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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安】巴尔丁的风声

☆★西幻架空


雷狮放下手中的玻璃啤酒杯,金黄的液体溢出些绵密的泡泡。他把玩着简陋的木制餐桌上的铁叉,视线慢悠悠地落在吧台后的那位肥胖的独眼调酒师身上,暗色的眼睛敛着锋芒,轻轻压成细长上挑的模样,眼尾透着一点好奇又凌厉的光。


胖胖的调酒师正和坐在吧台前的一位中年客人侃侃而谈,向他推荐着巴尔丁小岛岛民用最古老传统的方式酿造出的冰冻麦酒。


雷狮一行人是在三天前登陆的这座小岛。


这座小岛在雷狮所拥有的所有航海地图上都找不到,像是只是被海浪随意从大陆上割开一角,飘飘忽忽的屹立在海面上。巴尔丁小岛并...

☆★西幻架空

 

 

 


雷狮放下手中的玻璃啤酒杯,金黄的液体溢出些绵密的泡泡。他把玩着简陋的木制餐桌上的铁叉,视线慢悠悠地落在吧台后的那位肥胖的独眼调酒师身上,暗色的眼睛敛着锋芒,轻轻压成细长上挑的模样,眼尾透着一点好奇又凌厉的光。

 

胖胖的调酒师正和坐在吧台前的一位中年客人侃侃而谈,向他推荐着巴尔丁小岛岛民用最古老传统的方式酿造出的冰冻麦酒。

 

雷狮一行人是在三天前登陆的这座小岛。

 

这座小岛在雷狮所拥有的所有航海地图上都找不到,像是只是被海浪随意从大陆上割开一角,飘飘忽忽的屹立在海面上。巴尔丁小岛并不大,在雷狮生活的王国里,这块土地顶多只能算得上是一座城镇。

 

若不是雷狮的船队在附近的海域遭遇了罕见的暴雨和风浪,不得不降帆停靠,他恐怕永远也不知道这里还会有这样一座与世无争,幸运地躲过了大陆征伐战争的岛屿。

 

而更让雷狮对这座小岛兴趣浓厚的是,这是一座只有冬季的岛屿。

 

它没有春日,没有夏花,没有秋叶,只有终年覆盖土地的厚重白雪。整个岛屿仿佛一颗莹润的珍珠,以海浪和天空为壳,皑白静谧,美丽得像是蜃景。

 

巴尔丁小岛常年有风,它的冬风并不凌厉,反而带着温柔的凉意,时不时为岛民们带来一场夹杂着冰雪的雨,来滋润巴尔丁小岛上非常独特的抗寒谷物。

 

在风的吹拂中,巴尔丁小岛上长出了一种独一无二的以风为种子的浅葱色花朵。那些花朵大片地开在山间和田野,只要有风的地方,就能闻到清幽的花香。

 

雷狮的船在那场风浪中损坏了,现在正停在港口由水手们修补。这期间,雷狮便在这座岛上游历,肩头和短靴沾上巴尔丁小岛一下就是一整天的雪花,今天便落脚在这座壁炉燃着温暖火焰的小酒馆。

 

那位独眼调酒师顶着啤酒肚,面颊上堆着酡红。吧台上的中年男人似乎和雷狮一样,并不是当地岛民。调酒师乐于为外来的客人讲述巴尔丁小岛的趣事,口若悬河地说着。

 

雷狮一边喝着调酒师口中所说的用巴尔丁小岛山涧雪松最高的枝叶上的冰柱融化之后的雪水酿造出的冰冻麦酒,一边听着调酒师在那侃着。

 

男人好奇地问起了游历路上所见到的那些有着奇妙色彩的花朵,调酒师闻言,微微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他用粗糙的棉布擦拭着玻璃杯,出神地望着窗外被白雪覆盖的远山,一小撮胡子下的嘴唇张了张,溢出一声叹息。

 

“那种花叫冬阳花,是巴尔丁小岛上最美的事物。”独眼调酒师的声音有些沙哑和疼惜,“那是我们的神留给我们的。”

 

男人:“神?”

 

“是的,巴尔丁的岛民都是风神的孩子,如果没有神为我们祷祝,巴尔丁冰冻的土地是长不出作物的。”调酒师说,“风神就住在小岛最北边的风铃丛林里,那里有最漂亮的冬阳花田,也有最危险的风铃鸟群。小时候我的祖母经常带我去风铃丛林脚下的小溪边,趁着风铃鸟群迁徙的时候,把采摘下来的浆果用木盆装好,顺着溪水流下去,风神就会收到我们的心意。”

 

男人:“那现在呢?”

 

独眼调酒师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里裹着年岁流逝的惆怅和对苦难的不解:“风神为了保护巴尔丁小岛不受战争的侵袭而受伤了,吹出的风里都有他的眼泪,那些眼泪成了冬阳花的种子,让花朵开遍了巴尔丁小岛。如果你去品尝冬阳花的花蜜,你会发现它和眼泪一样咸。”

 

男人听得有些出神,忍不住问道:“那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治愈神的伤口?”

 

“风铃丛林的山巅里有一棵高大的风铃树,在那棵树的树顶生长着一朵最古老的冬阳花。那朵冬阳花不同于其他冬阳花,是风神在受伤之前用自己的灵魂播种而下的,它的花蕊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灵药,可以治愈这个世上所有伤口,有着起死回生的奇妙力量。”

 

“那么风神为什么不摘下那朵花呢?”

 

调酒师缓缓摇了摇:“神受伤了,他不能。”

 

“既然这样,岛民们为什么不去帮帮他呢?”

 

“那棵树的树干粗壮坚硬,就是用木匠最锋利的锯子也锯不断。树干和树枝上长满荆棘,尖刺在人的皮肤上轻轻一划就会留下血流如注的伤口。大片的风铃鸟在那棵树上做巢,它们会攻击路过的行人,用尖喙吃掉人们身上的皮肉,叼出人们的眼球。”

 

独眼的调酒师苦涩地微笑着,思绪仿佛回到了久远的时间之前,“许多人都试过攀爬上那棵树为风神摘下花朵,可是都失败了。”

 

“风铃鸟们以血肉为食,它们会边进食边歌唱,唱出这个世界上最悦耳动听的歌声,就像被风吹过的风铃一样。”调酒师缓缓道,“那是死亡最美妙的声音。”

 

雷狮听完,站起身来,随手在小酒馆的桌面上扔下几枚金币。

 

雷狮离开酒馆,去了港口查看自己的船队。听副手说,船舱在上次的风暴中受损非常严重,许多水手也受伤了,食物也在风浪中丢失大半。要彻底休整好船队出海,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雷狮把航海地图带回了暂住的小旅店,在羊皮纸上用墨水标注了这座小岛的位置。夜晚来临之后,他吹灭了床头的煤油灯。

 

他躺在床上,却被从窗棂中透出的风声吵得有些睡不着。雷狮微微皱着眉,脑海里却突然想起了那位独眼调酒师的话,他回头看着落上雪花的窗户,没来由地思索着那位温柔到愚昧的风神。

 

雷狮轻轻嗤笑了一声。

 

第二天早晨,雷狮在房里为会来找寻他的手下们留下了一个简单的纸条,带着一只装着麦酒的酒壶便独自离开了城镇,向着北边的风铃丛林走去。

 

今天下着小雪,雪花在雷狮的肩头薄薄的盖了一层。他独自来到了调酒师口中风铃丛林脚下的那条小溪,溪边开满了冬阳花。这条溪水永不冻结,蜿蜒的朝着山脚奔流。

 

雷狮随手摘下了几株冬阳花,将花蕊磨出的花蜜放在口中尝了尝,微咸的味道夹杂着清幽的甜香,果真是如同眼泪一样。

 

小溪对岸便是风铃丛林,风铃树有着雪花形状的树叶,叶片是浅浅的冰蓝色,被万年不化的雪覆盖着,层层叠叠,像一片云。几只松鼠在雪地里跑过,远处也传来鹿蹄落在雪地上的声音。

 

雷狮站在溪边,微眯的眼睛盯着那片丛林,雪花给他的面容镀上了一层肃杀的锋利。

 

最后,雷狮长出了一口气,在溪边随意坐了下来,打开随身携带的酒壶,拧开瓶盖,冰冻麦酒的凉香飘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了过来,冰凉的雪花直往人脸上扑。雷狮用皮夹克领口一圈黑色的狐裘微微挡了挡风,微眯着眼睛看向溪水对岸。

 

对岸的树林被这阵风吹下一阵飞雪,雪花纷纷扬扬,一道人影隐匿在飘落的雪花之中,身影模糊不清,轮廓都氤氲在白色的雪中,只能看见他的斗篷被风吹起,在身后飞舞着。

 

这道奇妙的人影仿佛乘风而来,悄无声息。

 

“好香啊。”一道清净柔和的声音从对岸响起,像刮过人耳畔的风声,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异邦人,你手里拿的是麦酒吗?”

