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打烊 打烊 的推荐 dayang97889.lofter.com
sweety.甜

【藕饼】他是神

*非自然失忆梗

2.2w+ 一发完,全文免费

基于原作的脑洞


01

  自灵珠和魔丸在人间以人身相遇,已有千年之久。

  

  秋风搔过敖丙的脸颊,竟有些刺骨。纤细的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颊,仍是感觉不到一点温度。斗篷在飞的吹动下肆意飘扬,在他的身上却又略显拘束。

  

  本是同根生,二人却有百年未见。

  

  无论你在何方,可安好?

  

  敖丙曾无数次对着空气说出这样的话,甚至已经无法分辨自己有没有将话说出口。飘荡的长发向上扬起,犀利的眉眼仍旧历历在目,与他相反的纹印、脸颊上两道鲜明的弧度都被深深刻在了记忆深处。

  

  他想再和他见一面,却始...

*非自然失忆梗

2.2w+ 一发完,全文免费

基于原作的脑洞


01

  自灵珠和魔丸在人间以人身相遇,已有千年之久。

  

  秋风搔过敖丙的脸颊,竟有些刺骨。纤细的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颊,仍是感觉不到一点温度。斗篷在飞的吹动下肆意飘扬,在他的身上却又略显拘束。

  

  本是同根生,二人却有百年未见。

  

  无论你在何方,可安好?

  

  敖丙曾无数次对着空气说出这样的话,甚至已经无法分辨自己有没有将话说出口。飘荡的长发向上扬起,犀利的眉眼仍旧历历在目,与他相反的纹印、脸颊上两道鲜明的弧度都被深深刻在了记忆深处。

  

  他想再和他见一面,却始终不得如愿,便也只能游历人间。

  

  封神大战,死伤相当惨重,也有不少人因此封神登天。

  

  那一夜,血流成河,浸染了雪白的玉虚宫,没有一个人的身上不是伤痕累累。

  

  哪吒总是把敖丙护在后面,就算以敖丙的能力完全可以凭自己杀出一条血路,但他不放手,突出重围,立功同时将自己最在乎的人护在身后,哪怕鲜血攀满了手臂,从嘴角渗出好,哪怕近乎入魔,眼色发白也从没有向后退半步。

  

  他失算了。

  

  强烈的冲击让他顿感不妙,情急之下松开了紧握着敖丙的手,把他甩出了会被影响到的区域。待到烟雾散去,红衣之人已然不见踪影。

  

  我什么时候要求他救下我了……

  

  他扒开挡在眼前的一切断壁颓垣,冲破了烟雾,渴望寻得熟悉的身影,确实连一点生的气息都没寻到,更别说哪吒了。

  

  敖丙自是不愿相信,此生彼此之间最深邃的连结就是额间的这枚印记,印记不散,斯人便在,这世间有魔丸才能有灵珠。

  

  但他就是找不到他,怎么也找不到。

  

  落入人间,四处周转,漫无目的。近些年,敖丙养成了几个习惯——

  

  拜道观,还有……

  

  摸心。

  

  斗篷挂在地上,掀起了一片灰尘。兜兜转转,一个古建筑显露在了面前。黑色的瓦砾,尖尖的屋顶,在墙壁的顶端勾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房内,烟雾缭绕,最深处,好像有一个从未见过的雕像。

  

  敖丙犹豫了一下,拱手作揖,跨过一道窄窄的门槛,迈入了这座神秘的庙宇。

  

  黄色的尘光在眼前闪烁,一座石像越发清晰的印刻入敖丙碧蓝色的眼眸。那石像的表面并不算平整,看起来有点年头,却被人保护的相当好,并有有大面积的磨损。

  

  敖丙从来不去触碰这些石像,是出于尊重,也是出于保护。

  

  不过这一次,他伸出了手,攀上了石像的手指,勾在一起,像是在感受本就无存的温度。

  

  三头六臂汇于一身,全身上下散发着无法掩盖的神性,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众生,金黄的手镯在他的手腕驻留。

  

  熟悉,太熟悉。

  

  这是哪吒。

  

  为何这里会有哪吒的像?他本放荡不羁,又怎会坦然接受被关在这样一个点满蜡烛的木屋里。

  

  道观的深处正好有一个老人,衣冠整齐,盘腿坐在地上静息。敖丙款步走到老人家的跟前,张了张嘴说:“请问先生,这雕像的来历是什么,为何要被供奉于此?”

  

  “那座雕像吗?是三坛海会大神。地位相当之高,供着他可护周全。达地升天转眼中,临敌无惧,威武堂堂,大忠大孝,至勇至刚,安民护国。此为中坛元帅,亦是海会大神。”老头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娓娓道来。

  

  “敢为元帅姓名?”

  

  “哪吒。”

  

  像是有一层藤蔓裹上了心间,全身漫布,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并不是他熟知的哪吒。

  

  虽说相貌极其相似,但这座雕像完全没有哪吒的张扬灿烂,全身上下只有神性,甚至像是一座空壳,失去个性,只是悲悯世间。

  

  好像还有些不同。

  

  视线再一次附上那座清冷的雕像,驻留于额间。

  

  “道长,或许元帅的额间应该有一个印记?”敖丙的眼神在一瞬间坚定地、不带动摇的望向一边捋着胡须,同样端详着雕像的模样。

  

  “哦?你为何如此确定?凡人还能见过神仙不成?”

  

  千年过去,敖丙的龙角早已被炼去,现如今和一般的人类无异,早已无人能辨出他是龙族。

  

  “小人多言了。敢问道长能否让我多留一会儿?这雕像我见着熟悉。”敖丙放下了搭在雕像上的手,对着老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自便吧。”语毕,那衣着整洁的老人步履蹒跚的走到了另一座雕像前,盘起腿,打坐起来。

  

  这是哪吒吗?

  

  封神这种枷锁,他怎会轻易套上,怎会全数妥协,怎会不去反抗。

  

  额间的印记全然消去,就连和他唯一的牵连也被世人所遗忘。到底是哪吒早已忘却一切,还是世人不曾见过他最真实的模样?

  

  敖丙在有些腐锈的雕像面前伫立了许久,不停的,寻找着哪吒的影子,那个他认知里哪吒的影子。

  

  “想和你见一面。”敖丙喃喃,单手搭上了自己的左心,感受着心脏的每一下跳动。

  

  有在加速吗,有吧。

  

  这心跳是他赠予的,是他留下的。

  

  千年去,敖丙从未放弃过寻找哪吒,多次前去天庭,却并不受待见,没人愿意为他打开仙界的大门,青铜制的仙鹤并不为他腾空,便也只能回到人间,茫茫寻迹。

  

  他常摸心,常感受自己的心跳声,那里有他生命尚存的证明,也有与哪吒斩不断的情思,还有一株龙形灵草。

  

  走出道观,内心却有千万思索勒住心弦。敖丙轻轻一跃,从地面上飞起。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飞过了。

  

  恍惚间,他掠过了东海。平静的海浪瞬间泛起波涛,不知是在迎接许久未归的旧朋,还是与他心意相通,难以言说的心情在海面上荡开。

  

  敖丙落在了海平面上,蜻蜓点水一般站在了海面,吹着海风。

  

  半晌,开始落雨。豆大的雨珠拍打在敖丙的脸颊上,激起一片又一片雨花,却不使人有半点动容,反而俯下身去,双手轻轻捧起一滩水就往自己的脸上砸去。

  

  大抵是为了使自己清醒。

  

  霎时,海面不再平静,而是突然掀起一阵巨浪,差点叫敖丙栽倒过去。

  

  “小龙,你停留在海面中心做甚?”低沉的却又充满少年感的声音从耳畔响起,那是勾人心魂的,思念了百年之久的声音。

  

  哪吒。

  

  敖丙猛地一回头,却发现眼前之人端坐于莲花中央,从天空中缓缓降下,温和的、轻盈的。

  

  脸颊两侧的烈焰纹路仍存,乾坤圈依旧挂于手腕,额间的印记却早已消失不见。少年的眉目仍旧清秀,张扬尽失,留下的仅剩怜悯。

  

  这不是灵珠的魔丸。

  

  “哪吒……”不知不觉间,敖丙已经轻声叫出了他的名字。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顺着敖丙的脸颊滑过他的嘴边,不知是泪还是雨。

  

  “你认得我?”哪吒从莲花中站起,俯视着敖丙,原先空洞的眼神似乎生出了一些高光。

  

  敖丙不知怎么答复,应该告诉哪吒吗,告诉他以前发生过的一切,告诉他那次封神大战的经历,告诉他自己和他上千年的羁绊。可还有意义吗,千年的等待,换来的确实如今冰冷的眼神和不再热烈的气息。

  

  忘记我,也罢。

  

  “中坛元帅鄙人还是知晓的。”敖丙眼神闪躲,他不敢去看哪吒的眼睛,现在的哪吒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具空壳。三魂七魄,怎感觉衣服魂魄散去的模样,他的心呢。

  

  “能停在海面说明你功力还算过得去,快些回你该回的地方吧,这个地方太肮脏。”哪吒说。

  

  “大雨冲刷后,一切罪恶都会被洗净,东海又怎会肮脏。”敖丙回。

  

  “这里不是你等能待的地方。东海妖族太多,你只身一人,怕是应付不过来。”哪吒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莲花说,像是一种安抚,又像是怜惜。

  

  “我也是龙妖,不劳烦元帅操心。”

  

  哪吒听闻,说道:“也罢。”便闭上了眼,摆手,火光四起,仙力喷涌而出,莲花将他托起,凌立于云霄之上。

  

  和神仙无异。

  

  是了,他就是神。

  

  你可安好?

  

  你可安好。

      

02

  

  “哪吒,你为何前去东海?你可知如今你的肉身不能离开此宫半步?”元始天尊从空中隐隐降落,仙云掠过天空,又带来几片云彩。眼前之人凌坐于莲花之上,莲花之下是静谧的水谭,倒映下他清秀的面庞。

  

  “天尊感知莫非有误?我的肉身并未离开,只不过魂魄分了一半罢了。您先前告知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今日修炼已毕,封心术已练到九重天。”哪吒抬眸,与高高在上的天尊对视。

  

  “你去东海了?”天尊问到,语气冰冷却略带了些怒火。

  

  神仙本无七情六欲,又怎会有怒火,不过是主观臆想罢了。

  

  “巡查时见到一只小龙,觉着熟悉,瞧见他站在海中央落寞的样子,想着四周妖兽出没便准备提醒一番。”哪吒说着搭上了自己的心,像是有纠缠不清的思绪在此处跳动,妄想冲破囚牢。

  

  “他可是蓝色头发?”仙尊将袖一挥说。

  

  “正是。”

  

  “额间可有一蓝色印记?”

  

  哪吒皱了皱眉,右手地上了自己的下巴,说:“记不清了。”

  

  片刻沉默。只能听见泉水不断注入水潭的音律,清新,却又有难以表露的阴郁。

  

  “中坛元帅,还请谨记,神仙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待情生根,便是触犯警戒,待其发芽,便会引来滔天大祸,切勿触碰底线。封心术还得继续精进。此外,神仙本不应与妖魔有所勾结,仙魔殊途,你与龙妖不对付,还是避而远之好。”说完,便于一瞬间失了踪影,空留一阵青烟。

  

  为何把小龙叫做妖魔,他生来就是龙族。

  

  没有七情六欲,是吗。那为何我的心空烙烙的,里面应该有的,有离我很近却又很远的东西。

  

  封心术,究竟封的是什么?

  

  或者说,我有心吗?

  

  翻身下了莲花台,他站在水潭上,仙力支撑着自己不去下坠,望着水中的自己。怒发直冲天际,浓厚的黑眼圈,斜向上的眉眼,少了分凌厉的眼神。他将手搭上了脸颊两旁如同烈焰般的纹路,心中莫名生出一种灼烧感,引领着他看向自己的额间。

  

  这里,好似少了些东西。

  

  哪吒对自己仅有的印象就是自己从莲花中诞生,业火于四周掀起,张开眼时什么都看不见,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雾。眼前有一个蓝发男子,他的头发很长,及腰,除此之外一切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而这段记忆也就在脑海里不明不白的一直留存下去。不知是前世,还是后生。

  

  再次睁眼,听觉也开始逐渐清晰,只见元始天尊一幅和善模样,口中念念有词,大概是在念所谓的升仙咒。哪吒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要升仙,但是其中因果,他记不得一星半点。

  

  自那起,元始天尊教授他封心咒,总是强调“神仙并无七情六欲”。然这封心咒每多念一次,内心就像是被蚕食掉了一块,生出难以缝合的裂缝。他开始忘事,不记得昨日见过的人,不记得昨日做过的事,但从来没有忘记那一段诞生即存于脑海中的记忆。

  

  为何肉身不能离开这座宫?

  

  为何一定要念这封心咒。

  

  这一所思像是牵动了整个神经,过往的记忆再一次浮现于眼前,心头里像是有什么一直在冲撞着自己。眼角滑落一滴泪,与清澈的水潭融为一体。

  

  他好像看到了,那落日的余晖,夕阳下对他悠然一笑的灿烂笑容。眼眸开始变得清晰,蓝紫色的睫毛,深邃却又灵动的双目让他恨不得一辈子将自己的影子扎根在里面。

  

  “哪吒……”

  

  这声音…这长相…和小龙东海遇见的那条小龙无异。

  

  难道自己苦苦寻了百年的忆中之人就是今日在东海遇到的那条小龙?

  

  我得去找他,我得去找他。

  

  ……

  

  这种想法是从哪儿凭空生出的?

  

  乾坤圈在手间不断晃动,发出一阵又一阵金光。哪吒将手搭上了乾坤圈,试图安抚它的情绪,却发现它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连带着整个手臂开始摆动,好像自己要在无意识间挣脱束缚。

  

  眼前不再清明,他眼底泛白,于朦胧之中喃喃:“敖……丙……”咬牙切齿的,一边落泪一边拼命挤出了几个音节。眼前一黑,视线骤然涣散,堕入了无尽的黑暗。

  

  再一次醒来,他已经又一次回到了莲花台上,只不过躺在上面,以一种相当安稳的姿势睡着。他轻轻地拍了拍脑壳——

  

  怎么记得自己晕倒前说过什么话。

  

  说的什么呢……

  

  忘记了。

  

  哪吒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位置,端坐于莲花中央,闭上眼开始打坐。

  

  就像,一切从未发生。

  

  他甚至不去怀疑自己是如何回到这个位置的,只当是梦游,便也算是糊弄过去了。

  

  毕竟这种情况,他并不是第一次碰着了。


03

    

  敖丙无处可去,他本在人间就没有固定的住处,更没有靠山,如今碰上这样的状况,显得愈发迷茫。

  

  日思夜想的人,他觅到了。

  

  日思夜想的人,他弄丢了。

  

  为何如此。他们不是混元双生吗,怎的连这些都感受不到。

  

  成神痛苦吗,成神要舍弃什么吗?是你自愿的吗,你是被迫的吗,为何要成神……

  

  你看似安好,实则不然吧,你的心哪儿去了?你的魂又在哪?

