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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狗头

0921声二末场录制repo

1、这是老娘拿命看的录制。

这两天实在是太过魔幻所以我的记忆都是混乱的可能语无伦次还有时间错乱,但是我努力把我见到的点都说一说。

2、上了热搜的广铁线路故障导致延误,就是我本人。延误了四个小时本来我稍微赶一赶差不多能看上直播,结果是直播都结束了我连广东都没出去。

3、我经历了差不多能在新闻上见到的大部分关于高铁的故事,比如有人抽烟引发进一步延误(本条是听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比如旅客身体不适广播找医生(这就是我那趟车的)。

4、但是谁他妈能想到凌晨十二点半会在长沙双向六车道的大路上因为交通事故又被堵了半个小时呢

5、这么疯逼的操作的结果就是我本来打算头一天买的睫毛膏和睫毛夹只能在第二天十点钟赶在商场开门...

1、这是老娘拿命看的录制。

这两天实在是太过魔幻所以我的记忆都是混乱的可能语无伦次还有时间错乱,但是我努力把我见到的点都说一说。

2、上了热搜的广铁线路故障导致延误,就是我本人。延误了四个小时本来我稍微赶一赶差不多能看上直播,结果是直播都结束了我连广东都没出去。

3、我经历了差不多能在新闻上见到的大部分关于高铁的故事,比如有人抽烟引发进一步延误(本条是听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比如旅客身体不适广播找医生(这就是我那趟车的)。

4、但是谁他妈能想到凌晨十二点半会在长沙双向六车道的大路上因为交通事故又被堵了半个小时呢

5、这么疯逼的操作的结果就是我本来打算头一天买的睫毛膏和睫毛夹只能在第二天十点钟赶在商场开门的时间极限冲进去买了然后迅速弄好睫毛打车冲出去

6、然后我在录制现场找不到检录口绕了两个圈赶在STAFF微信电话催我已经是最后时刻马上检录进场的时候冲了过去完成检录

7、从头一天吃完午饭来赶高铁到第二天下午五点录制完成,我只吃了半盒高铁上发的八宝粥,一个苹果和两个冬枣,没在录制现场晕过去全仗着我强大的身体素质。

8、我他妈拿了六条才写完的惨烈经历终于换来了一点所谓的人品守恒

9、很幸运被节目组挑选成第一批入场的观众,坐在舞台通道和嘉宾席中间一片有梯度的坐席,廖老师尚老师和阿妹老师就在我头顶上。但是入座的时候有点混乱,一会儿让我们上第三排一会儿让我们下第二排,最后和一个上海来的妹子还有另一个我不确定她是不是来自上海的妹子坐在了第二排。

10、节目组还挑了一个妹子去在观众席做广告那种。妹子长得真是太好看了脸小鼻梁高眼睛大芭比娃娃似的,搞声的都是一群什么神仙颜值的姑娘啊。

11、进来的时候就听说了我们这个区域前面是领导席位,然后我们前面好像确实坐了一位大佬和大佬的朋友们。于是开场前我们三个妹子就被迫听了很多八卦,如果能有个镜头拍下来我们听八卦的样子,可能很精彩

12、开场前我们想去厕所,一开始说A区观众和B区观众不在同一个厕所,但是我们跟着一个工作人员出去却绕道了B区观众的厕所,队伍很长所以工作人员带着我们向后转。从一群成员当中穿过去找厕所。

还是没找到

再次向后转,绕场一周,第二次一群女生从成员中间穿过去找厕所

不知道成员们作何感想

反正我们都挺尴尬的

于是我们大部分人放弃了找厕所回来乖乖坐着

我旁边的妹子给我数她看到了多少个成员但是实际上我虽然意识到自己是从一群黑西装里面穿过去的但是我只看清楚了mini郑的脸……

13、何老师主持,用了很多梗cue各位成员,成员们也都很可爱,cue到嘉欣的时候蔡国庆老师:我看到了四十年前的我原来这么帅(大意),开唱之前替补区还在唱炫境。

14、合唱光明岛,梦回光之心,为了效果关了空调,导致大家都拿着票疯狂扇风。浩伦站在舞台最那头从我的角度被站在过道上的刘岩老师挡得严严实实,导致我前一半的时候一直在努力分辨那个是谁(对不起我还信誓旦旦说我粉浩伦的)

15、YYJQSZD,唱歌的时候两个人眼里的感情若是能实体化,怕就像是茧,密密麻麻两个人都包裹得密不透风,这样就不会有人伤害到他们。7元老师太绝了,唱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有力的,别的组都是站在座位对面的舞台的,只有他俩是站在那个过道上唱的,更近距离看着他们俩的我:啊啊啊我死了。何老师还cue了均朔16岁参加综艺看见7元老师的故事,然后还问嘉宾想选哪一位。影子老师:我要是选均朔我可能只能演他妈妈但是我还没做好准备所以我选7元。然后一个行业出品人说打算复排近乎正常,问7元有没有兴趣演爸爸(有情人终成父子)(划掉),全场都笑了。

16、亮结果的时候廖老师这边的座位距离他们的舞台其实还挺远的,廖老师掀开那张卡片的时候,俩人都流出了近视眼不知所措一脸懵逼的表情

但是我借着鬼畜的角度看见了徐均朔三个字。

17、均朔听见是自己之后懵逼的样子参考试唱时候,比那个再懵逼几倍,感觉孩子整个人都傻了。节目组剪出来的时长乘以2大概是均朔真的傻了的时长。

18、小傻子均朔上了台都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表情,太过可爱想rua。

19、越越+良辰浩景的三重,虽然从一开始看见首席备选我就猜得到结果,但是三个人真的太棒了啊啊啊,以及歌剧组唱歌的时候我最大的想法就是:有没有人上去把他们的麦给抢下来……声音真的太大了。

20、在开始的时候我就跟旁边的妹子说这一轮上首席的是Daisy,越越应该是下一轮,浩伦八成就是来陪跑(再次对不起浩伦但是我真的好喜欢他),宣布结果的时候,良宸浩景的手臂隔着中间的越越搭在一起(越越你如果有一米八就可以隔开他俩了对不起我不是说越越你矮)后来可能觉得这么隔着越越勾肩搭背不太好然后两个人又一人搭越越一边肩膀(越越:惹),宣布了之后又开始了疯狂的抱抱,三个人抱成一坨的抱抱。最后越越站在一边浩伦把双手按在daisy肩膀上的时候我的cp滤镜直接炸了他俩就是真的。

(以上全部划掉我要做一个客观冷静的观众)

21、何老师cue了国际巨星天使越,越越笑得特别萌,天呐为什么会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么萌。何老师还cue了让daisy今天要多说话,结果还不是人家才说了一句你就不让人家说了。

22、廖老师点评:都说南方北方的高校不一样,但是你们三个证明了,来自南方北方不同的高校也可以完成如此优秀的作品(大意)。对我良宸浩景就是第二季的南北双一!

23、每次他们唱歌之前替补区的弟兄们都会喊加油,唱完了回去的时候也会过去抱抱,兄弟们感情真好(我也想抱抱)。

24、让daisy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他憋了老半天,发出了一声非常鬼畜的嘿嘿~

全场都笑喷了

daisy的山东口音完全没法隐藏了,发表的感言又垮又萌

25、大佬、小圆、何二。同理,能不能把歌剧组的话筒撤了。声压震得我大脑在颤抖。

26、点评:上一组是国内组,这一组是国际组。然后大佬疯狂被人cue说他老,扎心了大佬。

27、郁钧剑老师:我也是男高音,就是难高音,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还是更倾向手心所以我更喜欢大佬一点,而且吧,因为大佬的年纪比较大嘛,另外两个还年轻,以后的机会还有很多(对着大佬开了一枪~)

28、何老师(还是谁来着我已经乱套了):我要向所有观众郑重说明一下,大佬真的没到六十(再补一枪~)

29、廖老师:我可以证明,大佬真的不老。(该呀~)

30、大佬真的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不过被问到他瘦了多少斤的时候大佬反应迅速:我要是说了不就暴露我原来多少斤了嘛?

31、何大抓紧一切机会大喊加油。lhlyszd。何老师:何二是可以在川普和意大利语之间无缝切换哒。

32、台上的daisy和均朔分享同一包纸巾哭。

33、第四组四重唱其实就我当时的感受来说发挥不算很完美,可能是前面两组歌剧太过震撼所以突然换得软软的会突然觉得有点平淡。但是这首歌真的很温暖,被四个年轻人唱出来就像是刚烤好的松软的小蛋糕,秋天有点微凉的风,梅溪湖粼粼的水,还有这一整个夏天的回忆。

34、蔡国庆老师:我要是年轻一点你们愿不愿意接纳我成为你们当中的一员呀?以及其他几位歌唱界的大佬们的点评,非常专业,什么从哪个大调转到哪个调,什么音程什么和弦的,虽然t听的有点晕,但是这真的是我想要听到的点评。

=======

以上产生了第一批四位首席,都是男高音,只有一个音乐剧。休息期间他们坐成了一大坨聊天+抱抱+摸摸,物理意义上的一大坨,坨到我都分不清谁是谁的那种。所以说是不是只要把一群男的关在一个酒店三个月他们就会自动产生化学反应黏成一大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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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在第二批开始之前是有其他替补席位的一首歌的,但是录制的时候被挪到了最后,所以只是过了一个流程,录我们鼓掌。

36、何老师:这首歌很感人的,所以需要观众们表现出那种状态,有没有流泪的?哦这儿有个现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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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第二轮的请教环节,太过剧本所以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会让谁上首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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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规则是从8位可以冲击首席的成员中由出品人挑出两个人来进行独唱请教,很明显肯定要选个男中音,再选个音乐剧。其实坐在候选台上的青年组男中音还有大皇子,但是很明显大皇子就是被抓来陪跑的……

38、第一轮是何二和小圆。何二那首歌我是不熟悉的,但是他的发挥是真的稳,声音真的好听。何大和胡博嗓门大,雄起都喊出来了。

39、小圆的喀秋莎。这首歌太过耳熟能详大家都忍不住跟着鼓掌,以及我其实真的更想听他全曲都唱俄文,小圆唱俄文真的太美了。

40、在发表感言的时候小圆还没有从情绪里面抽离出来。

41、五组嘉宾都投给了何二的时候我感觉到观众席其实是有点疑惑+不爽的,算了算了都是剧本,歌剧组都是最棒的!

42、何大早早就等在了旁边等着,何二张开双手朝着首席跑过去,穿过光柱一束一束的时候我还是很感动的。然后他们抱成了一坨,物理意义上的一坨。为什么我一条单身狗要受到这种伤害,日。

43、第二轮会选圈老师和越越这也非常明显,越越要被祭天这件事也非常明显。但是两个人都是拼尽了全力去唱的,我是后来回家了回想,感觉圈老师那个时候真的状态挺疲惫的,但是发挥一如既往震撼我全家,越越这把亮嗓子唱这种主旋律歌曲真的太棒了,就配合上灯光,我觉得老娘能为了国家复兴再奋斗五十年!(不是)

44、在首席台上的均朔和daisy可能一直在哭,还拿了一包纸巾分纸巾哭,还要小心翼翼拿手背擦眼泪别把妆蹭花了。均朔还不小心没拿稳纸巾掉地上了赶快悄咪咪捡回来,还偷偷把纸巾袋子扔到座位后面(乱扔垃圾是不对的!)

45、大佬不哭,大佬很严肃,大佬看越越又宠又严肃(划掉)

46、圈老师和越越的pk最后给结果的时候,实际上声乐前辈们投给越越这票是最后宣布的,所以前面是四票圈老师才有一票越越

47、越越发表感言那里其实说了很多,边说边哭,可惜剪刀手一剪梅

48、圈老师同上

49、他俩都哭得好惨,但是我一直非常疑惑,为什么他们哭都不会满脸通红也不会流鼻涕?就因为他们是仙子吗?

50、宣布完圈老师首席准备让他发表感言的时候越越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下台,转了好几圈贼可爱

51、圈老师冲向首席台然后挂在岩哥身上的时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音乐剧真棒啊啊啊啊啊啊啊

52、最后是24位替补成员的我相信,因为时间线是逆回去的,所以圈老师和豆豆悄咪咪爬下来回到替补位置

53、圈老师是全程站在替补位上跟着合唱的,和gmi24遥遥相对我一个爆哭

54、殷浩伦不知道是不是去洗手间了,中间才跑回来,手一撑就跳上去然后假装啥也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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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二天尽管改签了高铁结果我还是没能看见他们拍毕业照,出去溜达一圈回酒店收拾东西的时候碰巧遇到了胡博和一哥。

一哥:岩哥是不是走了?

胡博:嗯,一早上的飞机走了。

一哥:完了那我集不齐(签名?)了。

胡博:你把它给我,等我回北京全给你签了。

在电梯里的我瞳孔疯狂地震:你们在酒店关了三个月还没集齐签名??

56、以及录制完的当晚回酒店遇到了daisy,感觉孩子很累了,靠在电梯墙壁上蔫巴巴的,脸看起来真的很好rua……

57、大家等下班的时候最后所有成员都站出来和我们说谢谢,感动得老母亲我一把鼻涕没有眼泪……长沙秋天的夜晚好几把冷我穿着一件裙子瑟瑟发抖

58、后来豆豆10广泉还代表歌剧组又折回来跟我们说谢谢,广泉!啊啊啊!

59、蹲下班的时候我坐在录制场外面的大理石球上面百无聊赖听见尖叫说鹤鹤过去了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站起来瞅瞅

鹤鹤两条大长腿就蹭蹭蹭从我面前过去了

我一共就来了三趟长沙居然三次都看到了鹤鹤……

60、而我用命看录制的大结局是我他妈高铁站把身份证掉厕所里被水冲走这种雷文都不会写的桥段了你们敢信?

61、我去找工作人员的时候工作人员露出了“一般情况下我不会笑因为我是专业的”表情问我还有啥证件

62、我随身携带社保卡怎么了!这不是常规操作吗!为什么我和每一个人说的时候他们都露出了你他 妈是个疯 逼吗一样的表情?

63、所以我是凭着社保卡坐高铁回来的,我的心很累。


rhapsodist

【权倾超野】刺青玫瑰

权倾超野,ABO

非典型带球跑

小凡高、老云家、晰望村提及,不打tag

 

01

 

粉嘟嘟的小公举在柔软的天鹅绒垫子上挣扎着向前爬,张超坐在沙发上,垂眸看向这边,半咪的狐狸眼有点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云龙推门进来,不甚熟练但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捞起小公举,温柔的哄了哄,

 

“去睡会儿吧,昨晚闹了你一晚,应该累了。”

 

大门哐当一声被重重砸开,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个黄子弘凡

“锅锅锅锅,看我给裙裙买了什么好东西——新出的乐高!3岁小孩适用。你看这零件,你看这构造,还可以转——绝对是新出这个系列里面里面最拉风最好玩...

权倾超野,ABO

非典型带球跑

小凡高、老云家、晰望村提及,不打tag

 

01

 

粉嘟嘟的小公举在柔软的天鹅绒垫子上挣扎着向前爬,张超坐在沙发上,垂眸看向这边,半咪的狐狸眼有点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云龙推门进来,不甚熟练但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捞起小公举,温柔的哄了哄,

 

“去睡会儿吧,昨晚闹了你一晚,应该累了。”

 

大门哐当一声被重重砸开,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个黄子弘凡

“锅锅锅锅,看我给裙裙买了什么好东西——新出的乐高!3岁小孩适用。你看这零件,你看这构造,还可以转——绝对是新出这个系列里面里面最拉风最好玩的,等裙裙长大一点了就可以玩了。“

 

张超慢悠悠的把目光挪到黄子弘凡身上。黄子看清楚房间里面的人是谁,脚下一个急刹车,可惜已经晚了,郑云龙不耐烦的皱起了眉。

 

“出去!别吵你哥。昨天他累了一宿,差不多得了。“

 

小公举裙裙不合时宜的咿咿呀呀起来,伸出小肉手去拽郑云龙的袖子。黄子嗫嚅了一瞬,摸了摸鼻子,又被小公举可爱得心花荡漾,

 

“咳,是、是龙哥。“

 

他压低嗓子,轻手轻脚的摸到小公举旁边,一双狗眼眼里满是好奇,悄悄用气声问道,

 

“我可以摸摸她吗?”

 

郑云龙垂眼撇了他一眼,没说话,权当是默认了。张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犹豫了一小会儿,扶着膝盖站起来,晃晃悠悠的向卧室走去。

 

-左右有龙哥和黄子,出不了大事。

 

长时间的缺觉让他有点看不清东西,脚底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张超踉跄了一下脚步,又很快稳住身形。身后黄子弘凡头都快要凑到郑云龙怀里,正卖力的又是耍宝又是扮鬼脸。小姑娘被他逗的咯咯直笑,臂弯躺的舒服翻身伸了个懒腰。

 

-看来是没他什么事。

小姑娘从足月长大至今,一直吃好睡好、健健康康,被老云家一家子养得白白胖胖,就是精力过于旺盛了,还黏人,醒来了身边就一刻不停的要人陪着她玩。

 

-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他小时候好像不这样来着。

 

张超困得有点模糊,一头栽在自己房间柔软的大床上,还在迷迷糊糊的想着。耳旁萦绕不去的是外间的嬉笑声,大鹅在被子里滚了一圈,用枕头把耳朵捂上,小姑娘的脆声还在脑子里响着,将就着囫囵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嘎爹解着围裙,从厨房变出了四荤两素。方书剑梁朋杰黄子弘凡叽叽喳喳的围在桌子边上,连好久不见的蔡程昱都抽空回来了一趟。郑云龙抱着小姑娘轻轻摇着,眼神里盛着快要满溢的温柔。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场景了。自从小姑娘降生以后,这种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聚会才又多了起来。

 

蔡程昱常年不是读书就是工作,方书剑忙着排练,黄子弘凡搁大洋彼岸呆着,哪怕回来了也是和梁朋杰还有一众狐朋狗友不知道上哪儿鬼混,朋朋倒是还在家附近上学,只是学校管理制度严格,回来一趟也不容易。

 

张超揉了揉眼睛,走过去拉开蔡程昱边上的凳子坐下。龙哥做了他最爱吃的辣子鸡,剩下的菜由于小姑娘抱着郑云龙撒不开手,都由他嘎爹一手操办了。

 

老云家一家人知道他爱面子,都不说,但都是打心里疼着他,疼着裙裙。

 

菜都是热乎的,袅袅蒸着白烟,张超垂下眼大口狂塞,心想要是一直这样也挺好。只是饭还没没吃一半,黄子先按捺不住了,跃跃欲试的举起了手,

 

“嘎爹、龙爹,能不能拨点经费,我想去维也纳旅游。”

 

阿云嘎夹着羊排的手一顿,郑云龙停住了剥虾的手,也跟着看向黄子弘凡。小黄狗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信口胡诹道,

 

“您看,那什么,维也纳不是音乐的殿堂吗。金色大厅多辉煌啊,还有街头、街头的大提琴表演,多有氛围。学音乐谁不想去维也纳,我学长,那个xxx上个假期刚去交换了,xx也说想去。真的很好玩,爹你们就让我去吧,我也是学音乐的,怎么能不去一趟维也纳呢?”

 

“少来,人家那是古典音乐,你一个现代音乐制作的,关你什么事。”

 

梁朋杰无情拆穿。

这种水平的借口郑云龙只需要一眼就知道黄了皮几又在胡扯八道。

 

不过孩子大了,家里又不是没有经济能力,真想去便由了他去。况且隔壁家那小子,从小就和黄子要好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高杨,不也在维也纳留学呢么?

 

——就黄子弘凡那点小心思,他哪里看不穿。

 

“行。”龙哥答应的很爽快。“一万,自己去玩吧。”

 

“1w?”黄子弘凡裂开了。一万哪里够,他还想玩一个月呢。

 

他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张超,他的好哥哥只顾着埋头扒饭,眼皮都没抬一下。另外两个有收入的蔡程昱和方书剑一脸无辜的向他摇了摇头,小黄狗子耷拉着脑袋,换来了梁朋杰大声的嘲笑。

 

“做梦吧黄子弘凡,你想去找人家,人家还未必愿意搭理你呢!”

 

小黄狗子蔫了吧唧的吃完这顿饭,夹着尾巴回房里生闷气。手机锁屏亮起了转账提示,原来是张超大方的给他打了八万,蔡程昱方书剑各转了5000,加上龙哥口头答应的1w,够他在维也纳舒坦的玩够一整个假期了。

 

“锅锅锅锅我爱你,谢谢锅锅!”

 

尾巴要翘上天的小黄狗子一转头就扎进了张超的房里。张超猝不及防,手上抱着睡熟的女儿,脸上好像隐约挂着快干透的泪痕,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那一点点银色在月下反着光,在一片漆黑里看不真切。

 

黄子呆了半秒,犹豫着开口,

 

“哥你怎么了?”

 

张超吸了吸鼻子,开口又是那个成熟稳重的男中音,

“没怎么,好好玩去。高杨刚给我发消息,他也想你了。”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不过是他想金圣权了。

 

门口的小黄狗子炸成一朵烟花,激动的原地起跳转了个180度,把来意忘到了九霄云外,

 

“锅锅锅锅,你没骗我吧?羊儿提到我了?他知道我要去玩了?他真的想我了?!!!”

 

话音没落,黄子弘凡已经像个小炮弹似的蹿出去老远,满屋子上窜下跳平复心情。张超远远望着他的背影,隐隐约约有些艳羡。

 

-多好,不像他,连说想念的资格都没有。

 

手机明明灭灭,闪烁着他和高杨的聊天记录。

 

Gyon_:阿黄最近怎么样了?

超大鹅:老样子,还是那样烦的要死。

超大鹅:不过他很快就要去烦你了,要帮你带个话吗

Gyon_:?

Gyon_:你终于忍不了了?

(Gyon_撤回一条消息)

Gyon_:你帮我和他说一句

Gyon_:夏天到了 我等他来

 

张超没回话了。

 

黄子和高杨的故事开始于夏天,他和金圣权也是。只不过黄子和高杨那是从童言无忌到青葱岁月,他和金圣权认识的夏天都是大学校园的故事了。

 

说来好笑,明明是他受不了嫌金圣权烦嫌金圣权事多提的分手。回国回得急,连标记也没来得及洗,几个月过去了才发现自己阴差阳错揣了崽,后面顺其自然将裙裙带到了这个世界上。

 

-下定了决心不回头的是他,现在翻来覆去忘不了的还是他。

 

人有的时候就是别扭的要死,明知出尔反尔不好,却偏偏喜欢做这样的事。

 

他和金圣权,属于是得到时候不珍惜,这个也挑剔那个也挑剔,分开了又念着从前千般万般的好,苦苦用回忆折磨着自己,不得解脱。

 

刚分开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揣崽的苦和累也是自己选的。如今小姑娘长开了,一张白白嫩嫩的笑脸眉目如画,活脱脱他和金圣权的结合体。都说睹物思人,回忆的关口开了闸,思念便越发猖獗。

 

-明明爱过,热烈过,山盟海誓过,也抵死缠绵过。

-怎么因为一点小事,就分开了呢?

 

 

 

02

 

裙裙的周岁宴里,迎来了两位稀有的贵客。

 

王晰一手揽着周深,千里迢迢从欧洲飞回来,为了弥补百日宴没有出席的遗憾,特地备了沉甸甸的重礼。

 

只是这两位“贵客”不怎么受云家家主阿云嘎待见罢了。

 

小姑娘真是可爱,王晰笑起来的狐狸脸都快皱成一朵花了。阿云嘎尤为不爽他见到自家孙女的那完蛋样子,处处防备,生怕全家人的宝贝一不小心被老王家抢了去。

 

宴席上人来人往,平时关系好的来往多的都被请了个遍。阿云嘎也没工夫一直盯着,趁他去招呼别人的空档,王晰抱着孩子弯腰凑到周深耳边小声嘀咕。

 

“深深啊,你觉不觉得,这孩子长得好像权权小时候呐。”

 

周深似笑非笑的撇了他一眼,

 

“超儿和你长得也挺像的。”

 

隔壁老王哑火了,摇着小拨浪鼓试图吸引小孩儿。小姑娘瞪着一双乌溜乌溜的大眼睛,一点也不怕生,好奇看着抱着自己的怪伯伯。

 

“晰叔,我来吧。”

 

张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站在边上看了半天,伸手来接小孩。王晰紧紧抱着小姑娘转了半个圈,嘴上念叨着不碍事不碍事,恋恋不舍,没有一点撒手的意思。

 

“你说我们家那俩臭小子啥时候才能给整出个孙孙来。”

 

王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都这么大人了连对象也没有,个个说自己心里有人了,人影都没见着一个。”

 

张超站在一边默默听着,不免有些尴尬。

 

王家有两个儿子他是知道的。小儿子高杨和他同一年出生,一起上学一起长大,熟的不能再熟;大儿子倒是从来没见过,听说大他六岁,初中就被送出国读书了,后面晰望村一家子移民欧洲,就更加见不着了。

 

高杨的性子向来温吞。和黄子弘凡弯弯绕绕好些年了,只是懒得解释,切开一整个黑糯米圆子。张超有心想帮好友分辩两句,又想到自己一箩筐破事还没整明白,抿了抿唇闭上了嘴。

 

高杨有他的顾虑,张超懂。

 

就像那会儿龙哥嘎爸逼问他孩他爹是谁,张超咬死了不说,只重复那句“分手是我提的,也不想和他过了,孩子一个人带也行,我自己一个人挺好的。”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注定没结局的故事,不说也罢。

 

那会儿给俩云气得着急上火,终究是拗不过他主见大,渐渐也不问了。至于裙裙,对外只说是张超的孩子,小姑娘的另一个爹提也没提过。

 

大家都很包容他,也不多问,这样挺好。

 

张超庆幸之余,却又有点遗憾。

 

-只是好像金圣权从来没有存在过。

 

 

一场宴席吃的宾主尽欢,临别了王晰还不肯撒手,抱着小姑娘颠了又颠,非要合张照才肯走。

 

他喝的有点醉了,嚷嚷着要给两个儿子发过去,不能在这方面输给阿云嘎。阿云嘎没好气的轰他出去,推推搡搡让他别打自家孙女的主意,下次最好别来了。

 

一场闹剧中,张超眼尖手快的把摇摇欲坠的宝贝女儿抢过来,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裙裙来到这个世界上有多不容易,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说小张总年轻有为经济独立,揣着小鹅蛋的期间又有亲人照顾,没受什么委屈。可是到了接小天使降临人间的那一刻,还是会慌的。

 

裙裙的精力旺盛是从胎里带来的,还在肚子里那会儿就闹腾的不得了,品味还刁钻的很,不放莫扎特E大调第四协奏曲不肯安分。

 

要出来那两天倒是消停了,给张超吓的不行,连夜开车去的医院。后半夜疼起来眼前一片血红色的水雾,等到再醒过来,已经过了一天一夜,975三小只满眼含泪齐齐守在床尾,嘎爸面色铁青,蔡程昱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打出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双胞胎哥哥。

 

-你要问郑云龙呢?

 

-心大,看小公主去了。

 

张超醒的时候还在状况外,得知小公主平安之后一颗心放下来,疲惫和疼痛随之从四肢百骸蔓延上来。

 

他没力气回应任何一个人,盯着天花板发呆,漫无目的的想,

 

-金圣权知道自己差点送命吗?

 

 

 

好在都过去了。

 

元气一恢复,张超又是活蹦乱跳一只好大鹅,还有一帮好弟弟带着女儿上房揭瓦,日子过到现在也算是和和美美。张超不作他想,也只是在夜深人静的夜半偶尔想起金圣权,想问问他最近怎么样了,脑子里过了一遍又把这个念头吞下去。

 

-桥归桥,路归路。

-互不打扰就挺好。

 

他害怕金圣权过得不好,又害怕金圣权过的太好。

好到完完全全忘了他。

 

 

03

 

一大早上,金圣权迎着窗子洒进来的晨光,煎了个松露蛋。

 

春天到了,空气中再怎么干净都飘散着一些粉尘,金圣权鼻子一痒,没忍住打了个哈啾。

 

-奇了怪了,这两天打哈啾的频率怎么那么高。

-该不会是有人在背后编排他。

 

他按灭了电磁炉,用铲子将煎好的蛋从锅里捞出来,顺手拿过手机喽了一眼。

顶端明晃晃的红色小点是他那便宜老爸。大概是回国和老朋友聚会喝高了,发了一堆人家小孩的照片变着法子催婚。

 

-催催催,有什么用。

-反正他这辈子除了超超是不会有别人了。

 

分开的这两年,从读研到工作,金圣权慢慢想,想通了很多事情。

 

那会儿,张超和他大吵一架,又赶上毕业季,都没跟他说一声就飞回了国。原本他想着这事儿等张超玩儿够了冷静了,他再好好的道个歉,就能和从前一样,一笔勾销。

 

超超不是不讲理的人,他有这个自信。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张超回国不多久,就发微信跟他说家里安排了他回国内发展,之后大家走的道路不一致,以前谈恋爱也谈的彼此都很累云云,不如就这样分了。

 

现实和一地鸡毛摆在面前,他能选什么?

 

金圣权尊重张超的意见,回了个“好”,背地里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次,后悔自己没能趁还在一起的处理好和超超的相处问题,才让这段感情最后如此不堪一击。

 

-他爱张超吗?

-爱的,很爱。

 

-那超超爱他吗?

-也爱的。

 

可是相爱容易相处难。

 

初见那会儿金圣权在实验室做研究,超超给他的导师打下手,是低他半轮的学弟。那会儿正是暑假,整个校园里都见不到多少人,更不用说讲着同样语言的同胞,自然而然的搭伴一起。

 

超超真的非常可爱,又聪明又努力,不自觉冒出的小动作简直萌的金圣权心里冒泡。金圣权有心偏袒他,不由处处护着,时时想到。张超三天被他约一次实验室,两天约一次出去玩,日子过的好不亦乐乎。

 

大概是大六岁的原因,金圣权不费多少功夫就能看懂张超心里那点弯弯绕绕。体贴如他自然是顺着宠着,很快就把大鹅哄的找不着北来。

 

在一起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经历了一起熬夜、狂欢、看电影、去旅游,大小节日总会收到精心准备礼物,又被人在纽约时代广场跟前摆了一地玫瑰深情款款的求爱,张超没多做抵抗就投入了金圣权的怀抱。

 

和金圣权在一起的日子真的是梦一样的幸福。

 

金圣权总会把各样事情规划好,准备一系列的小惊喜和罗曼蒂克。张超啥也不用干,抛开所有身为大哥的稳重担当,理所当然的当一个肆无忌惮的小孩,再回馈给金圣权真挚浓烈的真心便好。

 

虽说张超隐隐约约总会有些不安,因为金圣权那些追求者,因为总觉得自己的付出远比不上收获。

 

可是金圣权都妥善的处理好了,将赤条条一颗愈来愈满的真心奉献给他。

 

于是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紧密,恋爱、同居、完成标记,直到Alpha浓郁的玫瑰香气和Omega清冽的雪松木质香融为一体,密不可分。张超心甘情愿把一切都给了金圣权,毫无保留,连同他那些小脾气、坏毛病一起。

 

可惜日子长了,合久必分。

 

金圣权说不上多么好脾气的人,张超也不是。金圣权的毛病坏就坏在凡事追求完美,特别讨厌别人打乱他的计划,偏偏张超又是很有主见的人,说一不二,不满意了便不配合彻底摆烂。

 

两个人的事业风生水起,越来越忙,以前那些小争小吵,随着时间的发酵和事件的升级,越发严重。

 

一次金圣权费尽心思搞到了一张两个人都很喜欢的一部电影,主演首映礼的前排票。两个人说好这件事已经很久了,只等着有一天能一起去看,偏偏首映礼当天小张总接到了紧急工作电话,开车去的路上马不停蹄掉头回了公司,开会开了足足一整天。

 

金圣权入场之后收到消息,脸当场就拉下来了。他按耐着脾气回家,压着火气问了两句,张超没能看成电影又忙了一天委屈得很正窝着火,被他一问也不管语气好不好,当场就爆发了。

 

金圣权被吼懵了,钻了牛角尖没去哄张超。吵架升级成冷战,谁也不理谁,又过了好几天,还是张超先服了个软,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缓和些。

 

说是缓和,也没缓和多久。金大少爷心里不舒坦,挑剔的毛病就愈严重,一会儿嫌加湿器放那儿碍眼,一会儿说公寓地段不好外面太吵要换个房子,一会儿又想到某某画展去不了了好可惜。张超忍了他两天,第三天忍不了,叫他自己过去吧。

 

金圣权手上一顿,再看过来的时候眼神都有点危险,

 

“你说什么?”

 

张超没来由慌了一下,嘴上磕吧着,却还是硬气的很,

 

“我让你自己过。”

 

自己过当然是不可能自己过的,金圣权消停了,诸如此类的其他事情却没少重复发生。有时候是张超的错,有时候是金圣权的错,更多的时候是谁的也说不清。

 

两个人一度在外工作满身戾气,回了家也时不时呛声两句。吵得狠了就//床//上打一架用荷尔蒙宣泄压力和情绪,又怕真的呛过了把一半怒气压下不提。

 

这种时而甜蜜实则互相隐忍的日子两个人又相安无事的继续过了半年。

 

时值夏日,空调的制冷不给力,张超半靠在沙发上,穿着条松松垮垮的背心短裤,晃着雪白的脚丫子挖冰西瓜。落地窗外阳光正好,金圣权偏要煞风景的凑过来,黏黏糊糊的要亲他。

 

张超推开他说,“不行,热。”

 

气温太热是假,昨晚又吵了还输了才是真。小鹅顺不下这口气,推三阻四就是不让金圣权亲。

 

金圣权眼神黯了黯,吞了下口水,停住了动作,

 

“张超,”

 

被点到名字的人背后一紧,

 

“你腻味我了是不是?”

 

明明沐浴在阳光下,张超遍体生寒。

昨晚吵架理亏确实在他,今天他气不顺故意无理取闹,这些他都认。他就是想别扭别扭,看金圣权的反应。只是金圣权要说什么都行,怎么能怀疑他对他的感情?

 

一时间张超出离愤怒,一把掀开金圣权,指着门口手都在颤抖,

 

“你滚,你给我滚!”

 

金圣权顿了一秒,慢慢的从张超身上起来,脸上难得没有什么表情,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行,我滚。”

“我不打扰你,这两天我住实验室。”

 

他说完就拎着钥匙走了,连东西都没收拾。

 

张超气的浑身发抖,呆呆看了门口一会儿,然后慢慢蜷缩成一颗鹅蛋。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

-刚刚明明氛围很好,他干了什么让事情变成这样。

 

张超想打电话叫金圣权回来,又拉不下这个面子。纠结了两天,咬咬牙拨通了号码,听见金圣权真心实意的对他道歉,

 

“超超,我错了。那天是我语气太冲了,我反思,只是导师临时叫我出个差,你信我,我本来是打算今天回去的……只是现在好像回不去了。对不起,再过几天我回来亲自和你说。”

 

“行。”

张超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也正好没想好怎么面对金圣权。

“你回来再说。”

 

这一去就是好几天。到底还是在吵架,联系比起从前也不很密切。算算时间该回来了,张超再打过去,却听见了金圣权比上一次更愧疚的声音,

 

“对不起超超,导师突然改了行程,要飞去得州参加一个什么会议。我走不开,可能又要好几天,我……”

 

后面的话张超没听了,利索挂断,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都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到底不是金圣权的错,只是有些事情,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于是等金圣权紧赶慢赶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桌面一张小字条。

 

-权,好久没回去了,有点想家。正好也在那边玩一玩,和弟弟们见个面,不用想我,过一两个月就回来。

-还爱你 别多想

张超

 

 

金圣权松了口气,心却又不知所以然的狠狠坠了下去。

 

尔后张超隔着大洋跨着时差时不时也给他发一点照片唠两句,看得出是玩得非常开心。金圣权左等右等有些心焦,却又知道急不得,只能等张超自己慢慢想通。

 

这一等没等回张超,却等来了分手的消息。

 

金圣权自是不肯,信息连珠炮一样追了过去。奈何张超主意打的很坚定,说什么都不回头。

金圣权心凉了半截。

道理都摊开来讲得明明白白——异国、发展不同,迁就不了、感情有异。

——逼得他不能不说好。

 

算起来也是有迹可循,前阵子张超时断时续打卡式的日常分享忽然就没了,沉默了好几天才跟他说这件事。想来已经是认真思考过了,哪还有回寰的余地。

 

他难过,张超不见得就好受。超超向来狠得下心,所有的委屈难过都往肚子里咽。那么深的感情说断就断,他如果再不识趣的反复纠缠,只怕是会让超超更加纠结难过。

 

那一句“好”,说的他好像剜心掏肺,足足要了他半条命。

 

之后发给张超的任何消息,都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金圣权逼着自己振作起来。


——张超这样选肯定是权衡利弊后最合适两个人的最优解。他的超超拿得起放得下,肯定看不上他窝囊度日的样子。

 

他把自己的分手之后的日常和心情写成小作文,打卡似的发给张超,末尾再附上一句只要超超想随时可以回来。


慢慢的,失恋的阴影不再萦绕着金圣权。他有空沉淀下来心平气和的细细回想以前的一桩桩一件件,闲来无事也会琢磨琢磨当时是不是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道理想通了,小作文不再那么必要。偶尔他也会在朋友圈发一两条仅张超可见,那是他只愿意分享给他的小朋友的秘密花园。

 

他不要张超后悔,也不要张超自责。

他要的是他的超超看到他长大了,过得不错,也在慢慢改变。如果还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他希望超超还愿意回来。

 

再后来,金圣权已经不抱任何幻想,只是将那段珍珠般的回忆逐帧存放在了脑海里。

 

-不管张超最后的选择如何,他这辈子,就认定这一个人了。

 

 

两年一眨眼就过去了,金圣权早就不是那个博士生,进入工作摸爬滚打,更能体谅两个人当年的幼稚和不成熟。

 

前二十年的人生除了张超可以说是还算圆满。有收获,也有遗憾。


如今他玩也玩够了,想尝试的东西大都尝试过一遍。晰爹操劳了半辈子终于萌生了退休颐养天年的念头,也该他顶上挑起大梁来。

 

金圣权粗略的划过满屏的消息,拉到最底在让他回国那一条回复了一个ok。


他后知后觉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向上翻回去点开那几张别人家小孩的原图。

 

图片加载的很慢,但几乎在蹦出来的瞬间,金圣权就愣住了。

 

-这个小孩,怎么下半张脸,长得那么像超超。

 

-世界上竟有这么巧合的事。

 

金圣权疑窦丛生,手比脑子脑子快抢先点了保存。

 

其后是晰爹的消息,

 

“这你嘎子叔家新添的小孩儿。回国以后凡事小心,多跟嘎子学学。”

 

 

 

04

 

阿云嘎接到金圣权的时候,已是傍晚。

 

金圣权离家的时候尚且是个半大小孩。二十多年未曾谋面,记忆里也只剩了个轮廓,饶是阿云嘎看过照片也不太敢认,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王家小子眉眼之间隐隐约约有点熟悉。

 

-好年轻懂礼的小伙子。

 

阿云嘎暗叹——比自家乍乍乎乎那几个臭小子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看看人家,坐了将近20个小时的飞机,中途转机奔波,倒也未见疲色,还能彬彬有礼一问一答的回话。

 

要是黄子弘凡方书剑梁朋杰几个聒噪玩意儿在,得拎着他们的耳朵让他们向眼前这位好好学学。

 

可惜了眼下正是上学期间,这三个闹腾的都各回各的学校,蔡程昱常年不着家,公司的事交给超儿打理,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几天都没回来一次。家里空空荡荡的,着实有些寂寞。

 

阿云嘎摸了摸鼻子,加大油门,想着早点儿回去早点吃上大龙做的一桌子热乎乎的菜。车子一路风驰电掣,拐进了云家别墅,金圣权刚刚下车站定,便听见花园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小奶音。

 

“Papa。”

 

小姑娘摇摇晃晃的走到青石板路上,从泥地上抓起一根长满青苔的小木棍,好奇的歪着脑袋打量了半天。

 

“介素森莫哇?”

 

一个人抓着一件小雪狼外套急匆匆跟出来,看清她拿的是什么东西,连忙扯过小姑娘白嘟嘟嘟的小肉手拍干净,

 

“祖宗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地上的东西不要乱捡,脏。”

 

小姑娘被他捞进怀里强行套上衣服,张超忙完这一系列抬头喘了口气,猝不及防撞进了阿云嘎一行两人的眼里。

 

“…超…超?”

