingsley的消音咒影响到他的视听。

 

“我没想到你会亲自跑来一趟。”这是Snape的声音。

 

“我来，是想把这个给你。”一阵窸窣，Kingsley像是拿出了什么东西。“你可以带着它参加审判。”

 

“解释？”

 

“如果Carrow真的信任你，他明天就会来审判庭，把你带走。我不相信他还会使用上次那间小屋，而我们需要知道你的行踪。”Kingsley顿了顿。“这支怀表上有追踪和窃听魔法，既方便我们找到你，也可以在一切结束之后，洗清你的罪名。”

 

“洗清罪名。”Snape冷笑了一声。“为什么不直言，Shacklebolt？你就没想过一切结束之后我还能活着。这东西只不过为了确保我是否成功。”

 

一阵沉默。过了许久，Kingsley出声。

 

“至少，能帮你身后留名。”

 

“你觉得我会在意？”

 

Kingsley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他没能说出口。因为Harry猛地推开了门。

 

Harry瞪向震惊中的Kingsley。“什么叫做没想过还会活着？”

 

“Harry。”Kingsley叹了口气。“你不该偷听。”

 

“这是我的房子！”

 

“但这不关你的事。”

 

“你在让一个人去送死，就在我的眼前！怎么不关我的事？”

 

Kingsley皱起眉头。“Harry，有些事你最好不要参与。你帮不上忙。”

 

最后一句话像是点燃了Harry心中的怒火，他的声音大了起来。“那你也得告诉我怎么回事——”

 

“Shacklebolt。”Snape打断。“你回去。”

 

Harry的视线立刻望向另一个男人，但当他再次看回去时，Kingsley已经走出了房门。

 

一楼大门关上的声音。之后，Snape走向门口。

 

“你觉得我会就这样放你过去？”

 

Snape停住。

 

Harry面向他，虽然知道另一人看不见，但他仍然极尽所能瞪视。“你最好把一切都告诉我。计划，细节，毫不隐瞒。”

 

Snape仍然站在原地。沉默一会儿之后，他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这一次，Harry没有拦他。他只是跟着Snape走出去，下楼，来到二楼的沙发。

 

Snape坐下，等听见Harry的脚步声之后，他缓慢开口。“我和Shacklebolt有个计划。”

 

Harry没有打断。

 

“食死徒所剩不多，魔法部目前不清楚逃亡人数。Carrow主动出现，而他的目标很明显，是我。”Snape不置可否。“引诱Carrow召集剩余其他食死徒，一网打尽，这是我们的计划。”

 

“怎么实施？”Harry皱眉。

 

“由我来实施，当然。”Snape回复。“我按照约定见面，编造一个集体召回黑暗领主的谎话，让Carrow在审判日助我逃脱，举行仪式。然后杀了他们。”

 

Harry想起了上个星期不小心看到的记忆片段，他思索。“怎么杀？”

 

“魔法部会增派人手。”

 

“可我刚刚听见Kingsley给你追踪器，他并不知道Carrow会把你带去哪，如果延迟……”

 

“我会杀了他。”

 

Harry瞪大眼睛。“你怎么——”

 

“影响半径盖过整层楼的黑魔法太多了，Potter。”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Harry打断。“Brown说过，你使用魔法就是自杀。”

 

Snape静了一瞬。“所以我猜测，你不会喜欢这个计划。”

 

“你疯了——Snape，你疯了！”Harry从沙发上站起来。“做什么，一次牺牲不够，还要第二次？从死亡边缘回来的感觉就那么让你留恋？”

 

Snape没有说话。而这让Harry更加生气。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真的。我还为你陷入危险而担心，可没想到你根本就不在乎！你急着去送死！”

 

“注意你的言辞，Potter。”Snape皱起眉。“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不懂你失明，不懂你不能用魔法？你知道Hogwarts之战死去了多少人，多少人失去了魔法？难道他们都不要活了？”

 

Snape站起来，绕过Harry走向楼梯。

 

“Snape！”

 

“你要问计划，而我已经告诉你了。”Snape没有回头。“关注你自己的生活，Potter。你还有许多可以做的事。”

 

“我是认真的。……我要你活着。”Harry强忍住鼻腔的酸楚，没有让声音颤抖。“你不能留我一个人。”

 

Snape的肩膀动了一下，但没有更多。他像是克制住了想要转身的念头，径直走向楼梯。

 

“Snape——”

 

“你不会的。”

 

——

 

当天晚上，Snape被魔法部接走了。

 

开庭的前一天，被审判的巫师需要在当晚接受检查和初步审问，由傲罗带去指定居住点。Harry想要跟着自己的同僚，一起送Snape去法庭，但最终还是被他们挡了下来。

 

回到空荡的房间，Harry的不安愈发明显。Snape最终没有给出一个让人安慰的答案，也没有正面回复Harry的请求。Harry躺在床上，从黑夜想到白天。

 

他不能让Carrow带走Snape。

 

一旦Snape从法庭上被食死徒劫走，没有足够的证据，结局一定是败诉。并且，如果Carrow不那么信任Snape……如果魔法部不够及时……

 

Snape不能离开法庭。

 

Harry绝不会让他离开那栋建筑。

 

第二天一早，Ron的车开来了格里莫广场。

 

Snape的审判无疑引起了许多人注意。Ron，Hermione，Ginny，甚至是Draco也来了审判庭，还有许多魔法世界的其他巫师前来，坐满了听审席。

 

Harry和Ginny坐在第一排。他每隔几分钟看一次时间，神经紧绷地注意着周围的动向。他的手放在魔杖上，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刻动手。

 

八点的时候，审判准时开始。

 

Snape换上了熟悉的黑袍，被两个傲罗领着，走向了审判庭中央。他的对面是坐在高台上的法官，左边是百人陪审团，右边是一袭正装的Kingsley。

 

审判如预想中进行。从魔杖的咒语检测，到陈述经过、提交记忆，正中间的冥想盆倒映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回忆，在显示出Dumbledore要求死亡的时候，许多人惊呼出声。

 

这些记忆，Harry看过不下三遍。庭审越进行到后面，他越是焦虑，两个小时的审判，他的魔法袍已几乎被完全浸湿。

 

但，出乎意料的，这期间没有任何突发情况。一路进行到陪审团讨论，中场休息，身后的大门都没有打开过。

 

“Harry。”

 

Harry看过去。

 

Ginny对他微笑。“陪我出去走走吧，这里面太闷了，我想透口气。”

 

Harry看了一眼台上的Snape。“你自己去吧。休息结束后就该我作证了，我得熟悉一下证词。”

 

“就几分钟，Harry，拜托了。”Ginny拉住Harry的手。“真的就几分钟，我一个人很无聊的。你看Ron和Hermione都出去了。”

 

Harry依言，看向右侧的空位置，又再次扫了一眼整个审判庭。

 

法院休庭的时候会开启魔法屏蔽，所有魔法在此时都无法施展。如果Carrow想进来，一定会选择能使用魔法的时候。

 

Harry思考几秒，站起来。“好吧，我们尽快回来。”

 

Ginny笑着点头。

 

法院的窗户正对太阳，只可惜，今天是阴雨天，哪怕正是早晨，墙壁上的烛火还是亮了起来。Ginny把Harry拉去了最靠近室外的大厅，有一些人在窗户边看雨。Harry顺着视线望向窗外的景色，时间过去，不自觉平静下来。

 

“你今天很紧张。”

 

Harry立刻看过去，僵硬地笑笑。“有吗？”

 

Ginny点头。“就像上次给Malfoy夫人作证一样，甚至比那次还要不安。”她站在Harry身边，一样看向窗外。“你真的很善良，Harry。如果是我，对待他们绝不会像你这样友善。”

 

Harry皱眉。“为什么？”

 

“对我来说，他们害死了Fred，割掉了George的耳朵。”Ginny淡淡地说。她转头看向Harry。“你和我们是一家人，Harry，你不会觉得怨恨吗？”

 

Harry心中一跳，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女友。“你在说什么，Gin？怨恨？Snape和Malfoy夫人救了我，没有他们，战争不可能胜利。”

 

“但那也无法改变他们曾经做过的事，不是吗？他们手上的印记，是自愿刻上去的。”

 

Harry难以置信地摇头。“梅林，我竟然不知道你一直这样想。”他想要把手臂从Ginny的手中抽出来，但他却发现Ginny没有松开的打算。

 

Ginny抬起头，漂亮的棕色眼睛充满乞求。“不要去，Harry。”

 

Harry心下一阵慌乱。他的余光扫过他们身边的人，这时他才发现，这些人并没有出现在Snape的庭审中。他们是法院里的工作人员。

 

这样偏僻的地方，根本听不见开庭的铃声。

 

冷汗立刻滑下背脊，Harry一把甩开Ginny的手，她似乎摔在了地上，但他并没有在意。他只是飞也似的往回跑去。可才刚跑过转角，一阵大声的惊呼从里侧的法庭传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玻璃窗户的破碎声。

 

Harry急速奔跑，几乎把自己绊倒在地上。他猛地推开法庭大门，海浪一般的人流向他涌来。这些人大叫着逃离，把Harry撞向一边。

 

上百个人的力量显然无可抵御，Harry费力地扶住自己的眼镜，冲出重围，可往法庭中央看，那抹黑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Harry！”

 

Harry很快看过去，Ron还在第一排向他招手。

 

“你到哪里去了——”

 

“Snape去哪了？”Harry一把抓过Ron的手。“Snape在哪里？”

 

“Harry，你需要冷静。”Hermione在一边轻声说，但她的表情非常严肃。“Snape被食死徒带走了。”

 

Harry只觉得自己一阵眩晕。

 

一个身影在眼角闪过，他恶狠狠地看过去，用魔杖指着那个跑来的女孩。

 

“嘿，兄弟！”

 

“Harry——”

 

“你怎么敢？！”Harry大吼。“这是你早就预谋好的？你们都想让Snape去死，都想让他离开我？！”

 

Ginny像是真的被吓到了，她双手举在胸前，红彤彤的眼睛滑下没有止境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Harry，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只是不希望你给Snape作证，我不知道——”

 

Ron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妹妹。“梅林，Gin，你在说什么？”

 

Ginny还在解释，但Harry没有继续去听。他看见了从高台上走下的Kingsley，立刻冲上前去。

 

“Kingsley！”

 

Harry大喊着爬上阶梯，却被法院的傲罗护卫拦住。他只能呼喊。“Kingsley Shacklebolt——！”

 

Kingsley的身影顿住，环视一圈，终于看向阶梯下的Harry。他缓慢地走过来。“Harry？”

 

“Snape被抓走了，你的人已经过去了吗？得快一些，不然Snape真的会——”

 

“Harry。”Kingsley的眼睛深不见底。“我说过，有些事你不该参与。”

 

Harry瞪大了眼睛。他的脑袋几乎停止运转。“什么？”

 

“我们不知道Snape先生是被食死徒抓走，还是与他们一起叛逃。”Kingsley展开手中的羊皮纸。“法官已经给了判决，我们也无能为力。”

 

Harry飞快扫过那张判决书。将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加以联系，他总算明白过来。他瞪过去。“你从没想过去帮他，对吗？你从一开始就想让他与食死徒同归于尽！”

 

“不论你怎么说，Harry，你要相信，我是为了更大的利益。”Kingsley皱起眉。“傲罗们也是人，战争刚刚过去，我不能再让他们做无谓的牺牲。”

 

“Snape就不是人吗？”Harry冷笑。“Hogwarts战争的时候，你在哪里？Voldemort攻入Hogsmeade小镇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更大的利益？你不过是想牺牲Snape一个人，换来你自己的平静！”

 

Kingsley面不改色。“是全世界的平静。”

 

“在战争中拼过命的傲罗都死了，而真正坐上傲罗司顶端的，却是像你一样的败类。”Harry没有在意另一人铁青的表情，继续问。“Snape在哪？我知道你有他的方位。”

 

Kingsley皱眉。“Harry——”

 

“Confringo！”*

 

一声巨响。

 

法庭顶部的天窗轰然爆破，碎石和玻璃如雨点般砸向地面。还在庭内的所有人惊呼出声，匍匐在地上。

 

Harry收回魔杖，指向Kingsley。“告诉我他的位置，立刻！”

 

Kingsley吃惊地看向头顶的大洞，又看回Harry。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罗盘，扔了过去。

 

Harry一把接住，迅速转身。

 

“你会有危险的，孩子！”

 

Harry回头，用平生最富有恶意的眼神瞪过去。

 

“那我也不当懦夫。”

 

6

Severus踏入这块阴凉地界的时候，就意识到事态不妙。

 

Carrow在幻影移形的时候主动拉住了他的手臂，这让Severus心中一跳。走进屋子后，Carrow没有像第一次一样在前方带路，而是跟在后面。种种迹象，都不约而同指向不利。Severus心下起伏，没有让自己表现出来。

 

说实话，Carrow出现在审判庭的那一刻，情况就无法再糟下去了。毕竟再糟，也不过是去地下与黑暗领主汇合，只不过是如何下去的方式问题。Severus自始至终就没指望过会有什么“魔法部的救援”，他与Carrow一起幻影移形，就已经决定好了下一步棋。

 

屋子里似乎有许多人。

 

沉默，观望。确实像食死徒的特有状态。

 

Severus走在Carrow前方，通过他的呼吸，判断自己有没有走错方向。他刻意把脚步放的很慢，在第一次不小心擦过某个人的手之后，没有再撞上任何东西。

 

听声音，Carrow坐了下来。这么说，这附近就有其他位置。Severus伸出手，果然摸到了一个木制椅背，他把椅子拉出来一些，坐了上去。

 

Severus双腿交叠，将手放在膝盖上。颔首。“这就是所有人？”

 

Carrow的声音传来。“如你所见。”

 

Severus点头。“那么，开始吧。”他松开手，可正要站立，Carrow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等。”

 

Severus扬眉，坐了回去。

 

“你知道，如果黑暗领主在这，我们就没有那么自由的谈话时间了。”Carrow笑了一声。“我们何不趁这个机会好好谈谈。”

 

Severus面不改色。“你想谈什么？”

 

“你的眼睛。”

 