  

  敖丙在人间本就无依无靠,这种情况寻求一个凡人的帮助定会被人当成精神病潦草赶出。封神大战后,天庭更是连他的魂魄都不肯放进去,彻底的将其拒之门外。

  

  还能怎样,还有什么方法。

  

  他要救哪吒,他要救回他的哪吒。

  

  大脑里正经历着一场风暴。在记忆的洗礼下,他好像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条记忆碎片,与太乙真人相关。

  

  “敖丙啊,要碰上什么难事就敲敲这个酒壶找师伯我噻,这天庭也真是的,你封神大战有功却连个影子都不放进去,也不晓得闹的什么名堂。”

  

  对了,还有师伯。

  

  敖丙将手一挥,于空中舞过一段优美的弧度,留下蓝色的痕后,一个金黄色的酒壶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重重的敲了两下,眼看没有一点太乙的踪迹又准备提手加大力道砸下。

  

  “疼,疼,哎哟瓜娃儿别砸咯,这酒壶连的是我的脑壳,嗨哟。”太乙真人骤然显现在了敖丙面前,双手捂着头顶,一副相当狼狈的样子。

  

  “师伯,哪吒为何会变成那般模样,可是经历了些什么。”敖丙有些急切地说。

  

  太乙放下了自己捂着头的双手,表情逐渐凝重,他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手指搭上了自己一直丢在背后的拂尘,轻轻的抚摸,将自己的不安暴露无遗,“哪吒肉身成圣,封神大战后受了重伤,被师傅手下的将士带回救治,那小子不但不领情还想着大闹天庭,最后据说是和师傅达成了什么条件,选择成神。却不曾想,等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居然半点都不认得我了嗦。而且他记性差得很,昨天刚见过,今天可能就又忘了。”

  

  “师伯,您懂哪吒,他不会是那种甘愿成神成圣的人,一定是有人在此从中作梗,求您告诉我救下他的方法。”敖丙对着太乙鞠躬,不带犹豫。

  

  “救,那瓜娃哪个需要救喔?日子过的滋润着呢,每日也就是打打坐修修法,比我还清闲。”太乙先是把敖丙扶了起来,却又摇了摇头,一副不甘情愿的样子。

  

  可他在颤抖。

  

  敖丙敏锐的捕捉到了太乙嘴角细微的抽动和身上不自主的抖动。他从不擅长掩饰自己的微表情,行为往往写满了一切。

  

  “师伯不必隐瞒,您知道那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哪吒了。”敖丙平静地说,眼神紧拽着太乙真人的目光不放,甚至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既然你知道了还叫我来做啥子?莫法了,莫法了,别再深入啦,别白白搭上一条命。”

  

  “我要救回那个哪吒。”敖丙坚定的说。

  

  “你这样又是何苦,你可知他当时为何选择肉身成圣?那是保全你的唯一方法,你不要现在想着给我去送命!”太乙的语气越发激动,他克制不住的喊了出来,并不是出于愤怒,更多的是一种担忧,他不希望敖丙走上哪吒的老路。哪吒是他亲手带大的徒儿,怎会不远出手相助,只是……

  

  敖丙由坎水淬炼,哪吒由离火煅烧。而人之所以生死,未有不自坎、离者。坎、离交则生,分则死,必然之首也。

  

  二人的命运本就是纠缠不清,或许分离,才是一种保护。

  

  “你说他是为我成圣?为了我连心都不要了?为了我整日坐那莲花台?”敖丙似是不敢相信的看了太乙一眼,伸出手,直直地戳向远方,不知是不是莲花台的方向。

  

  而他换来的却是对方闪避的目光。

  

  冥冥之中,一切都已经有了定夺。

  

  “师伯,我只是希望能唤回哪吒的本心,而不只是一个坐于神坛的躯壳。”

  

  太乙摆弄拂尘的动作瞬间止了去,叹了口气,将其收回腰间。指尖搭上了敖丙的肩,说:“那灵草,你还有印象吗?”

  

  “那个酷似龙形的灵草?”敖丙问

  

  “就是那个。哪吒额头上魔丸的印记已被抹去,灵草应该还在他的心间未被取出,这是你们仅剩的连结。用这个,去尝试唤醒他吧。你要是进不去天庭敲这酒壶三下,师伯来助你。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也想我那傻徒儿了。”说完,太乙真人隐去了真身,消失在一片绿茵中。

  

  灵草吗?那确实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那年深冬,银装素裹,神仙也都换上了厚厚的棉衣,虽说天庭四季如春,但有些人就是喜欢走个形式。

  

  哪吒并非什么形式主义,但他毕竟生于人间,终是抗不过凛冽的寒风,也穿上了红色的棉袄。飞雪飘落在肩,哪吒抖了抖,拍走了落在衣肩上的雪花。

  

  “今年的雪下得还挺大,冻死小爷了。”哪吒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心,吹了几口热气。

  

  “你天生火象,也能受寒?”敖丙轻笑着,看向了哪吒揉搓的手心。

  

  “小爷只是负责烧火融冰,抗冻指数哪有你高?”哪吒无奈的瞥了一眼敖丙,继续摩擦着自己的手掌心。

  

  “要不进屋?不远处有一个村落,或许能谋一个住处,运气好还有烤火。别硬撑着了,你手指都被冻红了。”敖丙一把把哪吒的手抽了过来,不等对方反应就要伸进自己的衣兜里。

  

  哪吒把手挣脱了出来,摆手:“嗐不用,你把自己暖好吧。要不是死胖子让我们出来寻灵草,小爷我才不出来。”

  

  此灵草汇集了天地灵气,百年才有几株,采摘路途必定要经历相当多的历练,是考验,也能够提升修为。摘灵草是太乙交给他们的任务,旨在让这两个小屁孩体会一下社会的险恶,顺便提升能力,保存灵草以备不时之需。

  

  敖丙倒是没有怨言,哪吒一下就不乐意了,对着太乙离开的方向吐了好多唾沫星子,场面堪称壮观。

  

  其实也并不算是有多困难,只是天气实在寒冷,刺人心骨。他们轻而易举的就跨过了沼泽地,安抚了拦在半路的恶虎,翻过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雪山。

  

  双手插入土中,松软的雪爬上手背,灵草的模样逐渐显现。那灵草又弯又长,尖部翘出两条长须,耷拉下来。

  

  那灵草,活像龙的模样。

  

  敖丙目不转睛,盯着哪吒手中的灵草望了许久,如是想着。

  

  哪吒轻轻地将灵草捧在手心,像是在用灵魂抚摸一个易碎品,连拔出时都是小心翼翼。松开土壤,翻出底部的根茎,挑了出来,拍了拍它身上的灰。

  

  总觉得,他见过这株草。

  

  敖丙把头贴的相当近,唇齿几乎是要触碰到哪吒的手心。他转动着视线,想要把这株草全数包裹,记住它的样子,留存于心。

  

  “看啥,反正那胖子让我们带回去,路上给你,拿去玩会儿?”哪吒用左手拎起灵草的一遍,搔了搔敖丙的脸颊,打趣般说着。

  

  “不必,还是放你那儿合适。”敖丙把头一抬,缩了回来。

  

  也不知这灵草又怎样功效,既然与龙形有几分相似,是否和龙族有关?

  

  敖丙并不常见自己龙身的样子。他并没有同敖闰一般在自己的卧房里按上镜子的需求,只是偶尔可以看见自己的龙尾,或是从父王、哪吒的眼睛里看到。但他清楚一条龙是什么样的。这简直就是龙形,但又不全是。更像是小龙方才孵化的样子,蜷缩在一块,鳞片都还没长全。

  

  敖丙看向了哪吒,想看看眼前之人反应如何。然,哪吒只是眯着眼左看右看,什么所以然都没看出来,只是觉得熟悉。

  

  有点像敖丙。

  

  这是他思索半天得出的结论。

  

  “快些回去吧,不然师伯肯定会担心的。”敖丙拍了拍哪吒肩上的如薄纱一般的积雪说着。

  

  “他?他才不会担心,估计现在在哪里逍遥着呢。不过也确实不早了,快走吧快走吧,小爷我真的要被冻死了。“哪吒的手指攀上了敖丙的袖口,拽着他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是的,家。

  

  百年来,他们一直在一起,从未分离,正如千年一体时一般。

  

  有的时候哪吒会想起千年前的那一个正午,滚烫的天元鼎冒出熊熊火焰,将他们尽数包围。魔丸将灵珠环住,他不怕火。

  

  他渴望保护灵珠,他不能让元始天尊将他们分离。

  

  火焰燃进了灵珠的心间,魔丸怕了,越是不放手,灵住就越发痛苦。蓝色的烟雾已经开始与他剥离,却夹杂着千丝万缕,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痛楚,当然,还有眷恋。

  

  魔丸放手了。

  

  他不希望同灵珠分开,但他更不想灵珠被这种灼烧感折磨。

  

  他不怕火。

  

  他怕灵珠。

  

  魔丸降世人间,这一次,哪吒绝对不会松开手,绝对不会。

  

  衣袖皱起,荡开一片不规律的弧度,龙纹反射在雪光之下。敖丙没有其他反应,只是随着哪吒在厚厚的雪地中踱步。深陷入雪中,留下一片又一片足迹,但当大雪再次纷飞,他们存在过的痕迹打抵也要被全数覆盖吧。

  

  几日后,他们回到了陈塘关。

  

  用仙力,来来回回对他们来说自是一瞬间的事,但太乙真人嘱咐过他们一定要一步一个脚印才能得到灵草的认可。

  

  这草算啥,把它带回去还得这么讲究?

  

  哪吒不知在心底里埋怨了多少句,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比平日里都要安静的回到了出发的地方。

  

  好像,这个灵草,可以让他平静下来。

  

  陈塘关经过重修已与旧日无异,甚至更加繁华。李总督逝世后,关中已经全权交给了李靖指定的后人接管,哪吒偶尔会去治理些边域琐事,至于为何陈塘关不是他接手,是因为他希望自己能够再多去外面的世界闯闯,不被局限于此,李靖自然也不会逼他。

  

  白墙黑瓦的城楼迅速在眼前闪过,他们来到了陈塘关的最中心,也就是二人所居住的地方。

  

  “灵草我们取回来了,你要用这做什么?”哪吒把灵草从衣兜的深处取出,静静地躺在哪吒的手心,看向了太乙真人。

  

  太乙强装老练般的摸了摸自己若有若无的胡须,一抖一抖,挥动拂尘,大摇大摆的向着二人走来,神色严肃地说:“路上修为可有提升?”

  

  哟?这胖子还装起来了。哪吒心想。

  

  敖丙对着太乙毕恭毕敬地作了揖,娓娓道来:“师伯,我与哪吒在路上安抚了一只黑白虎妖,救下了一个女童,期间按照您的嘱咐并没有使用仙力,我等不知有无提高。”

  

  “那就是有了噻,有些事情并不只是仙力高低能决定的。”太乙用食指戳了戳敖丙心脏的位置,“还有这里。“

  

  “用……用心去感……感受。有的时……时候比提高仙力更……更重要。”申公豹突然从黑暗深处显了真身,一瞬间移动到了敖丙的身边,搭上了他的肩。

  

  牢狱之灾并没有将他击毁。

  

  申公豹和申正道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被打入地牢,无良仙翁被降大罪之后,这一场逃脱便也被默许。申公豹拼尽全力,铁链牵动着他的每一寸肌肤,疼痛中,整个身体逐渐与铁丝分离,撕裂,他没喊,他调整姿势,将申正道也救了出来,望着那不知去向的手臂发怔。

  

  他逃离了出来,竟来到了他此前最后的战场——陈塘关。并于此定居,不再执拗于他的十二金仙。

  

  “你……你们可知为师为……为何让你们去寻这灵草?”申公豹吞吞吐吐地说着。

  

  “不知道。”哪吒摆手,心不在焉,并不像是把灵草当作一回事。事实上,他的心中早已被种下了灵草的种子。

  

  太乙用拂尘,轻轻卷来了哪吒手心的灵草。莲花法阵于胸前绽开,灵草被仙气环绕,包裹,白色的烟雾在它的四周缠绕。片刻,这株灵草化为了两柱形态无异的样子,飞入了哪吒和敖丙的体内。

  

  “这你们就不懂了,取灵草的过程这么困难自有他的道理嘛,总会有用得到的时候。”太乙看着心不在焉,不知在看何方的哪吒说。

  

  

  

  是,或许这就是用到的时候。

  

  敖丙把手搭在了心脏处,闭上眼睛,倾听着这曼妙的韵律。指尖像是与灵草发生了连结。虽说这灵草本就与他共存了几百年,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碰见,那灵草就像是能感知到他的情绪一般,与他一起,于破碎中新生。


04  

  

  天界大门紧闭。

  

  金光万道吐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碧沉沉琉璃造就,明晃晃宝鼎妆成,绿砖铺盖在白墙上,如鸟斯革,如翚斯飞。镶着金边,乃是那样的奢靡华丽。

  

  大门的顶端是两只仙鹤。敖丙曾见过两次数万只青铜仙鹤腾飞的模样,一次是去取玉液琼浆时碰上捕妖队,一次是封神大战时他们去援助。

  

  他清楚的,现在不再会有青铜鹤为他腾飞,也不会再有人对他毕恭毕敬,整个天界不容敖丙踏足,其原因可想而知:

  

  那必然是因为敖丙的出现会乱了三坛海会大神的心神,一旦哪吒暴起,整个天庭都得被大闹一番吧。

  

  他提袖,抽出了金晃晃的酒壶,咚咚敲了三下,太乙真人如约而至。他在敖丙的身上布下了不知名的法术,敲开了天界的大门。

  

  众鹤一跃,大门尽开,金光落满二人全身,那是欢迎。

  

  太乙将敖丙护在自己的身后,强装淡定,大摇大摆的骑上了自己的猪,拉上了敖丙,径直飞向了一个方向。

  

  “掩好你的斗篷,莫要胡来,否则师伯也救不了你。”太乙一颠一颠地说。

  

  敖丙戴上了自己的帽子,用手再掩一掩。拉起了斗篷的最前方,几乎是将自己的整张脸除了眼睛全部遮住,就和他第一次来到陈塘关的模样一般。

  

  “师伯,这是去哪儿?”敖丙问。

  

  “带你去见他。”

  

  几经兜转,他们终于是到了哪吒所在的住处——云楼宫。

  

  红色的瓦片铺张开来,与白色的墙体巧妙的融合,看起来比其他的建筑都要更加富丽堂皇,神圣而庄重,只不过和紫薇垣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敖丙翻身下了猪,对着太乙真人的方向作揖。太乙帮敖丙掩了掩帽子,关切地说:“有事你还敲这酒壶,次数越多事态越紧急。我不能在这里多待,免得被师傅发现。”

  

  “我要是……”

  

  “虽然我对哪吒的状况也不是很了解噻……但是如果是你,一定可以把他救回来的。”

  

  你们可是混元一体啊。

  

  敖丙再一次拜谢太乙,目送着太乙骑着猪离去,自己站在云楼宫的大门前停滞。溢出来的神性让他不敢去涉足,只能一遍又一遍做着深呼吸。

  

  喃喃道:“灵草,请助我唤回他。”

  

  我自是希望接下来可以相当顺利

  爱和信念或许可以起到些作用。

  他一定会回来,一定会。

  

  轻轻叩上了宫殿的大门,门却不等敖丙的手碰上大门就自己缓缓打开。

  

  没等敖丙反应过来,一阵风便裹挟着他,将他引了进去,吹落了方才掩好的帽子。

  

  “小龙,你来这做甚。”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回荡于耳畔,心跳声掩盖了沉重的呼吸声。紧张?

