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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笠

九啊九真是越挖越有,大九的结局何尝不是天注定啊

九啊九真是越挖越有,大九的结局何尝不是天注定啊

想不到电影上映完这么久了,每次关于九的片段发出来都会刷新我的认知,好像这副光鲜亮丽的皮囊被慢慢填补得充实起来,虽然是配角但血肉很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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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光设定书里这个“自来狗”的设定我一开始看到的时候笑了好久,虽然设定书很像为了凑钱用AI攒出来的,但是我后来想了一下如果非按照这个设定去解读的话也能讲通,短短一段话里信息量很大啊:1.九叛逆、顽劣的一面是“天生的”,是他本性如此,所以他被“恶人”大老板吸引是一种物以类聚;2.想不到啊你们恶人父子居然还是以英雄救美情节开的头,九被混混欺负,也从侧面说明小时候他的功夫还没有那么厉害,那么他后来像游戏关...

九啊九真是越挖越有,大九的结局何尝不是天注定啊

想不到电影上映完这么久了,每次关于九的片段发出来都会刷新我的认知,好像这副光鲜亮丽的皮囊被慢慢填补得充实起来,虽然是配角但血肉很丰满。

蓝光设定书里这个“自来狗”的设定我一开始看到的时候笑了好久,虽然设定书很像为了凑钱用AI攒出来的,但是我后来想了一下如果非按照这个设定去解读的话也能讲通,短短一段话里信息量很大啊:1.九叛逆、顽劣的一面是“天生的”,是他本性如此,所以他被“恶人”大老板吸引是一种物以类聚;2.想不到啊你们恶人父子居然还是以英雄救美情节开的头,九被混混欺负,也从侧面说明小时候他的功夫还没有那么厉害,那么他后来像游戏关底大boss一样的武力值是怎么练成的?大老板有没有指点过?

(看武打戏里,叉手关节技还蛮像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3.被救后九对大老板生出仰慕和崇拜,还当了“自来狗”跟了二十多年,这么叛逆的人居然能做到忠心护主,我最一开始觉得是因为他被大老板打服了,他慕强又畏强,但是设定书里这是他的自愿选择,他就是喜欢又强又坏的,他对救了自己的大老板有一种雏鸟情结,对,就是有一种“我大佬好牛B我要追随他”的强者滤镜,也许这是支撑他一直跟着大老板的支点。这何尝不算一种相见欢。伍师路演时曾经说“如果重来还是会选大老板”,当时的我:你图啥图他年纪大图他穿得像大润发,原来王九的王是王宝钏的王,现在的我:伍师不愧是原教旨主义老头儿与狗党,对角色理解好到位。

还有一个很耐人寻味的点就是大老板也没轰他就这么养了二十多年……也许是他当时看出了九是个练武奇才,会对自己很有用所以就留下了,但是九做出一些僭越举动的时候,他居然只是弹弹烟灰阴阳几句,西瓜打个牌就要被你们这对B人嘻嘻哈哈当玩具一样收拾(西瓜:啐!说我是瓜你们还真砍我!)。

后来我突然想到一个词“安全感”,一开始我也觉得这个词放在这对恶人身上有点诡异,如果非要按设定书贴膜解读的话,九最初被救下是不是因为他获得了之前很少体会过的安全感呢?同样地他在得到大老板默许肆无忌惮做坏事的时候也有安全感的托底,砍西瓜骗洛军还有骗秋姐(你们几个成立受害者联盟吧)的时候你们可是开心得很啊一唱一和得可好,九:我能想到最幸福的事就是和老登一块干坏事。但很矛盾的是,大老板又很多疑,这会更加剧他安全感缺乏的感受,我认为他在床底下藏的刀是防所有人的,也包括九但不是专门针对他。大老板一直留着九也是因为安全感:一是九的功夫足以让他们驰骋地下世界,神功护体不光护着九也护着他们的共同体;二是他自认为自己的手段和能力足以掌控住九(至少在龙卷风死之前还坚定地自认为是这样),就像主人在狗吠叫时拉紧绳子一样,“我毫不费力就能收拾你,所以你有点蹬鼻子上脸的我都不会放在眼里”。

所以这么看来九和大老板前后的态度还蛮有意思的,九去追讨洛军的时候明明进不去城寨的门,可他还在挑衅信一(信一可看作半个城寨主人了)说僆(leng)仔(sorry我不懂白话不知道这个字怎么打)有种过来说,好像这个词本身是有点轻蔑的含义吧,你一个过来找茬进不去门的还倚老卖老挑衅上户主了,一点亏都不吃是吧😂

马场这段戏信息量蛮大的,之前一些场合大老板除了带着九也带着其他越南帮小弟,但这里似乎只有九?赢的时候真是这俩人难得的父慈子孝场面了,怪不得有人说这不是大老板看王九,是洪金宝看伍允龙,本体露出来了是吧。

金银财宝赢了相见欢,算不算是命运的隐喻呢……大老板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他让九跟随自己是因为九对他有利有用所以他“投注”了,或许九的用处压过了他们初见时那一点点他可能自己都没想到的恻隐之心;九杀大老板得到了地位和财富,九弑主的时候也压过了他们初见时候自己的仰慕和崇拜。

而且这段九还是回过头看着老头儿笑,少见的两人笑脸相迎,据说人笑的时候会下意识看自己在意的人的反应。

你敢不敢在老板面前扭屁股夹着嗓子说话?反正我是不敢,反正狗是做了,还有外人在,大老板也只是看着他没正形笑笑罢了(全剧最宠溺时刻?

被大老板说“怎么你怕了”心虚战术喝水的九,转头又跟大佬喜笑颜开共讨攻城大计,有大佬撑腰你又觉得自己行了是吧。

(这张图是微博上九-nine-nine老师找到的,播出片段和花絮里好像都没有,就是说你们还有多少存货没发出来)

这个场景里面大老板和阿头的对话还挺能体现他的性格的,对话大意是阿头说又让你博中了,你这辈子好走运,然后大老板说不光是运气好,还有头脑。这说明大老板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他很会投机抓机会,他的成功或许就是建立在一次次赌注成功之上的,但是他投机有一套自己的计划和手段,这也是他安全感、掌控感的来源。其实九也很投机,但是九的投机带点动物性和随意性,很难预测走向,我认为他杀龙卷风就有很大的随机性(激情杀人),可就是这种随机性会破坏大老板稳定的掌控感,如果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J人不知道P人接下来要干啥”,所以两个人会落入无秩序的不安全感中。我以前的分析里说狗杀大老板是早晚的事,现在我还是这样认为,因为他们两个互相在对方雷区上蹦迪,迟早会踩到雷。

上面说到大老板很投机,那么拿下城寨对于他来说可能是晚年能遇到的最好的致富机会了,所以他肯定会博一把来跟龙卷风抢养老保险,但我认为他的计划里不包括杀龙卷风。从洛军入城寨到赛马的那场戏中间是隔了一段时间的,那是不是说明这段时间里这两方也没什么明面上的矛盾发生了?大老板以抓人为理由进城寨,能不抓着人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要先找一个理由进来,进来就没法轰走,然后和龙卷风谈所谓的条件,顺便还能羞辱一把对方,大老板也许因为洛军逃跑的事对卷风哥不满,但是他们之间应该没到拔刀相向的地步,之前卷风哥已经亲自上门示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大佬们其实都懂下台阶,就算我再生气也不能直接掀桌。进城寨是很多人命运的转折点,也包括大九。龙卷风的死是一场意外的悲剧,也彻底打破了大九两个人之间的平衡。

还没拿下城寨就这么嚣张了,有主人撑腰了不起啊(九:对对对就是了不起啊有种你来揍我

这个时候两个人甚至还是密切配合的,有大佬兜底狗抄家都有了底气

大老板第一次打龙卷风的时候,嘲讽他“你好虚啊”,然后走了,如果他要杀龙卷风就直接下手了,这也体现出龙卷风并不是他的目标,而在看到龙卷风吐血之后,他的表情是震惊,连嘲讽都没有了,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其实很能体现人真实的状态,后面九杀龙卷风的时候他只会更震惊,因为他的计划里就没有杀龙卷风这项,但九的举动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我觉得这里也是大老板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失去控制感的时刻。