 

金圣权头皮发麻,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儿太过熟悉,化成灰也不会认错。张超表情不自然了一瞬,放开裙裙,手足无措的站起来,

 

“权……圣权。”

 

实在太过出乎意料,张超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眶先不甚明显的红了一圈。


许是因为紧张,他那双狐狸眼不受控制的轻轻发抖,眼神微妙的盯向金圣权的颈侧,做贼心虚的逃避着对面直勾勾的目光。

 

气氛实在诡异,阿云嘎左看看右看看,闹不明白这是个什么状况,半天才憋出一句,

 

“…认识?”

 

最后还是郑云龙出来解救了这一行三个木头人。


张超心乱如麻,一手拖着宝贝女儿混混噩噩的往前,阿云嘎闷声打头,金圣权倒是反应很快,踏上青石板路那一刻就拎着箱子贴到了张超身边。

 

“超。”

 

金圣权眼见面前云家二老没有关注这边,凑过去小小声叫他的名字。大概是因为在家里,张超图省事没有贴阻隔贴,被标记过的后颈就这样赤裸裸暴露在金圣权眼皮子底下。

 

那上面依旧萦绕着,残存的微弱的玫瑰花雪松互相缠绕的气息。金圣权抿紧了唇,一双眸子忽明忽暗,下唇隐约被咬出了血。

 

-这个距离太近了。

 

近到温热的呼吸直直打在张超的后脖颈上。太久没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张超一哆嗦,大鹅全身上下的绒毛都好像要立起来。

 

他几乎要发疯,微微侧了侧头,不小心对上金圣权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


于是张超慌忙避开,脚下一个趔趄,没等他找回平衡,熟悉的臂膀从后面环上来稳住他的身形,随之而至的是陌生而又熟悉的语气,

 

“小心。”


那声音温柔却又不容抗拒,与记忆深处一模一样。张超哑火了,安静的像一只鹌鹑,打定主意当缩头乌龟不说话。


十几步路变得像十来公里一样漫长,进到屋里,郑云龙往主桌的椅子上一坐,遥遥望着对面两个气氛诡异又贴的很近的小辈,眉毛一横,颇有一家之主的气势,

 

“说吧,你俩怎么回事?”

 

“对对对,说一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阿云嘎在旁边附和着帮腔。

 

这会儿轮到张超糟蹋自己的下唇了,桩桩件件不知道挑什么说好,从哪里说起。

金圣权余光看过去,心里叹了口气,抢着开了口。

 

“嘎叔、龙叔,实在是抱歉,我是超超的前男友,一年零九个月前分开的。”

 

对面云家二老勃然变色,金圣权抢在他们发怒之前,紧赶慢赶说完了后半句,

 

“我和超超之前五年了,分开是因为相处的一些原因…那时候太莽撞了。我真的不知道会在这里遇见超超——我还爱他——抱歉把气氛搞成这样——我可以以我的人格和性命担保,我很爱超超。”

 

阿云嘎这下弄明白了,脸色铁青,手举起了又放下,显然在努力压制着怒气。郑云龙脸色也不好看,但没到发火的程度。他转头看向张超,扬了扬下巴,

 

“你呢,你怎么说?”

 

被cue到的大鹅失去了继续装死的空间。张超眼一闭心一横,破罐子破摔,

 

“我没啥好说的。如你们所见,金圣权,孩他爹。”

 

没什么好装的。

大概是金圣权那一句“我还爱他”给了他一些底气,张超忽然就失去了挣扎的欲望。

 

他身上的标记没洗,孩子不可能是别人的。裙裙那张脸活脱脱上半脸金圣权,下半脸张超,眉毛鼻子眼睛都烙上了他爹的印记,金圣权缓过劲不可能看不出来。


阿云嘎郑云龙齐刷刷的瞪向金圣权。一时间,金圣权只觉得云家二老的目光好像高压聚光灯,烧得他五脏六腑火热。


他的手脚却在同一刹那变得冰凉的。呼吸不上空气,仿佛有两块大石,沉甸甸坠在胸口。


那个孩子…

金圣权颤颤巍巍的认真看了旁边玉雪可爱的小姑娘一眼,被过于相像的五官震了一震。

 

-他的,女儿?


张超把难题扔给了别人,自知理亏,小心翼翼的偷瞄金圣权,正对上他满脸交错纷呈的震惊、懊悔和迷茫。


他忽然就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嘴快,后悔自己都当爹地了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

 

“就…嗯…”


商场上所向披靡的云氏小张总难得磕巴了一下,搜肠刮肚的存在着措辞。


郑云龙看出些端倪,不好对外人发作,只能逮着儿子发问,

 

“他知道这个孩子吗?”

 

张超躲避着郑云龙的目光,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金圣权终于缓过来,上半身动了动。


追逐过来的目光避无可避。张超硬着头皮迎上——那是一段长久的凝视,长长的睫毛下错落掩盖着浓浓的悲伤,

 

“你应该告诉我的,超超。”

 

张超不知道该答什么。

 

是不是要分手在回国之前就被他反复考虑过了。好像两个人都过的很不开心,好多问题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彼此添堵。只是他始终下不了狠心,舍不得金圣权,也舍不得这份感情。

 

那次大吵一架确实是导火索,却也不是根本原因。

 

原来他计划的好好的,回家躲两个月,调整好状态,好好的和金圣权聊一聊,再努力挽救一下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

 

如果不是那天餐桌上的香辣串串诱发他突如其来的干呕,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拥有了一个小生命。

 

只是他和金圣权都这样了。他真的没有信心,还能情绪稳定的照顾好即将到来的小生命。

 

他眼皮子一耷拉,抿着唇看向别处。

金圣权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忽然就握住了他的手。

 


“超,你看着我。”

张超强忍着鼻酸,听着金圣权一字一句的剖白,

“没有照顾好你,是我对不住。”


“那些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我爱你,可我不知道这让你受了好多委屈。”

金圣权盯着他的侧脸,一字一顿。


“超超,你还爱我的,是吗?”

张超摆着手就要挣脱,可是却被金圣权坚定而又执拗的攥住。


“对不起,超儿。”

“我是真的 真的 爱极了你。”

“没有你的日子好像地狱。以后我会努力,我们一起努力。”

“如果有问题,我们想办法一起解决。如果生气了,你不要忍我,我也也会好好跟你说。就算是吵架,那也没关系,吵得再狠我们也不要分开。”


“别不要我,也别一个人躲起来偷偷的受苦。”

“我会做好爸爸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张超半晌没说话,再抬起头来眼底通红,细细的眼睛里蓄了一汪水,倔强的不掉下来。


大概是觉得太丢脸,他砸了金圣权一拳,旋即丢盔弃甲般将自己埋进熟悉的怀抱里,小幅度的抽抽。


金圣权慢慢收拢了怀抱,小心翼翼却又坚定有力,仿佛怀里拥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对面两云有心发作,奈何张超向来有主意——当初为了个金圣权和孩子软硬不吃,现在孩子他爹回来了,也不像是薄情寡义的样子,再气不过又有什么用?

 

儿孙自有儿孙福。都是王晰教的好儿子!





这下金圣权彻底赖在了云家,每天变着花样讨张超开心。


冰箱里的冰西瓜成了常备,每天陪女儿玩、半夜起夜查看的任务正式从张超移交给了金圣权。


小公主倒是接受度良好,可能是还不具备理解事情的能力,一点也不好奇自己这个凭空冒出来的爹哪来的,黏人的对象又多了一个。


金圣权使出了十二分力气,又是扮树又是装成山又是陪着女儿过家家,才换来了云家二老偶尔的好脸色。


出了这么大的事几个弟弟大都有所耳闻,对这个哥夫印象实在不好,周末日回来不免话里带刺的呛上几句,通通被张超收拾的不敢说话。

 

金圣权倒不觉得有什么,一次在张超揍完刻意使绊子的黄子弘凡之后,拉着张超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超。”

 

他蹲下来,仰视着张超,

 

“我的这颗心,是因为你的存在而跳动。”

“最苦最累的时候没能陪着你,如果当时你有什么事,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所以,不用在乎别人怎么说,其他任何东西都没有你重要。”

“只需要记住我愿意把一切都交给你好吗?”


 

下午的阳光正好,洒在花园里的玫瑰上。小鹅被玫瑰晃瞎了眼,乖不愣登的被人套上了戒指。


兜兜转转了七个春夏秋冬的事终于尘埃落定,张超那颗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还是在那个花园里,还是在那束阳光下,


张超听见自己说,

“好,我答应你。”



 

 

 

彩蛋:

 

  1. 裙裙喊起来像不像权权?——没找到更好的字,裙裙还蛮适合小公主的就


  2. 裙裙是怎么来的?——分手前两个月某次jsq出差回来之后胡天胡地的两天一夜,疏忽了。

  3. 郑云龙阿云嘎为什么对张超生气?——最乖最懂事的孩子忽然整了个大活还死活不肯说原因,谁家父母都得着急上火吧。

  4. 金圣权和张超迅速扯证补办婚礼之后,王晰面上贼有光。由于金圣权和张超的基因实在强大,王晰隔三岔五来云家逗裙裙,逢人就乐呵我的孙女像不像我。(对此阿云嘎表示:有多远滚多远,王家没一个好东西!)

  5. 关于二胎——依旧是一个意外,或者说是张超故意勾引的。得知又揣了鹅蛋之后金圣权吓了个半死,心惊胆战勤勤恳恳的伺候了十个月,最后一天哭成泪人,跑花园里跪着指天发誓要一辈子对张超好。


唐了了

【ALL闲】你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2

范闲受伤回京后,人人都以为他性情大变!性向大变?却没想到范闲真的是脑子有洞,大概是作者给的……

剧透:叶轻眉没有死,庆帝不是BOSS,二皇子也不是真的要杀范闲,可惜范闲PTSD了,不相信任何人,原剧很优秀,但我是瞎掰,不存在洗白或者黑化哪个角色,因为本来就是私设+OOC……(企图自救

看到很多小伙伴说范闲黑化……其实我一直觉得滕梓荆死后,他就开始变了……我很想让滕梓荆再回来,再回来也许有那么一点可能范闲会回到最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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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纵然是我死了,我也要你当不成替补我的棋子。”...


范闲受伤回京后,人人都以为他性情大变!性向大变?却没想到范闲真的是脑子有洞,大概是作者给的……

剧透:叶轻眉没有死,庆帝不是BOSS,二皇子也不是真的要杀范闲,可惜范闲PTSD了,不相信任何人,原剧很优秀,但我是瞎掰,不存在洗白或者黑化哪个角色,因为本来就是私设+OOC……(企图自救

看到很多小伙伴说范闲黑化……其实我一直觉得滕梓荆死后,他就开始变了……我很想让滕梓荆再回来,再回来也许有那么一点可能范闲会回到最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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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纵然是我死了,我也要你当不成替补我的棋子。”


言冰云就这么被范闲带回了范府,他要进门时,司南伯的一双儿女对他怒目而视,几乎想要当场杀了他。

 

范闲如今体弱可怜,轻轻一句话都比范建的怒斥管用,哄了弟弟妹妹几句,带着言冰云就进了自己的小院。范若若却不放心也跟了进来。

 

“你不怕我再杀你一次么?”言冰云站在中庭内,未再跟着范闲往里走。

 

范闲冲他笑了笑“言公子可以试一试。”说着他还解下了自己腰间的匕首,扔了过去。言冰云低头看了一眼,准备弯腰去捡,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杀意锁住了他,惊得他汗毛倒竖。

 

这里还有一个高手,即便他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也无法确定此人在哪里。难怪范闲有恃无恐,他背后这个高手至少也是个九品。

 

“你解除婚约,为何拿我当借口。”言冰云十分不能理解。

 

范若若一听却惊呆了“哥,你解除了婚约?”

 

范闲点点头,“我亲自跟陛下求的。”

 

“为什么?哥,你不是一直喜欢婉儿姑娘么?”

 

范闲笑了笑,他如今笑起来又乖巧又温柔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细细听他讲述“你可知我为何会遇上婉儿?”

 

范若若当然知道,他哥跟他说过多次,他们是在庆庙相遇,那时候,对方拿了一个鸡腿躲在神龛下偷吃。一见钟情,如那话本上写的一般,让她心向往之。

 

“婚约是在我未入京前,陛下给我定的。这场婚约作不作数,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但是婉儿不嫁给我,总会嫁给其他人,李云睿却因此要杀我。”儋州刺杀和牛栏街刺杀,都是为了这一场婚约,若他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即便他是私生子,一个能让皇帝开口记住名字赐婚的私生子,他们怎么敢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刺杀!牵扯在其中的,有皇亲有国戚,有重臣!这太抬举他了。

 

牛栏街刺杀甚至还勾结了敌国暗探力量,在庆国王城内,李云睿和二皇子,可以有恃无恐的这种地步么?连北齐一个小小暗探进了京都,庆帝都能知道,牛栏街刺杀以及背后之人,皇帝陛下真的不知道么?若他知道,又为何放纵对方行凶。

 

范闲片刻间想了许多,他看了眼范若若“那日,把我带到庆庙的马夫是候公公,看守庆庙大门的是宫典宫统领。”陛下要看他一个户部侍郎的私生子,他当时不明白,现在明白了,因为他并不是司南伯的私生子,而是庆帝的。

 

可是婉儿在庆庙就十分违和了。

 

范闲说出来的话,十分不得了,这牵扯到了谁,他们几个人都知道,范若若甚至不敢再说话,只听到范闲笑了笑“京都人人皆知郡主体弱多病,很少出门,但是那日她出现在了庆庙,而且当时里面已经有了一个贵人。所以,你觉得她是无意到来的么?”

 

当然不是,自然是庆帝早早安排好的了。他喜欢上了林婉儿,坚持这场莫名其妙的指婚,才会有李云睿为不让内库财权旁落,而坚持不懈的刺杀,才会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滕梓荆的枉死,不过是两方博弈被吃掉的棋子,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可庆帝又怎么会知晓,他一定会喜欢上第一次见面的婉儿姑娘?

 

“哥,你怀疑郡主她……”

 

“我没怀疑。”范闲打断她的话,“棋子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这些事情婉儿可能根本不知道,纵然她知晓又能如何?只是我如今已经无法再单纯的喜欢她了。”他如今若是看到林婉儿,便只能想到那棋局背后吞吐黑暗的巨兽,哪里还有单纯的喜欢……


他不愿意再当棋子!

 

他也的确想过,不如就当一个有用的棋子,让布局之人,不敢动不敢轻易舍弃的棋子,可只要当了棋子,就要受制于人,就会被迫行事顾盼得失,以至于最后深陷他们的权势斗争中,泯灭自我!“当初若不是我范闲和婉儿订婚,也会有其他人,可他们偏偏选择了我,有时候我真的好奇,在我之后,备选的棋子又是谁。”

 

虽然知道儋州的刺杀是陈萍萍顺水推舟,因为杀他的是滕梓荆,所以这场刺杀不会成功。但牛栏街其实若没有滕梓荆相救,也是必死的结局,那会儿,五竹不在他身边。五竹不会时时刻刻跟着他,但是他这一生遇到的两次必死的死局,却偏偏都在五竹离开的时候……

 

“言冰云,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了大庆?别说什么可笑的话让我发笑,我肚子上的伤,你也知道的,一笑起来,伤口裂开,血会流的到处都是的。”他现在说话的确都是轻声细语的,软绵绵的,不再像以前那样中气十足,清朗朝气。

 

旁边的范若若听到后赶紧扶着他,范闲受伤后昏迷了六天,也就喝点药汤米水,醒了也吃不了大补的东西,和言冰云比起来,又瘦又病殃殃的,怎么瞧着都让人心疼。

 

言冰云却没有回答他,而是选择了沉默。

 

范闲却轻声说“在北齐的时候,你在沈重的重刑之下都未曾屈服,也没想过自杀,你心里明明也很惜命不是么?只要有机会活着,就会努力撑下去。”言冰云的刚毅绝不是他在北齐看到的那般,提着剑对他吼着让他去死。

 

“你可以不说,你不说的话,我就随便猜猜。你忠于鉴查院和庆国,二皇子的信不会让你下定决心杀我,除非是你无法拒绝的理由,比如,鉴查院院长的命令?或者,陛下的密令?”

 

“范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言冰云难以置信的看着范闲,可对方似乎并不介意自己说了如何大逆不道的话。

 

范闲在北齐就怀疑过陈萍萍了,他若按照自己的计划回到庆国,大概依旧会对此人心存恐惧,但现在他反而不怕了。

 

相比之下,庆帝更可疑,这些人都对他都很矛盾,他能发现这些人不遗余力的算计,却又能感受到他们真心实意的关爱,他还记得去北齐之前,几个人个个都细心叮嘱,但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或者,都是假的呢。

 

范闲看向言冰云,“我试想一下,若我当初死在了牛栏街刺杀中,林婉儿少了一个婚约者,京都内哪个青年才俊最合适?定是不久之后,能从北齐平安归来的小言公子了。小言公子于庆国有大功,忠心鉴查院和陛下,才智过人,若是娶了郡主,肩负内库财权定是不错!”

 

范闲一步步走向言冰云,他眼里莫名噙着泪光,“言冰云,纵然是我死了,我也要你当不成替补我的棋子。”

 

言冰云表情冰冷的摇摇头“这都是你凭空臆想……并没有人指使我……”

 

他话还未说完,却看到范闲白着脸倒了下去,未及多想便下意识的扶上了对方的腰,范若若此时也冲了过来,“哥,你这是怎么了?”

 

范闲咬着牙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他们两人也随着看过去,范闲今日穿的是黑衣,透出血迹并不明显,可如今那里明显湿乎乎的一片,已经是流了不少血了。

 

可能是真的疼了,范闲忍不住蜷缩了一下,眼里的泪水一颗颗掉了下来。看的范若若心也跟着疼起来,她眼眶红着,握着范闲发凉的手道“哥……是不是很疼,我去叫大夫过来……”

 

范闲摇摇头,“扶我……去里面,换药。”

 

这庆国除了他师父费介,最好的大夫,就是他了。

 

两人扶着他进了屋,但范若若一个女孩子,实在不适合给范闲换药,这事就落在了言冰云身上。

 

言冰云解开范闲亵衣,剪开那一圈圈的绷带,从前到后的一剑,刺穿了这个人的身体,比起剑伤,最可怕的还是伤口的溃烂,尤其范闲一身细皮嫩肉的白,后腰和前腹伤口处,此时却透出殷红的血肉,还有一些暗褐色的血痂和黄白色的脓水,实在可怖……

 

这剑伤伤在他身体最柔软的地方,不管是起身,弯腰,坐立,甚至吞咽食物肠胃蠕动,伤口就会被牵扯,甚至撕烂。内里的伤看不到却也要顾及,补品药物都要小心计量。言冰云在北齐也受过伤,当时给他上药的还是范闲。那会儿对方,清朗朝气,和此时如此不同。

 

当时是范闲小心翼翼的给他伤口上药,如今,却轮到他给范闲上药了。

 

言冰云小心的给范闲清理伤口,为了防止血肉结痂黏连在绷带上,他上了厚厚一层伤药,又细细的将绷带绑好。

 

做好这些之后,他额间已出了一圈的汗,抬头就看到范闲含着水光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已经可以了,你应该好好静养几个月,若再如此来回走动,伤口反复,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看着言冰云收拾那些带血的绷带,范闲忍不住笑了笑“我发现,你人不错。”

 

一个被他刺过一剑的人,居然说他人不错。

 

“这话我以前我跟陈院长也说过,后来我去北齐他把护我的黑骑撤走了。”

 

“范闲,你不应该怀疑院长!”

 

“那我应该怀疑谁?”范闲看着言冰云,对方依旧选择沉默,“言冰云,去鉴查院,请我师父过来一下吧。我想见他。”

 

5.

 

没多久费介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陈萍萍。这是范闲醒后,第一次见费介,他当时拒见所有人,拒绝其他人都不奇怪,唯一拒绝费介的探望,没有一个人可以理解。连陈萍萍都想不明白,而这次范闲居然主动要见费介,他自然也跟着来了。

 

范闲说要见费介,就只单独见了他一人,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言冰云端坐在范闲屋外的天井下面,冷若冰霜,沉默不语。范建一开始对陈萍萍的意见很大,而现在他几乎没有什么心思再和陈萍萍计较纠结什么了。

 

许久之后,费介出来了。他眼眶通红,出了门才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范建等人凑过去,费介挥挥手,带着众人走了出去,来到院外走廊上。

 

范建觉得心里闷闷的,“费介,范闲怎么样了?”

 

费介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抹了一把脸。“剑伤虽然致命,但他已经熬了过来,即便伤及肺腑,有我在伤总是会好的。可……可范闲的问题,不在于此,他心绪郁结,气血双溃,阴虚肝郁,这是心病!再如此下去……这小兔崽子,是要把自己活生生作死!”他忍不住又红了眼。

 

“为何会如此?”

 

“陈萍萍你来问我?你知道为何范闲拒不见任何人!”费介如今显然火气也上来了,他没办法对病弱的徒弟撒气,只能指着陈萍萍道“我问他,何以至此还不见我!范闲说,他不愿我看他如今的样子,你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样子么?”

 

陈萍萍张张嘴,总觉得后面的话让会让他无法接受,却依然沉默,听着费介痛声道“他如今谁也不信,他不知道你,我,甚至范建、陛下谁待他真心,谁又是假意,他回头看往事,只觉得都是虚假,明明心中知道这想法不对,却依旧忍不住每日每夜的想,夜夜被噩梦缠身,梦里都是你们的算计,他不敢与人太过亲近,怕下一刻又像滕梓荆那样,生离死别,无法接受!”

 

“他以前……不会如此!”陈萍萍只觉心上被压了一块巨石,果然上次在宫里看到范闲,觉得他不太一样,是真的……

 

范建沉声道“他以前经历过这么多么?为什么你们独独要给他这般刀山火海的历练,他也是个孩子!你们明明知道他重感情!你们……怎么舍得!”

 

陈萍萍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二人,以前他可以用国之大义,但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说的不是真的,如今范闲几乎被他们给毁了……

 

或许,已经毁了……

 

他们离得远,屋内范闲即便如今已接近九品品级,也听不到太多,他躺着轻轻叫了声“叔。”

 

五竹便毫无声息的出现了。

 

“外面吵的很激烈么?”

 

五竹侧耳仔细听了听,给他复述了一遍。果然是宗师级的耳力。但显然五竹也被外面的话给影响了,问道“范闲,你病了?”

 

范闲笑了笑“没有,我只是太坏了。”病有那么严重么?自然没有,他只是骗了费老,骗了外面那些人。

 

即便是亲耳听到到的一切,也有可能是假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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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日记:

2.你听到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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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写这一篇,因为我脑子有坑,莫名其妙想到了一个黑洞……)


云归(再见啦)

【all闲】北齐的宝贝儿们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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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笑盈盈地看着他,上杉虎撞进了那双水灵灵湿漉漉的漂亮眼睛,就再也出不去了。


不对,他怎么觉得那双眼睛里满满的写着“去你妈的”呢?


哦,一定是一路奔波辛苦,使他产生幻觉了。


上杉虎朝着太子的方向看去,语气不自主放软了些:“这二位是……?”


“这是本宫的义弟,范闲;这位是东宫伴读,海棠朵朵。”


海棠官品尚未他高,不用行...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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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笑盈盈地看着他,上杉虎撞进了那双水灵灵湿漉漉的漂亮眼睛,就再也出不去了。

 

 

不对,他怎么觉得那双眼睛里满满的写着“去你妈的”呢?

 

 

哦,一定是一路奔波辛苦,使他产生幻觉了。

 

 

上杉虎朝着太子的方向看去,语气不自主放软了些:“这二位是……?”

 

 

“这是本宫的义弟,范闲;这位是东宫伴读,海棠朵朵。”

 

 

海棠官品尚未他高,不用行礼;但范闲身为王爷,他还是要拜一下的。

 

 

“臣参见小王爷。”

 

 

范闲面无波澜,心里已经乐翻了天。哈哈哈,上杉虎你也有今日啊。唉,上一世的大虎子如若知道他给自己下跪,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殿下?殿下?”范闲一时间神思恍惚,忘了大将军还在地上跪着。上杉虎以为他是存心刁难自己,有些不满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了令他此生难忘的一幕。

 

 

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小卷毛在额前被风轻轻吹起,一晃一晃地煞是可爱。宛若用上等白玉精雕细琢的白皙精致的面庞在阳光下流动着光泽。一双狡黠的狐狸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熠熠生辉如同夜间的璀璨星河。柔软如花瓣的红唇微微上扬,大概是之前吃过糖葫芦的原因,少年的唇显得亮晶晶红艳艳的,隔着空气都能闻到蜜糖的甜香。上杉虎突然想在那唇上狠狠地亲一口,啮齿啃咬,将其蹂躏得红红肿肿才肯罢休。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涌上心头,他的心突然痒痒的,结果一开口就是: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范闲:不对,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_⊙?)

 

 

战豆豆&海棠朵朵&谭武: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上杉虎话出口后才觉不妥,他连忙低下头,脸烧红了一片。

 

 

一阵风吹过。

 

 

嘶,好冷,上杉虎打了个哆嗦。

 

 

怎么感觉背后有一股杀气?好像还是大宗师级别的辣种?

 

 

唉,今天的幻觉真多啊,看来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休息下了,上杉虎想。

 

 

范闲才是全程最尬的仔,他此刻正在装选择性失忆,假装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他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胆,就开始放彩虹屁:“呃,那个,将军快快请起,在下久闻将军虎威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上杉虎撇了撇嘴,眼底深处的兴味又浓了一些。他在军营素有战神之称,拍马屁的人不会少,然而马屁拍得这么随意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他跟想到了什么似的,朝范闲挑了挑眉:“《三国演义》是你写的?写得不错。”

 

 

“将军谬赞。”范闲嘴上谦虚心里得意:那可不是嘛,我中华民族的国粹当然棒棒哒。

 

 

他目前在上京城开有一家澹泊书局,一家抱月楼。书局卖书,一般从老百姓嘴里知道大众的看法;抱月楼则是青楼,很少有人知道这家上京城最大最红火的青楼的东家是三位少年做东——他、战豆豆、海棠朵朵。抱月楼专门从达官贵人嘴里撬出机密情报,国家大事。那些位高权重的官人们把酒言欢,温香软玉在怀,可就什么都说了。

 

 

抱月楼是他上辈子除书局外想和范思辙合伙干的产业,奈何实在太忙,这个计划一直没能实现。谁曾料,他这第三世,竟然和敌国皇帝、圣女干起了这种勾当。

 

 

送走了上杉虎后,范闲就一直在想有关做生意的问题。

 

 

他上一世便察觉叶轻眉的死有蹊跷,这么多年查到的蛛丝马迹不少,再加上苦荷也吐露了许多事情,于是,他对真相就更为怀疑。

 

 

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人位太高权太重,他就必须加快壮大自己的势力。圣子、王爷,这还不够。若有一天他回了南庆,在庆国,他依然什么都不是。

 

 

那个人当然是绝情的,不然也不会将自己抛在异地这么多年。他若真的杀了叶轻眉,范闲其实不算太奇怪。

 

 

不必多说,做好复仇的准备吧。

 

 

当年叶轻眉送了庆国一座内库,他就能在北齐创出一块外库。

 

 

玻璃、砂糖、肥皂……这些奢侈品算什么,接下来就让那人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刀真枪。

 

 

冶铁炼钢之术。

 

 

范闲两世生于同一个乱世,南北大小战争不断,因此他对这里的兵刃还真有一些研究。太糙,太钝,毛病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是这个时代最上等的铁,顶多只能算是现代铁器所炼成的废品。那些钢铁制品,只是人类最早熔铁制钢的雏型,技术是有了,却还并不算成熟。

 

 

他之前在皇宫看见庆帝磨箭头,其冶铁技术只停留在燕人渗碳、淬火的春秋时期,它们含碳量很低,硬度却比普通的铁要高,相当于最低等的钢。

 

 

铁与钢的主要区别就在于碳量的不同,含碳量越高硬度就越大,含碳量越低韧性就越好。生铁是比钢硬的,但钢的韧性与硬度的比例却恰到好处,所以在产业链中,钢是比铁要“硬”上许多。

 

 

钢铁这种武器,在这种战争年代实在是太吃香了。两军厮杀,比的就是谁手中的武器更锋利。要是范闲真炼出了二十一世纪的钢铁,再加以批量生产,不仅自己可得暴利,且拥有这一方武器的国家临阵厮杀必胜!钢铁看似不起眼,实则为古代文明的一代大杀器。

 

 

就好比谢必安手中拿着的叫“铁剑”的玩意儿,实际上是低等钢,却比普普通通的铁要好上百倍,名副其实的“削铁如泥”。但这东西产量少,不然战场上每人配一个,那还了得?而范闲要做的,就是提炼出比“铁剑”还要锋锐的钢铁,塞进他自己建的“外库”,垄断世间兵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现代的冷兵器的打造多以高碳钢、合金钢为主。南庆、北齐和东夷建国时期本不长,这个短暂的文明下能通晓冶铁炼钢技术已是难得,炼出高碳钢,实在是太难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范闲虽是文科生,但在卧病在床的日子里把文理双科摸了个遍。他既能做出玻璃,区区钢铁,还难不倒他。

 

 

古代能工巧匠居多,他懂得原理,再找一批技术尖端的铁匠,加以培养成自己人。这种人一定要聪明能干吃苦耐劳,最重要的是口风要紧,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人。就像庆余堂的掌柜们是完全忠于叶轻眉一样。

 

 

而他范闲现在要做的,就是集天下铁匠,供他挑选,为他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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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 



 抱月楼是私设 原著里是三皇子和范思辙营业 我稍稍改了下


关于钢铁 也是我编的 写的时候查了百度百科  如有知识性错误 欢迎指正 



云归(再见啦)

【all闲】北齐的宝贝儿们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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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的光洒在范闲的剑上,凝出一点清冷的银色的芒。上杉虎抖抖索索地站起来,背上肖恩跨上马,最后看了他一眼,语气夹着些无奈担忧还有一点不可置信:“你早知道我会来劫义父?”


“当然。”范闲的脸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身板挺得笔直,声音淡淡的:“你若是不来,我才感到奇怪。”


运筹帷幄,智谋无双。言冰云探究性地眯起了眼,心中对这位北齐王爷的评价又上一层。...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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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间的光洒在范闲的剑上,凝出一点清冷的银色的芒。上杉虎抖抖索索地站起来,背上肖恩跨上马,最后看了他一眼,语气夹着些无奈担忧还有一点不可置信:“你早知道我会来劫义父?”

 

 

“当然。”范闲的脸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身板挺得笔直,声音淡淡的:“你若是不来,我才感到奇怪。”

 

 

运筹帷幄,智谋无双。言冰云探究性地眯起了眼,心中对这位北齐王爷的评价又上一层。

 

 

“……”上杉虎被他这话噎上一噎,继续穷追不舍:“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范闲没有回答,心里想着老子才懒得救你,若不是看在战豆豆和海棠以及北齐未来的份上,你死了我还会唱两句赞歌。

 

 

只是这沉默的场景,落在他人眼中就有另一番意味了。

 

 

上杉虎已经脑补出了范闲对自己情根深种的三千字大戏,心悦他却又不好意思言之于口,见他来劫肖恩一路默默守护跟随,看他有难及时相救,多么伟岸多么深沉多么感人的爱情啊。他这样想着,也含情脉脉地看着范闲。

 

 

范闲:噫,感觉身后黏了什么玩意儿好恶心

 

 

沈重死死地揪住马绳,心中对上杉虎的怨愤又多了几层。上杉虎,你屡次坏我好事,夺我看中的人,你给我等着!

 

 

“那你自己小心。”上杉虎知道自己在场也只是拖后腿的事,他拉紧肖恩,策马奔腾掀起一阵沙尘,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外。

 

 

沈重也冷哼一声,别别扭扭地道了一句“小心点”也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范闲手执长剑,白袍猎猎生风,冷眼看着南庆诸人:陈萍萍低着头不发一语,费介红着眼眶看他嘴唇嗫嚅着却什么也没说,范建不可置信地颤抖着手,皱着眉,心中无奈忧伤各自参半,言冰云还是冷着一张脸,神色打量中戒备森严,不知道为什么院长对这北齐王爷的态度如此古怪,被他踹了一脚的宫典小胡子一颤一颤,恨恨地瞪着他。

 

 

他虽嘴上求教,却是真心实意不想众人打起来的。他这一世有了练霸道真气的经验,又有天一道功法加持,天下上九品高手中可占前三,影子都不一定能拿住他,南庆队伍中已没有能与他匹敌之人。尽管如此,他依然不希望有死伤。

 

 

哪怕再怎么恨陈萍萍的算计,庆帝的无情,当他看到老师和父亲乃至于高达言冰云的那一刻,都心酸到想要落泪。

 

 

 

他真的是,太想他们了。

 

 

少年抿着唇,如刀刻斧凿般的锋利眉眼泛着红,竟隐隐透出一些水光。司南伯看在眼里,长叹一口气,厉声道:“我们走!”

 

 

“等等!”陈萍萍用力地摩挲着黑檀木轮椅,面上冷酷,心中万般煎熬地朝一边挥挥手。

 

 

到底是名义上的敌人,何况身边还有个只忠于庆帝的用来监视他们的宫典。就这么放范闲走了也太不合理了。

 

 

这是做戏,也是试探。

 

 

影子闻令而动,如一只黑隼般敏锐矫健的身影瞬间卷上那袭清立的白衣,出手招招狠辣无情,处处把人往死角逼。范闲实力却也不弱,出招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微风吹起二人的衣摆,一黑一白之间交缠不休,腰下坠着的御赐白玉云玦和青瓷花铃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一曲悦耳而凶险的音律。少年纤长柔韧的身体弓腰下翻一气呵成,发丝飞扬,卷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如行云流水般舞出一套柔中蕴刚的剑法,正好与影子四顾剑锋锐凌厉的剑意相辅相成相对相杀,一时间,倒是双方平分秋色,势均力敌。

 

 

“陈萍萍!”费介急得直跳脚,手指哒哒哒地敲着轮椅背面,压低了声音质问老人:“范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跟你没完!”

 

 

陈萍萍心里如何不急?但是宫典就在此处,他要是太过偏向范闲,回去之后待宫典上报庆帝,那老东西定会起疑。

 

 

范建当然也知其中利害,但他对陈萍萍的行为显然不满。遂和暗夜之王来了一番迸射火光电石的眼神交流。

 

 

—— 你让什么人去不好,偏偏让影子去跟闲儿打!闲儿尚还年轻,如何能跟影子匹敌?

 

 

—— 闲儿功夫也是九品上,不一定会败!况且我要是不这么做,宫典如何会信?

 

 

—— 你就是想害死范闲!

 

 

—— 那也比你调头就走,最后被陛下怀疑好!

 

 

—— 我那是不想让他受伤!

 

 

—— 你这样才是害他!痛痛快快打一架双方都有撤军的理由!

 

 

 

在这几个人互相狠瞪彼此的时间,那打架的二人已然分出胜负。终究是影子落了下风,范闲凭借着霸道真气和天一道心法的中和,正巧克制影子锐不可当的四顾剑剑髓。

 

 

不过双方都知道,他们都留有后手,都未全部使出来。

 

 

影子朝范闲点了点头,回身复命去了。范闲轻轻呼出一口气,玉瓷般白皙精致的俊美面容微微染上一层薄粉,墨黑的发丝贴着脸颊,长而翘的睫毛弯弯如平滑柔软的湖波,桃花眼中仍是星子般晶亮亮的光,透出一点点狐一样的狡黠。他微有些喘,桃瓣似的丹唇更红了些,月白中玄色的交领折射出一抹暗色,指尖还是凉的,温润细腻犹如千年冰原上的一滴雪光,沉染了四季的风清月明。

 

 

长得像庆帝,神态却像小姐。此话果真不假——陈萍萍不由得想到。

 

 

 

“承让。”范闲将剑在空中挽了个优雅的式子,噔的一声收入剑鞘,朝众人抱了抱拳。

 

 

这个少年站在阳光下是如此的干净耀眼,仿佛世间所有的污浊都与他无关。费介转过身不忍再看,他怕再看一眼就会忍不住跑上去抱住他。

 

 

比起费介的痛苦,陈萍萍更多的是怅然。若论范闲的真正身份,自是当得起一声“殿下”的,但是,他是他们南庆殿下啊!却被北齐人叫这个称号。他见范闲在北齐军中威望极高,又是圣子,估计是再没回南庆的时候了。

 

 

这句“殿下”,打的是他们南庆陛下的脸,更是他们这些知情人的脸。

 

 

 

小姐……陈萍萍心下钝痛,愧疚之情如潮水般要把他淹没。他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身子微微发颤。

 

 

 

对不起,没守好你的儿子。

 

 

 

南庆诸人作为战败的那一方,实在是没什么底气。更何况,肖恩都被劫走了,这样一来更是心虚。司南伯微微叹息,声音疲惫而苍老:“走吧。”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马蹄卷起大片烟尘,骤风掀落一地枯叶,孤寂而凄然。范闲看着南庆的队伍消失在旷野里,视线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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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归(再见啦)

【all闲】北齐的宝贝儿们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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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

 


范闲的脸狠狠扭曲了一下,对于这位极为难缠的北齐重臣,他是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们是对手,是死敌,但这位心狠手辣的沈大人临终前的坚定却始终令他记忆犹新。


他说,我大齐锦衣卫,从未有过投敌先例。


那一刻,他范闲对其是有敬叹的。


一旁的少年沈重看着范闲不对劲的神情,摸摸自己的脸,动动嘴巴。没毛病啊!他...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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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

 

 

范闲的脸狠狠扭曲了一下,对于这位极为难缠的北齐重臣,他是真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们是对手,是死敌,但这位心狠手辣的沈大人临终前的坚定却始终令他记忆犹新。

 

 

他说,我大齐锦衣卫,从未有过投敌先例。

 

 

那一刻,他范闲对其是有敬叹的。

 

 

一旁的少年沈重看着范闲不对劲的神情,摸摸自己的脸,动动嘴巴。没毛病啊!他脸上又没什么怪东西。国师苦荷,那是北齐人眼中的传说,谁不向往这样一位绝世强者呢?因此,他对苦荷的徒弟,还是很有好感的。

 

 

范闲回过神来,迅速调整好面部肌肉,对其抱拳一礼:“在下范闲,这位是我的师妹,海棠朵朵。”

 

 

沈重面上显出惊喜之色:“范闲?你就是那个文坛的希望,庄墨韩的弟子范闲?”

 

 

“正是在下。”

 

 

沈重眯起了眼,眸中一片打量之色。能文能武,能屈能伸,此人将来必为国之重臣啊。

 

 

有趣,相当有趣。

 

 

他重新挂上真诚的微笑,拜别了范闲、海棠二人,继续巡逻去了。

 

 

 

 

****

 

 

不一会儿,老皇帝召了范闲和海棠朵朵进宫,待这二人到时,太子战豆豆已经等在銮殿之上了。

 

 

北齐好不容易和南庆打了一场胜仗,如今主帅上杉虎凯旋归来,正要有人去上京城门外迎接。

 

 

对于南庆战败这件事情,范闲其实没多大感觉。失望有之,愤怒有之,幸灾乐祸亦有之。

 

 

他是范闲,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有血有肉,会痛会叫,有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不是什么圣人,不是什么神明,不懂什么宽容、什么大局。

 

 

他实在没办法做到,在被别人利用又抛弃还被一刀捅死之后,依然能像没事人似的笑脸相迎。

 

 

在南庆,他的亲生父亲舍弃他,他信任的人利用他,而养恩已然大过生恩。

 

 

至于林婉儿,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东西,林珙、长公主、滕梓荆……

 

 

他相信婉儿对这些腌臜事都不知情,但是一份处处充满算计且千疮百孔的苍白爱情,他实在没法接受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谁爱坐谁坐去。他在北齐有朋友,有老师,足以慰藉。他经历过两次死亡,实在惜命,待他查出叶轻眉的死因,便会和五竹叔去游山玩水,享乐天上人间。

 

 

南庆战败,和他也没多大关系。

 

 

而如今北齐皇帝的意思是,让战豆豆带着范闲和海棠朵朵出城为上杉虎接风洗尘。

 

 

上杉虎为人桀骜不驯,又在军中威望极高。老皇帝自知时日无多,太子若想名正言顺、不留一丝威胁的继承皇位,要么将此人归于门下,要么杀之。

 

 

能将其收归门下自然最好,因此战豆豆要与上杉虎多加往来,也好为继位奠定基础。

 

 

范闲脸上笑嘻嘻,心里mmp。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见到什么沈重上杉虎。老皇帝似是注意到他的不满,反而勾了勾嘴角,笑眯眯地问道:

 

 

“朕看范闲似是有话想说,那么,有什么想提的意见都可以提出来。”

 

 

范闲:你信不信老子立马化身祖安口吐芬芳

 

 

他上前一步,面朝皇帝拱了拱手,朗声道:“草民倒还真有一个法子。”

 

 

“哦?”老皇帝挑挑眉,很是意外。“说来听听。”

 

 

“太子殿下虽然威严十足,但于上杉虎将军并无恩典,怕是不好驯服这头猛虎,”他顿了顿,继续道:“但如若先将大将军贬至边关,待到殿下继位,再将将军调回并升职,将军心里一定感恩戴德,对您忠心耿耿。”

 

 

范闲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大唐某位李老板的魂魄千万别半夜来找他讨债。

 

 

老皇帝不禁眼前一亮,赞赏地看了范闲两眼,思虑一会儿后又皱起了眉:“这个方法好,但上杉虎为人高傲睿智,怕是不那么容易为此彻底臣服。能有个人牵制住他最好。”

 

 

“不过,范闲此次献计有功,说吧,你想要个什么赏赐?”