Severus心下一惊。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尽可能地皱起眉，盯着另一人的方向。“不好意思？”

 

“这个世纪，摄神取念和大脑封闭术最好的，只能是你了，Severus。你不仅说的谎话能骗过上帝，更能看穿别人的心思。你知道当时大家有多惧怕你的眼睛吗？”Carrow的声音由远及近，出现在Severus周围。“但我怎么现在看，没那么可怕了？”

 

Severus语气平淡。“本身并不需要。我们是同类。”

 

“同类。”Carrow重复了一遍。“我们的同类越来越少了。”

 

“这是因为缺少最核心的那一个。”Severus偏首。“黑暗领主会壮大自己的队伍。”

 

“是的，是的，没错。”Carrow回答。“你很想复活他？依我看，他杀了你最爱的朋友？”

 

Severus咬了咬口腔内部。“那是必须要做的。”

 

“你理解？”

 

“当然。”Severus冷笑一声。“不知Alector Carrow小姐近来如何？黑暗领主当时没顾上学校内部的争斗，似乎放任她被魔法部抓去了？”

 

Carrow静了一瞬。“不仅是她。”

 

“你逃出来了？”

 

“是。”

 

“而你也在这。”Severus抬手。“我们都在这。不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不是吗？”

 

没有回应。

 

Severus在心里迟疑。食死徒们不该在这个时候沉默。

 

Carrow的声音继续。“你的双面间谍身份暴露，就不怕黑暗领主对你不满？泄露机密，里应外合，把曾经是同僚的食死徒一网打尽。”

 

“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的。”Severus双臂交叠，放在胸前。“战争中，我杀了Dumbledore，你却只是折磨学生。功劳十分明显。”

 

Carrow没有很快回复。他的脚步声从Severus身侧回到了最初时的距离。他坐了下来。“Severus，论说谎，你无人能敌。”

 

“少说些无意义的话，Carrow。”Severus坐直。“我想我们的时间不该浪费在——”

 

“你是个瞎子。”

 

Severus屏住呼吸。他不动声色地呼出。“什么？”

 

“你失明了，Severus Snape，你什么也看不见。”

 

“我不明白——”

 

“如果你能看见，就会发现这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他挥了挥魔杖，屋子里原本拥挤而生的温热瞬间消失。“无脸傀儡，最低级的戏法。”

 

Severus的心跳快了起来。

 

“双面间谍Snape。”Carrow放肆地笑了一声。“想复活黑暗领主？谎话！你恨不得他死，恨不得所有追随过他的人统统去死！包括你自己！”

 

Severus深吸口气。“Carrow——”

 

“让我告诉你都发生了什么吧，叛徒。”Carrrow走近。Severus头皮一阵剧痛，他的头发被一把抓住。“你给Dumbledore互通有无，两方受嘉奖，我们却在给那个疯子卖命！我妹妹受钻心咒折磨，没有人救她！黑暗领主没有，魔法部没有，她被那些该死的傲罗控制，他们要带她接受审判，却不愿治好她的伤，让她在痛苦里死去！……二十年前我们一样受人唾弃，而战败之后，受全国通缉的名单里却没有你的名字——你才是最该去死的那一个！”

 

Severus想要挣扎，但头皮的生疼让他只能顺着力道仰头。他想抽出魔杖，但这样的姿势，他不能确定是否能瞄准另一人。“Carrow，我们的想法都一样，不过都是为了自保的懦夫——”

 

“懦夫？不。伟大的战争英雄，潜伏数十年的双面间谍Severus Snape怎么会是懦夫？”Carrow松开了Severus的头发，却在下一刻，咒语击中了他的胸口。

 

“也许之前，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但现在，我只想拿你这个该死的叛徒与我妹妹陪葬！”

 

胸口重击感让Severus闷哼出声，连带着椅子撞向了身后的墙壁。木制的椅子瞬间散架，压在Severus的背脊上。

 

“你的魔法也没了？”Carrow大笑出声。“Crucio！”*

 

Severus立刻翻身，躲过一击。他快速从地上站起来，却很快撞上身边的桌椅。他紧攥着魔杖，抑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静静听着另一人的脚步声。

 

“Crucio！”

 

Severus飞快转身，但魔咒还是划过了他的手臂。整只手传来钻心的疼痛，Severus立刻用魔杖指向声源。可那个声音又疾速改变方向，让他一时无法找准。

 

突然之间，一种力量抓住了他的肩膀。Severus立刻挣脱，却听到另一个不同的声音。

 

“Stupefy！”*

 

Severus睁大了眼睛。“Potter？”

 

Potter与他一样呼吸急促，他抓住Severus的手，把他往后面拽。他的声音充满怨恨。“Kingsley是个混蛋。”

 

Severus没有抑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Harry Potter？”Carrow恶狠狠道。“我没去找你，你倒自己来了。Avada Kedavra！”*

 

“Stupefy！”

 

咒语与咒语之间的碰撞发出尖锐的声音，Potter不断变换着位置躲藏，手却一直没有松开Severus。

 

“Potter，松手！”

 

“不！”

 

“你不能拖着我战斗！我会跟在你——”

 

“骗子！你看不见怎么可能跟得上——”

 

又是一声索命咒，按照Potter推开的力道，Severus可以判断那道咒语距离他们非常近。

 

Severus深深皱起眉。他知道Potter这样撑不了多久。Carrow是一位杰出的巫师，不论经验还是咒语的熟练，Potter都处于劣势，何况现在还拖着一个瞎子，不可能占上风。

 

“Crucio！”

 

“Potter，门在哪里？”Severus很快说道。“西面二十米以内有溪流，我们顺着它下山。”

 

Potter没有回答，但他的拉动方向确实有所改变，Severus知道他一定找到了出口。大约几步之后，他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一定是来到了屋外。但身后的追击没有停止。

 

“Reducto！”*

 

Potter似乎挡了下来。但强烈的冲击力让他脚下趔趄，Severus拽住了他。他们一路向前奔跑，Potter的体力可见地逐渐下降。Severus听着他的喘息，心里一阵发紧。终于，在第四次抵御咒语的时候，Potter跌倒在地上。

 

Carrow的脚步声迅速传来。Severus很快挡在地上的人前面，他感觉到Potter在发抖——他有感觉，那声四分五裂咒击中了Potter的腿。Severus只痛恨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正是焦灼时，Severus的太阳穴传来一阵刺痛。

 

“Snape，退后——”

 

“闭嘴！”

 

Severus用力晃着头。原本黑暗一片的视野，突然像接触不良的电灯一样忽明忽暗。Severus努力保持住明亮时的状态，咬紧下唇，压下几乎让人昏厥的头疼，哪怕眼球刺痛，也没有闭上眼睛。

 

他觉得有什么从眼角渗了出来。可能是血，他能够想象。

 

“梅林，Snape，你的眼睛——”

 

Severus站了起来，挡在Harry面前。远处的Carrow已经在三尺距离之内。“Potter，我说过，你从来不会是一个人——”

 

Potter的声音尖锐起来。“你给我退后，SNAPE！”

 

Severus稳住自己的身形，看清前方，一步步走去。

 

“别太相信魔法部，他们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SNAPE回来！”

 

“管好你自己，Potter。你还有许多可以做的事。”

 

Severus看见视线里的Carrow已经近在咫尺，他举起了魔杖，念出咒语。

 

“Avada Kedvra！”

 

安静。

 

耳鸣。

 

Severus倒了下去。

 

他听到了有人在大喊，虽然无法听清，但他知道那是谁的声音。他感觉有人把他扶了起来，但同时，他也感觉到曾经寄居在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迅速消散。

 

Severus睁开了眼睛。令人欣慰地，在近来总是阴雨的天气中，他竟然能看见三尺的阳光。

 

Potter，那个一直让人担心的孩子，在这三英尺的正中间，占据了Severus欣赏风景的绝佳位置。

 

 “……你想去哪个国家？”

“法国。”

“我听说那里的花园也很漂亮，我假设你应该会很喜欢那种房子？”

“……花园，藤植，人类的精神依托。”

“还有栅栏，吊椅？”

“也许可以再加上一棵桑树。”

 

Severus抬眸，看见了阳光下因泪水而更为璀璨的碧绿。

 

他想，也许他还会给自己的花园，加上一双总是盈满笑意的眼睛。

 

7

天空放晴了。

 

雨过之后，似乎一切都有种尘埃落定的错觉。Harry回到格里莫广场的时候，每条街道甚至都与他早晨离开时那样热闹。

 

Carrow选的地方在伦敦西南方的山坡上，从那里回到魔法世界，花了Harry半天的时间。他带着两具遗体，一具交给魔法部，一具交给Hogwarts，然后，他在后者的大厅里晕了过去。

 

这一晕，就是半个月。不过，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跟着某位逝世不久的教授一同归去时，Harry醒了过来。

 

不，不是他不想那么做。他只是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Snape死后的第十六天，Harry去大闹了审判庭。他几乎是一路闯进去，拿着Kingsley给他的罗盘，以及Snape身上的跟踪器，把它们摔在法官面前。他没管这些人正在审理什么案件，更没管头顶还在修缮的天窗，只是把跟踪器扔进了冥想盆，让里面记录的东西统统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可惜，翻案没有那么容易。

 

Snape死后的第二十天，Harry把这些记忆交给了Skeeter。预言家日报、英国魔法日报、特快专报，同时刊登了Kingsley恶毒的计划，以及Snape英勇赴死的事迹。魔法部可以用颜面扫地来形容，而Harry知道，这样一来，为了强撑着最后一点脸面，他们更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但他不在意。他只需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Severus Snape是一位英雄。

 

Snape死后的第二十四天，Harry与Ginny分手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等这么久。早在几年前、一切开始之前就该这么做。他不让自己回忆这位红发女孩都做了什么，他怕从此以后自己都会对这个颜色感到恶心。

 

Snape死后的第三十天，Harry葬下了这位曾经的魔药教授。因为魔法部的死扛到底，没有正名，Harry不被允许给Snape立碑，也不能举办的典礼。Mcgonagall教授提议将Snape和Dumbledore埋在一起，Harry同意了。Snape的遗体一直放在Hogwarts，他生前的大部分时间也在Hogwarts，没有理由死后不埋在这。

 

格里莫广场的五楼房间，还保持着Snape走时的样子。Harry以前的房间就是这，于是他再次搬了回来，躺在Snape躺过的地方。

 

Harry哭过，闹过，但一个月的时间，该流干的眼泪已经干涸，愤怒也已经达到持续的底端。悲伤的最终阶段，也不过是接受事实。

 

Harry开始剖析自己。在让他苦恼的人已经死去之后，他放任自己进入情感深处，挖掘一直潜藏在心底的秘密。一个不能告诉别人，也永远无法传递的秘密。

 

快到情人节的时候，Ron和Hermione实在看不下去，拽着已经数月未出门的Harry和他们一起去假日旅行。

 

说是旅行，其实并没有出英国。他们去了布里斯托城的魔法情人堡，Harry跟在好友身边，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由衷地感到高兴。但如果说没有落寞，这是不可能的。哪怕Hermione每次谈话都有拉上他。

 

情人堡上的巫师很多，他们在这里拍照留念，在城堡顶楼插上属于自己的旗帜。Harry在Ron和Hermione写名字的时候，看见了旁边围了许多人的大树。那里围着的人似乎互相都不是情侣，他们低着头，在卡片上写着什么。

 

“Harry？”

 

Harry回头，看见Ron走来。“那是什么？”

 

Hermione挤进人群，看了一眼标识，然后出来。“这是放飞树，专门给异地相恋的情侣设计的。”

 

Ron点头。“给远方的情人？这能传达到吗？”

 

“当然，放飞树就是以必定传达而出名的。”Hermione笃定地回答。“它甚至可以叫许愿树，有些无法确认的询问，比如告白前的约会邀请，只要你写，回复一定是同意。”

 

“喔——”Ron看向Harry。“写一张吗？”

 

Harry笑了笑。“我又没有情人，写给谁？”

 

“你可以向它许愿给你一个情人？”Ron跳起来，从树上摘下三张卡片。“Mione，咱们也写一份。”

 

“我们写什么？”

 

“我得求它让你每天对我少唠叨点，尤其是学习。”

 

“我那是为你好！”

 

一阵打闹。

 

Harry看向手中空白的卡片，望了望系了数万人愿望的大树。

 

说实话，他并没有什么愿望可写，但这毕竟是朋友的好意。Harry摇了摇头，用魔杖变出一只羽毛笔，随手写了几行。

 

……

 

校庆那天，Harry没能拒绝邀请。

 

所有人都知道Harry Potter最近心情不好，甚至是偏于发疯——考虑到他不久前独闯法院大门。这一次，没有人主动向救世主搭话，而是远远观望，不敢靠近。

 

Harry乐得如此。他拿了一杯香槟，靠在远处的窗边，想着和各位教授打完招呼之后，就悄无声息地回去。

 

教授们来得非常准时，八点开宴时间一到，Mcgonagall就带着Hogwarts其余教授出现在大厅。Harry与所有人一起迎上去，露出笑脸，互相寒暄。

 

几杯香槟过后，Harry见话题逐渐从自己身上绕开，他不动声色地后退，离开人群。

 

“Harry。”

 

他顿住，转身。

 

Mcgonagall教授端庄地微笑，向他走来。“能借用一分钟吗？”

 

Harry回以微笑。“当然。”

 

他们走向周围几乎没有人的窗边，停下。Mcgonagall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信封上没有写字。Harry接过的时候，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Severus留给你的信。”Mcgonagall顿了顿。“这本该在几个月前就给你，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封信今天才出现在我桌上。”

 

Harry只是点头。或者说，这是他能做出的仅有反应。

 

“我很抱歉，Harry。”Mcgonagall的手搭上他的肩，“我真的很抱歉。”

 

大概是没有看见Harry的回应，她叹了口气，转身走回人群。

 

Harry没有去看她的背影，只是盯着手里的信。许久之后，他打开，抑制住颤抖，将里面的纸张抽了出来。

 

Potter，

 

看到这封信，想必你已经平静下来。不出意外，我得向你道歉。我很抱歉你所经历、再次经历的，我希望你能理解那并不出自我的本意。

 