 

雷狮怔怔地看着这个面容被风雪遮挡了的人,他很难形容对方的声音,像是每次助他扬帆远航的海风,透着古旧时光沉淀下来的空灵。

 

雷狮动了动嘴唇:“……是。”

 

那道人影往前走了两步,面容还是模糊不清,似乎只要这场风不停,他周遭的雪花也不会停。

 

对方有些腼腆地问道:“我好久没有尝过麦酒了,你可以给我喝一点吗?”

 

雷狮盯了他半晌,眼睛缓缓眯起,里面闪着几分雪花也掩盖不住的光。半晌,他轻轻一笑,遥遥地问道:“巴尔丁小岛的风神,连麦酒也喝不到?”

 

“现在还不是祭神的时节,我的确没有酒喝。”对方的声音反倒真的变得窘迫了起来,听上去就是一个被说出窘事的青年人,“麦酒的香气在风中传播得太远了。”

 

雷狮嗤笑一声,他直接淌过小溪,溪水只到他的腰间,凉得有些刺骨。雷狮一点也不在意,他来到对岸,走到了风神的面前。

 

风雪终于停住了。

 

年轻的风神穿着雪色的斗篷,身影看上去有些清瘦。他的嘴角带着些微好奇与期待的笑意,肩上和柔软的发上都落着一层雪。

 

然而,雷狮却在看清他容貌的一刻愣住了。

 

风神的双眼上缠绕了一层冬阳花的花藤,花藤柔软细嫩,带着几朵盛放的花朵,遮挡住了他的双眼。浅葱色的花瓣上沾着雪花,衬得神明的模样越发清浅朦胧。

 

雷狮张了张嘴,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是异邦人?”

 

“因为你的心跳声很独特。”对方回答,“每个人的心跳声都是不一样的,我熟悉巴尔丁岛上每一个岛民的心跳。”

 

雷狮挑了挑眉,他无法看到对方的眼睛,只能低头看向那几朵冬阳花,他想象眼前这位平易近人的神明的眼睛是什么样的,会像这些水色的花朵一样吗?

 

雷狮将手中的酒壶递过去,风神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伸出手试探性地触了触,触到雷狮的手背,最后才摸到了那个酒壶。

 

他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笑道:“果然很好喝,谢谢你,异邦人。”

 

这位神明的眼睛看不见,雷狮心想。

 

风神问道:“你为什么会来到巴尔丁小岛?”

 

“我的船队遇到了风暴,只能靠岸。”雷狮随口回答,眼睛里闪着些许光,“这座岛和我生活的国度不一样……很奇妙。”

 

“那你一定来自一个很宽阔壮丽的地方。”风神笑了,“你的心跳声非常自由,像我偶尔在海上吹过时听见的海鸥。”

 

雷狮心里动了动,他盯着风神,一时无言。半晌,他才问道:“你有名字吗?”

 

“你可以叫我安迷修。”风神回答,“这在巴尔丁语言中是风的意思。”

 

雷狮缓缓地让这个名字在自己唇齿间流淌片刻,随后又说:“你一个人住在森林里不无聊吗?”

 

“森林里有很多动物,它们都愿意陪着我。”安迷修的声音听上去轻松惬意,他微微抬起头,虽然没有露出眼睛,但雷狮知道他正在看着自己,“你叫什么名字?”

 

“雷狮。”雷狮饶有兴味地盯着他,“这在你们的语言里又是什么意思?”

 

“是力量。”

 

安迷修带着雷狮往森林里走,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却熟知这片自己已经居住了千百年的森林的一草一木。他和这位异邦人兴致勃勃地聊起巴尔丁小岛的过往,又或是好奇地问着雷狮所来自的地方。

 

雷狮难得有耐心和旁人说起这些,他跟着安迷修来到了森林深处,风神所居住的地方在一片洼地边,这里有一棵折断多年的老树。树干斜横在水边,已经被风腐蚀得平整,上面铺着干枯的杂草。

 

两人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安迷修道:“晚上森林里的路不好走,风雪也大,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别让你的同伴们担心。”

 

“没事。”雷狮伸手轻轻捏了捏安迷修眼睛上的花瓣,对方毫无反应,似是没有察觉,“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入夜后的森林变得寂静无声,月光在风雪的掩盖下并不分明。雷狮在安迷修的追问下讲起了自己国家的食物、航海和矿藏,风声渐渐大起来的时候,雷狮慢慢地在那丛干草上睡着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安迷修不见了踪影,他的身上盖着一件洁白如雪的斗篷。

 

雷狮坐起来,摸了摸身上柔软的斗篷,四处看了看,喊道:“安迷修?”

 

清晨的丛林偶尔传来几声鸟啼,他的喊声传得很远,回声被微风卷走。

 

不一会儿,风却忽然大了起来,树上下了一夜的雪被纷纷吹落。一道模糊的人影逐渐在风雪之后出现,像是从天边走来。风平静下来之后,安迷修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一些浆果。

 

安迷修:“你醒了,饿了吗?我去采了一些果子。”

 

雷狮站起身,将斗篷随意地披在安迷修身上,顺手拿走了他怀里的一颗果子,在溪水里洗了洗便放进了嘴里。冰冻的浆果冰凉酸甜,透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是雷狮以前从未尝到过的味道。

 

雷狮:“我要回码头去看看我的船。”

 

安迷修点点头。

 

雷狮按着来时的原路返回,安迷修并没有跟上来。走出一段路之后,雷狮回头,又是一阵风吹来,原来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只在雪地上遗落了几只浆果。

 

 

从雷狮歇脚的城镇一直到风铃丛林要行走两个小时,自从在森林里见到风神之后,雷狮便每天都会走过这条路。他从自己的船上拿了一些自己国家的小玩意,早晨从城镇出发,夜晚才会回到城镇。

 

安迷修总会在那条小溪边等着他,将雷狮带给他的东西收集起来,放在一个树洞里。半个多月后,这个树洞已经快被堆满了。

 

安迷修每天的黎明与傍晚都会化成风绕着小岛奔跑一圈,看看岛上是否有因为风雪而迷路的旅人。雷狮来了之后,安迷修偶尔会从沙滩上捡回一些贝壳,作为雷狮送给他的礼物的交换。

 

这一天的傍晚,安迷修在森林里听见了鹿鸣。两人踩着雪花来到溪边,一只受伤的雄鹿虚弱地倒在雪地里,腹部受了伤,血流了满地,折断的鹿角也沾着些血迹,半边身体都被一刻不停的雪花掩埋了。

 

看见风神的身影,雄鹿的眼睛里涌出将死的眼泪,它啼鸣两声,挣扎着颤抖起来。

 

安迷修站在了溪水边,他沉默地伫立着,最后慢慢地蹲下,摸索着在雄鹿的背上轻轻抚摸了片刻。鹿想用头蹭安迷修的手掌,可它已经没有力气再动了。

 

雷狮也蹲下来,他查看了一下鹿的伤口,沉声道:“应该是被咬伤之后又摔断了鹿角。”

 

他抬起头看着安迷修,他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可以看到他在雪花飘散里颜色淡薄的唇角。雷狮慢慢地问:“你能救它吗?”