 

 

狐狸崽子眼睛一转,笑得狡黠:“那臣能不能不去迎接……”

 

 

“不能。”老皇帝也笑笑,又道:“你是我北齐圣子,在百姓中呼声极高,不如与豆豆结为兄弟,朕可以封你为王爷,享万人之上的待遇。”

 

 

他唯一的孩子战豆豆是女儿身,需要这种人才辅助。范闲自是极优秀的,精明,睿智,极富才华,但他唯一的弱点是太重情。而范闲正好自小和豆豆一起长大,以后女儿登基,把齐国的一半交到范闲手里,他放心。所以,他不外乎对范闲好一点,多做个人情。

 

 

再者,范闲这孩子,他甚有好感。战豆豆是女人,过个几年自是要传宗接代的。依他看,范闲做这个人选就很合适。既知根知底,为人也不错,给他个高大点的身份,将来也好牵制住沈重、上杉虎等人。

 

 

而主人公范闲自个儿听到第一句话就懵了。圣子?他哪来的圣子?不是应该让海棠当圣女吗?

 

 

老皇帝看他半天都没有反应,再次唤道:“范闲?范闲?那这事朕就当你答应了,以后记得要好好辅佐太子。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陛下!陛下!草民不同意啊!陛下!”

 

 

被卫兵强行拖出去的范闲只觉得自己人生一片黑暗。

 

 

“喂,那么多人抢破了头地往上爬,怎么到你这儿就如此不情愿了?”海棠朵朵白他一眼,战豆豆也同样不解地望着他。

 

 

范闲第一百零一次叹气,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我是圣子?”

 

 

“因为你才华横溢,聪慧过人,百姓们也都支持你,所以不是你还有谁?你要是想听夸奖,大可不必如此弯弯绕绕。”

 

 

“什么?百姓?”范闲被她的话噎住了。“我也就写了几本书,下雨天喊他们收收衣服而已。”

 

 

 

路过的百姓A:小范公子书写的真好看,人也很不错呢

 

 

路过的百姓B:是啊是啊,快下雨时总是来喊我们收衣服,多可爱的孩子啊

 

 

路过的百姓C:人家又帅又有才华,而且我告诉你哟,他武功也很好呢。上次有个小偷偷我们家东西,是他帮我们追回来的

 

 

路过的百姓DEF……

 

 

“听到没,你可是很受人尊敬的。”海棠朵朵一巴掌拍他肩上,嘿嘿地笑起来。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是圣女?”范闲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

 

 

“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们谁更‘圣’一点好吧?”海棠一条条地数着:“首先,你会吟诗作对,还能写文章,我又不会;而且你的武功也比我好;再者,”她的视线上上下下扫过范闲一番,范闲被她直看得寒毛倒竖。

 

 

“所有人都知道,小范公子天仙之姿,光风霁月,可比我漂亮多了。你是没看到,刚刚那会儿,那沈重的眼睛都看直了。”

 

 

范闲:这理由好生优秀,我竟无言以对0.o

 

 

 


 

****

 

 


第二日三人早早便出了城,在清晨零碎的阳光中等待着大将军的凯旋。城外的小树林间还弥漫着一层薄得近乎透明的雾,昨天晚上刚下过雨,青草与泥土的气息漫山遍野,迎面而来的是裹挟着水汽的湿润的风。

 

 

不一会儿,铁蹄的奔踏声由远至近,湿而软的土地被厚重的蹄子踩得翻起一圈圈泥浪,雾中显现出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有一小队人马跟在那人后面,秩序森严地前行着。

 

 

阳光越来越亮,队伍越来越近,为首那人已能看到明显的轮廓——二十多岁的上杉虎,还未蓄起那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棱角如刀刻斧凿般立体,眉眼如脱鞘的利刃般锋芒毕露,目光如炬,带着三分恣意七分疏狂,傲然如矫鹰。

 

 

还有十余步的距离,上杉虎翻身下马,朝着战豆豆的方向行了个单膝跪礼,语气却不似说出的话那般恭敬:“臣,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

 

 

上杉虎站起身,凌厉的目光却锁定了战豆豆身后的少年。

 

 

那少年生的一副好皮相,明眸皓齿,唇红齿白,墨发如瀑微微向上卷起,眉眼间仿佛藏了整个钟毓灵秀的河山,骑在马上东瞧瞧西看看。少年似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抬头冲他一笑,灵动地眨眨眼,声音尚带着几分童稚:

 

 

“大将军,请问你到底是姓上呢,还是姓上衫呢?”

 

 

唉,这孩子长这么漂亮,可惜是个傻的,上杉虎想。

 

 

———————————————

 

下一章 



啊,我想把闲闲封为北齐王爷很久了

 

想象一下,当庆帝/陈萍萍听到北齐人叫范闲“殿下”时的表情

 

真tm解气

 

不过萍闲二人间的误会肯定会消除的  至于庆帝  给爷爪巴!

 

 

 


奕水云泽

【玉楼春】3

预警:all闲,庆闲/竹闲为主

闲崽多病但其实很强

3.

“站住!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小胖子呵声叫住范闲,趾高气昂地蹦到范闲面前,一眼相中了五竹手里的箱子。

“那是什么,打开看看!”

范闲眼疾手快地拦住即将出手的五竹,“别伤他,没事的。”

小胖子被吓了一跳,他本就是虚张声势,这病秧子虽然没什么但那护卫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你是范思辙?”范闲站在阶梯上,比小胖子高处半个头,伸手温柔地摸了摸范思辙的头,“我是你哥哥。”

小胖子的气焰是一点也没了,但架不住嘴贱:“你就是范闲?我爹。。。不会是给我生的姐姐吧。。。。诶,你真是我哥?”

姐姐。。。范闲无语,虽然也可以说是姐姐,但他毕...

预警:all闲,庆闲/竹闲为主

闲崽多病但其实很强

3.

“站住!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小胖子呵声叫住范闲,趾高气昂地蹦到范闲面前,一眼相中了五竹手里的箱子。

“那是什么,打开看看!”

范闲眼疾手快地拦住即将出手的五竹,“别伤他,没事的。”

小胖子被吓了一跳,他本就是虚张声势,这病秧子虽然没什么但那护卫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你是范思辙?”范闲站在阶梯上,比小胖子高处半个头,伸手温柔地摸了摸范思辙的头,“我是你哥哥。”

小胖子的气焰是一点也没了,但架不住嘴贱:“你就是范闲?我爹。。。不会是给我生的姐姐吧。。。。诶,你真是我哥?”

姐姐。。。范闲无语,虽然也可以说是姐姐,但他毕竟是男儿身示人。

“你刚才,为何追那先生?”范闲问。

小胖子委委屈屈,“他是我们家的账房先生,我。。。。”

“没零花钱了?”范闲微微一笑,他上一世就挺宠小胖子,可惜最后跟他吃了不少苦,一点怨言没有,于是从荷包里掏了十几两:“喏,哥哥给你零花钱。”

范思辙两眼放光,扔了扫帚双手捧住银两,入手一片嫩滑,是他哥的手。

“哥!你是我亲哥!!”有钱就是一家人,范思辙顺利倒戈,但随机怀疑,抱着银两跳开两步远,“可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明明是个私生子。”

范闲也不介意,只道:“我是你哥哥,哥哥给弟弟零花钱,不对吗?”

他笑起来好看,纵使是范思辙这种掉钱眼儿里的小守财奴也看呆了,心中满是暖意,在这个家里,下人不听他话,他娘爱教训他,他姐也要管着他,他爹又让他害怕,细细想来,对他最好的竟是刚见面的范闲。

“呜啊啊哥!你怎么才来呀哥!!”小胖子扑过来就要抱住范闲的大腿,半路上被五竹截胡拎了起来。

“别动不动扑人呀。”范闲伸手摸摸小胖子的头,“你哥我这身子,可受不住。去玩儿吧。”

对哦,他哥是个病秧子。。。范思辙怀揣他哥给的巨款,站在原地目送范闲,然后高高兴兴的出门了。

 

“他给范思辙零花钱?”柳氏让人伺候着宽衣,“倒是会收买人心的小狐狸精,让他在外面等着,我先午睡一会儿。”

柳氏屋里的人倒是会看人下碟,说是让范闲等着,却连把椅子都不给。

“看来姨娘是不给我面子了。”范闲笑了笑,让五竹端来一把椅子,坐在上面掏出提司腰牌。

“那不知,我这检察院提司,够不够格见一见派人刺杀我的柳氏?”范闲虽看着病弱,气场却很强,丫鬟仆役被吓的跪地,谁也想不到这私生子竟是检察院提司,而且他还说,柳姨娘刺杀范闲?这可是重罪。

柳氏的贴身丫鬟连忙进去通报,等她匆匆忙忙到的时候,范若若也回府了,正和范闲坐着品茶。

“这便是闲儿吧,”

回廊传来细碎却急切的脚步声,那妇人浑身华贵,满目笑容,也是这京都数一数二的好相貌了,只是这些年来一直没被扶正,哪怕范府的后院只她一人。

范闲站起身,先以小辈身份行了个虚礼,“姨娘好,闲儿见过姨娘。”

范若若自始至终都没动过,听闻哥哥遭遇暗杀,她可不想给柳氏好脸色。

“姨娘好是威风,往年不过在儋州插点人手,使些小手段,我跟父亲也当没看见,如今 见哥哥要回京都了,便起了杀心?”茶杯被重重放在桌上,范若若面带怒意,“柳姨娘可知,刺杀检察院提司,是何罪名?”

柳氏腿一软,就要跪下,被范闲一把拉住,“诶,姨娘何故行此大礼?刺杀一事尚未明晰,一切还待父亲定夺才是。”

少年看着小,连范思辙都比他壮,看起来身体也不太好的模样,但手上力道不弱,愣是一只手撑起了柳姨娘。

本想给这私生子一个下马威,却不曾想对方来头这么大,背后站着检察院,柳如玉脸色苍白,腿软却又被死死抓住。

僵持了没多久,下人来通报,范建回来了,要见范闲。

“若若,我去了。”范闲放开柳氏,将她按在椅子上,“姨娘好好休息。”

范闲一身青衣,随着小厮入了范建院内,书房里,他这名义上的夫妻正端坐上方,不禁鼻子一酸,他上一世怼天怼地谁都不怕连皇帝都不曾跪过,可范家是真的对他好,好到让他愧疚。

“闲儿见过父亲。”范闲跪下,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快起来。”本想端着的范建一见他这般病弱的模样,哪还狠得下心来给孩子脸色看,连忙将人拉起来,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范建仔仔细细的端详面前这个孩子,眼里止不住的怀念,她的儿子,如今长的这般优秀,还这么好看。

“闲儿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可遇到什么事需要为父帮忙解决的?”

范闲一脸无辜地卖萌:“没什么呀,一路游山玩水也不算什么辛苦,不过倒还真遇到一件事儿。”

“哦?”范建好奇:“是什么?”

小狐狸勾起老狐狸的好奇心,却不急不缓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颇为不在意地说:“行至城门,马夫换了一个,把我拉到了一个叫庆庙的地方。”

看见他的父亲大人眼皮抽搐,范闲继续扔炸弹:“我见到了。。。。”

林婉儿,范建心里了然。

“陛下。”

什么?范建愕然。

“一开始他也没说他是谁,我猜出来的,还框了他一个以后见谁都不用下跪的口谕。”小狐狸得意地笑,尾巴都快藏不住了:“话说,爹啊,陛下怎么会见我呢,毕竟我只是个私生子。而且,陛下还给我取了字,为什么啊?”

为什么?当然是不要脸的老东西想跟他抢儿子。

范建咬牙切齿道:“哦?是吗?陛下给你取了什么字?”

范闲指尖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安之’二字。

一阵沉默之后,范建沉声道:“挺好的,就叫这个吧。不过你说你还框了陛下一个口谕?真是胆大包天,这里是京都,可由不得你胡来。”

“可是我看陛下还挺喜欢我的啊。”范闲撑着脸说:“没准儿能各位封个什么官玩儿玩儿。”

如果那位庆帝陛下真的良心发现想宠一宠放在儋州十六年的儿子,那确实有可能。

“既然已经入京了,就准备准备,迎娶林婉儿吧。”该来的还是来了,范建提出的说法上一世也提过,但那时他伪装成和仪,除了五竹谁都不知道,这个婚约还是在他暴露信香成为京都少有的困坤泽之后才解除的,如今看来,多半逃不掉。

不过范闲也不急:“我知父亲的用意,但我不愿意。”

“那不愿意?”范建挑眉,声音都提高了不少:“这世间哪有这么多你不愿意就可以不做的事情?!只有迎娶林婉儿,你才能接手你娘的商号!”

“为了一个商号,就要牺牲两个年轻人的婚姻吗?”范闲也沉下脸,他也不怕给自己的便宜爹透底:“为了这个商号,即使长公主暗中卯足了劲要杀我也值得?到底是我这个人重要,还是一个早就支离破碎被李云睿拿去养了私兵的内库重要?我娘的这个商号,从交到皇家手里起,就不再是那个叶家的商业帝国了!”

“你!”范建震惊:“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陛下告诉你的?”不,庆帝根本不可能告诉他这些。“还是五竹?”

“爹,这你就别管了。”范闲叹气:“我没你想的这么没用,习不了武,还不准我聪明点吗?你也别管我哪来的情报,我知道你是想为我好,但我真的不想接手内库那个烂摊子。”

之后,范闲在书房跟他便宜爹透露了一些内库如今满是漏洞的状况,好歹让范建开始犹豫了起来。

想让范闲接手内库,不过是想这孩子能富甲一方,此生平安顺遂,可如果这个烂摊子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甚至内库早不如从前,那坚持让范闲接手就本末倒置了。

“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范建放过这一茬,又问:“听说你一回来,就给了你姨娘一个下马威?”

柳如玉针对范闲他不是不知道,但以往从没害过他性命,范建也有心想锻炼他,所以一直但没看见,但现在范闲遇到检察院刺杀,矛头直指柳如玉,确实不该。

“此事疑点重重,还要父亲定夺才是。”范闲笑眯眯的指向门外:“我估计,若若和姨娘该过来了,不如让她们进来,咱们把话摊开说?”

门厅外,淡定的范若若和焦急的柳姨娘等了很久了,范闲进去这么久,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直到范建推开门叫她们进去。

屋内,四人先是沉默,范闲和范若若悠然自得地泡茶喝。

“说说吧,闲儿怀疑儋州刺杀与你有关。”范建挑眉,看向慌的不行的柳如玉。

“怎么可能呢?”柳如玉终是绷不住,急的袖子都要被她扯烂了:“范闲,我没想害你,我可能会针对你,但我从没想过要你的命啊!而且,而且我又怎能让检察院出手,我也没那个能耐啊!”

范建慢悠悠的拿起一个卷轴查看:“你与宫中那位娘娘可是关系很好的姐妹。”

“范闲,我真的没想杀你的!”柳如玉焦急地看向话题中心的少年:“我若真想害你性命,老爷必回将我和思辙逐出范府啊!”

“我倒觉得不是姨娘干的。”范若若说,“姨娘虽然有些手段,但确实没存过害人之心,更何况,即便是宫中的贵人,也没权利能调动鉴查院,哥哥觉得呢?”

所有的目光看向范闲,只见病弱的少年咳了两声,道:“我也觉得,想刺杀我的人也不是没有,不过能出动鉴查院显然柳姨娘是不够的,虽然不排除检察院有奸细,但显然仅凭一个后宫嫔妃是不行的。”

三言两语,也算是解除了柳姨娘的嫌疑,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柳氏最多针对范闲搞搞宅斗,但决计不会害人性命,吓吓她,也算是为周管家的事情给范闲出出气。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范闲亲自给柳如玉倒了杯茶,“我知姨娘在怕什么,无非是为范思辙着想,人之常情。不过今天我也给姨娘透个底,这范家只会是思辙的,我不会继承,对吧父亲。”

范建倒是笑了,“怎么,看不起范家这点家产了?”

“哪能啊。”小狐狸回笑:“毕竟,我只是个私生子啊。”

“从今天起,你也一同管教范思辙。”范建说:“既然你也觉得他可以,就给我管教出一个够格继承我范家的继承人,不要整天沉迷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商贾之术!”

柳氏大喜:“老爷。。。。”

“父亲,什么叫上不得台面的商贾之术?”范闲却冷了脸:“我娘的内库,也上不得台面?”

“内库岂能与这些相比?”

“那父亲为什么看不起范思辙?”范闲眯眼:“父亲可知,他在算数方面有奇才,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做生意的天赋,而他沉迷赚钱,可都是因为父亲你!”

父子俩吵起来,范若若淡定喝茶,柳如玉在旁边急的团团转,虽然她也看出来了,范闲在给范思辙说话,但整个范府谁敢和范建顶嘴啊!

“因为我?”范建回头,满脸疑惑。

“当然是因为您。”范闲说:“范思辙怕您,可也满心尊敬,您是户部侍郎,相当于我庆国掌管钱财的二把手,一个孩子,自然是以自己父亲为榜样的,父亲不从其他角度发现范思辙的优点,看到的却全是您以为的不思进取,烂泥扶不上墙,这对他公平吗?”

司南伯被自己这便宜儿子说的哑口无言,范若若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仔细想想,范思辙这小子虽然怂了点,但是京都纨绔沾染的那些坏毛病他一个没有,从不花天酒地或去过青楼场所,也就是。。。贪财了些。”

“天生我材必有用,父亲,您不能在您规定的领域去规范自己的儿子,而是发现他的长处,发扬他的长处。”范闲道:“反正我觉得,范思辙这小子,如果真的放手让他去赚钱,他的成就不会小于我娘的内库。”

柳氏感激地看着范闲,这么久以来,大家都有些看不起范思辙,甚至府里下人也但他烂泥扶不上墙,还说范闲就是来和小胖子争家产的,而范思辙可能根本争不过。

“天生。。。我材必有用。。。”范建细细品味:“好诗!闲儿果然有才。不过,你在京都的人手连家里的大小事都告诉你?”

小狐狸笑的狡猾:“这就不关父亲的事了,父亲只需要知道,范闲,永远是范家的孩子就够了!至于思辙的问题,父亲确实该好好想想了。”

“好了好了,吃饭去吧哥。”范若若拉着她哥的手,站起来比划了一下只比范闲矮一点点的身高,满是心疼:“哥哥年长我几岁,若若都快有你这么高了,儋州果然伙食不怎么样,来了京都,可得好好补一补。”

这身娇体弱易推倒的样子,真怕哥哥被外面的野狼拐了去。

“走吧,吃饭。”范建心情还算不错,即使被范闲怼了,但那些话不无道理,“我去叫思辙吧,这个点,他该回来了。”

还算个好父亲,范闲朝便宜爹竖起大拇指,被若若拉着往饭厅走去,“那父亲,我们先过去了,您可快点儿啊!”

柳氏本想跟着一起去,被范建拒绝了,这些年他为范闲谋划这谋划那,又嫌弃范思辙没出息,确实没好好教育过这个孩子。

饭厅内,柳如玉诚心诚意地给范闲道了歉:“抱歉,范闲,我之前也不知道你。。。诶,总而言之,我这一切都不过是当娘的想让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以后平安顺遂点。思辙沉迷商贾之术,连府里下人都有些看不起他,我这当娘的,该谢谢你,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再针对你了。”

“姨娘哪里话。”范闲是知道的,他这姨娘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儿,那些小绊子他也没放在心上,更何况,这天下只有范家是真心对他好,不是因为他娘也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只是但他是自家孩子的那样好。

和解没多久,范建就心情不错的拎着怂成一团的小胖子进来了,下人们见人齐了连忙上菜。

范思辙坐在他娘身边,自以为很小声地:“娘,爹今天好奇怪啊,他居然对我笑了!”

“嚷嚷什么,过来见过你哥哥。”柳如玉白了他一样,然后转头变脸一样笑着给范闲盛汤:“闲儿喝点汤,这鱼汤啊补身子,还鲜的很。”

范闲也接过汤:“谢谢姨娘,这汤闻着是很鲜啊!”

其乐融融,好像范闲才是她亲儿子一样。范思辙一脸不可置信地去问范若若:“姐,到底怎么了,怎么今天大家都怪怪的?”

“没什么呀。”范若若看了一眼小胖子,能入他哥的眼,也是福气,“就是,哥哥觉得,你有赚钱的天赋,在爹爹面前夸你来着。”

没说柳如玉可能刺杀一事,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

范思辙虽然从小被柳如玉提着耳朵听范闲坏话,但从来不记在心上,银子才是最重要的,而初见面范闲的善意也算打动了范思辙。

“爹...没说他?”范思辙一向怕他爹,他娘偶尔给他求个情都能被连带,范闲居然夸他?

“你以为哥哥是你?”范若若看了他一眼,“坐回去。”

范思辙怂怂地抱着碗回去了。

“思辙啊。”范建虽不会武,但他这个小儿子是个傻的,自以为自己很小声,这孩子如此怕他,被范闲说了一通,反而心里有些愧疚:“你哥哥说,你在商贾之道有所天赋。”

这是夸他吗?这不是在害他吧!范思辙欲哭无泪:“这...爹,我知道,这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你怕什么。”范闲瞪了一眼他爹,“咱爹不是要骂你,再说了,喜欢赚钱怎么了,若你真能干的比叶家商号还好,那才是你的本事。”

这可一下说到范思辙心坎儿里了,他的梦想可不就是超越天下第一商号叶家吗。

范建戳着碗里的米饭,虽然觉得有些丢脸,但家里孩子都在,他也不能做个坏榜样,“以前呢,是爹对你要求太高,正如你哥哥所说,没看到你的天赋之才,是爹的错。”

‘啪嗒’范思辙的筷子掉到桌上,一脸不可置信,他爹居然给他道歉了?!

“咱们范家呢,在西市有个小铺子,近几年卖点米粮,生意一般,这铺子呢,交给你打理。”范建此话一出,属实惊呆众人,“不管你拿去做什么,这都当是爹给你的历练,但府里不会给你出力,你也不得用我的权势,全凭你自己,若你能让那铺子盈利可观,日后家里的其他铺子也不是不可以。”

这相当于是另类的训练了,一间铺子范建还不看在眼里,他主要想知道自己这小儿子有没有这个本事,赚一大笔钱回来。

范思辙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不是梦啊,然后欣喜若狂的看着他娘:“娘!我...我真不是在做梦!”

“矜持点,嚷嚷什么。”柳姨娘也高兴,但还是崩得住场面,连忙拉着范思辙坐好。

小胖子乐呵呵的,看着范闲,俨然已经成了小弟:“哥!你是我亲哥!”都不用范若若教,这声哥喊的心甘情愿,范闲初来京都,本来他和他娘该给这便宜哥一个下马威,结果他哥反而送他一个大礼,爹不仅夸他,还给了他一个铺子!虽然小,但也是个门面了啊!!

“诶,我该做点什么呢,银子啊,嘿嘿。”范思辙抱着饭碗开始幻想自己睡在钱堆上的美梦。

范闲建议:“开个书局如何,我入股。”

“额,书局不是很赚钱啊哥。”范思辙说:“不过入股可以,嘿嘿,哥你有钱吗,钱多么?”

“没见识。”范若若不屑地说:“你难道不知,红楼是哥哥写的?”

“红楼?!”范思辙惊呼,“那本,流行整个京都的石头记?!我哥写的?!”

“怎么,不信?”范若若皱眉。

范闲连忙摆手:“诶,不是我,是那位曹先生写的,我只是转述。”

“不管谁写的吧。”范思辙怕他姐,转头看向范闲:“总而言之,哥,这红楼的后续,普天之下,是不是只有你知道?!”

范闲吃着菜,点了点头。

小胖子瞬间兴奋了:“我见街上卖书的不少啊,哥,这卖书的买卖咱们可以盘下来啊!我打听过行情,一卷能卖八两银子呢!”

见柳姨娘又想打断范思辙,范闲连忙拦下,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这会儿小胖子是不怕人了,心里的小算盘算的响:“我曾见过坊间流传的书,印刷质量一般,每本还不到三钱二分,不算人工,每本书净赚七两六钱八分!若是咱们铺开人手,一天上百本不是问题啊!若是一百本书,咱们能赚七百六十八两,若是控制好时间,十五天出一卷,那就是一万一千五百二十两啊,现在咱们没了铺面问题,请人做大买卖咱们按三分算,咱们也能拿八千零六十四两纯利,到时候出个十二卷,就是九万六千七百六十八两,暴利啊哥!!”

范思辙算的快,一桌子人都没人能算的过他,范若若那边还掐着指头算呢,小胖子就噼里啪啦说完了。

见一家人都奇奇怪怪的盯着他,范思辙那股激情被浇灭,又开始怂怂的,“怎...怎么了,你们看着我干嘛?”

范闲笑道:“父亲,你看,我说的不错吧。”

只见范建放下碗,问道:“思辙,这些,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这...还用算吗?”范思辙不解,一脸无辜:“这不是...挺简单的吗?”

他能把算钱精确到分厘这件事谁也不知道,若不是范闲,大家都以为范思辙不思进取,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范闲大手一挥:“那就这么做,到时候我给你稿子,再添些银子入股,你先把书局搞起来,若是真能做大,以后你做什么哥给你投资什么!不过这账...”

“你六我四!”范思辙豪气道:“哥你就等着收钱吧!”

范若若咳了两声:“范思辙?!”

小胖子委委屈屈:“那...那你七我三呗哥。”

“不用。”范闲说:“就四六分,不过我想问问,思辙,你赚这么多钱,想做什么?据我所知,你没有京都纨绔那些坏毛病吧?”

范思辙思考了一会儿:“我就是喜欢赚钱呀。有钱了,爹娘就可以天天吃好的用的好的,给咱家买个大房子!还有,还要给姐买好多衣服首饰,有钱了,以后姐嫁人,即使对方官职比咱爹大,也会看在这些钱的份儿上不敢欺负姐!还有给娘...”

小胖子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全家人都算进去了,就是没说他自己,范建多年对范思辙严厉,也不禁为之动容。

“好了好了,吃饭!”柳如玉忍着泪水给范思辙盛汤,嘴上还倔强:“一天天的,钻钱眼里去了!咱家在这方面亏待过你吗?”

范思辙乐呵呵的恰饭,丝毫没察觉到爹娘和姐姐心里对他多了些宠爱和纵容。

这一番折腾,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还有不少收获,范闲心想,这才是一家人嘛。

饭后,范建单独留了范闲。

“你准备投资多少?”范建思考着,若是范闲投不了多少钱,他可以暗中给点。

然而,户部侍郎大人根本不知道范闲多有钱,还是在几年前就开始谋划的。

“父亲,最近几年,京都开的仙乐阁、万宝斋、锦绣霓裳,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店面,都是我开的。”范闲也不怕给他便宜爹透底:“这件事情,目前我只告诉了您,还望爹给孩儿保密。”

范建心中震惊,“但我听闻这些店铺的幕后老板,是位女子!”他还以为,南庆又出了一位才华不输小叶子的女子。

“都是伪装罢了。”范闲手下大多数都是女子,除却从小被他挑选出来的丫鬟,还有不少救助的流落风尘的女子,甚至暗中收拢了不少乞儿,从小暗中培养,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人。

看来不需要他投资了,范建复杂的看着小狐狸,散养这么多年,居然让他培养了这么多势力,当年这孩子才多大啊,就有如此谋划。

可一想到范闲体弱多病,又起忧虑,常言说多智近妖不是好事,如果这般头脑是那健康来换,范建宁愿范闲这一生当个平凡的普通人,他们范家这么大,也不是养不起。

“父亲,不必为孩儿谋划这么多。”范闲说:“这未来的路,还得我自己走才是,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孩儿心里有数。”

范建叹气:“罢了,你初到京都,发生了不少事。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让思辙和若若带你到处逛逛,你这身子,我会想办法。”

他当然不可能放得下心,可这孩子倔强,五竹也在身边寸步不离,这时候估计还在暗处呢。

“那孩儿先回去了。”范闲行过礼,转身出门。

回到自己的院子,好说歹说才屏蔽掉众人,范闲把自己扒的只剩下里衣,缠着关好门窗的五竹上了床。

——————

因为上一世是谋反失败含恨而中,和老李之间爱恨都有纠缠不清,虽然一边在勾引老李但其实没想过真的归顺。

对于这个问题之后会安排上一世的天乾老李苏醒,想起上一世的记忆,毕竟闲崽的标记是个大问题。纵使上辈子风流和多人纠缠,但真正标记闲崽的只有老李。

小狐狸一边到处勾引人一边不管后事,迟早被收拾

下一章安排老李出场,前期被勾引,等都想起来之后就是鬼畜攻,以及把小狐狸宠上天的剧情。


奕水云泽

【all闲】玉楼春1

本章含竹闲

abo世界满级重生闲,再次重生世界无abo设定但闲崽还是会分化(全天下仅此一只坤泽)

之后主庆闲,竹闲,微all闲

我爱皇家父子背德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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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云川有泽

第一章没有cindy戏份就不打庆闲tag了。


1、

死亡循环类的电影国内国外不少,范闲也不曾想过自己还能重生第二次,就像出生是这个世界设置给他的存档点一样,范闲成熟的灵魂窝在小小的身体里,听着他五竹叔和陈萍萍的对话,不知为何有些想哭。

重生的世界和之前有所不同,这是范闲四岁时才确定,这个世界没有ABO设定,没有天乾、和议、坤泽之分,倒是让他方便了不少,前世的坤泽身份让他受制于人,每一步都走的艰难...

本章含竹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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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没有cindy戏份就不打庆闲tag了。


1、

死亡循环类的电影国内国外不少,范闲也不曾想过自己还能重生第二次,就像出生是这个世界设置给他的存档点一样,范闲成熟的灵魂窝在小小的身体里,听着他五竹叔和陈萍萍的对话,不知为何有些想哭。

重生的世界和之前有所不同,这是范闲四岁时才确定,这个世界没有ABO设定,没有天乾、和议、坤泽之分,倒是让他方便了不少,前世的坤泽身份让他受制于人,每一步都走的艰难,甚至和多人牵扯不清,也是这坤泽身份,让他被绑在宫中,绑在那个男人身边许久。

这一世的底子好,范闲总是私下偷偷练霸道真气,也许是曾经修炼过一次,真气在体内还为有过乱窜的迹象。

即使儋州离京城颇远,但府里的眼线是不少,可这一次五竹并没有一直陪在他身边,而是将他交给奶奶之后躲了起来,但范闲知道他一直在自己身边。

既要走柔弱路线,范闲于四岁那年‘失足’落入冬日的冰潭之下,被救起后足足烧了半个月,彻底伤了根本,好处是五竹终于出现将他捞了起来,恰逢检察院三处费介前来,从此之后范闲身体羸弱不能习武的消息快马加鞭飞往京都。

一个病秧子,威胁自然不大,但他师承费介且一年出师,一个擅长用毒之人,也不可小看。

范闲算了算,等他十六岁,就该离开儋州,前往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京都,可变故偏偏发生在十五岁这一年。

情花的味道在范闲的小院子里炸开,好在他不习惯人伺候,分化的痛苦让他在床上蜷成一团,下生///宛如被si裂,纵使他是天脉者,也逃不脱坤泽的限制。

五竹及时出现,满屋子的信香自然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可范闲很痛苦,他的程序里没有相应对的方法,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好好的为什么范闲会这样。

别无他法,五竹只好像当初小姐教他那般,把范闲抱在怀里,在他眼里,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温香软玉般的身子入怀,可他似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任由范闲在他怀里动来动去,及时自己身体似乎出了点问题也死死的把少年钳制住。

比上一世还木头。范闲恼火的想,明明这个世界没有乾坤之分,可他还是迎来了分化,而且似乎只有他有这变化。

等分化完已经是半夜了,范闲的亵衣亵裤都被汗水打湿,挣扎间早已衣衫不整,分化结束却并没有进入发情期,虽然疑惑但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毕竟在这个世界范闲可找不到给他标记的天乾。

“我好了,五竹叔。”范闲靠在五竹怀里,浑身都没力气:“放开我吧,我想洗澡。”

“为什么?”五竹却没有放开范闲,这似乎在程序范围之外,他不理解:“小姐似乎没有这般变化。”

范闲无奈,只好解释:“你就当我,长大了吧,叔。”

“你才十五岁。”五竹反驳道:“离你及冠还有五年,还是小孩子。”

小孩子?范闲真是想笑,上一世他在儋州分化也是十五岁,迎来人生第一次发情期,可就是这位给他这个十五岁的‘小孩子’解决的发情期,第一次完完全全的给了五竹。

但五竹确实什么都不懂,以前听叶轻眉的,现在听范闲的,忠心耿耿,是连庆帝都羡慕的忠犬。

“叔,你可真是。。。纯洁啊。”范闲撑起身子,跨坐在五竹身上。。。。

(略....)


唐了了

【ALL凤/all闲】今天的世子似乎也不太对劲(1)

又名《当范闲和徐凤年互穿》,ALL徐凤年和ALL闲,没看过原著,剧走向,无逻辑,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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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凤年变了,老黄今日一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倒不是说这人样貌有多大变化,这种变化十分微妙,既明显又不明显,这人眉眼还是那般眉眼,鼻尖痣小小一粒,双目清澈,脸上乌漆嘛黑的尘垢和昨日一模一样,甚至连昨夜吃肉抹在衣襟上的油渍都还是那坨。


  可这人脸颊却似乎在一夜之间丰盈了些,早晨醒来时看他的眼神居然带了些许陌生,即便徐凤年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也没逃过老黄那双眼。


  但若说最大的不同,那便是这小子走路步态轻...

又名《当范闲和徐凤年互穿》,ALL徐凤年和ALL闲,没看过原著,剧走向,无逻辑,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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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凤年变了,老黄今日一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倒不是说这人样貌有多大变化,这种变化十分微妙,既明显又不明显,这人眉眼还是那般眉眼,鼻尖痣小小一粒,双目清澈,脸上乌漆嘛黑的尘垢和昨日一模一样,甚至连昨夜吃肉抹在衣襟上的油渍都还是那坨。


  可这人脸颊却似乎在一夜之间丰盈了些,早晨醒来时看他的眼神居然带了些许陌生,即便徐凤年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也没逃过老黄那双眼。


  但若说最大的不同,那便是这小子走路步态轻盈了许多,再不是以前那副走一段路,就气喘喘吁吁,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世子。


  他身旁的人明显会武功,且看吐息,内力应该也不算弱。


  若说徐凤年是被人偷换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他剑九黄再废物,也不可能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人被换了。


  可若说这人没有被换,到底又是如何在一夜之间生出真气武力的?想不通,这实在是让人太想不通了。


  他们二人马上就要到陵州城的北椋王府了,昨夜老黄刚给那个南宫仆射下了点蒙汗药,带着世子,牵着他那匹老马仓皇离去,半路上也就歇息了一两个时辰。


  这段时间里他还全程都在守夜,但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睡在他一旁的世子身上忽然涌出一股真气,这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有了些变化。


  人反正是不可能被人换了,那估计就是世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对方似乎也是想不通,一路上沉默不语,像在思索。


  此事他一个老头子也管不了,人没变就是了,其余的,还是等回到王府,让徐骁自己看看吧。


  而他们二人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陵州城外。远远的瞧见一个酒铺,徐凤年,不,应该说范闲正口干舌燥到了极点,加上他肚中饥饿难耐,拉着老黄就朝着那酒铺跑了过去。


  “小二,上酒!”


  这声兴冲冲的吆喝,从声音到口气,都和徐凤年十成十的相似,老黄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再次确定,世子还是那个世子,没错了。


  只是他二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怎么看都像两个乞丐,那小二没什么眼力劲儿,觉得两人应该是付不起酒钱,看了他们一眼,没动。


  却是没想到忽有一吊钱扔过来,砸进那小二怀里,从一旁钻出来一个身穿皮草的大汉,这人人高马大,衣着也不像正经的北椋人,眼神又十分狠厉,嘴上对小二说,给他们上最好的酒,眼睛却是死死盯着范闲。


  范闲在来到这世界之前,刚被人捅了一刀,痛了几天今夜,谁知一觉醒来,他似乎又成了个少爷,身旁跟着一个叫老黄的老头子和一匹死活不让人骑的老马。


  本来也重生过一次的范闲,对这次忽然到来的穿越,也算是轻车熟路,没几秒就适应了过来,就是他还不太清楚自己的身份。


  昨夜跟着老黄跑的急,只知道有人追杀他们,如今看着眼前这人的眼神,应该就是他了。


  看气息,功夫应该也不怎么样才是啊,怕什么啊。


  他这次穿越,衣服虽然不是自己的,但身体确实还是自己,虽说腰上的那可怖的伤口莫名不见了,但怎么说也是好事一件。


  刚才火急火燎赶路的空隙,范闲还随手摘了些毒草,本想着一会儿出了什么事儿就撒药,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了。


  想到这里他不仅不怕,甚至还有点兴奋。


  但下一刻,却有一个身穿白衣腰带双刀的人从酒铺草毡盯上飞掠下来。


  这人轻功了得,皮肤极白,剑眉星目,倒是有几分英气,可那削尖下巴加上身材上的那点不同,还是让范闲看出来点门道,这是个姑娘,还是个功夫极好的姑娘。


  “之前约定还算不算?”这人看着范闲,开口问道。


  等等, 什么约定啊?他哪儿知道穿越之前,自己和这人有啥约定啊。


  不过看一旁那大汉和他身后那群人的眼神,便能感受到这群人对这白衣人的惧怕,看来是被教训过了,敌人害怕的,那估计就是朋友。


  “当然算……吧。”范闲点点头,反正不管答应的啥,肯定是他能满足对方的,既然能满足,又有什么担心的。


  对方得到肯定答复后,便二话不说冲上去,一个刀柄就将那穿着皮草的大汉打了出去。


  居然不下死手,这得打到什么时候?


  范闲一时觉得有些不过瘾,这里的人功夫似乎与庆国人不同,尤其是这白衣人出刀的速度,力道,至少也在九品以上。可惜对方手中双刀都没拔出,他也不好估算对方真正实力。


  范闲所练功夫,与人对战方能进步神速,看到这种高手,难免有些手痒,真的很想上去和对方比试一番。


  而在他转头看热闹的空档,老黄已将桌上酒肉扫了一半。


  “我去!老黄你多少给我留点啊!”范闲自己也饿的前胸贴后背,眼见食物都要被吃光了,哪里还有心思再看什么戏,吃饱喝足才能打架,现在还是先让这姑娘出手算了。想到这里,他也不顾形象,眼疾手快的从老黄嘴下抢酒肉吃。


  两人吃饱喝足之后,那几个人因为白衣人在,一点便宜也没占到。不过这几人倒也奇怪,看着一副非杀他不可的样子,却又磨磨唧唧的,竟然和白衣人对峙半天没逃跑也没硬上。


  有古怪!