Harry抬起头，深深吸气。几分钟后，他重新调整好心情，继续看下去。

 

Potter，你的人生在你出生时就已决定。你需要面对的磨难、离别和伤痛，这都无法避免——虽然我坚信你我都不相信任何命运之说，但有时，那么想会给你沉重的心放松许多。

你在一生中最应体验快乐的时光，经历了战争，在最该接受疼爱的时候，失去了亲人。我本该给你带来帮助，但我想，这似乎并不显著。我坚信你的噩梦中至少有关于我的两段记忆。

 

Harry笑了一声，眼角的泪水因突然的动作，滴落在纸面上。他翻过下一页。

 

任何人都无法在一生中体验完全的事中，你经历了全部，但我想要你清楚，你仍然年轻。在巫师冗长的生命中，十八岁的年纪，不过刚开始。

战争已经结束，你的勇气让世人铭记，但你需要知道，你并不是他们口中的救世主。你没有能力、没有义务去拯救任何人，你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我想让你记住这一点。你只是不小心拯救了世界，而不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也许前十八年的惊心动魄，给你带了生活就是如此的错觉，但你需要清楚，并不是。世界不仅只有伦敦，敌人不仅只有黑暗领主。你该去探寻自己的生活，Potter。沉浸在悲伤之中，只会浪费时间。尤其如果那个悲伤是来自于我。

 

Harry没办法继续读下去。他再次抬起头，把眼泪擦干之后，才翻去下一页。

 

你也许会好奇，我是在什么时候写这封信，请允许我做简单的解释。今天是11月14日，周六早晨。明天，你的Weasley女友会前来做客。我想你已经有了印象。我在昨晚服下了新的复明药剂，但我没想到它的起效会如此之快。这并不是个好兆头，不得不说。我不知道它的药效能持续多久，所以我想借此机会，把必须说的都写下。虽然我并不知道这封信最终会不会寄出去。

最后，我想不论出于任何理由，我都该向你表达感谢，Potter。我不明白你如此待我的原因，但你的慷慨相助，给我免去了许多麻烦。我的一生中，给予的善意并不多，得到的亦是，非常凑巧，这两者都与你有关。

如果这封信已经在你手上，那我请你不必悲伤。

毕竟以我近来注意到的情感转变，以及我自身日益沦丧的道德水准，我想，我并不希望看见你落泪。

 

Harry眨了眨眼，盯着最后一行字看了许久。他的思绪瞬间转过许多细节，Snape的表情，他不自然的动作。Harry感觉手中这封信的温度在升高，但随之而来的失落，又让他的心如针扎般刺痛。

 

厚重的纸页到此结束，Harry的眼镜已经被泪水沾满。他把眼镜取下，随意地用衣袖擦拭，而笨拙的动作，让他不小心将信件掉落在地上。他飞快地将它们捡起，仿佛那是一件不能被他人看见的宝物。可真正捡起来之后，他忽然发现羊皮纸后面还有两张不一样的纸页。

 

更轻，更新。

 

Harry立刻把它们挪到前面，看向上面的字。

 

Potter，我由衷奉劝你请勿从事傲罗工作。依我来看，你的推理能力完全无法胜任此等搜寻犯人的差事。

我仅对你提出两个问题：

1、我的审判时，Minerva、Poppy是否没有前来？

2、你是否有亲眼看见我的遗体下葬？

如果回答完这两个问题，你还没有答案，Potter，这就不是职业选择失误，而是智商缺陷。如此多的漏洞，我很惊讶你会沉浸在消极情绪中数月之久。

另外，不必怪罪知情人。我受他们恩惠，才得以真正自由。魔法部需要让Severus Snape彻底结束这场闹剧，那我便满足他们。

我请求你保守这个秘密，也愿你一切顺利。

 

最好的祝愿，

Prince

 

Harry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中的信件几乎因力道而皱成一团。他知道有许多人投来疑惑的视线，但Harry丝毫不在乎。他难以置信地将这张纸又读了几遍，细细品味那几个问题。

 

没错，审判时Hogwarts的教授们都没有出席。也没错，他将Snape送回Hogwarts之后，就再也没有亲眼看过他的遗体。

 

Mcgonagall教授和Pomfrey夫人一直在帮助Snape……

 

Harry笑了出来。先是简单的嘴角微扬，然后是一声，两声，直到他觉得自己想立刻把手里的信高高抛起，站在最高的台上热烈欢呼。

 

只是下一刻，他翻到最后一页，那一页只有三行字。扫完一眼之后，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没有再看第二遍，而是飞也似的跑出门去。他知道自己撞到了某个熟人，引来一阵惊呼。

 

“嘿，Harry——”

 

他没有回头。

 

他只是不断地奔跑、奔跑，往远处最为光亮的地方跑去。

 

……

 

……

 

……

 

Ps：

我收到了你的约会邀请。

如果你想兑现约定，请于校庆当日晚九点，前来伦敦码头。

 

 

——END——

 *爆炸咒

*钻心咒

*昏昏倒地

*索命咒

*粉身碎骨

PS：

首先非常感谢能看到这里w 没办法我自己都觉得实在太长了……

想说的是，最近我有个想法，把目前的短篇出一个合辑的本子w 

因为算来字数也差不多，目前是10万，然后再加上会在合辑中作为特别内容出现的《初次浪漫》（《生长排序》的番外）和《格林威治小调·秋/冬/春》，大概字数会在13万左右w

合辑的名字不改的话，应该会叫《谁说明月不可得/Catch the Moon》，寓意和印量调查过几天会再发一个贴w

就是这样一个预告w

不出意外，发印量调查的时候会抽奖，第一个评论的人（有兴趣的话）可以给一个关键词，我根据你的关键词写一篇斯哈无差w

hpss/4k

战后/意外/奔赴

　　如果你知道当你早上睁开眼、与你的伴侣吃了一顿全英式早餐、离开家门的前一刻知道你再也无法归来，你会对她或他说什么？

　　但你其实不用为此而忧虑，因为通常这种情况都没有如果。

　　

　　哈利离开家门前，斯内普还在书桌前钻研魔药论文，他热爱这个。而哈利也有些急迫，毕竟他总是踩着点跨进壁炉。所以他们只是匆匆道了一声晚上见，就各忙各的了。

　　临近中午，斯内普终于完成了论文的最后一部分。他站起来活动了下腰，魔杖划过指针刚好指向11点整。

　　一只猫头鹰火急火燎的闯进书房，扔下一封信，封面上标志着“魔法部·加急”的字样。这让斯内普心中一紧。

　　他飞快撕开信封，寥寥几语让他顿时感到一种从脚底窜出的寒意：

　　“教授，哈利今天执行任务时遭遇了爆炸。我们联系不上他了。——赫敏”

　　壁炉的声响打破了这个宁静的午时。

　　

　　嗡——

　　耳鸣伴随眩晕突然袭击，斯内普攥紧了拳头，指甲扣进了肉里的刺痛让他不至于摔倒。

　　“教授？”那位格兰杰女士捕捉到了他的动作，伸手过来搀扶时被他下意识的躲开了。

　　这条通道很长，很黑，让人喘不上气来。斯内普自觉他曾经无数次在子夜时分在这样深邃的通道里疾行，但没有一次让他如此痛苦和窒息。

　　他们把议事厅打造的这样逼仄和阴暗，来来往往的人穿行其中，表情木讷，行动迟缓，像一群机械麻痹着运动。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中如何保持人性？

　　斯内普的大脑运动的很快，甚至能分辨出上一层的楼梯有多少双脚在移动。他很烦躁，他想质问为什么他们要让哈利独自踏进那块区域，那群麻木不仁的政客什么时候才肯承认他们的无能和愚蠢？

　　哈利不过20多岁，对于人生的认识除了生死、战斗、绝望一无所知。他年轻，所以有尚未被榨干的价值；他年轻，所以有耗不尽的热血和精力。

　　那些高级官员们当然不知道，他们撑着权利的黑伞站在高处备受推崇时，战争英雄差点在尖叫棚屋血尽而亡，救世主差点迷失在国王十字路口。

　　迈下最后一步台阶时，大脑封闭术掩盖了男人的所有情绪。他正如往常，大步流星的往通讯室行进，他没穿黑袍子，面无表情，没有一个人挡他的路。

　　通讯室内远比长廊通道要压抑的多，一间很狭窄的房间正中摆着显示屏，几名工作者不停调整设备，试图寻找到哈利失联时的信号源，另一名则在持续不断的拿着对讲机呼叫。

　　

　　“哈利·波特——”

　　“哈利！”

　　哈利从短暂的昏迷中恢复意识。爆炸猝不及防从四面八方接连不断，即使他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但是冲击波和飞扬的石块还是砸中了他，然后便没有了知觉。

　　“哈利，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眼前是一片漆黑，他试图挪动身体，但身上突如其来的钝痛和无力阻止了他的行动。应急的麻瓜对讲机离他有些远，只闪着微弱的、有规律的绿点，剩下的是黑暗。

　　他推断是连续的爆炸导致了塌方，致使他被掩埋在废墟之下，幸好一块石板和他头顶的石头撞在一起时没有散架，使得他虽被挤压在中间动弹不得，但是也没有被巨石砸中。对讲机还在持续不断的呼唤，直到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代替了之前的声音。

　　他不会听错的，那是斯内普，他的爱人。

　　他开始用手去够那个绿光，在剧痛中向那个位置努力靠近，有沙子因为动作而抖落到他的脸上，让他意识到他的处境其实岌岌可危。他终于够到了对讲机，这已经耗费了他太多体力。

　　“……我在。”

　　感谢梅林，“你在什么位置？”

　　“呃——我不知道。”

　　“哪里受伤了？”

　　“小腹、腿，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也有，很显然，我动弹不得。”

　　听到声音的一刻，斯内普才稍微放松了一些，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身旁的工作人员正在查询信号的源地，而他握着那个冰冷的机器，听见断断续续的机械传音。

　　他无数次与死亡贴的如此之近，但从未这么恐惧过。安宁和幸福的生活让他放松了警惕，直到此刻，他才认识到那段黑暗之日仍然剧烈地影响着他。

　　

　　键盘急迫的敲击声在这样阴暗狭小的空间里搅得人心绪不宁。当回车键的一声脆响发出的一瞬间，斯内普已经有了动作，他看了眼屏幕转身就走，而与此同时，那位韦斯莱夫人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您不能过去，那可能会发生二次爆炸！”万事通小姐一手扶着腰，大有她面对韦斯莱时的气势。

　　他不知道他的脸色有多阴沉而可怕，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良心和使命促使着他迅速抵达那个男孩的身边。

　　报纸上所谓的“人道主义”，一方面宣扬着救世主的善心大发，念及旧情，用硕大的版面夸耀他如何帮助一个肮脏邪恶的食死徒摆脱恶名并使其免于牢狱之灾。另一方面，无良记者们用寥寥几笔就将黄金男孩在战争中战绩一笔带过，又给他扣上了“不明真相”、“受人蒙蔽”的帽子。

　　斯内普始终不明白男孩被打压到最高只能做傲罗队长时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他这样深陷泥沼，饱受痛苦的中年人被一个年轻的幼崽所尊敬而爱护，最终敛去倒刺——诚然他们曾彼此厌烦，彼此仇恨。

　　他瞥了眼那位女士隆起的腹部，“不能去的人是你，夫人。”

　　他们也许短暂的对峙，在他准备幻影移形时，最后听到女士焦急的声音，“我会让罗恩他们过去协助您。”

　　

　　斯内普往事故点赶去，幻影移形让他眩晕，但并没有丝毫阻止他的行动。现场的破坏绝比他在通讯室听到的要严重的多，这场爆炸的范围很大，像是专门为哈利专门立下的墓碑，而那些麻瓜制品只能确定哈利所处的范围，却不能确认具体的位置。

　　“哈利，说话。”

　　哈利发誓他从来没在某一天听到斯内普如此频繁叫他的教名，冰冷的机器并不能把男人焦急的语气完整的表现出来，所以尽管处境艰难，他却还算想得开。他必须让他的思维回到地面上，于是回忆清晨，夜晚和梦境。

　　“我突然想到……今天早上的时候，忘了吻你。”

　　电波夹杂着杂音传来，男孩的温度都随着距离的延长而无法感知，但日日夜夜的相处让斯内普能听出他声音的虚弱。无力如潮水一般快要剥离他，那可怜的男孩此刻不知道被掩盖在哪片废墟之下，被黑暗吞噬，被死神追赶，可他毫无办法。

　　他来不及思考其他的什么东西，他久违的感到心脏处的疼痛，那是一种预测到危机时的本能反应。他只能走进废墟当中，小心而谨慎的寻找可能掩埋男孩的地点。

　　“我需要你想一想，出事前你所处的位置。”

　　哈利闭了闭眼睛，他现在感觉到呼吸已经有些困难，他竭力的回想在拿出魔杖抵御四溅的土块和爆炸冲击之前的事情，尽管这让他的头非常疼。

　　“我想我应该…路过了一座教堂。”他正试图让他的声音不那么虚弱，“在拐角，有一家花店。哦，梅林。我本是想买一束花的。”

　　当他话语落下的一瞬，斯内普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很久没有这么奔跑过，这使得他的胸腔都感到疼痛。他的目光巡视着，诚然，很多建筑都已经面目全非，但他敏锐的观察力仍为他指明了方向。

　     

　　斯内普走到拐角，终于看到了那家面目全非的花店。他再往前走去，一片堆叠着土块和建筑碎石的空间就这样横陈在他面前。

　　他伏低身子，静听着废墟下的情况，他能感觉到他们愈发的接近了。一阵微弱的敲击声被迅速捕捉，斯内普必须也只能将希望寄之于此。但就在与此同时，那阵敲击声停止了。

　　“别睡，哈利。拜托，别睡。”

　　寂静在此刻显得如此可怕，斯内普的语气在颤抖，他的希望完全倾注于这个冰冷的麻瓜机器上。于是将它握得又紧了些。

　　

　　“——亲爱的，我觉得有点冷。”那个声音更加含糊了，斯内普只得不停挥动魔杖移除数不清的石块。

　　“如果你敢离我而去，波特，我一定会再找一个比你年轻、比你帅气、比你理智的男孩。”

