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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砸
“我趟过地狱的熔岩,心中奔淌着...

“我趟过地狱的熔岩,心中奔淌着人间的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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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ciea

明宵,下篇,终于画完啦    


断断续续画了好久,内容也一添再添...最开始只是我想画他俩逛海灯节而已,没想到发展成了这么长的一个故事(内容不多,主要是花的时间多...)初次尝试画条漫,难免有些许不足,还请多多包容


画收尾的时候其实想说的话还是蛮多的,但是一到现在又说不出来了...我习惯用画面表达,而实在不善言辞。就姑且庆祝我终于填上了这个大坑,为咱cp添火加薪,希望tag越来越活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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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图片已换,先前的画质太高手机看不了,现在好啦
pps:...

明宵,下篇,终于画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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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号三次牙

黑与白系列

凑了一个九图!!太不容易了!!!

从十月下旬开始准备画的一直到这个月十号,居然画了这么久了。从开始一张只要几个小时到一张居然画了接近二十个小时救命太不容易了。期间的各种结课作业也压的我喘不过气。不过还好有舞咪每天陪我挂机画画以及提出的建议,让我没有半途而废,也能呈现出较为完善的作品。同时催的我又爱又恨呜呜呜呜呜呜。(*˘︶˘*).。.:*♡

还有三张神秘特典将在后续公出!!(⊙x⊙;)

后续会在淘宝店铺上架:桃仁包茶点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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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fteen

【魈温魈】做个美梦

*关于魈海灯节厮杀一夜的后续。无脑小短文(总之摸了张画,非要弄个合理理由于是写了个文(画放在最后了)

*文笔奇差,第一次写文,毫无逻辑。画画奇草,勉强能看,如果辣眼了还请多多担待orz


…………………………………………………………………………………………


海灯节终于结束了……


望舒客栈的客人们正沉浸在明霄灯带来的美丽震撼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客栈顶层有人伴着月色悄悄归来。


“需要热水吗”老板娘见魈溅了满身鲜血,便关切的问到。

“有劳了”仙人似乎并不在意,平静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波澜,说完话便去了顶楼。


魈回来,代表今天厮杀终于结束了。


海灯节,邪祟异常...

*关于魈海灯节厮杀一夜的后续。无脑小短文(总之摸了张画,非要弄个合理理由于是写了个文(画放在最后了)

*文笔奇差,第一次写文,毫无逻辑。画画奇草,勉强能看,如果辣眼了还请多多担待orz


…………………………………………………………………………………………


海灯节终于结束了……


望舒客栈的客人们正沉浸在明霄灯带来的美丽震撼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客栈顶层有人伴着月色悄悄归来。


“需要热水吗”老板娘见魈溅了满身鲜血,便关切的问到。

“有劳了”仙人似乎并不在意,平静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波澜,说完话便去了顶楼。




魈回来,代表今天厮杀终于结束了。


海灯节,邪祟异常汹涌。千年来,魈总要在这段时间彻夜厮杀,直到邪祟再次被压制。


幸好今时不同往日,厮杀后还有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千年前,荻花洲一片荒芜,更没有望舒客栈这个容身之所,那时清扫完余孽后的魈无处可去,只能独自坐在山上,望着照量夜空的霄灯,发着呆。


他不知道他该去做什么,千年的孤独已然成为习惯,没人会来打搅他,更没人能够理解他。魈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似乎只剩下与岩王的一纸契约,魈也不知道在契约之外他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在荻花洲厮杀到筋疲力竭的魈被风神救助。

他那时并没有见到风神,但他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仅用笛声就能替他解除痛苦的,有且只有风神巴巴托斯大人一个。


魈心怀感激,但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神明那天会来救助他,他去问过岩神摩拉克斯,得知那天的事并不是摩拉克斯安排的。那么是为什么,为什么风神会来帮助他,是碰巧遇路过还是……


听闻世界上的风都归风神管,那么那天枪尖撕出的劲风是否也曾传入风神的耳中呢?


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更想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另一个人关注着他的存在。


但他没有去问,不只是因为尘世七执政忙于世事、并无闲暇,更是因为魈怕自己身体中陈积已久的魔神怨念会侵害到这个有恩于自己的人,他不敢更不想去玷污那圣洁无暇的神明。


他带着这个疑问活了很久很久,久到曾经荒芜的荻花洲人来人往,久到望舒客栈拔地而起,久到璃月的凡人们已经几乎忘记自己的存在。


后来魈在望舒客栈住下了,不只是因为望舒客栈链接整个璃月方便行动,更是因为这里靠近荻花洲,链接着蒙德。魈一直渴望见到那个人,只是远远的看见一眼就好。





魈回过神,客栈老板娘已经把热水备好放在望舒顶楼的露台上。并不会有人来打搅,望舒客栈的顶楼向来只对魈一个人开放。


魈试了试水温,脱掉被溅满邪祟血液的衣服,慢慢的将自己浸入热水之中。


露台没有遮拦,半躺着也可以看到满天的霄灯飞向远方,其中几个迷了路竟绕道望舒客栈的上方,魈半睁着眼,努力想去分辨这乘风而来霄灯上面到底写了什么,但却做不到了。


热水不但洗净了了邪祟的血液。也抚平了紧绷的精神,疲惫慢慢涌入身体,魈再没有力气睁开双眼,竟在水中睡着了。




微风吹过,夹杂着柔和的歌声,由远至近。

睡梦中那紧皱的眉头也被慢慢抚平。


美梦吗……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睡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不知何时出现在旁的风神小声说到。

世生井野

【温周|俊哲】《二三十》

刚刚被吞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改了改,可能是有些话还不适合现在就说吧- -

5.


“如果说不出喜欢,那就先说讨厌就好了。”


早上差不多7点没到,龚俊见我背对着他躺在沙发上,一点儿声都没有,以为我睡得很熟,就把脚边的风扇关掉,也没叫醒我,只是帮我把嫌热又掀开到一旁,半落挂在沙发边角的薄毯重新捡起来给我盖好,然后就去洗漱。


脚步和抬水龙头的声音都很轻,要把盖在耳朵边的毯子轻拨开,很仔细地竖起耳朵听才能听到,他出门穿鞋的时候,压低了嗓子,对着手机那头的助理,说让她帮他把他之前打包好的行李箱直接送拿去机场的声音。...


刚刚被吞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改了改,可能是有些话还不适合现在就说吧- -

5.

 

“如果说不出喜欢,那就先说讨厌就好了。”

 

早上差不多7点没到,龚俊见我背对着他躺在沙发上,一点儿声都没有,以为我睡得很熟,就把脚边的风扇关掉,也没叫醒我,只是帮我把嫌热又掀开到一旁,半落挂在沙发边角的薄毯重新捡起来给我盖好,然后就去洗漱。

 

脚步和抬水龙头的声音都很轻,要把盖在耳朵边的毯子轻拨开,很仔细地竖起耳朵听才能听到,他出门穿鞋的时候,压低了嗓子,对着手机那头的助理,说让她帮他把他之前打包好的行李箱直接送拿去机场的声音。

 

他没有立刻走,因为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才听到门锁扣合上。

 

我掀开薄毯,从沙发上坐起身来,额头都是湿汗,脸上痒,后背痒得更厉害,我一边反手挠背,一边给小雨打电话,让等会他来公寓酒店接我,顺便给我找认识的医生预约个皮肤科门诊。

 

他问我咋突然要挂门诊,我笑说没啥,就昨晚喝了点酒,酒精过敏了。

 

喉咙有点哑疼,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倒了杯水喝,不过疼的趋势也没有半分好转。

 

我还有点儿头晕乎的想,果然还是得喝热水。

 

赶上早八点门诊,见过医生检查完后,看他开了药单医嘱,我就戴着口罩和帽子,提前回到了车上副驾驶座上。

 

“你丫就趁着二十九临一脚到中年,三十之前赶紧把自己折腾死吧你。老子也不用干你助理这活了,搞得好像多赚钱似的。”

 

等小雨拿着医院的收据和一袋子药打开车门的时候,劈头盖脸就把装着药的塑料袋往我身上扔,

 

“你说你以前疯至少也有个根据吧,上节目为了表演角色喝几口酒上红脸我也能理解,但昨天不就是跟龚俊顺路一起回城呆一块吃了个饭,夸张到现在喝到挂诊,搞得在背上、脸上都是红疹,你是嫌你不是急性酒精过敏没办法一下子蹬腿过去,还是嫌你不够糊?”

 

劈里啪啦怼得又快又狠,跟放鞭炮似的。

 

我揉了揉耳朵,被自己助理臭着脸骂的老板我大概是头一个,虽然有点儿挂不住面子,但自知理亏,而且和他知根知底十多年,也知道他是气我不拿自个身体当回事,只能安慰自己当着面骂总比背着骂好,心里默念能当着面骂的才是真兄弟,想着就抓拿过塑料袋,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地说下次不会了。

 

“你说这话谁信啊?,你之前膝盖受伤手术完躺医院那会也是这么说的,说下次拍戏不会那么拼了,然后膝盖手术后没过恢复期就又疯去剧组,体能训练也当自己一个杠十个,这么多年你以为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看他插入车钥匙,转动到底后,

 

“每次一有什么念头,就完全听不进别人的话,非得要把事做完了,把一条路走绝了,走到不能走,走到撞墙头破血流了,才会知道要换个方向掉头。没一天让人省心的,早知道我还不如回老家养猪致富,也比呆你这整天担惊受怕还没几个强。”

 

又瞥了我一眼,语气到底还是缓和了点,

 

“你就和我说说你昨天晚上头脑又发哪门子的热?”

 

“我也不知道。”

 

我又忍不住去挠脸,被他从方向盘上落下一只手给拍掉,看着他一脸不相信,我也只能无奈认真地补充了句,

 

“大概是因为昨晚上龚俊他吃了面就走了,他第二天早班机,我一个人呆在屋里无聊就看篮球赛呢,看着很兴奋,又想到自己不能再打了感觉有点难受,看见酒店冰箱里备得有啤酒就抓起来喝了。”

 

难过的语气,伤感的表情,加上我常年打磨精湛的演技,小雨没发现破绽。

 

“害,我还以为是你和龚俊怎么了呢,原来是这事,没有篮球,不是还有高尔夫球嘛。我觉着打高尔夫比打篮球听起来高级多了,一听就是成功人士必备运动项目,更适合你。”

 

如果可以打篮球的话,谁又会选择打高尔夫?