  

  “我来还你的心。”敖丙温柔的回着,眼眶里闪过一些泪光。

  

  “我没有心吗?为何需要你还,你……”哪吒话还没说完,却已经被敖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小龙把头靠在了他的怀里,直冲他的左心房。闭着眼,皱着眉,看起来相当不安。

  

  哪吒并不能确定这种行为对他是否具有威胁性,他感知不到,但下意识的想要去安抚他。哪吒抽出了一只手,擦拭去了落在敖丙眼睑上的泪光。蓝色的长发搔着哪吒的手臂,只觉得温暖。

  

  神仙本应无七情六欲,那这情感是从哪儿生根的?

  

  “你的心,为何像是上了层枷锁一般,跳动的时候有一阵阵的温热,却又很快转为冰冷……”倒在怀里的小龙终于发出了一点声响,抚摸他发丝的动作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纯粹的,不带神性的注视。

  

  “封心咒的缘故吧。”哪吒回。他对自己的情况其实也没有多了解,只知道心房里有什么东西和他抢夺着这具身体,封心咒是天尊的指示,他也只当天尊是在保护自己。

  

  “封心咒?为何?”敖丙自是知道这一咒术,从小便博览群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法术就算无法使出也多少了解一二。这封心术美其名曰封心,实则散魂。人魂地魂天魂,少说都得散两个,因此也被称作是禁术。

  

  “天尊叫我念的,神仙都得念不是吗,神仙是不能有心的……”

  

  “神仙为何不能有心,你甘愿接受他们的蒙骗也不愿意反抗吗!你还是哪吒吗!”躺在怀里的小龙突然站起,揪着哪吒的衣领无助的呐喊。

  

  “我是哪吒啊。”哪吒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淡然的回复。而心中切实地泛起波澜,又有什么渴望突破禁制,传来一阵有一阵绞痛。

  

  “那你可曾记得,你额间本应有一个纹案?”说着,敖丙指了指自己额上的纹样。

  

  哪吒摇了摇头,闭上眼,按压了一下自己的心脏。

  

  “你可曾记得,千年前有人和你共抗天劫?”

  

  “你可曾记得,东海有一条小龙和你在余晖中一起踢键子?”

  

  “你可曾记得,你与龙族共抗过无量仙翁?”

  

  “你可曾记得,你与小龙重修陈塘关。”

  

  “你可曾记得,你与小龙一同去摘取灵草。”

  

  “你可曾记得,那一次的封神大战。”

  

  “你可曾记得,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

  

  心脏的绞痛更深一分,杀入了灵魂。二人的心间闪过一丝光芒,那是龙形灵草的模样。乾坤圈在手腕间旋解开来,如同游鱼般,翱翔片刻后又落到了地上,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哪吒开始逐渐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眼珠彻底泛白,额间的螺旋纹印也彻底显现出来。

  

  “敖……丙……”唇瓣微张,颤颤巍巍的将所想之人的名字说出口。

  

  纵使世间将他们分离,魔丸也会永远在第一时间认出灵珠。

  

  敖丙见过哪吒这般模样——

  

  他入魔了。

  

  敖丙捡起了地上的乾坤圈,将它抛得更加远,从远处冲上前来一把把哪吒扑倒在地,环上了他的脖颈,在此刻相拥,仿佛时间都为他们而停滞。

  

  “哪吒……我在,我在。”伴随着隐隐的抽泣声。

  

  虽入魔,却并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而是满眼温柔缱绻,周遭的魔气都被灵珠的灵气掩盖,包裹。他收起了自己黑色的指甲,生怕扎到灵珠,将灵珠环住,很紧,很紧。紧到叫人喘不过气,却坦然的接受这难以呼吸的,猛烈的爱意。

  

  爱,蚕食着他们的灵魂。

  

  “你怎会入魔,莫非是封心咒的缘故?”敖丙贴着哪吒的耳朵轻轻说着,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清晰的颤动顺着皮肉传入骨髓。

  

  他的身体在抖。

  

  敖丙从哪吒的身上起身,看着他的脸出神。这才是他的哪吒。

  

  他不是神。

  

  “难受吗,这百年。”他问着,指尖攀附上了哪吒的脸庞,轻柔的抚摸起来。

  

  哪吒的表情变得木讷,思索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本我被咒术禁锢上百年,渴望冲破禁制却始终无果,反被自身压制。甚至丢了人魂,只得入魔,却不能对眼前之人道尽百年思念。

  

  “我会把魂还给你,让你重获自由。”

  

  哪吒的眉毛一瞬间皱了起来,眉眼间勾画出的弧度无不是在向敖丙挑明:“谁要你还魂?别做傻事。”

  

  敖丙冷笑一声,用犀利却又带有些悲愤的目光刺入哪吒的心房,到:“那谁允许你舍去自己救下我的!你担心我,我就不能担心你?”

  

  哪吒,你的魂,我定是要还的。

  

  眼前蒙上的白雾逐渐散去,眼神变得清澈起来,额间的印记再度消散,换来的又是那一阵清冷。

  

  “我怎会蹲坐在此,我不应该坐在莲花台上吗?”哪吒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环顾了四周,眼神落在敖丙的身上,“小龙?你来这做甚?”

  

  果然,哪吒的肉身是丢了地魂。

  

  “元帅,你当真不记得一星半点?”

  

  哪吒看向天花板,却又垂眸,摇了摇头。“我时常忘事,还请小龙你见谅。”

  

  “元帅,您是三界公认的杀神。战功显赫,所向披靡,斩断世间嫉恶。三坛海会大神,只杀不渡。”敖丙背过身,说着。

  

  哪吒并没有回应,只是看着敖丙的背影,眼神中充满着疑惑,不知为何要提及这些,难道是生前与他结下过梁子要前来讨伐他的?

  

  敖丙把身子转回来,蓝色的发丝也随着惯性飘荡回了他的腰间。

  

  “哪吒,杀了我。”

  

  心脏像是漏了一拍,哪吒差一点就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为何?”哪吒问。

  

  “我这里有属于你的东西,中坛元帅理应拿去的。”敖丙指了指自己的心房,对着哪吒说。

  

  “我与你本就无冤无仇,甚至此前东海那一次是我们的初次谋面,就算我有东西在你心间,我也没必要以杀取之,你不必……”

  

  “杀了我。”

  

  唯有杀了我你才能解脱不是吗?我这命本就是你用魂舍来的,只是做一遍你当年为我做过的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不要命,你若不回,要这贱命作甚?你若苦痛,我又怎能心安理得的活下去?你若封心,为何不连我的心一同封上?

  

  我们本就一体啊……

  

  “或许你忘了,神仙也是有操守的,岂能是你说要杀要剐就能下去手的?除非有号令,否则我们是不能轻举妄动的,哪怕我是军营领袖也不行。”哪吒一边说着,一边向敖丙靠近,食指挑起了他的下颚。

  

  “如此俊美秀气的小龙,为何想着在我这寻死?”哪吒挑逗的问。成神以来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以这样的语气说过话,第一次,献给了东海这条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龙。

  

  那小龙却又是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头,说了一句:“因为这个。”

  

  奇怪,这小龙一出现,所有事情都和心有关,这到底暗藏了什么玄机。

  

  敖丙将掉落在地上的抖蓬捡起,掸了掸上面的灰,披到了自己的肩上,再一次带上了雪白的帽子,衬得那白皙的脸庞更加美艳。

  

  “今日有扰元帅了,还请元帅好好休息,鄙人先行一步。”敖丙背过身去,迅速飞向大门,离开了府邸,空留哪吒一人驻留原地。

  

  他果然还是觉得,这条小龙很令人熟悉。


05

  

  “哪吒,今日修炼如何?”元始天尊的投影端坐于彩云之上,骤然出现在哪吒的眼前。

  

  “一如既往,全数完成。”哪吒此时已经坐回自己的莲花台,与往日无异。

  

  唯一有异样的,便是内心的空缺被填上了些许,自己也不明缘由。但现在,他至少知道了,那个曾经日思夜想的人就是他见过两次的东海小龙。

  

  这记忆,居然不再被遗忘,就像是长在心中,烙印于此。

  

  “近日有妖兽在村中作乱,祸害苍生无数,先下达圣旨,命中坛元帅率中营将士前去降服,若觉兵力不够,还可调捕妖队前往。”天尊旁边的小童打开一簿卷轴说着。

  

  “哪吒接旨。”他作了揖,又说道,“不用劳烦捕妖队,中营的实力完全足矣降服人间妖魔。我们今日便启程,不会再让妖兽祸害人间半分。”

  

  哪吒起身,离了他的莲花台,飞出了云楼宫,匆匆赶到军营,筹备起了战事。

  

  几时后,仙门开,几位将士在哪吒的统领下隐去了自己的仙气,和哪吒一起降入人间。

  

  银白色的铠甲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耀眼,撑起了他的身型,显得更加健壮有力。莲花的纹案为他冰冷的铠甲带来了些许的温热与灵性。偶尔几缕红色的绸带夹在铠甲之间,刚强中留存着一丝柔美。

  

  混天绫在他的腰间舞动,风火轮在他的脚下生花。火尖枪被收在腰间。

  

  ‌五营神将中当属中坛元帅实力最为可观,无营以他为首,东营九夷军、南营八蛮军、西营六戎军、北营五狄军和中坛三秦军全部听他号令,对他心生敬畏。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人间的这座村庄。村里有的是断井颓垣,完全丧失了地图里绘制的那种烟火气,只觉得叫人唏嘘。

  

  “仙魔果真殊途,你们这些人随我去找出藏匿于这座深山里的虎妖,立刻捉拿归降,剩下的人去安顿百姓,切记不要暴露身份,给他们弄些粮食去。”哪吒挥一挥手,将部下们分成了两队,说着。

  

  “诺!”语落,将士们兵分两路,一方随着哪吒前去降妖,另一方则是深入村庄,寻找生的气息。

  

  哪吒率先冲进树林,正巧碰见一只黑白皮毛的虎正在吮吸着人类的汁水,身边还有好些人类的尸骨,堆叠起来,如同一座尸山,扎眼的让他丧魂。

  

  瞳孔瞪大,怒目圆睁,心中莫名生起一阵愤怒,他从胸间丢出了缚妖索,没等虎投来哀求的眼神,降妖杵就一下扎穿了他的胸膛。

  

  降妖并不是说一定要将其斩杀,但哪吒一下子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如此骇人的场面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这一次他格外的愤怒。

  

  包括他下杀手的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又回到了自己的心里,心头一紧。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哪吒。”

  

  “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这次不是沙子里进眼睛了?”

  

  “可是你就是很好很好啊。”

  

  是谁,谁在说话。

  

  激烈的战事容不得他分心找寻答案,他只能接着扛下其余几只虎妖的攻击,用混天绫将他们捆绑在一起,越勒越紧,直到勒出血痕,方才罢休。

  

  他极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杀意。

  

  尤其在刚刚杀了那只虎妖后,这份愤怒更加清晰。但他不去多想,只是将这份情愫藏匿,接着指挥大局,降服了几十只虎妖,回到了天庭。

  

  第二次从内心生出这种奇怪的,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是她救下了一个女童。

  

  这回并不是接了什么圣旨,而是他自己分了一丝魂魄下界,按照往常一样巡视着,同时也是在领略人间的风景。

  

  他飘荡到了海边,正感叹着海水的汹涌之美,却在一瞬间捕捉到了一个女童的身影。那女童穿戴整齐,裙摆拖在地上,略显狼狈的躺在沙滩上。

  

  哪吒一下就飞到了女童的身旁,本是为了看清这孩子的模样,兴许还能助她找到她的家人,却不想碰见一只狼妖。

  

  那狼妖长得相当好看,灰色的毛发中间留有几撮富有层次的蓝,眼睛里充满了故事性,让人渴望去了解。

  

  他并不觉得这狼有要伤害这孩子的意愿,但也毅然挡在了女孩的前面,不容许那狼靠近半分。

  

  隐约间,他好像觉得这头狼,他以前见过。

  

  思维停止的片刻恰巧被那狼看破了去,它猛冲过来,绕过哪吒,一下就要咬上女孩的脖颈,却故意咬偏,根本不伤她分毫。哪吒见状,用一秒分析了一下此刻的局势,真身化形,火尖枪刺穿了狼身,血液喷涌而出,应声倒地。

  

  他扔下恶狼的尸首,转头看向女童,却发现那饿狼却连一点牙印都没留下,唯一的印记竟是那狼自己的血迹,和他火尖枪尖端留下的液体无异。

  

  狼是相当有血性的动物,基本都是为了利益而争,一切都是利益至上,生死都可以被抛诸脑后,没有咬上来,是因为他根本不愿意,也不曾想伤过这女孩。

  

  中坛元帅头一次对自己刀尖下的生命怜惜,他懊悔,正因为他下意识的行动害死了一个本无恶意的生命。

  

  或许这狼只是想保护这个女孩,把他赶走呢。

  

  心里又开始搅动。

  

  这种感觉,是哀吗?

  

  红莲升起,他把狼的尸首轻轻的放在了红莲中央,任由红莲将其包裹,深入土地之中,化为天然的坟墓。然后把女孩安顿下来,离开了海边,就像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他开始回忆,他发现,最近自己每一次杀死一只妖,过去的记忆就会清晰一分。

  

  落枪之前只有怒,落枪之后尽生哀。

  

06

  

  封心术已有好些日子不被念起,每逢天尊问起哪吒就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撒谎的技术可谓炉火纯青,竟也没有招来怀疑。

  

  说实在,元始天尊并不是哪吒的师傅,他们的关系仅仅停留在创造者和被创造者。莲花台确实是他赠予的,或者说在哪吒的记忆里,他就生于这莲中。虽说天尊封他为神,有恩于他,但理论上来说,哪吒并没有一切依他,为他办事的必要,只不过天庭礼数关系井然,本就无意颠覆,便也随着现状。

  

  话虽如此,稍有隐瞒应该构不成罪过吧。

  

  哪吒第三次感受到心脏的抽动,是缘于一场梦境。

  

  其实神仙本不需要什么睡眠,毕竟他们掌管时间妖魔生灵,整个世界的法则都由他们来制定,又怎会有精神上的需求,客房的设置不过只是为了满足他们对于人性的渴望罢了。

  

  可高于神坛之上的神仙,对真正的人性又能有几分了解呢?