　　声音很久没有传来，过了一会才有一段急促而虚弱的呼吸声，“哦，梅林，你不能那么对我。”哈利明显感受到腹部的衣物黏连在一起，他仍在流血。

　　“那就再坚持一下。”别把我一个人抛在这。斯内普觉得头很疼，眼睛也很涩，不可控的事态把他折磨得不成样子，他的心脏狠狠揪在一起，这时他才终于认识到哈利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不可撼动。

　　这是他存活于世唯一的光亮。

　　髋关节和陈年旧疾因为持续不断地动作而找上门来。他跪在废墟上没有停下动作，汗水也许混着泪正从他的下颌滴落。他的手指在出血，可是他还没有挖到可能属于哈利的任何东西。

　　他不敢相信自己找错了位置，只能赌他能赶在梅林前找到他的哈利。韦斯莱带着傲罗到达时他没有注意，他只是沉默着、重复着抠挖的动作。

　　直到一块红色的布料在泥土中被翻出，斯内普认得那是傲罗制服，其他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纷纷加入行列，随着一块石板被剥开，失踪了近五个小时的救世主终于被找到。

　　他躺在那里，狼狈不堪、嘴唇干枯、浑身是血、了无生气。一瞬间，斯内普觉得自己停止了呼吸，他睁大眼睛，脸色惨白，只是瞪视着那张脸，眼看着要栽倒下去。

　　一只手抓住了他，“教授！哈利没死，他还有呼吸！”韦斯莱在他旁边大喊，才叫他如濒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他像是一个溺水者突然呼吸到了空气，缺氧带来的眩晕让他想吐。但这只持续了一会，他的手探到了哈利的脖颈上，血管虽然虚弱但仍在搏动，这让他舒了口气。终于他侧头看了看哈利的至交伙伴，最终在扶住他的那只手上拍了拍，“韦斯莱先生，谢谢。”

　　红头发的男孩吃了一惊，但斯内普已经恢复如常，跟随治疗师将哈利移动走了。

　　在后面若有所思的罗恩想着，是了，这就是斯内普。他不会将他的脆弱和软肋暴露给任何人，永远都不会。

　　只有一个例外——哈利·波特。

　　

　　哈利再次睁开眼睛还以为到了天堂，但圣芒戈浓重的药水味提醒他回到现实。他依然大难不死。他试着活动身体，一侧头却看见自己年长的爱人趴在床边。

　　他的头发又油腻了，一眼就知道他在这熬了多久，伏在床边的手缠着厚厚的绷带，那可是魔药大师最引以为傲的手。哈利的心很疼，比身上的伤还要疼。他无法克制的伸手去勾男人的头发，却一下子把高度紧绷的年长者惊醒了。

　　黑眼圈很重，脸色苍白，看见他的瞬间，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开始闪烁，很明显，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斯内普第一时间按动了床边的呼叫铃。“哈利，你感觉怎么样？”

　　哈利摇了摇头。只是盯着他的脸，那双翠绿的眼睛非常漂亮，充斥着爱意与劫后逢生的喜悦，他动了动嘴唇，男人凑了过来，“需要什么？”

　　他猜测他的昏迷超过了一天，而在他被掩埋在废墟之下吞没的时间，像是要带走他们的一生。

　　喉咙很干，沙哑、低闷、虚弱的嗓音经由振动传至空气之中。他说，“什么也不需要，西弗。我只是想起来，不会再忘记在早上吻你了。”

#哈波的寻妻火葬场文学

#全文一万八，一发完

【他一生潜伏，洞察人心，怎会猜不到你可能会难过。】

1

 

哈利结束了授课后，已经快下午了，西下的斜阳在空旷的走廊落下阴影，他在拐角处，正好听到一对年轻学生的争执。

 

一名个子娇小、尚未长开的黑发斯莱特林举着魔杖怒骂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孩，清脆的嗓音回响在人烟稀少的走廊：“我发誓，你再碰我的头发，我就卸了你的手。”

 

哈利认得这个女孩，他还记得，自己在听到对方可能是普林斯的旁支时，因为漫长寻找依旧毫无线索而干枯的心脏重新燃烧起来，压抑不住的狂喜和惊吓，这意味着，他可以找到一种用古老的血缘追踪魔法去找到身为半个普林斯的斯内普的一点踪迹。

 

哈利回想起那时候的焦虑不安和神经紧张，他知道斯内普是最后的普林斯，可他仍然愿意抱一丝希望，这是自那日斯内普离去后的第四年里，哈利能够找到的、目前来说最大的希望，这远比斯内普自己留下的微弱线索更让哈利看到曙光。

 

然而希望又一次落空了。

 

从来没有这种魔法，也没有普林斯。

这个斯莱特林只是个平凡的、优秀的、与他所希望的一丝一毫关系都没有的女孩，哈利也没能奢望启动那个不知真假的追踪魔法。

 

哈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争吵，高大的格兰芬多又去拽那长长的辫子准备好好嘲讽她，忽然高个子猛地被倒吊起来，悬空挂在天花板上。

 

哈利冷着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走廊。

 

 

 

 

哈利拜访了陋居。与茉莉她们吃过晚饭后，大家一起坐在沙发上喝酒闲聊。

 

罗恩担忧地看着哈利一瓶瓶灌酒，有些担忧道：“哈利，你还好吗？”

 

“当然，”哈利斜靠在沙发靠背上，绿眸一片澄明，“我只是又排除了一个无用的线索，离真实更进一步。”

 

“我下周准备从霍格沃茨辞职，我需要一段长时间待在麻瓜界，借助他们的方式到那儿找找。”

 

格兰杰叹了一口气，“哈利，我们知道你在难过，我和罗恩会帮助你寻找斯内普教授，但你不能长期这样下去，你看看你换了几份工作了，每份有超过三个月的吗？”

 

“我不需要工作。”

 

 

母狮子腾的站起来，罗恩来不及阻止自己的妻子，就看到她一把夺下了哈利手里的酒杯，“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哈利。 作为你的事迹见证人，我应该高兴地嘲笑你现在的颓废以及那些毫无用处的悔恨，因为你此刻的境地，远比不上他受过的万分之一。”格兰杰看见哈利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痛苦的裂痕，她放柔了口吻：“但我是你的朋友，我希望你振作起来，你有没有想过，斯内普教授并不希望你找到他。”

 

 

哈利沙哑的声音响起：“那他为什么一直留线索给我？”

 

“这就是问题所在，或许那些根本不是他留给你的线索，是你自以为是线索。哈利.....我们那时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斯内普教授......”格兰杰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我知道，英雄或许也会陨落......”

 

哈利像是被刺激到了，他立马站起来，绿眸赤红，厉声反驳：“你们什么都不懂。那就是他留下来的。我和他朝夕相伴了两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一切。”

 

“只要没见到尸体，这就证明他还活着。他是勇敢坚韧的人，不可能这么轻易死去。”

 

“如果你找到他后，又要做什么？”

 

哈利回答不上来，他仓促地逃出了陋居，匆忙之间，随便移形到了别的地方。哈利失魂落魄地扶着一根石柱，看清楚了这座楼的用途，瞬间脑中激昂愤慨的尖叫声和辱骂声像夜晚的大风呼啸而过，哈利一阵天旋地转，习惯性地摸上了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时间难受到无法站直。

 

这是民政大楼。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一切都在百废待兴。彼时下着鹅毛白絮，哈利从四面环海的狱岛牵了

一只骨瘦如柴的宠物回来。他为了能够将人保释出来，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哈利不在乎，也不在意狱长对自己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他在猜救世主一定是想亲自折磨这个战犯。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哈利面色无常地想到，于是他躲过了民众的视线，将他的旧人、新玩具关在了自己家里。

 

哈利真真切切的恨着斯内普，恨到不愿意他直接轻而易举地死去。起初的三个月，哈利翻来覆去折腾斯内普，包括不限于一些肉//体上的鞭打，可是斯内普足够顽强，硬生生扛了下来。哈利很快觉得索然无味，他并不是个热衷暴力和虐待的人。于是开始一边钻心一边逼迫斯内普制作药剂，哈利并不稀罕叛徒的魔药，他只是想反复打碎斯内普在意的东西，如果斯内普真的喜爱魔药的话。

 

哈利喜欢在斯内普面前毁了他重视之物，即使每次斯内普眼睛都不眨一下，但他就是直觉自己戳中了他的心思。

 

没有人不会有珍视的东西，即使是罪大恶极的人。那就是他们的弱点。

 

 

哈利冷眼看着被禁锢魔力的斯内普清理一地的狼藉，把他类比做家养小精灵，而斯内普的轻飘飘的回答激怒了他：“感谢救世主的仁慈，做一只家养小精灵总比被神魂怪亲吻要来的轻松。”

 

于是哈利抬脚将人掀翻在满地的细碎玻璃里，斯内普被扎地皱了一下眉头，然而很快，他就扶着地板跪起来，膝盖下压碎了半截的玻璃管，更小的玻璃直接陷进了他血肉。

 

“跪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身。”

 

哈利冷漠地扫了一眼斯内普血肉模糊的双腿，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前落下了魔药间的灯，瞬间室内一片漆黑。

 

 

 

黑夜渐渐袭来，哈利躺在床上陷入了长久的梦魇，就想往常一般。亡者的哀嚎在他耳边回放，他在他们的面前承诺，要把斯内普吊死在绳上当街示众。可那梦魇的亡灵还在哀鸣。

 

迷迷糊糊之间，察觉有人走进了他的房间，哈利脑中进了大作，可脑子渐渐转醒，想挣扎起来，可眼皮和四肢怎么也动弹不得。忽然有月光似的微弱魔力流淌到自己的身体，那些亡灵开始渐渐停止了尖叫，缓缓缩回了坟墓。

 

是......斯内普？

 

哈利想起狠狠地抓着斯内普的衣领，给他一击恶咒，质问这个囚徒想打什么主意。可是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反而睡意渐渐袭了上来。

 

 

第二天清晨，哈利掀开被子就冲进了魔药间，斯内普稳稳地跪在了那对碎片之上，仿佛一个一动不动的雕塑，脚下的血液已经干涸，伤口已经结痂。

 

他惨白、憔悴的脸上，锋利的眉皱着，仿佛在忍耐巨大的痛苦。哈利望着那双漆黑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点什么：“你呆了一晚上？”

 

斯内普抬起嘲讽的视线：“这难道不是你的命令？”

 

哈利沉默的看了他半晌，“起来吧。”

 

斯内普咬着牙扶着魔药台站起身，僵硬的双腿一时间无法立直，只能弯折着。

 

哈利把面包和水递给了他。

 

 

 

 

 

又是几个夜晚，哈利再次陷入了梦魇，那道熟悉的魔力又帮他驱散了阴霾。

反反复复，哈利终于确认了那道魔力是来自斯内普。哈利清醒得越来越早，梦魇的病症也在渐渐消退。

 

哈利不知道斯内普用了什么法子替他解决了梦魇，也不知道为什么斯内普强行突破魔力的禁锢不顾反噬之痛为他输送那些微弱的魔力。哈利每次醒来，望向漆黑的门口，运转魔法检测斯内普传来的力量，它不是什么诅咒或者诡异的黑魔法，它只是一道纯粹至极的魔力，像那人珍贵的血液、骨髓。

 

 

于是，在一次清凉如风的夜晚，看起来陷入沉睡却无比清醒的哈利，他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绿眸晶莹剔透，在黑夜里彰显他的存在。哈利一把拽住了那只伶仃的手腕，才惊觉眼前人早已痛到发抖。

 

“你在干什么？”

 

哈利当然知道他在干什么。心中难免自嘲地笑了笑，这算什么，刽子手迟来的忏悔？

 

斯内普惨白的额前沁出薄薄的冷汗，平时伶牙俐齿的嘴这时也没吐出恶语，他就静静地维持着那个弯曲的姿势，过了一会，他不顾浑身反噬的剧痛，慢慢跪在了床头边。

 

 

哈利松开了他的手，坐起身，垂眼望着他，脑中思绪万千。脑中原本有个模糊的猜想，渐渐露出了轮廓。

 

“为什么不顾被反噬的痛楚和魔力丧失的风险，也要这样做。”哈利第一次把手抚上了斯内普的脸颊，意料之中的消瘦硌骨。

 

斯内普眼神没有躲闪，直直的面对哈利的目光：“那是战争留下的痕迹。”他顿了一下，“我只想自己的处境过得好些——我的主人冲动、暴躁，我祈求躲过他喜怒无常的习性的波及。”

 

“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做我的教授，觉得我是个还需要你看管的婴儿，偷偷摸摸给我治疗以免打击我自信心，是这个意思吗？”

 

哈利察觉斯内普的脸有些紧绷，他猝不及防地抓过斯内普的手腕，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清瘦的身躯踉踉跄跄摔在哈利的身上。

 

斯内普仿佛触电般要弹起来，被哈利死死摁住。斯内普伏在哈利宽大的怀抱里，两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亲密。

“不是这个理由吗？”哈利又问了一遍。

 

斯内普被反噬地厉害，连上下牙齿都在止不住打颤，“你是主人，只要是你找的借口，我都愿意接受。”

 

哈利看着他鸦黑的眼睫，心中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这不是罪孽深重的战犯迟来的赎罪，而是.....哈利的思绪仿佛被一只白鸽衔在口中的树枝，飞过了霍格沃茨的走廊、树林、顶楼，过往的争锋相对如翻飞的羊皮卷，它们涌去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路口。

 

哈利的心脏狂跳，绿眸明明灭灭，他压下了一些嫌恶，又无可救药的狂喜，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惩罚方法。

 

于是哈利朝斯内普低下了头，哑着声音说道：“好。那我便再给你找个借口——你是不是.....喜欢我？”

 

 

 

 

 

后面的时光缓慢却又过得飞快，缓慢是因为哈利觉得自己每天面对这种面容可憎的叛徒谈情说爱简直是度日如年，但他愿意忍耐，为最后致命的一击，他终于可以为邓布利多他们报仇了。飞快却是在吵吵闹闹的相处中，他竟然模模糊糊地贪恋这样和煦的日光，贪恋斯内普身上的味道。

 

哈利从未忘记那些死在战争中的人，也从未忘记眼前人就是那个沾满鲜血的战犯，他从带他离开阿兹卡班的那一刻起，便一直在寻找彻底击垮斯内普的手段。

 

摧毁一个人的，不是击碎他的骨头，吸光他的血液，而是毁灭他的希望。

 

 

两年很快过去，有一天，格兰杰拜访了这栋房子，告知了哈利，关于斯内普在杀死邓布利多后的行踪轨迹有些异常，并希望亲自询问斯内普。那时候，哈利告诉赫敏，他昨晚太累了，还在睡。

 

格兰杰有些尴尬，她摸了摸鼻子，准备告辞，第二天再拜访，临走前，她回头望了一眼平静的哈利，女人的直觉让她不禁开口询问：“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哈利的表情看不出波澜。

 

格兰杰点点头，没有回话，加快了脚步离开。

 

 

哈利回到屋子，看见本应该睡着的斯内普安安静静倚靠在床头，一双黑洞似的眼睛看着哈利走进来。

哈利伏下身给他盖好被子，“昨晚那么累，怎么不多睡会？”

 

斯内普皱起眉头，有些阴沉道：“感谢救世主的自知之明，我宁可回到你安放我的旧房间，也好过应付一头狮子。”

 

哈利把人揽到自己怀里，察觉到斯内普陡然僵住又渐渐放松，没有出声也没有推开。

 

“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总要习惯。”

 

“......”