 

这次我笑容里的无奈,倒有了几分真情实感。

 

适合从来都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或者不能再得到最喜欢的,退而求其次的说法。

 

不能再打篮球算是我前半生的一大痛点,小雨知道,所以只要我说到这个,他就会自己主动转移话题。

 

“唉,我和龚俊能有什么,不过就现在剧组关系不错的同事而已。还有,刚还说跟着我不如回家养猪,怎么,现在又觉得你老板我算是成功人士了?”

 

这样说着,我又开始熟练地和他插科打诨起来。

 

事实上,就算我和龚俊真有什么,我也不会和他说,更不会承认。

 

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更喜欢分享感情生活,但大多数男人,则更多会选择对自己的感情生活三言两语就概括,或是尽量选择不说,不予评价,或是直接避开话题。

 

不管喜不喜欢,或者有多喜欢。

 

都一样。

 

原因也不外乎两点,不过是因为男人对感情生活的隐私侵犯感大多比女人更强,而男人又爱面子,总会把自己塑造成在感情上是过得更洒脱的那个,即使不是,至少也要看起来像罢了。

 

娱乐圈男女也不过如此,就像谈了恋爱,更多分享爱情观,主动提到感情经历和细节,谈起恋爱对象的永远是女明星,而在男明星日常和社交平台上几乎看不到什么恋爱痕迹一样,最多只会在被问到理想型的时候三言两句个大概,或是把恋爱经历概括成一个具体数字,大多模棱两可,直接选择岔开话题也是很常有的事。

 

我不例外,龚俊也不例外。

 

不过那一句我也不知道却是真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也会有人像我一样,在那么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明明身边有那么多人,却只看得见那一个,明明有很多要紧的事不能忘,却在和他呆在一块的时候,一件也想不起来。

 

以至于最后过了很久,回忆起来那段时间,其他记忆都模糊不清,而有关他的,依旧陡然分明,却连自己也说不上原因。

 

就像后来在剧火了之后,一次采访中我谈到在周子舒戏中和温客行坐在客栈前晒太阳那一段,谈起我将戏服外袍向肩下扯落一些的细节设计,任凭服装组的工作人员怎样上前来将它拉扯回去,我都坚持要那样做,说起原因时我也只是说,我也不知道,时间过得太久,好多都忘了。

 

非得扯一个理由的话,只是说在那个当下,对角色的感性体验总是会比理智思考先做出选择。

 

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呆在一起,就会忘了酒精过敏这件事,就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片场上还有那么多演员,我就只看得到他一个,以至于最开始整个剧组的演员里,我微博只关注了他一个,连演我徒弟的小伦弟弟我都是后知后觉,等到拍了合照想发微博艾特时才发现不在好友列表。

 

只听得见他叫我阿絮的声音,只记得和他有关的事,和他有关的戏份,哪怕那场戏里并没有我,哪怕我连自己的戏中细节都没法完全记得不清楚。

 

所以我记得同导演坐在监视器前,看他在戏里酒楼喝酒买醉的那一段身边坐了四个女人,却不记得周子舒戴在身上的钱包颜色。

 

甚至是看到他与别人笑着交谈,和他对手戏最多的女演员周也,片场喜欢喊他老龚和他打趣开玩笑的女工作人员,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感觉到被他忽略过的每个瞬间,甚至连一丝一厘的细节都记得分明。

 

但那时候为什么会那样,我始终想不清楚,也不明白,后来演了新戏,过了差不多半年,我也就渐渐忘了去想。

 

人如果可以知道为什么会开始在意一个人,大概也会知道怎样结束对他的在意,可惜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意龚俊,也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到常常忘记周围别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也许是从一碗鸡汤开始,也许是从雨夜桥上那场戏结束后他站起身,看向我时眼神里的惶惑无措,强忍心绪开始。

 

也许是逗他玩的时候故意半猫着身子躲靠在他侧怀,有意拿他当人形立牌挡太阳,他却笑着撑开扇子,伸长了手,举着胳膊,用扇面连我的脸也为我遮挡好,一直问我还热不热的时候。

 

也许是借着走戏的名义,和他眼神纠缠,肢体接触,发现暧昧过了头又着急用打打闹闹来掩饰的时候。

 

也许是那场被剪掉的竹林戏里,他拿着白折扇一步步走向我,微低头,打开扇子在我脸侧,眼神越靠越近,而我本来想躲开,却在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他的左边嘴唇上小时候留下的疤缝痕时,心跳快了一拍,微闭上了眼睛的时候。

 

也许是各自与别人聊天时,我即使不看他,他的影子,站立的方向,说笑时的动作姿态,或是有意无意回落到我身上的视线,总是出现在我余光里的时候。

 

或许可能,能够想到原因,就不算失去自我。

 

或许可能,能够追溯到对他心动开始的时间,具体到哪一个场景,哪一个瞬间,哪一分钟,哪一秒钟,就不算迷失其中,不能自控。

 

或许可能,现在对他心动,以后也会对别人心动,演戏入戏罢了,等到出戏时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有太多也许的瞬间,或许的可能,我却都通通想不到一个具体的答案。

 

虽然学艺术、弹钢琴的男生大多都有天生后者后觉的同性倾向,也受到周围氛围影响,比一般人更能理解同性情感。


虽然上学那会我也有研究过同性与艺术相关的音乐剧主题,甚至毕业时还表演过,也看过很多同性方面的电影,但我没有喜欢过,也没有爱过男人,没有这方面的实际经验,我也不觉得我对龚俊现在就谈得上是爱。

 

毕竟圈子里的演员也好,明星也好,像我们这样因为工作扯在一起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近不远的暧昧关系过于常见,也没什么性别之分,看得久了,体验得多了,见怪不怪,就不太能分辨出我和龚俊、我和我之前搭档的女演员之间有什么不同。

 

我猜龚俊也是这样。

 

但如果是以前,要是有哪个男人要来亲我,我大概会飞快躲开,或者把他揍倒在地,还不屑一顾,而不会像昨天晚上一样,明明察觉到了他的嘴唇靠过来时的呼吸,却忘了我常年优于常人的运动神经和反应力。


不会在他用手指轻轻抚弄我的头发若有所思的时候还忍着装睡。


不会选择在意识到脸上有了过敏起症的瘙痒感之后选择翻身睡向另一侧,背对他的一侧。

 

不会宁愿起疹还装熟睡不动,煎熬了一晚上,忍到额发都被汗水沁湿,只为了他可以就这样按照原计划回家去。

 

宁愿这样,当然不是因为我有多高尚,也没有演过的商业爱情剧里那么矫情,什么为了喜欢的人,宁愿委屈自己。

 

不是这样。

 

我只是不想看他选择。

 

如果他选择留下来陪我去医院,等到我好起来为止,那么他会因为错过航班,错过假期回家去陪奶奶过生日的机会而情绪低落。


如果他选择帮我联系小雨,让小雨就像现在这样陪我挂早8点的门诊,我会因此而心情失落。

 

而且,不用细想也知道,我失落的可能性更大。

 

再如果他选择陪我到医院后,又马上另买了一天内别的航班班次,那我还是要看着他走,甚至也许还要在他犹豫的时候,对他说出我没关系,你去吧,回家比较重要这样顺应人情的话。

 

那还不如这样比较好。

 

人心一旦在意了谁,对自己在那个人眼前,在那个人心里什么位置,重不重要,有多重要,就有了计较。

 

足够自私和真实的话,谁不想听到那一句,你最重要?

 

可是谁又会喜欢一个自私的人呢?

 

要想只被喜欢不被讨厌的话,即使是有这样的真实想法,也只能选择不说吧?

 

车窗外,许多站在小摊店面前买早点的上班族一晃而过,走神的时候,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

 

【我在过机场安检。不知道你醒了没。记得要吃早饭。】

 

不过一条再简单不过的信息,我也没料到看见的一瞬间心情一下转折得毫无起承转合。

 

我笑了一下,小雨看了我一眼,

 

“谁发来的信息?刚还为了以前那点事跟失了魂似的,现在这么开心?”

 

“薇姐说给我拉了个不错的电影资源,估计等这部山河令播出那会,明年2月或三月初就能开机,制作班底不算好,但剧本不错,题材正,讲维和部队的。”

 

小雨以为我还是因为以前放弃篮球的事,我也不说破,又拿着昨天下午收到的消息糊弄他,但他被我糊弄得也挺高兴,

 

“可以啊,瀚子,要不是我说,你现在这新老板对你真不错。”

 

他打转了方向盘,

 

“对了,薇姐有没有说几番啊?”

 

这时龚俊的新信息又很快发了过来。

 

【我要上飞机了。现在是戏快拍完了,不减肥也没啥事,记得吃饭……。】

 

我一边低头飞快打字回了一句好,一边说,

 

“薇姐刚又发信息来说,这电影演员阵容挺强,一二番接触的演员都算是正当红的流量一线。”

 

又皮了一句,你就安心上路吧,我会替你吃饱饭的。

 

然后笑侧转头,

 

“我估计能拿三番,算是从三线开外破格录用了。”

 

“嘿,那还真不错。今晚上给你加个鸡腿补补,瞧你瘦的跟个女人似的,头发也留老长,明明你演戏都能带发套,又不用自己留长,以前就约定好了一到夏天就一起剃头发,都十几年了,你一个人玩叛变,搞得现在只有我和苏苏是寸头,你站我俩中间,都不知道是兄弟,还是兄妹。

 

你可不知道上次片场收工你和导演说话的时候,龚俊说你身段看着可温柔贤惠了,我本来还挺不服气,他就说就这么看不明显,你俩太熟了,让我给你拍了几张背影照看看,我拍了一看,啧,还真是。”

 

“留长发那还不是因为下部戏需要嘛,再说了,那傻子的话也信。”

 

“你可别忽悠我,你下部戏只有前面几个镜头的长发,还是那句话,戴假发就能完事。而且我不是信他,我是信我女朋友。你都不知道,你那照片我发给龚俊之后留在手机上忘了删,结果被我女朋友翻到,骂我在剧组乱勾搭女演员,说我猥琐不猥琐,还偷拍,捏着我耳朵就让我滚出去。真是造孽。”

 

“你把我照片发给龚俊做什么么?”