 

安迷修轻轻摇了摇头,轻声回答:“它的心跳声已经快停了。”

 

过了一会儿,雄鹿不再动了,风雪将它彻底掩盖,安迷修再也听不见它的心跳了。他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沙哑地说:“雷狮,现在的我没法救它,我再也拯救不了任何生命了。”

 

风声让他的声音变得不再清透,像被风卷起的沙砾,带着痛与哀愁。雷狮走到他面前,安迷修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缠绕在他眼睛上的花藤倏地开出了更多的冬阳花。这些传闻是神明眼泪的花瓣争先恐后地绽放,又被风吹落在雪地里。

 

雷狮心中某处的迷雾仿佛被这阵风吹散了,他的心里都是苦涩发咸的海水,他终于问:“为什么?”

 

神明的故事听上去总是那么悠久。

 

巴尔丁小岛是海洋与天空共同孕育出的一颗珍珠,它终年冬日,雪花覆盖大地。风神在天父的指引下守护这座小岛,将自己的灵魂埋在土壤里,使这座小岛长出嫩芽。

 

巴尔丁小岛永远不缺水,因为它的雪水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无暇的水源。在天父对广袤的陆地降下惩罚凡人的旱灾时,巴尔丁小岛依旧宁静如初。

 

陆地上的国度偶然发现了这座水源取之不尽的小岛,人们对这座小岛开启了征伐与掠夺。满目疮痍的小岛最终迎来了风神的怒火,风神刮起风暴,擅自动用了海浪的力量。风暴掀翻了人们的船只,海啸将敌人卷入了漩涡。

 

敌人被赶走后,风神用治愈的祷词为巴尔丁小岛降下福祉,抹平了征伐所带来的所有痛苦。

 

风神的行为却最终触怒了天父,天父剥夺了风神治愈的力量,惩罚他永生永世再也无法拯救任何生命,并试图夺走巴尔丁小岛的福祉,让这里变成干枯严冬的地狱。

 

风神祈求天父留下小岛的福祉,眼泪在小岛上开出遍地花朵。天父最终同意了风神的祈求,用雷电劈瞎了风神的双眼作为交换,留下了这座小岛的福祉。

 

久远的时光过去,这座小岛逐渐被陆地所遗忘,再也没有航海地图记录下它的位置,成为了天地间一处遗落的宁静天堂。而最初风神在岛上种下的自己的灵魂,也化成了一朵花,开在了最高的山巅里。

 

安迷修抬起头,他伸出手指,用微凉的指尖触碰到雷狮的脸颊,声音里夹杂着如风过隙的哽咽:“雷狮,我好想看看你的模样。”

 

他的手指摸到雷狮的眼角,摸到雷狮的鼻梁,摸到雷狮的嘴唇。他在心底里勾勒着面前这个高大的异邦人的模样,他知道雷狮一定有一双美丽如同雪后浆果的眼睛,挺拔如山脊的鼻梁,和那带刺的花朵一般锋利又迷人的嘴唇。

 

雷狮握住了安迷修的手,将他抱进自己的怀中,低头吻了神明透着凉意的嘴唇。

 

那一瞬间,他拥抱住了风,觉得自己真正地自由着。

 

 

“雷狮,我们今天为什么要走这么远?”

 

雷狮今天提议去山巅,从山脚的丛林走到山巅要跋涉一个多小时。安迷修有些担心入夜后雷狮不记得路,一路上都在问这个问题。

 

雷狮耐着性子回答他:“山脚的丛林我都看腻了,这边没来过。”

 

“可是这样的话下山也要一个多小时,你再走回城镇都已经凌晨了。今天雪花很大,你能看清路吗?”

 

“看不清的话你不是可以帮我吹散吗?”

 

安迷修还是有些担心,因为他知道山巅丛林里有许多风铃鸟。这些鸟儿们有着美丽的蓝羽,但却攻击性很强,以腐肉和鲜血为食。安迷修曾经听到过它们在进食时歌唱,浸透着鲜血的歌声动听至极。

 

雷狮:“我听镇上的人说山巅草地里的冬阳花开得比山下更好,我想摘一些回去让我的船员们用花蕊酿酒。”

 

安迷修有些不解:“可冬阳花花蜜是咸的呀,酿酒不会好喝的。”

 

两人来到山巅的草地,雷狮远远地便看见了那棵高大的风铃树。一些蓝色的鸟儿围绕着荆棘遍布的树干打转,一朵冬阳花静静地在树顶绽放,经历了千万个雪夜,透着宁静的神秘。

 

他往前踏去,却忽地被安迷修拉住了袖子。安迷修有些紧张地抿着嘴唇,道:“别再往前了,风铃鸟很危险。”

 

雷狮静静地看了他一阵,回答:“知道了。”

 

安迷修在草地上坐下,雷狮便在周围摘着花瓣鲜嫩的花朵。这里的冬阳花的确比山下开得更好,汇成一片浅葱色的海洋。

 

雷狮随手将一朵花别在安迷修的头发上,安迷修茫然地摸了摸,摸到雷狮的手,笑着在他温热的掌心中贴了贴。

 

雷狮解下腰间装了麦酒的酒壶递给他,安迷修打开一嗅,惊喜地笑了。麦酒的香气浓郁扑鼻,周遭花朵的清香,潮湿的草香,似乎都变得不再明显了。

 

雷狮又将花朵塞进安迷修怀里,定定地看了他一阵,似乎要把神明的模样深深地印入自己的脑海里。他转身,轻轻地说:“帮我拿着,那边还有很多,我再去摘一点。”

 

安迷修点点头。

 

雷狮的靴子没入厚重的雪花里,悄无声息。他走到那棵高大的风铃树下,伸出手掌,摸了摸粗糙暗色的树干。他再回头看了看安迷修,安迷修沐浴在阳光中,美得仿佛幻境。 

 

雷狮回过头,眼睛里映着树顶,抓住树干上坑洼的起伏,慢慢地爬了上去。他爬得越来越高,树干上的荆棘越来越密,尖刺划破了他的手掌,一路留下斑驳的血迹。雷狮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呼吸也没有一丁点改变。

 

血的气味被麦酒的香冲散了,凝结在树干上,再被雪花抹去。

 

安迷修捧着酒壶,怀抱着雷狮给的花朵,喊道:“雷狮,不要走太远了,太远了我就听不见你了。”

 

雷狮遥遥地答应了一声,声音透过风雪传来。

 

雷狮抬头向树顶望去,他离树顶还有很远。风雪沾湿了他的睫毛,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他一点一点往上爬着,攀在树干上的手掌被荆棘穿透,泛起了寒冷的青色,渐渐地也感觉不到任何痛感了。

 

在天地间的雪白里,他只看得见那抹浅葱色。

 

风铃鸟开始围着他飞舞,尖锐的鸟喙啄在他的身体上。雷狮的衣服被荆棘划开了,露出了皮肤,鸟儿们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道道惊心的血痕与伤口,撕咬着他的血肉,寒冷与风雪让雷狮腾不出多余的手去赶走他们,他只能往上爬。

 

鸟儿们围绕着他唱起了歌,像在耳边响起的风铃。

 

他看到自己离那朵花越来越近,身体和手臂被鸟儿们咬得伤痕累累,露出骨骼,任凭温热的血从他的眼角流下。雷狮的眼睛已经被风铃鸟咬伤了,他的视线被黑暗侵蚀,痛感被寒冷钝化。

 

但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他伸出冻僵的手指,朝着那朵花伸去——

 

“雷狮,雪下大了,我们回去吧。”

 

安迷修的声音透过越发凛冽的风雪传来。

 

“雷狮,你在哪?我听不见你了。”

 

就在这时,一阵动听的鸟鸣从远处传来,优美的声音仿佛天堂才有的赞歌。鸟儿们的歌声混合着风声,飞扬着,灵动着,带着对生命的惋惜和对死亡的狂喜。

 

安迷修倏地从雪地里站了起来,花朵洒落了一地。他跌跌撞撞地跑过雪地,朝着那棵树跑去。他的花藤拼命地绽放着花朵,呼喊哽咽在喉咙中。

 

有人忽地把他拥入了怀中。

 

那个人的身体冷得仿佛冰块,扑鼻的血腥味让安迷修哑然愣在原地。他听见了他爱的那颗自由如海鸥的心脏正在渐渐地虚弱着,心跳缓缓地趋于沉寂。

 