 

哈利用魔杖召来一直做工精细的小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双做工精细的白金戒指，他不顾斯内普阴沉的脸色，把戒指拿出来正要戴进他的手里，却被一双修长的手制止。

 

斯内普抬起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里隐藏了所有的情绪，似乎有些恼火。“你在做什么？”

 

“我在向你求婚，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波特先生，我假设你没忘记，我们还是主人和奴隶的身份，我从离开阿兹卡班那一刻起，我就是你的，你不用多此一举。”

 

“我希望我们能够平等的相处。”

 

“平等？”斯内普唇边浮现一丝自嘲，“我也希望你不要忘记你我的立场。”

 

哈利此时此刻不想和他谈立场谈身份，尽管他没有一刻忘记过。他和斯内普相处越融洽，他梦中的亡灵便让他煎熬无比。这是他们跨不过的坎。

 

“你也说了我是你的主人，那便听我的。”

 

于是他不顾斯内普的反抗，强硬地把戒指戴在了他的无名指上，然后抓着斯内普的手，也让他给自己带了戒指。

 

然后哈利笑的像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又兴冲冲地揽过斯内普，哈利在他的耳边悄悄说道：“下周三是个好日子，我已经提前买通了负责婚姻登记的前台，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到时候奴隶契约一解除，我们就立下婚姻契约，到时候我们的婚姻就会受到魔法的保护。”

 

哈利察觉到斯内普仿佛被自己胆大包天的计划震惊到了，竟然没当场骂他，于是更高兴地把人搂在怀里。

 

这一次，他心中出乎意料地没有生出嫌恶，或许是大仇即将得报的喜悦冲刷了他的憎恨。

 

令他没想到的是，斯内普的手却轻轻环住他，低头打量着那枚刻着瑰丽花纹的戒指，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些疲惫、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纵容：“随你吧。”

 

哈利看不清斯内普的神情，但他模模糊糊间察觉到，斯内普也是有一丝愿意的。一想到这，

哈利望向窗外徐徐吹开的窗帘，清凉又和煦，怀中的温度正好，竟生出一股迷梦般的天长地久。

 

 

 

那一天如期而至。

 

哈利悄悄将施了混淆咒的斯内普带到了民政大厅，在前台，婚姻司的一个小职员的见证下，奴隶契约废除。哈利拽着斯内普，让他先在在登记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就在斯内普落笔之际，那张羊皮纸忽然飞向了大厅外面。此时大楼外层已经围满了人，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许多民众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石头、鸡蛋。

 

那张纸飘到了一个记者身上，他高举那张只有一个名字的羊皮纸，聒噪的声音响彻在大厅周围：“瞧啊，他真的试图得到救世主的爱！”

 

记者冲了上去，魔法话筒对准了哈利，嘴里飞快甩出问题：“感谢救世主选择了我们的报社，请问您是否介意说说，这个叛徒在期间如何勾//引//您迷恋您，让您心生厌恶？这一幕您觉得会让民众息怒，足以祭奠那些死去的人吗？”

 

斯内普皱起了眉，他看向哈利，而哈利也正在看他。

 

哈利伏在他耳边说，轻松道：“你以为战犯可以得到一颗真心？”

 

于是他看见了斯内普微微瞪大了眼睛。

 

“罪人的结局应该由人/民来审判。”

 

他对记者的话刚落，一股魔力便将斯内普推向了大厅外侧，陆陆续续的人们围堵了大厅门口，有的甚至攀上了石柱，就像想要看清动物园里场景的游客。

 

斯内普已经快两年没离开过哈利的宅子，只见他站在人群之中，人们推搡着他，嘲讽他罪孽深重，嘲讽他不知恬不知耻，妄想得到救赎。

 

“谁来救赎那些死去的人？！”一个年迈女巫的悲痛吼叫点燃了群众的导火线，大家纷纷拿出准备好的石头、鸡蛋朝他砸去。

 

“救世主再宽宏仁慈，他也不会爱你！你这个活该下地狱的魔鬼！”

 

 

石头和鸡蛋的数量之多，登时让斯内普的脸血肉模糊，衣衫破损，甚至毁了他的一只右眼。斯内普也没有用手臂去挡，自始至终，他在哈利说出那句话前，就从未开过口。

 

哈利看的烦躁转身想走，忽然有人喊道：“扒了他的戒指，那是救世主的东西！”

 

哈利猛地回过头，而这时，斯内普也缓缓回头望着，那张脸鲜血流遍，染红了他的眼睛，斯内普隔着漫漫的人海望向他，只一眼，便被暴动的人群按到在地。

 

“别用你的脏眼看波特先生！”

 

 

那一眼，哈利看得嘴中发苦，一时间大脑嗡嗡作响，竟然迈不开步伐。就在这时，人群中出现了一个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衣袍巫师，他挤开众人，瞬间带着斯内普幻影移形逃走了。

 

 

 

 

2

 

格兰杰和罗恩把晕倒在民政大楼的哈利捡了回去。格兰杰搬了张椅子坐在好友的床边，难过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当初我能够提前警觉，或者把话说清楚告诉哈利我们已经开始怀疑斯内普教授的战前身份，也许一切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罗恩握了握妻子的手，给她安慰。“这不是你的错，敏。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哈利不会相信的。我能理解，毕竟那时候我也是一样的想法。”

 

格兰杰把头轻轻依靠在罗恩的怀里，说道：“这四年里，斯内普教授卧底身份的证据我们掌握地越来越充足，哈利出了不少力。即使魔法部再不情愿，案子被重新审判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

 

格兰杰回想起那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她还在法律司查阅相关条例，忽然间办公室内有个女巫拿着一份报纸冲了进来，眼里闪烁着兴奋。她拉着格兰杰往外跑，告诉她不能错过这难得一见的、由救世主献给大家的歌剧。

 

格兰杰登时心中涌出一种压抑的不安，当她抵达那个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不安终于俱现。 格兰杰越过人海，看见自己尖酸刻薄的前魔药教授、现役逃犯的身躯被砸的血肉模糊，耳边充斥着巨大的尖叫和咒骂，和这副晴天下的画面组成了一幅诡异怪诞的歌剧。

 

“他就是个婊/////子，救世主根本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所以交给我们。”格兰杰旁边的一个男人说道。

另一个男人嗤笑：“看起来怪可怜的。这么弄死有些可惜，真想尝尝什么滋味。”

“哈哈你也不嫌脏。”

 

格兰杰听到了他们的污/言//秽//语，抬头看了看耀眼的太阳光线，被它刺激了一般，眼睛酸涩一片模糊，她立马捂住了双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不.....停下。”

 

纵使他是战犯，也不至于此，应该交予审判团和阿兹卡班裁决，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遭受凌辱。况且他还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也曾保护过我们。

 

格兰杰的泪水当即簌簌而下，她挤不过一堵堵墙壁，只能越过人群望向站在大厅内部的好友，撕心裂肺地喊着哈利的名字，然而她的声音被掩埋在了人海里。

 

直到她看见斯内普被一个黑衣袍的神秘人劫走。

 

格兰杰想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斯内普。那天结束后，格兰杰找了罗恩去拜访哈利的宅子，罗恩也从未想过哈利会做出这种事情，罗恩即使再对斯内普有偏见厌恶，也更趋向于让法律处罚他。

 

他们站在哈利的屋子前敲了许久的门，却没有主人过来打开，房子的主人也关闭了所有飞路网，格兰杰想用魔法强行破开，却被一道结界阻隔在外面。他们想了许多办法，最后只能失望地离开了。

 

格兰杰在头几天总发了噩梦，难以入眠，惴惴难安。与魔法部再次追捕斯内普的通缉令不同，她开始从另一个角度调查起了斯内普。

 

在过去了三个月后，一份苍白的、单薄的、却充满艰辛的羊皮纸包裹送到了哈利的窗前。格兰杰和罗恩，终于再一次见到了自己担心已久的好友。

 

门里走出一个憔悴、瘦的脱了形的男人，仿佛只剩下一把高大的骨架，碧绿的眼眸下一片骇人的乌黑，哈利望了望他们，放在门把上的手只剩下一层皮肉，上面青筋分明。：“进来说吧。”

 

格兰杰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拉住已经被吓得凝固了的罗恩，闪进了屋子。

 

聪明的女巫没有顾及其他，她直接阐述了自己千辛万苦得到的些微证据和猜测后，她早已下定决心，即使真相让哈利无法承受崩溃，但如果事实就是那样，她也不能偏心自己的朋友，做到公正永远是她的信条，就像她喜爱的麦格教授。

 

哈利许久没有回答。格兰杰只能观察这座隔绝外界三个月的房子。花园的百合花已经枯萎，室内充斥着呛人的尘埃，腐朽、黑暗，不像一个活人长期居住的地方。

 

格兰杰的心脏又开始揪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罗恩，罗恩并不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他更担心的是好友现在的身体状况。

 

格兰杰此时疯狂想起那次拜访时的对话，看着仿佛丢了半条命一样的哈利：

 

“哈利，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

 

 

就在此时，坐在沙发上沉默已久的哈利终于开口了，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别人说话，喉咙像生锈了一般：“我会确认的。”

 

“我从未忘记他们的死，邓布利多的死，从来没有。”

 

这场拜访，哈利再也没说过什么话。

 

 

离开之际，在哈利吃了饭，答应他们会好好保重身体后，格兰杰和罗恩告辞了。临走时，格兰杰猛的握住了罗恩的手，才终于显露出心中的悲伤。

 

哈利和斯内普教授，如果那是一场拙劣的报复，在哈利背负着仇恨的时候。可为什么最终两个人都被困在其中？

 

如果....如果斯内普教授真的是冤枉的，那哈利做过的这一切，他该怎么办啊？

 

 

 

 

 

 

自那以后，格兰杰他们再也没有见过这么颓废的哈利。他收拾好自己，投入了寻找证据和寻找斯内普的路上。

 

魔法部高层原本就对救世主私自保释斯内普一事原本就颇有微词，最开始的保释信息泄露便是他们所为，本以为能够打击民众对救世主的追捧，可谁料哈利波特竟然提前通知了记者，出演了一场盛大的好戏。一时间，原本有些埋怨的人们立刻转变了风向，比起不知道罪犯在哪里轻易死去，饱受食死徒摧残的人们更愿意亲眼看着他们受尽折磨。连战犯中途被人劫走，他们也怪罪到魔法部的头上。

 

魔法部只能下达逮捕斯内普的命令，可一直没有消息。

 

 

这一找，便是四年。

 

 

 

 

3

 

清晨一缕阳光照射在床边，哈利捂着宿醉疼痛的头等待它渐渐清醒。他从怀里小心一一地摸出一张普通的羊皮纸，他在上面施加了咒语以防止它被损坏。

 

上面是哈利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体，他曾在魔药作业的批语下看到过无数次。

 

哈利摩挲着上面凌厉、漂亮的字母。

 

Cherish your life.