  

  可能哪吒是肉身成圣的缘故,虽然不记得自己过去的记忆,但睡眠这一基本生理需求并没有因此发生改变。

  

  他并不是一个经常做梦的人,更不会梦呓,每一段梦境的记忆最多也就停留两个时辰便逝去了,唯独这一次不同。

  

  这段梦境异常的清晰。

  

  金色的日光洒落在沙滩上,铺盖在那人的背影上,哪吒定睛一看,那人正是东海小龙。

  

  这一场梦境,终于让他知道了小龙的名字。

  

  不久后,月光洒满了整个大地,梦境里,哪吒的整个肉身转移到了一座并不算富丽堂皇,却相当适宜居住的城。

  

  那牌匾上写着——

  

  陈塘关。

  

  几百个古建筑构筑成了一座城,马路上车水马龙,有不少行人经过,商人们挑着扁担扯着嗓子吆喝,偶尔还会传来几声孩童的嬉闹声。

  

  一派祥和。

  

  圆柱形的灯笼挂在墙头,不需要特意设立什么路灯,整条道路早已灯火通明。哪吒在这一条铺满了鹅卵石的小道上行走,漫无目的的徘徊,直到有一丝清凉从指尖传来。

  

  哪吒猛地转头,站在他身后的正是小龙。

  

  还是没有炼去龙角的小龙。

  

  他就这样,于静谧中看着哪吒,嘴角微微扬起,简直就是一幅看见爱人的幸福的模样。

  

  可是爱人……爱是什么?

  

  哪吒不懂。无意识间,手却早已反握了回去,小心翼翼的,又一次收起了自己的指甲,生怕伤着了眼前之人白皙的双手,传递了属于自己的一份温度。如烈火般盛大,又如流水般绵长。

  

  “你是谁,为何总是出现在我的眼前?”

  

  就像我的生活根本绕不开你。

  

  “哪吒,你是不是睡傻了,连我这个最好的朋友都不认得了。”蓝发之人无奈的低下了头,眼神中流露着一缕悲伤。

  

  朋友?这个词对哪吒来说可谓是又陌生又熟悉。他经常听见仙女们在游园时提起这个词,但却并不能很好的掌握其中的义理,化抽象为具体本就不是他所擅长的。

  

  他不过问,但他很想了解这只神秘的小龙。

  

  “朋友?”

  

  “嗯,最好的、唯一的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

  

  “敖丙。”他说着,指尖在空中绘出了一幅图,留下蓝色的魔痕。半晌,一个长相精细,纹路精美的海螺就这样乖巧的躺在了他的手心。敖丙把海螺塞给了哪吒,攥起他的手将海螺包裹,但对方却显得有些不明所以。

  

  “吹响他,你自会记起一切。”

  

  记起一切我在这梦境里想让你记起的事情。

  

  语毕,敖丙便如同浮光掠影,随风消散。可他还是笑着,直到晚风将他吹散。

  

  他闭上了眼。

  

  “等等!”哪吒腾出右手,想要将他拽回,却碰不到分毫。

  

  视线只能转移回手中的海螺,对着它左顾右盼,并未琢磨出个什么所以然。

  

  只发现,这海螺的纹样是向左旋的。

  

  顺着纹路,他看向了能够吹响它的方向。

  

  嘴唇轻轻地贴在了海螺上,有些硌,碰上它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平静了下来。

  

  轻吹了一口气,熟悉的海螺声在耳畔响起,荡不开,存于心。

  

  眼前突然铺开了一幅又一幅画卷,有点像人间所说的“走马灯”,却并不像是临死的回放,而是记忆的回溯。

  

  他看见

  

  落满阳光的沙滩上,随风晃荡的波涛旁,那东海小龙和他惬意的踢着毽子。

  

  那是第一次有人接得住他的毽子。

  

  数万道闪电霹雳坠下,龙鳞覆盖在天地之间,为他挡下一次又一次重击。

  

  那是第一次,除了爹娘以外,第一次有人把他的生命看得同样重要。

  

  火尖枪旋起,盘龙冰锤甩动,片刻间,便是云雾缭绕。

  

  那是第一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

  

  漂亮的海螺被捧在手心,刻下了独属于二人的图案。

  

  那是第一次有人和他一起刻图样。

  

  翻过千山,他们寻着灵草,一路欢笑。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爱。

  

  这些记忆全部在一瞬间回到了哪吒的脑海里,就像是回忆找到了久违的主人,深深的在主人的脑海里刻下印记,不愿再被剥离。

  

  哪吒呆滞片刻,就让这暴风般的记忆将他裹挟。海螺被放在了胸前,不再吹响。

  

  他突然笑起来,好似找回了自己失去了很久很久的东西。

  

  那是他这一世第一次体会喜与乐,而这透入人心的感受,是敖丙带来的。

  

  正如之前所说,他的生活根本绕不开敖丙。可不管他怎么找怎么找,那人的影子竟也没有出现半分,明明碰上海螺前还在他的眼前不是吗?


07

    

  梦醒了。

  

  哪吒从床铺上挣扎着起身。两段记忆的拼接让他必须留点时间消化下中间的隔阂。他知道自己早已肉身成圣,知道自己是中坛元帅。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什么都已经回忆起来,明明什么都还似从前,一切却都在发生微妙的改变。

  

  乾坤圈在手腕间静默着。

  

  他看着房门外的莲花台,胃里泛起一阵恶心。

  

  “砰——”

  

  碎了。

  

  莲花台被他砸碎,只留下碎片,和无际的空洞。

  

  他并不想做神仙,向往自由的鱼又怎会愿意让自己一辈子被困在鱼缸里,更别提那元始天尊硬是要他封上本心,接受世间教化,保护众生。

  

  但他没得选。

  

  他并不是认命,只是必须任命。他若不从,自会有人受到牵连。

  

  哪吒从房门里面踱了出来,捧起了莲花潭里清澈的池水就往自己的脸上拍。连着做了好几次呼吸后,他盯着潭水中的自己看了许久。

  

  泛着涟漪,却照映得格外清晰。

  

  额间的纹样,又重新显现了出来。

  

  哪吒把手搭了上去,感受着它的温度,像是在会见一个久违的朋友。

  

  他踹开了散落在一旁的莲花台的碎屑,从上面踩了过去,也不顾有没有把自己的脚底划破,他只是想这么做。

  

  他更想做的是找到敖丙,为他百年的不告而别道个歉。

  

  ……

  

  不是。

  

  不是这样的。

  

  心底有道不尽的思念,对他的。

  

  想要告诉他。

  

  哪吒伸出了双手,踮起,腾空。感受着空气在自己的四周流动——

  

  那是久违的自由。

  

  平时他都习惯坐于那莲花台,除了打坐就是修炼,毫无自由可言,如今魂魄已归,本心又复,行事风格也自然回到了当初。

  

  他周转着,四处寻着敖丙的踪迹。

  

  蓝白色的身影没找到,倒是找到了那个骑着猪的。

  

  哪吒减缓了速度,向着屁颠屁颠的小猪飞去。那肥硕的身形,一看就是他那一点都不出息的师傅。

  

  太乙真人耳垂猛得一抖,警觉起来,一下就捕捉到了这点风动。他侧过身来,用余光瞄着,直到少年的身影在他的视线中逐渐清晰。

  

  他揪住了猪的耳朵,停了下来。

  

  “元帅咋个来了?有啥事?”太乙其实不太知道如何面对哪吒,那是他曾经的徒弟,也是仙界鼎鼎有名的中坛元帅,关系上就有些捋不清,更何况上一次见到哪吒的时候他可是一言不发,木讷的盯着他早已忘却了一切。

  

  他甚至无法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哪个哪吒。

  

  “师傅,你见到敖丙了吗?”哪吒气喘吁吁的问。

  

  “诶瓜娃儿,你回来啦?”太乙在听到熟悉的称呼后喜出望外,拍了拍哪吒的脸,眼神锁上了他额间那个许久未见的纹样,笑道,“他半月前找过我,问我要唤醒你的方法,看着是成功了噻。”

  

  哪吒拍下了太乙搭在自己脸上的肉手。

  

  “他现在在哪?我想找他。”

  

  太乙盯着他的眉眼看了许久,那坚定的、凌厉的目光,正是他所熟知的哪吒。见他如此着急,连忙抽出了放在裤腰带里的拂尘,顺了顺它的毛,于空中写下了什么字。

  

  “我把我的金酒壶给他带着了,找到我的酒壶应该就阔以找到他咯。我们一起去,一起去。”拂尘的尖端射出一束金光,指向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远方,而太乙的右手边还有一个简要的地图,明确了酒壶的具体方位。

  

  陈塘关。

  

  陈塘关?敖丙去那里做什么?

  

  哪吒心想着,行动早就比思想快上一步,没等太乙反应过来就拽着他的拂尘,连尘带人一同顺着光束的方向飞去。

  

  见到此盛状的小仙无不是目瞪口呆,他们哪见过中坛元帅拽着太乙真人的拂尘一人拖两猪在天界到处乱飞的盛装,只能拍手叫好。

  

  人间的大门并未关闭,就像是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动向,为他们而开。

  

  那个城镇与梦境中的完全重叠,看不出有任何区别。古楼、城墙,满城的灯笼和孩童们嬉戏的身影,简直就和哪吒在梦里遇见的一模一样。

  

  光束消失在了那条鹅卵石路上。

  

  这不是梦里的地方吗?哪吒想着。

  

  太乙轻轻捧起他那金光四射的酒壶,放在手上转了几圈,不明不白道:“我让那娃儿带身上的嘛哎哟,他咋个扔这里。”他拍了拍附着在酒壶上的灰,将其掸落。

  

  “敖丙呢?还有办法找到他吗?”哪吒迫切地盯着太乙手中的酒壶问道。

  

  心里隐隐不安。凭他对敖丙的了解,除非有意,他是绝对不会把别人赠他的东西随意放在地上的。

  

  而且,这酒壶歪倒在那儿,像是不经意间掉出的。

  

  他怎么了……

  

  太乙不再擦拭自己的酒壶,而是看向了哪吒。棕发少年眉头紧促,眼角下垂,神情里无不是满溢出来的担忧。

  

  太乙拍了拍哪吒的肩膀,道:“莫着急莫着急。这酒壶还有个寻人的法子。只要是碰到过它的人都能依着他的魂魄找到他人,很好用的,保能找到。”言毕,他紧握拂尘,在酒壶上刻下了一个印记。

  

  金光迸出,烟雾弥漫,又是一个光束,从酒壶上镶嵌着的钻石间射出。

  

  这光并没有像想象中的指向另一个方向,而是直直的,扎进了哪吒的胸膛。

  

  光线是摸不着的,自然也不会让人感觉到疼痛,可哪吒还是心头一紧,像是被这扎眼的光刺伤了一般。

  

  这是什么操作?

  

  “胖子你不是找敖丙的吗,这光指我干嘛?”哪吒一脸疑惑地看向太乙,原先紧皱的眉头更深了一份,却发现太乙也是一样的表情。

  

  “奇怪,一定是搞坏了,我再试一次。”他拍了拍酒壶,根本忘却了脑壳传来的阵阵疼痛,满脑子都是要把这玩意修好。拂尘再一次刻下印记,光线射出,仍是一样的路线,埋进一样的地方。

  

  最搞不清楚状况的是太乙真人。

  

  虽说他不常用酒壶寻人,但凡是需要,只要他用上这个酒壶,不管是谁,就算是在阴曹地府都能给他翻出来,情理上不应该损坏才对。

  

  霎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怖的想法。

  

  太乙的视线,再一次飘移,锁定在了哪吒的身上,不再移动,瞳孔却微微的颤抖着。

  

  哪吒显然被盯的有些不自在,他看向了光束刺入的方向,直直的发愣。眼神从一开始的期盼到后来的疑惑,再到现在的逐渐空洞。

  

  如果这酒壶没有问题……

  

  修长有力的手指颤抖着搭上自己的心房,他不敢去证实自己的想法,所以他没有对太乙说任何一句话,只是紧紧的攥着心间的衣裳。

  

  哪吒,杀了我

  

  那次敖丙闯入云楼宫的话语在耳畔越发清晰,近乎要把他压地喘不过气来,心底开始生疼,乾坤圈在手腕上颤抖。

  

  “不可能,不可能的。”哪吒喃喃。

  

  太乙见状正想上前安抚,却被一阵坚定的、刺耳的声音打断。

  

  “你……你怎么知道不可能?”申公豹的身影渐渐的从云雾中显现出来,于不知不觉间挪动到了太乙真人的身旁。

  

  “师兄,你咋来了?“太乙对着申公豹的方向说着。

  

  “我知……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申公豹将眼眸一垂,视线微微点过哪吒的眼便迅速挪开,转眼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的魂魄……”

  

  “在你体内。”

  

  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轰然倒塌,信念、希望都在刹那间变得一文不值。

  

  这几句话,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怪我,还……还魂的方法还是我告诉他的。我就应该坚……坚决一点,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告诉他。”申公豹的声音略带沙哑,他的眼角微微泛红。

  

  “什么还魂?”哪吒问道。

  

  “你当你现在能恢复记忆是为何呢?”

  

  这句话,申公豹说得格外顺畅,没有丝毫卡顿。他早已把敖丙视作他的亲人,就当是自己的孩子。最后一次见到他,却也已是魂魄不全。

  

  他丢了天魂。

  

  拳头紧握,险些要把自己的手指刺穿,黑色的指甲深深的扎入肉中,鲜血顺着指尖滑落。

  

  人间的神明,他落泪了。

  

  “我没有伤过他,他又是怎么还的魂。”哪吒颤抖地问着。

  

  “刺伤他的时候,你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你难道不好奇你的喜怒哀乐是哪儿来的吗?中坛元帅。”

  

  砰。

  

  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右手搭上太乙的坐骑,瞬间,烟雾四起,火光飞溅开来,化作旋转于空的风火轮,落回哪吒的脚底。

  

  风火轮以惊人的速度旋转着。他骤然腾飞,尘烟四起,再一次向着天庭和方向闯去,根本没有理会试图拦下他的两位师傅。

  

  眼白中早已布满了血丝。他一边飞着,一边死命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敖丙你出来啊!”

  

  却根本没有回应。

  

  混天绫都差点跟不上他的步伐,几乎要被他甩了出去。

  

  愤怒之中,他已经抵达了紫微垣。

  

  “天尊何在?”哪吒努力的压制着内心的怒火,一连深呼吸了好些次才算是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哪吒,今日修炼如何。”

  

  “别玩装傻这一套了,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火尖枪从身后抽出,直逼打坐于八宝云光座上的元始天尊,悬在他的眼球前,不住的颤抖着。

  

  他连最惯用的兵器都拿不稳了。

  

  元始天尊只是稍稍抬眸,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像是一尊雕像。他拦下了想要冲上来护住他的白鹤童子,眼神直戳哪吒。

  

  “本想给你一台阶下,没想到你把台阶打碎地一干二净,片甲不留。”他一挥手,把哪吒震出了数十米远。

  

  “我应你的封了神,你答应我的不动灵珠!”哪吒调整了一下姿势,放下了火尖枪说。

  

  “我不曾动他。”

  

  “当初答应你封神,没答应你灭我魂!你若没有此为,他又怎会舍魂还我!”说着,又要甩出火尖枪,却被狠狠的拍倒在地。

  

  “哪吒!休得放肆。”

  

  “住嘴!你敢说你封我心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局面?”