九砸晕狄秋的时候大老板是真的被吓到了,嚣张疯狗骑我老无力,忍能当面为刽子手,他受的惊吓不一定就比那帮老业主少,有个很有意思的共通点,被九迫害的这些人,龙卷风,狄秋,还有业主都上年纪了,也许大老板会有些兔死狐悲的担忧:你能害这帮老家伙,是不是你也能害我?你连龙卷风都敢下手,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对我下手?他这才发觉自己拽不住手里的缰绳,哪怕这条从小养大的狗从没咬过主人。

在端药场景被删减的片段里让我很惊讶的是:九在全片里最像人的时刻竟然是在最不像人的主人面前表露出来的,他即使是假装,他也只会在老头儿面前装,对他在意、畏惧、有所求的人面前装,同样是讨好,信一对龙卷风,十二少对Tiger哥就像撒娇,而九带了一丝谄媚,他可以不装的,但九作为能力者会向上位者示弱,他们已经有一套相处的模式了。而大老板你说他多疑,他就那么让狗直接进来了,尤其还是在他目睹九大显狗威之后,你说他有防备心吧,对狗好像有种习惯性的不防备,而大老板那两句“嫌我妨碍你啊”“就知你养不熟”就真的很典的赌气爹味,九当面就把拿来的药踩碎,你们大九就是很典的问题家庭daddy issue味儿,为什么这段戏里我莫名体会到了这俩人的哀怨和委屈……老头儿觉得狗不把他放眼里,但是你都评价为养不熟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养了?咋这矛盾呢你这老头儿。尤其大老板为什么反应这么过激,因为他对自己自以为能控制住的狗已经失控了,他已经在九身上找不到安全感了,而且由于元气大伤他连自己的身体也不能控制了,他不再“有用”,他对比自己更有用的九更加排斥。

我上学的时候历史老师在讲到苏联时曾经分析过老人当权的特点:因为他们的身体、脑力都在退化,很多时候没法再学习和接受新事物,所以就很迷信自己的经验,很难听进不同的意见,也很难用发展的眼光去看待变化的人和事;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未来的时间不多,所以他们总想办法把能得到的权力都抓在自己手里,变得保守、专权,排斥、打压靠近权力的少壮派。这导致有些人在行动上可能会走极端,甚至比年轻人更容易陷入一条道走到黑的路线。我觉得套在大老板身上也是这样的。

九和别人打斗(包括最后四打一的终战)很像在做游戏,看着对方吃瘪会令他兴奋,所以他经常会嘲讽、挑衅打斗的对象,即使最后吞刀片破功,他还伪装着体面强力的姿态,而杀大老板的情景是他最狰狞最用力的一刻,这里没有戴眼镜,就像他卸下了伪装暴露出最不体面但又最真实的面目。他折断了龙头棍,我不认为他是为了爬上这个位置才倒反天罡的,如同帮派传国玉玺一样厚重的信物对于九来说也只是一条棍而已,这条棍对他来说毫无价值,他已经亲手斩断了和这条棍的主人的联系,他也推翻了过去,推翻了旧秩序,他不需要一根棍子来证明自己的地位,但是它曾经的主人却都像奴隶一样臣服于权力,老头儿到死都不想放手,九这种泄愤的行为算不算一种恨乌及乌呢。

伍师说大九的关系像父子,九杀大老板是带点被迫的,这种like father like son的关系像天牢,是亲密的隔阂的威严的疏于也羞于表达的,儿子对父亲有期待的时刻也有仇恨的时刻,也许在失望至极的时刻会走向弑父的极端。他们的关系让我想到了《白夜行》的歌词:

“杀戮并非因为我对你恨之入骨,而是因为你没那么爱我。”

四川心中

大佬和头马

越南帮没有大佬。


这是我进帮会之前就知道的事。进了堂口要拜山头,我不知道该向谁磕头,有马仔领我到了王九面前。这是九哥,他们说,帮里没有大佬,但有头马,一切事务都听九哥的就好。


入了帮会好几个月,我发现九哥的地位和其他龙头并无不同,无论黑市交易还是马仔们日常的娱乐活动,无一不是由他来管。我也入乡随俗地学着别人留起了九哥的同款长发,马马虎虎学神打。既然大家都听九哥的,为什么他不自己做大佬?我心里有疑惑,却不知问谁,周围人对这件事总是闭口不谈,好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一天吃饭的时候,我照例向周围人打听此事,问到了帮里的老人正叔。他是叔父辈的,花白头发没几根留不了长发,短短地垂...

越南帮没有大佬。


这是我进帮会之前就知道的事。进了堂口要拜山头,我不知道该向谁磕头,有马仔领我到了王九面前。这是九哥,他们说,帮里没有大佬,但有头马,一切事务都听九哥的就好。


入了帮会好几个月,我发现九哥的地位和其他龙头并无不同,无论黑市交易还是马仔们日常的娱乐活动,无一不是由他来管。我也入乡随俗地学着别人留起了九哥的同款长发,马马虎虎学神打。既然大家都听九哥的,为什么他不自己做大佬?我心里有疑惑,却不知问谁,周围人对这件事总是闭口不谈,好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一天吃饭的时候,我照例向周围人打听此事,问到了帮里的老人正叔。他是叔父辈的,花白头发没几根留不了长发,短短地垂在脑袋上。据说他是看着王九被前任大佬捡来养大的,对越南帮的前尘往事了解得比较多。


“怎么,到处打听帮会的事,你很好奇?”正叔用筷子腿戳戳我手臂,见我不敢回话又笑,“傻小子,大家都躲着的事也敢问,让九哥知道了饶不了你。”


听正叔讲,帮会原来是有大佬的,九哥做头马做得上道,很受大佬器重。后来九哥成了新大佬,带兄弟们开粉档收场地,轰轰烈烈大干了一场,可之后却辞了龙头的位置,把龙头棍和虚悬的龙椅位置让渡出来,继续做头马。


“原来的大佬呢?”我问。


“九哥为什么辞了大佬的位置?”我又问。


正叔直勾勾看着我,似乎等我自己开悟。我想了想说,“九哥从头马变成大佬,必然是原本的大佬卸任了,他是……死了?还是隐退了?”


“死了。”正叔答得轻描淡写,尽管他在越南帮待了那么多年,我依旧看不出他对前大佬有多少感情。“九哥干的。”


“啊……”我手中的筷子顿了片刻,没想到正叔会直接把真相告诉我。他笑着拍拍我,说没事儿,这么长时间了,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了。帮会里的元老全都接受九哥弑主自立,而这几年新来的小弟连前任大佬是谁都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呢。


“那九哥现在在做谁的头马?”


“还是做上一任大佬的——”正叔挠挠脸,“做大老板的呗。”


“大老板不是死了吗?”


“死了……也不影响啊。”正叔向我眨眨眼,又道,“九哥还是受了些刺激,也许后悔当初的举动才会这样。没关系,没关系,假以时日他会走出来的。”他自我安慰般地说,“到那时越南帮又会有大佬了。”


我瞥向九哥。他正捧着叉烧饭翘着腿窝在靠背椅子里,面前的矮桌上摆了两杯酒,悠哉地为自己斟上一杯,又端正坐姿,略显正式地为另一杯满上。他一向都准备双数的东西,吃的也是,用的也是。去会馆赌马预订双份座位,买漫画新刊也是买两份,连平时在舞厅的黑色长沙发上,都会一屁股坐下后又往旁边挪半个位子,好像他身边还有别人要坐似的。


“像着了魔,是不是?”正叔笑了,“你不要笑话他,这是业障,是神仙降下的惩罚。”他似乎很释然,也许在之前已经为此痛苦很久了。“九哥做了错事,就该受罚。上天罚他一直孤独下去。”


当时的我还不懂那是什么意思。想着九哥还年轻,头发乌黑身强体健,周围又有那么多马仔陪着。只要他想,不是随时都可以当大佬招头马吗?说什么孤独,不过是走不出自己的内心罢了。


那日我拿了新地契要交给九哥,进了房间却没人在。我的视线落在旁边虚掩的小门上,那道门平时上着锁,除了九哥没人能进,可眼下却像为我敞开似的。好奇心驱使我推门而入,一片昏暗的没有安装灯源的空间,我的眼睛却可以完全适应,因为房间中央摆着的香案上还燃着一对红烛。


我走过去,目光被案上的黑白照片吸引。那像上个时代的老照片,要不是被相框裱着,我都怕一捏就碎成粉。照片上是个留着花白卷发的肥佬,我一眼就看出这不是普通人,因为即使他平无表情甚至努力挤出一副和蔼的笑,眼神中的煞气也是藏不住的。


这就是……九哥的大佬?