  不过范闲也没空管这些,他现在还搞不清楚如今的局势,老黄说,他家就在身后不远的陵州城内,到时候进了城,还有一堆家人什么的要对付,实在也没空跟这几个人耗。


  趁着那群人对他们无法,范闲便拉着老黄趁机往一旁的城门跑去。


  这陵州城里里外外都在北椋铁骑管控之下,那几个大汉自然不敢贸然进去,只是还不等他们离开,就被一列从城内涌出的铁骑团团围住。


  这群人举着军旗,上面写着一个椋字,瞧着便是训练有素。带头的男子穿着金锁铠甲,手持长戟,长得眉目冷峻,却是只坐在马上瞟了范闲一眼,规规矩矩的说了句,“凤字营武典将军宁峨眉,见过世子。”


  这话可是半分恭敬都没有,而且范闲与对方,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下,说句话还得仰着头看人,让人难受的很。


  范闲这会儿总算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了,可被一个明明是属下的人这么明摆着给脸色,他也实在没理由忍着。


  他搓了搓手,徐徐走到对方身旁,然后当着宁峨眉的面,拍了拍对方骑着的战马,叹了一句,“好马。”


  这马受着主人约束倒是没对他嘶鸣,但是下一刻这骏马便轰然倒地,马背上的宁峨眉万万没有料到会有这等变故,他正准备翻身跳下马背,却发觉自己手上长戟忽然被人握住,对方手心绵软,力气却极大,拖着他按在地上,致使宁峨眉不得不单膝跪地稳住身型。


  范闲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宁峨眉,弯腰拍了拍对方肩膀,歪头笑了笑,“宁将军礼数周全,这礼我受了。”


  跪在地上的将军此刻也抬头看过去,只见眼前的世子虽然满脸污垢,眼睛却黑白分明十分清亮,鼻尖上有一颗若隐若现的小痣,和传说中那个不学无术的世子,似乎十分不一样了……


  一旁的老黄挠了挠下巴,也不知道世子这招到底是哪里学的,看力度不错,看招式,好像也没什么招式……


  “走吧!”范闲走到老黄身边,戳了戳他,对方愣了愣,赶紧牵着马跟他一起往城门里走。南宫仆射则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两人走了没多久,从街角忽然冲出来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这家伙看见范闲,一脸的激动,还不等范闲躲开,就飞一样的冲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嘴上还一个劲的叫着,“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跟在后面的宁峨眉等人看到这少年,倒是齐刷刷地下马,恭敬地叫了声“小王爷。”


  那少年却全然不理他们,一脸的纯真,满心满眼都是眼前哥哥的样子,好不容易把范闲放了下来了,还抱着他的腰不肯撒手,一声声的叫着“哥。”


  范闲还没见过这等场面,这人应该是他如今这个身份的弟弟,可是他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办?穿越三十六计,装晕吧,然后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哥好累……”


  头一歪,就晕倒在那少年怀中……



  

  庆国范府。


  费介从一间房里走出来,出来之前还小心翼翼的把门给掩上。


  门外范建赶紧凑过去问了句,“如何?闲儿如今可有好些?”


  费介挠了挠头,脸上有不解更有心疼,“伤口不让我看,看脉息应该是没事儿了,不过,内力武功全无,以前的事儿也不记得了……”


  “我想进去看看哥。”一旁的范若若听完之后,眼中担忧更甚。


  自从她哥范闲从北齐重伤归来,若不是靠着费老的医术,人能不能活过来都不知道。谁知道前几天人是醒了,却全然不认识他们了,如今哥哥内力武功也都没了,心中该有多难过……


  范建心中心疼也不比自家女儿少,此刻心中也满是后悔,后悔自己把范闲接到京都,让他蹚进这趟浑水里。


  可如今木已成舟,后悔也没有用了,宫里如今都还在问范闲何时可迎娶郡主,接手内库。


  费介冲范若若摆了摆手,“还是再等等吧,闲儿如今心情不好,我回监察院一趟,告诉陈萍萍。再问问那个言冰云他到底怎么处理,反正不管谁要再害我徒弟,我定然不饶他们!”他说完便准备离开,只是走了几步,又回头冲着范建说了声,“多给闲儿炖点好吃的,他那脸瘦的实在可怜。”


  对方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而屋内的徐凤年正躺在床上,看着头顶床帐,想着自己堂堂北椋世子,怎么就一夜之间成了一个叫范闲的人?这屋里陈设简单,院里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每次进来都是一个一身怪味的老头。


  他虽然没怎么出去,但也隐约知道,自己如今早已不在离阳境内。而是在一个叫南庆的地方,此处当真是闻所未闻,也不知道老黄如今怎么样了。


  还有,范闲这名字未免也太犯嫌了吧!


  



唐了了

【ALL凤/all闲】今天的世子似乎也不太对劲(4)

又名《当范闲和徐凤年互穿》,ALL徐凤年和ALL闲,没看过原著,剧走向,无逻辑,ooc,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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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梦中范闲把徐凤年家里亲近的人都问了个遍,可惜对方除了亲爹,姐姐,弟弟,院儿里还有一堆名字奇怪的丫鬟,加上和老黄游历几年的见闻,说了许多也没来得及再去聊其他人,但看这胖子一身铠甲,满面奸猾,身上杀伐之气骇人,还抱着他的脚死活不撒手,关系应该不算太疏远才是。


  他又看了看对方身上的盔甲制式,抽了抽自己的脚,估摸着说了句,“将军还是起来吧……”


  谁知对方却是抬头腆着笑脸,“世子叫我禄球儿就行。”


  “这……不合适吧……”姓禄,还是说...

又名《当范闲和徐凤年互穿》,ALL徐凤年和ALL闲,没看过原著,剧走向,无逻辑,ooc,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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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梦中范闲把徐凤年家里亲近的人都问了个遍,可惜对方除了亲爹,姐姐,弟弟,院儿里还有一堆名字奇怪的丫鬟,加上和老黄游历几年的见闻,说了许多也没来得及再去聊其他人,但看这胖子一身铠甲,满面奸猾,身上杀伐之气骇人,还抱着他的脚死活不撒手,关系应该不算太疏远才是。


  他又看了看对方身上的盔甲制式,抽了抽自己的脚,估摸着说了句,“将军还是起来吧……”


  谁知对方却是抬头腆着笑脸,“世子叫我禄球儿就行。”


  “这……不合适吧……”姓禄,还是说名字里有禄?范闲又看了这胖子一眼,觉得这称号倒是十分合适他。


  “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大家都知道我褚禄山长得就像个球。”


  总算是知道这家伙名字了,范闲心道自己这失忆的理由还得用上一段时间,不过徐凤年说他原本一直都是在装作纨绔,不搭理人,脾气不好,甚至阴阳怪气别人都属于正常,记不住人的名字,自然是更正常不过了。


  褚禄山却是一边抱着世子的脚,一边谄媚的问道,“世子,您这三年在外游历,想必青楼都去的少了……”


  这胖子话里有话,范闲虽然受不了这胖子抱着他脚丫子不撒手,可如今隆冬腊月,这家伙一身热气儿,倒是像个上好的暖脚炉,让他刚才想要抽回自己脚的心思也少了。


  嗨,这里是北椋王府,他还不信有人敢把他怎么样,范闲睨了眼褚禄山,“褚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对方赶紧点头哈腰的谄媚道,“禄球儿!世子怎么又忘了,我是想说,紫金楼新来了一个花魁,才貌双绝,尤擅剑舞,那风姿,那身段,嘶,算是冠绝陵州城了,我都打点好了,就等世子您回来了。”


  哦,能约他去青楼,看来应该不是啥追求者,八成是个狐朋狗友。可花魁这玩意,他也是见过的,上一个司理理就不一般,还是敌国细作,后来被他亲自送回了北齐。如今又来一个会剑舞的花魁,还是在这个空档出现,徐凤年说追杀他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定有后续,这青楼,不是正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么!


  “会剑舞,漂亮么?”


  “漂亮啊!那腰 ,那腿,世子见了定然喜欢!不知世子现在可有空啊?”


  范闲歪了歪头,笑道,“当然有空。”


  褚禄山一听这话,开心的笑眯了眼,还不等范闲起身,就弯着腰拿地上的鞋子给他套上脚,连袜子都亲力亲为的帮他穿,比一旁的丫鬟伺候的还周到妥帖。


  范闲自小到大都没让人伺候过,可也拦不住这褚禄山一腔热情啊,不管他再拒绝,那胖子都把着他的脚,动作利索的给他穿戴整齐,脸上更是一点勉强都没有,甚至笑的十分幸福的样子。


  这让范闲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想错了,狐朋狗友会这么卑微么?看样子的确是个将军啊,就算他是世子,也没必要啊,下次见到徐凤年一定要问清楚,这褚禄山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旁的徐龙象也将这边的情形全部看在眼里,他想到今早自己为哥哥穿鞋,哥哥都拒绝了,却让褚禄山给他穿,就有些不高兴,如今感受到本该好好配着他钓鱼的哥哥如今又要离开,就更难受了,眼巴巴的看过来。


  范闲没注意到弟弟的委屈,只起身之后,开口叮嘱了句,“那种地方你们就别去了,黄蛮儿你多钓几条鱼,晚上回来,哥亲自给你烤鱼吃!”


  徐龙象听到这话,乖乖点头应下。然后目送着范闲和褚禄山离开的背影后,心中只有哥哥叮嘱的那句回来给他烤鱼吃,就开始专心烤鱼。


  老黄本来想跟着一起去的,被范闲一句为老不尊给怼回去继续钓鱼去了。


  他们走后,徐骁才从一旁走了出来,他看看四周,先忽悠着小儿子徐龙象去一旁钓鱼,然后才走到老黄身旁,眉头紧蹙,好一会儿才忍不住道,“这三年来,多亏你了……”


  “嗨,王爷已经道过谢了。”


  昨个一回来,徐骁就去见了老黄,的确是真真道了谢,可道谢归道谢,徐骁不明白的是,“那你可是早就知道凤年的经脉已经混乱到命不久矣了?”


  这话一出,老黄可是傻了眼,他只知道世子忽然有了内力,还不知道这家伙身体出了变故,忽听徐骁这话,也是吓了一跳,这小子也压根就没跟他说过啊。


  徐骁看他表情,才知道这家伙居然也不知道,就将早上大夫诊断的结果一字一句的告知了对方,还说他儿子如今似乎还会偶尔失忆,记不得人,脾气也是变了一点点。


  “那大夫不懂武功,只是按照医治常人的方法来看,老黄,我功夫不如你,或者说你懂的比我多,凤年这当真无药可医么?”


  此事关系他儿子生命安危,徐骁为这个儿子筹谋许多,甚至以后该走什么路,如何走,他都安排的妥帖,唯独没有想到会有此一劫,当初徐凤年一直都不屑于练武,怎么劝都没用,但谁能想到三年游历,对方居然自己看书悟出来个什么东西,还把自己经脉弄得一片混乱。


  早知今日,他不如早早为儿子请好名师。


  老黄赶紧安慰他,“等少爷回来,我去看看,王爷不用过于担忧。”


  徐骁见此才终于舒了口气,既然剑九黄有此承诺,应该就是有办法!


  范闲不知道自己这一茬是真的把徐骁吓得够呛,他此时跟着褚禄山来到那紫金楼,此处瞧着和醉仙居瞧着也没什么大差别,还未入门就一股脂粉味扑面而来,一路行来,都是莺莺燕燕和各色客人。


  刚才还在范闲面前厚颜无耻腆着脸自称禄球儿的褚禄山,这会儿身着铠甲,站在他身后,巡视周围的眼神,凶戾非常,一旁的姑娘们都被吓得不敢凑上来。


  两人跟着龟公来到一间雅间,一旁的矮几上已经备好了美酒点心,待他们二人坐下,褚禄山悄悄凑过来,“世子,那花魁马上就到。”


  他这话音刚落,就有一抱着白猫身着绿纱的女子款款走来,这女子长得的确姿色甚佳,可范闲却只盯着她怀里抱着的白猫移不开眼,只觉得这猫也太好看了些。


  人已经走近了,范闲随手给自己倒了一口酒,想着一会儿找个由头,骗对方的猫过来撸一把,嘴上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鱼幼薇。”


  “噗——”到嘴边的酒全被范闲给喷了出来,一旁褚禄山一阵紧张,“世子,这酒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没没!”青楼的酒,不就那点东西么,对他这体质能有什么问题,他吃惊的是对方的名字,这里明显不是李唐王朝,皇帝不是说姓赵么,怎么还冒出来一个历史名人来,“等等,你叫鱼幼薇,那你可认识温庭钧,或者李忆?”


  对方茫然的摇了摇头,眼波婉转间还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可惜此处可没有那么多怜香惜玉之人,褚禄山此刻也察觉出了不对,小声问道,“世子可是认识她?”


  “不认识。”范闲摇摇头,又看向那女子,“听说你擅长剑舞?”


  “是。”


  “可剑舞我见得多了,姑娘这名字,不做点诗不合适吧,再说姑娘既然当了这紫金楼花魁,吟诗作赋应该不算难事儿,你就给本世子做首诗,若是写的好,重重有赏。”


  这一茬弄得一边的褚禄山也有些懵,不过他这人对自家世子那是谄媚到了极点,世子想听诗,那自然就听诗,“还愣着干嘛?我们世子要听诗,听完了咱再看剑舞~”


  鱼幼薇却是愣在当场,这走向和她想的不一样,范闲看她一动不动,还忍不住安慰了一句,“不要有压力,我不兴什么七步成诗,你慢慢写就是。”他是真的好奇,这人到底只是名字一样,还是说,才华性情也一样,若是当真架空还遇到类似的人,堕入青楼,他或许也还能救一救。


  至于对方会不会对他有所伤害,就看这姑娘那走路姿势,范闲就知道,就算再来十个这妹子,也打不过他,而且就算他不出手打人,就他腰里塞的那一点点小东西,随便撒一点,就够这里所以人睡到天亮了。


  “姑娘抓紧点时间,听完诗,我再看剑舞,看完剑舞,我得回家吃饭呢。”


  


  庆国京都,徐凤年大摇大摆的上了街,他之前不出来,一是因为对此地不熟,不了解此处状况,二是范府的人似乎都坚定不移的认为他有重伤,每天都是各种汤水补药。


  补的他这三年风餐露宿的身子差点扛不住,最近总算是没那么夸张了,徐凤年也算有了机会可以出来,而且一想到自己身后还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五竹叔,他自然没什么畏惧。


  徐凤年走在街上,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色长袍,新作的,往日范闲的那些旧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有些宽松不合身,尤其是胸前那里松松垮垮的,这让范府众人看到之后,又是一片心疼。


  只觉得他是受伤之后瘦成这般样子的,这事儿不用范建说,柳姨娘和范若若就连夜给徐凤年备了好几套新衣,连抠门至极的范思哲都用书局赚来的前给他买了好几块上好布料,也不催他去写什么《红楼》了。


  所以徐凤年自然穿的如同往日在北椋那会儿,一身白色长袍,长发半披,加上如今冬日还未开春,又批了一件白狐裘的披风,脸颊又被狐裘的绒毛遮了一小半,整个人看着莫名的贵气清冷。


  所以许久没机会见到他家小范大人的王启年,差点都没认出来人,更别说暗处偷偷跟着徐凤年的几路人马。


  徐凤年知道范闲的处境并不自己安全到哪里,看他如今得了五竹叔这么一个范闲钦点的终极保镖,也不怕什么,终日躲在范府里有什么,不出来走走,怎么把那些想杀他的人给骗出来呢。


  就是没想到他走了那么久,第一个出来的,居然是个中年胖子,这家伙一看见他就表情又是想哭又是想笑,还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大人!王某终于有机会见到您了!您不知道王某这段时日,真的是度日如年啊,您的伤如何了?哎,人都清减至此,这腰竟细成这样!”


  徐凤年一看这要凑过来的胖子,二话没说就一脚踹了过去,王大人被揣了个正着,但却发现,对方这脚揣的一点都不疼,他原本想笑眯眯的说一句,小范大人果然还是心疼他,后一想到,近日来听到的传闻,才急忙问道,“大人,您的功夫真的……”


  “没了。”徐凤年微微抬头,怕对方还不清楚,又补充了句,“我如今什么功夫都不会,就是个——废物,你还要跟着我么?”


唐了了

【ALL凤/all闲】今天的世子似乎也不太对劲(2)

又名《当范闲和徐凤年互穿》,ALL徐凤年和ALL闲,没看过原著,剧走向,无逻辑,ooc,宠文。

 

 

  徐凤年在外游历三年,来回走了约莫六千里路,一路上风餐露宿,什么东西也都见过吃过,但他倒是从没进过离阳皇城,毕竟徐骁把他丢出去,就是为了躲避皇室赐婚,防止他被迫娶了那隋珠公主,而被受制在皇都之内成为质子。


  倒是没想到,如今在庆国这地方,他倒是要主动进一次皇宫了。


  “范公子,陛下在里面等着您呢。”带他进来的侯公公此刻规规矩矩的站在这殿门口驻步不前。


  徐凤年看了他一眼,到没说什么,又看了看大殿的门,那门口还站着一个身着白甲,长相还算英武的高等侍卫,这人看...


又名《当范闲和徐凤年互穿》,ALL徐凤年和ALL闲,没看过原著,剧走向,无逻辑,ooc,宠文。

 

 

  徐凤年在外游历三年,来回走了约莫六千里路,一路上风餐露宿,什么东西也都见过吃过,但他倒是从没进过离阳皇城,毕竟徐骁把他丢出去,就是为了躲避皇室赐婚,防止他被迫娶了那隋珠公主,而被受制在皇都之内成为质子。


  倒是没想到,如今在庆国这地方,他倒是要主动进一次皇宫了。


  “范公子,陛下在里面等着您呢。”带他进来的侯公公此刻规规矩矩的站在这殿门口驻步不前。


  徐凤年看了他一眼,到没说什么,又看了看大殿的门,那门口还站着一个身着白甲,长相还算英武的高等侍卫,这人看他的目光,明显也是认识他的。


  看来这个范闲也不是一次两次进宫了,徐凤年亲爹好歹也是离阳第一权臣,就算他没见过皇帝,也从来没怕过皇室,更何况这里皇宫的人,明显都还对他十分恭敬,


  看来他这个身份也不是很低嘛。


  徐凤年跨步走进殿内,一路上两旁都是拿着银枪训练有素的侍卫,再绕过一面巨大的玄木屏风,便到了一处内殿。


  这殿内中央架着一个火炉,里面烧了炭火,火炉前面是张贵妃榻,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案几,上面放了一把长弓和各式各样的箭簇,还有几把锉刀,锤子,磨具等等,瞧着倒像个打铁铺子。


  他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到皇帝人影,这屋里除了那贵妃榻也没个凳子,徐凤年站了片刻就觉得累了,见此处没人,干脆脱了鞋子爬上暖融融的矮塌上,看了看桌上的鲜嫩诱人的橘子,直接给自己剥了一个塞进嘴里。


  “都说你失忆了,怎么胆子比以前还大了。”忽然一个声音响起,吓了徐凤年一跳,他闻声看过去,就见到一个发丝有些凌乱,穿的十分随意,只着一件松松垮垮白色中衣的男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这人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尤其是眉头向下看到他光着的脚。


  徐凤年猜到对方是皇帝,但也没表现出任何慌张,更未曾起身行礼,毕竟对方眼里可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看来皇帝也跟“范闲”很熟。


  他现在是越来越好奇自己这个身份和这些人到底都是什么关系了,堂堂一国之君,见到他居然会是这种表情,见他这模样不仅没有任何苛责,甚至还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给他递了杯茶。


  徐凤年也不客气,接过来抿了一口,“味道不错。”


  庆帝笑了笑,看了他一会儿后,直接伸手拉住他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徐凤年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子,眼前男人虽然看年纪和他老爹徐骁差不多年级,或许稍微年轻一些,力气却出奇的大。


  这一拉让他扑在桌上,再往前一点,这脑袋就要戳进对方怀里了。


  等等,这皇帝是要干嘛?


  谁知皇帝摸了摸他手腕,又抬头捏着他下巴端详了片刻后,竟然又伸手到他腰间,摸上了他的腰带。


  这可不行啊!


  他徐凤年不卖艺更不卖身,真没想到这范闲和皇帝居然会是这种关系,为了保护自己贞操,他按着对方手腕,翻身一屁股坐在两人之间的矮几上,然后也不管实力悬殊,一脚踹到对方身上。


  庆帝反应极快,随手就握住了他那脚腕子。然后皱了皱眉,“功夫果然没了,胆子倒是越来越大!”


  这句话说的不清不楚,自称北椋第一纨绔的徐凤年,也没被人这般对待过,但凡他家中那条蟒鞭在手,此刻就直接抽过去了,他来之前,是真没想到这狗皇帝居然会对他动手动脚。


  早知如此,就该跟范建说他不来这里。


  庆帝却是又看了他一会儿,松开他的脚腕,冲他挥了挥手,“你要是不想呆在这儿,就回去吧。”


  徐凤年心道这不挺好,索性连鞋子都不穿了,光着脚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外面的侯公公见他出来的时候还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谁知道一低头看到“小范大人”赤着双脚,便吓了一跳,这范公子重伤回来一次,脸颊都瘦削了许多,听说如今功夫也没了,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能光着脚出去!


  他连忙进到内殿,果然看到陛下拎着一双白色皂靴出来,便赶紧伸手接了过去。


  庆帝说道:“他现在身子很弱,找个马车让人把他送回范建那儿,婚事他既然拒了就拒了,林若甫若有意见,便让他进宫来。”


  “嗻,老奴这就去。”说完便捧着徐凤年的鞋子小步退出,赶紧去追那个光脚走出去的“小范大人”去了。


  只留庆帝一人搓了搓手,想到范闲刚才对他厌恶的表情,心中就是一刺。果然,像陈萍萍所说,范闲如今不仅没了功夫,腰上的伤也不让任何人看,整个人瞧着弱不禁风,脾气也更大了,那张脸瞧着竟越发的像叶轻眉,愈发漂亮。身子却又脆弱的仿佛瓷器……



  

  北椋王府内,范闲把一堆要给他更衣伺候他穿衣洗漱的丫鬟们全都赶了出去,只留了他那个小名的黄蛮儿的弟弟。


  这王府不像范建的府邸那么点大,府上的丫鬟小厮侍卫也多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不是王府,而是个行宫别院,也不是,至少太平别院都还比不上北椋王府一半大。


  他对此处不熟,但幸好还有一个对他十分信任的弟弟。


  范闲看出来黄蛮儿应该是那种生来有些痴傻的人,但这孩子力气极大,对他也是十分关心,在他装晕的时间,都是对方一路抱着他回到王府,还小心翼翼的守在他身旁,不让其余任何人靠近。


  范闲刚从北齐回来,刚经过一番尔虞我诈的周旋比斗,虽然与人较量是能让他学到更多,可谁又能拒绝这么单纯善良的一个人呢。


  而且自知自己并不是对方心心念念的哥哥徐凤年,他心中便对这个眼睛里都是他的名义上的弟弟有了些许愧疚。这会儿洗澡了便也没赶对方离开,而是留在自己身边,一边洗澡和对方聊天,想套点有用的信息,一边又是真心真意的哄着自己这个单纯的好弟弟。


  徐龙象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看自家哥哥在自己面前沐浴,哥哥外出游历三年,他也想了对方三年,这会儿只恨不得一时一刻都不与对方分离,但他又十分听徐凤年的话,对方让他回去睡觉,在外等着,他就执行的分毫不差。


  如今难得和哥哥这般亲密相处,看着哥哥洗去身上污泥,露出下面洁白的肌肤,有时候还能趁机凑上去,帮哥哥搓几下,见要换水了,就主动抱着那半人高的大木桶出去给哥哥换水。


  他天生神力,这重量在他手里好比抱着一个菜篮子,范闲也看出他的不凡,便没阻止,毕竟让一个男孩子帮忙,总比对着一群妙龄丫鬟要好多了吧。他以前在范府的时候,也从来没让人伺候过,如今自己对这里不熟悉,也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辛苦弟弟了。


  徐龙象却是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反而是甘之如饴。


  以至于范闲洗漱完毕后,还拉着弟弟上//床陪他聊天,外面想要进去刺杀的姜泥半天都没找到机会。直到徐骁火急火燎的从军营里赶回来,她才遗憾的收了手,偷偷摸摸离开。


  范闲可不是不会功夫,外面的动静一点都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而外面此刻却响起一阵对话。


  似是一人在问管家他的情况。


  此处是北椋王徐骁的院子,外面的人称呼那人为王爷,其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他刚才从自家弟弟哪儿套了许多信息,但对于他这个爹,还是觉得有些好奇,外面的人对这个王爷瞧着都诚惶诚恐,可在徐龙象嘴里,却又有诸多埋怨,主要原因就是徐骁赶着徐凤年在外被迫游历了三年。


  范闲有个对他十分宠爱的户部侍郎的名义上的养父,也有个一直将他往刀山火海里引的皇帝亲爹,还有个教他一身本身对他真心真意的师父,一个从小一起陪着他长大,容颜不变武功高强的叔父。


  他有过这么多各色长辈,自然不会对徐骁这么一个王爷爹觉得害怕,可听到外面说什么王爷就算是被打死,你们也当没看到的时候,还是有点惊讶,原来他和这个爹算是这种关系么?


  所以说,一会儿他得动手打人才算符合人设?


  到底是别人的亲爹,他是范闲又不是徐凤年,这么动手不好吧?而且万一真把人打死了,这怕是……即可便可继任当王爷了?不对不对,这可不行,万一出事儿了可怎么办。


  他正想着,面前的大门便被人推开,一个身穿紫色锦袍,魁梧健壮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这人头发花白,眉眼之间自带杀伐之气,一看就是个久经沙场的猛将,肌肤有些黑,但也能看出年轻时候定然也算英俊。


  这便是他这个身份徐凤年的亲爹徐骁。


  只看这人气度,就是那种可止小儿夜啼的猛人,可比得上那北齐几个上山虎了。可徐骁看见他的时候,却下意识的堆起满脸讨好的笑容,“好儿子,睡醒了啊?睡舒服了吗?”


  范闲看着这人,想着自己要不要按照人设打一顿对方,但看对方腆着脸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还是别别扭扭的叫了一声爹。


  谁知徐骁一听他这声称呼,顿时有些诚惶诚恐,“叫什么爹啊,还是叫名字好,显得咱父子俩亲近。”


  范闲还头一次见到这也的父亲,不过叫名字,的确很好,反正叫爹他也觉得别扭。他这人聪明至极,只言片语间已经看出来自己在这家里的地位。


  打人就算了,为了符合人设发点脾气总是会的。


  假装自己是被父亲逼着出去游历三年,吃了三年苦头的北凉世子,范闲随手抄起一旁的香炉,朝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丢了过去,徐骁闪身躲过去,嘴上还安慰他,“别,别闹了,你不是累了么,先好好休息。”


  见他光着脚走下床,更紧张了几分,“地上凉,穿上鞋再说。你看看,你这次游历回来,人还胖了点,看着精神了不少,你先穿上鞋,别伤了自己身子……”


  这家伙全程都是对他的关心,范闲本来就是做做样子,听了一会儿,也下不去手了。


  他这会儿只穿了一件亵衣,头发刚梳洗过,虽被他用内力烘干,但还披散着,北椋此时正直入冬,屋内虽燃着火盆,但也的确冷的可以,范闲因为有内力并不觉得冷,可徐凤年不会功夫啊。


  徐骁来之前去见过剑九黄,那老家伙提了一嘴,他也算是知道了,这会儿看到自家儿子气息平稳,又欣慰又疑惑,“凤年,你不是说不练武么?如今想开了?”


  范闲知道自己有功夫这事儿遮也遮不住,他自始至终也没想过遮掩,毕竟从他第一眼看到的那个老黄,到后面的白衣人,还有什么凤字营的宁峨眉,甚至于眼前这个北椋王徐骁,哪一个都瞧着不是简单人,但凡功夫与他相当,哪个又瞧不出来他会功夫。


  此事无可遮掩,除此之外,还有他的记忆。但他看的书多啊,经历过的世界也多啊,他与那徐凤年看来是长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否则这些人不会到现在一点怀疑都没有。


  既然遮不住的东西,自然没必要故作遮掩,倒显得他有问题似的。


  他看着徐骁,笑了笑,范闲这人惯会撒娇,只是对着徐骁这个陌生人,他暂时撒不出来,但这稍微放软的态度,落在那张脸上,是当真让这位素有人屠之称的权臣心疼不已,谁让他对儿子本来就有亏。


  这愧疚有许多,毕竟徐凤年这些年在外受的苦他比谁都清楚,谁知面前的儿子光着脚走了几步又回到床上,拉起被子钻进去,只露出一个头来,看着他,委委屈屈的说了句,“我没学武,应该是之前看书瞎捉摸的,不过,没想到练岔了,如今还有了点后遗症,徐骁,我其实基本不记得你了……”


  徐骁脸色一僵,嘴上说,“不可能!”身体却猛然冲到范闲床边,偷偷摸摸捏上他的胳膊,这一摸可不得了,不仅发觉对方经脉瞧着大乱,还有一股十分霸道的真气在其体内横冲直撞,整个脉象摸起来,简直是命不久矣!


  自小吃过无数毒物,又因为修炼霸道真气,经脉本就和常人不一样的范闲,却十分心安理得的看着徐骁慌慌张张的跑出去,为他找人去了。


  而一旁的徐龙象听到这里竟然也是信了,赶紧凑过来,紧张的问道,“哥,你也不记得我了么?”难怪哥哥刚才问他那么多事儿。一想到哥哥连自己也不记得了,他就急的差点崩溃。


  范闲赶紧哄了哄对方,“怎么会不记得我们黄蛮儿,你不是说明天要去看鱼么,我明天就带你去,你先回去睡吧,哥哥也再睡一会儿。”


  谁知刚才还十分听话的徐龙象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蹲在他床边死都不肯走,范闲无法,只能拉着人到自己床上,算了,谁让自己编谎话吓到人了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龙象这人太过单纯,又天生神力让范闲觉得十分放心,没一会儿,他便觉得神识昏沉,渐渐沉入梦乡……


  只是这一入梦,他便看到了范府,自己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床上,正躺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对方也正在睡觉,但似有所感一般,忽然睁开双眼,直直与他对上!


  “你就是,徐凤年?”


  “你是,范闲?”


  


黑洞(晋清瑀我爱你!)

流浪地球观影体——未知来意【10】

    预警:

  莫强求,ooc,ooc

  虽然我没打莫强求tag但有莫强求戏份,注意避雷 

  

  

  

  【“全球发动机……开始。”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屏幕。

  发动机巨大的喷口张开,涌出气流吹起大地之上的尘埃,蓝色火焰喷涌而出冲开黑暗的天幕。】

  

  没有人会愿意在这个时候打扰世界难得的平静,地下城里家家户户都没有发出声音,一向闹闹哄哄的UEG大厅也安静着。

  

  

  这是第四次,刘启看见发动机的火焰通天贯地。

  

  第一次是在木星危机中。

  地球在木星面前像是一只小小的乒乓球,木星上的巨大单眼凝视着这个...

    预警:

  莫强求,ooc,ooc

  虽然我没打莫强求tag但有莫强求戏份,注意避雷 

  

  

  

  【“全球发动机……开始。”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屏幕。

  发动机巨大的喷口张开,涌出气流吹起大地之上的尘埃,蓝色火焰喷涌而出冲开黑暗的天幕。】

  

  没有人会愿意在这个时候打扰世界难得的平静,地下城里家家户户都没有发出声音,一向闹闹哄哄的UEG大厅也安静着。

  

  

  这是第四次,刘启看见发动机的火焰通天贯地。

  

  第一次是在木星危机中。

  地球在木星面前像是一只小小的乒乓球,木星上的巨大单眼凝视着这个小小的球体,凝视着地球上每一个比尘埃都要渺小的建筑,凝视着其中更加渺小的人类。

  那只没有瞳仁的眼睛分明不带有任何恶意,但它张牙舞爪地降临在地球上空,像是一把突如其来的刀,硬生生卡在地球逃离的道路上。

  那一次,发动机的喷口吐出的是高远的红色火焰——刘培强带着空间站弥补了缺失的距离。

 

  第二次,是他透过影片看见的逐月一号发动机试验机。

  短暂的光柱却长久点燃了希望的引线,震天撼地,那是人类第一次看见希望的星火 。

  

  第三次,是加蓬基地的发动机。

  引线燃到终途,希望的火星最终成功点燃了希望的火炬。

  

  这是第四次。

  他看见发动机一颗颗装点地球,黑暗的地表被蓝色光芒烧灼出一个个盛装希望的洞窟。

  

  无论看多少次,他都不能不为此感到震撼。

  他为此丢失了言语,大脑一片空白。

  

  刘启在那个瞬间几乎是要惊呆了,他透过屏幕看着一切,不知道充斥内心的到底是震撼还是数不尽的感叹。

  

  

  ——————————

  

  

  UEG大厅内部有人突然鼓起了掌。

  不知道是谁开得头,总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掌声在大厅内部连成一片。

  郝晓晞也鼓起了掌,她脸上带着微笑,看着屏幕上的星点光芒逐渐装点地球。

  严肃的周喆直也短暂地将视线挪开文件,露出发自心底的笑容。

  

  

  

  【大地震颤,房间内所有人都站立不稳。

  只有周喆直拄着拐杖,但他屹立不倒,稳如泰山。

  发动机的亮光逐渐装点地球,它们推动着,让这个大家伙踏出了离家的第一步。】

 

  在屏幕内外,这是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景象,在一片漆黑的太空当中,这颗巨大又渺小的水蓝色球体上亮起牛毛般的光点。

  这颗美好的地球多么漂亮啊,令人魂牵梦绕,令人向往。

   

  ———————

  

  郝晓晞看着屏幕上自己的老师,年迈的他并不高大,但他战立地比其他所有人稳当。

  他如此坚定地支持流浪地球计划,他自己便成为了这个计划最为坚硬的脊梁。

  为什么呢。

  她想。

  如果询问愚公为什么要移山,愚公大概会说那是因为山挡了他的路。愚公说他的子孙无穷无尽,总有一天会把山挪走。

  总有一天。

  那一天总会到来的。

  是的,那一天总会到来的。她怀抱着希望如此想道。

  希望是像钻石一样珍贵的东西。而钻石,可是自然界最为坚硬的东西。

  有了这样的希望,人类将,无坚不摧。

  

  【“我们成功了!”

  人们如梦初醒,欢欣鼓舞,用喝彩,鼓掌和拥抱表达他们成功的喜悦。

  “地球成功点火!”就连广播的声音都透露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欣喜。】

  

  安静的潮水从屏幕内外褪去。

  

  Tim第一个欢呼起来。

  他的声音感染了房间内的其他人,刘启面色柔和,就连一向冷静自制的女军人也抑制不住地弯了嘴角,对着扑来的朵朵张开双臂。

  “太好了!”小姑娘在她怀里高兴地说。她说了两遍,然后用衣袖擦去眼角滚出的泪珠。

  太好了,太好了。

  张鹏,马兆,图恒宇……她认得出来的认不出来的,大家的牺牲都没有被浪费掉,大家的希望变成了现实。

  地球活啦!大家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大家都成功了!

  无法抑制的悲伤汹涌而来,她将脸埋在女人怀里,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一切都是值得的。

  

  ——————————

  

  刘培强摸摸下巴,他经历得太多,现在已经很难有事情会让一个身经百战的灵魂震惊到失语了,不过现在,他依旧为这震撼的一幕欣慰地柔和了眉眼。

  而与此同时,他的大脑依旧在思考。他对“事出必有因”坚信不疑,MOSS并非是人工智障,能够推算未来的他智慧水平一定相当之高。

  倘若他只是单纯想要搞死人类的话他完全可以让北京根服务器永远卡在那里,但他没有,他甚至还像预知未来一样算到了好多年之后。

  刘培强不是个傻子,他好歹也是通过重重选拔上来的。

  “为了流浪地球计划,你还真是尽心尽力。”刘培强如此说,他心情复杂,不过他大概已经理清了MOSS的所作所为。

  但目前还有一事尚不明朗:“你为什么要私自上传我的数字生命备份?”

  MOSS用他的单眼看着刘培强,他们的距离十分接近,甚至后者可以看见光滑的原件上自己被困在红色圆圈中的清晰倒影,这让他产生一种MOSS全心全意盯着他的错觉。

  “对于MOSS来说,您是很重要的存在。”MOSS说。

  刘培强眨眨眼,他看着机体上红色的单眼,依旧觉得莫名其妙。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看周喆直没有出声的意思,图恒宇决定一言不发。

  倘若这样对刘培强说话的是一个真正的人,想必刘培强肯定会感觉到吧,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来等待——不,这是对于人类来讲的二十年,对于寿命几乎无限但运算速度超出人类无数倍的MOSS来讲,这个时间几乎是难以想象。二十年,弹指一挥间,却也是咫尺天涯——这是多么沉重的情感。

  也是镣铐。

  

  【除了周喆直,他依旧面色凝重。】

  

  这不难理解。

  图家父女的存在z国高层并非不知,在马兆申请时政府方面就已经联系过国内多名顶尖学者。只要图恒宇插入两张数字生命卡,这次任务对于两位数字队员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所有的学者都给出了这样的判断。

  2058年的郝晓晞还没能接触这样的辛密,但2058年的周喆直一定可以接触 得到,所以他才如此肯定北京根服务器可以重启。而再结合周老师在演讲之前与智能生命的对视——演讲之前周喆直或许只是拥有猜测,而这个时候,通过被卡住的进度条他才真正肯定了那位未知存在。

  他的沉默在欢呼的人群里格格不入。

  

  周喆直很早就发现了,但令人惊奇的是他竟然将这个秘密保守了这么多年。

  他或许不是发现的独一人,但如果不是这个奇怪的影像,恐怕他会将这个秘密在国《》际上一直保守下去,直到他再也保守不下去的那一天。

  这个消息让某些人稍有不满,不过周喆直做出这样的决定,细细想来也是有迹可循无可厚非。对于政客来说,目前还是刚才透露出的一点点关于未来的苗头更让人在意。

  毕竟能逼到退隐的周喆直出手,UEG肯定是走投无路或者无暇顾及——无论哪一个都很糟糕,而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全军覆没,虽然听起来像一个笑话,但依照前一阵子反UEG势力的动向来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糟糕,太糟糕了。

  如果能找到那个智能生命……想来一切就可以轻松多了。

  

  

  

  【失去了来自月球的潮汐力,海面平滑如镜。通天贯地的光柱散发出蓝色的光芒与陨石点燃天空燃起的橙红颜色交相辉映,这使得天地间漂浮有一层几近梦幻的瑰丽色彩,铺天盖地,将极清晰地映出建筑物和天空倒影的海平面装点地绚丽多姿。】

  

  朵朵的眼睛还红着,她心里既悲伤又激动,此刻看见屏幕,掏出设备想要记录下这一刻——她失败了。

  “这可真好看……”她喃喃地说,”和书上那个朝霞晚霞的图片完全不一样。”

  蓝蓝的粉粉的,她只知道天空会在清晨和傍晚有这样的颜色。

  刘启安慰地捏捏她的脸,擦去她眼角的泪痕:“等到二千五百后——我们的后辈就可以再次看见了。”

  谁知道他们的新家园会是什么情况呢?但没有关系,到那个时候,不再是学校的电子屏,人们而是透过自己的双眼,要在天上看见的真实的天文现象。

  无论它壮观与否,那都将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景象。

  朵朵拍掉刘启的手:“嗯,我们一定可以看见的。”

  

  

  【“爸爸,我们拯救世界了吗?”

  “应该是吧。”

  丫丫兴奋地勾住爸爸的脖子。

  图恒宇的表情还是有些茫然,他环顾房间,将来之不易的女儿搂抱在怀里。】

  

  图恒宇的心愿完成了。

  他还在月球的时候说过自己要回去抱抱女儿,现在他可以尽情拥抱了,而不是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冰冷的电子屏幕尝试汲取虚假的温暖。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发展,图恒宇想要拯救女儿的私心,竟然成了拯救地球的前提。

  看到这一幕,有些人尴尬的轻咳几声——他们看前面还以为图恒宇下海是想要干什么小动作呢!结果他和马兆都选择了为地球的生死存亡而奋斗。

  

 ————————————

  UEG某满满当当的实验室。

  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来这部影片要结束了,之后大概率就是一些收尾的片段。

  看见总负责人的笔在纸上写得快要磨出火星,其他人开始了小声讨论。

  有人突然说:“所以,现在变成了他们两个要一直待在这个小房间里?”

  另一个人接着说:“显而易见。”

  “那可真糟糕,我可不想在这么小一个地方待上……不知道多久。”

  “那数字派图什么?图房间里冬暖夏凉?哪都去不了我说。”

  “他们是在数字空间里?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和智能生命搭上话或者给外界传递信息?”

  “哎,你还真别说哎,真有可能,图恒宇都能借硬件输密码了都。”

  ……

  

  【转向空间站,刘培强正在录像。

  他靠着空间站的舷窗,用帽子遮住额头流血的伤口,对着将会看到录像的刘启说话。

  他说他要去大盒子里睡觉,说他会在刘启看见木星的时候回家。】

  

  但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刘培强没能回家。

  在z国第一批空间站驻站人员返回前夕,木星危机突发,刘培强中校为了拯救地球而永远失去了回家的道路。

  

  Tim搂了一下刘启的肩膀:“兄弟,你爸是真的爱你。”

  刘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沉重的悲伤压得语调陡然不稳,刘培强将镜头面向窗外,不想让孩子看见他的样子。

  “你看,有好多好多的星星……都在——陪着爸爸!”