 

这是从德拉科手里得到的一份信。最初，所有人都对马尔福庄园进行过怀疑，可所有搜索魔法都显示，劫走的人跟马尔福一家无关。

 

在哈利一行人在收集证据的时候，私下拜访了德拉科。 德拉科的父母在那场战役中已经离世，他们也没太大希望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德拉科用那张尖瘦的脸奚落了他们，罗恩差点和他打了起来。可在临走时，德拉科意外地喊住了哈利，递给了他一张羊皮纸，像把一个烫手山芋甩给了他。

 

“我要你立下忠心赤胆咒，永不对外人说这张纸条的来源，在马尔福需要救世主帮助时，要毫无保留帮助它。在那之后，我会告诉你我怎么获得它的。”

 

哈利心中狂跳，像已经口渴已久的旅人终于获得甘泉。他凝望着那张羊皮纸，哑声说道：“我愿意。”

 

于是在格兰杰的见证下，他们立了咒，马尔福也成了秘密寻找斯内普间谍证据的一份力。德拉科告诉他：“圣人波特，在你公开让那群人审讯教父后，他曾过来见过我，让我托付给你这张纸。”

 

德拉科的话太多漏洞，在格兰杰的追问下，他不得不透露，是他们马尔福家的势力劫走了斯内普，至于用的什么魔法，他死也不肯说出来。而后他缓缓开口，盯着哈利，一字一顿道：“教父已经痊愈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可以为他翻案，帮他争取他应该得到的东西，但不要去打扰他，教父一定不想见到你这种人。”

 

哈利的绿眼睛一片冷冽，却小心翼翼收下了那张羊皮纸，“我会带他回来的。如果一切正如我们所猜想的那样，我会将这一切公开，让他获得应得的荣誉。”

 

“他已经得到了，破特，你和那群蠢货亲手赐予的。”德拉科反唇讥讽。

 

“马尔福！”罗恩厉声制止，看了一眼哈利，哈利表情未变，似乎已经有了打算，他朝德拉科道谢，径直离开了庄园，罗恩和格兰杰急忙追了上去。

 

 

 

 

思绪刹那间收回，哈利收起羊皮纸。咳嗽了几下，起身下床。在动身去麻瓜界的时候，他要先去霍格沃茨和马尔福庄园一趟，这一次远门，可能很久不能够去找邓布利多的画像了，身边也不会有一个像老人那般熟悉斯内普的人了。

 

在接受了米勒娃的训斥之后，这名女巫还是愿意给他和画像腾出私人时间。临走前，年迈的女巫自言自语地叹息，却没有半分埋怨：“真相是残酷的。”

 

“真相是残酷的。”邓布利多摸了摸自己胡子上的蝴蝶结，跟着叹气：“你有了新的打算吗？你看起来已经接受了西弗勒斯所做的一切，也想好了要怎么做，哈利。”

 

“您还是一如既往的洞察人心，即使作为画像也如此。”哈利笑了笑。

 

画像咯咯地笑了出来。

 

哈利接着道，绿色的眼睛浮现淡淡的柔光：“我接受了我和他的一切。起初我并不相信赫敏的猜想，但我的内心却自私地希望她是对的——而那时西弗勒斯还是杀害了你的凶手。这四年里，我们搜集的一切都在指向那个猜测。我对他的恨是真实的，它伴我都度过了许多时光，可那两年里我越来越清楚，我一直贪恋他的温度。时至今日，我也分不清对他是什么感情。”

 

“在我把他推出去交予民众时，我关了自己三个月，那段日子里我渐渐忘记许多和他一起度过的岁月，也许是我身体的保护机制作祟还是刺激太大，否则我撑不到现在。我只能记得他做过的坏事和我对他做的坏事。 我现在也没想起太多关于那两年相处的琐碎。赫敏让我去看心理医生，我想她是对的。”

 

“听从你内心的声音吧，孩子。不要停下去做你想做的。”

 

哈利点点头，有些释然。“谢谢您，您是第一个支持我的人。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不会停下。”

 

“那是因为我也有过在意的人。”老人喃喃自语后，马上换了一副笑呵呵的表情，“上回我们说到哪儿了？西弗勒斯四年级的时候？”

 

 

 

 

傍晚时分，哈利辞别了邓布利多，他起身去拜访了马尔福庄园，然而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有得到。临走时，德拉科告诉他，他们家的势力虽然衰弱了不少，但在扶持魔法部上也是有一定基底的，他会暗中加大向魔法部施压，虽然困难重重，但愿意帮助他们一起推动斯内普的案子重审。

 

 

哈利回到了自己的宅子。他曾经把斯内普物品全都收了起来保管好，可是过了不久，他又翻了出来，按最后的记忆摆放回去。

 

反反复复，乐此不疲，就仿佛这是他在这栋房子里的唯一乐趣。

斯内普没留下太多物品，哈利曾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间屋子里，他留下的只是自己给他购置的日常用品、衣物、书籍。斯内普来的时候身无一物，走的时候也没带走任何一件物品。

 

哈利沉默的在窗边一口口吸烟，然后剧烈咳嗽起来——在一次追击食死徒中被爆炸波及，伤到了肺部，无法彻底治疗并且年老时可能会有后遗症，但是哈利觉得值得，因为他找到了一些证据。

 

 

 

4

 

哈利对麻瓜界并不陌生，他把金加隆取出来兑换成了英镑，在一个普通的小旅馆居住下来。旅馆距离酒吧、天桥、地下城很近，人口复杂，正是搜集情报的好地方。

哈利联系了报社刊登了广告，不菲的报酬让报社负责人笑盈盈地应声，如果有消息，他会第一时间通知哈利。

 

对哈利来说，每一天都像是陷入了循环，日出以脚丈量伦敦，逢人便上前询问，斯内普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只有那份信，无异于大海捞针。夜起回到旅馆，在阳台栏杆上一遍遍凝望着那轮皎月。

 

他的教授的踪迹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便神出鬼没，哈利在背后议论他、或者闯祸时，斯内普总能悄无声息逮到他，用那滑腻腻的嗓音嘲讽他扣格兰芬多的分。

所以，斯内普如果想要躲起来，即使是哈利也很难找到他。

 

 

哈利的思绪随着冷风飘飞，记忆又开始浮现起来：

 

哈利抚摸着那张因为擅自使用魔力遭到蚀骨锥痛而惨白的脸颊，看到了斯内普脖子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可是此时此刻竟有了一个堪称惊吓的猜测。是什么样的勇气给予斯内普，让他在对自己一次次不公正待遇、无数次找茬让我恨透了他后，还能偷偷摸摸的生起别样的情愫，哈利的心里划过一丝古怪奇异的感觉，就像看到一个需要跨过沼泽地后才能采摘到的禁果，他嫌恶却没有拒绝。

 

 

“你喜欢我。这个理由怎么样？”

 

“救世主的自信令我惊叹不已。”斯内普嘶嘶地开口：“我诚挚地建议他重修生理课里面关于同性之间吸引力的相关知识。”

 

 

 

哈利拍了拍剧痛的脑袋，感受着夜风吹过脸颊的冰冷，哈利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在那之后，他撤了所有对斯内普的禁锢和折磨，开始对斯内普好一点，而心中却产生的是另外一个极佳的报复手段。

 

“你有和你母亲一样的眼睛。”

 

“西弗勒斯曾经爱过你的母亲。”那告别霍格沃茨时，邓布利多告诉他这个鲜少人知晓的秘密。

 

 

脑中突然闪过的记忆碎片让哈利头痛欲裂，他握紧栏杆的手青筋暴起，仿佛有颗心沉到了湖底被掩埋了厚厚的灰土让受损的肺部都难以运转呼吸。

 

这算什么。他想，这算什么，我以为他是喜欢我所以才愿意忍耐一切。

 

 

哈利惊觉眼睛有些酸涩，看向四周，只有一栋栋黑漆漆的屋顶。

 

 

 

半年过去了，哈利背着挎包，走在波光粼粼的河畔边，前方美丽的塔桥上人来人往。忽然，桥上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接着人们像一颗颗小石子纷纷掉落河中。

 

哈利皱了皱眉，拿出厚重的手机报警，哈里等待着电话接通，忽然看见远方破损的桥面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裹挟着灰尘的长风吹起那人的黑袍，半长的黑发遮住了他一半的脸，哈利看不清楚，抓着电话一边报送地址，一边像逆着逃窜的人群向大桥狂奔而去。

 

哈利喘的像个破损的风琴，他刚登上桥，第二波爆炸接踵而来，哈利迅速给自己施展几个无声咒，抓紧桥栏才不至于被巨大的冲击波吹飞。哈利顾不得漫天的沙尘，睁开眼四处张望，却再也找不到那个身影。就在此时，一道绿光从远处击来，哈利猛然警觉侧身躲过要害，坠入水中。

 

 

 

“波特，波特！醒醒。”

 

“别动，我好困。”

 

斯内普挣脱了他的手，滑腻腻的腔调传入哈利的耳朵。“也许波特先生忘记了，今天是他上班的第一天报到，作为一个合格的家养小精灵，他有义务提醒他的主人不要因为迟到成为群众的饭后笑料。”

 

哈利猛地掀开被子开始手忙脚乱起来：“梅林啊.....”，哈利看见斯内普已经穿戴整齐，长衬衣和黑裤，是斯内普经常穿的居家服。有些惊讶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不然呢？”

 

“是我不够努力。”哈利看见斯内普立马铁青了脸，像偷到果子的松鼠窜进了洗漱间。哈利出来的时候，斯内普还在原地，只是静静的望着窗外渐渐升起的日光。

 

他虽然消瘦但并不羸弱，长手长脚穿起衣服来格外好看。哈利想了想，难得没有欣赏以外的情绪，他走过去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我从外面打包回来。”

 

“随你。”

 

“不能随我。你既然喜欢我，就要告诉我你的喜好。”

 

斯内普拧起眉，他抬眼看着哈利，“我自始至终只是服从你的命令，无关其他。你让我跪地求饶，让我供你使用，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哈利！......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哈利的眼角膜上落下绚烂刺眼的光晕，和周围组成了一片单调的白色，哈利从晕眩之中渐渐苏醒，竟一时之间不知身在何处，不由自主呢喃道：“西弗勒斯？”

 

“......”罗恩和格兰杰面面相觑。格兰杰柔声道，“哈利，是我和罗恩。”

 

哈利浑身一个激灵，他坐了起来，看清了圣芒戈的标志。

 

 

“这是怎么回事？西弗勒斯呢？”哈利问道，声音沙哑至极，刚说完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他的肺部在这次溺水中，又再受到了冲击，现下情况只会更糟。

 

罗恩给他递了一杯水。“你不幸卷入了一场麻瓜的暴//恐，因为疑似有巫师的痕迹，魔法部也介入了。”罗恩顿了一下，“.....没有斯内普教授，哈利。”

 

哈利张了张口，干涩道：“可我看见他了.....”

 

“那不是他，是你的仇家。”格兰杰接话，“你寻找斯内普教授消息并不是密不透风。”

 

哈利放下水杯，沉默了半晌，他想离开病床，却发现右腿被绷带紧紧包裹，难以弯曲动弹。

罗恩连忙制止他，“老兄，你别乱动了！我求求你珍惜一下自己的肺和腿吧。”

 

格兰杰和罗恩费了大力气制服病患后，哈利转过头望着他们，眼底一片平静，看起来似乎很快接受了这种的结局。“他的案子怎么样了。”

 

格兰杰看着哈利沉默的面孔，叹了口气，“不行，他们在踢皮球，哈利，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她看见那双澄澈的绿眸，继续劝道：“你这样盲目寻找不是办法。而且你的伤从来没有得到休养过，这样下去我和罗恩都不会同意。”

 

“敏是对的。魔法部也在安排人手搜寻斯内普教授。”

 

哈利摇了摇头，“他们那群人恨不得西弗勒斯人间蒸发，最好案子死无对证，怎么会认真找他？”

 

 

哈利的视线投向窗外，手里不自觉的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良久，哑着嗓子缓缓说着：“五年了，我也分不清为什么要一直找他。而在旅途中我却渐渐想起了许多曾经和他经历的事，我仿佛感觉到他从未离开过。”

 

 

“我曾以为他喜欢我，所以愿意忍耐我的折磨、我的无赖，陪我种花，陪我睡觉，偷偷输送魔力给我就像他曾经试图保护年幼的我.....可如今我也不敢说，这一切不是因为我有一双我母亲一样的眼睛。我想当面问问他是不是这样，可我一想起他的背影、他的脸，我便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只想见到他，听听他的声音。”

 

罗恩和格兰杰握上了哈利的手，试图给予他力量。

 

 

 

 

哈利在休整了一段时间，待腿上的伤口痊愈后，听从了格兰杰的计划，正好赶上了新一轮换届的时机，参加了魔法部部长的竞选。哈利的民调一直不错，尽管有一些和食死徒私联的绯闻，但他最终力排众议，获得了最多的席位。

 

哈利上任后推动了一系列的改革，并在副部长格兰杰的提议下，出台了一些提高民主权利的法案，加大民众的参与度和信息的公开透明。

 

这些年收集的证据陆陆续续呈上了审判法庭，并在部长亲自的推动下，终于陆陆续续开始提上了正式的流程。

 

这件事最开始被媒体播报的时候，一时间民众哗然。他们指着救世主把魔法部和其他的战争英雄当做儿戏。想当初，他可是公开让大家审判、诅咒那名战犯的。

 

人们的吼叫信淹没了魔法部，在大街上都能看到各种抗议游行，哈利及格兰杰一行人甚至受到了诅咒信。

 

审判的过程拉的非常漫长，直到第二年的夏天，审判结果终于出来了——斯内普无罪释放。

 

这个结果再一次掀起了火热的讨论，许多人参与了那场晴空下的暴行，他们是反应最为激烈的，即使铁证已经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指责救世主操纵审判过程，可是在救世主冷冽的面孔和强大的魔力震慑下，他们敢怒不敢言。

 

这两年的各类消息活络了各大报社，他们像墙头草，各种稀奇古怪的荒谬想法都能登上报纸，一会渲染新任魔法部长是第三代黑魔王，一会赞美他的光辉政策.....，他们的错误报道时常被大家诟病，一家名为《救世日报》的报纸悄无声息以传递民众关注热点、客观性和公正性发展了起来。

 

同年的七月份，天气下着细细绵绵的小雨。人们看见了救世主站在了民政大楼的大厅外面。

 

婚姻司的人早上来上班，大老远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站在大楼前，纷纷不禁侧头悄悄打量这位新上任的魔法部部长，他们不知道这位不知大清早站在这里做什么。而大楼的各位司长则被吓了一跳，火急寥寥去召开内部会议，准备迎接部长的检查。

 

胆子大的少女上去询问哈利，“部长先生，您来巡视工作吗？我先带您去休息室。”

 

哈利轻轻摇头，成熟英俊的容貌让少女砰砰直跳。“你去工作吧。我只是路过这里，正好随便看看。”

 

女孩只好作罢，跟着其他人进了大楼。

 

 

时间久了，街道外纷纷聚集了许多记者好奇八卦的人们。他们施展着一个个避雨的咒语，围起来好奇的看着救世主。

 

忽然他们看见救世主变出了一束束百合，轻轻包围了一方土地。记忆良好的部分人瞬间记起了那是什么——曾经斯内普被人们砸地血肉模糊的地方！

 

人们吓白了一张张脸，惊吓之余，他们看见了救世主踏入雨中。

 

他深深朝着那束百合鞠躬，声音沙哑却沉稳有力，叩着每个人的心扉：“我以魔法部的名义，向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在与伏地魔的战争中发挥的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表达最高的敬意，并为战后审判团的无所作为使英雄蒙尘表达最诚挚的歉意。”

 

人们的议论声渐渐盖过了雨声，他们已经渐渐接受了斯内普的间谍身份，接受了他的无罪释放，但是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在那场暴行中的行为。

 