这就是九哥以前的主人。九哥杀了他,又因为杀了他而陷入罪孽之中,做着旁人不理解的事。我心中忽地生起一丝连接时空的遥远怀念,如果九哥当时没下手,是不是这就是我现在的大佬?我是不是能看见九哥拿着漫画坐在他身边,像每个帮派不正经的头马一样,和大佬嬉笑怒骂插科打诨?


我继续摸着案台,有贡果、符纸、纸扎的汽车豪宅、漫画书、烈酒、美女海报……好像一股脑地把所有东西都摆了上去。我的手摸到案台边缘,突然停住。我摸到了一根冰凉的铁线,好像没有生气,好像能夺人性命,好像不应该存在于这里。


我拎起它来,借着烛光端详,看到上面的斑斑血迹在昏黄的火光中一跳一跳。我的心脏随之剧动。


“好看吗?”


我还未及喊出声,身后的声音就将一切恐惧压回了我体内。是九哥。我只得转身,对自己因好奇而窥见了大佬往事的罪行无从抵赖。


“九哥……”


他一时并未责怪我,而是搬把凳子叫我坐。我哪里敢擅坐,双腿不住地发抖。他见我这样也不再强求,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现在记得大佬的人好少了。”


“大佬在的时候,大家和他就都不亲,只有我和他还算亲。所以大佬死了也没人觉得不适应,好像越南帮的大佬本就是我。”


“只有我和他还算亲……”他又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揣摩这句话的真伪。“所以大家都忘了他,只有我记得,只有我忘不了。”


“九哥……”我试图开解他,“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太自责,何况大佬的位置本就是谁有能力谁就能做的——”


“你知道了?”他打断我,“知道我杀了我大佬?”


“是——”我不敢撒谎,“正叔告诉我的。”


“哈,蛙仔这小子嘴好碎哦。”


“……蛙仔?”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九哥掏出烟给自己点上,“正叔年轻的时候,就叫蛙仔。”


“……”


“年轻的时候也留长发,和我一起唱K打机,办事也得力,帮会里我和他最熟。”


我想象了一下白发苍苍的正叔当年豪放摇滚的样子,感觉无法接受。


“不过现在也不行了。还比我小两岁呢,不拄拐都走不动道了。”九哥弹弹烟灰,“过几年就该我给他送终了。”


“九哥……你……”


“知道你要问什么。”他摆摆手,“这些年我送走的人太多了,以前的兄弟,脸熟的马仔,打过架的对头,一个一个都走了。葬礼上该说什么我比谁都清楚。要是有缘,你的葬礼我也会出席。”


“那,九哥你为什么——”我的话在嘴边说不出了。耳边想起正叔曾经说过的话。


九哥做了错事,就该受罚。上天罚他一直孤独下去。


烛火摇曳,我的瞳仁随之发生有生以来最剧烈的震颤。


“我也不知道,嘿嘿。”他耸肩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变老。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变老。”


他挥手示意我拿起香案上的相框,我依言做了,把它翻到背面,看见右下角用墨笔写了一排短短的字:


???——1985年


1985,1985,我咀嚼这陌生的数字,疑问脱口而出。从大老板死后到现在,从越南帮不再有大佬到现在,从九哥你做这些事到现在——


到底过了多少年?


39年。他答得很快,墨镜后的双眼映出幽微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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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 别打我

前段时间因为发了约稿说说所以小改了一下…不换了我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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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又带着沙雕驼来讲相声了

前篇:点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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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声

上次年龄操控的后续(依旧是爽就完事ooc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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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龄操控 漫画人设 无脑摸得很爽👌

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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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墨玉

【他人即地狱(重生梗)】《亲吻我,杀死我》01 起因

【食用指南】

  1. 白切黑病娇诱受 (尹宗佑)X 蛇精病大魔王攻(徐文祖) 

  2. 受黑化重生(✔)

  3. 偏万人迷苏爽口味(✔)

  4. 受很野很漂亮也很诱,但是1v1 (✔)

  5. 安利向,不看原著也可食用(✔)


简介:被调教黑化后的小美人受一觉穿回解放前,勾引得大魔王欲罢不能的苏爽小故事。


01 起因

  漫长、昏暗、永远走不到头的歪斜走廊。

  两侧木门紧闭,遥远的回音,是男人沙哑的低语。

  ……亲爱的。


  尹宗佑猛然睁眼,额上冷汗涔涔,大口喘息几秒,心跳才慢慢平复。

  四周是洁白的墙壁,淡淡的消毒水味萦绕鼻端。

  是的,他不在...

【食用指南】

  1. 白切黑病娇诱受 (尹宗佑)X 蛇精病大魔王攻(徐文祖) 

  2. 受黑化重生(✔)

  3. 偏万人迷苏爽口味(✔)

  4. 受很野很漂亮也很诱,但是1v1 (✔)

  5. 安利向,不看原著也可食用(✔)


简介:被调教黑化后的小美人受一觉穿回解放前,勾引得大魔王欲罢不能的苏爽小故事。


01 起因

  漫长、昏暗、永远走不到头的歪斜走廊。

  两侧木门紧闭,遥远的回音,是男人沙哑的低语。

  ……亲爱的。


  尹宗佑猛然睁眼,额上冷汗涔涔,大口喘息几秒,心跳才慢慢平复。

  四周是洁白的墙壁,淡淡的消毒水味萦绕鼻端。

  是的,他不在考试院了,这里是医院,他很安全。尹宗佑闭了闭眼,距离那场可怕的“事故”,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只有额角淡淡的疤痕提醒他一切都不是梦境。

  媒体已经引爆。

       短短一个月之内,某学生公寓(考试院)内外的相关人员被残忍虐杀逾十人,调查结果显示,凶手竟不止一人,而是一伙蜗居于破旧考试院的变态连环杀手。

  死去的尸体堆积在公寓楼中,整栋楼的住户死了个干干净净,死亡名单甚至包括一名在职刑警。

  外地搬来考试院居住的青年尹宗佑,是幸存者中最知名的一位,无外乎,是因为他竟然成功反杀了那伙犯罪者的头领。

  他成为了报纸媒体的宠儿,人们口中的“传奇人物”。

  或许,只有他本人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英雄……

  尹宗佑睁眼望着天花板上的月光,无声地笑了笑,手上束缚着的牙齿银链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

  ——他们关心的,永远只有他们想要知道的真相。

  世界本就是扭曲的地狱,再多点扭曲的真相,又有何不可呢?


  几个月来,为了得到连续杀人事件幸存者的“第一手素材”,记者以五花八门的借口前来探望,廉价鲜艳的鲜花果篮摆满病房。

  尹宗佑压根懒得管,任由看护偷偷拿回家,或是干脆放烂了扔掉。

  不甚新鲜的花果味熏得人头疼。

  凌晨四点半而已,他翻了个身,百无聊赖地拉上被子蒙住头,准备再睡一觉。

  梦里……他还住在那间逼仄的小屋,也只有在梦里,才能再度嗅到令人兴奋战栗的血锈味,只有在梦里……


  “……喂,学生,学生?你在听吗?”大婶唠唠叨叨,“咳,不是大妈诓你,整个首尔,哪儿还能找到像我们家一样便宜的房子啊?”

  “19万,啧,19万,放在外面,住个厕所都不够。阿姨还能提供鸡蛋和泡菜,学生啊……”

  不堪重负的老式风扇咯咯作响,窗外是盛夏蝉鸣。

  闷热潮湿的天气,尹宗佑打了个寒颤,猝然回过神来。

  大婶鲜红的口红几乎贴在他面孔上:“哎唷,看你身上冰的,该不是感冒了吧?”