雷狮残破的手中紧紧地捏着一朵冬阳花,花蕊散发着浅浅的光芒。他跪倒在雪地里,靠在安迷修的肩头,任凭风声呼号,慢慢地进入虚无的梦中。

 

 

雷狮始终觉得,自己自从陷入风暴后便开始做着一场梦。梦里有一个神明,他的力量温柔又强大,让他不愿醒来。

 

一双手却紧紧地握住他,将他从梦境里带出。

 

雷狮缓缓地睁开双眼,他看见自己眼前有一对浅葱色的宝石,那是他从未见到过的美丽。他静静地凝视着那双宝石,直到它们蓄慢晶莹的眼泪。

 

安迷修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眼睛上的树藤掉落在地上。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将眼泪抹在雷狮的胸膛。周围风雪交加,雷狮却感觉自己的胸腔跳动处温热无比。

 

那朵冬阳花枯萎败落,花蕊中的灵魂已经彻底自由了。它回到了风神的躯体里,让风神重新拥有了治愈和祝福的力量。

 

安迷修不愿意松开手,他已经守护了这座岛太久,他早已经忘记了花是什么颜色,海是什么模样,任何的风景对他来说都不再重要,直到雷狮的出现。

 

这是独属于他的风景。

 

雷狮伸出手搂住了他,沙哑道:“你自由了。”

 

“谢谢你。”安迷修祝福般呢喃着,泪水奔涌而出,雷狮身边的草地上已经开满了冬阳花,“谢谢你。”

 

雷狮捧住安迷修的脸,凝视着他的眼睛。那是属于风的眼睛,宁静,美丽,静谧,闪着天空的光。

 

如果山河都在这双眼中,那么他愿意宿在这山河里。

 

 

雷狮的船队即将启程了。

 

雷狮站在海边,回头望着安迷修。安迷修依旧穿着那身斗篷,身影在风雪中伫立。

 

安迷修听雷狮说起了很多关于他的国家的事,陆地上战乱不断,他的国家也四分五裂,灾难和瘟疫夺取了很多人的生命,人们需要一道强大的力量,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安迷修始终知道,雷狮是象征着力量的。

 

风从雷狮的指缝里刮过,他握了握手,风还是从指缝间溜走了。风可以拥抱任何人,但它无法被自私地拥有。

 

“雷狮,启程吧。”安迷修说,“让我祝福你。”

 

风的祷祝在耳边缓缓流淌。

 

他祝愿他的船队归程风平浪静,天清海阔,海浪守护船队,风助他扬帆起航。安迷修的声音消散在风中,他抬起头,无声地看着雷狮,最后才道:“风永远在你左右。”

 

安迷修的脸上带着笑意,眼泪却悄然滴落在雪地里,一朵冬阳花在他的脚下绽放。

 

雷狮吻了吻安迷修的眼睫,弯下腰,摘下了那朵花。

 

他转身离开了,登上甲板。船队扬起风帆,乘着风逐渐远去。那道雪白的身影在码头静静地伫立着,直到船队消失在水天相接的地方,他才化作一道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地的战火慢慢地平息,王国的版图也不断扩张。年轻的新国王在炮火中建立了人们的信仰,他钟情于大海与征战,以一朵陆地上从未有人见过的美丽的花朵为船队标志,打赢了无数次战争。

 

有人说这位国王受到了神明的祝福,因为每当他出海时,必将风平浪静。

 

国家重新建立,新国王命人在山谷里修建了一座白色的城堡,除了他任何人不能踏入其中。有人说那座城堡里放着取之不尽的黄金宝藏,也有人说里面藏着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

 

很少人知道,城堡中其实空无一物,只有一座面对峡谷的巨大窗户,和大片的具有回音的石头层层堆砌。新国王每天都会在城堡里待很久,闭上眼睛靠在窗边。

 

风刮过这里,会留下最响的声音。

 

而在遥远的一座未知的小岛上,一道身影也时时会在海岸边徘徊,望向远方。

 

那是巴尔丁小岛最宁静温柔的风,他的脚下是小岛起伏的土地,头顶是碧蓝如洗的天空。风不追求幸福,也不逃避幸福,只是向前不停地吹去。他用永世的温柔守护这座小岛上每一个温热灵动的生命,却把心中唯一的热烈留给了遥远未知大陆上的那一个自由无双的灵魂。

 

而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列船队会再次停靠在雪白岸边,一个异邦人会再度踏上巴尔丁的土地。他自由的心跳声传得很远,远到惊动丛林溪边小憩的神明。

 

神明远远地凝视着那道身影,看见那个人朝着自己张开双臂。

 

安迷修向着雷狮不顾一切地跑去,身体仿佛融进风中,奔跑的双脚踏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轻灵的脚印。

 

 

 

 

 

 

 

Fin.

 

 

本文灵感来自于莱蒙托夫《一只孤独的船》

 

Lucifer

【雷安】海神的宝藏

☆★欧洲架空,海神雷与人鱼安


当你读到这篇手记的时候,1673年西太平洋那场史无前例的可怕灾难或许已经已经过去五十年,一百年,甚至已经好几个世纪了。


在我时隔五年写下那场灾难时,那恐怖至极的龙卷风、旋涡和海啸依然历历在目,成为日夜折磨我的梦魇。


我想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吧,我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真的清醒。我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尚且还处于梦中,只留下一具罪恶的躯壳行走在世间。


所以,我选择在自己彻底疯掉之前把它悄悄地写下来,如果你正在阅读这些泛黄的破碎的纸张,请你相信我用颤抖的笔书写下的每一...

☆★欧洲架空,海神雷与人鱼安


 

 

 

当你读到这篇手记的时候,1673年西太平洋那场史无前例的可怕灾难或许已经已经过去五十年,一百年,甚至已经好几个世纪了。

 

在我时隔五年写下那场灾难时,那恐怖至极的龙卷风、旋涡和海啸依然历历在目,成为日夜折磨我的梦魇。

 

我想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吧,我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真的清醒。我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尚且还处于梦中,只留下一具罪恶的躯壳行走在世间。

 

所以,我选择在自己彻底疯掉之前把它悄悄地写下来,如果你正在阅读这些泛黄的破碎的纸张,请你相信我用颤抖的笔书写下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1673年六月,我跟随着一个船队出海。

 

登上这支船队的人各种各样,有和我一样到新大陆去做买卖的商人,有奴隶贩子,还有一些狂热的探险者。

 

我在船上结识了一位痴迷于海洋探险的名叫查尔斯的怪人,他是一位小眼睛的苏格兰人,总喜欢在壁炉的篝火旁喝着威士忌,滔滔不绝地和众人讲述着发生在大海上的奇闻异事。

 

据他所说,在西太平洋上有一座无名小岛,那座岛上生长着奇异的叫不出名字的巨型植物,曾有探险者在那里发现了一种有着奇妙色彩的、像是碧绿的冻层湖冰的、散发着粼粼微光的鱼鳞,和有着同样颜色的贝壳。

 

查尔斯神秘地说,那是神秘的人鱼在那里栖息过的证据,而那座岛往下的幽暗深海中,便是统治整个海域的海神的宫殿,里面有数不清的宝藏。

 

大伙儿问他那个探险者后来怎么样了,那个鱼鳞又在哪里,有没有真正见过海神,查尔斯都答不上来,大伙儿听了都嘲笑他。查尔斯每每都会露出一种愤怒不已的表情,发誓自己这次一定会找到那些海里的诡妙生物。

 

查尔斯变得有些神神叨叨,他总是自言自语着什么,逢人就说他总是在梦里听见人鱼唱歌,而人鱼的鱼鳞是这个世界上最罕见最珍贵的东西,它的鳞粉可以治病,小小的指甲盖大小的一片就可以买下一大座庄园。

 

十天之后,我们到达了太平洋西,那时的海洋风平浪静。

 

那天夜里我睡不着觉,起床在甲板上散步。黑夜里的大海静谧无声,像一盆黑色的墨汁,海浪也轻飘飘的。我靠在船舷边,却忽然在漆黑的大海里看见了一簇微弱的光。那些光点轻灵地游移在海中,像是碧绿的透明的精灵,它们灵动地划过海面,又轻盈地潜入海底。