那道宽阔的背影没有因为他们的谩骂而动摇。哈利抬起手，戒指在雨幕中闪闪发光。“最后以我个人的名义，向我的英雄献上忠诚的爱意。”

 

 

 

救世主和斯内普的各种八卦如同插了翅膀一般，飞向了各个大街小巷，各大报社和自由媒体人忙的不亦乐乎。

 

 

这一切，都将随着时间渐渐平息，因为新一年的圣诞节即将到来。

 

 

 

天空中下着簌簌小雪，街道上飘着烤火鸡的香味和圣诞歌的歌声。哈利答应了格兰杰和罗恩的去陋居过平安夜的邀请。

 

哈利被小雨果抓住，小孩让他陪自己装饰圣诞树，格兰杰和罗恩对此乐意看见自己的儿子亲近哈利。这些年他们都看在眼里，哈利到目前都孤独一人。

 

忙活了一个下午，那颗圣诞树亮起了温暖的光。茉莉笑呵呵地下来了，她给她的孩子们一人织了一条围巾，虽然很辛苦但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晚上，一群人围着餐桌用了圣诞大餐，有说有笑，小小的屋子充满了欢声笑语。

在十二的钟声响起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哈利准备告辞。

 

“哈利，不和我们一起迎接圣诞节吗？”

 

哈利踏入壁炉，浅浅地笑了笑。“我想回家一趟。”

 

 

 

哈利回到了自己的宅子，走过鹅卵石的小径。花园里的百合花又种了起来，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哈利用魔法亮起了宅子的所有灯光，召唤了家养小精灵，小精灵瞪着大大的眼睛兴奋地去赶制食物。

 

哈利的魔杖点了点大堂上的一颗干枯的树木，枯萎的树叶瞬间长大变成茂盛的尖塔。哈利按照记忆的样子，一点点装饰圣诞树。

 

食物陆陆续续被端上了餐桌，哈利坐了下来。小精灵低矮的身体举起一瓶酒递给哈利，哈利接了过来。

 

“我并不想喝酒。”

 

“您看上去想要喝酒，是斯内普主人说的。”小精灵睁着大大的眼睛，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哐哐撞击地面。“我不该揣测波特主人的想法！我不该揣测波特主人的想法！”

 

“你说什么？！”哈利差点失手打翻了土豆泥，他止住颤抖的手，接过它递过来的酒瓶。“你先起来，慢慢解释清楚。”

 

小精灵爬起来，抹了抹眼泪。“斯内普主人刚来的时候，他曾经过厨房，把您酒窖里的酒倒了一瓶被我发现后，他说是给主人治疗脑子的东西，等他有问题的时候拿出来。我很生气夺了他的酒瓶藏了起来，然后斯内普主人就把我敲晕了，我也忘记这件事直到刚刚，对不起对不起——”

 

哈利制止了它的动作，看着那瓶酒看了一会后，他把酒瓶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杯。

 

哈利有些惊讶，斯内普怎么做到的，在被禁锢魔力的情况下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是自己对他太过宽松了吗？哈利眼前浮现了一只黑色的身影，他像一只要溜进厨房的猫，悄无声息地扫荡了食物又给他的饲主留了一些恶作剧。

 

哈利毫不介意地喝了几口，是醇香的酒味，但是功效却让大脑更加清醒，肺部的疼痛也减缓了不少。

这是什么，果真是给自己治疗脑子的吗？而且西弗勒斯只要愿意，再难喝的魔药也能挑出好喝的味道。

 

哈利哭笑不得。

 

 

哈利一口口喝着，直到了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他温柔的望向那张空荡荡的桌子，烛光下他的笑容温暖宁静。“西弗勒斯，圣诞快乐。”

 

哈利一点睡意也没有，在这个团圆美满的节日里，他躺在花园小亭外面的藤椅上，看着簌簌落下的白雪，感受时不时刮起的冷风，这些冷风仿佛吹开了他的心灵——一片空荡、落寞的荒芜。

 

记忆再次涌现——

 

 

斯内普听到了门锁的声音，抬头望去看见哈利提着大包小包从门外走进，外套上没有沾染上一丝风雪。

 

“在看什么？”哈利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书本，随口问道，没有忽略斯内普看见他进门时一闪而过的惊讶。

 

哈利放下手里的包裹，走到沙发边上凑近斯内普，斯内普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黄油啤酒和香草味，洋溢着和这间冰冷空荡的房子不一样的温暖。

 

斯内普合上书，“我以为你今晚不打算回到这里。”

 

哈利平和地说道：“我当然要回来。谁知道你会对我的房子做什么，是不是？”

 

斯内普闭口不语，似乎考虑到今天是平安夜，不打算破坏新任主人的好心情，审时度势的斯莱特林飞快转动大脑，想着趁救世主心情不错的时候，提议增加魔药间使用的时间。

 

哈利见他不说话，让小精灵把包裹里的装饰物挂在屋子里，问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斯内普摇摇头，“我假设，您对自己布置的各类魔法保持了足够的信心。”

 

哈利没再管他，自顾自的吩咐起家养小精灵，过了一会，哈利转过身看见斯内普还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有些讶然地想到，今年将是自己和斯内普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圣诞节。

 

他以前怎么度过圣诞节的，卧在地窖里？还是在跟食死徒一起？最后一个想法让哈利有些厌烦，于是伸出手将斯内普喊道跟前，“过来。”

 

待斯内普走近，哈利用魔法点了点大堂中央的一颗巨大的树塔，这棵树长得很高，即使是哈利也只能到它的二分之一的高度。

 

“你不是自称小精灵吗，现在去把它装扮好。”哈利抬头看了看钟表，“给你一个小时。”

 

斯内普不知道哈利让小精灵从哪里找出了那么多星星灯和糖果棒，那堆成山的稀奇古怪的装饰品似乎想让斯内普全部摆上去，于是他习惯性的嘲讽：“如果波特先生的意愿是让自己的圣诞树与众不同，我已经预见他做到了。”

 

“把它变得好看是你的工作，斯内普。”哈利双手交叠在胸前，对待前教授的语气居高临下，“况且从各个方面满足主人，这不是你的义务吗？”

 

 

哈利半躺在沙发上，他的头又开始疼痛欲裂——只要他一想起斯内普和食死徒的联系，想到他的身份和他做过的事情。

 

 

我没有忘记过战争中死去的你们。哈利在心里呢喃，大脑就像有无数个亡灵钻出土地冲他放肆尖叫。哈利看着斯内普高高举起的手，他把衬衣袖口卷了起来，露出半截明晃晃的手臂，哈利不想再看，索性闭双眼小憩。

 

待哈利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一个站在凳子上挂装饰物的背影，树太高了，斯内普不被允许使用魔法，便只能一个个用手挂上去。哈利有些心烦，抬起魔杖就把半山高的灯球、星星统统胡乱挂上了圣诞树，直接破坏了斯内普原本辛辛苦苦做好的设计。

 

斯内普的身影顿了一下，然后他怒气冲冲地转过头吼道：“波特！你做什么！”

 

“干什么。” 哈利拖着脚步站起来。“你慢吞吞的，我没有因此惩罚你已经算是梅林保佑了。”

 

斯内普看了看那堪称灾难的作品，毫不客气指责：“托梅林的福，你亲自毁了你的圣诞树。”

 

“谢谢夸奖，也有你的份。”

 

哈利路过斯内普，冲他挑衅地笑了笑。斯内普瞪了他一眼，又皱着眉抬头盯着那颗丑不拉几的圣诞树，一脸嫌弃，似乎在思考怎么把它变得顺眼一些。可哈利去瞧他，看见那些彩色的灯光落入他漆黑的眼眸里，像跃动的、温暖的火焰。

 

哈利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本来有些好转的头痛又开始发作，让他疼痛欲裂。

 

他在装什么无辜可怜。明明是个战犯，恬不知耻的、违背伦理的刽子手而已。

 

“波特！冷静，你的情绪波动太大，魔力外溢过度会有危险！”

 

哈利被斯内普严厉的声音唤回了理智，于是便看见斯内普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眉上落着深深的刻痕。“波特，如果你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适当的发泄是必要的。你面前是一个花费了不少代价的宠物，我想波特先生没忘记这一点？”

 

“闭嘴。你在自荐枕席？”

 

“......”斯内普脸色阴沉，仿佛要凝固一般。“如果是你的命令的话。”

 

“伟大的牺牲，因为你喜欢我？”

 

“......”

 

 

脑海中的画面又开始像幻灯片一样一闪而过，不知是哪一天，哈利枕在了斯内普的大腿上，斯内普挣扎不过，绷着身体一动也不动。窗外有徐徐的凉风吹入，吹得哈利的眼皮直打架，最后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指尖轻轻摸着自己的头发，哈利意外的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画面再次回到了晴空碧蓝下的场景，尖叫声、咒骂声，最后汇聚成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斯内普转过头去望哈利，哈利也在远远地望着他.....

 

 

啪的一声，所有纷乱的往事都停止了重演，哈利回到了现实的花园。

 

他仰着头枕在藤椅后背之上，泪流满面。硕大的花园里只有他一个人。哈利什么都想起来了。

 

 

6

 

在哈利担任魔法部部长的第五年，经过一众的严格审核后，决定向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补发梅林勋章，尽管无人认领。

 

同年，搜索斯内普的消息有了重大进展，他们在一个北方的郡发现了一个偏僻小镇，那里有一种奇特的药剂，最后鉴定为魔药产物，并且制作者水平极高。

 

当年年底，哈利辞去魔法部部长一职，前往了那个地方，罗恩·韦斯莱跟随，因为他们不放心哈利的身体状况。

 

 

 

 

一道木板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个低矮的老头，老头子弓着背打量着两名穿着外来衣物的客人。“二位，什么事？”

 

哈利掏出一张画像，尊敬道：“您见过这个人吗？”

 

老头摇摇头。罗恩看了哈里一眼，追问了一句：“老先生，您再仔细看看？”

 

“我很抱歉，我没有见过这个人。”

 

 

“你们在找谁？”一名捧着洗衣盆的妇人走了上来，瞧见二位看起来气质非凡的男人，多嘴了一句：“可以去问问我们的牧师先生，他有主的庇佑，我家小孩就是被他救回来的。”

 

 

哈利和罗恩急匆匆坐上马车赶去，奔跑的马蹄卷起了飞扬的尘埃。哈利握紧了拳头，成熟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丝焦虑不安的情绪。

 

待他们到达一扇破旧的教堂，哈利站在门前踌躇起来。罗恩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远了一些。

 

哈利深呼吸，推门而入。

 

罗恩站在不远的树下，忽然看见了哈利身后跟着一个白胡子的老人走出来。

 

不是斯内普教授？ 罗恩愕然，有些担心地跑了过去。

 

牧师看了看他们的表情，平静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而来。那种神奇的治疗之物一定会招惹许多图谋不轨的人。”他看了眼哈利冷冽的表情，“无论你们信不信，所有的药剂我都是从一个包裹里得到的，里面还有大量的现金，上帝在上，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如果没有它们，这个村子的许多人，这个教堂都不复存在了。”

 

“谁寄给你的？”哈利冷声问道。

 

“我不知道，已经很久很久了。”

 

哈利几乎踏遍了整个英国，还是没能找到斯内普，他最大的线索就在这里，可是还是没能找到他，他碧绿的眼眸望着四周的草地还有简陋的墓碑。

 

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涌进了头脑，哈利变回了曾经一见到斯内普就冲动毛躁的小子，在罗恩的尖叫声中，他跑到墓碑前，一个个去看他们的名字。

 

墓碑不算多，他掠过一个又一个，直到他像是被雷电劈中，停在了一个墓碑前。

 

“哈利？”罗恩心中不安，他小跑走到哈利身边，看清了那个墓碑上面的名字，紧接着，哈利跪在地上，徒手扒开上面的野草和土壤。

 

“上帝啊，你们在做什么，不要亵渎亡者！”

 

“哈利停下，你在干什么！”

 

 

 

当天边的夕阳落下，两个已经三十岁的男人变得灰头土脸，浑身都是泥土，就像他们曾经在霍格沃茨时候的冒险弄得袍子脏兮兮的，然后猝不及防总被某位教授抓包。

 

可是罗恩这一次真切的向梅林请求，希望他们两个不要被斯内普教授抓到。

 

老旧的棺材板被吱嘎一声推动，罗恩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

 

棺底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只戒指。哈利伸手拿起它，把它戴进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和自己另一个作伴。

 

罗恩看着那成一对的戒指，心惊肉跳，“这是.....斯内普教授当时戴的戒指。”

 

他的话没说完，便看见哈利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要把他的整个肺都咳出来，他的手捂住嘴，一缕缕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泻而出，滴滴答答落在泥土里。

 

 

“哈利！你怎么了！你别激动，我先给你治疗。”罗恩吓坏了，立刻掏出了魔杖，几个治疗咒语落在哈利身上。

 

然后他第一次这么多年，看见哈利奔溃的模样。听见了他低哑、绝望、混着鲜血的声音，“我.....在他还是战犯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他了——这并非我的初衷。一边嫌弃他不知恬耻，违背常伦地暗恋自己的学生，一边又迷恋和挥霍他对我的关心。我只要越迷恋他，我内心和道德的煎熬便将我拨皮抽骨，我一遍遍对那些死去的人说，我没有忘记你们的苦难.....我也质问梅林，为什么拥有这样灵魂的人会是杀人犯......”