 

我没再提留长发的事,一整句话里就能听到几个关键词,心跳又快了起来,我装作语气随意的问。

 

“那还不是他让我发给他的,说得有多一个人看才对比得出来。”

 

他一说我就听出来了,龚俊不过是自己想拍,但碍于片场人太多,所以就绕了一个弯让他拍,因为他是我助理,他拍我,别人也不会多想什么。

 

“就你俩那眼神,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分别好吧。”

 

我从从车座旁侧取了瓶矿泉水,拧开,又从塑料袋里顺手摸出瓶苯海拉明,看了下医嘱,吞服下三片,双手抱臂半倚靠着车窗。

 

感觉这么多年过去,我、苏苏和小雨三个人里,真傻的还是只有总是自以为有小心思,在说好了一起剃头上节目后焗了油,最后在录节目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我和苏苏三言两句忽悠,最后老实坐着让我们一人剃了一半头的他。

 

我瞥了一眼边开车边絮絮叨叨的小雨,却没忍住笑。

 

至于到底是为什么没拆穿龚俊的小把戏,反而自得其乐的装作不懂。

 

为什么叛变了和朋友们每年的约定。

 

我也不知道。

 

车内音乐电台放到Mystery of Love,介绍说这是各项提名与得奖无数的电影《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的主题曲。

 

1983年在意大利的夏天。


24岁的Oliver突如其来的进入到17岁的少年Elio生活中的时候,内心有着和年轻活力外表完全不同的忧郁沉闷性格,又生活简单单调,喜欢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家里看书、弹钢琴的Elio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一栋别墅里的朝夕相处里,爱上那个与自己截然不同,本以为几乎没有共同话题,看起来无忧无虑的Oliver吧?

 

我敲打手指在车窗窗沿上,跟着节奏与韵律,哼着,在想和这首歌有关的一些记忆细节。

 

7月剧组见面会之后工作室拍宣传照,龚俊等我结束后,本来打算一起去剧组聚餐,我让就让他也来拍着玩。

 

拍完并肩坐在长木椅上的照片后,我站起身,咬了下金桔柠檬的吸管,将亮着张哲瀚名字的灯牌递给龚俊,然后左手将亮着龚俊名字的灯牌举在面前,笑眯起眼睛问他,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他坐在椅子上接过灯牌,也学着我的样子,将亮着张哲瀚名字的灯牌举在胸口前,低了下头看,然后傻笑着问什么意思啊?

 

我停顿了下,又咬了下金桔柠檬的吸管,任由吸管咬到了变形,吸不上来东西,猜他是不懂的,坚信他刷过的土味搞笑视频段子一定比他活到现在看过的所有文艺爱情片还多,所以才弯身将金桔柠檬放置在一旁,故作自然开玩笑说,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呗。

 

“啊,这样啊,龚俊。”

 

他喊我,看起来果然不懂的傻样,然后笑了笑说,

 

“不能只是你送我东西啊,龚俊。我们中国人就要讲究礼尚往来。”

 

我翻了个白眼,差点忘记了他还是一个骨子里非常中国传统的青年,于是笑说,

 

“那敢问张哲瀚,你要送我什么?你手里那杯金桔柠檬好像还是我工作室人员买的呢?”

 

“哎呀,龚俊你瞧你这话说的,生分!”

 

占了我便宜,他倒是脸不红也心不跳。

 

但那天他转身,再站起来的时候,的确证明了他没占我便宜。

 

2020年横店的夏天,7月中旬的梦幻谷。

 

他从他见面会上抱捧的花束中,折下里面看起来最新鲜的玫瑰,折了半朵,然后走到我面前,微低下头,将花别在了我的左耳上。

 

他说他其实本来不太喜欢花这种东西的,总觉得不实用。可是他现在又觉得好看的东西本来就不需要有什么用,只要好看就够了。好看到让人一看见就觉得开心,觉得欢喜就是最大的用处了。

 

然后他说他现在看着花戴在我耳边,发上,就是这种感觉。

 

我又忍不住逗他,一看见就让你觉得开心,觉得欢喜的难道不是钱?怎么会是花呢?

 

“当然不是花。一看见就让我觉得开心,觉得欢喜的,好看的,是现在戴在你耳边的花。”

 

他说。

 

“我赚的钱好用,所以让我觉得开心,但送你的花搭着你现在有些长的头发,很好看,所以让我觉得欢喜。只要天天努力赚钱就能天天开心,但是你的头发我努力也没用,你可能过两天不忙着拍戏就去剪了,不是天天能有的事,所以这样看来欢喜比开心值钱多了。”

 

他话语解释间模棱两可的感情,连我看向他眼里的喜欢也是,朦朦胧胧,若有似无,问的话暧昧又鲁莽。

 

“那如果我一直留着长发的话,首唱会那天,你来的时候,也会送花?”

 

“送。不过不能白送。之前你送我坐垫那些什么的可都收钱了,我记着的。”

 

“至于嘛,说的好像你给我买可乐不是按口收费的一样。不过你送花的话,我还是不太想要红玫瑰,有点俗辣唉。”

 

熟了之后,我们大多数时候温情不过三秒,可能因为彼此间总有个人会害怕过于沉溺,所以总会故意岔回轻松的话题。

 

我们都不是十几岁时直白的年纪,在二三十岁不尴不尬的成人后,能够说给别人听的话在心里越留越多,在社交平台上的字越打越少,发出的照片时间越来越滞后于拍下的时间,所有能够分享出来给别人的东西,大多不是当下的心情。

 

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也不知道他那天那样说了一半不能白送的话后,留下的另一半是什么,眨了下眼睛,嘴唇笑意未变的意思又是什么。

 

只是那天拍完后选宣传照的时候,我拿着相机翻照片,拇指按向下,才知道我侧仰头笑着看他的瞬间,有被特意找来的摄影师拉近调整照相角度时无意抓拍到。

 

那张照片是所有照片里镜头最近的,近到只能看见照片上鲜红的玫瑰花瓣贴在我的微染成深棕色的长发发鬓上,而我看向镜头之外的他,只留了侧眼笑着的脸在画面里。

 

我想,或许在1983年7月的夏天,少年Elio其实早就知道,在第一眼的时候就被Oliver吸引,不过是一边假装不耐的相处,迂回关注,一边又忍不住想要被他留意,被他喜欢罢了。

 

这时我选完了照片,又偷偷看了在小雨旁边看他打游戏的龚俊一眼,他就像安了天线雷达一样转头过来说你偷看我哦?


我说看屁,我看的是小雨。


然后他就嘿嘿嘿地对小雨说,小雨,你老板说你是屁唉。


他但凡没安好心的时候,就是这样笑。


不过小雨戴着耳机。


他说的时候,看的却是我。


我知道他是在揶揄我。


傻x吧你。


我笑着骂了一句。


在2020年7月的夏天,那个戴花的少年,在说着最讨厌的夏天里,留了长发的原因,也是一样。


有关于一个名字,


最讨厌的两个字。


刚好,


不管是叫龚俊还是叫傻x,都是两个字。


如果说不出喜欢,那就先说讨厌就好了。


柔软的企鹅君

【温周】共人间(HE一发完)

另一种结局 想看两个人留在人间

以及周子舒慢慢失去五感

很喜欢他们四个人,就加入了叶白衣和成岭

四季山庄 HE


一、


叶白衣动身的时候天还未亮。


其实没必要这么早,只是此行结果难料。他自觉无法面对大家送行时眼底涌出的希望,索性趁他们尚在沉睡时自行离去。


走前他还是去马厩转了一圈,最后选定了周子舒的最爱的一匹。他出门一向不惯骑马——这些小畜生跑起来还没他快,又不便在兴致来时随意丢弃,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有时显得格外麻烦。


但是近日来坏消息一个连着一个,他难免神思倦怠,借一借他的脚力也好。...


另一种结局 想看两个人留在人间

以及周子舒慢慢失去五感

很喜欢他们四个人,就加入了叶白衣和成岭

四季山庄 HE


一、

 

叶白衣动身的时候天还未亮。

 

其实没必要这么早,只是此行结果难料。他自觉无法面对大家送行时眼底涌出的希望,索性趁他们尚在沉睡时自行离去。

 

走前他还是去马厩转了一圈,最后选定了周子舒的最爱的一匹。他出门一向不惯骑马——这些小畜生跑起来还没他快,又不便在兴致来时随意丢弃,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有时显得格外麻烦。

 

但是近日来坏消息一个连着一个,他难免神思倦怠,借一借他的脚力也好。

 

远处天蒙蒙然亮了一线,农舍里的鸡叫了两声。早上暗沉沉的雾气涌进鼻子,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读过的一句诗。

 

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

 

一句话,暗含了他此刻的处境和山庄里那个魔头的名字。杀伐惯了的他竟然变得和那个人一般喜欢附庸风雅。叶白衣抖一抖缰绳,自嘲地笑了。

 

走出两步却隐隐觉得心里不对味。他已经太老了,老到理应对周围的一切麻木不仁。长青死了,容炫死了,连秦怀章和龙雀那帮小崽子也快死光了。“故交零落”这四个字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处境,他曾经年轻时以之为家的茫茫江湖,现在能和他称得上些许关联的,也只剩山庄里的几个年轻人。

 

但愿此行顺利,那个人能够解脱桎梏,和魔头一起,两个祸害长长久久地遗祸下去,他也不用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想到这里,叶白衣不再犹豫,驱马前倾,奔向一片绵绵春意。

 

 

二、

 

一年前。

 

初春清晨,山里的风还卷着料峭的寒意。温客行尽力放松左臂,让那颗靠近他心脏的漂亮脑袋睡得更舒服一些;另一只手动作放到最轻,替他掖被角顺带习惯性地搭一下脉。最近周子舒新添了装睡的习惯,久睡不利于气血恢复,得及时戳穿他才行。

 

去年冬天他们重返四季山庄没多久,大约是白梅花开的那几日,周子舒早上醒来后开始出现短暂的失明。本应随着睁眼降临的光明迟滞了一个时辰,是五感全失的前兆。温客行一直悄无声息地护在他身旁,看着周子舒颤着步伐走到门前,对着庭院里早起练功的成岭,眼膜上薄薄一层水光闪过又消失,只留下一片空茫的死寂。

 

他跨过两人面前的最后一步,迎着凛冽的寒风和白梅花香抱住他。周子舒就是周子舒,他眼里的死寂像一片沉静的湖,很快又是一畔鸢飞鱼跃的好景色。那天中午,周子舒恢复视力之后,他觑准了成岭做饭的空档,反过来安慰温客行,

 

“老温,你说老天是不是待我不薄?我当乞丐的时候见过一些忽然瞎掉的人,他们说…”

 