  尹宗佑闭了闭眼,视线扫过这间熟悉又陌生的值班室,停留在墙上的日历。

  他竟然……回到了噩梦开始的那一天。

  按理说,在经历了那可怕的一个月之后,他应该立刻撒丫子跑出这栋腐朽的建筑。可是……

  尹宗佑扭头,定定望着大妈不断开阖的鲜红嘴唇,眉峰微微一跳。

  “我知道你还在犹豫,这样吧,你再去转转周围其他房子,看我到底有没有骗你……”

  “不用了,”他听见自己细声细气地开口,“我决定住下了。”

  尹宗佑垂眸掩藏住神色,抿唇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青涩微笑。

  “……”大妈大约打了一肚子的劝说腹稿,这会儿全作了废,呆呆张着嘴,模样很可笑。

  随后,她迅速收拾好表情,谄媚地笑起来,挪动肥胖的身子摘下墙边钥匙:“那真是好极了!以后就多多关照了。喏,303,收好钥匙可别丢了。”

  尹宗佑点点头,扭头望向那条熟悉的走廊。他心情很好,混合着雀跃、兴奋、又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他甚至有些飘飘然,哪怕大妈一路在他身上揩了无数油,也没有生气。

  ——这大概是几个月来,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能闻到汗水混杂着灰尘的酸臭,能闻到臭虫败类的腐败气息,能闻到窃窃私语的阴谋——一切毫无变化,都是那么的令人……

  背后的阴冷视线打断了思路,他一扭头,果然逮住了313的背心仔。

  两人对视片刻,尹宗佑想了想,偏头道:“你好啊。”

  洪南福:“……”

  左右无人,尹宗佑微微勾起个腼腆的笑容,声音轻得像一缕风:“很喜欢看着我,嗯?”

  青年皮肤白净,个子不算高却也清俊挺拔,臀部裹在修身的黑色布裤子里,是挺|翘的一团。

  他眉眼本就生得秀气,低眉顺眼轻声说话的时候,平白扑面而来一股说不清的诱惑。

  ——遇到变态,只要比他更变态就行了。

  洪南福平生没遇到过敢调戏自己的人,更别提这还是个男人。油腻的眼镜后面,他呆滞的眼神变得愈发呆滞,片刻后,嗖地缩回了自己房间。

  尹宗佑扑哧笑了,若无其事地开门进屋。

  砰——是万年不肯关门的洪南福重重摔上了门。


  墙壁上爬着霉斑,床单被罩尽是灰尘,尹宗佑原地站了一会儿,放着箱子没动,扭头下楼。

  “哎,学生!”大妈从值班室里追出来,“天太热,喝杯冰咖啡再走喔?”

  尹宗佑笑笑:“好啊。”

  严福顺望着眼前温顺的年轻人一口一口喝光了杯中液体,本该放下心来,可不知为何,心中反倒窜起了一股凉意。

  “还有什么事吗?”他礼貌询问。

  “没、没有了,你去哪儿?”

  “唔,便利店,买手套……一次性橡胶手套。”

  “啊?”大妈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打扫卫生用,别想岔了,”尹宗佑又眯起眼睛笑了,细声细气地,“或者您这有多余的可以借我?”

  大妈:“……”片刻间,青年已经走得没影了,她这才回过味——什么叫做别想岔了?

  手套……橡胶手套……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不可能啊?

  一定是天太热,哎唷,所以心慌了吧。大妈挥手给自己扇扇风,捏着杯子走回了值班室。


  便利店空调凉爽,尹宗佑蹲在生活用品柜前找了半天,终于在货架深处发现了最后一板橡胶手套。

  ——这家店别的生意不好,胶带和手套倒是卖得不错。

  他探手去够,谁知,指尖碰到了对面伸来的另一双冰凉的手。

  隔着一排货架,两人对视了。

  中分黑发,直眉,黑衬衫,冷淡的单凤眼。

  哦豁,302房啊?尹宗佑有点意外,按道理,他们应该今晚才会第一次见面。

  这人叫什么来着?真是,死得太早了……他皱起眉头,认真地想了想,刘基赫?还是刘银焕?

  对面的人明显不耐烦了,沉声道:“给我。”

  尹宗佑模样显小,天生微微嘟起的嘴唇看起来总是委屈巴巴的,就算是气急败坏表情扭曲的时候,都好像在撒娇。

  眼下,他温驯地半蹲着,就更不起眼了——完全是地方上来的大学新生,也难怪连路人都上赶着欺负他。

  “不。”尹宗佑轻声道,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刘基赫完全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先前的锋利目光好像只是刘基赫的错觉,尹宗佑松开手,温温和和地站起来,“那……您要是买了,能分我一副吗?”

  “你……”

  青年站直身子,刘基赫终于看清了他被阳光照亮的半边面孔。

  皮肤白净、肉质柔嫩,一掐就会留下淤痕,一欺负就会哭,这副乖顺软弱的模样,勾得人心底残暴的施|虐欲蠢蠢欲动。

  ——是他喜欢的类型啊。

  刘基赫无名指微一抽搐,忽然感到了一股说不出的痒。

  手掌、心脏、大脑,瞬间变得滚烫麻痒,只有眼前这个人的鲜血能叫他重新冷静下来。

  他强压下内心的冲动,微笑改口:“当然。”

  “是要打扫卫生用吗?您住在哪里?”他主动结了帐,彬彬有礼地询问,“是新搬来的吗,之前似乎没有见过您呢?”

  尹宗佑似乎有点分心,目光只注视着他提着的皮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您呢?”

  “嗯?问我住哪儿?”

  尹宗佑抿唇冲他笑了笑:“不,我是问,您买手套做什么呢?”

  “啊,这个……”刘基赫下意识地将皮箱往身后藏了藏,“工作用。”

  “喔,医生?”

  为了庇荫,两人紧靠着挤在便利店小小的招牌底下,距离近到刘基赫甚至能清晰闻见对方身上阳光美好的洗涤剂芳香。

  对方沙哑轻柔的少年音非常醉人,听他含笑唤他“医生”,刘基赫几乎用尽了浑身的自制力,才没有立刻扑向这只可口的猎物。

  “您往哪儿走?”他掩饰手指的颤抖,低头用力撕扯开包装,却没有要抽出手套递给对方的意思。

  ——鲜美的鱼儿正在靠近,怎么能松开诱饵呢?

  尹宗佑扬起下巴,冲着上坡点了点。

  “太好了,”刘基赫眸色转深,“我们同路,一起走吧?”

  小白兔似的美味青年看起来没有半分警戒心,毫无疑义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刘基赫走在他身前半步,血液突突地激着太阳穴,走进便利店之前定下的虐猫计划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想要身边这个人。

  想要。

  想要撕开布料,扯碎皮肤,掏出鲜活的年轻脏器。

  无法忍耐。

  片刻都不想再等待。

  他想亲耳听着那把诱人的嗓子尖叫哭泣,辗转哀求。

  刘基赫突然站定了。他伸出舌尖舔了舔上唇,哑声道:“这么热的天,来我家喝杯冰饮吗?”

  尹宗佑有些脸红,错开视线小声说:“……这怎么好意思。”

  “没有关系,您听说过那句话吗,远亲不如近邻嘛。”刘基赫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往前探身,鼻尖几乎碰到青年低垂的柔顺的黑发。

  “啊,这……”尹宗佑面露犹豫。

  “我家就在台阶上面,”像是生怕他反悔,刘基赫急切道,“伊甸考试院,也就是学生公寓,听说过吗?”

  “考试院?”青年终于慢吞吞地抬起头,咧开嘴角,“呵,那可真是巧了,我也住这。”

  盛夏的炎热天气,烈日当空,刘基赫猝不及防与他对视了,凭着野兽的第六感,刹那间脊背掠过一丝凉意。

  “远亲不如近邻嘛,”尹宗佑含笑,缓缓伸出手,“往后还请您多多关照了。”


Krabat_

* 移 除 *

晨曦之星的堕落

* 移 除 *

晨曦之星的堕落

Krabat_
Fallen one who ...

Fallen one who stole the sp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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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了比较完整的这一版,比设定那张身材瘦了好多

之前的

Fallen one who stole the sp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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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了比较完整的这一版,比设定那张身材瘦了好多

之前的

切尔曦

【情人节特篇】灵幻新隆之死

(不好意思来晚啦!我也来发糖了!