 

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害怕,跑回船舱里叫喊着自己看到了一些怪东西。

 

查尔斯第一个从船舱里跑出来,他趴在栏杆边,几乎要将整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他疯狂地嘶吼着,整个人都好像失去了神智,大声喊着那是人鱼,那是人鱼。人们都趴在船舷边往海里看,嘈杂地喧闹着,不少人都发出了惊奇的叫喊。

 

大家都变得疯狂了,众人手忙脚乱地拿来吊钩和网,借着昏暗的油灯和火把将网投掷进海中,甚至有人拿起火枪朝着海里开枪。很快,在近乎沸腾般喧闹和叫喊声中,捕捞网从海里缓缓升起,人们围成了一圈,推搡拥挤着。

 

我心里忐忑不安,但却抑制不住好奇,惶然地朝着人群里瞥了一眼。

 

我直到今日也无法描述那时所看见的景象。

 

一只湿漉漉的人鱼躺在甲板上,他的耳鳍轻轻地动着,面色有些惨白。他的鱼尾被火枪子弹擦伤,鳞片裂开两处,在甲板上落下几滴红色的血液。他的鳞片和他的眼睛是一样的颜色,散发着莹绿的微光,那是一种美妙的,无法描述的,几乎属于宇宙的色彩。

 

他透着苍白的美丽,指甲都散发着珍珠般莹润的光。

 

人们激动叫喊,即使是被挤掉了装满了金币的钱袋他们也变得不屑一顾了。他们都因为人鱼的美而变得疯狂了,盯着人鱼,盯着他的鳞片,贪婪的目光好像要把他撕碎。

 

查尔斯狂喜而扭曲的脸使他看上去有些可怖,他抱着人鱼的鱼尾,把人鱼碎掉的一小块鳞片小心地捡起装进自己的口袋里,让众人齐力将人鱼抬起放进船上本来用来盛放捕捞上来的食用鲜鱼的玻璃水缸里。

 

那条人鱼没多久便醒了,他在狭窄又脏兮兮的水缸里局促不安的摆动着尾巴。所有人都挤在房间里看着他,混沌的眼神中夹杂着各种各样的痴迷、疯癫、贪婪和崇拜。

 

船上的人开始用投票来决定谁可以负责照顾他,似乎觉得这条人鱼就应该属于这条船了。因为我曾经在一家渔场做过零工,而且大家都一致认为我不会偷偷地摘人鱼的鳞片——因为我实在是个老实人——所以我被选去做这份工作,并且每天向船上的众人汇报人鱼的情况。

 

我每天会为那条美丽的人鱼准备一些小生鱼,他并不会在有人类在场的时候吃任何东西,只有我离开之后再回来,水缸里的被投下的鱼才会减少。

 

我想比起那些咄咄逼人的人类,我也许更愿意和人鱼待在一起。

 

他总是那么安静,耳鳍在阳光下闪着绝妙的蓝绿色。我相信他是有智慧的,因为他开始会慢慢地朝我微笑。他看上去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宝贵的自由,而我也不忍心让他知道。

 

他偶尔会用手指在起雾的玻璃上写写画画,涂下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似乎觉得那些水蒸气凝成的画面非常有趣。

 

我那天在水缸面前的桌面上遗落了我的圣经,古旧的书本摊开在《创世纪》。我回来寻找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他趴在水缸边静静地看着那本圣经,像一幅中世纪才有的宁静油画。

 

我站在水缸面前望着他,仿佛仅仅是这样,我就已经接受了洗礼。

 

他也抬起头看着我,忽然伸出手指,在充满雾气的玻璃缸上写下一串符号。

 

“Thou.”

 

我的血液在那一瞬间近乎凝固,几乎要因为巨大的震撼而跌坐在地上。我惶然地盯着他,双手发抖。他写的是“你”,他能读懂人类的书籍,他在叫我,他在呼唤我。

 

他慢慢地写完了整句话,句子里满是《圣经》中使用的古老词汇,笔迹破碎又凌乱,但是我却看懂了。

 

他说:你应该放我走。

 

我跪在玻璃缸面前,像是一个无知的孩童那样发着呆,他潜在水中看着我,口中吐出一段轻盈的气泡。我被这样令人战栗的神迹所震撼,大脑一片空白。

 

他美丽的鱼尾滑出一阵涟漪,接着又写道:我不属于你们,我属于大海。

 

透过透明的水花,他折射着鳞光的眼睛似乎有一些模糊的悲伤,仿佛是面对过于脆弱渺小的事物,而无力去劝慰守护。他写下了最后一句话——他快来了,你们将沉入海底。

 

他转过身朝向洒满阳光的窗户,似乎在向往着大海和天空,水花把玻璃沾湿,字迹再也看不见了。

 

他安静地在水里漂浮着,闭上了他的双眼,月光在他的鳞片上投下美不胜收的光圈,那是足以让庸俗和无知的世人都疯狂眷恋的事物。

 

他不应该留在这里,他不属于我们。

 

我半梦半醒地凝视着他,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我感到恐惧、愧疚和窒息,我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眼泪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我不知道自己为何流泪,我仿佛受到了神的指引。

 

那天夜里我在鱼缸边睡着了,却又反复地从睡梦中惊醒,我梦到了惊雷,梦到了滔天的可怖海啸,梦到了永无止境的黑暗。

 

在我的梦中,有一只巨大的眼睛始终凝视着我。那只眼睛有着星空般的深紫色,在那其中我仿佛看见了整个大海的演化,亿万年来交替的黑夜与白昼,我看到了庞大的海岛,也看到了细小的礁石,所有海洋的自然神迹都沉淀在那双眼睛里。

 

我看见整片大海都在神明的背上,他宽阔的脊背托起了一切;神明的手掌伸出海面,变成了一座小岛,岛上生长着奇妙的巨型植物。而在那座岛屿之下,有一只小小的、闪烁着荧绿色光芒的人鱼正绕着神明的手掌畅游起舞。

 

那条人鱼嬉戏的时候,海面总是风情浪静的,大海的狂暴被海神悄悄地敛起。

 

人鱼光滑的鱼尾扫过生长在海底的水草,那些水草温柔地抚过他的身躯,就仿佛是海神温柔的爱抚。人鱼游累了便会躺在那片由海神的手掌变成的小岛的沙滩上,躺在神明的手心里,沐浴着月光。

 

人鱼喜欢有着自己尾巴的颜色的贝壳,海神便会掀起一些海浪,让那些沉积在海底的贝壳被水流卷上来,再被冲到岸边,这样当人鱼每次来这座岛屿时都会看见许多新的贝壳。

 

人鱼将许多贝壳用水草串了起来,放在小岛岸边的一块石头上,那是神明的手指所变成的石头。人鱼趴在那块石头上,用脸颊轻轻地蹭着,那块石头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温暖着人鱼的身体。

 

只是这一天,人鱼游得太远了,遇到了一个黑色的他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那个巨大硬壳怪物里有许多长着双腿的,上半身却和他很像的物种,他们朝他射出燃着火焰的石头,打伤他的鳞片,将他带进了那个硬壳怪物里。

 

我是被一阵可怕的惊雷吵醒的,我踉踉跄跄地从鱼缸边站起来,跑到船舱的窗边往外望去。天空变成了阴沉压抑的黑色,墨汁般的云朵中缠绕着惨白粗砺的闪电,就像一条条光鞭,暴怒地、凌厉地、照亮了整个海面。

 

雷声就像宣判末世的鼓点,震耳欲聋,令人无处可逃。狂风呼啸当中,我仿佛听见了一阵神秘的呼唤,那是我听不懂也不可名状的声音,它低沉而沙哑,却又夹杂着令人无比战栗的暴怒。它和雷声夹杂在一起,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让我快要因极度的恐惧而跪倒在地上。

 

人鱼不安地摆动着尾巴,似乎急切地想要离开。

 

我听见了从甲板上传来了人们惊慌失措的大喊,在那一刻,灾难来临了。

 