他抬头看一眼温客行,话说了一半就顺着他眼底的神色滑进黑暗。其实他们之间也不必说什么。夜里他们窝在床上,温客行伸开左臂,把自己心脏旁的位置让给阿絮,这样第二日他醒来,面对着钟鼓报不尽的茫茫长夜,至少能抓住耳边这颗心,永远为他跳动。

 

可是周子舒还是偷偷开始装睡了。温客行搂着他,看他像小动物探出巢穴般试探性地睁开眼睛,又迅速闭上。开头他不舍得戳破他,只是忍不住反复去看这人在睫毛颤抖间流溢出来的失望。彼时冬至已过,白昼越来越长,周子舒的白昼却越来越短。温客行调整自己的气息,想通过沉稳的心跳哄怀中人入眠。

 

最后还是叶白衣闯进来闭着眼掀了被子。太阳已经爬上半空,成岭把昨日的功课温了三遍,已经开始看龙雀留下的机关秘术,房里的人却迟迟不起。叶白衣平日说他们谈情说爱扰人清修,挑了隔壁院子住着。现在特地赶过来叫他们起床,说到底还是不放心。

 

“你们两个小崽子穿好衣服啊,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叶白衣一边说一边夸张的捂住眼睛,挑起剑尖掀了被子。

 

周子舒的表演被戳破,也不多话,只是乖巧地坐起,一边摸索着整理身上的衣服。叶白衣张嘴还要再说什么,捕捉到周子舒脸上强撑的表情,忽而明白了两人晚起的理由,讷讷了几声没再开口,只把手里的吃食囫囵塞给偷偷活动发麻手臂的温客行。

 

也许明早是时候应该再次出发了,叶白衣想。只是近来四季山庄的夜,突然变得格外漫长。

 

 

三、

 

张成岭近来长高了,也成熟了许多。他自己练功、习文、修习机关术,不用周子舒说话就生生把自己逼到最紧。忙碌的间隙,成岭还要帮着温客行兑假酒来骗他师父。

 

“其实师父也尝不出区别。”张成岭熟练地煮一锅梅花水,晾凉后灌进葫芦里。这句话他是对着飘在房顶的叶白衣说的,却也在安慰自己。周子舒的味觉早已退化,是第一个敢于尝试成岭烧糊菜肴的勇士。剑仙反复强调说再沉溺于美酒对他的身体无益,成岭便和温客行串通好了用各种清冽的液体混过去,替换梅树下埋了多年的佳酿。

 

秘诀在于盛出来的时候,要把花瓣撇干净。

 

周子舒未必不知道他们背着自己耍什么把戏。曾居天窗首领的他五感失掉一半也能清醒地辨出混在酒水里的毒药,对着成岭灌进壶里的东西只装聋作哑,佯装不知。温客行和成岭也明白子舒不忍戳破他们,两下里心照不宣,还互相诓骗今天做得好没被发现。只可怜叶白衣兜着事情怕败露出去,再不能拉温客行陪他喝酒。

 

这一日周子舒起来实在没有力气指导成岭练功,便把心法透给温客行,让他一步步示范给成岭看。那天阳光清朗,周子舒双眼暂时恢复,卧在榻上看温客行耐心地为成岭摆正姿势,又传他运功法门。成岭听得倒也温顺,两个人相处极融洽,丝毫瞧不出昔日险成血仇的影子。

 

 

 

当时温客行鬼谷谷主身份曝露,先杀过来的却不是名门正派那些圣师法祖,也不是惨遭鬼谷灭门的成岭,而是曾经日日和他们嬉笑打闹的叶白衣。那日长明剑仙 动了真气,指天画地间便是山崩石裂。之前一直自居"秦怀章徒弟"的周子舒第一次见识了六合神功的真正威力,也终于明白了一点为何天下人抢破脑袋也要踏入武库。小时候初见白衣剑时他总是弄不懂那位活在传说中的前辈高人为何要把这般神妙的兵刃送人,现在才反过来笑自己傻,如叶白衣那般武功,用手指头就能把自己戳死,哪里用得上什么绝世兵刃。

 

明知凶险,然而叶白衣挺剑刺过来的时候,周子舒还是毫不犹疑地挡在了温客行身前。他们多次性命相托,本以为是共死之意,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毕竟他深受七窍三秋钉之苦,除了一口气之外早该烂掉,死了也不值什么;后来叶白衣收了剑,危险解除之后仔细想想,他当时会舍命回护温客行,也许还有别的意思。

 

 

四、

 

当年他带四季山庄全体庄众去投奔晋王,帮他组建天窗,除了被轮番前来闹事的黑白两道左右胁迫走投无路之外,其实也是真心想凭着一腔热血在这权力洪流里搅一搅的。

 

小时候他曾笃信会武功的人都是师父那般仗剑游走江湖的侠士,惩恶扬善,快意恩仇。可是长大了却渐渐发觉世道并不太平:诸王相争,各地节度使纷纷站队,一众武林门派更是盘根错节。他早年曾随师父行走江湖,所到之处民生凋敝,本应锄强扶弱的武林门派之间仇杀不断,牵连无辜百姓。回到西北,前代晋王多疑寡恩,任用之人多是只专阿谀奉承的无能之辈,各级官员更是巧立名目、层层盘剥,终至民不聊生。灾年时周围难民涌入四季山庄,山庄储存粮食有限,人手也不足,纵使师父师娘拼尽全力也免不了老弱妇孺相继病死。周子舒看着一个饿到面目浮肿的小女孩在自己怀里死去,又想起小时候遭遇仇杀不知所踪的二师弟甄衍,下定决心想要改一改这世道。

 

所以那次温客行说出众鬼不死,他誓不成佛的话来,周子舒听到面上不显,内心却深为震动,早已将温客行引为知己。

 

后来天窗的事败了,几年搓磨下来,是非对错早已分不清,他一腔报国为民的心也尽皆灰败。晋王举着大义凛然的旗子,却实实在在把他当成了一柄杀人的利剑,而他和尚未折损的部众深深陷入其中,无法脱身。多少忠臣良将折在他手上,他袖袍上沾着的血,再也洗不清。

 

他统领四季山庄,仗白衣剑,武功高绝能为百人敌,终究还是落得一个惨淡收场。

 

英雄大会之后,温客行发现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想荡平地狱,还众生一个清白世间,却发现这魔境根本是一重套一重,脱不去甩不掉。周子舒揣摹明白之后深深理解温客行挣扎其中的痛苦,然而并不说破,反倒先吐露自己不堪的旧事,让温客行借他自己的口安慰他自己。

 

他们都不是清白的人,也不是仗剑的侠客,他们只是两个世上最落魄的天涯倦客,却在最好最值得回味的童年遇见过,又在此后最迷茫的时候碰在了一起。

 

那天周子舒挡在温客行前面,除了同生共死,确实还有别的意思:如果易时易地,换他有温客行那般的遭遇,他可能难免也会有相同的举动。彼时他尚未听闻温客行沦落鬼谷之后的遭遇,没有听过他的凄苦、困顿,他在血腥里的挣扎劈杀,就已经把他的心全然理解。那不是原谅,不是站在高处的指点批评,他只是在温客行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是爱,也是私心,他挡在叶白衣的剑前,为另一重境遇下的自己辩解。

 

这大概就是知己,是生死之交都无法比拟的肝胆相照。

 

温客行常叫他阿絮,然后补一句"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其实何止是倾盖如故,上天造出他们这一对如此相似的灵魂,又将他们分付给不同的境遇,更安排他们再次相识,相知相许,彼此舔舐伤口,以全新的面目并行生长,相依为命。

 

他一向是不怕死的,但这不怕里,有意气,有孤勇,有对命运的妥协和无奈。如今突然就怕了。他不甘心再任由命运摆布,想拼尽全力和它搏上一搏。

 

曾经共同经历过这样的感情,现在如果自己死了,留他在世上独自活着,他该多冷啊。

 

 

五、

 

用叶白衣的话说,温客行开始坦然明对周子舒可能慢慢死去这个事实,是从那些腻腻歪歪的睡前故事开始的。

 

本来这是成岭的专利,周子舒还曾为这件事托过温客行,现在乖乖躺在床上听那些离奇故事的却变成了他自己。江湖中风雨如晦,大战余波未消,各派间残余势力仍争斗不休,他们却侥幸窝在安乐的一隅,守残灯一豆,互慰残生。

 

听起来像是温客行喜欢做的事,但却是周子舒先提出来的。叶白衣屡次替他把脉,推算出周子舒五感全失与咽下最后一口气之间,还有半年的时光要捱。周子舒听后倒是坦然。他曾多次执掌七窍三秋钉之刑,也见过犯人受刑后的惨状,但这份感受切切实实落在自己身上,却还是第一次。他想到了最终死于自己发明的刑罚中的前朝酷吏。

 

这个典用在这里身上倒是契合得很。不只是因为七窍三秋钉恰是周子舒的杰作,也因为这"瓮中捉鳖"的典故,刚好合了周子舒对自己五感全失后生活的想象。看不见眼前人,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尝不出味道,闻不到身边的气息,甚至连最后一重触感都会被渐渐剥夺。自己将如同一只巨大的肉虫般在世间苟延残喘,恰如被关在瓮中的人彘,四肢皆断,双目双耳舌头都被废除,四周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和痛苦。

 

不。他将连人彘都不如。人彘还有痛苦,还有烈火烹身的寸寸疼痛提醒着"它""它"还活着。但是他没有。这半年时光里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分,每一秒都将慢慢熬煎着他,把他最后一丝生机消磨殆尽。双手曾经沾过那么多鲜血,如今他得偿所愿,不用赴黄泉路过奈何桥,不用判官清点自己的罪孽,就提早坠入地狱之中。

 

也许还有回忆。在不见天日的地狱深处,他还有回忆。来世飘渺,死后还有孟婆汤要刮掉此生的一切,但是谁也掌控不了他今生残存的日子里脑海中的执念。自己的回忆还不够,他还要温客行的回忆。他要听,他要记住,他要把他的一切烙在心底。在那些黑暗到看不见一切光、听不到一切声音,甚至感受不到身边人握住自己温热双手的日子里,他要拿出来慢慢回忆。

 

温客行同意了。给阿絮讲故事不需要任何加工,温客行把他拥在怀里,一点点叙述自己进入鬼谷后的一切。他毫不顾忌地讲述自己内心最隐秘的黑暗,讲述那些阴谋,那些在地狱里的挣扎苟且,那些勾心斗角和劫后余生。他讲阿湘,讲那些仇人,讲自己如何挑起鬼谷内乱,怎么想要荡平世间黑暗,却最终险些被黑暗吞噬。