======食用注意======


  • ⚠️茂灵茂,严重洁癖者勿进(不过因为是剧情向,影响并不是很大)。  

  • 年龄操作,有✅

  • 正经打戏,有✅

  • 师傅恶灵操作,有✅

  • 力量暴走,有✅

  • 放心食用啦,情人节特辑啦,刀不会那么狠的啦,嗯嗯啊啊对对是HE的啦(敷衍)

  • 正剧向,试图(尽量)不ooc。

  • 长度还是中篇,所以会分几章,尽量会抓紧时间更完的(心虚)


======分割线======


Chapter 1


    “师傅,其...

(不好意思来晚啦!我也来发糖了!


======食用注意======


  • ⚠️茂灵茂,严重洁癖者勿进(不过因为是剧情向,影响并不是很大)。  

  • 年龄操作,有✅

  • 正经打戏,有✅

  • 师傅恶灵操作,有✅

  • 力量暴走,有✅

  • 放心食用啦,情人节特辑啦,刀不会那么狠的啦,嗯嗯啊啊对对是HE的啦(敷衍)

  • 正剧向,试图(尽量)不ooc。

  • 长度还是中篇,所以会分几章,尽量会抓紧时间更完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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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师傅,其实这还是我第一次撒谎。”


    “我也没想到人生第一次撒谎,就要一口气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说实在的,我也没有什么底气。我甚至都不知道这样做究竟会不会成功,但是……”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师傅,对不起……”


    “师傅,你会原谅我吗?”


    “……”


    “……”


    “……”



    「嘀嗒。」


    有什么水滴溅落在硬水泥板上的声音,在寂静中突然响起。他猛地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黑暗。


    — —什么嘛,原来是梦啊。


    他躺在原地没动,重新阖上了眼睛,连个手指尖都懒得弯一下。


    时间还早,天都还是黑的。他还来得及再睡个回笼觉。


    「嘀嗒。」


    水滴溅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啊……好烦。


    究竟是哪里漏水了啊。厨房?厕所?难道是卧室的天花板?——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现在究竟在哪里来着?


    他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思索着,半梦半醒间耳边又听到了水滴落下的声音:先是很轻很轻的一个「嘀」声,那应该是水珠脱离墙壁的声音。紧跟着,在自己脑袋上方,传来了较之前更响的一个「嗒」声——那是水珠砸到了水泥板后破裂的声音。


    等一下……水滴从自己耳边下落,最后掉到天花板上?


    喂喂,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吧?!


    他再次猛地睁大眼睛——这次好好地坐了起来——仔细地观察起四周。他头上两三米的地方,正对着一面坑坑洼洼的水泥板,残破的地砖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凹凸不平的裂缝里还积了不少废水。而身下则是另一面破旧到不行的掉漆水泥板,有的地方甚至还能看见断裂的钢筋。


    水滴声又响了起来。


    他扭过头,看到左手边有一滩水迹;而一滴水珠正从水迹里摇头晃脑地“长”出来,然后在他的注视下笔直地“飞”向了上方的水泥板。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大概明白过来了——


    头顶的水泥板才是真正的地板。也就是说,他自己现在正“躺”在天花板上。


    不太妙啊……普通人就算夜里睡姿再不好,应该也不至于一觉醒来在天花板上呆着吧?


    这是……梦吧?自己其实应该还没有醒吧?


    这么想之后他倒是冷静了下来。总之,要先回到地面上,一直躺在天花板上也不是个事儿。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爬了起来:先迈右腿,其次是左手,再跟着动左腿、右手,这样依次轮换,像是壁虎那样地慢慢挪动着。直到,他不小心踩到了某条钢筋上,脚一滑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猛地失重向下仰去。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双手飞快地护住了头部——


    然后整个人悬停在了半空中。


    他一点一点地抬起右眼的眼皮,眯缝着一只眼睛确定了自己没事儿之后,才放心大胆地睁开了双眼,查看起整个房间。


    说是“房间”,倒不如是“一整层废旧写字楼”这样描述更加准确。无论是家具还是办公用品都撤了个一干二净,整个楼层空空荡荡,除了角落里一堆脏塑料袋之外,一个物件都没有……


    那是什么?


    他眼尖地发现了不远处地上的一个破旧包装袋,轻巧地移动了过去,捡起那包沉甸甸的东西。不管里面曾经是什么东西,现在都已经结成了硬邦邦的结晶物,像石块一样,掰都掰不动。


    不过,从外包装上似乎还可以隐隐约约地分辨出几个字……


    博多…盐?


    他照着大声念了出来。


    超市里卖的食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茫然地站起身,又重新、仔仔细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说真的,这地方看起来蛮眼熟的。我是不是……曾经来过?


    “大师!……大师,是您吗?没想到您刚接完电话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旁边的楼道里突然传来了男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听到刚才的动静正往这边赶过来。“太好了,大师!我和我太太都快吓出毛病了,这里实在是太阴森了……”


    那声音越来越近,从夹杂着的脚步声来听,似乎不是一个人。这附近居然还有人在,让他有点儿始料未及,下意识地想找最近的柱子躲起来。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一对不算年轻的男女撞开生锈的破门,几乎是抓到救命稻草般直奔这边跑了过来。


    “大师救命啊!大师快救救——”


    本来还在大叫的夫妇二人戛然而止,张着嘴巴瞪着正在半空中飘着的人影,而对方也正回瞪着他俩。


    整个废写字楼里六只眼睛三张嘴巴,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没出声,就这么僵持着。


    最后还是他尴尬不下去了,率先开了口。


    「那个,初次见面......我是本21世纪新星,『最强灵能力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打断他的话,尖叫了起来,“恶恶恶恶灵啊!!”


    「等一下,不好意思,但是我其实不是……」


    “恶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后知后觉地也跟着嚎了起来,“别别别别过来!别吃我啊!!”


    「我都说了我不是……」


    “求求您别伤害我们!我们只是路过的鬼屋探险爱好者而已,不好意思冒犯到您了!我们现在就离开,而且我们从来没有妄想通过请什么灵能力者来试图消灭您!”


    「所以说,好好听我说话啊!我不是什么恶灵,也不会伤害你们!——而且你最后一句完全是多余的好吧!」


    本来嚎得死去活来的男女一下子停止了哭喊。


    男人怀疑地看着这个穿着廉价西装的金发“恶灵”,哆哆嗦嗦问,“你真的不会伤害我们?”


    「嗯,不会。」见这对男女不再吵了,他总算松了口气,开始以正常的口吻攀谈起来。「虽然我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我应该也不是什么恶灵……」


    他话锋一转,试图从这两人嘴里套出些信息来。「话说回来——这里是哪儿?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那个什么『大师』……是谁?」


    那对夫妇互相对视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应不应该相信他的话。


    良久,还是那个女人先鼓起勇气回答了他。“这栋楼是有名的闹鬼危楼,我们也真的是鬼屋探险爱好者。前些天晚上,我和我丈夫的朋友们一起来这里探险拍照,结果几天后修图的时候才发现,合影里竟然进了脏东西……”


    “所以,我们就去找以前合作过的除灵师求助,没想到那个除灵师居然已经去世了……不过他生前的徒弟好像也很厉害,我们就约好今天中午来这里聚合,之后就遇到了你。”


    男人把她的话补充完,眼神里却仍然带着明显的不信任。“喂,美芽,你确定照片上的那个恶灵不是他吗?我怎么觉得他有些眼熟?”


    “嗯,这么说好像……不是,长的完全不一样呢。”女人仔细思索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亲爱的,你不是有大师借给你的护身符吗?大师说过,如果有恶灵的话,护身符就会发光!”