  

  “我是早有预料。你是魔丸,我下天劫咒要灭你,你自己不愿,我欣赏你抗争的勇气,但世间因果总得有人承担。我本意想灭你魂,消魔丸,留灵珠,却不知他能为你做到此等地步,硬是让他扛下了本应由你承担的劫数。”天尊说着,收住了一下力度,好让哪吒重新站起来。

  

  又是魔丸。

  

  既知生为魔丸也是一种罪过,他当时就应该把敖丙砸晕,至少比挨天雷舒服些。

  

  “哪吒。我知道你们是混元珠,但魔丸本就会祸害苍生,我也只能如此下封魂之手,保你肉身。但执念的力量好像比我想的更加强大。”天尊瞬移到了哪吒的身边,轻轻的搭上了他的肩,“我知道你心中有怒火,但没有半点杀心,不似过去的魔丸。如今你也已然肉身成圣,魂魄已归,也并未犯下什么重错,我自然不会把你打入人间。”

  

  “你的未来我不再干涉,是走是留,就任你去吧。”说着,消失在了紫微垣的尽头,不见踪影。

  

  没有杀心?我没有杀心?我……

  

  是灵珠啊。是灵珠掩盖了魔丸翻腾的杀意。

  

  我又欠你的了。

  

  风火轮的火焰暗淡了几分,并无前来路途上的那种妖艳。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宫邸。

  

  火尖枪被丢弃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混天绫从哪吒的身上滑落,乖巧的停留于一旁,望着火尖枪的方向。

  

  潭面平静如水,于其上停留的一两朵淡粉的莲本是这池子的点缀,此刻却更加显得萧瑟。

  

  他踏过了莲花台的碎片,盘腿坐在了潭水前,再一次看向水中的倒影。

  

  我看到的,是哪吒,还是敖丙?

  

  哪吒这么想着,指尖在心口处划过,一灵草从左胸飞出,悬在哪吒的手心。

  

  “早说过这东西像敖丙。”指腹轻轻的碰上灵草的两条飘荡着的如龙须一般的叶片,梳理着,想要找回一些与这小草的牵连。

  

  哪吒的目光就像是被锁在了这灵草上一般,挪不开半分。

  

  草上的纹路,像是他的龙鳞。草的根部,神似他的龙尾。

  

  正想着,灵草突然不受控制,越飞越高,却又猛的降在莲花台的中央。它的四周开始迸出仙力,彩色的光辉伴随着几缕蓝色的射线映入哪吒的眼。

  

  像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内心的深处剥离,哪吒顿了顿,险些失了神。

  

  那灵草在一片朦胧中塑成了一个形状,被缭绕的烟雾裹挟着,埋没在了莲花台的残骸里。

  

  他一个箭步上前,小心翼翼却又极其迅速地扒开一个又一个碎片,尽管手掌早已被划开数道伤痕,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

  

  那是最后一个碎片。

  

  蓝光倒映在眼眸中,久久无法散去。

  

  灵珠印记于四周显现,安安稳稳的落在莲花的心间。

  

  宝莲中间的,

  

  是一条小龙。

  

  

  

  

  

  

  

  


  

    

———————————————————

灵感来源:(图)已授权  xhs:见青山的评论(已授权)@离骚SAO 

注解:*1.达地升天转眼中,临敌无惧,威武堂堂,大忠大孝,至勇至刚,安民护国。  取自《宝诰大全》

2.“人之所以生死,未有不自坎、离者。坎、离交则生,分则死,必然之首也。”——苏轼《龙虎铅汞论》

3.三魂为天魂、人魂、地魂

天魂:相爱的人易得相思病。人魂:可能出现失心疯,胡言乱语、易做恶梦。地魂:思维不清晰,经常断片,记忆力差,丢三落四

(来源网络)

  

  

某某某某屑
两个小维是因为外国会把0读成哦...

两个小维是因为外国会把0读成哦()

两个小维是因为外国会把0读成哦()

深海里会有宇宙吗
有点轻微强制要素注意避雷……(...

有点轻微强制要素注意避雷……(


为什么糊糊了也不可以发!多洗爹!!!lof你没有心


我私心一下tag呜呜呜呜呜


有点轻微强制要素注意避雷……(


为什么糊糊了也不可以发!多洗爹!!!lof你没有心


我私心一下tag呜呜呜呜呜


一个爆子

没想到博主为了出本也是画到三了!

没想到博主为了出本也是画到三了!

三月出逃

jjba5 护卫队乐队au [微茶布茸米]

p9设定 三创随意~🎸

jjba5 护卫队乐队au [微茶布茸米]

p9设定 三创随意~🎸

春日梦

【茶布/ABO】奶瓶、报表和玫瑰花(Chapter28)(完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快乐啊啊啊啊啊啊

Chapter28

“看吧!你们也骂我变态!”梅洛尼捂住脸再次不受控地大哭起来。

杰拉德翻了个白眼质问道:“但是谁又会一上来就骑木马呢!”

布加拉提无言以对,身旁的普罗修特则一副完全不嫌事大地样子捧着手机向众人宣布道:“快看加丘新发的动态!他说从今天起恢复单身并且再也不要谈恋爱了!哈哈哈!”

“Fuck!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梅洛尼怒吼着翻出手机快速刷新确认起信息来源,“他急什么?!这么快就要昭告天下了吗!”

杰拉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开口:“所以我早就说了,不要和比自己年纪小的Alpha谈恋爱,他们都太不成熟了。”说完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快乐啊啊啊啊啊啊

Chapter28

“看吧!你们也骂我变态!”梅洛尼捂住脸再次不受控地大哭起来。

杰拉德翻了个白眼质问道:“但是谁又会一上来就骑木马呢!”

布加拉提无言以对,身旁的普罗修特则一副完全不嫌事大地样子捧着手机向众人宣布道:“快看加丘新发的动态!他说从今天起恢复单身并且再也不要谈恋爱了!哈哈哈!”

“Fuck!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梅洛尼怒吼着翻出手机快速刷新确认起信息来源,“他急什么?!这么快就要昭告天下了吗!”

杰拉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开口:“所以我早就说了,不要和比自己年纪小的Alpha谈恋爱,他们都太不成熟了。”说完他转过头望向在场的两位年长Omega。

普罗修特侧过头冲布加拉提挑挑眉。

“你看里苏特,成熟稳重的代表人物,我们从来没听到普罗修特抱怨过什么,当然我们家索尔贝也是……”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现在也有很多年轻人思想很成熟的。”布加拉提忍不住开口。

杰拉德摆摆手,一脸了然的神情:“我懂你的意思布加拉提,我当然不是要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我只是在劝劝梅洛尼。不过说真的,布加拉提,难道你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Alpha吗?反正我觉得我不太能接受。”

一旁的普罗修特听了立刻玩味地吹了声口哨。

“你管我屁事呢杰拉德!”梅洛尼一面擦着眼泪一面恶狠狠地开口,“我就喜欢小的你懂个屁!年纪小的就是好!从零开始由你自己培养出来的伴侣要多好有多好!”

“是这样吗?”普罗修特压低了声音凑到布加拉提身边满脸都是无法抑制的笑容,布加拉提觉得自己僵硬的脸部肌肉已经快绷到极限了。

“我决定了!”梅洛尼突然一拍桌子大声宣布,“他妈的,我就要找个小的,我要找个比加丘更小的!现在就要!我要去气死这个小混蛋!你们有什么弟弟侄子赶紧推荐给我!”

“这太极端了,梅洛尼。我觉得你和加丘现在都是在气头上,还是先各自冷静……”

“我有!”

布加拉提话说一半,身旁的普罗修特却立刻出声一脸兴奋地打断了他,黑发Omega循声望去,看着对方高举着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阿帕基社交软件里的照片:“这个这么样?我见过真人,是布加拉提家的小保姆,很帅!”

布加拉提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金发男人。

“好!普罗修特,立刻把他的电话发给我!”

 

“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把阿帕基的电话给梅洛尼?!”

从茶水间里出来,布加拉提一直跟在普罗修特的身后,如果不是顾及到对方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可能布加拉提早就已经上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怎么,你们不是也在闹分手吗?”普罗修特回过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坏笑,“你既然不想要,总有别人想要,别耽误人家。”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我们在闹分手了?!我们只是在……”布加拉提努力控制住自己逼近临界值的怒气一字一顿地开口说出那两个字,“冷战。”

“哇哦,”普罗修特转身坐进了自己的办公椅里做作地发出一声感慨,“那你最好现在就去找梅洛尼和他说清楚,毕竟我觉得按照他的效率,现在可能已经订好了晚上要和阿帕基开房的酒店了。”

布加拉提当然不可能去找梅洛尼说清楚,更重要的是梅洛尼的做事风格他们都知道,在与“性”相关的内容上他的效率有多高!比起梅洛尼和阿帕基说了什么,布加拉提现在更想知道阿帕基回复了什么。

Omega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握着手机烦躁地敲打桌面。他已经有两三个礼拜没给阿帕基发过一条讯息了,但在经历了近半小时的思想斗争后布加拉提还是点击了“发送”按钮。

「梅洛尼有联系你吗?」

对方很快发来了回复,但内容十分言简意赅。

「有」

布加拉提看了心里就来气,这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和我多说吗?

「他都和你聊什么了?」

「梅洛尼先生说晚上想约我一起吃个饭,刚好我也想和你请个假」

「不可以!」

布加拉提想也没想就将这句话发了出去,但信息刚发送完毕他就后悔了。为什么要直接否定?甚至还加了感叹号,显得自己好像在吃醋一样。

「布加拉提先生,我有权请假。」

「那你去好了」

布加拉提将手机翻过来扣回桌面,再伸手粗暴地扯过一旁堆积的文件压到桌上,但他其实现在根本一个字都看不下去。赌气般地发送完最后一条消息手机就再也没有响起过,终于Omega还是忍不住又从层层文件夹下找出手机打开。

「你真的要去?」

「晚餐我留在烤箱里了,吃千层面。今晚大概不能指导米斯达的功课,但还好明天就是星期六,我回来会补上」

你安排的很好吗!布加拉提觉得自己两眼一黑,心里又气又急。他关闭了和阿帕基的对话框,点开了另一个人的。

「梅洛尼,我觉得你还是需要冷静。我了解阿帕基,他和加丘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跟你不合适。」

「别给我提加丘!他已经死了」

布加拉提又切换到了下一个人。

「加丘,你和梅洛尼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今晚就要去和别人约会了!」

「他爱和谁乱搞和几个人乱搞关老子什么事?我已经恢复单身了!」

布加拉提放下手机,双手抱头,十指插入自己的发丝之间缓缓用力收紧。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回事?!

阿帕基握着手机,眼神似乎正停留在那一小块屏幕上发着呆。乔鲁诺放下了他的第二杯热可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残留的巧克力奶泡。

“你看起来已经有想法了是吗?”

阿帕基闻言抬起头,望着男孩翠绿色的双眼,后者面无表情地直视着Alpha。

“小鬼,你也太会察言观色了。”阿帕基叹了口气,他不知道眼前的男孩到底都经历过什么,但就他这个年纪来说也未免实在过于老成。

烤箱里的千层面快烤好了,芝士混合着肉酱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乔鲁诺从沙发上跳下来,摸了摸自己喝可可喝到圆鼓鼓的小肚子。

“我得走了,谢谢您的招待阿帕基先生,不然今晚迪奥要吃鸭子我肯定吃不饱了。”

阿帕基为乔鲁诺开了门送小男孩出去,临走前乔鲁诺望着Alpha的眼睛问出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您会成为盖多的第二个爸爸吗?”

阿帕基回望着眼前的小男孩,长吁一口气回答道:“我尽力吧。”

 

布加拉提带着孩子们一路忐忑不安地回到家中,这个小混蛋竟然真的不在家。

“布布,雷欧呢?”纳兰迦抬起头望着自己的爸爸询问道。

米斯达的心宛若在刹那间坠入冰河,完了,他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吗?

“纳兰迦,雷欧他……”纵使心中气到不行,但布加拉提还是需要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微笑着回答小儿子的问题,“他……今晚有约,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了。”

感受到了另一只手被徒然握紧,Omega回过头疑惑地望向自己的大儿子,却见米斯达身形紧绷一脸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望着自己。

“布加拉提……阿帕基他,他还会回家吗?”一直努力抑制的情绪终于决堤,男孩漆黑的大眼睛里开始涌出无尽的泪水,“布加拉提!我不要你和阿帕基离婚!”

 

“先生,可以准备上菜了吗?”

阿帕基抬起头,眼前的餐厅侍者微笑着询问自己。Alpha转过视线看向自己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叹了口气,略带歉意地回答道:“再等等吧。”

梅洛尼约了自己八点的晚餐,但现在都快九点了他也没有出现。并不是指阿帕基有多期待和梅洛尼的这场约会,他对于梅洛尼会不会来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另一个人到目前为止也毫无讯息。阿帕基伸手摸进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想要找手机,年轻的大学生还是不太习惯穿着这类正装,但出入高级餐厅有必须的着装要求他没得选。

一走进餐厅大门布加拉提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那个男人。虽然他的确是带着一腔怒气冲到了这儿但在看见阿帕基后却怎么也发作不起来了。明明是商场里最廉价的西装外套,穿在他身上怎么就和高定一样?

阿帕基终于掏出了手机,还没来得及点亮屏幕自己对面的座位上就坐下了一个人。他抬起头望着布加拉提,紫金色的双眼平静地似乎没有一丝疑惑。

很显然阿帕基的反应让布加拉提心里反倒不乐意了起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不惊讶吗?”

小Alpha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扫视了一圈餐桌对面的男人,接着他双手架在了桌面上,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布加拉提的胸口:“这个倒是有点让我惊讶。”

布加拉提低下头,看着自己别在领带上的那个拉链形状的领带夹,轻轻咳嗽了一声:“你点菜了吗?”

于是阿帕基一边抬起手示意侍者过来一边开口道:“我点了套餐,前菜是扇贝海鲜汤,主菜是牛肝菌烩饭。”

“你知道我会来?”布加拉提挑了挑眉,心底有一点小得意,阿帕基点的全是自己喜欢吃的,很好,如果小Alpha是本着要和梅洛尼约会的心态来到这里的话,布加拉提说不准自己现在会不会举起餐刀剁了对方的下体。

“甜点是苹果派。”但阿帕基不知道对面的人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小Alpha无畏地继续开口,“做人不可能事事如意。”

Omega眯起眼望着这个坏家伙,单手托腮撇了撇嘴:“那我不吃甜点就好了。”

阿帕基没有接话,布加拉提看到对方竟然拿起手机开始打游戏。

“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是你该和我说。”阿帕基头也不抬地回答,“你还没和我道歉,也没给我答复。”

布加拉提咬了咬下唇,手指藏在餐桌下用力拽紧了自己的西装裤。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布加拉提没有回答,他也不敢再将视线投向阿帕基。小Alpha一本正经的脸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更何况这本来就是自己错在先。阿帕基放下手机叹了口气,他直视着眼前的男人皱起眉。

“布鲁诺,你为什么来这里?”

“……想你了。”布加拉提小声回答,“我不想你去和梅洛尼约会。”

“我本来就没打算和梅洛尼先生约会。”阿帕基说,“我在出门前给他打了电话,说我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布加拉提闻言转过头来表情略显惊讶:“难怪我之前拽着加丘到他家去的时候他还穿着睡衣!”