 

他的故事很长,讲的过程中偶有停顿。他们两个都很专心,灯火明灭之间,阿絮脸上的神色是一贯的温柔。他们都在尽全力体验,尽全力去倾诉、去记忆,周子舒想要记住这个人的声音,他的长相,他握住自己的那双手,他温暖的怀抱;温客行想记住这个人眼里的光,他头顶的发旋,还有他柔软的心。

 

还是自己比较幸运。周子舒想。半年的时间很短,温客行的模样应该能牢牢刻在心底,不会改变。但是这个人的余生还很长,他希望自己在他心里活得短一点,再短一点。

 

周子舒这时候情况已经不太好,听感时断时续,温客行说的话经常常听不清。温客行特地把故事铺得又细又密,替他掩盖住身体的不便。其实他们之间本不必多言,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周子舒听几句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本就相似的灵魂借对方的口又活了一遍,周子舒将带着双份的记忆和所爱之人的一生,安心沉入黑暗。

 

"阿絮觉得自己会困在罐子里,那我们就在罐子里一层层铺上蜜,再洒上糖,让阿絮始终被蜜糖腌着,每一寸都浸在好时光里。"

 

长长的讲述后伴着安稳的睡眠,他们交颈抵足,醉倒在望不尽的绵绵春色里。进入鬼谷之后被灌下的那一碗孟婆汤分裂了他无虑的童年和之后血腥的杀伐岁月,也成为了滚滚噩梦的源头。温客行把过去缠身的噩梦一桩桩剖开,倒是换得夜夜好眠。叶白衣原谅了他,张成岭原谅了他,可他想到那些死去的人,心中始终绷着一根弦,不肯宽宥自己。如今把一切摊在阿絮面前,在漫长的讲述中,在那人不掺杂质从不评判的温和目光下,他终于与自己和解。

 

在黑暗里挣扎了这些年,他终得往生。

 

只是这一场生,随着周子舒的日渐衰弱,又能持续多久?

 

 

六、

 

周子舒的情况一天差似一天。张成岭白天功课不放松,吃完晚饭还要再练一到两个时辰。他一天之中见到师父的次数越来越少,实在是想了,就遥遥地蹲在回廊转角,望着屋内明灭的烛火。

 

他知道师父现在一天中大半时间已经看不见了。他坐在师父榻前听他传授武功,师父总忍不住抬手摸一摸他的脸,然后迅速收回,若无其事地继续授课。张成岭忍了几次没让眼泪落下,最后索性时时刻刻都挂着由衷的笑,让师父每次伸手过来的时候,都能碰到他上扬的嘴角。

 

这样的日子,怕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夜里很静。一开始叶白衣不出门的时候,会在院子里教张成岭几招武功,故意弄出声响来,怕周子舒寂寞。后来他断断续续听不到了,耳边时断时续的聒噪反而刺心,叶白衣就寻了个由头终止授课,把清净还给房间里依偎的两人。

 

张成岭寻了空就开始蹲在师父房间附近。他不是故意听墙角,只是父母双亡流落江湖的他,有时候只是看看窗棂里投出的光,就觉得异常温暖。屋内的人想必也知道他在外面听,第三天夜里成岭就发现他常坐的地方多了一个垫子。他坐在温叔给他安排好的位置上,听屋内两个人喁喁细语。他听温叔以前的故事,听师父小时候学艺,听太师父和小师叔之前的趣事。偶尔他也会进屋去,搬把椅子坐在他们面前,讲一讲镜湖山庄的故事。

 

故事讲了一轮又一轮,连叶白衣都把他在长明山上的故事颠来倒去讲了两遍。张成岭做了个梦,梦里他连曾经名震江湖的容炫尿了几次床都记得清清楚楚。转头却发现有个人比他还在意:温叔在不陪着师父的时候,常常一个人提笔写些什么。成岭凑过去看过一次,发现是他们平时讲的那个故事被用大字誊写下来,集成一本本的册子。成岭初时不解,让当事人来讲不是更生动么?第二天承师父授业的时候突然明白了——温叔不知道这病会先吞去师父的视力还是听觉,索性都写下来,如果来日师父听不见了,还可以看一看。

 

时间快到残忍,天上的神明交指一握,山庄的花开了又败,来年春天的时候,周子舒已经不大能听得见了。

 

成岭的武功进境也快,内功增强之后,耳力也不比以往。他现在坐在房梁上,隔着几间屋去看那一团灯火。

 

那天刚下过雨,入夜后天上的流云渐渐散去,露出一轮皎皎明月。

 

春寒刺骨,张成岭和衣坐在房梁上,运功抵御寒冷。屋内仍然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此时周子舒舌头已经不大灵便,嗓子也时常沙哑,说出的话只有温客行能听懂。温客行一句句细细地说着,不时托周子舒起来翻一下身。他绵密的话脚把屋内的空间填得温暖充实。

 

倒是再没人嫌温叔话多了。张成岭想。

 

他看看天上的月亮,又看看远处寂寂的萤火。天边一缕流云拂过青山,他突然想到,也许在温叔的话里,在两人最后的接触中,师父才算真正活着。

 

他不想听了,今天就到这里。他刚想翻身下去,故意把砖瓦踩得响一点,让屋内人知道自己已经离去,却听到温客行开口,

 

"子舒,其实叫你阿絮,是因为我们重逢之后,我再一次爱上了你…"

 

这句话师父大概是听不见了。师叔对师父的感情,他多少懂一点。师父和四季山庄对于他,大概是童年凄苦际遇里的一束光,是在腌臜血腥的鬼谷里护住本心的温热。少年间的感情炙热真诚,只是短暂的相见,就可以以命相许。再次相遇之后他们更是从童年的玩伴变成了血泪相融的知己。江湖浩荡,尘俗缱绻,千千万万人在这世间来过又离去,却只有一个他才最懂他。

 

现在命运生生插手,逼迫他们再次离散。

 

张成岭哭了。风带着花香吹过,泪却是冷的。叶白衣从山庄那边飘过来,抱住不能哭到不能自已的孩子。生离死别看过了那么多,每次切入内心的时候,还是难免酸涩,任他活了多久也难逃这般劫数。

 

房内的人时日无多。一年内他在江湖上四处奔走,仍然不得解救之法。他想了半夜,终于决定明晨天未亮便出发,拼一拼最后一丝希望。

 

 

七、

 

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午后温客行帮周子舒擦完身体,阳光从门外照进来,天渐渐热了,木盆上升腾起一层迷蒙的水汽。温客行握住周子舒的手,托起他身体,扶他靠在床边坐好。周子舒已不能动,短短一年间他瘦了很多,肌肉松弛如同被拆解断线的人偶。温客行托住他的头,细心地在他头两侧垫好垫子。

 

也许该叫成岭进来了。最近这孩子总是在门口转来转去,该让他进来看一看他师父。

 

温客行想了想,似乎又觉得周子舒这样的姿势不舒服。他靠过去,轻轻叫一声"阿絮",然后再次抱起他。周子舒没有回答。他的手指,他的眼睛,他的舌头,都没有丝毫回答。温客行轻柔地放下他,再次俯身的时候愣住了。

 

周子舒的眼睛霍然张开。他瞪着前方,眼睛里神色飞快变换。两个月他就彻底丧失了视力,之前眼中也只有断断续续的光明。长久不与人视线接触让他的目光显得有一种诡异的执着。周子舒定定地向前方看着,看着,眼睛一眨不眨,目光从坚定变得柔和,继而又化成火一般的灼热。

 

温客行知道了。他的阿絮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感官,彻底坠入无边的黑暗。他再也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身边人的触碰了。四季山庄的花香失去了意义,天上的星星失去了意义,连身边人的陪伴都失去了意义。怕了这么久,担心了这么久,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而他的阿絮此刻强睁着双眼,仍然还在和自己,和这世间做着最后的交流。

 

张成岭突然终止了练功,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涌出,像蛰伏已久的毒虫蜇中他的胸口。春天即将过去,花瓣在地上山庄堆积了一层又一层,终究要化为泥土。他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一声像是动物发狂之后涌出肺腑的痛苦哀鸣。他冲进去,看到温客行在哭。

 

那场大战之后温客行再也没有哭过。在山庄给周子舒养病的日子里,不管是成岭还是叶白衣,都或多或少地绝望过,但是温客行没有。他平静地接受了周子舒会缓慢地一点点死去,为他打点好身后的一切,连他五感尽失之后泡在不见天日的黑罐子里聊以回忆的故事都替他编织妥当。他在师父面前一直是快乐的,是活着的,现在师父再也听不见再也看不见了,眼泪滴在他身上也不会再激起一丝水花,温客行终于可以放声哭泣。

 

成岭走过去,一手握住温客行被泪水濡湿的左手,一手去抓住师父的腕骨。他会长大,会担起四季山庄的一切,光大门楣,让这块牌子屹立不倒。他会孝顺师叔,照顾日益老去的叶前辈,他会好好学习龙师父留下的机关术。

 

雄心壮志铺成在前面,轰隆隆敲击着张成岭的心脏。然而此刻他握着师父的腕骨,却惊异于那里居然如此瘦弱。曾经师父在他眼里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每次都能和温叔及时联手出现,救自己于水火。现在他孤零零躺在床上,瘦弱地像灾年吃不饱的孩子。成岭曾经想过,失去五感的师父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然而此刻他摸着师父软绵的肌肉,突然想起师父已经再也不能行走。

 

 

八、

 

身边的声音渐渐消逝了。温客行站起来,和成岭一起帮周子舒翻身。周子舒仍然时不时睁眼,他们不忍心让他面对着墙壁,对着黝黑的无人之处释放躯壳里残存的情感。

 

温客行握着他的手,像握着一具黏土捏成的人偶。世间和他最契合的灵魂曾经在这具躯体上寄居过,他爱过他的眼睛,他的发梢,他每一次佯装出的冷酷和毫无戒心的笑容。现在这一切都终结了。那个灵魂被困在这具躯体里,挣扎往复,不得超生。

 

半年,六个月,一百八十多个日日夜夜,他一点点衰弱、遗忘、死去。集结成册的故事会变黄、变脆,变成大地上一抔尘土,可是他再也看不见了。

 