狂风掀起了海浪,巨大的浪花重重地拍打在这艘在自然面前无比脆弱的船上,像一头巨兽把它吞没了。闪电是被触怒的神明投下的怒火,它劈开了甲板,点燃了船只,人们都失声尖叫,在烈火中抱头鼠窜。

 

我看见查尔斯朝着这边跑来,只是他没能在这场审判中活命,很快便被闪电击中,被海啸卷入海中,只在甲板上留下一滩焦黑的血肉。

 

我紧紧地抓着窗框,看着肆虐的风暴与海浪,我知道,是海神来了,他发现我们囚禁了他让整片大海都呵护的宝藏,他将用他的神力将我们这些贪婪无知的人类捏碎。

 

风暴逐渐演变成了龙卷风,它把断裂的船身卷上天空,用狂风和闪电撕裂成碎片。船已经快要沉没了,鱼缸被打翻在地,人鱼在地面上拍打着尾巴,我将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迎着闪电和暴风,跌跌撞撞地来到甲板边。

 

在那一刻,我不再害怕,我应该承担自己犯下的一切错误,认清自己的罪责,再接受神明的审判。

 

在甲板面前的大海上,海浪渐渐地凝聚成一个庞大的、似乎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涡,在漩涡幽深黑暗的中心,我看见了那只包含一切的紫色眼睛,它仿佛是被翻滚的海水组成的,无形无态,神秘又令人震颤。

 

怀里的人鱼突然挣脱开我的手臂,他毫不犹豫地跳入海中,游进了那个漩涡当中,像一只亲吻过世间的精灵,就这么回到了海洋的怀抱里去。

 

漩涡慢慢地闭合了,船也就此沉没,我坠入海中,海水像神明的怒火和威严一般浸入我的四肢,我看见一道轻灵的身影朝着我游过来,我的脑海里充斥着气泡和水流的声音,我却觉得自己隐约之间听到了一阵温柔和煦的呼唤。

 

有人在对我说,脆弱的人类啊,回家吧。

 

我被海水托起,不知道自己究竟处在生死间哪一处间隙。等到我再醒来时,自己已经身处在一艘开往欧洲的商船上。

 

船上的水手告诉我,他们发现我趴在漂浮在海面上的一块木板上,那时周围的海面上还浮着许多尸体与甲板的残骸。他们遗憾且同情地和我说,我大概是那场海难中唯一的幸存者。

 

说到三天前的那起风暴,水手们个个心有余悸,他们说他们即使是远在几十海里外都感觉到了船只可怕的震颤,大海像是狂怒的野兽,雨水都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石块,足以夺走一切生命。

 

因此,他们都对我的幸存感到不可思议。

 

在海上剩下的日子里,我总是坐在甲板上望着远方喃喃自语。水手们都窃窃私语我被那场灾难吓疯了,只有我自己知道,只有我自己清楚,我被神明原谅了。

 

神明惩罚了觊觎他的宝藏的凡人,却眷顾了我,给予了我生的机会。

 

回国之后,我写下了一篇又一篇手稿,记录我在海上的经历见闻,记录我埋藏在心底里最神圣的秘密,从未将它们公之于众。

 

那场骇人听闻的,几乎杀死了一整艘船的人的海难一夜之间刊登在所有的报纸上,一批新兴的海洋气象学家甚至开始废寝忘食地研究这场风暴与海啸,可却没有任何人能够从已知的人类观念中解释这场灾难出现的原因。

 

我作为唯一的幸存者,被狂热地喜爱奇闻轶事的人们无数次问起那场经历,我却选择避而不谈。

 

我开始不停地梦到那座生长着巨型植物和有着漂亮的绿色贝壳的海岛,我总是在恍惚中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呼唤我,他说,脆弱的人类啊,回家吧,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前往大海寻求宝藏的人们依然前赴后继,无数的人都向往那怪力乱神的珍奇异宝,海上的见闻越新奇,去往那片神秘海域的人便越多。而我却成为了一个反对海洋探险活动的游说家,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

 

无知的人们啊!不要再去肖想神明的宝藏了!

 

不然,你们都将被雷电点燃,被海浪吞没,永远沉入那冰凉的、漆黑的海底!

 

五年之间,我总是会在睡梦中感受到被海水淹没般的窒息。我想,即使我得到了原谅,但我依旧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这是对我的一种惩罚。

 

世人贪婪的灵魂都是有罪的,希望神明的怒火可以将我们净化,阿门!

 

我想,终有一天,我的灵魂会再度回到大海里去的。到那时,我必定向那残忍又仁慈的海洋深处的神明,献上我最虔诚的朝拜。

 

 

 

 

Fin.

 


無名.

已取得原作者授权。

原作staff

作词:Az雨衡

作曲编曲:AB冉

原唱:AB冉

混音:AB冉

PV:爱睡觉的玉米

特别感谢:酱油瓶Tuz9bid

————————

翻唱staff

策划:熙某

演唱:余罪、熙某、月浅、辰夕

剪辑:余罪

已取得原作者授权。

原作staff

作词:Az雨衡

作曲编曲:AB冉

原唱:AB冉

混音:AB冉

PV:爱睡觉的玉米

特别感谢:酱油瓶Tuz9bid

————————

翻唱staff

策划:熙某

演唱:余罪、熙某、月浅、辰夕

剪辑:余罪

林朵

【原创】女巫借贷

在童话世界里,女巫是最喜欢搞个人借贷的种族。


因为即使是法力最高强的女巫也没法凭空变出金币来,总得搞点副业才能勉强维持的了魔药研发和生活开销。


借贷的方式通常很简单粗暴,倘若有人前来借什么东西,比如一面会说话的镜子、一支冰天雪地里的玫瑰,或者一颗不当季的新鲜莴苣,女巫就算上利息报个需要偿还的总价给人家,答应就借,不答应就拉倒。


当然契约是得签的,抵押物也是得有的。


理论上任何东西都可以用作抵押物,个人的美貌、梦想或者寿命都有估价标准,全行业统一执行,不用担心吃亏上当。


只有一种东西,女巫原则上不收。...


在童话世界里,女巫是最喜欢搞个人借贷的种族。

 

因为即使是法力最高强的女巫也没法凭空变出金币来,总得搞点副业才能勉强维持的了魔药研发和生活开销。

 

借贷的方式通常很简单粗暴,倘若有人前来借什么东西,比如一面会说话的镜子、一支冰天雪地里的玫瑰,或者一颗不当季的新鲜莴苣,女巫就算上利息报个需要偿还的总价给人家,答应就借,不答应就拉倒。

 

当然契约是得签的,抵押物也是得有的。

 

理论上任何东西都可以用作抵押物,个人的美貌、梦想或者寿命都有估价标准,全行业统一执行,不用担心吃亏上当。

 

只有一种东西,女巫原则上不收。

 

她们不收还没出生的孩子。

 

在形成这条共识之前,女巫界的前辈们已经积累了太多血与泪的教训。

 

曾经有些借债人,他们本身没有任何可抵押的东西,只能拿自己未来新出生的孩子当做抵押物,契约签的都很是爽快。

 

但等到收债的时间到了,女巫们上门讨债,那些借债人的态度就变了。

 

通常都是翻脸不认人,既不肯还债,也不愿意交出孩子。

 

许多女巫因此摊上了一笔收不回来的烂账,亏空只能自己担着,偶尔有女巫气不过,非得把当做抵押品的孩子抢来,最后也要么被自己辛苦养大的孩子弄死,或者被爱上长大后的孩子的人杀死,总之没什么好结局。

 

久而久之,女巫借贷这一行就有了条不成文的规定,为了从业者的人身安全着想,不收还没出生的孩子当抵押品。

 

但毕竟没有写成明文规定,偶尔也架不住有人非要破例。

 

比如住在草原边上的那个牧羊少年,他就以自己未来第一个孩子为抵押品,向住在隔壁森林里的小女巫,换了一瓶好运药水。

 

这场交易并不是牧羊少年主动要求的,而是小女巫先提出的。

 

动机很简单,小女巫想要帮牧羊少年实现梦想。

 

因为两人本来就是多年的好友,是彼此都还是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团子时就曾一起玩过泥巴的老交情。

 