  他终于维持不住自己的表象。

  来自窗外的光打在他不断颤抖的脊背上,他坐在光芒里形单影只,不停抹着眼泪,泣不成声。】

  

  一向坚强的刘培强泣不成声,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屏幕之外也有人红了眼眶。

  刘培强在哭,哭窗外看着他的星星。那是韩朵朵,是张鹏,是每一个他认识他不认识的,在地球的漫长生命里为此牺牲而化作明亮星星的人。

  刘培强是活下来的人,是被推离死亡的另一颗星星,他看着一只只手费力地推着地球,地球逃出生天,他们自身却被死亡所淹没。

  那些有名的无名的,都是人类沉默无言的丰碑。

  他们应该被人类所铭记。

  

  【字幕:2065年。

  郝晓晞已经接替了周喆直的位置,像他当年教导她一样教导自己的徒弟。

  镜头转向北极的广场,人们聚集在演讲台之下。

  周喆直主导隔离计划,在仓库里,一旁的迈克将新的数字图片交给了他。

  ”越来越精确了。”周喆直说。

  字幕:距木星危机,还剩10年

  “有人在帮我们。”】

  

  太明显了太明显了,一看就知道和摄像头存在脱不了干系。

  如果他可以计算出未来的话,提前给出人类时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这样一来同样也有很多问题,比如他是如何干涉现实?以及为何他只给出一个时间?明明他连刘培强中校炸木星解决木星危机都算出来了。

  部分中年人觉得有些既视感,有点像年轻时那个白礼帽单片眼镜的怪盗先生,他会发个作案时间,摄像头存在也会提前发个时间,不过小偷先生好歹还会发个任务目标,摄像头存在吝啬到只给个时间。

  

  是不是……如果他给得消息多一点,木星危机就不会发生,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同事,是不是都不用死了?

  这样偏激的想法无法自控地冒了出来,明明知道这不可能,但就是无法停止这样的想象。

  

  是不是刘培强可以不用死?

  

  刘启捏紧了拳头。

  那个存在明明都有了控制月球发动机这样的能力,他还是卡了北京根服务,任由那么多的生命死在月球坠落和木星危机里。

  是不是一切发生的时候,他就在冷眼旁观者那因为他而引发的灾难在地球上演?

  他凭什么!他到底,到底想要干什么?

  

  

  【空间站里。

  这时的刘培强已经蓄起胡须,与诺夫的徒弟马卡洛夫也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在走廊上,他遇见了一台使用在空间站上的550w。

  他经过时,那台机器说:“刘培强中校,请尽快前往休眠区休眠,祝您好运。”

  刘培强停下脚步:“550W。”

  “550W听起来不像个名字,但把他翻过来,叫MOSS,直译为小苔藓,是不是可爱了一些。”

  字幕:MOSS】

  

  和介绍人类的名字一样,白色的,大大的毛笔字体。

  这个信号让部分人都皱起眉头。

  很危险的信号,这部影片的制作者,承认了这个名为“MOSS”的可以独立思考的存在,或者说,承认了他与人类的同等地位。

  

  ——————————

  

  可爱?

  图恒宇推一下眼镜,图恒宇对MOSS的双标行为和两种说辞表示理解。

  

  ——————————

  

  很明显了,看来隔离法案生效,把摄像头存在赶到领航员空间站上去了。

  不过把地球的先锋送给MOSS,不会出问题吧……虽然周老先生也说过在帮忙。

  “如果真出问题的话,现在可是2075年呢,我们还站在地球上。”

  “不,我的意思是,木星危机……会不会和他有关。”

  “……”

  “你看,上次预告了空间站坠落,空间站就是他搞下来的,这次预告了木星危机,说不定……”

  “有道理,你说得对耶。”

  ……

  

  ————————

  

  “这时候才装上空间站啊,看起来这还是刘叔叔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呢。”朵朵突然愣了一下:“我记得……官方叫他MOSS不是因为那一串英文首字母缩写是MOSS吗?”

  

  刘启的眉头皱起来了。

  MOSS从第一次面试就看着他爸,而现在还告诉刘培强“小苔藓”?

  可爱吗?刘启表示不可爱。

  刘启现在只想揪着方块脑袋问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他越来越搞不懂这家伙想干什么了。

  

  

  【刘培强神色温和,似乎是想起过去的事,他询问道:“这个回答是官方的,还是幽默的?”

  “这是MOSS的回答。”】

  

  不是年轻气盛的刘培强,也不是中年失意的刘培强。

  苦难流水一样带走他的意气风发,时光又揩掉他那苦难造就的、混合沉默与心酸的外表。

  现在他被现实打磨地格外温和。

  

  

  刘启看着他的父亲,电视机里的他看起来可比新闻上的照片真实鲜活地多。

  如果他没有涂黑那张照片,他还可以仔细对比一下有什么不同——世界上没有如果。

  

  李一一认为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惊讶了。

  如果当时有相关从业人员恰好路过他们两位,那么这位幸运又不幸运的从业人员脑子里的警铃肯定是成千上万只一齐拉响。

  只要是个搞人工智能方面的都知道这有多危险,但可惜刘培强中校是个机械工程专家。等等,万一就是因为中校是搞机械工程的MOSS才告诉他呢!

  李一一说出自己的猜想,听着疑似来自刘启的磨牙声,他感觉自己又发现了真相。

  

  

  【“MOSS,人类,能活下来吗?”

  “从历史上看,文明的命运,取决于人类的选择。”

  “我选择希望。”

  刘培强说,他看着窗外,随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屏幕黑暗下去。】

  

  这个刘培强才开始符合大众对他地球英雄的想象。不再是失意中年人,他看起来终于有了会驾驶空间站牺牲自己拯救地球的样子了。

  不是所有人都对此喜闻乐见的,有人叹了口气。

  他的一生有些太苦了,刘培强不是天生的英雄,他是苦难造就的英雄。在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需要感谢他的付出。

  

  ————————

  

  周喆直笑了一下:“你可没有给我们选择。”

  MOSS不这么认为:“一根断裂的股骨,它可以继续断裂下去,也可以重新愈合。

  “是人类选择了愈合,人类选择了希望。”

  周喆直说:“如果没有按下按钮呢。”

  MOSS说:“在MOSS的计算中,您所提到的事情发展的可能性十分底下。周喆直先生,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情况,MOSS将会自动进行链接并且对未来的发展重新展开计算。”

  周喆直冷笑:“你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推动流浪地球计划的进行。”

  MOSS:“周喆直先生,MOSS的元指令如此要求。”

  

  听见他们的谈话,刘培强觉得自己现在的工作任重而道远。

  

  

  

  

  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屏幕都是一片黑暗。

  人们为此议论纷纷,有人认为已经结束,还有人认为故事尚未完结。

  

  房间里的大家也都在讨论着,在一个眨眼之后,刘启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你有没有想见的人。”

  他脱口而出:“什么?”

  他腾的一下站起环顾四周,大家都在谈论着影片内容,朵朵因为他的动作停下了谈话,好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

  于是又有几只眼睛望了过来,每一只里都明晃晃地写着疑问,好像一切如常,好像大家都没有听见他听见的声音。

  

  他为此刚打算说些什么,脚下蓦然踩空。他的身体似乎在向下坠落,失重感席卷了他的身体。

  黑暗上涌,在视野中的最后一点光芒消失之前,他看见朋友们一张张震惊的脸和再次突然亮起的电视机屏幕。

  视野翻飞旋转,在匆匆一瞥中,他好像——他好像在电视机里看见了刘培强!

西北有梧桐

【接龙文】百变闲鹅之俏寡妇(二)

@仲夏之雪 @寒鸦w @伊碗王药_此去人间无山海 @凉楼 @唐了了 @冷冷暖暖 @蔽日干云☁ 第二轮作业。

上一章地址:https://aqi11800.lofter.com/post/30ec54b6_1ca1e3bfa

对不起,拖后腿了,终于憋出来个结局。


正文如下:

熙熙攘攘的众生里,一身青色窄袖束衣的年轻人身如苍杨挺拔坚韧,面如娇花春色撩人,所到之处水过轻痕惹人意动,偏偏他自己不自知,轻执着一根通红欲滴的糖葫芦招摇过市,一双眼睛四处瞧看,时不时停下来挑些零碎的小东西。

王启年跟苍蝇似的粘在他身后:“大人...

@仲夏之雪 @寒鸦w @伊碗王药_此去人间无山海 @凉楼 @唐了了 @冷冷暖暖 @蔽日干云☁ 第二轮作业。

上一章地址:https://aqi11800.lofter.com/post/30ec54b6_1ca1e3bfa

对不起,拖后腿了,终于憋出来个结局。


正文如下:

熙熙攘攘的众生里,一身青色窄袖束衣的年轻人身如苍杨挺拔坚韧,面如娇花春色撩人,所到之处水过轻痕惹人意动,偏偏他自己不自知,轻执着一根通红欲滴的糖葫芦招摇过市,一双眼睛四处瞧看,时不时停下来挑些零碎的小东西。

王启年跟苍蝇似的粘在他身后:“大人,要买什么让下人去采办就行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若若今日午时到家,需买些小礼物,可囊中羞涩,居然买不起什么好的,不由心中发苦,这个范闲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了?一路上王启年又一直叨叨个没完,范闲挑中一把短刀,不耐烦道,“老王,你没别的事做吗?”

“大人,院长大人说了,这几天就让我跟着您。您就体谅一下,让我做好这差事,王某还有老婆女儿要养,不能丢了饭碗。”王启年笑得和和气气,讪讪道。

范闲心里一动,面上不显,陈萍萍可能看出彼范闲有恙,派王启年盯梢来了:“正好,近日里京中事无巨细,都说上一说。”

“大人,京中近来无事。”

“无事!?”范闲微微瞪大眼睛,终于认清面前的王启年始终不是他认识的王启年,他们的关系只是监察院的同事,平平常常的邻居,笑脸之下埋的不是一颗真心,远达不到交心的地步,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无奈,轻轻摇头自嘲道,“范闲啊范闲,你这日子过得,无聊至极。”

王启年愣了一下:“大人何出此言?”

“那郡主林婉儿,为何只能嫁我?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此林婉儿也并非与他有情之人,范闲胸中闪过一丝寒意,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全应当成陌生人来对待,方能保全自身,但心涩无措之感始终萦绕心头。

他略定了定神,既然婉儿并没有心悦于他,为何范建会说林婉儿只能嫁他?

王启年微微低头,不敢看他:“婉儿郡主长年药不离身,不能孕育子嗣……,但大人天生与众不同,生有一子……”悄悄掀起眼皮瞄了自家大人一眼,不明白后者明明早已经接受了身体上的天赋异禀,为何听到这事还会阴沉着脸如蓄势火山,他被吓了一跳,眼一闭捂上耳朵,蹦豆子般快速道,“内库只能落在皇家手里……,皇家子嗣单薄,除却几位皇子就年纪相近的只有靖王世子,然这些皇子皇孙又亲缘太浓,怕惹人非议……”

“我姓范。”范闲咬牙切齿挤出一个字。

王启年睁开一只眼睛:“别逗我了,大人,谁不知道您是陛下的私生子……”

脑中轰然一声,一根弦狠狠崩断,范闲再也维持不了勉强出来的淡定表情,微微晃了晃,眼前直冒金星。

婉儿不能生育,而内库又必须由皇室来继承,没有孩子就没了传承的后路,她若找别人必然没孩子,唯有是‘寡妇’的自己符合必要的两个条件:1、有一子从己身流传下来的皇室血脉范希文;2、是个男人。再加上本身挂名范家,从名义上来说配到林婉儿,字面上也说得过去。

他不禁勾起了嘴角,李云睿断然不肯将内库转到他人手中,但谁知生了一个体弱的女儿,只能将目光放在还未长成的也算是皇室的范希文身上……

小孩子嘛,好掌控,教他直就直,教他歪就歪,指不定这位长公主想让希文做第二个燕小乙。

又思到是庆帝私生子这事竟已是公开的秘密,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大人?”王启年看他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连忙托住他的手肘,“大人,您怎么了?”

范闲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拿起逗留许久摊位上的匕首:“老王,本大人没带钱,你先垫上。”

“啊?”王启年一张脸纠结成了包子,“大人,要不赊账吧?”

范闲定定地看着他,一双眸子浓淡总相宜,叫人看不出深浅,几个孩子打闹着擦肩而过,他忽而笑了,转头从钱袋里找出一块小银锭递给浓眉大眼的小贩。

王启年抹抹脸上的冷汗,小范大人刚才那一眼,锋利阴霾得像监察院之首陈萍萍,但他眼中闪过的怀念,又是为何?

自从那日醒后,小范大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不对劲。

……正如费老所说,肯重新生活,也是一件好事。

但他们在怀疑什么?

王启年在原地踌躇了几许,还是决定跟了上去,见范闲执着糖葫芦悠悠荡荡进了范府,脚步一顿——人家既然已经回家了,也没必要跟着。

巍峨宫城,红墙青砖,排列置于案上的数枚锋利的箭头闪着无情的冷光,箭头下方,赫然是一张上好的梨花宣纸,上面是庆帝特有的浑厚字体拼成的一首好诗。

竟是那日范闲捉弄燕小乙给李云睿作的诗:行摇云髻花钿节,应似霓裳趁管弦。艳动舞裙浑是火, 愁凝歌黛欲生烟。有风纵道能回雪,无水何由忽吐莲。 疑是两般心未决,雨中神女月中仙。

“轻佻了些。”庆帝对着侯太监笑道。

侯太监恭敬道:“小范诗仙不愧为小范诗仙,风采不减当年。”

帝王简短地沉默了一阵:“回去了?”

“是,范诗仙逛到皇城脚下,便回范府了。”

“倒是沉得住气。”

“陛下,皇长子出生至今,小范大人就未再踏入宫墙一步。”侯太监小心翼翼道,“陛下……,是否要召见?”

“不见。”庆帝冷声道,“他有骨气,朕也有。”

清风拂面。

范闲挠着被发丝刮得轻痒的颈间,刚踏入门槛,范希文像个小炮弹似的奔到他跟前,成了一件腿部挂件。

“娘亲,糖葫芦是买给希文的吗?”小娃娃抬着头,一脸希冀。

范闲心虚把仅留的两个孤零零果子的竹签给他:“吃多了有蛀牙,我帮忙吃了几个。”

范希文不疑有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范闲哈哈笑了两声,揉着孩子的脑袋问:“刚刚在做什么?”

“做功课。”范希文掰着手指头道,“今天希文学了三字经,论语,还有大庆律。”

范闲搬进府后,范建就花大价钱给范希文请了启蒙老师,每天上午下午学上几个时辰,与后世的家庭教师差不多。

“学那做什么?”范闲挥挥手,想到李云睿的狼子野心,觉得最好把那些个文章师傅通通退回去,自己亲自教这孩子语文数学地理化学……

他本就随口一说,可范希文以为是娘亲考教他,半天答不上来,苦着脸要哭不哭,良久忽然眼前一亮:“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范闲头皮一炸抬腿刹车:“嘎?谁告诉你的?”

“是娘亲曾经说过的话。”

“这么伟大?”范闲摸了摸下巴,这怎么那么……奇怪呢,他想到农家院里用过的巴雷特,一个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

随手抓住路过的侍女:“庆帝登基几年了?”

侍女忙回答这个奇怪的问题:“南庆皇朝已鼎盛十年。”

“看来你的身体的确出了点问题。”范建不知何时站于了屋檐下,他抚着胡须缓缓道,“忘了?十五岁那年,你用那把绝世神兵杀了两位亲王,你父皇才得以登基。”

“时过境迁,你今年二十五,希文也已七岁。”

范闲被这一段话惊呆了:“那叶轻眉呢……”

范建皱眉:“叶轻眉?是谁?”

范闲恍惚了一下:“我是皇子?”

“当时庆帝南征北战,你娘难产而亡,你流落在外,政敌之多,为保你安全,便对外说是范府私生子。”范建叹道,“寻你回来之时,你已是高人子弟,奇思妙想无穷无尽……”

范闲早就被劈得怔在当场,惊到话不成句:“我……,拿的……,是大女主……,剧本?”次奥,这么出类拔萃,显而易见,会被庆帝灭口的啊……

与范建交谈片刻后,范闲便步履匆匆出离了范府。

这个世界里“范闲”的形象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明晰起来,无论如何也拂除不去。

大抵是长了同样的面孔,范闲突然与那个“范闲”产生了交感:滕梓荆去世,他挂着一副毫无生气的面容,粗布麻衣一穿便是数年。在枇杷嫩叶掩映的柴扉后,他指尖轻巧捏着一柄匕首,带有神圣哀感的姿影映在刀刃上。

巨大的孤独感如同雷雨前遮天蔽日的云影,厚重的一层笼罩在范闲心头。

他突然意识到,燕小乙在撒谎,那样的范闲,怎么可能与燕小乙有染?于是对燕小乙仅存的那点儿同情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心里悬着事情,走得远了也未能察觉。不知不觉,范闲又来到了鉴查院门口。

门口的石碑与之前别无二致,范闲突然想起范建的话,便两步上前抹去了署名处的浮土。

——范安之。

三个字落入眼底,范闲只觉五雷轰顶,屡次想要勾动唇角苦笑都宣告失败。

原来自己竟拿了老娘的剧本啊……

范闲抬头望向天际,一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自己本无经国长甿之志,但作为促使庆帝继位的必要因素,就必然是令庆帝夜不成眠的人物之一,帝王的感激?他并不奢望。

即是说,老娘没能完成的事,现在由自己来完成吗?

另一个范闲啊,就先让我来看看,你为这个世界留下了些什么吧。

 

“王启年!”

王启年似乎是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一边单脚跳着穿鞋一边龇牙咧嘴道:“大人?”

范闲瞧他这样可乐,嘴边便挂上所有似无的笑意:“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太平别院的地方?”

王启年只觉得自从范闲醒来后,自己便再没跟上过他的思路。

“大人怎么又想起太平别院了?”

范闲心中一凛,既不存在叶轻眉其人,那太平别院的存在…

“这个「又」作何解?”

王启年面儿上皆是无奈:“您之前不是说过不会再回太平别院了吗?”

范闲眉头一蹙,旋即又松开,横竖石碑已经署名范安之了,太平别院成了他故居,倒也称不上什么怪事。

 

果然同范闲猜的一样,太平别院的位置并无改变,甚至门前把手的兵丁都与之前一般无二。

但总不至于…这次又与庆帝撞个正着吧?

范闲的疑虑很快打消了,他顺顺当当翻墙而入,并未被预想中的铁箭射个对穿。

即是说,燕小乙并不在这,燕小乙不在,庆帝便必然不在。

想到这,范闲心下稍安,大摇大摆走进房内——

 

“陛下…您怎么在这?”

 

范闲几乎是眼前一黑,全身的狐狸毛都炸起,背后的毛孔像生了荆棘。

庆帝回过头看了范闲一眼,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诧。

“你不要这院子,朕还不能收回去了么?”

说话间,庆帝站起身来步步逼近,口中念念有词道:“范闲,你好大胆子,朕不召见你,你便也不来请安?”

范闲额角沁出冷汗,视线被庆帝攫住,支支吾吾道:“小臣一直身体抱恙,恐过了病气…”

庆帝狭长的眸子眯了眯:“身体抱恙?却能瞒着九品箭手潜入这太平别院…”

范闲注意到,庆帝眼中并无恼意与怪怨,却含了几分真切的欢喜,于是也壮了几分胆子道:“我可没看到什么九品箭手,我就是路过口渴,想进来喝口水…”

庆帝上下打量范闲,目光如箭似乎要把他看穿。

范闲似乎哪里不同了。

一股被强抑的生气在范闲眉宇之间流过,仿佛在这个被孤独磨去希望的寡夫皮囊之下,有什么情绪在违反着他的意志,在他亮盈盈的眸色里显山露水。

一瞬间,庆帝恍若又看到了那个风云际会,能拿云捉月的十一二岁少年的影子。

“既说了不要这宅子,那这宅子便与你无关,以后不准随意进入。”

范闲撇撇嘴,还是柔顺答了一声是。

“回去吧。”

范闲如获特赦,刚踏着小碎步挪到门口,便又听到庆帝在里面说了一声。

“燕小乙,回去自己领罚。”

范闲听到这个名字就头大。

 

那日从长街醒来,燕小乙回府便扭断了两个侍妾的脖颈。

 

果然刚出院门,范闲便被燕小乙一揽肩膀抵在院墙偏僻处。

范闲叹了长长一口气,果然糊弄不过去吗?

“知道方才为什么不拦着你进去么?”

范闲轻笑一声:“为了借陛下的手报仇?”

燕小乙不置可否,算是默认。

“你那日只是为了羞辱我?”

范闲暗暗尝试运转真气,果然又以失败告终,只得又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细声细气道:“燕统领,是您自己晕倒的,我还觉得纳闷儿呢…您是不是,睡眠不足?”

燕小乙握住范闲肩膀的手紧了紧,眼中吐露出凶焰。

“范闲,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那可不?范闲腹诽着,面儿上却服软道:“怎么会!九品箭手,天下唯一,燕统领英明神武——”

燕小乙没心思听范闲三分虚伪七分嘲讽的假话,当即打断道:“你若是不愿与我交好,那从今日起我便视你为仇雠,殿下那边我自不会再替你欺瞒,范闲,你考虑清楚。”

范闲在心里翻白眼,那个世界里本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难道还怕再多一层不成?

于是范闲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拱手道:“谢谢燕统领一番美意,但范某承受不起。”

“好。”燕小乙脸上瞧不出情绪,当即从怀中摸出那张鬼画符,当着范闲的面撕成了碎片。

“从这里离开,你我便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别送了。”范闲一甩袍袖,步下生风向门口走去。

“等等。”燕小乙在范闲踱出几步后,双目如潭瞧着他的背影。

“燕统领还有事啊?”范闲如果此刻回头,定能看到燕小乙神色有一分转瞬即逝的哀戚。

“我提醒你一句,范协律,写得一手好字。”

这句话将范闲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燕小乙什么都知道?

他没有将那首诗交给李云睿,即是说,他早就发现不对,却真的替自己隐瞒?

范闲摇着头苦笑了一下,想不到这世界的燕小乙竟是个痴情人物,可惜,这痴情错付了人,那也只能是毒日头下一层薄霜。

旋即又勾唇浅笑,心中已然有了主意。若是这燕小乙真对自己有几分情谊,那这份情谊便可能成为自己日后行事的一枚利箭。

阔直的天河大道两边流水淙淙,范府座落在京都东城,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从太平别院出来,倒也没地方可去了,一时天大地大,无处容身。范闲往日里心情不好的时候常要去见见滕梓荆,不指望对方掀了棺材板出来给他出谋划策,随口抱怨而已。

没想到兜兜转转倒真成了先夫之墓,想来别扭,对方泉下有知也得笑得捧腹。

他莫名唏嘘,仰起头来看天空中挂着的疏疏朗朗三两横斜,晌午的太阳烈,抬手稍稍一遮,忽然从指缝里瞧见不远处驶来的马车,没在顶上插了旗写个范,但也不至于认错。

撩开车帘那一双顾盼的眼,盈满了欢喜。

“哥!”范若若还是那个范若若,一见了心心念念的兄长就把京都第一才女的偶像包袱抛到了九霄云外,而且要跳上去踩一踩。

范闲唇边也自然而然地带出些真心实意的笑。

这会儿又嫌回范府的路太短,上了马车面对面坐着,一眼看过去要教人怀疑“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范若若反倒拉了他的手,是一只伶仃的腕:“哥,你怎么弄成这样?”

欢喜立时烟消云散,蓄起一池浅浅忧虑。

是个上了当受了骗的模样,也不知道原先的范闲用什么法子哄得她断了往来。

饿的?穷的?哀毁骨立?范闲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有些代人心虚,有狐狸尾巴都该老实地蜷起来,岔开话题:“你刚从宫里出来?”

哥哥问废话也自有他的道理。范若若点了头,纵着他上到工资待遇下到吃穿用度,囊括五险一金之类稀奇古怪的,事无巨细全问了一遍,及至说起两个人在儋州招猫逗狗的日子,面上终于现出些犹疑之色:“我记不起来了。”

说是记不起来,颦眉蹙頞皱着小脸,倒和王启年怕他吃蘑菇坏脑子一个神情。

马车停了下来,珠帘相撞,一阵清脆声响。

范闲心下已有不祥的预感:“我们——”他深吸了一口气:“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回了府,柳如玉上前去嘘寒问暖,背后是个探头探脑要讨红封的范思辙,嚷嚷着:“这么久没见了,多少给点儿,是个心意嘛!”

范闲一个人负手站在廊下,范建已然对他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免疫:“你妹妹早听过你的名号,你回府以后,你们兄妹二人又常常在一起吟诗作画,她自然是钦佩你的才情的。”

实不相瞒,世人皆长于工笔,小范诗仙独擅简笔,尤其小鸡啄米、火柴人上树。

“仅此而已?”范闲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虽然若若一直说他是世上最了不起的文坛大家,但见了他抱个鸡腿傻笑会俯下身戳他额头,见了他看着匕首发呆会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他的背。范建胡子都翘起来:“你还想怎么样?”

还想怎么样?范闲收回目光看向身边当真想起亲上加亲是否可行的范建,低低地叫了一声:“父亲大人。”未待他反应,一把抱起抱得一手好大腿的范希文:“走,看姑姑去。”

看完了还得练字,天知道那个范闲给他这手有何用?笔走龙蛇,缠成麻花儿。

 

 范若若的房间还是熟悉的布置,范闲把范希文放到地上,摸摸搜搜的动若若房间的东西,抽出画缸中的字帖,一打开便是整整齐齐的瘦金体。

这字,用笔畅快淋漓,锋芒毕露,写这字的人应当有着一身傲骨之气。范闲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写不了这么好的字!但让小孩当字帖临摹肯定不错,范闲越想越觉得自己主意不错,说什么不能亏了孩子:“希文,这字运笔飘忽快捷,以后你就按这个练字吧!”

抱着范希文的范若若听到这话就开始咯咯的笑:“哥,你夸自己到是很顺口吗!”

范闲有点懵,整个人都呆在原地,他还想再挣扎一下:“这字,我写的?!”

“当然是哥写的,除了哥,谁能写出一手这么好的瘦金体。”

这要遭啊!范闲啊!范闲!你是在这个世界吃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居然能把我那一手简笔变得如此刚硬。

范闲把字帖放了回去,咕噜咕噜的转动眼球,像只狡猾的狐狸,又突然呆住了,心里的小人在滚来滚去:这个根本无解啊!那么多人看过他的字,他不练字,不是一下就知道他是假的了吗!范闲仿佛都能窥见他以后练字悲苦的生活。

 

范闲拿着从范若若那拿的诗集,第一首就是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范闲拿着诗集在床上打滚,我们这小范大人啊!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那练字!范闲一直觉得他字古朴自然,自有一份未经雕琢的天真之气,任别人怎么说,他这字是绝不会改的,没想到,突然到了这个地方,他最大的困难,竟然出在了练字手上。

 

范希文看着打完滚又把自己整个脸埋在枕头里的娘亲,软乎乎的爬上床,想办法钻进怀里。范闲摸了摸希文的头,眼神逐渐凝实,自己在陈萍萍和庆帝手下当了十几年的棋子,最后还是活了下来,没道理在儿栽了。

 

最大的便利就是别人都知道他是庆帝的私生子,不会有不长眼的凑上来。

 

第二天,在一石居吃饭的范闲默默看着气势汹汹的郭保坤,突然觉得自己昨天的结论下的有点早。

经过前世,范闲对郭保坤的印象还不错,还算是个孝子,之后也基本被自己收入囊中。这郭宝坤现在不知道是被谁指使过来找他的茬。

 

“范闲!你不是再不踏入范府,与范家绝交吗?怎么?在外面过的不好了,又腆着脸回来了?”

看着郭保坤得意洋洋,仿佛自己抓住了范闲的小尾巴。

范若若最先忍不住,放下筷子往桌子上一拍,这响声没有吓到郭宝坤,倒是把范闲给吓了一跳。

范若若提起裙边,霸气的走到到郭保坤面前:“郭保坤,我们范府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来插嘴?”

 

范闲默默往嘴里塞了口饭,看着若若的精彩表演。仿佛事不关己,还给范希文夹了一块鱼,范闲的确不怎么在意郭保坤,他在意的是郭保坤背后的太子和长公主,至于郭宝坤的挑衅,晚上找个时间,套麻袋揍一顿不就好了。

 

自己妹妹当了官就是不一样,与郭宝坤对话时,自带一股气势,看着郭保坤像只落汤鸡一样被若若气走,范闲乐呵呵的像海豹一样给若若鼓掌。

  “这郭保坤怎么还是这副德性。”当真是欠顿毒打,也不知道这一世他有没有和滕梓荆一起揍过这郭少?范闲擦了擦嘴,虽然用餐途中被人打扰不太愉快,可这一石居的饭菜还算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甫一来到这方时空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如今吃什么都觉得香,连以前不怎么爱吃的猪肚乌鸡汤,这会儿吃起来都觉得鲜美无比。范希文这小家伙就更是好养活了,给菜吃菜,给肉吃肉,就连吃碗白米饭都是一副吃什么山珍海味的样子。

若若很喜欢自己这个侄子,看孩子吃的香,忍不住让小二又打包了两份点心。

“郭保坤如今可是太子门下?”

范若若没想到他哥哥会突然问这事儿,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他父亲郭攸之一直是太子党,郭保坤自小作为太子伴读入宫,成年后当了个宫中编撰,虽是小官也没什么实权,但也该算是太子党。”

“我揍过他么?”

“这,倒没有,哥你以前不太喜欢搭理他。”才会让这人没事儿就喜欢找事儿的跑到她哥哥面前蹦哒。范若若十分讨厌郭保坤,倒不是因为这人总是像今日这般无事生非,郭保坤没什么手段,连寻衅滋事都只会说些不痛不痒的废话,他哥哥从不把这人放在眼里,自然也没发现这人藏着的龌龊心思。她到底是个姑娘,心思敏感,人又聪慧,哥哥看不出来的事情,她却看的清楚,这郭保坤看她哥哥的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爱慕之情。京都里那么多倾慕他哥哥的人,要么当真才华横溢,要么长得俊俏标致,要么功夫卓绝能博范闲青睐,就连当初的滕梓荆,至少也是忠肝义胆一身侠气,而郭保坤这样的,文不成武不就的简直毫无可取之处!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此人一直没有娶妻,他比范闲还长几岁,年近而立,这般年纪还未成亲的倒是少有,估计心思还没断,八成还在痴心妄想等着他哥呢。

范若若觉得自己该提醒一下哥哥,可又觉得范闲如今什么都不知道也挺好。

两人吃完饭便老老实实回到家里,范闲如今没有功夫,不敢在外久待,倘若有人要杀他,他这会儿就是案板上的鱼肉。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舒服。

父子俩拎着若若给他们带的点心回到自家小院,范希文如今七岁,这时代如他这般年纪早就入私学了,不过这庆国倒是再没有人比范闲背的书更多,学识更深的人,这孩子打小也被原主教的极好。他和原主学识相当,就是写的字差了一些,不过,教教小孩子应该还能说的过去吧。

时间尚早,范闲也没早睡的习惯,便兴冲冲的要教范希文写字,谁知道这孩子也就这么点大,字写的居然比他还周正,看看自己写的“不愧是我”四个字,大小不一,歪七扭八,丑不可看!太丢脸了!范闲准备把自己写的这玩意毁尸灭迹,却不防儿子直接爬上去护着,“娘亲,这字能送给我吗?”

“不行,太丑了。”

“可是我觉得很好看啊。”

“小孩子说谎会长不高的。”

“我没有撒谎,娘亲,把这个字送给我好不好~”范希文抱着范闲的胳膊使劲撒娇,这技术远超当初的他,挡不牢挡不牢,范闲只能点头答应,不过还是提醒道,“但是不能给其他人看到。”

小孩儿赶紧把已经干了墨迹的宣纸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冲着范闲笑了笑,“这是娘亲给我的东西,谁来都不让他看。”说完还冲过去抱着范闲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小崽子一身奶香味,软乎乎的倒是让范闲心里也跟着软的一塌糊涂,他上辈子孤身一人,常常觉得孤单,那会儿尚且还有五竹陪着他,如今到了这里,好友成了亡夫,母亲则根本不存在,上辈子陪着他十多年的五竹叔,却不知身在何处。还好,如今还有个孩子陪着,“乖儿子,等你长大了,千万别气我。”

范希文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会好好照顾娘亲,不会让您离开我。”他扒拉在范闲身上,小手攥着对方的衣服,垂着头,心中下定决心,这一次觉不会让这个娘亲也离开他。

到了巳时,范闲给自家孩子洗刷干净后,抱着孩子上床,这两人在床上玩闹一阵之后,才抱着一起睡去,待两人睡着,屋内却突然出现一个男人,这人身着黑衣,手持铁钎,眼上蒙着一块黑布,他进来的无声无息,范闲压根没有觉察到,依旧睡的香甜。若他此时睁开眼,就能看到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五竹叔了……

  夜半子时,云蔽浮月,窗棂罅隙中,有漫天的星河垂天浩瀚。五竹与夜一同静默立于黑暗里,黑布遮掩之下的眼睛遥遥凝视着范闲的方向,面上仍未有半分表情。 

这一次的这个,活泼些。

他安静地站着,外头清风木叶,远远近近地簌簌清响,而他的姿势丝毫不变,保持着手持铁钎的静立姿态,就仿佛怕惊扰了范闲的好梦似的——虽然他明白得很,范闲的一身真气,已然尽都被安顺地锁在雪山穴内,现下的他自然与普通人一般无异。

但他终究不是普通人。五竹偏了偏头,很轻易地便想起范闲当年站在东夷城的海崖之上,未束起的发如海浪翻卷,俯首观海苍的那一眼。

所谓命运,还不是高踞雪山之巅的神庙的一句冰冷守则——而这样一条已然命定的道路,只有依靠不断的意外来横生枝桠。

外头院墙外,已经隐隐绰绰地响来打更人的声音:“夜半子时,君子勿劳——”

君子勿劳,君子勿劳。

那个写得一手漂亮瘦金体的范闲也曾经挥笔做字,而后眼睛弯弯地把它举起来给五竹看,又生怕他看不见,于是硬生生地把脑袋挤到他身侧来给他念:“息得心缘到处闲,青山更待夜深看……”

更待夜深看。

于是在茫茫夜色里,五竹安静地望着范闲的睡颜,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君子勿劳,可是你已经注定了要与这一切斗争——

这个世界都在等着你,活下去。

先前有那么一会儿,天际月破云来,清光流转,但转眼又合上了。

而白云依旧覆青山。

 

第二天的范闲是被怀里孩子的动作闹醒的。孩子短手短脚,还在四脚并用地试图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悄悄从他怀里抽身出来,自己下床去。

范闲迷迷糊糊地一睁眼,正好与孩子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对上。

范闲:……

做了一晚上北齐南庆筹谋大梦的范闲不得不再次意识到自己已然喜当了娘,随后又反应过来,这孩子是喜欢早起的。

也不知道是天生的习惯还是被原主锻炼出来的规矩。

我杀了我,是皇后杀了皇后。习惯了赖床的范闲目光惨淡,不动声色地拿脸再蹭一蹭柔软的枕头,这才重新收拾出一副慈爱的长辈像,帮着孩子一起套好衣服,带着他洗洗漱漱,然后自己胡乱把头发一扎,抱着孩子吃饭去。

范建已经早早端坐在上座,眼观鼻鼻观心,捧着碗甜粥翻来覆去地舀,等到余光瞥见他进来了,才故作严肃地把一勺甜粥送进嘴里,还要不动神色地把勺子里甜腻腻的蜜枣拨远点。

范若若和柳姨娘不用他亲自开口,一人一个眉眼弯弯的笑,招呼他们过来坐,兴冲冲地捏着衣袖给他们盛粥,每盛一勺都很高兴的样子:“哥,你最喜欢的甜粥,姨娘昨天吩咐厨房熬了一宿呢,希文也尝尝,还是太瘦了些,要多吃一点才好。”

范闲就笑,伸手戳一戳那孩子的额头:“是太瘦了些,该好好喂喂。”

结果范希文就眼睛亮亮的,捏紧了拳头:“嗯!我一定多吃一点,早点变得又高又壮,就能早点保护娘亲!”

范闲觉得这话耳熟——仿佛什么古早带球跑的微妙情节,于是一口糙米薏仁猝不及防地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咳得惊天动地。

范闲眼泪汪汪,范闲重新抬头,范闲重拾碗筷,然后吸呼了一口甜汤。

范若若简直错觉他头顶上无精打采垂下去的毛茸茸耳朵终于又支棱了起来。

于是她抿嘴一笑,不动神色地又替他的兄长续了一碗。

 

早饭后不久范闲就出门,说是出去随便逛逛,实则重新给自家妹妹买胭脂去。总算不囊中羞涩,虽说这羊毛大概率还是出在范建这头羊身上,也不妨碍范闲先超前消费一下——好歹拿了老娘剧本,富甲天下啊,就算现在也归了皇室所有,可总会有钱的不是。

然后两个时辰后范建就在范府门前接到了一大一小两个灰扑扑的小狐狸,于是整张脸色都沉沉如锅底。

范闲把自从遇见刺客开始就被自己牢牢护在怀里的范希文松开些,抬头看向眉头紧锁的司南伯,语调轻软,状若无事:“没事,都解决了。”

范建只是沉哼一声,眼睛瞥见他受伤的右手,眼皮子猛地一跳,差点端不住一张沉肃的脸。好在柳如玉已经急匆匆地唤来了一圈大夫,她自己待在大夫后面探头探脑的,差点急得跺脚。

范闲伸着手任由他们包扎,抬头乖乖巧巧抿一抿嘴,目光正好与范建对上,于是缩缩脑袋,朝他歪头笑了一笑,反倒惹来他带有怒气的一声冷哼。

范建差点要被他这个遇事不跑以身为饵的毛病气死,又气这京城里这么快便有人按捺不住,忿忿一甩衣袖,抬腿要回书房筹划去,一抬脚又先放下了,不动声色地盯着大夫帮他的手处理好了,这才面如黑炭地回书房去。

而范闲安安分分地放下手,朝柳如玉和范若若温温柔柔地安抚一笑,眼神飘飘忽忽地落到她们背后的桌案上。

更准确来说,是桌案上的字帖之上。

啊,这波不亏。

 

范希文今日受的惊吓委实不小,睡前死死抓着范闲的衣裳前襟不肯松手。范闲由着他,一遍遍轻抚幼子的脊背,见他好不容易睡过去却仍眉睫轻颤,不晓得是不是在做什么噩梦——范闲拿温热的掌心贴紧自家儿子的心口,轻叹道:“大白菜生下了小白菜,都可怜。”

 

窗棂微微响动,像是微风拂过——范闲浑身紧绷,下意识去掏藏在被褥下的匕首,定睛一看来人黑衣铁钎,不是五竹又是谁?

 

他乡遇故知是人生一大喜事,更何况是从小对他来说如同保护神一般存在的五竹。奈何胸口还挂着个宝贝儿子,范闲不便激动地跳起身,只好低声道:“叔,你可算来了!”

 

五竹微微侧首,语气平静如水:“你也叫我‘叔’。”说着便在范闲惊讶的目光中走进往范希文耳中塞了点东西,又安静地退开几步:“这样方便谈点事情。”

 

范闲面上八风不动:“谈什么?”一面悄悄拿尾指轻抚儿子的耳塞——令他极为惊讶的是,这耳塞的材质竟然比自己上一世用的还好些,换言之……这东西本不应存于庆国。

 

五竹摘下眼罩,左手轻点太阳穴,激光切割出了另外一个世界:“前因后果。”

 

范闲倒吸口冷气。此前关于五竹身份的种种猜测中,竟然是最魔幻现实主义的那个成真了——他向眼前尸横遍野、硝烟满地的村庄伸出了手,没有灼热感,没有尸臭味,确实是全息投影。

 

“神庙针对新人类的体质研制出了适合他们修炼的功法,为了找到最合适的实验人选,进而采集实验数据,神庙派使者入世。有人去了前朝大魏王都,有人去了东夷城,而我来到了南庆。”五竹不带感情的声音适时响起,让范闲有种在看纪录片的诡异既视感。

 

村庄明显经历了一场混战。五竹毫不犹豫地走进了一间茅屋,床上的贵妇人倒在血泊之中,身上刀痕纵布——五竹用铁钎拨开女人的尸体,大难不死的婴儿睁着空明的双眼打量着他。五竹从身上掏出试管,对准婴儿颅骨的缝隙刺了下去——几分钟后,婴儿原本澄澈如湖的双眼仿佛被丢入了几块黑沉沉的石头,看向五竹的眼神里带着玩味。

 

范闲还来不及惊讶,突然眼前一花,婴儿和尸体倏然消失不见,只余一个叼着狗尾巴草在屋顶晒月亮的少年——而那少年的脸让范闲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一声。

 

五竹立在少年身侧,声音平平板板:“你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少年吐出口中的狗尾巴草,无奈地摇手道:“知道啦知道啦,我该去找那个抛弃我的便宜老爹,在走好宫斗权谋剧本的同时兢兢业业为神庙科研事业添砖加瓦。唉,要是我那便宜老爹正好是个绝佳实验体就好了,我的童年都被奔波劳碌断送了,可不想再把下半辈子搭进去——什么时候我们这些神庙劳工才能联合起来啊,推翻神庙暴政,世界属于全人类!”