    “对、对哦。”男人被提醒后慌忙在背包里翻找起来,紧接着掏出来了一个精致的蛇皮银链子。链子正中央牢牢地拴着一只白色的——


    「袜子?」


    他难以理解地看着男人极度中二地高举着一只破了洞的旧袜子慢慢地靠近他。


    「喂喂,这种有味道的护身符怎么可能卖得出去啊?那个除灵师难道不想做生意了么?我看不会是什么外行或者骗子吧……」


    毫无预兆地,那只破袜子在离他还有五步远的时候突然爆发出了灼热刺眼的光线,无处遮挡的他被那光芒完完全全地笼住了全身。


    他感觉身体要从内部撕裂了,每一条神经的每一个末端仿佛都被人强行浸泡在几千度融化的铁水中,那种焯心的剧烈疼痛感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这辈子都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这样痛苦的折磨。


    『……拿开!』他拼尽全力从牙缝中挤出来词语,声音嘶哑得简直可怕,『快拿走!!』


    那对夫妇已经完全僵住了。


    “居、居然…...真的是恶灵!差点就被他道貌岸然的样子骗了。”女人后怕地看着那个半空中的人影在光线里渐渐扭曲变形,“亲爱的,你千万不要松手!大师说了,只要有这个护身符在,那恶灵就不可能接近咱们。”


    男人冷汗像水一样直流,死死地捏着发光的袜子,憎恶地盯着他,“我、我就知道你在骗我们!你这可恶的恶灵!赶紧融化吧!!”


    痛苦让他神志变得模糊了起来,比疼痛更强烈的负面感情从他的脚底攀延而上,自己内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脱离自己的控制、涌现出来了。他能听到无数的声音——那些并不是属于他的声音——它们强烈的负面情感逐渐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支配着他朝着那两个人类靠近。


    ——杀死……杀死他们


    ——杀死…….只要杀死那两个人就能让光线消失了吧


    ——啊啊……好恨啊,杀死,杀死



    “嘭!!”


    从那对夫妇斜后方的柱子后面,突然急速斜飞出一个物体,以极大力道砸向了男人举着护身符的右手。


    男人吃痛,猛地松开了手。失去了主人的护身符飞了出去,强烈的光芒也随之消失不见。


    “谁在那边!”女人惊恐地回过头。


    另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慢慢地从柱子后面的阴影里移动了出来。


    「我是这栋楼的主人,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这些杂鱼实在太吵了!」


    “是……是照片上的那个恶灵!”女人看清了那恶灵的样貌后,惊恐地叫出声来。


    「没错,就是我『超·塑料袋王』!」


    有着奇怪名字的恶灵狂笑着,全身的幽光暴涨,整个写字楼里的气温一下子降了许多。


    「十三年前,我误吞塑料袋身亡,醒来后就变成了恶灵......我的能力,如你们所料,就是能控制所有被我舔过的塑料袋!」


    它阴测测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最好都别轻举妄动,毕竟你们现在站在我的地盘上——这一整栋楼里可到处都遍布着我舔过的塑料袋。」


    可怜的夫妇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了,坐在地上哆嗦着,眼泪鼻涕噼里啪啦地直往下掉。


    恶灵看着他们的怂样,轻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而仔细打量起不远处的另一位穿着廉价西装的金发“不速之客”。


    「……我没有在这附近见过你呢。不过我来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它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然后挤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心笑容,「请问你是……?」


    「你不认识我吗?」终于轮到他自我介绍的时候了。「说出来可别吓着你,」他勾起嘴角,用五指分开向后梳了一下自己柔顺的刘海,再捏住一下自己西装外套的衣领往下一抖:


    「没错,我就是本21世纪新星,『最强灵能力者』——」


     他突然顿住了,有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名字。


    等一下,我的名字……是什么?


    说到底,我究竟是来着......?


    从在陌生的天花板上醒来一直到现在,他头一次感觉到如此强烈的恐惧。


    「嗯?」不远处的恶灵怀疑地看着他。


    「『最强灵能力者』。」他勉强维持着面上挂着的笑容,「就是这个,我就叫『最强灵能力者』。」


    「哈?」恶灵脸上原本堆积的笑意一下子褪得一干二净。「你小子,是在瞧不起我『超·塑料袋王』吗?!」


    它本来对这个陌生的灵还有些忌惮,但是现在它已经摸清对方的底细了——什么 “最强能灵力者”,它甚至都没有在对方身上感知到恶灵的气息。说白了根本就是一个连自己生前的名字都还没想起来的、最低级的新生灵而已。


    一下子解决掉对方吧!


    恶灵彻底没有了顾忌。它大喝一声,身上的灵气瞬间暴涨,那些藏在灰尘下和角落里成百上千的塑料袋全都在他的控制下腾空而起,四面八方地向对方扑去,瞬间就吞灭了对方的身影。


    「呵,一个新生灵,也敢和这两个废物人类一起来抓我……你们两个,想往哪儿跑?」


    想要趁乱逃走的夫妇被抓了个现行,慌张地拼命拔腿往门边跑去。


   「我说过不要试图在我的地盘上耍小聪明吧?」


    恶灵轻蔑地冷笑一声,一个脏塑料袋从天而降,猛地套在了那个男人的脑袋上。那男人原本想偷偷捡回自己的护身符,没想到被恶灵发现了,现在只能呜呜叫着在地上打滚挣扎。


    恶灵控制着几个塑料袋把这对夫妇背对背绑在了一起,又用另一个塑料袋单独把袜子装了起来,拴在了天花板高处的钢筋上。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乖乖坦白出来的话,我还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女人被吓得嚎啕大哭起来,“我们真的只是碰巧来玩的鬼屋爱好者而已啊!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来了!”


    「少给我装蒜!你们是『究极科技研究所』的人吧!」


    恶灵的眼神越来越幽怨,「没想到,我东躲西藏一路逃到了调味市,还是被你们给找到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它们这些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暗地里却和人类勾结的叛徒……」


    恶灵的整个面部都扭曲了起来,充满咒怨地尖叫着,「去死…..去死!!给我全都去死——」


    它的话还没说完,左侧突然闪出了一个身影,以劈山碎石般的力度向它袭来。


    怎么可能!?


    它本能地拼尽全部力气向后闪避,才勉强躲开来自那身影的一击。


    那个新生灵受了它全力一击之后怎么还活着……?!


    它拼命操控着所有塑料袋向对方袭去,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然而,那个新生灵的四周仿佛有一面看不见的墙,塑料袋砸在上面就好似以卵击石一般,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你……你究竟是谁?!」恶灵的表情逐渐转化为惊恐。


    「都说了嘛,我是『最强灵能力者』啊。」那个廉价西服男一边甩开缠上来的塑料袋,一边弯腰,从地上捡起了脚边那块过期的超市食盐块。


    「你…你别过来啊!是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立刻把这个地盘让给您!」恶灵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完全不是对手,仓皇地痛哭流涕着往后瑟缩,「我、我愿意做您的小弟、您的徒弟!求求您了,求求您放我一命吧!」


    「……」


    穿着廉价西装的男人沉默着掂了掂手里刚刚捡起来的食盐硬块,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真的?你保证以后都不作恶了?」


    摊在地上的恶灵没想到居然还有希望,像拨浪鼓一样忙不迭地连连点头,「保证保证!我保证!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舔遍整个调味市所有塑料袋……」


    它窃喜地看着对方似乎是松懈下来了,连原本在周身的灵力屏障都渐渐消失了。


    「我不需要,而且听上去也怪恶心的啊!」对方似乎也冰释前嫌了,甚至还要上前伸出了右手,似乎想要亲手把它拉起来。「只要你能答应我今后不再伤害人类就成......来,起来吧。」


    恶灵低垂着眼睑,脸上挂满了感激涕零的神情,缓慢向对方伸来的右手抓去。然而它实际的目光却落在了对方身后的几个塑料袋上,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奸计得逞的嘴角上扬。


    蠢货!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我“超·塑料王”的主场!只要你再往前迈一步,我就操控住你身后任意一个塑料袋,你的小命就……


    「骗你的啦。」


    近在眼前的廉价西装男突然收回了右手。


    「……诶?」


    还没等恶灵反应过来,对方原本藏在身后、攥着盐块的左拳就带着破竹之势,自下而上地朝着它的下颚骨呼啸而去——


   「【硬·盐·飞·拳】!!!」


    可怜那恶灵被突如其来的重拳击飞后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喊出来,就被过于悬殊的灵力绞杀了。


   —— 将硬盐块握在手中,假装放过对方,在对方侥幸放松时,迅速出手发起致命一击的【硬盐飞拳】,乃【廉价西装男???】的必杀技是也。


   「……做我徒弟?你也配?」卑鄙的胜利者拍掉手掌里的盐渣,重新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的领子;但他似乎还不够解气,又冲着恶灵消失的地方啐了一口,「呸…!」



    满楼的塑料袋失去了恶灵控制,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下来。原本被困住的夫妇也终于挣脱了下来。


    “它......那个恶灵真的被你消灭干净了吗?”女人惊魂未定地站了起来。


    「这次算你们免费,不过下次我可就要按套餐收费了哦。」他侧身躲过一只飘落的脏塑料袋,却正好瞥见男人正低头在满地狼藉之间翻找着什么。


    「是在找这个吗?」他在半空中戏虐地俯视着夫妇二人,手上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可以看到里面装着的那只袜子。


    “你——!”男人见自己的想法已经被对方看穿了,就索性直接撕破了脸皮,“可恶,我就知道恶灵都不是好东西!……那是大师给我们的护身符,快还给我!”