那时候的小男娃还是尊贵的小王子,小女娃则是大法师家的独生女,平时两家家长没事儿就聚一起开趴体,两个小团子也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但即使身处童话世界,也总有战乱纷争,国破家亡,不少人也被迫改变了命运。

 

小王子沦落成了一文不名的牧羊少年,大小姐也变成了被人呼来喝去的女巫学徒。

 

王国的新任统治者并不是一位仁慈的君主,所有人的日子都过的不如原先舒服。两个孤零零的苦孩子无依无靠,在这艰难的环境下成了彼此唯一的朋友和亲人,谁拿到面包都分对方一半,受了委屈也只能找对方诉苦。高兴时就结伴爬到屋顶上对着流星许愿,伤心时有了好朋友一起分担一起扛,似乎落魄的生活也就没那么糟糕,总能凑合着过下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小孩子渐渐长成了能懂事的少年少女。少女虽然还只是个最底层的女巫学徒,但靠着自己的天赋和父母留下的一点点珍贵原料和秘术,居然制成了这世上唯一一瓶好运药水。

 

小女巫很想将药水送给牧羊少年,却被一条行规拦住:为了保护女巫一族的全体权益,一切魔法药剂在交给凡人时都必须收取相应代价,任何女巫均不得破坏行情,否则会受到女巫借贷协会的严厉处罚。

 

没办法,小女巫只好去劝一无所有的牧羊少年跟自己订立契约,以借贷的方式得到药水,代价不过是未来偿还十个金币。

 

“只要有了这瓶好运药水……”小女巫双眼中闪着期许的光芒。“说不定就能实现你当初在屋顶上对着流星许的愿望。”

 

但前面说了,牧羊少年什么都没有,连放的羊也是雇主家的,根本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抵押物。

 

若无合适的抵押物,借贷契约也不能成立。

 

“那就,就用你以后的第一个孩子来抵押吧。”小女巫咬着嘴唇说,算是偷偷钻了一个规定的空子。

 

带着我给你的好运药水去闯荡,实现你的梦想,然后有一天,遇到喜欢你的姑娘,跟她结婚,生下一个可爱的宝宝。

 

到时候契约上约定的偿还价格,你肯定付得起。

 

即使付不起也没关系,用作抵押的小孩,我是不会真正夺走的。

 

当然最后这句话小女巫现在还不能说出口,说出来就违规了,会马上遭到女巫借贷协会的惩处。

 

但牧羊少年一开始并不肯接受,这个有着一头四下支棱的小麦色短发的男孩将那瓶珍贵的药水推向小女巫:“你也有自己的梦想要实现。”

 

“不行的,女巫做的魔药无法对自己生效。”小女巫笑着摇摇头,又把药水推回给少年,“这算是我父母留下的珍贵遗物,除了你我不想交给别人,如果你不接受,那我的心血就白费了。”

 

牧羊少年最终没有拗过小女巫的坚持,只好拿过药水,签订契约,然后背起单薄的行囊,与小女巫挥手告别,踏上实现梦想的旅途。

 

“再见。”小女巫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

 

其实女巫做的魔药无法对自己生效这件事是小女巫编出来骗他的谎言。两人认识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对他撒谎。

 

等等,也不完全算是撒谎。

 

好运药水确实不能直接帮小女巫实现愿望,因为她最大的心愿,那个即使对着流星也没法痛快说出口的心愿,就是那个总是笑的像阳光一样温暖的男孩,能实现他夺回王位的梦想,让大家拥有更好的生活,男孩自己也能过的幸福。

 

哪怕那份幸福里没有她的位置,也没关系。

 

之后两人分别了许多年,小女巫继续自己的学徒生涯,少年则在这片神奇的大陆四处闯荡。

 

少年的冒险旅途听起来浪漫又美好,实际上总是麻烦不断,危机四伏。小小一瓶幸运药水不足以帮他解决所有问题,总有许多时候需要靠他自己的力量去面对恐怖的幽灵、狡猾的恶魔以及暴躁的喷火龙,少年因此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伤,有好几次甚至差点就死掉。

 

但这些经历他从来不在寄给小女巫的信里讲。

 

他只会在信里告诉对方,这片天地有多宽广,风景有多美妙,再在信笺纸里附上一片小小的花瓣或者红叶。

 

小女巫也时常回信,在恭喜他成为受人尊敬的勇者之余,偶尔也会腼腆地提及自己在法术研究方面的一点点长进。

 

可世道还是乱,少年东奔西走屠龙除恶,小女巫也是随波逐流四处辗转,彼此的信渐渐都收不到了,联系一断就是好多年。

 

等到再听到少年的确切消息,小女巫早已成年,是个有独立执业资格的正牌女巫了。

 

她听说,曾经势单力薄的牧羊少年,先是变成了英姿飒爽的屠龙勇士,后来又因其前皇室血脉而拥有了一批忠实的追随者,愿意跟着他一起讨伐对王国施以残酷统治的现任国王,夺回原本就该属于他的城堡和领土。

 

这般过程听起来似乎神奇的过于离谱,但童话世界里的传说都是这样的,再传奇的冒险,都总会出现一位满腔热血的主角踏上征途。

 

而且最后还一定能成功。

 

这故事倒不是胡说而是事实,但传说总是略去主角实际历经的艰难险阻,传播故事的群众们更热衷于将主角的成功归因于某些听起来很虚幻的东西。

 

比如一瓶能克服任何难关的好运药水。

 

这样青年最终打败了邪恶的统治者、成功夺回王位这件事就一点儿也不让人惊讶了,毕竟这瓶好运药水的制作者是那位刚在最新一届魔药大赛上拿了冠军的年轻女巫,肯定灵验的很。

 

既然王位的归属已经有了定论,普通人的生活也因为新施行的仁政而逐渐变得宽松起来,大家就有了许多空闲和心思,开始专心地讨论起在童话世界里明显更受人欢迎的八卦主题。

 

比如单身的国王会迎娶哪一位贵族家的女儿做王后。

 

王室的桃色绯闻永远是童话世界中最受关注的话题,类似的传言满天飞,连居住在高高的浓雾山顶的年轻女巫一天也要听到八百回。

 

原本她以为自己挑了个清净的地方住,但自从新国王是靠她制作的好运药水这件事传开后,前来试图与她做交易的人便络绎不绝,能直接从山顶上的家门口一直排到山脚下。

 

于是在借贷生意兴隆的同时,也不得不忍受来客们的聒噪,将有关新任国王的各种版本的恋爱故事说了个遍。女巫倒是脾气好,没有给他们每人一个封口咒,有时听到被传的太过离谱的故事,还会跟着一起哈哈大笑。

 

只是没人注意到,女巫的笑里,总藏着几分失落。

 

又过了一些时日,当女巫坐在桌前低头查看新签的一沓契约时,有人走到了跟前。

 

“请问你想要借什么呢?”女巫没有抬头,习惯性地问道。

 

“我不是来借东西的。”爽快的男声响起。“事实上,我是来还账的。”

 

女巫愣住,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盔甲的青年,有着比记忆中更为矫健的身姿,更明快的笑容。

 

唯一不变的,大概就只有一头仍然四下支棱着的小麦色短发。

 

女巫回过神来,欲言又止一番之后,才有些慌乱地从桌子抽屉里那厚厚的一叠契约中取出最下面的一张:“那……那,你该还我十个金币。”

 

但青年却将两手一摊:“没有。”

 

“你……”女巫瞪着眼睛,有些茫然,“你现在可是国王了,怎么会连十个金币都没有?”

 

“打仗要花钱,让大家重新开始好好生活就要花更多的钱。”比起多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如今的青年脸皮似乎因为多年的闯荡而厚了不少,耍赖的语气也能理直气壮,“现在大臣们成天追着我要钱干这个干那个,连我想来趟浓雾山都没有预算,还是靠王宫侍卫帮我偷了一匹大总管的马才来的成。”

 

“那……那……”女巫习惯性地咬起嘴唇,脸色满是感到被愚弄的气恼,“按照契约,要是没钱还,你就得赔我一个孩子。”

 

“哦,好吧,也行。”青年大咧咧地绕过桌子,走到女巫身边,“那就赔你一个孩子。”

 

女巫脸上的气恼迅速褪去,突然没了情绪,只是闷闷地说了一声“哦”。

 

“不过我现在连结婚对象都没有。”青年倾身向前,朝女巫靠近,“哪儿来的孩子呢?”