“加丘就是梅洛尼的正牌男友吗?”

“是的,我想……他们应该已经和好了吧?”布加拉提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发梢,心想也不知道现在是谁骑上了木马。

“梅洛尼先生好像有一些不太寻常的兴趣。”

“唉?”布加拉提一愣,睁大了眼望着餐桌对面表情毫无波澜仿佛在平铺直述什么日常安排的阿帕基。

“他还挺直白的,什么都和我说了,包括他和他对象的分手原因。”阿帕基说着,紫金色的双眸直视起布加拉提的眼睛,“梅洛尼先生愿意对我那么直白,说实话我还真的挺羡慕的。”

布加拉提瘪了瘪嘴,他知道阿帕基在暗示什么,但他不敢开口。于是在心里小声嘀咕:那个家伙对谁都这样,单纯的变态而已。

“您来过这家餐厅吗?”

“嗯?”布加拉提抬起头有些迷惑。上班时威逼利诱梅洛尼说出餐厅地址的时候布加拉提还真不知道有这家店,看介绍似乎是近几年才开的,在年轻人群体里倒是很流行的样子。

“这家店吃的东西其实也就那样,中等水平而已。但在楼上,”阿帕基伸手指了指天花板,“往上七层可以说是结合了全世界的情趣酒店。”

“唉?”

“什么类型的房间都有,只要你提的出来。就算是普通酒店套房都可以选带天花板镜子的。”阿帕基说着环视了一圈他们的四周,“所以你看,这儿生意这么好,全是情侣。或是刚从上面下来,或是等会儿就要准备上去。”

你妈的!梅洛尼!你是真想睡了阿帕基啊!布加拉提开始后悔他为什么要带上加丘去梅洛尼的家里好让他们和好,他就应该带上一根棒球棍,直接在梅洛尼开门后把他砸晕了事。

“所以你知道梅洛尼想和你做什么你还答应他的约会了!”布加拉提有些生气。

阿帕基闻言叹了口气:“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梅洛尼先生约会,我一直在等的人是你,布鲁诺。”

那岂不是……Omega的脸霎时开始泛红,接下去的话一开口就变得断断续续:“……可是我从家里出来前把孩子们托付给了门宁太太,我答应她十点前一定会回去……”

“布鲁诺,我没说我想和你上去。”阿帕基说着向前倾身,握上了布加拉提不安地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我不想和你再去酒店了。下回我操你,一定会是在你卧室的床上。”

布加拉提抬起头,阿帕基望着他,赤裸的侵略性和占有欲充斥着Alpha的双眼,对方宽大的掌心包裹住了自己的双手。阿帕基就这样看着他,一言不发,像盯上了猎物的年轻雄狮。

“先生们,可以上菜了吗?”

侍者的出现让布加拉提终于从这场本性的追捕游戏中回到了现实。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依旧被阿帕基紧握的手,但对方在察觉了眼前人的举动后交握的五指愈发加重了力道。

既然是百兽之王,那怎会让到手的猎物逃离?

察觉到了顾客之间微妙的情绪变化,一旁的侍者微笑着开口:“二位是情侣吗?”

布加拉提回过头来瞪大了眼,张着嘴愣了几秒,他觉得阿帕基的视线正贴在自己的脸上,小Alpha在等待他的答复。

喉结上下微颤着滚动了一圈,炙热的体温从两人交握的双手处传输进身体的各个角落。布加拉提望向眼前的陌生人抿了抿嘴唇,心底突然仿佛有一件一直悬在空中的东西落了地,仿佛万事万物都在这一刻终于步入了正轨,他开口回答道:“是的。”

侍者脸上的笑容没有因为布加拉提的回答而产生任何变化,就像这个答案是理所应当的一样。“我们这里有专门针对情侣的特别服务,可以免费赠送一道甜品,是芒果慕斯。”他说着望向了另一侧的阿帕基问道:“先生您之前有点了苹果派,需要退掉替换吗?”

Alpha松开了一直握住Omega的手重新靠在椅背上坐好,微笑着回答:“谢谢,麻烦了。”

 

年迈的妇人来到门前,在打开大门后她望着那对身姿挺拔的俊美伴侣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布鲁诺,你可是说好十点前回来的。”老人冲着门外的男人指着自己手腕上手表显示的时间。布加拉提略显不好意思,他微微颔首有些心虚地用手指抓了抓脸颊旁的短发像是企图遮盖住什么痕迹。

“路上有点堵。”

确实有点堵,光是让轿车起步就废了不少时间。寂静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两个人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在双方关上车门的下一秒就抑制不住地想要扑到对方的身上。如果不是还惦记着要回来接孩子们,布加拉提估计自己差点就能经历人生三十多年里的第一次公共场所play了。

门宁太太的视线在两个年轻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看着那位一直不说话的高个儿Alpha瓷白的脸颊越来越红,她微笑着领二人一起进了屋。

“他们俩已经睡着了。”老人小声地告诉布加拉提,男孩们躺在沙发上盖着同一条毛毯依偎在一起。

“盖多在睡着前可是哭了好一会儿呢。”老人说着,视线有意无意地投射到站在布加拉提身后的阿帕基上,“他说他想再要个爸爸,要两个爸爸。”

阿帕基垂下眼帘望向米斯达熟睡中的小脸,男孩的眼角似乎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

布加拉提叹了口气,十分感激地对着面前的老人道谢:“真是太麻烦您了,门宁太太。”

老人摆了摆手:“小事情,而且我很喜欢盖多和纳兰迦,我看着他们,就像看着我自己的小孙子一样。”她微笑着,望向眼前的两个男人,“孩子们,带他们回家吧。”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布加拉提轻轻掀开盖在男孩们身上的毛毯,阿帕基弯下腰抱起了米斯达。睡梦中的男孩像是被惊醒了般在Alpha的怀里抖了一抖,布加拉提抱起纳兰迦望向自己身前的人,阿帕基轻柔地安抚起男孩的黑色短发小脑袋,米斯达的手心下意识地拽紧了男人的外衣领口。

“阿帕…基……”

“我在。”Alpha靠近男孩的耳侧轻声回答。

“你不要走。”分不清是梦中的呢喃还是现实里小男孩的真心话,布加拉提绕到阿帕基的身边歪着头去看米斯达埋进Alpha胸口的小脸。

“我不走。”阿帕基伸手拍了拍怀中男孩的脊背温柔地安抚着,像他来到这里之后,开启他的幼儿保姆生涯里的每一天。

“……你要…永远留在我们家里。”

“好的。”阿帕基笑了起来,他回过头望着身旁的布加拉提,而他的布加拉提先生也正回望着他。

“我会永远留在这个家里。”

 

 

 

尾声

——————————————————

此起彼伏的欢笑声从围墙内阵阵传出,纵使是在阳光过于灿烂的盛夏,人人也都像孩子一样沉浸在了这座精心打造的家庭花园里。

“福葛你快看!我们家的池塘里还有鱼哦!他们会吃这种在水上走来走去的小虫子。”

“纳兰迦,这种小虫子叫‘水黾’。”

“哦?是吗!那这种呢?”

“这个就是小一点的水黾啦。”

“那这个呢?”

“……”金发男孩强忍着怒意回过头,“低能儿,你玩我呢?能不能自己先看过再开口问?”

另一边的葡萄藤墙下,乔鲁诺神秘兮兮地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从身后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盖多,送给你一个礼物。”

“小青蛙?!”米斯达凑过头惊讶地开口,“乔鲁诺你好厉害!为什么可以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送给你了,盖多。”小男孩大气地将手中的宝贝转送进了米斯达的怀里,双颊在阳光下微微泛红,“你说要邀请我来你家花园玩,我特地跟着JOJO去河边抓的,JOJO说很适合养在池塘里,会吃蚊子吃苍蝇。”

“哇!乔鲁诺,你想的真周到!果然你好厉害啊!”

小男孩听了,手指不自觉地勾上自己已经长到后背的小辫子绕来绕去:“也就……还好啦!”

阿帕基拿来冰镇过的啤酒交给站在草坪角落里的几个男人。

“你这个花园建得真的很好看。”里苏特接过啤酒望着阿帕基的眼睛,态度真诚,“景观的布置也很有趣。”

和布加拉提在一起久了之后阿帕基和对方的朋友也交流逐渐多了起来,他现在也完全习惯了里苏特在高中时代因为玩重金属摇滚而一时脑热去染黑的巩膜,不得不说习惯了之后再看这双眼睛还挺好看的,况且里苏特为人也挺不错。

“注意!这个花园的建设也有我的一份力。”史克亚罗及时出声发表声明,“那个池塘我起码挖了三分之二!还有墙角这株荚蒾,这可是我极力推荐他们才种的!花园里必须要有一样大件,看起来才错落有致。”

说完史克亚罗转过头望向身旁的提查诺,后者伸手摸了摸对方蓬松的橘发脑袋算是对求夸奖的小Alpha以资鼓励。

阿帕基点了点头:“而且特别能吸虫,虽然之前就听说过荚蒾很能吸虫,但直到自己种了才发现是真的能吸。我们家花园几乎没打过药,所有的虫都长到那棵荚蒾上去了。”

“哦?”里苏特偏过头望向正躲在爬满玫瑰花藤的檐廊下的普罗修特,“那我回去也买一株,最近普罗的玫瑰上老长红蜘蛛,他心情很不好,难过了好久。”

“你在发什么呆?”布加拉提端着两杯无酒精果汁递给了唯二两位没有进入花园而藏在此处乘凉的人,Omega转过头望着坐在藤椅上安静阅览时装杂志的小女孩问道:“特里休,你不去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吗?”

女孩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出去会晒黑。”

还挺有道理。布加拉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又看向了一旁岔开腿大咧咧躺着的那个男人:“普罗修特你也怕晒黑?”

金发美人冷笑一声,冲着爬满头顶的那些盛放中的玫瑰花翻起白眼:“老子都快要生了好吧!你还想期待我表演下河摸鱼?有没有人性啊布加拉提!”

布加拉提耸耸肩,温柔地开口:“普罗修特,不要说‘老子’,这对胎教不好。”

接着他抬起视线望向廊下的花园,布加拉提看到阿帕基站在墙边的角落里也正望着自己。Alpha举起手中的啤酒罐冲他笑了起来,于是他们便隔着花园里喧闹的众位来宾,默契地举杯对饮。

 

-END-

我终于!!终于写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

非常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朋友们!特别是从开始追到现在的朋友们!半年了啊!真的非常感谢!谢谢大家的支持!!我爱你们!!!!!!!!全都过来让我亲亲!!!!!!!


全文完结,TB卖货中( • ̀ω•́ )✧

春日梦

【茶布/ABO】奶瓶、报表和玫瑰花(Chapter27)

对八起,夸下海口这章完结,结果硬着头皮写了一万多字还没写完最后决定还是分开发了……_(:з」∠)_

28!28一定完结!

话说28的话就是那个了,那个。

Chapter27

屋内的空气陷入死寂,布加拉提站在原地盯着紧闭的大门。透过门板上的玻璃他可以看到阿帕基在摔门而出后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

他搞砸了,在这个本该是他近几年最期待的圣诞节里。按照预先构想的情况现在的布加拉提应该洗完澡躺在床上和他那个出门在外的小男友通过视频说一些黏糊糊的情话,而目前看来唯一按照预期进行的只有不在家的阿帕基。

阿帕基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大街上暂时行人还不少,但他知道这样的热闹很快就会像傍晚归巢的麻雀一样叽...

对八起,夸下海口这章完结,结果硬着头皮写了一万多字还没写完最后决定还是分开发了……_(:з」∠)_

28!28一定完结!

话说28的话就是那个了,那个。

Chapter27

屋内的空气陷入死寂,布加拉提站在原地盯着紧闭的大门。透过门板上的玻璃他可以看到阿帕基在摔门而出后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

他搞砸了,在这个本该是他近几年最期待的圣诞节里。按照预先构想的情况现在的布加拉提应该洗完澡躺在床上和他那个出门在外的小男友通过视频说一些黏糊糊的情话,而目前看来唯一按照预期进行的只有不在家的阿帕基。

阿帕基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大街上暂时行人还不少,但他知道这样的热闹很快就会像傍晚归巢的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一阵而后又突然消失。圣诞节期间的商场关门都早,酒店更不用说,一路过去全是满客的牌子,早就被预定完了。毕竟谁会为了在圣诞节时离家出走的人预留空房呢?阿帕基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对着自己仅剩的几张零钱叹了口气,夹层里还留着他为布加拉提买领带夹时开的发票。

他肯定找不到地方住了,夜里那么冷,天气预报说午夜会零下呢。布加拉提心想,但他肯定也不愿意回来。他走的时候说的那么决绝,我都有被他吓到。

Omega叹了口气,纠结着自己是不是需要开车出去找他,还是先给小Alpha打个电话。

但他会不会……现在听到我的声音就嫌烦。布加拉提掏出手机后又开始犹豫,阿帕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知道自己最近一直在装鸵鸟,但问题摆在那儿不是自己不去管就可以解决的,这才导致日积月累的矛盾终于在今晚爆发。

实际上布加拉提就算是到现在也确实没想好,就像阿帕基说的他们需要给各自一些独立的空间和时间去好好思考他们的关系。小Alpha态度明确,他不愿意一直做一个没名分的情人。但是布加拉提下不了决心,他不敢公开,不敢确认,哪怕全世界都对他们的关系心照不宣他也害怕亲口说出来。因为这会让他联想起他的父母。

再恩爱的伴侣都会有貌合神离的那一天,幼年时母亲的出走,长期缺乏的家庭关爱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布加拉提的成长。很大程度上,或许他不愿意去承认自己和阿帕基的关系就是因为他不愿意失去这段关系。毕竟只要不承认,就永远不会失去。

回过神来的时候阿帕基已经站在了这栋公寓楼下。叩响了老旧的木门板,阿帕基低着头站在昏暗的楼道灯下静静地等待着。

“谁啊!”

史克亚罗极度不耐烦地从卧室里出来一面提着裤子一面前去开门。而在看清门外那张郁郁寡欢的脸后他显然也很惊讶。

“阿帕基?”橘发Alpha侧过身靠在门框上穿好裤子,“你怎么了?”

阿帕基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熟门熟路地走进了对方的家里。

史克亚罗看着眼前的男人大晚上的旁若无人闯进自己家中心下感觉真是莫名其妙:“你发什么神经?”他跟在阿帕基身后关上门,一直失魂落魄的高个儿身影在看到沙发上被随意乱扔在一起的衣物后才突然清醒过来惊恐地转过头瞪大了眼睛。

阿帕基伸手指着沙发靠背上挂着的那套藕色连体工装半张着嘴望向史克亚罗。后者赤裸着上身双手抱胸一脸“就是你想的那样”。

“史克亚罗!”卧室里传来了提查诺的声音,“把我的衣服拿进来!”

“唉?!”