周子舒从来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他甚至没有暗示过,没有做过任何放弃的表情,但是温客行都懂。周子舒从不想活着到肯在世间苟延残喘,是为了给温客行一个慰藉,而此刻,温客行希望他的另一半灵魂能够有一个平静的结局。

 

阿絮不喜欢血,白衣剑再锋利也会在尸身上留下痕迹;扭断脖子不行,他的阿絮应该体面地躺在地下,不能像一具断线的木偶;毒药大多会让尸身变色,温客行也不喜欢。

 

曾经的鬼谷谷主,第一次在杀人上如此踌躇。

 

半夜,周子舒再一次睁开眼睛。温客行明白,他的阿絮在所有没有陷入睡眠的时候,一定是在黑暗中一刻刻摸索着钟点,像永不休止的滴漏,计算着下一个"醒来"的时刻。温客行拉起他的手,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如果可能的话,他想和他一起去数,去计算那些像广袤的荒漠一般铺满整个旷野的时间,他想和他的黑暗融为一体,再不分开。

 

还有一个月,距离与叶白衣约定的三月之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三十个日夜之后,他将亲手终结掉周子舒的性命。

 

这一个月里,温客行竭力做到和往常毫无分别:他按时给周子舒翻身、擦拭身体,托起他的头给他灌保养的汤药,在这一切的间隙仍不忘指导张成岭武功。他现在教得很凶,一天之内会传授足够修习一个月的练功心法。张成岭默不作声悄悄记下,夜里却搬了软榻宿在他们两人隔壁。

 

成岭大概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夜里,屏风那边传来的声音。

 

一开始他以为师父不行了,以为半年的缓冲期是假的,只是叶白衣为了不让他们那么难受编造出来的缓兵之计。一瞬间他被巨大的情感击中,心中和绝望一起涌起的竟还有解脱,不是"久病床前无孝子"的意思,而是为师父逃脱苦海而庆幸,更希望温叔...希望他能够挣扎着活下来,获得新生。

 

然后他发现自己错了。他听到的不是温客行的哭声,至少他的眼里没有泪水。那是一种绝望的吼叫,是一种野兽被最钝的铁器一点点杀死时躯体里挤出的声音。声音割裂了温客行的喉咙,又在深深的伤口里回荡。

 

张成岭走近。他低下头,睫毛垂向地面。巨大的悲哀让他无法睁眼,他明白了温客行悲痛情绪的来源。

 

周子舒身体一侧的皮肤由于长期卧床开始溃烂。不论温客行如何小心帮他翻身,调整姿态,这具身体还是在慢慢死去。

 

他走过去,抱住温客行。生老病死在他们之间被揉成短暂的几年,也许不久之后他也将照顾衰老的温客行,或者终于衰老的叶白衣。

 

自从周子舒病倒之后一贯强硬的温客行终于露出片刻的软弱,然而很快又挣扎着脱离这个怀抱,细心为周子舒上药、调整身体、盖上被子。

 

流畅的动作后面,是大块大块单一的色调。云停止流动,凝滞结块。张成岭闻到了温客行灵魂腐朽的声音。

 

随着约定之期一天天地临近和周子舒皮肤的缓慢溃烂,温客行也在一寸寸地慢慢死去。

 

 

九、

 

温客行最终决定用最终决定用醉生梦死。

 

下决心之前下决心之前他踌躇了很久,思来想去还是这种毒药最为合适——周子舒身体已经孱弱到枯朽,只要稍微增大剂量就足以让他毫无痛苦地死去。

 

"其实,成岭,我想过很多次杀死你师父的场景。"

 

那天太阳很好,温客行和张成岭并肩坐在一起。周子舒背上的溃烂好了一些,温客行兴致颇高,微笑着对成岭坦白。

 

然而他的笑容只是投注到遥远的前方,目光也未曾直面成岭的双眼。

 

"我总是想,他困在那片黑暗里,会做什么样的梦呢?他会想到什么,想起我们讲过的哪一个故事?"

 

张成岭把头转回来,眼泪绷在眼角,像一尾误入大海的河鱼。

 

"后来我就想到了醉生梦死,"温客行语气一顿,陷入永远也追不上的回忆。"曾经我身中此毒的时候在幻境里见到了你师父。如果阿絮是死于这种毒药,最起码他去的时候能做个好梦。"

 

他的声音很轻,像远处柔软的飞絮,渐渐失去了实体,失去了形迹。张成岭的眼泪在啃噬着他的眼眶,酸涩的情绪如同疾行的蚂蚁钻入心底。

 

"师父会走得很快乐…"

 

这句话说出来却显得如此轻而薄。成岭其实想说,有温叔在,师父活着的最后时刻,一直都很快乐。

 

药物的催动下,师父会看到什么呢?温叔想必会一直守在师父身边,一同吸入醉生梦死之后,他又会看到什么?

 

这种药被配制出来之后,是否曾有两个人经历过完全相同的幻境?如果有,那可能会是那一天的师父和师叔。

 

这样的死法也不错。挣扎痛苦了大半生,周子舒和温客行得以在共赴黄泉之前,最后一次共享一个美好圆满的梦。

 

“阿絮做那些梦的时候,我要和他一起…我不要再哭了,我要笑。”

 

温客行说完了。他语气平淡,好像这只是繁杂人间中,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十、

 

温客行割开了自己的手掌。

 

醉生梦死化入空气,疼痛在沉醉的美梦间赋予温客行片刻的清醒,他小心地不让自己的血滴在周子舒身上,转过剑锋,借着烛光最后看一眼自己此生唯一的爱人。

 

远处,太阳缓缓爬过群山,第九十二天的黎明即将到来,只是周子舒再也看不见了。

 

我可能还是差了点运气。温客行想。

 

这一世我们开始得太早,也太迟了。

 

他闭上眼睛,静静等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他们将会永远一起,沉入不会醒来的美梦。

 

 

*

 

又是一年春天。

 

四季山庄修缮完毕,万象皆新,一切都美满得如同过去的鼎盛时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山上的兔子繁衍太快,一窝窝地生了又生,啃光了地上绵绵求存的青草。前任庄主发了脾气,闭关前只给新任庄主三天的时间想一个解决之道。

 

我早就觉得师娘过于疼爱的小动物会变成大问题。温客行在心里嘀咕。然而嘴上不敢有丝毫抵抗,忙不迭地应下。

 

张成岭认命地带着十八个师弟上山。不能放箭,不能下毒,不能用炸药火雷,活捉漫山遍野的兔子成了训练流云九宫步的一部分。好在师父师叔教得好,师弟们个个身轻如燕,很快山庄里就养满了一团团毛绒绒的白色怪物。

 

哎,作孽啊。庄主大人借口要给前任庄主护法,最后还是得由我瘦弱的肩膀支撑起这个家。

 

等周子舒闭关出来,兔子的数量又翻了一番。能说话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庄主的位置传给温客行,然后自己当甩手掌柜,小事不管,大事不让,垂帘听政把控山庄未来的发展走向。

 

夏天快到了,兔子的味道熏得人头疼。周子舒武功恢复了七成,不顾温客行的阻拦飞步下山找来了七爷的手下平安,请了平安银庄的人来处理这些过于旺盛的小东西。

 

叶白衣头发又白了一丛,牙齿倒是依旧好使,每天咔咔啃着剩下烤兔子肉。

 

你就吃吧。温客行腹诽。早晚从小白脸吃成老白脸。

 

虽然如此想,但是他们俩心里都是感激的。一年前叶白衣在最后一刻赶到,救了他,也救了周子舒。

 

大约相当于救了我两次。温客行不得已承认。

 

平安去了又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水好,四季山庄的兔子风味奇佳。七爷觉得是条发财的好路子,来问问庄主下一批货什么时候到。

 

温客行拿不准这算是山庄的大事还是小事,揣摹着去看周子舒的意思。这两年西北晋王势力削弱,朝廷新皇登基,天窗毒蝎鬼谷归于沉寂,江湖太平无事,一切小事都算是大事。

 

周子舒沉思良久。毕竟是师娘留下来的,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 要不就留十分之一?

 

还是山庄的这片绿水青山更重要。师娘啊,请恕弟子不孝。

 

江湖上盛传,鬼谷谷主金盆洗手之后不仅当上了四季山庄庄主,还成功发展副业,成功养出了足以当贡品的兔子,每一只都异常肥美。

 

转来转去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觉得甚好,新朝当有新气象,这些武林人士的杀气应该好好收敛收敛,暗示新上任的节度使予以表彰。锣鼓护送着匾额进山庄的时候温客行愣了,他这一辈子没因为继承神医谷的衣钵收一块"妙手回春"的匾,也没因为恶贯满盈杀人太多坠入地狱,却因为师娘的一时心软而得到当今圣上的表彰。

 

从鬼谷重回人间,当真奇妙得很。

 

他七岁那年死了一次,从此世间再无甄衍;去年他的心又随着周子舒死了一次,差点连温客行也赔进去了。现在跌跌撞撞,他终于找到了通往人间的路。

 

因为他,他还活着。

 

"我可是见过黑白无常了,"周子舒刚刚恢复的时候说,他在地狱边上打了个转,又生生被叫回来,"他们可不认你这个群鬼头子。"

 

"那他们认不认你这个鬼头相公?"温客行回嘴,嘴角溢出笑。

 

那时候已经入夏,两个人卧在床上,不久就蕴出薄薄的一层汗。温客行帮他擦干额头,看周子舒抬手,慌忙抓住,引着他来摸自己的脸。

 

"幸好你没喝下孟婆汤,不然就该忘了我啦。"

 

"你之前倒是真的喝了,不还是忘不了我?"周子舒缓缓地说,眼里却有藏不住的得意。

 

前尘往事终究可以付诸一笑。温客行握住周子舒的手,享受午后庭院里难得的一刻静谧。很快这个院子里会堆满来求学的徒弟,成岭也会收自己的弟子,他们会变成太师父,太太师父,太太太师父,看着四季山庄传承下去,绵延不绝。

 

生死之间的间隙被无限拉长,他们不急着告别,溶在重生的苦痛和无边黑暗之间的,还会有一代代的欢乐,和数不尽的烟火气。

 

他们一路走来,跨越了过往,跨越了时光,跨越了生死。往后的岁月里,他们也会永远在一起。

 

再也不必分开。

 

 

END

 

 

盛樱之汀

【温周】罚的是三秋钉尽取,此生余半旬

*HE真结局!/全文6.5K(战损絮+真的是阿絮知己的老温)

*接34集罚酒三壶。

*五感渐失/蝴蝶骨/取钉老温都必须心疼。剧里直到结局大家都不闻不问就离谱!