    「哈?你当我是小学生吗,说还给你就还给你?在我们成年人的社会里,这东西谁先抢到就归谁。」他摆出一副无赖嘴脸,把袋子缠在自己手指上晃晃悠悠地甩着,「有本事让你们嘴里那个冒牌大师亲自来找我要啊?」    


    “就在这里哦。”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声。


    谁?!


    他本能地攥紧右手上的袋子,警惕地盯向门口的方向。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他已经能够感应到对方身上强大的压迫力了。看来无论来者是谁,都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究竟是什么时候靠近的?他完全没有察觉!


    “大师……!”


    “是大师来了!!”


    那对夫妇像是终于等来了救星,走起路来也不抖也不颤了,跟打了鸡血一样健步如飞地就往楼道口跑。


    “大师!大师快救救我们!恶灵要吃人啦!!”


    “太可怕了,大师求求您一定要帮我们啊……诶?大师——人呢?”


    一口气冲到了门外,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的夫妇愣在了原地。


    “嗯?大师去哪儿了??”



    ……该死!


    在原地全身紧绷待命的他迅速反应过来,将全身灵力集中在脚下,猛地发力向左上方一跃而起。与此同时,一只手出现在了原本他头部所在的位置。


    好险!


    不妙啊,这个速度……太可怕了,简直就不是属于人类的力量!


    “我在这里。”一个那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年轻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不用害怕,袜子我已经拿回来了哦。”


    什......?


    他低头看向自己还攥得紧紧的右手——原本装着袜子的塑料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对方夺走了。


    究竟是什么人?!


    他转过身,仔细观察起这个新出场的人来。


    然而,相比起那惊天骇俗的恐怖力量,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长得极度普通,属于仍在路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不起眼类型。


    不仅相貌平平,还顶着一头土到不能再土的锅盖头。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似乎就只有身高了,然而身上那套宽松邋遢的大号西服又完全掩盖住了原本的身材,显得头重脚轻;就像偷穿爸爸工作服的小孩儿一样。


    不过,他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而且他的潜意识也一直在警告他,自己是绝对打不过这个年轻人的。


    但是奇怪……在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瞬间,突然产生的这种莫名的熟悉感是什么?


    果然是因为长得过于大众脸了吗?


    “放、放心吧,”此时这个年轻人涨红了一张脸,正结结巴巴地试图安抚受到惊吓的委托人夫妇,“那个灵已经没有威胁了,不会攻击你们的。”


    “可是影山大师,它真的是恶灵啊!我老公拿着您给的护身符靠近它的时候,我亲眼看见它恶灵化的!”


    “对啊,求您了影山大师,顺手也把这个恶灵祛除吧!不然我们会睡不好觉的!拜托了!”


    面对一唱一和、态度坚决的两个委托人,被称作影山的年轻人明显手足无措起来,“他真的没有威胁性了……或者实在不行,我把他带在身边时刻看着他,这样就不会打扰到你们的生活了。”


    “不行!”女人尖声否决,随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态度又柔和了下来。“大师,这多麻烦您啊。您直接让它消失掉多好?一劳永逸,我们也能踏踏实实接着过日子。您看这样行不行?”


    “他主动攻击过你们吗?”年轻人突然问道。


    “呃,这个,”女人心虚地放低了说话的音量,“好像…是没有。但是——”


    “他并没有做坏事。那么,我是不会无缘无故祛除他的。”年轻人直白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女人张嘴还想再辩解,但是被自己的丈夫拦了下来。


    “你跟他扯这些没用的干吗?”男人直接掏出了自己的钱包,当着年轻人的面抽出厚厚一沓纸币开始清点。“我们一开始谈好的是两万日元对吧?这样,我们除了最开始的两万,再多给您加两倍的价钱除掉这个新恶灵。一共六万,您看够吗?”


    “可是,随意祛除无辜的灵是不对的……”


    “三倍!”男人狠狠咬了咬牙,又忍痛抽出来一沓钱,“八万!这样总行了吧!”


    “……”


    年轻人叹了口气,似乎放弃了让他们理解自己的话,转而侧身看向半空中的人影。


    “你是恶灵吗?”


    正在旁边作壁上观的他没想到年轻人会突然问自己问题,愣了一下。年轻人以为他没听清,就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恶灵吗?”


    ……他突然扔出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是试探吗?还是为了区区三倍订金就见钱眼,开决定对自己动手了?


    他看向年轻人,却发现对方也正认真地盯着他。那种丝毫不加修饰的、诚恳的目光烧得他脸上莫名开始发起烫来。


    「君子行事坦荡荡!我从来没做过亏心事,当然不是什么恶灵了!」他提高了声音来表示自己并不心虚,然而眼睛却不敢和年轻人的目光相碰。


    说实话,这个问题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毕竟他可是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被称为影山的年轻人没有立刻作声,仍然用那种烫人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他。


    直到他快要忍受不了时,年轻人才重新面朝着委托人转过身去。


    “他不是恶灵。”年轻人用坚定的语气定下了结论,“我相信他。”


    这下子,委托人夫妇彻底火了。


    “喂,你这个人究竟靠不靠谱啊?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不是应该替有困难的雇主着想吗?!”女人尖声道,“说到底除灵师的工作难道不就是按照我们的要求去消灭灵吗?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你果然是冒牌骗子吧!”


    男人也脸色阴沉地把钱包收了起来。“我告诉你,小子。你今天要是不把这个恶灵给我们收拾掉,就休想拿到一分钱!照片上的恶灵也根本不是你的功劳吧?我们原本约好了中午见面一起来的对吧,你小子为什么来晚了啊?”


    “可是,我们原本约定的是十二点,现在也才刚刚到十一点半……”


    年轻人刚试图替自己辩解,就被女人打断了。


    “就是啊,那我们被之前那个恶灵整的很惨的时候,你在哪里啊?”女人自动忽略了是自己不按照约定提前跑上来了的事实,出恶言讽刺道,“啊我知道了,是在穿你这身邋遢的劣质西装吧?是不是早上去哪里鬼混,忘记看时间了啊?”


    喂喂。


    过分了啊。


    这对委托人的话越来越难听,连本来只打算看戏的廉价西服男都觉得过于刺耳了。更别提小年轻这种年轻气盛的年纪,等被骂急了……也不想想这两个傻瓜自己的身子骨能受得住吗?


    他不禁转过头去看年轻人的反应,然而却意外地瞥见了对方苍白的脸颊,和紧抿着的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孩子独自隐忍的样子,他的心仿佛被什么尖锐物狠狠地刺进去了一样。


    “『灵幻什么相谈所』是吧?我记得你们好像有个网站,”男人干脆掏出了智能手机,直接当着年轻人的面翻找起来,“我看看……评价是在哪里写来着?这么差劲的服务,回去一定要让朋友们帮忙刷差评才行啊。”


    “我也觉得是。我看他年纪轻轻的,跟没毕业似的。一般这种孩子不都是不学无术、最后辍学回家,只能靠坑蒙拐骗赚钱了吧?”


    够了啊!闭嘴吧,明明什么也不懂!