 

“你少来啊,明明绯闻对象都已经多的数不过来了!”女巫把着椅子扶手拼命往后缩,声音中透着一点点委屈,还有一丢丢死要面子。“赶快去结婚生娃,然后拿娃抵债!”

 

“为了还债就得赔上一桩婚姻和以后的人生吗?你这个债的利息还真高。”青年又是一阵大笑,好不容易才收住,“这样,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么?”女巫警惕地盯着他。

 

青年却停止了调笑,站直了身体,神色变得无比正经:“请你和我结婚。”

 

女巫完全呆掉了。

 

“单靠我自己实在是没办法弄出一个孩子来,如果你坚持要拿孩子当抵押的话……”青年微微偏头,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就只好劳烦你帮忙生一个咯。”

 

女巫继续呆着,没吱声,也没动作。

 

“怎么?不想答应?这就有点难办了。”青年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表情一点也不慌张,他淡定地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不过还好,我为了应对这样的难关,早就做好了准备。”

 

此时此刻,在他手里拿着的,是当年小女巫交给牧羊少年的那瓶好运药水。

 

还是满满的一瓶,一滴都没有少。

 

童话世界的传说总是七分假里掺着三分真,说不出全部的真相。在那个流落王子重返王位的传奇故事里,牧羊少年历尽艰辛夺回王位是真,其中有许多好运的成分也是真。

 

但他从来没有真正用过这瓶好运药水。

 

因为少年有一个最重要的心愿,一个即使面对着流星也没有勇气喊出来的心愿,需要靠这瓶好运药水实现。

 

而如今,就是让心愿成真的时机。

 

青年单膝跪下,仰头望着那个思念了许多年的姑娘,先伸手温柔地擦去对方脸颊滑落的泪水,然后将那瓶好运药水交到她手中,自己也伸出双手,将对方的手紧紧握住:“我愿意用这一整瓶好运药水做请,请你帮我完成心愿,成为我最重要的家人。”

 

***

 

后来,听说女巫借贷协会特意开了一次会,专门商讨自家的孩子究竟能不能算作借贷抵押品这个问题。

 

但各方意见连着吵了许久都没争出定论,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当然,童话故事里没人关心这些技术层面的细枝末节,广大群众更愿意关注些八卦层面的东西。

 

比如年轻的国王迎娶了一位货真价实的女巫作为王后,生了好几个可爱的王子和公主,并由于孩子母亲职业背景的缘故,从小就免于被诅咒、被掠夺、或者惹上各种莫名其妙幺蛾子的糟心命运,日子过的不要太美满。

 

鉴于这种故事走向在传统的童话故事中比较罕见,值得群众们在街头巷尾谈论好一阵子了。

 

当然无论什么走向,在童话故事里,最终都会趋向相同的结局。

 

那就是相爱的人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直到永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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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公主吻醒了沉睡的恶魔(2)配角光环

(3)高考小怪兽 (4)懒龙与花

(5)晕血丧尸生存日记  (6)河神与龙王

(7)恶魔小姐的交换游戏(8)凝视深渊

碎碎念:每周六下午更新一个小故事,第二十八周打卡,嘿嘿。


laq是只仓鼠

为什么鬼不会攻击躲在被窝里的人?

1.

那天,

一个女鬼一直追着我。

吓得我躲进了被窝里。

把头一盖,

天下无敌。


2.

外面的女鬼喊着:

有本事你出来啊。

我在被子里对着嚷嚷:

有本事你进来啊。

女鬼羞红了脸,

嗔骂了一句:

“臭流氓!”


3.

鬼魂不能进被子,

似乎是全人类的一个共识。

不论肤色、信仰和语言,

也不论鬼魂到底有怎样的怨念。

任凭你天大的法力,

男厕所进得,

被子进不得。


4.

天为罗盖地为毯,

日月星辰伴我眠。

简单的床和被子,

天地四方,

这就构成了一个闭合的小世界。

鬼魂怪异都是讲规矩的,

别人家不能随便进。

不打招呼就...

1.

那天,

一个女鬼一直追着我。

吓得我躲进了被窝里。

把头一盖,

天下无敌。



2.

外面的女鬼喊着:

有本事你出来啊。

我在被子里对着嚷嚷:

有本事你进来啊。

女鬼羞红了脸,

嗔骂了一句:

“臭流氓!”



3.

鬼魂不能进被子,

似乎是全人类的一个共识。

不论肤色、信仰和语言,

也不论鬼魂到底有怎样的怨念。

任凭你天大的法力,

男厕所进得,

被子进不得。



4.

天为罗盖地为毯,

日月星辰伴我眠。

简单的床和被子,

天地四方,

这就构成了一个闭合的小世界。

鬼魂怪异都是讲规矩的,

别人家不能随便进。

不打招呼就在别人家里大吃大喝的,

那是变态。

不是鬼怪。

您比如说吧,

西洋的吸血鬼需要经过屋主的同意才能进入室内。

国产的悲风烟魂,

也只能是在自己坟头建的高楼里闹一闹,

要不就是回到生前的屋子里哀叹一番。

没办法,

这个人家来的早,

你才是后来的。

先来后到,

讲个道理。



5.

而被子里的小世界,

怪异就进不来了。

那是你的私人空间,

专属领地。

就算屋子是他的,

被子还是他的不成?

除非来的是个狐妖女鬼,

肤白貌美大长腿。

是凌波微步,

罗袜生尘。

轻解罗裳,

挑动眼神。

单身三十年年的你按捺不住了,

满身子冒火。

对着被子外面高喊一声:

有本事你进来啊!

这妖物鬼怪才能进的了你的被子。

男女换过来,

也是这个道理。



6.

再说了,

这被子跟了你十几年了,

多少也算得是一件法器。

你想想,

你有多少夜晚在浅色的被子上哭泣?

又有多少年少的梦和懵懂的回忆?

夜晚间人的阳气外泄,

就都滋养了这一床被子了。

眼泪,鼻涕,鼻血,

头发,死细胞,螨虫。

能打开这床被子把你揪出来的,

是你妈和你以后的媳妇。

女鬼小姐姐可下不去手,

没有这感情基础,

得加钱。



7.

而且被子的成分也生来驱邪,

要不是蚕丝棉花,

那就是晴纶涤纶。

棉花喜光,

玉蚕食桑,

再加上工人们粗壮的双手加持。

这都是至阳之物,

大补。

那化纤的材料就更不简单了,

鬼魂怕科学,

尤其讨厌生化环材

工业生产。

你就琢磨,

你听说博士生附体,

猝死的程序员作妖吗?

要不女生天天白天晚上都得涂老些个化妆品呢,

护肤养颜,

还能辟邪。



8.

被子驱魅,

回笼觉更是滋养。

为什么早上尤其困?

那就是外面的世界邪祟太多了,

被子想保护你。

妖魔们一个个都化妆成人的样子,

西装革履的,

成功人士。

他们都说着好听的话,

却想用这些好听的话来吸干你的血肉,

然后再给你一两块血豆腐作为报酬。


被子不会说话,

他只想让你再睡一会。

晚一些,

好鼓足了勇气和精神,

再去面对这个魑魅魍魉横行的世界。

因为走出了被子,

他就不能再抱着你了。


所以

多睡一会吧。

等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

请抱一抱你的被子,

跟他轻轻地告个别。




完。



大家周末早上好啊!( •̀ ω •́ )y


这个脑洞献给赖床的你和赖床的我( •̀ ω •́ )y


 @LOFTER图书管理员  管理员小姐姐周末也辛苦啦!




(仓鼠图片是gotte老师画的助六,超级可爱哦( •̀ ω •́ )y)

nickel拟科

主题是“创作者和作品”,一些自己读书和填坑时的感受?
分别是《删减》,《塑造》,《思想》,《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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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点辣的

大概有迷之囚禁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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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桃花

想画能吃好吃的,穿着漂亮华丽的神明和信徒

(宝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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