-


其一


“你该不该罚?”


“该。”


“我不罚你,没意思。我就问你,你错哪了?”周子舒提着一壶酒,本来想着自己左右也是时日无多,要他喝几壶就算了。可仔细又想,最后的时日也不坦诚相待,他便是也辜负老温的。

君子死知己,他既能为老温死,若真为知己,他再不舍,老温也当有权选择是否为他死。

温客行笑得更深了些,直看着周子舒。对上眼眸时,又想起方才大会上阿絮震惊得颤抖的瞳孔,心头一疼:“你罚我吧,阿絮,我哪哪都错...

*HE真结局!/全文6.5K(战损絮+真的是阿絮知己的老温)

*接34集罚酒三壶。

*五感渐失/蝴蝶骨/取钉老温都必须心疼。剧里直到结局大家都不闻不问就离谱!

-


其一


“你该不该罚?”


“该。”


“我不罚你,没意思。我就问你,你错哪了?”周子舒提着一壶酒,本来想着自己左右也是时日无多,要他喝几壶就算了。可仔细又想,最后的时日也不坦诚相待,他便是也辜负老温的。

君子死知己,他既能为老温死,若真为知己,他再不舍,老温也当有权选择是否为他死。

温客行笑得更深了些,直看着周子舒。对上眼眸时,又想起方才大会上阿絮震惊得颤抖的瞳孔,心头一疼:“你罚我吧,阿絮,我哪哪都错了,我不该瞒你。”

“还有呢?”

“我不该铤而走险,罔顾性命。”


听到这个答案,周子舒心头凉了凉。

“你觉得,我需要你护在身后,不配与你并肩是吗?”他语气还是温和,这股温柔劲儿中又透着冷意:“你怕我阻止你?”

“我...不是,我是不想你出事儿!”温客行急忙道,语气笃定,仿佛想将关心爱护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以得到周子舒谅解。

可周子舒是要站在温客行身边的人,并不能因任何缘由推脱。即是他真的去不得,他也不该是被欺瞒的那一个。他赌温客行有一天会与他坦诚相待,看来是赌错了......


这时,沈慎站了起来。

他好似说了些帮温客行开脱的话,周子舒心绪有些激动,居然一时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这钉子是取出来了,他的五感与功力也随即恢复,唯独气血翻涌之时还是有发作的机会。

“周庄主,也怪我。”

刺耳的鸣声只持续了极短时候,再次听到声音时,周子舒便见乌溪站起身来,也欲开解。

道理他自然懂得,当时身上有伤,功力三成不剩,又方从晋州脱逃,确实是不宜动武。可座上的人终是看客,他们不懂他与温客行的交情。

“我问你们了吗?都先坐下吧。”

他扫了众人一遍,想着如此场合不给人台阶下也不妥,方才凶温客行的语气渐软了几分。

沈慎咬咬唇坐了回去,景北渊是个会看脸色的,扯扯爱人衣角也把人扯了下去,成岭被周子舒瞪了一眼,莫说叫师傅罚酒,连个屁都不放了。


老温不懂他。


到了真正重要的关头,老温甚至不信他。

不信周子舒能够全盘接受鬼谷,不信周絮愿意相信老温,不信周絮够资格有能力与他并肩。


不苟生,死同穴。

他甚至是极高兴的。

想到这里,心口的疼痛又剧烈起来。仿佛在提醒他,周子舒,你没几日可活了。

可温客行还在笑,他一手夺过他的酒壶,饮了一口:“阿絮,别生气了,怎样才肯消气?”

周子舒疼得麻木,原来五感回复后,真切感觉到的疼痛是这样的滋味。他压下口中的腥味,才道:“老温,我认真同你说,你若死了,我也是活不成的。这事你下不为例,这样能明白吗。”

“明白!阿絮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子舒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回答。

本还神色认真想开口同温客行坦白钉子之事,见他还在嬉皮笑脸,周子舒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于是转而开口笑道:“还是得罚,就罚你连干三壶!”

温客行没有料到原谅来得那么轻易,他狐疑地盯着周子舒看了几眼,身旁传来阿湘的笑声,接着是成岭松了口气的叹声。


阿絮也在笑,笑得眉眼都是弯的,甚是好看。


于是他接过酒壶,道:“好,这还不容易!”



--

其二



喝了酒,温客行有几分上头,一桌子人断断续续聊了起来,他便只管直勾勾地望他的阿絮。

周子舒还有气,也不跟阿湘换位置,离得远远的,摸不上。

众人从鬼谷聊到容炫,又聊到了叶白衣。不知谁先起的头,说起叶白衣练成六合神功是为救人,至于救谁,也说不清楚。


“主人,那他救活没有?”顾湘问。


温客行怎么会知道,那老怪物与他们相处了这么些天,关乎往事,说得都是记不得:“不论有没有,这么多年了,那人大概都不在了吧。”

“那,那他为什么不教他呢!这样两个人都能活呀!可以一同长生!”顾湘又问,这下子曹蔚宁拦下了她。

“阿湘,我听师傅说过,这天人合一的境地啊,不是没有代价的,要吃苦头。”

顾湘不大明白,转头看了眼周子舒,去唤他:“周絮!你怎么不说话,你跟那.....那白衣什么的不是挺熟吗,你知道吗?”

周子舒恍若未闻,顾湘奇怪,又叫了他一声。


“周絮,我跟你说话呢。”


温客行一直盯着他,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在这一次他抬头了,顿了顿:“我也不知。”

真小气,不都罚酒了么?温客行长叹口气,感觉醉意渐渐上来了:“阿絮啊,那老怪物笨得很呐!”

周子舒摇摇头,兴致不高:“老温,别背后说人。”

温客行切了一声,可能也看出来周子舒脸色不好,难得服了软,不再还嘴了。

“主人,我看叶白衣不傻!”阿湘又想起来什么,道:“你想啊,若是周絮要死了,你怎么办?你练不练那什么什么神功啊!”


这问题叫周子舒心头一震,这个阿湘,说起话来真是不怕给老温打死。


“我定救他。”温客行神色坚定道。

周子舒只剩数日可活,听到这个答案,他又觉得有些对不住老温。该快寻个时机同他说了,于是他忽略心口渐重的压迫感,稳住声音顺着话头继续问:“我要是不想活呢!”

“阿絮肯定不能死的,若是要死,我便也练那老怪物的神功,以命换命把你救活了,命都是我给的,你就必然不敢去死了!”温客行也插上话,十足自信他的阿絮如他所言,又神气地问。


“你说是不是啊,阿絮?”


闻言,周子舒一刹那脑袋空白,茫然地抬头看温客行。这一看,见到他在笑,本来还想回个笑,但紧接而来的是翻天覆地的剧痛,他笑不出来。


命是他给的,我必然不敢去死了。

周子舒又在心中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张成岭也说:“师叔,我不这样子,我好好练功,也可以帮到师傅师叔的!”

成岭倒是个好孩子,不似老温。


“主人,你死了,我不练神功,我陪你!”


“阿湘,我资质愚钝,肯定练不好神功,我也陪你!”


他想听到的答案,成岭说了,阿湘蔚宁也说了,唯独没有从温客行口中说出来。

周子舒心下失望,温客行为何不懂他?该说些什么反驳,他倔强地想。

温客行若是敢死,他也是敢相陪的。


可还没等他说出口,先于话语的鲜血便先涌了出来。


怎......么了?


周子舒懵了。



-

其三



“阿絮!”


周子舒慌忙站起身要掩盖,却来不及,只能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口地呕血,幸好尚且能用最后一点力气一手撑着桌子,才不至于太难堪。

“咳咳!我没...嘶呃...咳!”

“他....他怎么了!痨...周絮他刚刚不是好好的吗?”阿湘吓坏了,盖过了周子舒试图发出的声音。


温客行也吓到了,他直接翻过餐桌最快地到周子舒身边,一把把还撑着身子站得摇摇晃晃的人给抱住,搂进怀里,却止不住他一口口地呕血,想给他灌内力,却只觉他体内躁动得很,根本平复不下来。

乌溪早就搭上了周子舒的脉,这一碰,又碰,才神色凝重地松开手:“他怎么激动成这样?”

“这是怎么了?”景北渊也慌得很,方才周子舒还稳稳地坐着喝酒,怎么一句话的功夫,就呕血了?

最后开口的是那对私奔小情侣,再者是成岭,说的是将来要好好练功,这有什么好叫他激动的?


再往前一句话是....


周子舒气息渐渐浅下去,温客行彻底乱了分寸,嘴里喃喃着别怕不知道说给谁听,手上不停试图给他运气。


“温公子,别给他灌内力了。”


“闭嘴!我...我在救他!”温客行用那股鬼谷学来的狠利劲儿瞪向劝慰的乌溪,又回过神来:“不不,对不住,大巫!您....您快救救他啊!”

“别再灌了!他身上钉子没了,再游走几遍他怕是要没命的!”


温客行有一瞬间晃神了。


什么没了?


谁干的?晋王?赵敬?


还有谁?



怎么会....


温客行急急收了力,好在周子舒也不再呕血了,一头歪在他怀里,意识不大清醒。


“老温....”


“我在,我在。”

周子舒皱着眉,他实在是太疼了,已然是分不清心口的疼是因为那句话,还是旧伤。但他还是要把话说完,免得一会儿真就一口气没上来,他还没给老温坦白,便对不住他了:“我早就说过,这些话其他人说得,你温客行说不得。”

“我知道了!对不起!对不起啊阿絮!”温客行又露出了委屈又害怕的神情,这神情周子舒见过太多次了。而且他说的是哪句话,温客行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只听了责备就道歉罢了。


“你别急着跟我道歉!”

周子舒又虚虚地凶了一句,缓了两口气,才说:“我从来不想听这些。老温,我把钉子取了,想给你报仇。是我自己想的,君子死知己,我不愿独...咳咳!独活...”

他努力稳住气息,最后还是破功了,又一口血压制不住地涌出。


“不,阿絮.....”