橘发Alpha瞬间提高了音量,快步冲过阿帕基的身边闪进了卧室。

阿帕基觉得自己今晚过得真是糟糕透了。他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甚至不敢回头转身,还有比打断自己兄弟性事更尴尬的情况吗?有,当兄弟的性事对象还是你“儿子”的老师时。

“……可是提兹,你也不用直接就回去吧?阿帕基睡沙发就好啦!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睡沙发了。”

“别想了,就你房间的门完全是个摆设,关都关不严实。你是想让我尴尬还是让阿帕基尴尬。”

提查诺穿好了衣服从史克亚罗的卧室里出来大步直奔门口不顾身后可怜小男友的挽留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公寓大门。

但在锁扣弹起的那一刻,他还是停下了动作回过头来望向杵在客厅中间的男人叹了口气:“你今晚还是好好照顾你的兄弟吧。”

提查诺走了,自己心中的热情女神一并跟着离开以后史克亚罗才猛然从自己始终半裸的上身体会到了圣诞节的寒意。他走向沙发捡起自己的外衣一边套回身上一边开口询问身边的家伙:“你不是回博尔扎诺了吗?”

“我今天早上回来了。”阿帕基坐进沙发,低着头闷闷地回答。

“怎么了?”史克亚罗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你可别说是你想给布加拉提一个惊喜,结果他背着你带两个孩子出去旅游了恰好你还忘带家门钥匙所以半夜跑来搅和我的好事。”

阿帕基接过啤酒苦笑一声,要真是这样还好了。

史克亚罗端起酒瓶怼了一口啤酒也陷进了沙发里:“你不会被扫地出门了吧?”

“我和布加拉提吵架了。”阿帕基开口,男人的手指烦躁地摩擦着玻璃瓶瓶口。史克亚罗侧过头望着身旁被颓然之气笼罩的好友问道:“怎么回事?”

“我……”漫长的停顿后,阿帕基转过头回望着史克亚罗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其实我在和布加拉提先生交往。”

后者的表情毫无变化,眼神仿佛在回答我知道啊,这有什么好说的。

阿帕基翻了个白眼长吁口气重新扭过头望着史克亚罗家被设计稿纸和没来得及扔的外卖包装一起淹没的茶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呃……就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你们互看对方的眼神就很明白啊,一看就是上过床的那种关系。”

阿帕基回过头眯起眼看着史克亚罗一时无言以对。

“但他……他不肯让我告诉别人你知道吗?”

“唉?”橘发Alpha听了显然很惊讶,“为什么?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啊。”而且这不是一看就知道了的事情吗?但很聪明的,史克亚罗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我不知道,可能是他心理有障碍吧。”阿帕基也举起酒瓶一口气灌下大半,“我原来一直以为他可能是嫌我小,介意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但现在我觉得……这可能只是他的一个借口。”

“什么意思?”

阿帕基沉默了一会儿,怒意已经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填满胸腔的忿忿不甘:“……我希望他能去面对现实,面对自己的内心。我不想我……一直都见不得人,我们明明可以很正常,像一对普通情侣,就像你和提查诺一样。”

“所以你们今晚就是为了这个吵架吗?”史克亚罗问道,“那布加拉提知不知道你现在在我这儿?”

阿帕基摇了摇头,他端着酒瓶仰起脖子一口气又喝下了大半啤酒。

史克亚罗本想问问阿帕基的意思是布加拉提不知道他在自己这儿还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布加拉提知不知道,当橘发Alpha正打算再次开口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哇哦。史克亚罗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人姓名又瞥了眼身旁喝着闷酒的男人,看来他可以直接问问另一位当事人了。

于是他用手肘捅了捅身旁阿帕基的腰侧,后者回过头来望向对方朝着自己晃悠的手机屏幕。史克亚罗问道:“我能接吗?”

阿帕基没有回答,他将手中喝完的酒瓶重重地放在了那张已经被杂物堆满的茶几上,站起身来走向冰箱打算重新再拿一瓶啤酒。

好吧,我就当是默认算了。史克亚罗叹口气,接通了布加拉提的来电。

“喂,布加拉提先生。”

“史克亚罗,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那个……我想问一下阿帕基在你那儿吗?”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史克亚罗侧过头望了一眼此刻正站在冰箱旁背对自己疯狂给自己灌入酒精的银发Alpha,苦笑着回答道:“他在我这儿。”

一直绷着的心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布加拉提靠着电视机柜,视线从自己不安的脚尖上转移到了一旁的插座上。

“嗯,我本来是想打给阿帕基的,但他的手机留在家里充电了。我……有点担心他。”

“他现在看起来还挺好的,您不用担心了。”

“那就好。”

对面在说完这句后便陷入了沉默,良久都未再开口。史克亚罗试探性地回问道:“布加拉提先生,您有什么想和他说的吗?他就在我旁边,或者您告诉我我转告他也行。”

“啊,我……”

我说什么呀。布加拉提握着手机的指尖慢慢收紧,坦白讲他现在甚至有点害怕和阿帕基说话,再直白点说就是他不敢,毕竟理亏的是自己。

“那你帮我和他说一声吧。”布加拉提抬起头望着窗外,花园里的户外灯在圣诞节前终于装好通了电,秋天时两人一起种下的植物也总算生了根开始成长,在稀薄的灯光下影影绰绰。

“早点回家。”

直到史克亚罗挂了电话,至始至终没有出过声的阿帕基才转过头开了口:“他说什么了?”

橘发Alpha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好友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叹了口气。

“他叫你早点回家。”

 

“布加拉提先生,不是我反对公司这个育儿室啊!只是我儿子每周都有三节钢琴课要上,实在是没什么机会来。”

“公司并没有硬性规定每位员工都要把小孩托管到公司,我们这个育儿室主要还是为了方便大家才设立的。”

“哎呀道理我们也知道,大家也不是想为难您。只是特里休吧,毕竟是老板的女儿。小孩子聚在一起玩游戏总是没轻没重的。”

……

圣诞节后复工开始,迪亚波罗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工人来在公司建好育儿室。但与其说是育儿室,这从墙壁到地板都是粉红色的装扮到更像是为了努力讨好女儿的直男老爸硬搞出来的公主房。

布加拉提自己家里的事还没处理好,公司里又被逼着强行上任了育儿室的管理主任职务,只是他这个主任除了手下一位刚从学校毕业对待小孩还没自己懂的幼师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相反的他自己还要每天接收大量同事对于育儿室未来的担忧和反馈,努力为迪亚波罗去安抚人心。并且还要“以身作则”地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送到这间“公主房”里。

“好好听爸爸的话,我先走了。”

阿帕基带着两个孩子到了公司楼下,布加拉提照常下楼来接米斯达和纳兰迦上去。纳兰迦依依不舍地抱上了Alpha的大腿不肯让对方离开,奶声奶气地开口:“雷欧能不能陪我们一起上去玩?”

布加拉提本打算拽过纳兰迦的手在听到这句话后停在了半空,Omega偷偷抬起眼观察着Alpha的反应。

阿帕基笑了起来,他伸手摸了摸纳兰迦的头顶,将男孩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推到布加拉提的身边。

“我还要回家做家务准备晚餐呢。”他开口回答,对待孩子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语气,“等晚上爸爸下班了再带你们一起回家呀。”话一说完他转身立马就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看布加拉提一眼。

这已经是他们冷战的不知道第几天,阿帕基就像是铁了心要在布加拉提承认自己之前和对方彻底做一对“陌生人”,平日里除去必要的交流以外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一个。过于决绝的小Alpha导致布加拉提在吵架之后发情期到来那天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应该去找他。本想偷偷摸摸像之前一样溜去酒店算了却被对方逮个正着,拖进房间一顿报复。而最可怕的是就算在他们做爱的时候阿帕基都不肯和布加拉提多说一句话。

开始Omega心里还挺愧疚,可时间一长布加拉提自己也生起了闷气,两人间的气氛仿佛已经变成了看谁先耗死谁的状态。

而在这场“冷战”中被波及最深的则是从没经历过此类家庭情感问题的米斯达。纳兰迦不用去管,他根本还没意识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意味着什么。小男孩更担心的则是第二天见到特里休时要怎么找借口才能不在过家家游戏里扮演对方的女儿。

米斯达望着阿帕基离去的背影,抬起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心里愈发发凉。他将自己最近的家庭情况和他最好的,也是最博学的朋友乔鲁诺说了。金发小男孩摸着自己渐渐长起来的小辫子皱着眉告诉米斯达:这一切可是离婚的前兆啊!

米斯达不知道阿帕基什么时候和布加拉提结了婚,但幼小的男孩心中明白,离婚可是大事,不是每对伴侣都像乔鲁诺的爸爸们一样平均一年离两次婚,正常人离婚以后是很少会再复婚的!离婚就意味着阿帕基要离开他们了!意味着自己可能随时哪天回到家里就从此再也见不到阿帕基了!

忧心忡忡的米斯达和同样忧心忡忡的纳兰迦被布加拉提送到了育儿室里,特里休那一头惹眼的粉色短发……在全是粉色的房间里倒是也不怎么惹眼了,但漂亮女孩总是会成为焦点。小女孩踩在凳子上回头望了一眼从门口进来的米斯达和纳兰迦,双手叉着腰指挥起来:“太慢了!我们角色都要分配完了!”

“特里休!我今天不想当你的女儿!”纳兰迦哭丧着脸诉说出自己心中的不满。

女孩摆了摆手:“我们今天换了一个剧本,我是众议院议员,受到政敌迫害有人要来暗杀我。纳兰迦你演我的替身,米斯达你演我的保镖。”

本想暂时离开的布加拉提僵在了门口,不禁心下感叹:现在的小孩过家家都玩得这么劲吗?

 

“哟,大忙人也有空来休息一下了。”

公事终于告一段落,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来到茶水间里想要休息片刻,却不想这里已经被一群不干正事的人提前占领。

普罗修特对眼前自怜自艾哭个不停的梅洛尼早就丧失了耐心,但金发美人显然也不想回到岗位上继续工作,正好布加拉提开门进来,心里简直乐得不行。

布加拉提冲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去吧台上倒咖啡:“梅洛尼在哭什么?”

“他想和加丘玩SM,加丘不乐意,他们就开始闹分手。”一起坐在桌前看戏的杰拉德为新来的布加拉提概括了前情提要。

“贝西!”梅洛尼突然痛哭着抬起头望向另一边从头到尾根本不敢出声的新人,“你说加丘是不是不是人!”

“他是……不是……是……”加丘和贝西都是圣诞节后新进公司的实习生,突然被点名的男孩一脸惊恐地摆着手,扭过头望向自己的带教老师普罗修特求助。

“差不多得了你,贝西能知道什么?”普罗修特说,“你看他像是玩过SM的样子吗?”

“大哥!”从背影看极像绿秧白萝卜的实习生哀嚎着放弃般地瘫倒在了桌子上。布加拉提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忍不住走过去加入了这场莫名其妙的下午茶聚会。

与此同时,正在家中准备晚餐的阿帕基则穿着围裙来到大门口为门外的客人开了门。

高个儿的银发Alpha低垂着脑袋和门外努力仰起脖子直视自己的金发小男孩相互对视着。

“你是……找纳兰迦吗?”阿帕基看着眼前的小男孩,试探性地开口询问。

但是门外的男孩摇了摇头,无比冷静地回答道:“我是来找你的,阿帕基先生。”

“找我?”阿帕基挑眉,“你认识我?”

“盖多经常和我提起您,很高兴见到您。”男孩翠绿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我叫乔鲁诺。”

“Fu……”还好阿帕基及时咽下了口中说出一半的脏字,Alpha瞪大了眼睛低着头望向眼前大概还没纳兰迦大的小男孩,这就是乔鲁诺吗?米斯达最好的朋友?米斯达口中那个常常会说出一些类似于看破尘世的哲学话语的朋友?

他也太会交朋友了吧。

阿帕基侧过身,让乔鲁诺进了屋。Alpha看着跳上沙发就会两脚离地的小男孩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乔鲁诺,你想喝橙汁还是牛奶?”

“热可可加棉花糖,棉花糖要放到可可上后用喷枪再烤3秒钟。”

布加拉提将咖啡放到桌上,普罗修特拉了椅子过来让他赶紧一起坐下。

“所以加丘呢?他怎么说?”布加拉提望着梅洛尼问道。

“他骂我变态,说他当初就不应该和我谈恋爱。”梅洛尼哭得稀里哗啦,面前散落着无数用过的纸巾。

“其实……一般的SM也还好吧?”布加拉提抬起头环顾四周,像是在征求认同,“偶尔搞一两次也算是情趣吧。”

普罗修特撇了撇嘴点点头:“确实,我还挺喜欢捆绑和视觉剥夺的,前天刚玩过。”

杰拉德闻言迅速转过头视线下移到普罗修特的小腹:“哇!你现在还敢玩?”

金发Omega平静地回答道:“我绑里苏特。”

“所以梅洛尼呢?你们到底想玩什么?我觉得加丘也不是那么保守的人吧,毕竟他都在和你谈恋爱了。”为了避免普罗修特口无遮拦败坏里苏特的公司形象布加拉提及时开口打断了对方和杰拉德极有可能拓展开去的衍生对话。

“我给他买了个木马。”

梅洛尼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停滞了。

“没有棉花糖,你将就喝吧。”

阿帕基将泡好的热可可放到乔鲁诺的面前,男孩叹了口气,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等他喝得差不多了重新放下杯子坐好,阿帕基才开口问道:“你现在想和我谈谈为什么要来找我了吗?”

乔鲁诺点点头,阿帕基看着男孩额头前的三个卷儿也跟着一甩一甩。

“我是来阻止你和布加拉提先生离婚的。”

Alpha一时无语,大约是被乔鲁诺没头没脑的话给震惊了。见眼前的男人没有回应,金发小男孩便继续开口道:“盖多这段时间很难过,阿帕基先生,我觉得盖多不希望你和布加拉提先生离婚……”

“不是,乔鲁诺。”阿帕基终于回过神来解释道,“我觉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搞错了,我和布加拉提先生没有结婚。”

眼前的小男孩听了显的十分惊讶,阿帕基看到他的三个卷儿也抖了抖。但很快乔鲁诺便收敛起了眼中不敢置信的神色,继续开口道:“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对话的走向似乎越来越奇怪,以至于阿帕基不得不及时出声纠正一些错误:“对不起乔鲁诺,我能不能问你一句,到底是谁告诉你我和布加拉提先生结婚了的?”

“您的意思是您不会和布加拉提先生结婚吗?”

男孩的问题一时让阿帕基无法回答,他当然想,他想和布加拉提在一起,和布加拉提结婚,自己名正言顺地住进这栋房子里,不用再连拥抱也要偷偷摸摸。

但结不结婚可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事。

“米斯达……他都和你说了些什么?”阿帕基叹了口气望着乔鲁诺问道。

他当然察觉到了自家男孩最近的变化,有意无意的冲自己撒娇,作业都不用催就会乖乖完成,学校里也好久没有惹事了。这一切的变化意味着什么阿帕基当然也清楚,因为他自己也经历过,只是当年在父母冷战的时候那个下定决心自己未来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小男孩长大了以后才发现要做到这个决定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很苦恼,他不希望你离开这里,他希望你能和布加拉提先生和好。”乔鲁诺晃着自己的小脚丫,回望着眼前的大人,“他想让你留在这儿,做他的爸爸。”


-TBC-

发一个关于奶瓶实体书的印量调查,想要买实体书的朋友请到这里点赞♪~ ᕕ( ᐛ )ᕗ印量调查

春日梦

【茶布/ABO】奶瓶、报表和玫瑰花(Chapter26)

Chapter26

“盖多!把你手中的电视遥控器先放一放,过来帮忙布置餐桌!”