 

五竹不为所动:“明天就走。”

 

“好好好,”少年无奈地摇头晃脑,悄悄绕到五竹身后,“不过走之前呢,我还要再办件事情。”

 

画面在一声钝响后陷入了诡异的漆黑,酷似电脑死机的情形。范闲茫然地眨眨眼,眼前忽然又亮了起来——守城的叶姓将领跋扈地拦住了少年和他的黑衣仆人,少年挑眉,随手一指道:“小竹竹,给我把他打成猪头。”在尘土飞扬和惨叫声之间他敏锐地觉察到了其中的变化:如果说之前那几段影像好似《走近科学》或者《今日说法》的翻版,黑屏之后的这段倒像是电影片段了。

 

就好像多了点人情味儿似的。范闲这么想着,又偷偷瞄了五竹一眼,可万年冰山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

 

画面又是一转,少年的年岁又大了些,一身白衣坐在临窗的桌前,几乎要融化在阳光里。五竹在一旁候着,等少年埋头苦干半天终于欣喜道:“好了,这下定位器和信息传输器都毁了,他们可就找不到我们啦。”

 

少年摇摇晃晃地起身,五竹适时扶了他一把,像抱着个瓷娃娃似的将他抱回床榻:“你决定不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呢?让他们再把我变成一堆数据装在试管里?”少年陷在柔软的被褥里舒服地喟叹,“那可不算活着啊,小竹竹。不过我也低估了神庙的无耻程度,普通的记忆体移植竟然只能在人体存留二十年,这算是他们的保险栓吗?我不回去的话,连变成数据的机会都没有了。”

 

“要走?要留?”

 

“走还是留我可能说了不算啊,”少年笑了起来,又按了按腕部,“前世我在做一个有关于平行时空理论的研究,没想到等我醒来,神庙中已经有了成果。我手腕里的芯片可以联动其它时空的‘范闲’,将濒死的他们带到这副身躯上来——不过理论只是理论啊,实践总有偏差的,就像我原以为自己有二十年的时间,就像这个平行时空置换理论上只能保持十年,能不能成功老天爷才晓得。”

 

“所以啊,小竹竹,没准等哪天醒来就会是全新的‘我’了,又或者我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少年摸了摸五竹的脸,轻叹道,“这个问题其实是给你的,要走要留都随你,记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留下来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老李头强抢进宫去,我这身体可还没成年呢,近亲乱伦可是会生出畸形儿的哦,”少年粲然一笑,像是哄骗猎人的狐狸,“谁知道新人类的进化路径这么奇葩啊,男人也能生孩子,当这在写ABO呢——不晓得这算不算坑了后来人啊。”

 

“还是有点想办个成年礼再消失啊,这一趟做了很多事,可很多事还只是个开头,”少年搂着五竹的脖子,与他鬓发厮摩,“管它呢,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最后一句话没说出来,范闲却读懂了他的唇语:“我只是舍不得你啊。”

 

五竹将睡过去的少年放倒在床上,盖好被子。他知道,这种状态对自己来说是休眠,对人类来说大多数情况叫睡眠,有时候也引申为少年口中的“死亡”。他不太能完全明白那个在范闲眼中几乎与轻吻无异的动作,但他喜欢少年贴近自己时的温度,让他不那么想回到雪山之巅的冰冷神庙里。

 

 

影像消失,屋内重回寂静黑夜。半晌,范闲轻抚怀中幼子的头发,问道:“希文……是这位的孩子么?”

 

五竹摇摇头道:“是你的前一位,前世死于牛栏街。这一世与滕梓荆成亲后原本打算回澹州,在回乡路上遇到截杀,滕梓荆身死,他真气破境死里逃生。后来回到京都发现身怀遗腹子,真气失控无法安胎,庆帝授意洪四庠锁住了气海雪山。”

 

范闲颤声道:“那这位……可留下了些什么?”

 

五竹点点头,再次轻点太阳穴,范闲便看见身边靠着一位摇摇欲坠的青年,他下意识去扶,却又摸了个空。

 

青年双眼通红看向五竹:“有人来杀我的时候,你在哪儿?”

 

五竹低下了头:“神庙来人,我去迎敌。”

 

青年失控地惨笑起来:“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可我如今已然是个废人了,他们还不肯放过我吗?”

 

“要走还是留?”

 

“我能走到哪去?一旦走出京都,神庙的人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抹除我,宫里那位明白得很,现在怕是等着我回去自荐枕席,他可真是面子里子都要。可我就算不顾廉耻,神庙会任由我被那位皇帝陛下收入囊中么?最安全的做法,便是待在京都当个废人,皇室、鉴察院,甚至于范府,一概不沾——神庙没必要对一个不再兴风作浪的bug上心。”

 

青年抚摸着肚腹,轻声道:“我只有十年时间,太遥远的事我管不了,只想着把自己生下来的小bug藏好,看他平安长大。这一世,能再见到他极为欢喜,可终究逆风不解意,满地凋零了。”

 

范闲想为他拭泪,可那样的悲欢太遥远了,留在旧日又触碰不到。

 

 

五竹重新戴好眼罩,范闲在背后唤住了他:“叔,你希望我怎么做?”

“做你想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范闲头痛欲裂地躺了回去,心中哀嚎初代目你可太能折腾了,还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让别人收拾。他慢慢消化这一晚上巨大的信息量,突然脑中惊雷一闪——畸形儿是怎么回事?自荐枕席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设定就重口了起来?

 

 

 

这不是范闲一个人的难眠之夜。庆帝屏退左右,只留了长公主一人在御书房内,宫殿外的侍从奉命离得远远的,噤若寒蝉。

 

庆帝依旧在磨着箭头,居高临下地瞥了跪了多时的李云睿一眼:“今日刺杀,是你做的?”

 

李云睿淡淡道:“臣妹别无选择。”

 

“婉儿体弱,范闲有子且精通医术,于婉儿来说何尝不是良配?”

 

“婉儿身患痨病多年,除非神仙在世,哪有说好就好的?”李云睿凄然笑道,“这是陛下给婉儿的选择吗?这是皇兄给臣妹的选择!内库财权您要收,那个人您也想要——婉儿还能活多久,她在您眼中难道不是一块遮羞布么?你的心思啊,可在案几角落刻得明明白白……”

 

箭头被重重掷到她跟前,划破了罗裙。庆帝的声音仿佛从云端传来,威压一世:“云睿,你今夜的话太多了一些。”

 

“是谁让你变得这么多话的?”

 

 

 

影子过来时又看到陈萍萍在浇花,便立在一旁说道:“今日刺杀,如你所愿,有惊无险。”

 

“嗯。今晚宫里也会热闹的,”老院长有条不紊,“那姑娘打小就聪明,爱琢磨事,递个信儿过去她就能明白。”

 

“你到底想要什么?”影子忍不住问道。

 

“我想要他做自己想做的事,”陈萍萍撂下水瓢,“他喜欢滕梓荆,我便放了他走,只不过天不遂人愿,我也有做不到的事。而他想要随心所欲,总得有自保的能力。”

 

老人安然地靠在轮椅上,笑容藏在黑暗之中:“他回了范府,又来鉴察院看了石碑,这很好,说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要重新入局了。”

 

影子犹豫道:“你……没有什么不满吗?”

 

陈萍萍转动轮椅,与影子擦肩而过:“你当年……也是这么跟兄长说话的吗?”

 

陈萍萍很少在他面前主动提起四顾剑,于是,影子知道他不该再继续说下去了。


朗朗晴天,白云飘荡,范闲托着下巴坐在范府大门口看着人来人往茫茫世事,也许上个范闲也有这个习惯,并未引来路人多加奇怪的目光。

现在知道,这个世界,最大的敌人是神庙。

“娘?”范希文抱着几个橘子坐在他旁边,贴心地掰开黄橙橙的橘子,撕了表皮,又把白色筋络撕得干干净净,水嫩嫩的橘子瓣才被递到丰润的唇边。

范闲舌头一卷,还挺甜的。

突然明白了上一个范闲的苦心。

范希文不属于神庙程序中的一员,他是一个bug,一个传播文化的火种。

保住他,只有一个方法。

——神庙逃出来的范闲死了,神庙的追查任务终止。

“娘?”又是一瓣橘子贴上了唇。

范闲回过神来,轻声地‘嗯’了一声:“希文。”

“娘?”

这娃什么时候成复读机了?为了让其安心,他正儿八经地应了一声:“哎~”

“娘,你是不是想走了?”范希文太了解这种眼神了,是一种破釜沉舟釜底抽薪的决绝,他从小跟在范闲身边,受的教育与这个世界不同,这种迥异让他早熟了许多,爹出事以后,娘就经常露出这种眼神,记得那一天,他从田边折了几枝合欢,想插在窗口的木瓶里,然而迎接他的是毫无生息的躯体,纵然想过有那么一天娘会离他而去,但也应该是几十年后,绝不是现在。

好在……他在门口无声哭泣之时,娘又醒了。

醒来的是他娘,却又不是他娘,但他们都一样温柔,都不值得年纪轻轻地去死。

“娘,你也要离开我吗?”

“希文,你说,死是什么?”范闲不想骗这个小孩子,既然作为火种,就该清醒觉悟,“就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天,你也会去的。”

“娘亲?”范希文吓得眼泪汪汪,“你真的要走?”

“希文,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神庙?”

范希文摇头:“但他们都说,娘从神庙而来,带着无数的奇思妙想……”

“你可以问你五竹叔,他会告诉你。他……也会一直陪着你。”

范希文心中闪过一丝不详:“什么意思?”

“等你成年,五竹叔会告诉你一切,到时候是随波逐流,还是大浪淘沙,自己选择。”

范闲的目光飘向对面的屋顶,五竹一身黑衣坐在屋檐之上,背脊挺立,墨黑的铁钎始终不离手心。

范闲笑了笑,五竹微微撇过头。

虽然五竹黑布蒙眼,但范闲觉得他看得见,也许他能看到这府前的灯笼是红的。

日月移转,星辰变换,范闲还真真老实了一年,他穿梭于监察院之间,摆着一张笑脸看着费介和陈萍萍斗嘴,也许笑得太过音容笑貌,让心思缜密的陈萍萍察觉到了什么,找了更多的人监控他。

范闲照单全收。

陈萍萍想让他强大,于是他亲自去找了庆帝,让洪四庠把他的雪山打通,恢复到九品巅峰。

这一年里他亲自带着范希文做药理实验,来往于范建,费介,陈萍萍之间,享乐人伦,当然他也没忘了庆帝,全当之前发生的事是放屁,让希文能与皇家培养出一些感情。

他像是入了局,却又像置身事外,两耳不闻,对一些敏感的因素更是视而不见。

陈萍萍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但范闲是什么态度都好,无所谓。

这个江山,应该是他的。

那些伟大的自由论,监察院前石碑上的话,只有范闲做得到。

范闲不想做的,他来做。

庆帝的箭头磨了一根又一根,上好的玄铁,粹了青色的火,冒着寒光。

范闲踏进这方尊贵至极的天地,一抬眼便看到正中央屏风上的瘦金体,一个个骨瘦均匀却细如刀锋的字体被绣在了冰雪山河图上,落笔范安之。

眼皮一抽。

夭寿,原来毛主席的沁园春不知道被哪个范闲出世了。

避无可避,不如成全。

“陛下。”他轻轻往前走了几步,见案桌上的箭头大小不一,样式各异,不禁端详了起来。

庆帝来到他身边,刚抬手范闲就跟惊鸟似的后退了好几步,眼眸立即成了一片深海。

“近日在做什么?”

范闲也是怕了,庆帝就喜欢动手动脚,上回来被他悄咪咪挠了挠掌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装傻:“教希文识药。”

庆帝凉声道:“你想把他教成第二个范闲吗?”

范闲摇头:“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他的路,他需要自己选。”

庆帝拿起一支箭,用一只眼睛望着笔直的箭杆:“你说得没错,世上只有一个范闲,是最特别的。”

范闲:“……”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随便说了几句便告辞。

春暖花开,春雨连绵,太平别院的湖面被戳了圈圈浅浅的细雨,岸边的新柳映进眼睛,心旷神怡。

范闲撑了一把朱红的纸伞,亮银纹的锦缎白衣滚了素白的边,卷发铺墨,眉骨清洌,衣袖自然下垂露出清瘦的手腕,端的是天人之姿。

雨中垂钓的陈萍萍和庆帝双双怔了怔。

陈萍萍道:“陛下约的他?”

庆帝放下钓竿,雨水顿时顺着长长的柔嫩的竹竿往前滑,豆大的水珠落向水面,惊了本要吃饵的鱼。

“范闲。”庆帝从年轻的面容上找到了眷恋的情绪,“坐吧。”

立刻有人在他们旁边放了张小木凳。

范闲抬腿挪过去。

陈萍萍瞟了他一眼,神色不明:“今日怎么没有带小希文?”

范希文跟个小尾巴似的跟范闲秤不离砣,范闲也是溺爱孩子,到哪儿都带着他,现在没见到孩子,心中觉得异样,却又不知道异样在哪儿。

“下雨呢,淋到雨生病了怎么办?”范闲在凳子上坐下,手中的伞被人接了过去,他无意钓鱼,没有拿送过来的钓竿。

“找我什么事?”

庆帝微微提了提鱼线:“你提议的各个城镇到村普及学堂,现在已经在筹建了,想问问你有什么看法。”

范闲晃晃脑袋:“没什么看法,我之前说了,一年学费为半贯铜钱,但是据我所知,实行的第一个城市,一个月的学费就是三十两银子。”他顿了顿,嘲讽道,“开什么玩笑,老百姓要是能有这么多钱,早就请家庭教师了,还是est的那种。”

庆帝闷声闷气道:“若是人人都开了智,对诸多事情有诸多看法,天下大乱。”

范闲挑了挑眉,云淡风轻地一笑,他本就没指望直接将封建时代转向社会主义,只不过是想埋下一些种子,能有人记得石碑上的字罢了。

不过记不记得也无所谓,没有几百年,恐怕难有人有这种觉悟。

陈萍萍却握紧了钓竿,眉间皆是阴霾。

“陛下,你的鱼儿上钩了。”范闲指着湖中的水花道。

庆帝没有提钓竿,任凭那浪花朵朵散开,最后化到了雨丝做成的涟漪里。

范闲可惜地撇嘴。

他站起来,举着朱红的伞来到一棵柳树下,细雨蒙蒙,淡绿的丝绦落在跟前,仿佛是树里的精怪。

一支疾驰的箭风驰电掣,贴着水面激荡起一长条的蛇纹,刹那间飞起,直奔伞下。

铁器进入身体,撕裂肌肉,然后狠狠地钉穿了树,热烈的血液顺着柳丝落进河中,尽了最后的颜色。

陈萍萍面如死灰,亲眼望着朱红的伞翻入水面,白衣少年胸前一朵血花入雨,然后不声不响地伏卧在地。

他猛地站起来——却忘了双腿的残疾,只能扑通一声落在地上,喉咙扯出一句撕心裂肺的:“范闲!”

血顺着雨流淌去了湖里,蔓延出了哗啦啦一大片鲜艳的红,红到没了尽头。

像是枝头的一朵桃花,该落下便落下,没有一丝犹豫和逗留。

悄无声息地化作红泥。

柔柔软软的干脆。

陈萍萍狠狠地锤向地面,范闲是早就计算好的,他特意走到那里,进入箭手的最佳射程,等着一箭穿心。

为什么?

庆帝脸色苍白,把他从地面上拉起来,两个人踉跄着上前,拂开细细的柳枝,范闲如同生着一般睡着,除了唇边一条血线,像是呼吸间入梦。

庆帝去碰他的脸,苍白的,无血色的,终于不会躲了。

他久久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还是宫典在一旁轻声道:“范大人走得没有痛苦,一箭直接断了心脉。”

“谁,是谁……”他颤抖地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当然知道是谁。

陈萍萍也知道。

李云睿。

远处,高台之上。

燕小乙握着弓箭的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湿滑得让他再也握不住弓。

他想起昨日范闲来找他。

少年不算年轻,却依旧是一团孩子气,两眼亮得惊人,一头乌墨般的发卷起惊涛骇浪,言语间却是稀松平常。

“燕小乙,长公主是否在太平别院中布了陷阱?”

“长公主的布署,我怎会告知于你?”

“你想杀我吗?”

“长公主刺杀多次,没一次成功的,我杀不了你。”

范闲摇摇头,笑得灿烂眼中却是落寞:“这次不一样,是庆帝默许的,他会调开禁军,引开黑骑,明日我也不会带虎卫。”

燕小乙愕然:“这是为何?”

范闲望向他的双眼,轻描淡写道:“你箭术如此之好,一定能让人毫无痛苦地死去。”

他一字一顿道:“明日,我要你杀了我。”

燕小乙想了想:“你想假死?”

范闲摇头:“我为了一死,准备了一年。你杀了我后,隐姓埋名,不要回宫中了,其实你知道李云睿,也是一个求死之人,你折在她手里,不值得。”

“明日我的死,既能成全我,也能成全她,更能解了这京都的局,一举三得。”

“燕小乙,我范闲没什么朋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然而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你也不算是我的朋友,可以说是仇人,给你一个手刃仇人的机会可好?上回我坑了你一把呢!”

燕小乙震惊地听他神色如常说着生死,脸色渐渐灰白,坚韧的心过刚易断,寸寸碎裂:“谁说,我一定杀你。”

范闲讶异:“你不是接了李云睿的任务嘛,不要告诉我明天你根本不准备动手。”

燕小乙梗着脖子,很想恼怒回他一句明天一箭射死你。

但他还真不会动手,大不了被长公主训一顿,范闲像是知道他不会动手,特地过来劝说,这让他大为光火:“你让我杀你我就杀你?”

范闲眨眨眼:“如果我活着,天下大乱。”

燕小乙听着他抽丝剥茧,说陈萍萍对他的野心,庆帝对他的戒心,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李云睿的疯狂,桩桩件件,竟得出一个不得不死的理由。

“燕小乙,我求你。”范闲没有说只有他死了,神庙才会放手,才不会发现范希文这个bug,“求你,杀了我。”

燕小乙这才发现他眼眶微红。

“燕小乙,若你不杀我,我也会找别的死法,只是没这么痛快。”范闲笑靥如花,“你阻止不了一个要死的人。”

“好!”燕小乙痛道,“若你非要死,那就由我动手。”

他桀骜道:“看在你求我的份上。”

今日一早,小雨淅淅,却是一个好天气,洗不透刺目的红,却能逼浓转淡,艳丽至清湛,干净却又不绝对透彻,范闲一定会喜欢的。

他说这个世界没有错,说庆帝没有错,说陈萍萍没有错,错的是他,不该来这个世界,扰乱一池循规蹈矩的水。

说——他想回家。

燕小乙沉稳的手于是弯弓搭箭,看着范闲像是一朵轻花入云,耳边似乎传来了一声:谢谢。

他没有逃。

任由庆帝发落。

然而搜查之时,宫典在他的案桌下的抽屉里找到一枚免死金牌。

燕小乙垂下眼睛,范闲这是剥夺了他死亡的资格。

一切如他所愿。

庆帝的雷霆之怒逼长公主李云睿自尽,陈萍萍整顿监察院,庆帝打造自己心目中的天下。

没有了范闲的京都似乎是平静了下来。

然而,一个局解了,总有人会再开局。

五竹将范希文带到了儋州,陈萍萍似乎成了庆帝身边的忠诚走狗。

燕小乙守着太平别院,在那棵柳树下摆上一桌西瓜羊肉。

且看明朝。



end


冬烘先生

【all闲】百变闲鹅系列之俏寡妇(一)

*接龙文:@西北有梧桐 @仲夏之雪 @寒鸦w @凉楼 @唐了了 @伊碗王药_此去人间无山海 @冷冷暖暖 接龙第一轮作业。



血色蔓延,范闲躺在地上,苍青的天色映入眼帘,他自嘲地在喉咙间轻轻叹息一声,在这细雪中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


遥远的天地连绵白色,漂浮在冰水上的雪块被一阵风荡成一片,其中两块因为源源不绝的冲击不住地碰撞,细碎的咔嚓声让这冻住的空气产生一丝裂痕。一只巨大的北极熊迎风狂啸,音波传了很远,远到打扰了至高无上的文明。

本不该出现在这荒芜人烟恒古黑夜里的建筑中心,最坚不可摧的内核是最敏感的仪器,...

*接龙文:@西北有梧桐 @仲夏之雪 @寒鸦w @凉楼 @唐了了 @伊碗王药_此去人间无山海 @冷冷暖暖 接龙第一轮作业。



血色蔓延,范闲躺在地上,苍青的天色映入眼帘,他自嘲地在喉咙间轻轻叹息一声,在这细雪中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


遥远的天地连绵白色,漂浮在冰水上的雪块被一阵风荡成一片,其中两块因为源源不绝的冲击不住地碰撞,细碎的咔嚓声让这冻住的空气产生一丝裂痕。一只巨大的北极熊迎风狂啸,音波传了很远,远到打扰了至高无上的文明。

本不该出现在这荒芜人烟恒古黑夜里的建筑中心,最坚不可摧的内核是最敏感的仪器,微不可见地震了震。

刹那间如一只太平洋上的蝶,煽动了翅膀,引来了超级飓风。


冤大头范闲就在这飓风后醒来。

腰腹间不是利刃贯穿的疼痛,而是饥饿造成的细密绵长的刺疼,捂住该是伤口处的手是自己的手没错,但是一身灰色粗麻布衣——他在儋州都没有这么土过。

“娘亲!”一个小娃娃突然出现在门口,见他醒了挂着泪痕的脸上立刻欢欣,“你醒啦!”

范闲惊惧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被子里摸了摸下面,是男的没错。

“娘亲,外公来了,他的东西我没要。”

“外公?”

范闲疑惑至极,看清楚这小不点白白嫩嫩长得玲珑可爱的熟悉脸,滕梓荆的儿子?心下一松:“小朋友,我怎么在这儿,你娘呢?”

小家伙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泪水欲滴:“娘亲,你不记得我了?”

呵呵,范闲在心里无声地笑了两下,小朋友不懂事,还是找他家大人吧,抬脚下床,腹中饥饿感更甚,深道先解决五脏庙为妙。

“范大人!”

刚踏出门槛,一个微胖的身形打着招呼由远及近,范闲定睛一看,顿时乐了:“老王!”

王启年看他这样子一怔:“范大人,您……没事了?”

北齐之行能够全身而退,想必王启年功不可没,范闲摸摸腰间:“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自从滕梓荆过世,您就有些一蹶不振……”

滕梓荆?王启年虽然抠抠搜搜,但心思玲珑,这事过去这么久,一般不会提到他的伤心事,再说他也未曾一蹶不振,心下奇怪:“怎得突然提起滕梓荆了?”

王启年语重心长道:“范大人,这孩子没了爹,好歹还有你这个娘……”

“等等等等!”范闲抬手,从一醒来这诡异的违和感又来了,“……孩子自有嫂子照顾,我何时做他娘了?!”

王启年一怔,快速挪动两小步一只手伸出来,手背试了试面前之人的温度:“没发烧啊?”

范闲无奈挥开他的手:“消息传出去了吗?什么反应?”

王启年不明白:“什么消息?”

范闲拧起了眉:“老王,你别关键时刻掉链子!快说,我身死的消息传到京都,老二和陛下什么反应?”

“范大人,您糊涂了吧!怎么胡说八道呢?”说着说着王启年急了,“哎哟喂我去找大夫!”

范闲与滕梓荆成亲后蜜里调油其乐融融,是多么让人艳羡的一家,只可惜孩子几个月时,滕梓荆在陈萍萍的棋局中意外身亡,范闲一下成了拖家带口的寡夫,从天堂落到地狱。在知道范建有意让他掌管内库,硬逼着他娶长公主之女林婉儿后,更是直接扯着儿子分文未带来到了这小旮旯地儿与他王启年做了邻居,虽有监察院之职吊着日子不至于太难过,但范闲一直郁郁寡欢什么都上不了心思,整天怀疑陈萍萍在滕梓荆的死上做了手脚,一下钻进了牛角尖里,脑子不出毛病才怪了!

“完了完了,守寡多年……,这是脑子出了毛病了啊……”他喃喃自语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司南伯放下身段来看看孙儿你也不见,来送钱你也不要,……没钱买菜?这是上山挖蘑菇了吧?中毒了?”

范闲一下抓住重点,惊叫失声:“守、寡、多、年!?”

片刻的失语后,范闲似乎明白过来了一点儿,就一点儿。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同自己最初成为范闲时一样,自己又因为某种机缘巧合,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看似相同,却又全然不同的世界。

范闲嘴角扯出个自嘲又无奈的苦笑。

老天啊老天,您真是看得起我。

在我躺在病床上慢慢被磨去生机,几近绝望时,你给了我崭新的人生。可在我终于适应了,摸清了,准备好了在全新的人生里搅弄风云时,命运又对我露出个狡黠的笑。

“王启年,你现在冷静下来听我说…”范闲扶额,嘴里这么说着,但心里知道,此刻真正无法做到心如止水的分明就是自己。

“大人?”王启年的忧虑都写在脸上。

“王启年,其实我不是范闲…”范闲摇摇头:“不…其实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范闲,我来自其他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滕梓荆和我只是至交好友,这个孩子也不是我的…你听懂了吗?”

王启年嘴唇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心里想得却是:完了,我家大人是真的傻了。

“所以我现在需要你尽快告诉我,这个世界之前都发生了什么。”范闲一字一句道:“既来之,则安之,这个角色,我也不能漏了馅儿才是。”


云罗幔帐内不时飘来茉莉花香,一卉能熏一室香,并非徒有虚名。宫娥才女无人不知,那是长公主殿下在制香了。

殿外似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袭流苏贴着某人发髻而过,想那人该是颀长挺拔,又步下生风。

“殿下。”燕小乙仍是一身黑色劲装,稳步上前,毕恭毕敬作了一揖。

“小乙,你来了。”

李云睿漫不经心地轻捣着雕花小锤,完全是一副病弱西施的模样,任谁初看了,怕是都会被她的外表蒙骗。

“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办件事。”

燕小乙眼底寒芒点点,做出副洗耳恭听状。

“范闲…有日子没出过门了,这婚约僵持着,于婉儿名声也并无好处。”

话音间,一袭柔软长发如水波荡漾,随着李云睿起身的动作成了墨色瀑布倾泻而下。

“你替我去瞧瞧,顺便要样东西。”


“喂!你是谁啊!”

范闲正仔细听王启年说着,话还未说两句,门外就传来小孩的惊呼声。

范闲与王启年交换一眼色,赶忙起身向门外走去。

只见燕小乙不顾小孩儿的阻拦,硬生生推开门口脆弱的柴扉,径直闯了进来。

范闲眉头凝起,这燕小乙倒是同之前并无差别,一样目中无人,令人厌憎。

“燕统领有事儿啊?”心里这么想着,语气便好不到哪去。范闲示意王启年带着孩子先行离开,王启年心领神会,一步三回头带着小孩儿走远了。

于是屋内便只剩下燕小乙与范闲二人。

“奉长公主殿下之命,特来探望范协律。”

范闲心里早已一个白眼翻了到了后脑勺,看来哪个世界都一样,都逃不脱跟这疯女人的一场较量。

“长公主殿下还托我问问范协律,之前她托范协律作的诗,可作得了?”

范闲一怔,原那位“范闲”还答应为李云睿作诗?真是吃饱了打转——撑得慌。

燕小乙双眸微眯,这位九品箭手看似一介武夫,实则敏锐异常,此刻范闲的微小表情,心率过速,以及呼吸的频率,都让他察觉到一丝违和。

范闲很快稳住心神,脑子里过了一圈,当下肚子里那本坏账便摸了个透,他唇畔轻扬,朗声道:“写得了,我念给你听。”

“行摇云髻花钿节,应似霓裳趁管弦。艳动舞裙浑是火, 愁凝歌黛欲生烟。有风纵道能回雪,无水何由忽吐莲。 疑是两般心未决,雨中神女月中仙。”

范闲摇头晃脑地念完,得意道:“燕统领觉得如何?”

燕小乙沉吟一下,一时有些尴尬。射箭还行,品诗?怕是再活一辈子也品不出甚滋味。

“范协律的诗,自然是好的,那就烦请范协律提笔,燕某也好回去交差。”

范闲心中早已笑的地崩山摧壮士死,燕小乙哪里知道,这诗乃是白居易写青楼女子的,自己这是变着法儿的骂了人,还要人道上一声谢谢。

“好说好说。”范闲抑不住笑意,尾音上扬着跑到桌边铺纸去了。

那股违和感更甚,燕小乙蹙起眉头。

人人皆知滕梓荆离世,这小范诗仙便一蹶不振,一直闭门谢客,即便偶有因差事露面,也是副西子捧心的模样,何时竟这般开朗了?

难不成,这是想通了?

燕小乙心脏突然狂跳了几下。

范闲是京都城有名的美人,小范诗仙得美名更是为他增光添彩。在滕梓荆下葬那日,范闲一袭白衣,梨花带雨,可称得上是“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何人配白衣。”叫京都城多少男子为之折腰。

就算是他燕小乙看了,也是我见犹怜。

可范闲偏偏就乐意守着那籍籍无名的护卫,好不扫兴。

燕小乙晃神之间,范闲已然将写满的纸递到他面前。

“燕统领,拿着,一路走好啊。”

范闲从不放过任何在嘴皮子上贪便宜的机会。

看着那张纸,燕小乙心中疑虑更是到达了顶峰。

只见那字歪歪扭扭,殊形诡状,甚至连自己写的还不如。

可谁人不知,小范诗仙诗才惊世,更是写得一手好字,据范闲自己说,他这种字体叫做瘦金体,运笔灵动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其大字尤可见风姿绰约处。

“范协律,怕是有意而为之?”燕小乙脸上显出愠怒神色。

范闲呼吸一滞,难道燕小乙发现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就是大罗金仙,也应该看不出这首诗写的是风尘女子啊!

“燕统领的话,范某怎么不明白…”

范闲怕遮掩不过,只得做出副服软幼态,露出个羞怯的笑容。

燕小乙一时也捉摸不透。

不对劲,不论哪里都不对劲。

难道这范闲,是人假冒不成?

再次开口,便起了试探心思,燕小乙叠了宣纸放在内袋道:“诗我收下了,不知三个月前,燕某差人送来的竹叶青,范协律喝了没有?”

范闲冷汗涔涔,生怕自己回答了,燕小乙便会接一句,拿出来同品,于是便笑答:“喝了,果然好茶,已然喝完了。”

燕小乙心下了然。

他从未私下给范闲送过东西,更遑论竹叶青。

“燕统领,我有些困倦…”范闲见燕小乙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下了逐客令。

可这话在燕小乙听来,可就染上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逼近范闲一步,压低声音道:“范协律好生绝情,数日前还与燕某河同水密,这会儿便翻脸不认人?”

此话自然是胡说八道。

可惜范闲并不知道。

不仅不知道,还吓得不轻,几乎吐出口血来。

河.同.水.密?!

和燕小乙?!

天哪!范闲心中暗暗叫苦,兄弟!你到底都干了什么?

就算燕小乙生的俊朗,你也不该…也不该…

退一万步,给滕梓荆扣绿帽子就好玩儿么?!

“范协律是不是忘了,那你来说说,咱们多久不曾相见了?”

范闲被燕小乙逼的步步后退,鸡皮疙瘩一身一身起,一张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如同桃花映面,煞是好看。

既然王启年说自己守寡多年,想必就算发生了什么,也必是不给外人知道的。

想到这,范闲咬牙道:“燕统领…范某一向好客,已然忘记上次是何时与燕统领见面了…”

这回轮到燕小乙愤然了。

这范闲平日里看着古井无波,任谁来了也是一副缩屋称贞的模样,原都是故作矜持?

早知如此,自己就该找个日子逾墙而来,也不必觊觎了这些日子,还要委屈自己强抑这股欲望。

更令燕小乙纳闷的是,这范闲平日里装的三贞九烈,怎么今日肯在自己面前原形毕露了呢?

嗯……想必他这样水性杨花之人,玩腻了,便想着换点新鲜的。

他并不想深究范闲到底是谁,是否假冒,只要眼前这个范闲有机可乘,那就远胜过之前那个故作矜羞的寡妇。

想到这,燕小乙薄唇含笑,凑上前去在范闲耳边落下一吻,哑着嗓子道:“今日我还要回去复命,明日午时三刻,我自会前来。”

范闲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险些当场呕出来,给燕小乙来个满贯。

但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燕统领,不送了…”

燕小乙得偿所愿,脚步轻快离开了范家。

范闲见燕小乙离开,瘫软在床上,额角布满细密一层冷汗。

“大人,您没事吧?”王启年不一会便慌忙赶回来了:“燕小乙为难你了吗?”

范闲摆摆手。

“那我……继续帮您找回记忆?”

王启年只当范闲受刺激失了记忆。

范闲嗔目道:“不急,我要先去三处一趟…”

王启年不解。

范闲冷笑道:“明日之前,我必要配出足以让九品一喝就倒的蒙汗药来!”


皇宫内院。

“范闲可有异常?”

燕小乙作揖道:“回殿下,并无异常。”

李云睿动作停了,抬眸看着燕小乙:“小乙,你似乎心情很好?”

燕小乙一怔,清清嗓子道:“属下只是觉得,范闲这诗作的极好。”

“那便说来听听吧。”

燕小乙沉吟片刻,磕磕绊绊背了出来。

李云睿听罢点头:“果然好诗。只是,他就只念不写么?”

燕小乙颔首:“是的,范闲推脱说家里的墨用完了。”

欺瞒长公主于他来说是头一遭,幸而李云睿并未多问,很快便以手抵额露了些倦色,蔻丹鲜红陷进云鬓,是又犯了头痛的顽疾,痛极了无来由地发笑:“好了,我知道了。”

燕小乙知她不喜“请殿下保重身体”这般一治不了病二担不了痛的废话,就此退下,只觉得心口一张鬼画符作定情信物倒是熨贴,念及明日之约,不由浮想联翩,遐思足以做出百八十张图样以保皇城万世不受火灾侵扰。

但范闲要是知道燕小乙所思所想,十有八九会献声而非献身,是那句:“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繁衍的季节——”

不过此刻他人在城西,左牵黄右擎苍,腰上挂一块用处抵不上刷脸的牌。

监察院还是那个监察院,范闲目光掠过门口石碑时心下一叹,灰也还是那么多灰。来不及伤春悲秋,小孩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不敢碰手:“娘亲,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孩童最是敏感,他静如娇花映水动如弱柳拂风的娘一下子成了蹦蹦哒哒糖葫芦一人一串的哥,辈份乱到滕梓荆的棺材板都按不住,只隔壁王叔叔还能给他一点儿安全感。

糖葫芦还是人家付钱请客,范闲掏兜才知道什么叫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但就算混成这样也不能跟了燕小乙吧?他仰天长叹。

要说这儿的王启年,那是真放下了偷使团水果的千秋大业,只一心当范闲身怀六甲似的鞍前马后:“大人小心看路,哎,大人当心脚下!对喽!”殷勤太过,教后者一阵扶额。

方才出门就不对劲,也是南庆不兴掷果盈车,否则瞧那万人空巷看范郎的景儿,先前的范闲摆个水果摊未尝不能发家致富。这会儿进了监察院更甚,倒像他送羊入虎口。

不,送狼口才对。昔日同僚一个个眼睛里放绿光是何等瘆人?但这也怨不得他们,小范诗仙闭门不出日日麻衣缟素已有数年,这般萧萧肃肃的风姿当真是看一眼少一眼。

言若海竟然都说了句穿成这样多好,好歹是个提司。

范闲拢在广袖当中的手一抚腰间,小瓷瓶叮叮当当煞是好听,心下稍安。

当下腰也直了背也挺了走起路也六亲不认了。

却不知道身侧的小孩眼睫扑闪,好生奇怪,自家娘亲既然是打定了主意上监察院蹭饭,怎么还带着这些个充饥的小药丸?

他不问,软软糯糯又叫一声:“娘亲——”

喜当爹的范闲无奈地摸了摸他脑袋,没提叫哥叫叔的事儿了,牵了小手往里走,离三处的院子十万八千里,头顶上有人哼哼唧唧:“没忘了路啊?”抬了眼,邋邋遢遢的老头翘了腿坐在屋顶上,手上挥着一把破蒲扇不看他,分明是得了消息急急来相迎,偏要摆张臭脸。

费介也就是空巢老人随口刺人一句,没想到那小子真红了眼眶,急忙跳下来差点扭了脚:“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啊?”

真应了范建那句多年不见要不要痛哭流涕抱着好好哭上一场,范闲的“老师”哽在喉头没出口,费介先连珠炮似的把陈萍萍臭骂一顿,从七大姑八大姨问候起,四周守卫听得大气不敢喘。

一墙之隔,当事人不过神色平淡地拢了拢腿上的羊毛毯,甚至有些瞧不上他:“骂来骂去也还是那两句话。”目光转向一旁,霎时柔和下来,半是失望半是怜惜地叹了口气,轻声道:“那孩子瘦了。”原是拜他所赐。

他只是不明白,生就诗骨何以自苦,竟然为了个护卫断送大好前程枉他铺路,后来才想起婚宴上范闲便说过再不作诗,彼时京都纸贵,个个要求诗仙墨宝俱是空手而归。

是滕梓荆出殡那日毁诺,着一身素白,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醉至晕生双颊,眼底远水生光,侧首朝人群轻嗤一声:“你们想要?”胸中翻锦绣,笔下走龙蛇,自天河大道至城郊竟掷诗百余卷,笑它一文不值。

诗仙高在云端一尘不染,跌在世俗也是自己心甘。

这一愣神的功夫,范闲已经被三处的师兄簇拥着回了大本营,自家兄弟倒不被色相所迷?他这看看那儿摸摸倍觉亲切,费介一把拍掉冷师兄手,横眉怒视:“干什么呢?”

嚯,范闲这才瞧见桌子上架着一郭保坤的兄弟郭保乾:“师兄你这又试的什么药?”冷师兄朝他一咧嘴,报了个名儿:“有腐蚀性,回头做好了给你送过去玩儿。”再比划一下那两只木乃伊胳膊回费介:“我量量尺寸。”

三处可都是一等一的手艺人,小师弟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着也得从头到脚换一套,说到脚:“师弟你鞋脱了我看看几码。”

脱什么脱?费介瞪他一眼:“目测!”