    他觉得自己身体内徒然产生了一种难以控制的怒火,正沿着他的四肢在体内流窜着。


    女人还在毫无察觉地喋喋不休着,“……要我说啊,这种人经营的店铺还是趁早关掉好……”

    

    『给、我、闭、上、你、的、臭、嘴、啊!』


    那无法控制的怒火将他整个人生生燃烧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变大、扭曲。


    ——这种人,不如让她永远闭上嘴吧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他的左手就已经钳住了那女人的脖颈。


    『你说他是骗子?』


    女人已经被吓破胆了,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也没能挤出个音节来,只能哆嗦着拼命摇头。


    『我在问你话,回答我。』他威胁性地缩紧了左手。


    “请不要伤害她!”被惊呆的年轻人终于回过神来,急忙劝阻道。


    同样被吓呆的还有委托人夫妇,他们没想到明明“已经没有威胁了”的恶灵还能出手。


    “……不、咳咳…...不是!”女人感到脖子上的力量因为年轻人的话而稍稍松了一点,连忙咳嗽着往外艰难地吐字。


    『是谁没有遵守约定时间?』


    “是…是我们!”男人只差在地上跪着磕头了,“都是我们不好,饶了她吧!我们会按照八倍订金给您钱!我们也绝对不会给网站刷差评的!!”


    『要是你们敢骗我的话,不管你们在哪儿,我都会诅咒你们的。听、懂、了、吗?』


    他看着男人痛哭流涕着捣蒜般点头后,猛地一松手,让女人跌坐在地上。


    男人顾不得管自己老婆,哆嗦着就要从钱包里往外掏钱,却被对方一脚踢倒。


    『拿着你的钱,滚!』


    男人被吓得忙不迭爬起来,扯着自己的老婆就夺门而出,生怕身后的对方反悔,要了自己的小命。



    

    「呼……」


    确定那对夫妇消失后,他才长出一口气,在年轻人惊讶的目光里,重新变回刚才西服笔挺的正常模样。


    「怎么样,解气吗?」他冲年轻人挑眉一笑。


    “嗯……”后者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地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十、十分感谢。”


    「哎,客气什么!」


    西装男人这时才后知后觉想了起来,连忙补充道,「欸但是,你要记得,我刚才是为了威胁他们才变成那样子的,是替你出气才变的啊!」


    他又强调性地重复了一句,「我本身可并不是什么恶灵啊!」


    年轻人使劲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


    这倒反而让他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咳咳,那个。还没自我介绍呢吧?听好了,我可只说一遍。」


    他右脚向前跨出一步,左脚尖朝向斜前方跟上,同时抻了一下自己的西服领子,脸上挂着标准的露八齿微笑,「没错,我就是本21世纪新星,『最强灵能力者』——!」

    

    年轻人等了一会儿,然而并没有等到接下来的内容,这才意识到那个奇怪的称号似乎就是男人给自己起的名字。


    “你、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最强灵能力者』先生......我是影山茂夫,是一名灵能力者。现在经营着一家相谈所……”


    「茂夫啊?念起来很像mob啊……」


    西装男人摸了摸下巴,「决定了!那以后就叫你龙套吧。...不过比起这个,你刚刚说你经营着一个什么所来着?」


    “相谈所。……『灵幻相谈所』。”


    「hmmm,这个名字挺不错的啊,高端大气上档次,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才起的……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他突然靠近了茂夫一步,「我想说的就是,那个龙套啊,我刚才也在一旁看了半天。你这个和顾客交涉的能力吧,实在是有些过于欠缺了啊。」


    “……是的。”茂夫略微失落地低下了头,“我从小就被人说不懂得看气氛……”


    「别担心!」西装男人打断了他的话,夸张地拍了拍茂夫的肩旁,「啊呀呀,你说说,这可真是太巧了!我这个人吧,别的能力另说,但是这个与人交涉的能力,那可真的是特长啊。」


    「你看,我正好缺少一个落脚的地方,你也正好缺少一个能教你如何经营相谈所的专业老师——」他用手指在自己面前划拉了几下,比了几个动作,「这不正好『一拍即合』吗?」


    “可是……”


    「哎呀,哪来那么多废话。我问你,你会做宣传网页吗?」


    “欸?我……”


    「会还是不会?」


    “不、不太会……”


    「那你会根据市场价格有效调整商业套餐定价吗?」


    “这个也不怎么拿手……”


    「接下来,关于专业的重点来了!」男人双手紧紧抓住茂夫的肩膀,「听好了——你会『驱邪修图大法』吗?」


    “不……等一下,那是什么啊?”


    「那么,『芝士汉堡龙卷风』呢?」


    “没有听说过……”


    「『催眠术左钩拳』呢?」


    “不……”


    「『彩虹之封印阵』?」


    “……......”



    『最强灵能力者』摇了摇头,拍了拍茂夫的肩膀,有些惋惜地长叹一口气,「哎,你落下的知识实在有点儿多啊。不过,没关系!之后有的是时间,你可以慢慢地跟我拜师学艺——对了话说,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坐电车吗?」


    茂夫有些跟不上这个男人思维的跳跃性。“不、不是的,我是开车过来的。就停在这栋写字楼的附近,我可以带你去......不过,『最强灵能力者』先生,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


    「叫师傅啊,小鬼!既然已经要跟着我修行了,从现在开始,要对我使用敬语!」


    走在前面的年轻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害得后面跟着的男人差点儿一头撞上他结实的后背。


    「喂,好好看路啊!」


    “……师傅。”茂夫低声念着这两个字。他半低着头,长长的刘海盖住了眼睛,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师傅,我问你——”


    “你的名字,真的是『最强灵能力者』吗?”


    “还是说,你想不起来生前自己的名字了?”



    「……...」


    这孩子,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名字这么在意?


    男人有点儿诧异,但打算还是像之前一样糊弄过去。


    「啊啊、这个嘛,被你发现了啊。其实吧,这是有原因的,」男人一边摸着下巴一边飞快在脑内组织着语言,「那个,主要是因为我生前过于优秀,树敌太多了。用原名怕被人认出来,所以才使用『最强灵能力者』这种含蓄的外号作为化名啦……不过龙套你的话,也不用那么拘束,直接喊我『师傅』就好。」


    “……是真的吗?”


    茂夫抬起了头,因为身高原因,正好可以和飘浮着的男人平视。那种平静、丝毫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目光烫得后者不得不再次移开了视线。


    「嗯......是真的。」


   “……太好了,那真的实在是太好了。”年轻人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仰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的状态都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下楼的时候甚至连嘴边都罕见地挂上了些许笑意。


    「喂…...你没事儿吧?」身后的男人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你别被什么恶灵附身了吧?」


    “谁知道呢。”茂夫站在楼下拐角处的阴影里,等着男人跟上来。“现在我不是就被师傅附身了吗?”


    「都说了我不是恶灵了啊。」


    “嗯,师傅说不是,那就不是吧。”茂夫带着男人拐过一个小巷。“啊,看到了。街对面那辆绿色的小轿车就是我的。”


    「你这小鬼,这算是哪门子对师傅的态度啊!......喔喔、这车还挺不错啊!」


    “谢谢。”


    年轻人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等着男人坐进去后,帮男人把车门关好。


    “师傅……” 


    隔着车门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他极轻声地喃喃自语着,在嘴巴开合几次之后,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扣好了自己的安全带,转动车钥匙,听着在启动瞬间发动机发出的轻微叹息声。



    —— 师傅,如果等到哪天你回想起了全部,你还会原谅我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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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对不起我来晚了!!本来第一章打算三四千字就收尾,没想到直接飙到了9000+……果然是因为爱吗!


解释一下这一章里的一些梗:

    是的,废旧写字楼其实就是原作开篇的第一次除灵的地方啦w,师傅捡到的过期的硬盐块也是上次落下的w。委托人夫妇的原型其实是“郊区鬼屋”篇里面的委托男女w。


关于主线剧情:

    首先……是的,设定是师傅去世后,不知道为什么化为了(正直的?)恶灵。

    其次,是正剧向w。主线是关于师徒二人对付调味市新来的恶灵集团(塑料袋恶灵临死前也透露的那个w)的故事。另一条隐藏线是关于调查师傅的死亡、和变成恶灵的原因,以及龙套隐藏的秘密w。


谢谢看到这里的小仙女呀❤️(迟到的)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