“我这些日子,味觉嗅觉几已全失,也不太疼了,偶尔...视觉听觉也....我瞒了你许久,是我不好。”

“不......不,我确实生气......阿絮,我原谅你了,我原谅你,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温客行过于紧张,甚至没有空闲去回想这些事情,首先蜂拥而上的悲痛就要他消化得够呛了。他堪堪稳住情绪,去擦周子舒嘴边的猩红,又抬头去看乌溪:“大巫,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乌溪自刚刚就想着该如何救人,周子舒已经取钉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如今怕是凶多吉少,走一步算一步:“周庄主现在心绪不稳,他疼得厉害,待他安定下再做定论。温公子,咱们先到卧室,你留下来为他护法,其他人先散了吧。”


闻言,温客行立刻抱起人就往卧室去,他之前接住阿絮时掂过他的重量,晋州回来也曾抱过他下马,再到今日,是一日比一日轻。

他不敢再想,动作极其轻柔,却还是见怀中之人皱起眉来,位置的转换明显加重了他的不适。


乌溪捣鼓起一些温客行看不明白的东西,不一会儿又准备去配药,要温客行守着周子舒,待他醒了可以给他送些温和的内力,但不能运转周天。

成岭哭成泪人死活不走守在门外,温客行朝外头叫了声闭嘴,便被周子舒拉了衣袖:“你凶他做什么?”


“阿絮!阿絮你怎么样?”

温客行看他睁眼,立刻便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紧扣间缓缓给他送微量柔和的内力,助他快些熬过去。

周子舒静静看着他,几番思索要说哪些逞强的话,最后全盘否决,用撒娇的语气说了真实感受:


“老子要疼死了。”



--

其四


周子舒又迷迷糊糊昏睡了一阵,期间北渊进来送药,成岭贴着门虚掩的小空隙,偷偷朝里头望了好几眼。他们在另一头商量了许久,久到温客行愈发不安起来。

他只能抱着阿絮,什么也做不到。

到了这时候,他才有半晌闲暇去细想阿絮刚刚说的话,七窍三秋钉不止封住了他部分功力,还会要他五感渐失。


他失了味觉,早已尝不出味道。

所以多加几勺糖浆都无用,再甜的西瓜是浪费。所以那时他夺了阿絮酒壶喝到的,真的是醋。

哪有那么难看出来,信了什么没有好酒的话,自己分明通厨艺,当时酒醋不分,也只是自己不愿多想罢了。

被仇恨蒙蔽的那段时间,他忽略了身边人的关爱,没有细想阿絮想要什么,只道是重要之人,却也没有太过关心。


他哪里是阿絮的知己。


他失了嗅觉,早前带着成岭烤鱼总不是没熟就是烤焦,他闻不出来食物好坏。后来总是埋怨他不做饭五谷不分,他又何尝想这样。

温客行又想,他的阿絮经常发呆,有时甚至察觉不出他突然靠近,他那时只当是他功力不济,没有多想。可阿絮曾是天窗之主,即便是只剩三成内力,也不至如此。不至于他都走到了他身后一步之遥,他才受惊出手。

这对一个被追捕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温客行心疼得厉害,看着昏睡不醒的人,能做的居然只剩为他擦汗。他忍不住心中不甘,要是没有这该死的武库,他或许不用假手于人,自己便可以救阿絮......


要不是......

不,是自己,怪不得别人。


他本来无数次可以救阿絮的.....



--

其五



“温公子。”


温客行被乌溪唤得回神,见景北渊也还未出去,更不知自己出神了多久。他立刻收回神思,眼下是救人要紧。

“大巫,可有办法吗?”

乌溪本就面有难色,被一问,居然也不马上回答。直到温客行神情逐渐绝望,他才慎重地点了点头。

温客行大喜:“该怎么做,求您告诉我!”


乌溪又不语了,景北渊叹了口气,代替他开口:“需请温公子帮子舒宽衣。”

温客行没有半分迟疑,立刻照做。

待他脱到第三件里衣时,开始发现了不对。周子舒两边肩上染着大片血迹,大部分看上去已干了一段时日,其上又覆盖着湿热鲜红的。


“子舒居然还有伤?”


乌溪并不意外,轻点了下头,却见温客行眼眶红了一圈,为他再去一层衣物时,指尖微微颤抖,疑道:“温公子,你不知道吗?”

温客行低着头不答,直到所有衣物都解开,他见到了两道自蝴蝶骨而过的贯穿伤。

本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可亲眼见到时,他还是失去了理智:“是晋王,对吗?”

他一双血色眸子瞪了过去,看得乌溪蹙眉,甚至想下意识把北渊拉到身后。


“还是天窗?”


温客行觉得天昏地暗。


母亲死时的模样又浮现出来,他已经见了无数次的场景,却还是叫他喘不过气。他已经当了鬼谷谷主,他又找到了一个蝴蝶骨如此好看的人。

本来一切都渐渐好了,江湖上没几个人打得过他,鬼谷也都是他的。他拼了命变强,本来以为....这一次找到重要之人,定护得住他周全。

他扣住周子舒指尖的手渐渐用力,周子舒仿佛睡梦中被抱得不大好受,轻轻皱起眉来,半梦半醒间发出了低低的呻吟:“老温...嘶......”


只一瞬,温客行便被这声低吟拉回了人间。他的阿絮在疼,他还不能倒下。


他低下头去哄人:“阿絮,我在。”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再也不会了,阿絮。


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你!


“老温,别看......”周子舒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上衣被全数去了,肩上的伤这几日没时间料理,应出了不少血。他知道温客行最在意什么,却阻止不了他在这么糟糕的境地再受一次打击。周子舒温声道:“不疼了,我那时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阿絮,我......”

周子舒打断他,道:“这不是你的错。”


你母亲的死不是,如今我的伤也不是。


周子舒努力选择说法,小心翼翼地想着如何开解,他决不想再看到崩溃的温客行。

可不等他想好,温客行便按上了他额头,把他眉头抚平,道:“阿絮,别费神了。等你好了,我们一同报仇。”

温客行在告诉他,此时不必安抚,他稳得住。

他若是先撑不住了,最后要担下一切的就又会是周子舒。他不能再小孩子心性,让阿絮那么累了。


“嗯。”



周子舒躺了好一会儿,期间乌溪给他包扎了伤口,又喂了汤药,他终于觉得身上不那么疼了。温客行与他十指紧扣,源源不绝地给他输送着温和的内力。周子舒突然觉得,这样下去还挺好的,未来怎样是老天的事儿,他管不了。

他心下舒坦,倦意袭来。

正迷迷糊糊要睡,就听头上传来温客行的声音:“阿絮,我刚刚反省过了。”


“你奶奶的,老子刚要睡着。”

周子舒也不客气,像往常一样胡乱学的话胡乱说。


“啊,对不住啊...我想得太入神。”

周子舒懒得跟他吵:“......想了啥,说吧。”


是大巫交代了暂时不能让周子舒睡下,温客行正慢慢为他稳固经脉,这部分自然不必说了。何况温客行刚刚确实是在反省,道:“你方才问我,我错哪里了。阿絮,我不该瞒你是真,而这问题归咎于,我没有为你着想。阿絮啊,我并非不信你,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


“是....不懂你。”

温客行说这句话时,愧疚至极:“你心意如何我若不知,便不是你的知己。我若知而罔顾,便不配当你的知己......”


周子舒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见周子舒笑了,温客行一颗总是七上八下不安稳的心也总算安定下来。他本来想说钉伤治好了就回四季山庄,一辈子逍遥快活教教徒弟。一低头,又见到周子舒肩膀两侧的贯穿伤,心疼得不得了:“阿絮啊,待我们去杀了那晋王和姓段的,此后你要做天涯浪客,还是要回四季山庄,我都依。”


“好。”


他的阿絮可不是弱女子,他的阿絮是能够与他并肩的人。他从地狱而来,把阿絮拉下神坛,他们一起走进人间。

阿絮一生赌上所有相信过两个人,头一个伤他至深,欺他害他,至今是他夜夜的梦魇。想到这里,温客行一下子明白了周子舒这么稳得住气的人为何突然激动吐血了。

阿絮一定觉得,他此生错付。

自己方才用玩笑的语气说,「为了不让阿絮死,他会用命来换,这样阿絮欠他一条命,便不敢死了。」温客行被他方才的想法吓得颤抖,这是多大的仇,要折磨周子舒一辈子啊。


再也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周子舒第二次赌,赌注依然是倾其所有。温客行把下巴抵在周子舒头顶,蹭了蹭。心道,他不能让他的阿絮输啊。


这一次他们一起,便是要对抗强如裂土封王的势力,他们也不会退一步。

他出神了老半天,一看,就见到周子舒在看他,四目交接时,他的阿絮眼眸中有似水的温柔:

“老温,君子死知己。”


温客行紧了紧握住周子舒的手,回道:“君心似我心,小可定不负此意。”




后来,周子舒的伤治好了,温客行没有铸成大错。他们告别了七爷大巫,送嫁了阿湘。有人说他们回了四季山庄归隐一世,也有人说所有故事都出自江湖。不论是鬼谷还是武库,终是做了说书人的只言片语,看客从来不辨真假。


(这是结局,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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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一些想法:

第一次没告诉或许可以原谅,第二次,明知道他死了阿絮不会独活,也亲眼见他跳崖知他起钉,还能想到牺牲自己练心法真是醉了。老温只以自己为出发点想着不能对不起阿絮,所以最后六集,情感递进上发生了断层...

为什么阿絮不会生气,因为他直到最后都还是遥不可及的太阳,他本不是该走下神坛,老温爬出地狱,他们一起走进人间吗?可惜啊,天涯客名字改一改,就不配浪迹天涯了?

无论如何,感谢山河令剧组和张龚两位老师带给我这些天的美好。我意难平,我不管,这篇文就是结局了。大仇已报,女儿女婿不死,他们浪迹天涯纵马江湖,就这样吧。

🔸FumeKrab🔹
突然就想起了好多喜欢的老角色....

突然就想起了好多喜欢的老角色...就停不下来了。

直觉告诉我刘海画反。

画的不是公式服,是竹小姐在某本设定集里设定的私服。(书不在身边,全凭记忆··· ···)

突然就想起了好多喜欢的老角色...就停不下来了。

直觉告诉我刘海画反。

画的不是公式服,是竹小姐在某本设定集里设定的私服。(书不在身边,全凭记忆··· ···)

二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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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会是HE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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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会是HE吗!

一只角的Amdusias

【cp注意】
一首《Moon》引发的爆肝九图……
无字原图,配字版见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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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市民
雀哥生日快乐!!感觉我这已经不...

雀哥生日快乐!!感觉我这已经不是什么装饰品问卷完全是画风问卷了,每一格都出自一个全新的我……

雀哥生日快乐!!感觉我这已经不是什么装饰品问卷完全是画风问卷了,每一格都出自一个全新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