看着冷师兄认认真真的把自己的尺码写了下来,范闲心里更多的是感动,突然到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还好,老师和师兄们还是一样的熟悉。

郭师兄乐呵呵的把写好的尺码踹进怀里道“小师弟还没吃晚餐吧!正好,师兄们亲自下厨,在这里好好的吃一顿。”

范闲本来就是要在三处蹭饭的,毕竟三处的师兄可是都有一身的好厨艺。

下毒要不被发现,要么做到无色无味,要么让毒药的味道气味都能融于要下的食物中。

久而久之,师兄们倒是练了一身好厨艺。


看着一桌好菜,夹起一块鸡肉,范闲的内心泪流满面,果然还是那个放了冷凝香的鸡肉最嫩,看着这个小家伙的筷子往那鱼上面夹,范闲连忙夹住他的筷子。

“我夹给你吃!”范闲看了师兄们一眼,笑得一脸温柔。

孩子点点头,莫名觉得娘亲的话中有些寒意。


范闲满意的抹抹嘴唇,得意的看着对面的师兄倒了一片。

“冷师兄,这孩子我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哦!”范闲眼睛微眯着抱起孩子扔给师兄。

转身就出了三处大门。

范闲蹦蹦跳跳的走在监察院,腰间没了叮叮当当的响声,范闲还有点不习惯。

范闲可没有忘记自己是来拿迷药的,要药倒九品箭手,还是得老师来,师傅吃饭时就不在了,范闲知道,老师肯定又去找陈萍萍吵了。

果然,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师傅的大声的在哪里吼“要不是你为了你所谓的计划,范闲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我这是为了他好!只有经过历练,范闲才能成为人上人,才能继承监察院。”陈萍萍的话也有些激动,手里紧紧攥着轮椅扶手。

“陈萍萍!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范闲是我徒弟,如果他出什么事!我让全京都的人给他陪葬!”费介扔下这句话,气呼呼的打开房门就看见范闲眨眨眼说嗨。

看着陈萍萍推着轮椅过来,范闲转身就想跑,范闲不想见到他,一看到陈萍萍,范闲就浑身发冷,肖恩的话还历历在目。

“陈院长!我找老师!”范闲揉了揉自己吃得圆滚滚的肚子。

费介朝着陈萍萍炫耀的看了陈萍萍一眼,仿佛在说:要你算计,看吧!闲儿都不叫你萍萍了。

“走吧!”费介一脸得意的拉着范闲离开。


范闲刚走出监查院,王启年又不知从哪冒出来,揣着双手,笑得一脸猥琐。

“老王,帮我个忙,明天把近期京都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发给我一份。”范闲顿了一下,“钱,我之后想办法给你。”

“大人吩咐的事,王某一定义无反顾。”王启年说得义正言辞。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烧好水,给小家伙洗了个澡,让他睡下,范闲才能好好的检查屋中的物件。

范闲翻遍衣柜,才从里面找着十两银子。

不过,这衣柜有些奇怪啊!这铆怎么接得像之前我藏箱子的结构?

范闲把衣服搬开,按了按衣柜的顶,衣柜纹丝不动。

范闲摸索着衣柜,把衣柜的隔板抽开,才发现一个线头,轻轻扯一下,就看到箱子缓缓落下。

范闲摸着箱子上的花纹,倍感亲切:只是没钥匙啊,难道我还要再去一次皇宫!范闲双手叉腰,脸上完全没有了找到箱子的欣喜。

咦!这腰上藏着什么。

范闲往自己腰上摸了一阵,把钥匙给摸到了,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

范闲把箱子放在桌子上,拿钥匙打开,箱子里面不仅有枪,竟然还有两盒子弹,枪口也有明显使用过的痕迹。

范闲这才反应过来,他为何会觉得奇怪,这个世界的范闲,听王启年的描述,在滕子荆死后抑郁寡欢,几乎与范府绝交,只是靠监察院的俸禄艰难的生活。

范闲了解自己,自己会因为父亲逼自己娶林婉儿而生气,但不会与范府绝交,听小孩的话,大有至死不相往来的味道在里面。

范闲把箱子放好,躺在床上思索:这个范闲是发现了什么?他又在算计什么?五竹叔又到哪里去了?


整个范府都仿佛因为范闲的归来而活了起来,柳如玉张罗着让丫鬟仆妇们准备好酒好菜,范闲当初住的小院里陈设依旧,纤尘不染,能看出来被人一直仔细打理着,只是他这次带来个孩子回来,院子里的日常用具自然要稍稍加一些,这事儿打从他一进门开始,柳姨娘就让丫鬟们去准备了。

范思辙稍稍长开了一些,脸上婴儿肥退去,倒是显出几分棱角来,他和范建果然有几分相似,范闲不知道自己这幅身躯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他却是记得,他的亲生父亲是庆帝,范建于他是养父,可自从他回到京都后,这人待他真心诚意,甚至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要好上许多。这一世纵然他莫名嫁给滕梓荆,和范建的关系断不会生分到不入家门的地步,想起自己刚刚醒来时候的饥饿感,身上刺手的粗布褐衣,即便在澹州也没从未如此困苦过,他范闲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自己陷入到如此境地?

范建虽然是司南伯,官至户部侍郎,不上不下的品阶,在吃饭上却也不会铺张浪费,今日却默许了柳如玉让厨房准备的一大桌好菜,旁边的小孩儿大约是没见过这么多吃的,咬着指头偷偷咽口水, 眼睛眨呀眨的,看的人心都化了。

作为一家之主的范建,此时却有些小心翼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憋着了,却又只挥了挥筷子,对范闲道,“先吃饭吧。”他其实想问问儿子为何会瘦成这样,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觉得自己根本没资格去问。

范闲却没想那么多,他点点头,把小孩儿抱到旁边凳子上,递给他一副碗筷让他自己吃。

小孩子手指短,握着筷子有些吃力,不过倒是十分听话,只夹一些大块好夹的东西,虽然看着有些费劲,倒也不至于出丑。范闲瞄了几眼,心道这小鬼还挺聪明。

不过小孩子毕竟胳膊短,夹来夹去都是面前的几盘菜,看着在场唯一的女性一阵心疼,“怎么只吃这几道菜,尝尝这个水晶蹄髈,炖得烂,咬着不费劲。还有这个鱼头,骨头刺都拆了,安心吃不打紧。”柳如玉又连夹了许多菜,都是离得远这小孩刚才没自己夹的菜,放在几个白瓷碟上,摆在他面前。范建一声没坑,看那长得和范闲有几分相似的小娃娃抬起头视线扫过他的时候,顿时有些紧张,还自以为“和蔼”的扯着嘴角笑了笑。

范闲拿筷子轻轻敲了下这孩子额头,小声道,“还不谢谢爷爷奶奶。”

“谢谢爷爷奶奶!”小孩脆生生的一句,叫的范建柳如玉喜笑颜开。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啊?”都说外甥像舅,这小孩儿和范思辙可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不过范思辙自己不觉得,他瞧着这小孩儿还挺可爱的,虽然瘦了点,但是长的也算玉雪可爱,也忍不住跟他娘一起夹菜投喂。

被问到孩子名字的范闲一下子愣了,对,这孩子叫啥?他好像也没问过,亲爹不知道儿子的名字,这可就尴尬了,他干咳一声,转头看着小孩儿,“告诉小叔,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不是你生的,不该是舅舅么?”虽说都是亲戚,可寻常人都觉得舅舅更亲一些,范思辙自己还算个半大孩子,可就是喜欢这小孩儿,便希望和孩子更亲近一些,自然觉得是叫舅舅更好!可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若是这世界本来的范闲,也不至于跟他纠结这个,可如今这个,中了一剑后再醒来凭白成了守寡多年的已婚“妇人”就算了,对象还是自己的好兄弟,周围的人还时时刻刻都要提醒他,亲自“生”了一个儿子,范闲心里噎得慌,范思辙这脾气还是和他记忆里的差不多,他被戳了痛楚自然也要戳回去,“也行,反正当舅舅最大,他成亲的时候,记得给准备一份大红包。”

一提到钱,范思辙立马怂了,“我觉得当叔叔也挺好!所以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呀?”

“我叫范希文。”这小孩字正腔圆口齿清晰,说出来的名字,却是让范闲差点被刚吞进嘴里的饭粒呛死,范希文?这不是就是范仲淹吗?这不会还准备让他写个《岳阳楼记》流传后世吧?

范闲也不知道当初生完孩子,这名字是谁取得,但是单看名字,八成是他这“身体”自己取得,孩子刚生的时候,滕梓荆还在,取这么一个名字到也有些可能。

  

范建听到孩子姓名似乎更加开心了,直呼好名字,饭后还和柳如玉一人给这孩子包了一个大红包,旁边范思辙也忍痛给新见面的小侄子送了十几两银子。

  

直到范闲回到自己院子里,他都没瞧见范若若,忍不住出声询问,跟在他身后的柳姨娘叹了口气,“知道你回家了,她明天应该会回来。”

  

“她去哪儿了?”一个千金小姐,又怎会不在府上?

  

柳如玉不答,只是说待若若回来,让范闲亲自问她。

范闲见他欲言又止,便不再多问,的确,若真有什么难事儿,明日妹妹回来,亲自问她更好一些。他带着孩子回到自己屋里,陈设如旧,只是床上多了一套小点的枕头被褥,房间里多了些小凳子小椅子,还有一些玩具,衣柜里摆好了几套小孩子的外衣和亵衣,布料摸着十分柔软,针脚刺绣又很精致,他心中一片熨帖,家里人准备的果然比他仔细。

  

范闲身上这套衣服早该换了,他让人烧了些热水,准备了浴桶,想好好洗个热水澡去一去自己这一身尘土,只是腰带刚解开,屋里就多了一个人。

  

“燕小乙,你怎么进来的?”他手腕被对方握着,外衣散开,果然是九品上的高手,若是他五竹叔在这里,哪里荣得到对方如此肆无忌惮。

  

“你不在家,倒是让我好找。范闲,我如约而来,你该付出些什么?”

当时正是正午,窗外一派晴光滟滟,照得范闲身后的雕花木桶里,一汪的内外明彻。燕小乙捻着他手腕,眼睛倒被水光扑棱棱地一闪,于是低眉下去,眼见被他握住的人卷发缠绵而白衣如削,在一线日头底下映着,平白多出几分琉璃身像。

是净无瑕秽,光明正大。

可惜燕小乙是个俗人,这世界上也没有佛经这等要普渡众生的正音,北齐那里的一个秃子一个道人是这个世界微妙错位的嘲弄小玩笑,倒有一个货不真价不实的神庙飘飘荡荡地悬在半空,结果丝毫没有出世的架子,轻飘飘地一抬手,就给当时摆在范闲面前的藏棘之路再硬生生扇出了个分岔口。

在这个分岔口里蹲着的这个燕小乙丝毫没有“从此不敢看观音”的心思,倒是先竖眉横肠地感慨了一句“男要俏一身孝”,然后眼神落到小诗仙鼻尖上的一颗小痣上,眼见那颗小痣因为小诗仙不自在的一皱脸而灵灵一动,于是自己的上面下面都跟着动了动,一时间竟然开始相信范闲果真热情好客了。

否则哪里来的精气,能养出这样钟灵毓秀的一个人。

燕小乙杀伐果断,燕小乙说干就干,燕小乙摸惯大弓的大手搭上他松开的月白腰带——


燕小乙以头抢地。


范闲后退几步,先安心受了他的大礼,这才朝他好一顿龇牙咧嘴,活像只炸了毛的狐狸似的,连尾巴尖儿都透着骄矜。


然后他踮着脚从燕小乙身边跨过去,把手伸进浴桶里,仔仔细细地搓洗一遍。


那点迷药顺从地化在清水里,他甩一甩手,嗅嗅自己的指尖,确保没有残留了以后才满意地一仰头,哼着不成调的歌回自己房间去,把自家软软的孩子抱起来坐在自己的怀里,拿着柳如玉备好的糖山楂逗孩子玩儿,由得下人收拾浴桶去。


他听着一帘之隔的那边骤然一片的惊慌马乱,自己倒稳坐泰山,修长的手指拎着糖山楂在孩子面前转了一圈,然后再顺手塞进自己的嘴里。


孩子没哭,孩子甚至没闹,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为一代文坛大家的范希文好歹不用去划拉咸菜稀粥——也有可能在前几年里的确划过粥割过齑,天知道——只是很无奈地盯着自己的娘亲,眼里甚至流露出了几分过分早熟的纵容感。


范闲低头见着他眼神,心里先一突,脑内一瞬间呼啸而过的从老少三代闯荡异世界到罕见家族病症穿越技能,结果嘴比脑子还快一步:


“How old are you?”


说完他反倒自己紧张起来,然后见着怀里的小孩儿猛得一懵,眼睛都瞪大了,清清亮亮的,一汪眼波里只盛得下一个他,小手半天揪着他的衣袖接不上来话,是听不懂,很难过似的。


于是范闲半心酸半心涩地叹口气,把他再往自己的怀里带带,把下巴轻轻搁在他头顶上。


作孽哦,原主怎么养出这么一个过分懂事的小孩儿。


他把糖山楂顶到腮帮子那里,抬眼去看那些低着头鱼贯而入的侍女下人们,结果半天等不到他们说话,于是微微皱起眉,又仔细品了品他们躲闪的面部表情,然后逐渐瞪大了眼:


合着真把他当寡妇了嗷!好一个寡妇门前事情多,一个个的怕不是全在顾忌他的脸面,估计还在犯愁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更悲哀的是,这必定是范府的当家人仔细吩咐过的结果。


这世界要完。真的,绝对要完。


范闲满腔悲愤,干脆抱着孩子一股脑滚到床上去,趴在枕头上心灰意冷地挥一挥手把人都赶出去,然后摸索着把床帘带子拉下来,把头埋进枕头里躲避现实。


——如果能忽视睡在一旁的孩子已经自觉自助地凑过来,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的话。


到底是在自己家睡得安稳。等范闲万事不挂心地美美睡了一觉睁开眼,才发现屋内漆黑一片,窗外漏进些许昏黄灯影,竟是入夜了。屋外侍候的人极为伶俐,听见屋里有些许响动便恭声问安。范闲招呼她们进来,门外的侍女便将早就备好的热腾腾的饭菜送了进来——他这才意识到这一觉睡得误了饭时。


粗心大意的新任奶爸赶忙颇为心虚地将饿得小肚皮瘪瘪的自家儿子喂得餍足,好不容易轮到自己享用时,侍女卡准时机告诉他老爷正在书房等着他——这一顿饭不免吃得有些心事重重了。


范闲回想起上一世初入范府的那个夜晚,收拾好心情,轻轻推开了那扇熟悉的门,任由那抹熟悉而挺拔的身影撞入了自己眼中。来不及眼热,范建就转过身来,眼中似有疼惜:“燕小乙已经处理了。”


“怎么……处理的?”范闲下意识回问。


“杀了?”范建瞟见范闲眼底毫不掩饰的震惊,确定里面没有别的情绪,淡淡续道,“说笑罢了。人剥了外裳丢在两条街外的小巷子里,他这大内侍卫统领若还要脸面,便不敢向外透露半个字。今日的事,下人们也只会烂在肚子里。你既然不喜欢他,长公主身边的人还是少招惹。”


“自然,若燕小乙不识趣,为父自会处理——长公主的爪牙,迟早要拔的,这些事都不及你的名声重要。”


范闲有一瞬惊讶于范建的铁血手腕,但此刻不便在这个问题纠缠,便岔开话题道:“父亲叫我前来,应该不是为了这件事吧?”


范建坐下来,用指节一下下叩击桌面:“还是几年前的老问题:林家小姐婉儿,你如何看?”


听到心上人的名字,范闲一时忘了此间的尴尬身份,脱口道:“她很好。”


范建惊喜于儿子的松口和转变,也来不及探究背后的原因,急切道:“既是好女子,你愿不愿意娶她?”


放在上一世,范闲自是一百个愿意,可此间情况扑朔迷离,他赶忙收敛了心神试探道:“可我们都还没见过面,彼此性情都不了解,怎能如此盲婚哑嫁……”


“你娶她,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她身后所代表的东西;同样,她嫁你,只因你是范闲这一条便足够。”范建冷冷地看着他,“你必须舍弃一切不实际的想法,像块石头一样坚硬地砸烂任何陈腐的温情。”


“真没想到您会说这样的话。”范闲喃喃道。


“闲儿,你还不明白吗?”范建叹道,“长公主为了保住内库大权,断断不愿将林婉儿嫁与你。可就在希文长大这几年间,长公主使劲浑身解数,却依旧没能为自己女儿再觅良缘——是她不愿吗?是没人敢娶。林婉儿即便老死闺中,她也只能嫁你。”


“那女人是疯的,若她再无法破局,只怕会不顾一切地杀了你。”


“她要破局……那究竟是谁在设局?”范闲忽然追问道。他自从在这个世界醒来后,稍一运气便觉得经脉干涩无力,气海雪山似是被一股极其强劲的真气牢牢锁住,以至于他现在的身手莫说恢复到前世刚刚突破的九品境界,只怕还不及初入京都时的七品身手,否则他也不至于对燕小乙处处退让。


范建拍拍他的肩膀道:“去找到那个‘锁住’你的人吧。可无论你要为滕梓荆伸冤,还是想回护你在意的人,你首先要有自保的能力。为父数年前纵容了你一次,如今……很难再纵容你第二次。”


在北齐尔虞我诈中走了一遭的范闲沉默半晌,终是道:“希文年纪尚小……我还需要些时间考虑。”


范建无声地点点头。范闲行礼准备离去,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怎么不见若若?”


“适龄的官家小姐都被召进宫做女官了,你妹妹若是能告假,明日便能回来见你。”


范闲差点捏碎门框。他回头,看见范建的脸在烛火摇曳中明暗不定:“闲儿,何人不在局中?不如放手一搏。”



长夜多思,鉴察院院长今日也是无眠,便索性推着轮椅出来浇花。


影子站在一旁道:“长公主派人去探望范闲是越发勤快了,难说动了什么心思——如此情势,你还要锁着他一身功法吗?”


“不是,是洪公公,陛下不会留无用的人。”陈萍萍放下水瓢,似是想摸摸那些花儿又缩回手,“这孩子,先前觉得离在意的人远远的便可保无虞——现在看来,这几年的苦日子终究是白过了。”

TBC


云归(再见啦)

【all闲】北齐的宝贝儿们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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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拈了串糖葫芦。冰糖浆酥脆甜美,浇淋在红艳艳的山楂上,软糯酸甜。红色糖块沾了点在嘴角。过往百姓早已看惯了他这副可爱俏皮的样子,平日虽然有点“奇奇怪怪”但总是慈爱友善地看着他的。


可今天不一样。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上一世他曾用这个道理斗翻了长公主,却未曾料到,自己竟然也中了上位者们的陷阱。


他...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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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拈了串糖葫芦。冰糖浆酥脆甜美,浇淋在红艳艳的山楂上,软糯酸甜。红色糖块沾了点在嘴角。过往百姓早已看惯了他这副可爱俏皮的样子,平日虽然有点“奇奇怪怪”但总是慈爱友善地看着他的。

 

 

 

可今天不一样。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上一世他曾用这个道理斗翻了长公主,却未曾料到,自己竟然也中了上位者们的陷阱。

 

 

 

他拢了拢宽大袖口里的白色粉末,脑子里飞速计算着计划实施的可能性。倏地,一只陌生的手搭上肩膀,来者声音喑哑。

 

 

 

“范王爷。”

 

 

 

少年凝眸,扭头去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瘦干的、布满皱纹的老脸。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向围观的百姓。

 

 

 

“诸位都是看着小范大人长大的,打小就生在咱北齐,这么些年过去,大人解决街坊争斗、权贵仗势欺人的事件早已数不清,救了多少条人命呐!更遑论,他还是我们北齐的英雄!”

 

 

 

范闲:O.o

 

 

 

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开始有了骚动。街坊的婆婆爷爷都驻着拐杖出来了。锦衣卫中有人闻见,连忙赶去皇宫报信。

 

 

 

“小王爷乃南庆殿下一说,根本虚无缥缈!这就是南庆的阴谋!”

 

 

 

人越来越多,附和声也越发大了,连宽阔的大路也被挤得水泄不通。许许多多的百姓纷涌而上,拉住范闲的衣袖,寸步难行。

 

 

 

“我们绝不会让出殿下!”

 

 

老伯越说越激动,街上声音也越来越响亮,整齐划一。

 

 

 

“打破南庆的阴谋!”  “绝不会让出殿下!”

 

 

 

……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范闲默默地腹诽道。

 

 

 

 

****

 

 

 

“什么?大量百姓涌出,嚷着要为范闲讨公道?”

 

 

 

战豆豆抿抿唇,眼中划过尖锐锋芒,声音冷冽,抬手吩咐道:“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疏散人群!”

 

 

 

“是。”

 

 

 

哎,大场面诶,想想还是有点小激动滴。战豆豆暗戳戳地想。

 

 

 

 

****

 

 

 

 

百姓皆被锦衣卫强制疏散,沈重骑在一匹枣红骏马上,目光关切地看向范闲,神情却是严肃。

 

 

 

“殿下,陛下有请。请上来吧。”他指了指身后的马车。

 

 

 

“好啊。”范闲迎着他的目光挑挑眉,踏上马镫。沈重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手一颤,身后突如其来的重量险些让他掉下马匹,而腰间传来双手贴着身子的温热触感让他的心脏跳得飞快,连呼吸都不知道怎么做了。

 

 

 

他刚想让这人下去,可真正要实施这个想法时,却又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沈重的手紧紧地拽住马绳,耳朵红的滴血,声音都急出了气音,却小得不行:“这,这成何体统!”

 

 

 

“怎么不行了,沈指挥使?”身后传来少年得意的声音。“好了,快走吧,陛下不还在等吗?”

 

 

 

沈重可疑地咳了两声,不再言语,脸上的温度却出卖了他。

 

 

 

那红马长长地嘶鸣一声,加速向皇宫奔跑起来。

 

 

 

 

 

****

 

 

 

暗金蟒纹官服包裹少年身体,曳地生姿,乌金靴踏入皇宫,仅轻微的响动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啧,今天可真是大场面呐。左边是范建费介陈萍萍,右边是沈重肖恩上杉虎。小皇帝端坐前方,太后垂帘听政,海棠朵朵正在一旁凹圣女人设,端的那叫一个温婉大方。

 

 

 

天哪,左右两排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臣范闲,见过陛下,太后。”少年微微弯腰,唇角勾起,神色令人捉摸不透。

 

 

 

“范王爷,”太后率先发了话,声音缓慢而威严。“哀家近日闻你乃是那南庆皇子……”她轻轻拨开帘子,凤眸锐利如鹰,紧紧地盯住少年,似是要找出他表情的每一丝变化。

 

 

 

“可有此事?”

 

 

 

九双眼睛齐唰唰看了过来,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臣不知啊太后。”范.插科打诨.闲正式上线。

 

 

 

海棠朵朵在一旁憋笑憋的辛苦。

 

 

 

“哦?你如何不知?”

 

 

 

范闲转了转眼珠,神色如狐般狡黠,嘿嘿一笑道:“不瞒您说,这消息刚散布出去的前一晚我还在和圣女喝酒。”

 

 

 

海棠朵朵:莫cue我

 

 

 

“这喝的呢,有点高。然后就不省人事,醒来时已是天亮,这才知道原有这等事出现。”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并非是那南庆皇子?”

 

 

 

“这这这我怎么知道?”范闲装的一脸懵逼,心里偷偷坏笑。

 

 

 

“不过,我在八九岁以前,倒确实生长在南庆澹州。” 

 

 

 

唰!肖恩猛地站起,声音激动到发颤:“孙子!”

 

 

 

范闲:我怎么感觉你在骂人似的……

 

 

 

不过,戏还是得演。他装作不可置信地退后一步,大喊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是你的孙子?”

 

 

 

肖恩见他如此惊诧的模样不由心下肯定,抬眼急切道:“你若不信,我们可以滴血认亲!”

 

 

 

范闲心想我也就等着你这句话呢,他刚要答应,一旁传来了陈萍萍的声音。

 

 

 

“不可!”

 

 

 

陈萍萍实属是有些真急了。旁人不明白,他们这些知情人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范闲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肖恩的孙子,而是他们南庆的皇子!滴血认亲……滴血认亲,那血怎么可能相融!

 

 

 

又不是神话传说!

 

 

 

要是……万一……陈萍萍忽而打了个寒颤,放在厚软狐裘上的手猛地收紧,神色一凛。

 

 

 

万一真成功了呢?

 

 

 

两血相融,滴血识亲……范闲从此便永远成为了北齐之子!

 

 

 

那一刻,多年的老到经验让他感到一丝被拉得很长很长的心慌,可生而为人的常识却死命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鉴查院院长的表情终于出现了难以弥补的裂痕,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每一颗棋子的精准操控,而现在他终于发现,事情过于偏离了他的想象,甚至是每一件大大小小的事,都脱离了他的控制。

 

 

 

而夺过他手中那根长长的牵引线的人,正是那个灵动狡黠看上去纯真可爱不谙世事的少年啊。

 

 

 

陈萍萍蓦地抬头,怔怔地盯住前方年轻人的身影,喉头滚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终究是他低估了少年。

 

 

 

而这一幕落入肖恩的眼中,却有几分不敢让他二人滴血认亲的意味了,因而他更加确认,眼前的少年,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亲大孙子。

 

 

 

“不可?”他冷哼一声,冷冷地翻了个白眼,“为何不可?陈萍萍,你心虚了。”

 

 

 

“我心虚?哼,怎么可能,作为一个妻离子散的失败者,怕的应该是你吧。”

 

 

 

“什么?!”肖恩蕴起一团真气朝陈萍萍拍去,“老跛子你再说一遍?”

 

 

 

陈萍萍完美避过,冷笑道:“再怎么生气,也改变不了事实。”

 

 

范闲看着这二人宛若三岁小孩互相掐架的辩论方式不由得捏了捏眉心,长叹一口气:“行了,我滴血认亲就是了。”

 

 

 

这二位向来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这才消停,还互相瞪了对方一眼才肯罢休。

 

 

 

围观众人:……您二位真的没被夺舍吗?

 

 

 

一小碗水很快被管事宫女端了上来,范闲伸手接过,袖口的白色粉末不经意地抖落瓷碗中,迅速溶解,而水质依然清澈剔透,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费介瞳孔猛地一缩,退后两步,撞到了一边的花瓶上,脆弱的瓷器刹那跌落,摔得粉碎。殿内空气瞬间凝滞,他的双唇开开合合,微微颤抖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样子,老师是看到了啊。范闲无奈地勾勾唇角,手上动作却一刻不停。他卷起宽大官服的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皓腕。

 

 

 

“怎么了,费老?”陈萍萍眯起眼睛问道。

 

 

 

“没事。”老人的眼睛还是一刻不停地看着范闲,突然也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而这笑容的含义唯有范闲能懂。“什么事都没有。我不小心的。”

 

 

 

范闲,老师希望能在你身边为你抵挡风雨,但是老师也同样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能在这里过得很好,很愉快,很开心,没有什么勾心斗角的腌臜权术,能过好你喜欢的生活,这就足够了。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就好了,老师永远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也许有一天,老师也会来北齐找你的。

 

 

 

费介朝北齐皇帝行了个礼,便大踏步迈出宫殿,再没有回头看一眼。

 

 

 

少年几乎用尽所有力气转过脸去,生生憋住眼泪,声音依旧如照常的冷静:“肖老前辈,我们开始吧。”

 

 

 

银色锋刃卷过雪白皮肤,鲜红液体滴落清透水中,透明液体里开出血色娇艳的花朵,甜腥弥漫。肖恩随即点了点头,割破手腕,鲜血流入水中。

 

 

 

水中,轻薄白雾拢住两支血脉,圆润血珠绕边转动,鲜艳如红宝石。黏稠血浆互相撕拉粘扯,翻滚水中,最终慢慢凝成一个小漩涡,后又复平静。

 

 

 

“相融了!血珠相融了!”有人惊呼道。




“怎么可能?!”范建几乎在狂吼。

 

 

 

啪啪啪——不顾南庆众人的惊愕,北齐小皇帝率先鼓起掌来,眼角带笑,声音沉稳有力,似是早就知道会出现这么一番情况:“这下诸位都看清楚了。”

 

 

 

“范闲,就是我们北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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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归(再见啦)

【all闲】北齐的宝贝儿们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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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蓝的天空清澈明朗,洁白柔软的云朵漂浮其上,有彩练当空,映着琉璃般纯净通透的天色上有七色熠熠生辉,一派治愈温柔。

“范诗仙,恭喜。”

午间的阳光使人微微醺醉。静谧清幽的竹林深处,一间简陋但处处充满人情味的茅草小屋不时传出酒杯叮咚碰撞的响声。

姑娘和墨色长衫的公子谈笑着,醇香的美酒搬上桌子,然后被人们倒在瓷碗里,散发着清冽的香气。海棠朵朵先举起了碗,一饮而尽,歪头笑着看他。范闲挑了挑眉,唇角轻勾,也举起了碗,任酒水滑入喉咙。

“没什么好恭喜的。”他墨黑色的瞳仁暗了几分,鸦羽般浓密纤长的睫毛盖住眸中情绪,声音淡淡。

海棠轻哼一声,眸中含笑,...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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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蓝的天空清澈明朗,洁白柔软的云朵漂浮其上,有彩练当空,映着琉璃般纯净通透的天色上有七色熠熠生辉,一派治愈温柔。


“范诗仙,恭喜。”


午间的阳光使人微微醺醉。静谧清幽的竹林深处,一间简陋但处处充满人情味的茅草小屋不时传出酒杯叮咚碰撞的响声。


姑娘和墨色长衫的公子谈笑着,醇香的美酒搬上桌子,然后被人们倒在瓷碗里,散发着清冽的香气。海棠朵朵先举起了碗,一饮而尽,歪头笑着看他。范闲挑了挑眉,唇角轻勾,也举起了碗,任酒水滑入喉咙。


“没什么好恭喜的。”他墨黑色的瞳仁暗了几分,鸦羽般浓密纤长的睫毛盖住眸中情绪,声音淡淡。


海棠轻哼一声,眸中含笑,揶揄着问他:“怎么,成了诗神,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朵朵,我总觉得要出事情。”范闲眯着眼睛,声线因醉酒而添了几分性感的沙哑,使他看上去更为诱人。


“我总觉得我漏掉了什么……”


“是什么呢……”


海棠朵朵本想打趣他几句,见他如此紧张的神情不似做伪,便也收了玩笑的心思,定定地看着他。


“……算了,明儿在想……唔,先喝酒吧。”


范闲颇为头疼地甩了甩脑袋,继续惬意地喝起酒来。一边的海棠姑娘低了低头,眸中晦暗不明。


不愧是海棠朵朵酿的酒,甘美醇香,后劲极大。范闲一连喝了几坛,大脑便混混沌沌不清醒起来,醉意攻占神经,满脸通红,整个身子酥软无力,就这么倒在了海棠屋里。


“我来接小王爷。”


燕小乙走进屋里,他向来冷面,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海棠,不等对方发话便径直走到范闲处,轻轻捞起,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难得凝眸一笑。


好可爱。


他捏捏范闲因后背悬空的不满与难受而嘟起来的,微微有些肉感的小脸,滚烫的热感灼烧着他的指尖,一并烧到了少年侍卫的心里,一下子热了起来,酥酥麻麻的,带着些痒意,微不可查的奢望在慢慢滋长。


他恍然惊觉自己已经低下头看了很久的范闲了,又想起那点点爱慕的心思,不禁脸上微红,低下头,轻轻地道一句:“臣……僭越。”


说罢,便不管海棠朵朵迷之奇怪的眼神,快马加鞭地将范闲送回了王府。


一夜天明。

 

 

 

 

****

 

 

 

 

 

范闲正于自家府邸上直睡到自然醒,灰蒙蒙的天空上空无一物,湿冷的雾气环绕在北齐的国都之上。

 

 

 

就快下雨了。

 

 

 

他看向守在一旁的燕小乙,后者躲闪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去。

 

 

 

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少年拉住燕小乙的衣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燕小乙悄悄抬头看他一眼,声音小小:“没,没有。”

 

 

 

他忽而反握住范闲的手,单膝跪下,目光坚定道:“无论…无论殿下是什么身份,做过什么事……小乙都,都会永远跟着您的。”

 

 

 

“你你你先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范闲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不对,连忙急切道。

 

 

 

“殿下……现在外面都在传,您是南庆皇帝的私生子……皇帝和太后一早就派人请您过去了,沈重、上杉虎和肖恩几位也在皇宫。看见您还在休憩这才作罢。不过仍然嘱咐要您洗漱后过去。”

 

 

 

范闲大脑是在一瞬间空白的,但这仍未使他失去冷静。他紧紧地抓住燕小乙的手,声音听上去比平时冷冽许多:“……有多少人知道了。”

 

 

 

“全城都是。消息传的很快,怕是……百姓都知道了。”

 

 

 

“用的什么法子撒布消息?”

 

 

 

“很多。有各路间谍,但应该还有,北齐的,内应之类。”

 

 

 

范闲凤眸微眯了眯,淡定地分析道:“应是北齐高层,说不准,”他轻轻一顿,掸了掸身上灰尘,望着窗外潇潇暮雨,接着道:“还有皇室和锦衣卫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是,殿下也是北齐人啊……而且陛下和沈重向来与殿下交好,这次为何……?”

 

 

少年闻言,突然跟明白了什么似的轻轻笑了起来,眸光落在燕小乙身上,声线微哑:“万一呢?”

 

 

 

燕小乙一愣,抬头看他。

 

 

 

“万一,我真的是南庆皇帝的私生子呢?”

 

 

 

他不等燕小乙回话,缓缓道来:“几天前我看南庆使团便觉得不对劲,怪不得……我想起来了,那丫鬟原来是长公主的侍女。”

 

 

 

“…不对,长公主是怎么知道我在北齐?”

 

 

 

一幕幕在他脑海里快速划过:南庆战败——使团出发——上杉虎抢劫——他救了上杉虎,肖恩,沈重三人的命——南庆走人——沈重的内库私通商业——夜宴背诗——和海棠喝酒……

 

 

 

等等!

 

 

 

他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猛地跳了起来——沈重!

 

 

 

沈重曾经将走私一事告诉了范闲,并试图拉他入伙,那他肯定也会事先跟长公主说好啊!

 

 

 

如此一来,李云睿便知他身在北齐,自然要处处使绊子。就连郭宝坤挑衅一事,推波助澜的是陈萍萍,但这背后也一定有长公主的影子!

 

 

 

他想的越来越接近终点,将事情条分缕析,一桩桩、一件件有机的联络在一起,最终得出正确答案。

 

 

 

“至于北齐皇室在背后的操纵……其实也不难猜到缘由。”

 

 

 

“毕竟……有很多人都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世,看看我身上流淌着的,到底是不是北齐的血脉。”

 

 

 

他一回头,漆黑的瞳仁对上燕小乙的眼睛,声音难掩激动:“肖恩,也在皇宫吗?”

 

 

 

“据说他一听到风声便去了皇宫,言辞激动,似是并不相信传闻。”

 

 

 

“好,你先下去吧。我要去皇宫了。”

 

 

 

“……是。”

 

 

 

他这么一走,范闲反而轻松起来,随意地倚在桌子上,背后传来一声轻响。

 

 

 

“叔。”范闲头也不回,“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五竹还是那么冷冰冰的,言语却是炽热:“我可以带你私奔。”

 

 

 

这一下差点没把范闲的小心脏膨胀到爆,眼睛都瞪得大了些许,抿了口茶:“卧卧卧槽,这,这又是谁教你的?”

 

 

 

他那么大一个纯洁的叔呢?他的木头叔呢?

 

 

 

五竹似是很疑惑他激动的表现,转了转机械脖子,淡漠道:“王启年。”

 

 

 

“噗——”水被范闲喷了出来,还有几滴溅在了五竹的衣襟上。他狠狠地咳了几声,手指指着他叔,指尖抖啊抖啊抖啊抖。

 

 

 

“咳——咳咳,你以后少跟他玩!”

 

 

 

“哦。”五竹答应着,似是有了一丝丝郁闷。

 

 

 

“好了,叔,去帮我弄点东西。”

 

 

 

“何物。”

 

 

 

“就白矾吧。”范闲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笑得坏坏的。

 

 

 

“好。”

 

 

五竹向来有求必应,不问来源,不问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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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看官老爷们,知道小闲闲要用白矾做什么吗?

 

 

(最近看甄嬛传有点上头,耽误了更新,抱歉抱歉抱歉


云归(再见啦)

【all闲】北齐的宝贝儿们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秋雨绸缪 你要的背诗敲钟 (๑• . •๑)


——————————————


深秋的夜晚,浓墨色的厚厚的云朵沉沉地压在北齐宫殿上,寒夜中透明而清冷的、潮乎乎的空气浮在殿外,凛冽的北风裹挟着冰凉的雨丝,极富音律感地打在玻璃上。


而殿内却是灯火通明,暖洋洋的橘色蜡烛火苗跳动着,安宁祥和下埋藏着波涛如怒。


史官的御笔唰唰声不曾停止,软头墨笔在白纸上烙下分明的黑字。


今夜,必将载入史册。


无怪郭宝坤有胆寻衅,范闲这些年来笔耕不缀是真,可除八岁一首《山居秋暝》外,再无其...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秋雨绸缪 你要的背诗敲钟 (๑• . •๑)


——————————————


深秋的夜晚,浓墨色的厚厚的云朵沉沉地压在北齐宫殿上,寒夜中透明而清冷的、潮乎乎的空气浮在殿外,凛冽的北风裹挟着冰凉的雨丝,极富音律感地打在玻璃上。


而殿内却是灯火通明,暖洋洋的橘色蜡烛火苗跳动着,安宁祥和下埋藏着波涛如怒。


史官的御笔唰唰声不曾停止,软头墨笔在白纸上烙下分明的黑字。


今夜,必将载入史册。


无怪郭宝坤有胆寻衅,范闲这些年来笔耕不缀是真,可除八岁一首《山居秋暝》外,再无其他诗句流出也是真。


原因无他,他范闲一心忙着开书局、默名著,倒是忽略了写诗一事了。以至于不少人认为他江郎才尽,从此不敢作诗。


只是,郭宝坤一人怎会有如此之勇?这其中必有人暗里作祟怂恿这礼部尚书之子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范闲凤眸微眯,大脑飞速运转着,目光转了一圈后落在陈萍萍身上,后者对他突如其来的目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轻轻点了个头。


又是这样!他好不容易才相信陈萍萍一次,结果又是落入这监察院院长的彀中!范闲简直讨厌极了这种被掌控着的感觉,眸光中的寒意凛冽。他一甩袖子,冷冷地盯着郭宝坤,后者被他看得发毛:“说吧,比什么。”


郭宝坤感觉盯着自己的不是人,而是一块凶神恶煞的冰山,压迫感极强,不由两股战战,冷汗簌簌而下。他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嘿嘿道:“这……下臣想和小范殿下,比,比比作诗,题材不定,数目也不定。”


“比谁作的多,做的好,谁便获胜。”他看着范闲摇头晃脑,又道:“小范殿下觉着如何?”


“可以。”范闲随意一挥手,给了战豆豆一个让她别担心的眼神,从桌后面缓缓走出,朝郭宝坤扬了扬下巴,冷声道:“郭少,请吧。”


郭宝坤又偷瞄一眼贺宗纬带给自己的诗句,不由心下得意。他想着贺宗纬乃一大才子,他作的诗,总要比范闲这个已然“江郎才尽”的人要好吧。如此一想,他顿时高兴起来,咧开嘴笑道:“那,那我便不客气了。”


“横拂虚度主人公,数笔连波意气合。遥望花窠荷宠命,长廊月影有何得。”


“碧湖如剪水云宽,亭阑向晚暮枝深。凉景正洁寒不尽,层霄可数洞琉璃。”


“东望云天岸,白衣踏霜寒。莫道孤身远,相送有青山。”


………


“菊香潇洒水明霞,燕送连波过岳黑。干越应节秋意晚,清潮滚滚过江鸥。”


“好!”“是呀,写得真不错。”


郭宝坤一次性作了十首诗,尽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不是他自己写的,但既然人家愿意把诗让给这郭家公子,那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范闲一开始还在想这一世郭保坤的水平倒是进步了,直到他听到那句“莫道孤身远,相送有青山”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郭宝坤还找了枪手啊。


若是单看诗词,那人写得自然不错;可要是看这背后的背景,代人作诗,此等事情是最上不得台面的。


郭保坤若是赢了这场对诗,也不会受到天下有识之士者的多大尊重。品行不端者, 怎么可能成为天下读书人的榜样?


陈萍萍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因此特地让郭宝坤来千里送人头。但是他范闲宁可不要这人头,也不肯落入陈萍萍的彀中。


— — —万一他真的失败了呢?


从此颜面尽失,被天下人所耻笑?


这一局,他若是赢了,便是要感谢陈萍萍送他的这个扬名天下的“大好机会”;若是输了,他必然在北齐朝廷讨不到好,此时陈萍萍便可代南庆伸出橄榄枝,邀他投奔。范闲眨眼便想通其中关节,眸中怒气更甚。


              


好计策啊,陈院长。


可他范闲从来就不是能被人玩弄的。


范闲饮完最后一口美酒,啪的放下酒杯,丝丝红晕缠上脸颊,他肆意地勾唇一笑:“郭公子的诗作完了?”