 

“我把他推给了民众裁决，我永远忘不掉他最后看我的那一眼，可他似乎不曾未怪我。那一天我不记得自己怎样离开，接着关在屋子里一遍遍回忆曾经做过的每一件事，越来越痛苦，最后在那三个月里我竟然连我们之间美好的回忆都遗忘了，遗忘了我有多爱他。在我原本的计划里他注定会死去，这样我们也两清了，而不久我也打算去陪他。直到你和敏给我发了一个包裹。”

 

哈利断断续续咳出鲜血，止也止不住，他的肺部受损过于严重，一些后遗症已经提前到来：“十年了，我一点点找他，一点点想起曾经遗忘的事情，我通过这些点滴的记忆，我记起来我早已爱上了他。”

 

哈利伸出另一只干净的手，两只美丽的对戒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无名指上，扯出一个难堪、苦涩的笑。“我不后悔我曾经做过的事，因为我有我坚守的立场，这是他曾经教给我的。我后悔的是，我将他推出去，却没有挺身而出跟他一起承受，即使那时他被误解为罪有应得，可我作为爱人，无关对错，只有怜惜，应该和他共同面对才是。”

 

“如果那时候我站出来就好了，起码我现在还能见到他，不论是在地狱天堂还是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

 

“他把我引到这里来，是不是想告诉我，他还活着，但是已经不想要我了。”

7

十五年后。

救世主年轻时肺部受损，积劳成疾，最终演变成了肺癌晚期。他已经时日无多了。他不愿待在圣芒戈，回到了自己的宅子等待死神的降临。

 

哈利波特，享年45岁，终身未婚。

 

END

第一次写这么长的火葬场。解释一下剧情：哈波从监狱带回斯老师，感觉斯老师喜欢自己，于是为了好玩演戏，结果达成自我攻略假戏真做了。但是斯老师那时候还在蒙冤，哈波一边对斯老师好一边遭受心灵的煎熬，最后自己受不了，也是为了报复斯老师的罪孽（他以为的）把斯老师推了出去。哈波自己也受到了刺激失忆了只记得斯老师做过的坏事，然后被罗恩和敏开导，渐渐开始寻找真相和斯老师，在过程中渐渐回忆起自己和斯老师相处的两年时光，想起自己喜欢他，开始怀疑斯老师是不是喜欢过自己但是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见到斯老师。

甜饼，一发完。

还是摸鱼容易啊。

——————————————

按：你的沉默，震耳欲聋。

众所周知，战争之后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变成了一个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刺的人——这只是一个比喻，只是，他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的气息，比一个真的浑身长满刺的人还令人难以靠近，甚至有传言说，他不打算继续在霍格沃茨任教了。

但是总有些人有着不怕死的厚脸皮精神，比方说——哈利·波特。

救世主顶着耀眼的光环——这也是一个比喻，但他的行为令所有人感到他因为他的勇气在发光——来到蜘蛛尾巷，在一队尾随着他看热闹的人群的注视下，敲响了门。

打开门的西弗勒斯表情十分不耐烦，举起魔杖准备赶人。哈利在他念出咒语前，伸出手，手里攥着一个体积可观的钱袋，笑眯眯地说，“魔法部对战争中做出了卓越贡献的人的奖励。”

谁会拒绝一袋金加隆呢？尤其是一个决定要失业的人。

西弗勒斯瞪了一眼哈利身后的人，成功驱散了他们，然后默默地盯着哈利，足有一分钟之久，然后才侧开身，让哈利走进了屋。

“钱放下，你走。”西弗勒斯言简意赅地发出指示。

但是哈利恍若未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坐会儿再走。”

“我有事情要做。”

“我就坐在这里，保证不发出声音，你就当我是一坨空气。”

西弗勒斯从嗓子眼里发出了讽刺的哼声，坐在书桌后，观察着正在打量屋子的救世主。

西弗勒斯从圣芒戈出来后，发现自己有些后遗症——他能听到每个巫师的心声，不是摄神取念者那样的能力——他看不到人们的情绪和记忆，但是他能听到他们的心声，此时此刻的，在他面前的心声。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西弗勒斯很快发现，他听到的每个人，都有两个声音，一个低频的，一个高频的，高频的声音很快就从他们的口中表达出来，而低频的，那些隐藏在他们内心深处的声音，令他头疼欲裂。

那些“嗡嗡嗡”的低频声，嘈杂地表达着人们对他的质疑、不满，或——同情。总之是他绝不想接受的内容，因此他选择远离人群。

于是西弗勒斯又抬眼看了看哈利，那个刚刚经历了战争的少年也正用炙热地目光盯着自己。西弗勒斯垂下眼睛，认真聆听——没有错，他听到的，只有一个声音，是高频的，这是他出院后，见过的所有巫师里，第一个只能听到高频心声的人，这也是他让他进来的原因。

哈利可不知道这些，肆无忌惮地用眼神表达爱意，他的声音在西弗勒斯耳边萦绕。

西弗勒斯又抬起头看向哈利，相比他的心声，他的行为确实算比较克制了——

“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额头好看，鼻子好看，嘴唇也好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勇敢又伟大，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棒的人！”

“太瘦了，绑回霍格沃茨多塞几顿大餐……不然去霍格沃茨绑架一个家养小精灵过来，就是得背着赫敏，这难度有点大……还是把你绑回霍格沃茨比较容易。”

“精神看起来不太好，去阿兹卡班找几个食死徒过来给你提提神儿？”

“可是病恹恹的，也好看——”

西弗勒斯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了，“闭嘴。”

哈利愣了一下，“啊？我没有说话啊，作为一团空气，我还挺合格的吧？”

他确实没有说话，可是他的心声一字不漏地被西弗勒斯听到了，以至于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教授此刻面色微红。

“没见过这么喧闹的空气。”西弗勒斯嘀咕着。

不知道为什么，哈利的声音缓解了西弗勒斯多日以来的头痛，洋溢着满满热情的心声，竟让他得到了片刻安宁。

西弗勒斯瞟了眼窝在沙发里，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年轻人，决定让这团喧闹的空气留下来。

FIN.

当斯内普从侧门进入大礼堂时，他想起那时候自己落魄逃跑时打碎的玻璃窗，邓布利多死了，是他杀的，然后由他接任邓布利多的位置，伏地魔差点占领这里，破败的门窗，水晶灯掉落溅起一地的玻璃碴子，斯内普看见米勒娃从绝望转为坚毅，纵然大家因为陷入战争而显得恐惧和疲惫，但希望从没有被泯灭。

叮叮当。

敲响酒杯的声音将斯内普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斯内普眼神平淡，对着众人，“那么，晚宴开始。”

这是战争以后又平平无奇的一天，斯内普拿起叉子，优雅地从盘子里面叉起一块大小正好的牛排咬入口中，合适的温度，合适的味道，坐在他四周的是霍格沃茨的教授们。

还有一个波特混入其中。

是的。

一个波特。

哈利在男人进入的一刻就就再没移开目光，他久久不坐下，陷入某种回忆，哈利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愣是看出了一抹哀伤。

汤勺敲击酒杯，他将男人拉回了现实，他们胜利了，不会再有人质疑他的贡献。

哈利将面前的牛排仔细分割而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推到斯内普面前，满意地看着男人叉起一块塞入口中舒适地咀嚼而后就着哈利早早为斯内普准备的热汤咽下。

“难道看着我就能让你吃饱？”

“事实上，哦！大概吧！”

哈利看着男人脸上多出两抹不是很明显的红色。

斯内普很是无聊，他再不用授课，他有大把时间用来研究魔药和魔咒，校长有校长的职责，但他有米勒娃，这个有着多年经验的副校长总能面面俱到的引导斯内普，这为他节省了太多时间，导致一下子因为空闲而显得无所事事。

校长有权利不定时抽堂查看各位教授的授课情况。

最近霍格沃茨大变样了，就算是昏昏欲睡的魔法史课程也不敢有人打瞌睡。

时间线回到一周前，一如往常的魔法史课程，大多数学生选择在这个课程补眠，但就是因为这样，被抓包的赫奇帕奇和格兰芬多两个学院分别被整整扣了两百分。

我们的校长居然能闲的去抽查上课情况了，大家不免想念邓布利多，这位伟大的白巫师很少会在上课期间出现，平时也是和蔼可亲的拿着甜食或者糖果和遇到的每一位孩子分享，而现任这位以严肃闻名，以前只是惧怕他的魔药课，而现在每一堂课都应该多加小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神出鬼没的校长会站在教室最后一排活活吓晕学生。

斯内普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个幽灵，但他不是。

命运总是多变，他以为自己死亡，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活在误解中。

但事实上，他活着，误会解除，他从恶心的前食死徒、叛徒变成了英雄。

斯内普停了下来，肉眼可见围满绿色的教室是草药学的，没想到有一天，纳威隆巴顿会成为这门课的教授，斯内普停在门口并没有进去的意思，但这足以造成灾难，曼德拉草发出的噪音让两个没来得及防备的学生直接晕了过去，纳威手忙脚乱，他平时并不会发生失误，但如果是斯内普，患有老蝙蝠综合征的纳威显然还没有克服心理阴影，他失误了。

“隆巴顿教授，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

斯内普用漂浮咒将两位晕过去的学生提起，“我会带他们去医疗翼，而你，写一份二十英寸的检讨，这个星期内交给我，以及这个月的工资，我会酌情考量扣多少。”

纳威看着面前一身黑袍的男人甩起袍角快速离开，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再一次露出温和的笑容安抚受惊的学生，得来的是谅解和同情，课程再一次恢复到正常。

纳威内心惶惶不安，二十英寸的检讨和当年二十英寸的惩罚作业是如此相似，他必须尽快克服恐惧，自己是格兰芬多，纳威为自己打气。

斯内普得到庞弗雷夫人的一顿咆哮和怒吼，她可不管斯内普是教授还是校长，她只关心孩子们的安全和健康，他们总算没出什么大问题，喝了药睡一觉就好。

提供完魔药的斯内普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他被庞弗雷夫人不客气的请出了医疗翼，因为她怕斯内普吓到那些无辜的孩子。

走廊的尽头右拐再左拐是地窖，斯内普很久没来过了。

因为在地下，这里的空气都潮湿变冷了许多。

远远听见霍拉斯教授拿出福灵剂作为奖励去激励学生，斯内普冷哼一声调转头再没有去地窖的欲望。

霍拉斯曾经也是他的教授，这位教授最喜欢的就是有才华的学生，他喜欢用奖品刺激学生去努力，方法很好，但会让学生变得为了得到奖励而去努力学习，一旦哪一天没有奖励，学生们就会变得毫无干劲，他觉得这种方法不可取，但他无权干涉教授们的授课方式。

斯内普也会有情绪，比如飞行课，他一向不喜欢，所以远远避开操场无视一大堆玩扫把的傻瓜笨蛋。

再比如。

黑魔法防御术课程。

斯内普最喜欢的课程，但他只教过一年不到的时间。

吵闹声哄笑声几乎淹没整个走廊。

斯内普的出现让众人收起表情变得像好好学生一样拿出魔杖练习魔咒。

“西弗勒斯。”

哈利走过去，他并不会惧怕斯内普。

“要来做我的临时搭档吗？为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们示范一场标准的决斗。”

哈利将斯内普拉进门内，男人不推拒哈利就自作主张通通当是同意。

他和斯内普站在讲台之上。

双眼看着对方，只一个动作一个表情而已。

两个人同时抽出魔杖转身。

一

二

三

噼里啪啦，没有念咒的声音，利落的身手和对于咒语的熟练应用，无论是防御或者攻击对于这些毛头小子来说都是一场视觉盛宴。

“哇哦哇哦……”连绵的惊叹声。

两位教授只在半个教室内展开决斗，没有哪个人因为失误而将危险的魔咒甩入无辜的学生中造成不可挽回的误伤。

停止始于哈利的翘发被削掉了一撮，“停停停，我输了我输了。”救世主连连讨饶，输给霍格沃茨的校长并不丢人。

“你们喜欢吗？”哈利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问道。

“喜欢！校长真厉害，攻击凌厉，只有对魔力的精准把控以及对于防御性魔咒的了解才能打出让人意想不到的组合。”

“当然了，我们的防御术教授也相当厉害了，也许不用多少时间，教授的技术会超过校长也说不定。”

格兰芬多总是口无遮拦，勇气惊人，等说完才想到他们的校长还站在波特教授身边神色阴郁。

“那么，今天的作业就是观后感，不限字数，我会根据你们写的内容来打分。”

哈利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斯内普。

“要知道，我们的校长不仅仅只有黑魔法造诣，他的魔药成就更高，我可比不过他。”

斯内普冷冷接过手帕，不客气的擦了擦额头上并不明显的汗液。

“我的办公室很欢迎你们来询问我学习中遇到的问题。”

斯内普瞪了瞪他，将手帕丢了出去。

“当然，我也欢迎我们的校长随时来我这里莅临指导授课经验不足的我。”

哈利毫无嫌弃的接回手帕，并且将手帕折起叠好塞回口袋里。

一天已经接近尾声。

斯内普感觉饿了，但他习惯了这种饥饿的感觉。

直到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将他从魔药实验室带了出来。

此刻早过了晚餐时间。

“西弗勒斯，你又不好好吃饭。”

“闭嘴波特。”

斯内普一副你管不着的架势。

“我为什么要闭嘴。”

斯内普甩开他，试图回到实验室里。

哈利又把他拉了回来，狠狠塞入自己的怀里。

“你心里没有我。”委屈，悲愤，他可是亲自下厨了，桌子上摆的吃的他一眼没看见。

哈利将一脸不开心的别扭斯内普放到客厅的凳子里，“快吃点东西吧，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老男人终究抵不过粘人的年青救世主，他叹了叹，休想指望一个头脑简单的人懂得什么叫研究不能打断，看来只能重新再来了，只是心疼自己研究了这么久的成果因为某个人的坚持而没有了。

食物确实很好吃，波特总能轻易抓住他的喜好。

心情转好，免不了露出一点点笑意，虽然很少，但总能被青年人轻易抓住。

“洗澡，睡觉。”

试图回实验室的斯内普再一次被救世主发现，他被强制勒令休息。

 “西弗勒斯，今晚，你作为我的丈夫，是不是应该像作为校长一样尽职尽责尽业呢？”

斯内普有些郁闷，他们为什么会滚到一张床上，他们为什么会理所应当的领了结婚证成为合法的夫夫关系。

“你不专心。”

哈利有些不满，将他的双

腿

大大分开紧紧握在手里，腰

上用的力更大了些。

“呃呜呜………”止不住露出欢愉的吟哦。

此刻夜深沉静。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被你削掉一撮头发吗？”哈利完全不在意自己发型被破坏。

“因为我喜欢看你那黑漆又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我的身影，然后我失神了半秒，所以我输了，但是我愿意一辈子输给你。”

哈利将已经熟睡的爱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我爱你，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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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迟到的教师节礼物，斯内普教授，我永远爱你。

@Half-blood princes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