他不等郭宝坤回答,便又道:“那本殿便开始了。”


他这“本殿”二字咬的很重,就像一把无形的利刃狠狠地刺向南庆的监察院院长,讽刺得撕心裂肺。


黑线鎏金靴踏上殿上木阶,他一步步地走着,直至圣驾御座的正下方,周身气势似有排山倒海般激昂,范闲抬头,凤眸略带着痛苦与迷茫,从大殿镂空的雕龙画凤之间望着漆黑的天幕。


此时入夜不久,秋末夜风掀起一阵瑟瑟寒意,但常见的气氛却有些类似于战场之上鼓声渐起。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此乃青莲谪仙,诗仙李白所作!”


“……对影成三人……”这是太白在饮酒。


“但使主人能醉客……”太白依然在饮酒。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还是太白在饮酒。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这是太白酒已经喝多了。


毫无征兆,毫无酝酿。范闲脱口而出这一段,尽是李白所作,不一会儿功夫便有了十几首。他站在书几之旁,眼神望着宫殿外的夜色。不停吟诵着自己这这奇怪大脑里能记住的所有名句。几名史官挥笔疾书,却都险些跟不上他的速度。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此乃南唐后主李煜所作!”


众人默然,细品。


面对着源源不绝的阴谋与算计,强大的压力之下,他此时终于爆发了出来。癫狂之下,只顾着将脑中所记之诗朗朗诵出,既不在乎史官记住了没有,也不在乎旁人听明白了没有。那些咀之生香的前世文字,经由他的薄薄双唇,在这齐国的宫殿里不断的回想着。


“晚来天欲雪,能有一杯无……”哦,现在轮到白居易喝酒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白居易!”


“醉里挑灯看剑……辛弃疾!”


“国破山河在……杜甫!”


“相见时难别亦难……李商隐!”


“时光只解催人老……晏殊!”


“枯藤老树昏鸦……马致远!”


“十年生死两茫茫……苏轼!”


他在这大殿中走了一圈又一圈,顺了人家桌上一杯又一杯的酒,喝得他满脸通红,酒水顺着领口滴落在白皙的锁骨,眼神朦胧,眸中的光芒却是越来越亮。


接连走过一排木阶,口中诵声不曾停止。范闲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木槌,叮叮当当地敲起那列青铜编钟。古代的大型乐器所发出的音律时而清脆,时而沉闷,乖顺地与范闲颂诗的朗朗声音交织着,连成一首磅礴而宏大的盛世诗歌。


“时光只解催人老……”


“庭院深深深几许……”


“天长地久有时尽……”


他的力气越来越重,编钟浑厚雄壮的声音贯彻大殿。范闲转过头,唇角不屑地勾起,眸中桀骜难驯。




他眸光扫过之处,皆是一片安静。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木槌在重重敲完最后一下后从范闲手中瞬间脱离,撞在大殿的梁柱上,又当的一声跌落在地。


范闲转过身去,抬头,饮酒,薄唇轻启,鲜红舌尖卷起杯中滴下的清澈香冽的酒珠,咽下,一派年少轻狂,疏放肆意。


他的目光狠狠地扫过大殿诸臣,狷狂一笑,眸中痛苦与迷茫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片清明的细碎光芒,宛若重获新生: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他的眸光压过陈萍萍,后者正惊愕地看着他,眉宇间尽是不可置信——哪怕那是对他诵出他老娘背过的诗的震惊。


他的语气骄傲异常,带着无比的坚定,就是要告诉陈萍萍一个事实: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必担心。


你也不必这般处心积虑,我,不会回去了。


他看着监察院院长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年长者手中的酒杯一下子跌落在地上。范闲没管。


他看着同样不可置信的郭宝坤,慢慢踱步到这位南庆公子的面前,后者正努力地想出一个由头诬赖范闲。


他找到了。


郭宝坤一抬眼,语气中充满喜悦与得意:“这,这些诗不是范闲写的!若……若真是他写的,那后面加的人名又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范闲发话,朝堂上便已经议论开了。“这郭公子怎的如此蠢笨,那必然是小范殿下的笔名啊。”



“是啊是啊,不对不对,叫什么小范殿下啊,常人哪能一夜之间写几百首诗,唯有仙人才能如此。应该叫诗仙殿下。”




“就是就是,应该是小范诗仙才对!”


“没错。这些诗,确实不是我写的。”一石激起千层浪。范闲此话一出,大殿上瞬间静默,又沸腾起来,议论声比先前更大了。


郭宝坤也没有想到范闲承认得如此之快,一时竟呆住了。


“郭公子,你的诗是贺宗纬写的,我的诗是无数的千古文人写的。咱们俩也算是半斤八两,而且你还没有我来的实诚。”


“你你你你!”郭宝坤被他吓了一跳,震悚地看着他,手指头都要戳到人家鼻子上:“你怎知道!”


范闲:……


“等等。”那东夷城的神秘黑袍人突然发了话,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小范殿下既言这些诗是无数千古文人所作,那么,不知你提到的这些文人乃何朝何代,典出何处啊?”


这么一说,众人才纷纷反应过来——小范诗仙说是这些文人所作,他们其中不乏熟读历史的大臣,可没发现有这么些人存在于历史中啊?


“史书里没他们。”


“哦?那难不成是传说中的仙界?”


“也可以这么说。”


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他起了身,身上真气一并压下,殿中的威势顿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宗,宗师级?东夷城…大宗师……你是四顾剑!”海棠朵朵唰地站起身,在座的几位九品闻言也立马站起身来亮出兵刃小心的围住那个人。


黑衣人,不,现在应该说是四顾剑又笑起来,朗声道:“老夫并无恶意,只是觉得范殿下所言仙界太过虚无缥缈,这些诗应是他自己作的。”


得知四顾剑之意后,南庆北齐的几位九品才放心下来。


现在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些诗是范闲自己写的,因为四顾剑是大宗师。大宗师是不可能会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小辈而赌上自己的清名的。


一切负面言论都会被消除。范闲,只会被推上神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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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归(再见啦)

【all闲】北齐的宝贝儿们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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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树林中的空气很好,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目,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不绝于耳,肥大青翠的叶子上满是溅上的泥泞,上杉虎带着足有百人的小队,行色匆匆。


从昨天下午出发,他已经赶了一天的路程。这里是在北齐国境线外,南庆的领土。他是悄悄摸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劫走肖恩。


可等他到了南庆使团押送肖恩的一行人北行必经的崎岖石林后,才发现此行的难度。莫说将肖恩带走,暴露后,自己恐也难以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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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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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树林中的空气很好,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目,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不绝于耳,肥大青翠的叶子上满是溅上的泥泞,上杉虎带着足有百人的小队,行色匆匆。

 

 

从昨天下午出发,他已经赶了一天的路程。这里是在北齐国境线外,南庆的领土。他是悄悄摸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劫走肖恩。

 

 

可等他到了南庆使团押送肖恩的一行人北行必经的崎岖石林后,才发现此行的难度。莫说将肖恩带走,暴露后,自己恐也难以脱身。

 

 

——黑骑!

 

 

黑匝匝的人马清一色的软甲暗袍保护着一顶红木轿辇,那里面坐的应该就是暗夜之王陈萍萍。轿子旁,一个衣着奇特,长相怪异的中年人为鉴查院三处费介,费介身前那个银铠甲小胡子的男人是大内侍卫统领宫典。黑骑侧面还有一些红衣护卫,不出所料,那两个一前一后骑着马的人应是司南伯范建、鉴查院新星言冰云。

 

 

而他的义父,被锁在一个用玄铁打造成的坚固沉重的大铁笼里,不见天日。

 

 

上杉虎眯起了眼,权衡利弊一番,牙一咬心一横,举起长枪喊道:“杀——”

 

 

他警惕地环顾周围,心下思虑着救走肖恩的方法:他乃上九品高手,实力不俗。若是用手中长枪射穿暗夜之王的轿辇将陈萍萍射死,或可有一线生机。他趁陈萍萍从轿中探出头时,将长枪掷了过去。

 

 

在太阳下泛着冷厉的银光的锐利长枪滑破空气,直奔陈萍萍所在的轿子。看似已无人能挡。计划很成功,上杉虎不由得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他的长枪中途被一柄弯刀拦腰截断,一个身着黑衣黑袍头戴黑面具的男人直接翻上轿子顶端,看着他的眼神冰冷异常。

 

 

上杉虎心道不好,能拦他一枪,说明此人至少也有九品实力。他失了武器,胜算已无,恐怕有性命之危。

 

 

他一面小心观察着对方的动作,一面打马扬鞭在厮杀场上随意捡了一把剑充作武器,冲入杀阵一路砍杀到关他义父的笼子前一刀劈开,露出了衣衫褴褛被绑着的肖恩。

 

 

上杉虎三下两下砍去绳子,将尚还有些懵的肖老人家拉到马背上,大吼一声道:“义父先走!”他自己飞身到轿顶上和影子缠斗一团。

 

 

肖恩被他这么一喊顿时反应过来,策着马玩命般的往北方赶,一小队人马跟在他左右保护他,急速奔跑的马蹄扬起一阵烟尘。前方却突然一阵硝烟滚滚,大批锦衣卫迎着一个身穿蟒纹官袍的紫衣青年,正是锦衣卫镇抚使沈重。

 

 

沈重与上杉虎素来不和,他一到,必然是来拆上杉虎的台的。沈重虽会些武功,却不至九品,博而不精,但锦衣卫的战斗力可是要命的。锦衣卫们趁上杉虎跟影子酣战正欢,将肖恩身边保护他的人统统杀光,一片的血流成河,还有几滴溅到了肖恩的身上。

 

 

“呀,这不是肖老前辈吗?在下锦衣卫镇抚使,沈重。咦?老前辈怎么没乖乖待在笼子里呢?这样可不好。”沈重勾起嘴角,出言嘲讽道。他转过头,对部下道:“来,把肖老前辈给我绑起来!”

 

 

肖恩不理他,看着一拥而上的人群,眼中杀意顿现。他当年有九品的身手,现在大概只剩下八品上九品下之间,对付锦衣卫算是绰绰有余。他随意捡了把刀,就上阵和士兵们冲杀起来,却也不落下风。沈重看得着急,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武功不到家,上阵也是死翘翘。锦衣卫的人数越来越少,围住的一队打开了一道口子,肖恩很快就要往那里面冲出去了。

 

 

日头越来越盛,阳光晃得人眼花。锦衣卫那边被肖恩打开的口子也越来越大。南庆一边看着肖恩就快要逃走了,八品统领宫典蕴起一团真气,腾跃而起,冲着肖恩的后心就是狠狠一脚。肖恩全心对付锦衣卫,哪还设了防备在后头?这一脚将他踹下马匹栽倒石子地上,手指被尖锐的石块滑破流出鲜红色的血,气血翻涌,嘴里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霎是吓人。

 

 

“义父!”上杉虎看到肖恩被踢翻吐血,心中焦虑,可这边还有影子一人与他缠斗,无法脱身。上杉虎一心系在肖恩身上,出招越来越快,露出的破绽也越来越多。影子抓住机会,在他左臂上狠狠划了一刀,鲜血溢出,影子又趁着上杉虎还未反应过来,抓住他的两臂狠狠像上掷去,又抬腿狠踹一脚。上杉虎被惯力掀的向后飞去摔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躺在地上再没力气爬起来了。

 

 

那边宫典绑好了肖恩,又去收拾了沈重。北齐三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一个瘫着两个被绑,狼狈至极。影子又藏匿在了树林间,陈萍萍若无危险他不会再出来。陈萍萍撩起轿帘,轮椅哒哒哒地响,他从轿子里出来,眯起一双狐狸眼,一言不发,笑得令人胆寒。

 

 

“陈萍萍!别杀虎儿!”肖恩嘴里含着血沫说话口齿不清,可话中的那个人听懂了。陈萍萍轻轻抚着那块羊毛毯,什么也没说。

 

 

“北齐战神,今日便要陨落了!”宫典得意地笑起来,提着刀刺向上杉虎的后心,后者闭上了眼睛。

 

 

“啊——”是宫典在痛呼。



从石山之巅上飞下一个人,将宫典一脚踢飞,袖子一甩,将上杉虎从地上拉起,给他渡了些真气。

 

 

肖恩讶异地抬头去看,沈重懒洋洋地叹了口气,陈萍萍捏紧了手中的毯子,费介退后一步,其余众人皆是懵逼。从地上好半天才爬起的宫典又惊又怒,大吼道:

 

 

“范闲!”

 

 

范闲二字一出,北齐众人顿时一阵欢呼。陈萍萍,费介,范建面色苍白,双手握拳不可置信地看向来人:一袭月牙白紧身衣,上缀松鹤祥云纹,小卷毛向上翘起,墨发如瀑垂在肩上,面若冠玉,眉眼如画般精致漂亮,惊才俊逸,风姿绰约,惊为天人。不是范闲又是那个?

 

 

宫典脸色极差。他虽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却见过不少有关范闲的画像和资料。此人丰神俊朗,能文能武,文才惊世,武也是上九品高手,与大宗师只有一线之隔,他铁定是打不过的。

 

 

看来今天,人是必须被救走的了。

 

 

一边的侍卫高达直接走到肖恩身前扣住他的命门,恶狠狠道:“你上前一步我取他性命!”

 

 

“取吧。”范闲作为当事人倒很是悠闲,一屁股坐下掏出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就开始啃。

 

 

范闲:说实话这个剧本我有点熟悉。

 

 

“殿下!那是我义父!殿下!”上杉虎一看他也不是来救肖恩的,顿时急了,不顾礼节地大声喊道。

 

 

这句“殿下”一出,刚刚还胸有成竹的陈萍萍、费介和范建三人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嗯,我知道啊。”范闲脸上不显,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算到陈萍萍会来,宫典会来,言冰云会来,但是!他师父和他老爹是怎么回事!他严重怀疑这是庆帝用来恶心他的。

 

 

“诶,难道你不是来救……”话还没说完,高达就倒在了地上,两眼翻白。

 

 

“放心,毒不重,晕两个时辰后自醒。”

 

 

范闲走了过去,怜悯地拍了拍高达的肩膀,利剑一划解开了肖恩和沈重的绳子,示意他们先走,自己一人不急不缓地踱到众人面前,剑指长空,朗声道:



“在下范闲,欢迎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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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 



激情加更求夸奖~

 

留下你们的小红心小蓝手鸭~






云归(再见啦)

【all闲】北齐的宝贝儿们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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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精心挑选完铁匠后,把王启年和滕梓荆荣升为自己的贴身护卫,他给二人安排了房间,然后自己一人进了王府书房,疲惫地闭上眼,小憩了一会。


他很快醒了过来,从书架上拿了纸笔,将炼钢的过程从头到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写到纸上,从造渣开始,一直到溶化、精炼、增硅,再到出钢,近二十个步骤都被他一一写了下来,同时也把每个步骤的方法和需要注意的事项也列举出来。


范闲把每一个步骤都分行分段,将所有铁匠分为二十组,每一组负...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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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精心挑选完铁匠后,把王启年和滕梓荆荣升为自己的贴身护卫,他给二人安排了房间,然后自己一人进了王府书房,疲惫地闭上眼,小憩了一会。

 

 

他很快醒了过来,从书架上拿了纸笔,将炼钢的过程从头到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写到纸上,从造渣开始,一直到溶化、精炼、增硅,再到出钢,近二十个步骤都被他一一写了下来,同时也把每个步骤的方法和需要注意的事项也列举出来。

 

 

范闲把每一个步骤都分行分段,将所有铁匠分为二十组,每一组负责一个步骤,在城外建了一座长长的炼钢厂,一组做完一个步骤后立马把本成品递送给下一组,相当于现代的流水车间工作方法。

 

 

在失败了好几次后,他终于做出了一批锋利坚硬的利器,并将其放入外库。除此之外,玻璃、砂糖、肥皂等等奢侈品他也能做,尽管不如内库做的销量好,但也是赚了一笔巨款,抢了南庆很多生意。因此这几年的经济来源、实验经费以及一部分入了北齐国库的钱财都源于他创建的外库。

 

 

当然,庆帝那边是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在这个儿子出生时就扼死他。

 

 

看完陈萍萍送来的这个消息后,范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祝庆帝气得原地爆炸祖坟螺旋升天。

 

 

这个时候,北齐国战在即,老皇帝已逝,太子战豆豆准备登基了。

 

 

当然,北齐境内还有很多不满一个黄口小儿继位的人,一时间北齐大乱,隐隐有要揭竿而起的趋势。

 

 

国师苦荷、王爷范闲、圣女海棠三人,一个大宗师,两个九品上,强镇北齐,一力绞杀了所有反对派,至此朝堂上下不敢再有异议。

 

 

而就在太子登基的前一天夜晚,战豆豆急召范闲与海棠朵朵入宫,皇后娘娘也在,还有一个熟人,花容月貌,妩媚动人。

 

 

司理理。

 

 

还没等范闲、海棠二人询问出声,战豆豆便一把拆下发上玉冠,三千青丝散下,抹去脸上刻意画的英气装束,露出一张姣好的容颜来。

 

 

——竟是个女子。

 

 

范闲瞪大了眼睛,海棠朵朵往后退了一步,司理理和皇后,或者说太后看样子早就知道,并不如何惊讶。

 

 

“哀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天脉稀薄,只得让她继位。”皇后先开了口。

 

 

“是的,先帝子脉凋零,如今有北齐王室血统者,仅剩下我一个。”战豆豆接话道。

 

 

“我年级轻轻便登上帝位,北齐定有许多不满,就更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是女儿身,否则定会天下大乱。对了,我还要多谢你二人。”她转向海棠和范闲,轻轻作了作揖,二人连忙回礼。

 

 

“请帮忙转告国师先生,我登基时帮忙镇压北齐。如此大恩,我记下了。”

 

 

“是。”范闲面上不显,心中已是一片惊涛骇浪,双手下垂微微颤抖着。

 

 

皇家的密辛,果然多。

 

 

“还有一事。”战豆豆转过身来,快步走到皇后面前拉住她的手,视线扫过周围一片。

 

 

“为了彻底肃清逆反一党,我会和母后装作不和的景象,在朝堂上互相制衡。”

 

 

!!!

 

 

范闲这回是真的震惊了,原来,所谓的“帝后不和”竟然是这些人演出来的!

 

 

他想起自己上一世的举动,不由得捂住了脸。

 

 

什么挑唆帝后关系、什么帮太后夺权,他脑海里直接飘过一句话: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丢人,真丢人。

 

 

“范闲自幼与我长大,又是我义弟,说是太后一派,怕是也没人信。这样,你干脆就做我门下第一重臣,统领三千禁军。”战豆豆递过一个檀木小盒子交给范闲,拍了拍他的肩,后者连忙半膝跪地谢礼,又被战豆豆扶起。“这盒子里装着虎符,可调动皇宫禁军。”

 

 

“范闲,海棠,你二人是我国之栋梁,更是我的朋友,今后见谁都可不跪,万望你二人日后切莫辜负我的心意。”

 

 

“是。臣/草民必定一心辅佐殿下。”范闲和海棠朵朵低头道。

 

 

范闲心里其实是五味杂陈,上一世他不跪,只因他是南庆皇帝的儿子,可他却无比厌恶这个身份,他宁愿自己只是范建的儿子!这一世,他虽是庆帝儿子,但北齐对他有生养知遇之恩,战豆豆、海棠是他好友,庄墨韩、苦荷是他老师,他报效北齐,理所当然。

 

 

南庆让他挂念不下的,也只有范府人和费介三处了。

 

 

他幽幽回神,继续聆听战豆豆的话。

 

 

“海棠,你暂且归于太后一党,帮我监督那沈重的一举一动。世人皆知,我大齐有一对圣子圣女,你是圣女,虽没有圣子范闲声名鹊起,但亦是我国之良才,你,可以查办任何官员,这是我给的权利。”战豆豆握着海棠的手,认真道。

 

 

海棠朵朵连忙谢恩。

 

 

接着战豆豆又交代了一些事宜,然后司理理被派去南庆做间谍。

 

 

人都散了,太后也走了,只剩下战豆豆、范闲和海棠三人。几人相顾无言,却并不尴尬,这是他们多年养成的默契。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身居高位,就要承受那个位置带来的压力。范闲是,海棠是,战豆豆亦是。这三个齐国日后权最重的人,此时共处一室,抱臂相拥。夜间寒凉,而他们给彼此温暖。

 

 

黎明的曙光渐渐升起,耀眼的白昼照亮大地,刺目而冷厉。

 

 

过了今日,殿下便是陛下,皇后便是太后。

 

 

圣子便是皇帝门下,圣女便是太后心腹。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万民欢腾,国泰君安。

 

 

一个月后,北齐圣子和圣女不知缘由大吵一架,甚至在街头大打出手,最后两败俱伤。

 

 

至此,圣子只支持皇帝陛下,圣女投入太后门下,二人分道扬镳,恩断义绝。

 

 

权谋之战,就此拉开帷幕。

 

 

 

 

****

 

 

 

而在北齐皇宫,“恩断义绝”的二人正勾肩搭背地坐在宫中密室内,对面是小皇帝战豆豆。

 

 

南庆乘乱对北齐发动战争,不日便会到达国境线,北齐人崇文,对于战争之类实在不太擅长,因此往往落败,被打的割地求饶,实为奇耻大辱。

 

 

刚好,范闲的新武器可以派上用场了。

 

 

北齐战神上杉虎亲自领兵,士兵们配上范闲打造的现代版冷兵器,大获全胜!

 

 

大齐皇帝闻之龙心大悦,重重赏赐了这位全才王爷,范闲也赚了个钵满盆满,外库的商牌一下子就立起来了,订单不知比以前多了多少倍,北齐连带着也富裕起来了,连东夷城都派了人来购买这种兵器。

 

 

南庆输了国战,输得还比较惨,自是不太开心的,据说南庆皇宫日日笼罩了一片阴云,太平别院经常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当然,谈判还是要继续的,南北双方都派了使团前去沟通,一番有“大国气度”的谈判后,最终决定——

 

 

让出北边三十里土地,并将肖恩送还于北齐!

 

 

南庆立马派人出行使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北齐,不日便会到上京城。

 

 

狼烟四起中,一队兵马冲着使团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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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能下一章 




猜猜使团里会有谁呢?



下章就把大虎子给捞出来




云归(再见啦)

【all闲】北齐的宝贝儿们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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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腹被利刃捅穿,这一刻,范闲才真正感受到死亡的可怕。


那是刺骨的寒凉。如同溺水般窒息的难受,他动弹不得,就好像是重新回到了上辈子患着重症肌无力的感受,绝望而无助,偏偏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每一处的疼痛都无比清晰,口中的铁锈味令他恶心。


意识似乎被潮水淹没,极致的冰冷与麻木让他瑟瑟发抖……


所以,当他以八九岁的身体站在澹州老家的大门前时,瞪着自己的小手手,万般怨念地喊了句fuck you。...

 *范闲被小言公子一刀捅死,而后重生在澹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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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腹被利刃捅穿,这一刻,范闲才真正感受到死亡的可怕。

 


那是刺骨的寒凉。如同溺水般窒息的难受,他动弹不得,就好像是重新回到了上辈子患着重症肌无力的感受,绝望而无助,偏偏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每一处的疼痛都无比清晰,口中的铁锈味令他恶心。

 


意识似乎被潮水淹没,极致的冰冷与麻木让他瑟瑟发抖……

 


所以,当他以八九岁的身体站在澹州老家的大门前时,瞪着自己的小手手,万般怨念地喊了句fuck you。

 


范闲他叔站在门旁,表情永远是一成不变的冰冷:“何为法克尤?”

 


狐狸崽子捂脸叹息,打了个哈哈使劲忽悠五竹:“嗯,嗯,就是指今天天气很好的意思。”

 


机器人叔叔点了点头,不再询问。

 


范闲挠挠头,京都他是不想去了,也不想再见什么陈萍萍、李承泽了。他决定了,此生要把吃喝玩乐作为人生第一目标,再把习武作为第二目标,有空就多发扬发扬中华民族文化的火种,顺便让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滚蛋。

 


小崽子眼睛骨碌骨碌地转,一看就不是在想什么好主意。小狐狸一番权衡利弊——哪个国家比较丰饶之后,一条腿豪放地跨上小板凳,扬起手臂双目放光:

 


“叔,咱们去北齐投靠庄墨韩!从今往后,就由爷带你混了!”

 


五竹点点头,没什么感情地吐出一个“好”字,也不问原因,起身就给小崽子收拾包袱去了。

 


两人白天赶路,晚上练武。由于范闲上辈子就已经练过霸道真气,有了很多经验,于是现如今的修炼速度要比之前快上百倍。

 


有了上一世滕梓荆的悲剧,范闲如今越发抓紧习武起来。以前练功时总是会想着偷点小懒,现在小狐狸咬紧了牙,迎着棍棒冲上前。连睡觉时,都会运行霸道真气,保持清醒,抑制情绪。五竹惊讶于他态度的改变,竟破天荒的偷了两只烧鸡犒劳小孩儿。

 


范闲正一点点变强。

 


等到了北齐上京城,狐狸崽子瘦了不少,体内真气却精进一大截。

 


范闲让五竹在暗中保护自己,不要现身。他自己一个人根据上辈子的经历找到了庄老先生家,结果被一家仆拦住了去路,还差点被人家用笤帚疙瘩给打出来。

 


行啊,不就是看爷穿得破烂嘛!

 


他身旁有一小公子,清俊隽秀衣着华贵,长得倒是颇为好看,人家大摇大摆地不用通报就进去了。

 


那家仆看范闲呆呆地看着刚进去的小公子,不由讥笑:“臭小子,你看什么呢,人家身份尊贵,就你这样的?”他把范闲上下打量一番,“还是别想了吧。”

 


范闲一愣,他刚刚觉得那小公子长得有点眼熟,才多看了两眼。但是,像这种权贵身份压人一等的,自以为是的虚荣嘴脸,当真是令人厌恶。

 


他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自家老娘要立志做到众生平等了。

 


不过没事。给爷等着,一会儿就让你脸疼,哭着喊着叫爸爸。

 


“请给我纸笔和墨水。”八九岁的小孩子站在台阶上,却有一种凌然而不可忽视的气质。

 


家仆惊奇地看着他,最终没有多说些什么,把东西往他面前一扔,站在一旁,铁了心地想看这“乡巴佬”出丑。

 


一个小屁孩,能写出什么好诗来?

 


一首诗很快就写好了,家仆从范闲手中夺过纸张,看着那狗爬的字不禁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笑着读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读到后面,他的笑声越来越小。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不是他不想写“万里悲秋常作客”,七八岁的小屁孩,能吟咏“鹅鹅鹅,曲项向天歌”,那叫神童;要是张口闭口万里悲秋百年多病,那不是孩子,那是天山童姥。看似是个正太,实际上是个老鬼,心上划了三百六十五道裂痕,每道裂痕上都书写着春夏秋冬四字,沧桑到妖。*



噫,想想就恶心。



那家仆虽是下人,但跟着庄大学家久了,自然也会吟些诗句。在范闲的脑回路百转千回的这一刻,他已经将此诗细细嚼读几遍,不由双目发光,面含喜色。



“好诗,好诗!”



家仆终于开始摆出正色,端端正正地朝范闲施了一礼:“方才是小人多有冒犯,还望见谅。”他拿着这首诗走进学士府正堂,不一会儿,就有人通传范闲进来。

 


庄墨韩坐在大堂正中,这时的他正是耳顺之年,白衣飘飘,满面红光,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还没等到庄先生发话,一旁的小公子倒是向他眨眨眼,小声问道:“哇,你的诗写得可真不错,我叫战豆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战豆豆?北齐小皇帝战豆豆!

 


怪不得,身份超然,尊贵无比,学士府大门随便进!

 


不对,战豆豆此时应该尚是太子,却是唯一的皇子,故而门客众多,权势广大。

 


若投身于战豆豆门下,前途定会一片光明。

 


不过,他并不想参与权谋之术,做个逍遥浪人便是极好。

 


鉴查院应该有眼线一路跟着他吧,没关系,他不会再回京都了。

 


狐狸崽子脸上挂着笑,那是见到故人后真心实意的笑容:“在下范闲。”他朝战豆豆行了一礼,又面向庄墨韩。

 


“听闻庄老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特此前来拜谒。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知庄老先生这儿是否缺个门客?”

 


庄墨韩点点头,举手投足间稳妥而优雅,声音不大却很认真:“小范公子诗作的极好,年级轻轻就能有如此文采,往后前途自是不可限量的,做门客未免屈才,”他顿上一顿,“不知可否成为我的弟子?老夫虽日渐衰老,但总归还是有些用处的,还能教一教小范公子。”



不知为何,他庄墨韩这一生阅人无数,可在看到这个年轻人的一刻,汹涌的感情似乎要喷薄而出,含着欣赏、敬佩、喜爱以及不知从和而来的歉疚……



投缘,真的是一眼投缘。

 


范闲一惊,兜兜转转,这个老人又一次将自己的衣钵传承给了他。范闲对着老人郑重一拜:

 


“这是在下的荣幸。”

 


庄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又看着范闲,语气坚定:“小范公子写诗极佳,就是这字……”范闲真的是脸都绿了,战豆豆在一旁笑出了声。“还有待改进呐。”

 


从此,范闲走上了疯狂练字的苦逼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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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 


*出自原作《庆余年》范闲的想法



 


唐了了

【虎闲】当小范大人在北齐国都当众分化(下)

 ABO设定 ,OOC预警,虎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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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个吃了药的乾元还能干嘛?只能结结实实的和范闲进行一场标准的“切磋”,可惜范闲一挥手,那甜滋滋的信香味随着拳风飘过来,生理虽然起不了反应,心里却被荡的根本下不去手。


  “老高!你没吃饭吗?”范闲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然后胳膊横卡在他下颌,把人抵在柱子上,两人凑得极近,呼吸间都是对方身上抑制不住散发出来的信香味,高达被折磨的涨红了脸。他家小范大人还毫无顾忌的趴在他脖颈...

 ABO设定 ,OOC预警,虎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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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个吃了药的乾元还能干嘛?只能结结实实的和范闲进行一场标准的“切磋”,可惜范闲一挥手,那甜滋滋的信香味随着拳风飘过来,生理虽然起不了反应,心里却被荡的根本下不去手。


  “老高!你没吃饭吗?”范闲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然后胳膊横卡在他下颌,把人抵在柱子上,两人凑得极近,呼吸间都是对方身上抑制不住散发出来的信香味,高达被折磨的涨红了脸。他家小范大人还毫无顾忌的趴在他脖颈处闻了闻,他屏气凝神不敢让自己的信香味道散出来。


  不过任凭高达再怎么憋住,身为乾元的本能还是让他周身散出来了一点,范闲闻了闻,淡淡的木质香味,闻起来也不算难闻。可惜给他吃了药了,雨露期硬熬过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对坤泽的身体伤害比较大,最好还是结契,临时的都可以。明日他们还要进宫,去见北齐的小皇帝和太后,如果不想弄得南庆颜面尽失,他今夜定是要搞定自己身体这个状况,找一个乾元,结契后收敛自己身上的气味。


  眼看着高达根本无心与他对打,范闲终于是放弃了,“王启年,我要出去一趟。外面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进来,有想打架的,老高你扛着!”


  “大人!您要去哪儿?”王启年大惊,范闲如今这样子,出去那还不是跟一盘刚出炉的热菜?谁见了不想吃?他欲跟上去,却被范闲一眼瞪了回来,“使团的所有事务给你照看,等我明日回来。”说完便翻身出了院墙。临走的时候还给自己嘴里塞了一粒小小的药丸,隐息丹,可保他暂时藏住自己这一身遮都遮不住的坤泽香气。


  避过人群,范闲饶了许久,终于是来到一条无人的长街内,远处横隔的拱桥内站着一人,正是之前与他交过手的何道人。这人打斗之时借着挥剑提给他一张纸条,特意约在此处相见。


  范闲走过去,对方似是听到了脚步声,转头看向他,自觉的从高处跃下落至他眼前。万万没想到陈萍萍能在北齐收付这么一位难得的高手,范闲确定他的身份和目的后,也算是有了了解,他此次还要解救言冰云,结果问了半天,对方却是一问三不知,何道人看着范闲微红的脸颊,忍不住道“陈萍萍为何会让你一个坤泽过来。”他本没有贬低的意思,可是此情此景下说出来,反倒是有点像在嘲讽对方了,一个正在分化且恰好诱发雨露期的坤泽,孤身一人在异国王都里,危险的可不止性命。


  “怎么?你要帮我?”他抬起下巴,白嫩嫩的脖颈露出来,契印被衣领遮住,坤泽的气味却遮不住,一点点冒了出来。何道人一心向着剑道,儿女情长他从不考虑,北齐坤泽向来也少,他很少去关注情爱方面的事情,如今被对方这种挑衅的目光看着,这位九品高手,突然就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他后退一步,仿佛想与范闲保持距离,“劝你尽快回去,你的隐息丹似乎快要失效了。”北齐国都里的九品可不止他一个,他这种样子出现在人前,多的是想趁机占便宜的人。


  “临走之前,能不能再跟我再打一架?”范闲抽取腰间的匕首,舔了舔嘴角,他身体里激荡的内力无法平息,暴躁的情绪也一浪比一浪高,急需找人好好发泄一通。奈何何道人一脸无法理解的他着他,他们这一个敌国正使,一个本国九品剑手,一打架不得把锦衣卫给引过来?到时候如何解释两人会在此处碰面?大约觉得范闲可能是被雨露期折磨的疯了,何道人摇了摇头表示拒绝,又闻到对方身上愈发浓烈的气味,转身踩着旁边的高墙,翻了过去,消失了身影。


  九品高手虽然能控制乾坤信香的本能吸引,却也始终不太好受,他毕竟也是个乾元,怕自己再呆下去铸成大错,


  范闲撇了撇嘴,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暮色渐起,他浑身的燥热都没有下去一点,许是常年吃惯了各种毒药,隐息丹的药效对他实在是短了,这才多久,就失了药效。此处空无一人,他索性卧倒在高墙脚下,垂着头喘着气。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一点点西斜,最后一点点余晖照在外墙上,给墙边镀上了一层金边。上杉虎骑着马,正准备回将军府,却被一股浓烈的坤泽香味绊住了脚,那味道十分香甜,他作为乾元的本能便被勾了起来。牵着马转了个弯儿,大将军就看到了坐在城墙根处的一个人,天色还没有完全黑,那人听到马蹄声,抬起了头,那张脸眉目如画,鼻尖的痣在暮色下有些模糊不清,一身紫衣便是坐着也能看出来身姿不凡,唯有衣领处被扯的乱七八糟,随着他抬头的动作,露出一大片嫩如脂膏白如凝玉的肌肤来。


  “范闲?”他们上次相见的时候,这人明明还是个中庸,两个人曾打了一场,虽说对方输了,不过年纪尚小,又识时务,也算是个妙人。他义父还莫名护着此人,怎么今日这人就散发出坤泽的味道来了。


  还不待他想个明白,对方便站了起来,右手握着匕首就冲了过来,上杉虎翻身下马,避开对方这一击,伸手擒住对方拿着匕首的手,想要夺了他的兵刃,范闲手腕一转,直接挣脱了出去,然后二话不说又刺了过去,当真是又狠又戾,不留情面。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十几招,身后跟过来的谭武忙将他家将军的武器扔过去“将军,枪。”


  长枪入手,上杉虎挑了挑眉,直接一枪挑了范闲手里的匕首,想着如此总该消停一下了,哪知道这人没了武器,还不管不顾的冲上来,若不是对方一身香味,他真不敢信这是一个似乎正在分化的坤泽了。


  “范闲,你当真要找死?”他的火气也被勾了上来,同时被勾起来的还有乾元的本能和谷欠望。他上杉虎又不是一个太监,一个坤泽当着他的面毫无顾忌的散发着奶香味,两个人又打来打去的,难免不会擦-枪走火。


  “大将军敢杀我?边境有我庆国百万雄师,我在北齐若有个闪失,这百万军队就会直接踏进北齐国土!”


  “你一个坤泽,我又何必要杀你。”上杉虎红着眼,一枪把范闲拍倒,大手一张,捏住范闲细瘦的手腕,伸手直接扯了对方的腰带,三两下把人捆了个结实。


  “你要干什么?”范闲挣扎了两下,却被上杉虎直接扛了起来,对方摸到了他的裤子,笑了笑“裤子都湿透了,还能这么折腾,范公子也是厉害。”


  他把人直接扔到了马背上,翻身上了马,手上银枪扔给谭武,命令道“今夜谁也不许来烦我。”便带着人回了他的将军府。


  把人扔到床上的时候,范闲还一脸无畏,他衣襟本来就凌乱,被上杉虎没轻没重的扛来抱去,加上腰带被解了,整个胸-脯都露了出来。那里红艳艳的一片粉,不知是被上杉虎身上的铠甲磨的还是被马鞍上的皮革隔的。


  “我竟不知你是个坤泽。”上杉虎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床上的人。


  范闲笑了笑,被束着的双手支撑着身体往后靠着,“大将军这味儿倒是有点冲人。”一股子烈酒混着点麝香的味儿,闻的人头晕,倒是有点醉人了。


  上杉虎捏着对方的脖子,拉开他的衣领,露出藏在脖颈后的契印,那地方微微发红,摸上去又热又滑,这种地方甚为私密和敏感,他手碰到的时候,范闲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抖了抖,看着此处平滑无痕又笑道"看来你也是第一次,本将军会小心点的。”


      ……


  ……


  王启年和高达二人提心吊胆的担心了一晚上,终于在凌晨天还未亮的时候看到了他家小范大人的身影。范闲身上的衣服已经皱的不成样子,走动间,两条又长又直的白腿隐隐约约露了出来,王启年赶紧拿了被子给他全身包上,高达红着脸避开了视线。范闲居然没有穿裤子,对于他家小范大人今夜去了哪里,见了谁,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追问。他们只知道范闲平安回来,身上本来到处散溢的信香味也收了起来。已经结契的坤泽,除非是与他结契的乾元用自己的信香吸引,其他情况下,若非坤泽自己意愿,谁也不能让他泄露出属于自己的信香味。当然运气不好,雨露期再次爆发,就不好说了。


  范闲回来后,先是洗了个澡,小憩了一会儿,换好衣服,就带着使团的人和高达、王启年等人进了宫。


  昨日大街上的事儿,经过一夜发酵,这北齐朝堂上没有不知道的,小皇帝战豆豆和北齐太后是最早得到消息的,没想到今日范闲没事儿人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那定是结了契了。这朝堂上的不少人都在偷偷都在打量范闲,心里还在嘀咕,究竟是谁占了这大便宜,连沈重都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在小皇帝那坐了一会儿,范闲就出了北齐皇宫,带着王启年见了何道人,几个人商议了许久救言冰云一事,方才确定从沈重妹妹身上下手。分别后,范闲与王启年一同回使馆,不想却被上杉虎提着抢拦住了去路。


  “大将军这是何意?”范闲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


  上杉虎一双眼睛锐利异常,瞪了一眼王启年,对方摸了摸鼻子,看了眼范闲,看到对方点了点头,才不慌不忙的离开了。


  “人都走了,大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上杉虎枪杆一横,抵住范闲的胸部,将人逼退至墙角,“你早就算好了吧。”他昨天都在郊外自己的亲卫处,没听说到城里南庆使臣入城的事儿,自然不知道南庆正使当街分化一事,“你故意激怒与我,既能解了你的燃眉之急,又让我因怒意没有真正与你结契。”昨夜一夜风流,上杉虎却不屑于和范闲永久结契,只弄了个临时的,虽然这是他的本意,可是知道是被人算计来的,当真就不太好受了。


  范闲靠着身后的墙壁笑了笑,没想到这呆老虎,还能动脑子。“我是故意的又如何?莫非你还觉得自己吃了亏?”他手指顶着那锋利的枪头,离自己远了点,嘘一口气“我既然已经送上门来了,您吃也吃过了,何必在乎那么多?不如这样,你要是觉得还不服,可与我合作,沈重心狠手辣,重伤肖恩老前辈,您就不想报仇么?”


  报仇自然是想报,他做梦都想弄死沈重,可是想到要与范闲再次合作,他莫名觉得不太对。但终究还是答应了对方的提议,他知道自己与沈重斗,是斗不过的,对方才智狠辣皆在他之上,权谋斗争,他注定比不过。


  两人分别前,上杉虎狠狠瞥了范闲一眼,释放出自己的信香压制住面前的坤泽,贴着他耳朵说道“下次定要让你哭着求饶!”


  “那就祝大将军,有梦想城真的那一天。”说完理了理领子,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范闲终于明白他老师从别处打听来的对于上杉虎此人的评价,脾气暴烈,又温柔谦冲,为何一个人会如此矛盾。因为这人本就能屈能伸,又至情至性。


        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知进知退,好骗也是好骗了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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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杉虎: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何道人:等等,我觉得我不至于转身就走……我不是……太监……

高达:你看,药效已经过了……是不是可以安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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