布加拉提在厨房里忙碌着,虽然圣诞节昨夜已经过去,但现在依旧还处在圣诞假期中,男孩们多放了几天假就已经把日子过得昏天黑地。米斯达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小手剥着万圣节后就一直被布加拉提藏好直到平安夜才重见天日的糖果,纳兰迦在一旁玩圣诞树,不知道具体在干什么,大约是想把彩球都给摘下来。

布加拉提手起刀落,菜刀劈开了鸡骨嵌入了底下的砧板里,一旁摆着的小盐罐被剧烈的震动带倒在了流理台上骨碌碌地滚到一边。

“盖多!”他又喊了一声并放下了手里的菜刀,转身望向客厅里缩进沙发只露出半个小黑发脑袋的大儿子。

半响以后男孩才悠悠传...

Chapter26

“盖多!把你手中的电视遥控器先放一放,过来帮忙布置餐桌!”

布加拉提在厨房里忙碌着,虽然圣诞节昨夜已经过去,但现在依旧还处在圣诞假期中,男孩们多放了几天假就已经把日子过得昏天黑地。米斯达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小手剥着万圣节后就一直被布加拉提藏好直到平安夜才重见天日的糖果,纳兰迦在一旁玩圣诞树,不知道具体在干什么,大约是想把彩球都给摘下来。

布加拉提手起刀落,菜刀劈开了鸡骨嵌入了底下的砧板里,一旁摆着的小盐罐被剧烈的震动带倒在了流理台上骨碌碌地滚到一边。

“盖多!”他又喊了一声并放下了手里的菜刀,转身望向客厅里缩进沙发只露出半个小黑发脑袋的大儿子。

半响以后男孩才悠悠传来一句回应:“我不想动。”

“可以。”布加拉提重新提起刀开始劈斩眼前的鸡肉,“给我一个理由。”

“这不归我管!”

“是吗?我们家有明确条例写了布置餐桌归谁管了吗?”

“归阿帕基!”

男孩毫不犹豫地回答,布加拉提忍不住都被逗笑了。

“阿帕基现在可不在,你要打电话让他回来摆餐盘吗?”布加拉提笑道,“你已经长大了盖多,你要学着自己做家务照顾弟弟了,况且阿帕基也不可能给我们摆一辈子餐盘。”

这句话倒是终于引起了男孩们的重视,米斯达迅速在沙发上转了个身,抬起头望着厨房里的布加拉提:“阿帕基不能一直留在家里吗?”

“嗯?”Omega似乎还没理解男孩的疑问,随口反应着。

“你要辞退阿帕基了吗?还是阿帕基自己要辞职了?”米斯达接着问道,一旁的纳兰迦听了也开始着急:“布布不要雷欧了吗?”

“我没有说过要辞退阿帕基呀?”布加拉提抬起头显得有些云里雾里,“我只是说你们不能老把事情推到阿帕基头上,要学着自己开始做家务。”

“那没事了。”米斯达又重新陷进沙发里,“我今天不想做,明天再开始。”

“盖多!”布加拉提无奈地提高了音量,“等会儿奶奶来了就看到你们两个小懒虫成天瘫在家里什么事都不会做。”

“那我等奶奶来了再去布置。”

布加拉提听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家务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话音未落门铃声便响起,纳兰迦蹭地从地上站起来大喊道:“奶奶来了!”

“盖多,你现在可以开始去布置餐桌了!”布加拉提一边大步走向门口一边回头指挥着百般不情愿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的男孩。

大门打开,门外的人却出乎布加拉提的意料。阿帕基看着眼前还围着围裙一脸惊讶僵直在原地的布加拉提挑了挑眉:“怎么?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惊喜。”

回过神来的Omega眼神忽闪长吁了口气,赶紧移开个位置好让对方进来。

“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布加拉提胡乱地用围裙擦着手,“圣诞假期不是还有几天吗?你要回来怎么也不先和我说一声。”

“我想给你个惊喜,但看来没准备好。”阿帕基放下行李,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一大瓶腌菜,“我妈妈一定要我带来给孩子们尝尝,这是她自己腌的酸菜。”

“哇!雷欧!”纳兰迦从客厅里跑过来抱上了Alpha的大腿,“我好想你哦!”

“真的吗?我也好想纳兰迦哦!”阿帕基笑着弯下腰伸手揉了揉男孩的小脑袋,接着抬起头望向眼前的布加拉提,“看来还是孩子更期待我回家。”

Omega嗔怪般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接过酸菜罐走向厨房:“这个怎么做啊?我可做不来。”

“炒一炒就好了。”阿帕基抱起纳兰迦进了客厅将男孩放到沙发上跟在布加拉提身后一起进了厨房,半路看到了正从餐柜里拿餐盘的米斯达,惊讶道:“哇!我们米斯达都长这么大了!”

“布加拉提!阿帕基回来了我能让他去布置餐桌了吗?”男孩手里捧着厚厚一摞餐盘颤巍巍地回头望向厨房里的父亲。

“不可以!”布加拉提头也不回地回答道。阿帕基伸手取过了最顶上的几个盘子长手一够随意放在了餐桌上:“下回一次少拿几个,万一摔碎了会受伤的。”

“布加拉提!那我是不是还要再拿一套餐具出来?”米斯达爬上椅子看着眼前布置了一半的餐桌问道。

“哦,对!”Omega回过头指了指餐具柜,“阿帕基,帮盖多拿一下,多余的餐具我放在上层了。”

Alpha望了一眼餐桌上已经摆放好的四份餐具惊讶道:“今晚有客人吗?”

“奶奶要来咯!”米斯达抬起头回答道。

“哦?”阿帕基帮着摆好最后一份餐具进了厨房,“你妈妈今晚要来吗?”

布加拉提背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即举起酸菜罐转移了话题:“这个怎么做呀?”

阿帕基接过酸菜熟练地从旁拿了个大碗舀了半罐子进去:“我来做好了,今晚吃什么?”

“炖鸡。”布加拉提低着头打理灶台,阿帕基回头看了一眼岛台上切了一半的鸡肉惊叹道:“这么大只鸡?”

Omega叹了口气:“还不是小鬼们美国动画片看多了圣诞节就吵着要吃火鸡。”

“但你还是买了。”阿帕基笑道,“那他们吃了吗?”

“吃什么呀。”布加拉提小声冲身旁人抱怨着,“还好我就烤了两个鸡腿,他们还嫌我烤的少,明明两个小家伙合起来都吃不完一个腿。”

“那剩下的呢?”

“还不都是我吃?”布加拉提偷偷斜眼看了看阿帕基,“本来要是你在就都应该给你吃了,我吃得快要撑死了。”

小Alpha偷偷伸手圈过身旁的男人,掌心揉搓着Omega的肚子:“感觉出来了。”

布加拉提轻呼一声用力扯掉了对方故意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向另一侧倾过一步拉开距离:“别闹了,快教我这个酸菜怎么做,教完了就去好好休息一会儿。”

“很简单,放猪油和培根一起炒,再加点盐和黑胡椒。”

“猪油?”

“呃……没有的话橄榄油也可以。”

“那炒出来不好吃可别来怪我。”布加拉提转过身开始准备料理酸菜,阿帕基笑道:“你烧什么都好吃。”

他回到客厅和男孩们坐到一起,压低了声音开始偷偷打探情报:“奶奶每年都会来吗?”

“也不是每年都来。”米斯达胡乱转换着电视频道,到处都是圣诞节特供节目,他已经看腻了,“反正来了也不会待很久。”

阿帕基回想起秋天的时候自己陪着布加拉提一家回乡时见过那位夫人,他们母子间的关系看起来有些生疏,没想到布加拉提夫人……哦不对,她现在应该不是布加拉提夫人了,布鲁诺的母亲竟然还会圣诞节时来看望他们一家。

“奶奶会带礼物来。”纳兰迦扑进了阿帕基的怀里,“雷欧!你给我买的小飞机进水了!”

“唉?怎么会进水了?”

“哎呀!你别说啦!”米斯达赶在阿帕基提出更多疑问前伸手捂住了纳兰迦的嘴,“布加拉提不是说了吗!晒干了就好了!”

两个男孩在阿帕基胸口摔成一团,叽叽呱呱动静不小,布加拉提闻声抬起头冲着客厅喊道:“你们两个别天天缠着阿帕基啦!阿帕基刚回来让他去好好休息一下!奶奶也快来了,地上的玩具自己收拾好!”

“没事,我不累。”Alpha回应着厨房里的人,起身帮忙收拾起客厅里散乱的积木和绘本。布加拉提望了男人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要老是这么宠他们,让他们自己来。”

阿帕基站起身冲布加拉提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门铃再次响起,还没等客厅里的三人反应过来,远在厨房的布加拉提就已经箭步冲向了门口。

他为门外的女士开了门,深棕色的长发和自己一样蔚蓝色的眼睛。布加拉提侧过身,空余的手藏在身后无措地揉搓着围裙的系带。

“布鲁诺。”女人开了口,布加拉提也不得不轻声回应一句“妈妈”。

阿帕基领着两个男孩也来到了门廊,看到Alpha的出现女士显然十分惊讶。

“呀!布鲁诺你没告诉我……”

“那个……阿帕基也是临时回来的。”布加拉提赶紧出言打断了母亲的话,“他怕我一个人辛苦,就提前回来的。”

阿帕基看着眼前略显手忙脚乱的布加拉提帮母亲接过礼物和大衣,他一手牵着一个小的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当男孩们齐声喊出“奶奶”的同时他也就跟着喊了句“伯母好”。

布加拉提的母亲看起来很和善,她冲阿帕基微笑着,让他觉得眼前的女士就和自己的母亲一样。

“真不好意思,布鲁诺没告诉我你也在,本来应该给你也准备一份礼物的。”女士走进屋,布加拉提端来了早就准备好的咖啡,阿帕基陪着她一起坐在了沙发上有些紧张。

“没关系,我也是提前回来的,本来想给……”他本想说给布加拉提一个惊喜,但Omega在放下咖啡杯时抬头给了阿帕基一个眼神。

好吧,于是阿帕基张了张口没有继续往下说。

布加拉提轻咳一声将母亲的目光从年轻的Alpha身上吸引过来:“晚餐就快准备好了,你要是饿了可以先吃点饼干。”

“没关系,布鲁诺。”女士微笑着,“你不用着急,我可以先和阿帕基先生聊一会儿。”

布加拉提的身形明显踉跄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瞥向阿帕基,后者也正抬着头看他。阿帕基对布加拉提展现出来的态度感到不舒服,难道自己今天整晚都要假装成一个和雇主“清清白白”的普通小保姆吗?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女士转回头望向阿帕基,眼神亲切温柔。Alpha咽了口口水,开口显得十分恭谨:“我叫雷欧,雷欧·阿帕基。”

“哦,雷欧。他平时也叫你雷欧吗?”

“什么?”阿帕基差点一口咖啡呛住,女人说话声音很轻,布加拉提在厨房的位置大约听不清楚。从阿帕基的方向稍稍偏过头倒是正好能察觉到布加拉提在炉灶边略带焦躁地偷偷注视着这边情况的样子。

“他……他就喊我阿帕基。”

“我叫崔斯塔,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女士喝了口咖啡慢悠悠地说道。阿帕基倒是不太敢确定:“这……不太好吧,我还是加上‘夫人’……”

“没关系的。”崔斯塔放下咖啡杯依旧微笑着望着眼前的年轻人,“我本来打算后天来的,但是和布鲁诺通电话的时候他让我最好早点来。”

“您有别的事吗?”

女士摇了摇头:“我和我的丈夫——也就是布鲁诺的继父,有时候会来那不勒斯过圣诞节,毕竟我还是那不勒斯人。这段时间我都住在这里,就会抽空来看看他。”

所以母亲的拜访不是突然决定的而是布加拉提自己给订下的日子?崔斯塔夫人本来打算后天再来的话那自己到时候一定也已经到家了吧,所以他是故意的错开了时间却没料到我提早回来了吗……阿帕基不由心想,难怪当时给我开门的时候脸色那么差。

“你怎么了吗?”女士见对方沉默许久,歪过头关切地冲阿帕基询问道,“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Alpha拉回了思绪,回望着对方和布加拉提几乎如出一辙的漂亮蓝眼睛叹了口气:“没什么,我也刚回来,可能是有些不舒服。”他也没说谎,他现在确实不舒服,只是不一定是指生理上的。

阿帕基和布加拉提的母亲也没什么可多聊的东西,无非就是“多大了”,“在哪儿读书”,“工作还习惯吗”之类的。没聊几句男孩们就挤了过来,黏在阿帕基身边吵着要玩祖母给他们新买的玩具。崔斯塔夫人也就没再开口说话,只是微笑着端起咖啡看着沙发上挤在一起的三个男孩。

“吃饭了。”

布加拉提将晚餐端上了桌,炖到酥香软烂的意式炖鸡肉配上德式风味的酸菜,到还是挺特别的搭配。火鸡肉单吃会因为脂肪含量过少口感很不尽人意,切成小块后烹煮时比一整只鸡更方便入味,煸炒时加入的大量橄榄油和意式熏猪肉也弥补了鸡肉本身油脂不足的问题。之后再加入切成小块的新鲜蔬菜来相互中和,配上涂抹过蒜蓉的面包片一起吃真是绝配。

“对了雷欧,你在布鲁诺这儿干了多久了?”

阿帕基停下手中的刀叉转过头望向布加拉提的母亲:“快到第5个月了。”

“那你已经算是完全融入这个家庭了吧,我看盖多他们两个孩子都很亲近你。”女士笑着转过头看了一眼低头吃饭不说话的布加拉提,“是吧,布鲁诺?”

Omega咳嗽一声,取过餐巾擦了擦嘴:“阿帕基做得很好,连我们的邻居都称赞过他好几次。”说完布加拉提像是还担心有什么不妥之处,开口又补充了一句:“他们都说没想到阿帕基年纪轻轻能把babysitter的工作做得这么稳妥。”

崔斯塔夫人望着自己的儿子微张着唇轻轻颔首,布加拉提说完就立刻重新低头吃饭。女士移过视线看向另一侧的那位年轻Alpha,阿帕基攥紧了手中的叉子紧抿着嘴巴不说话,气氛隐约有些不太对劲。

“雷欧确实,照顾小孩可不容易。特别是盖多,我原来照看过他一段时间。”听见祖母点到了自己的名字,米斯达嚼着鸡翅抬起头,崔斯塔夫人望着小男孩的大黑眼珠子微笑着继续说,“他可真是皮,我还从没照顾过这么调皮的小孩子。”

“布加拉提先生。”Alpha突然主动开口,还说的是自己名字,吓得桌对面的布加拉提没来得及咽下口中的面包,小鹿样的眼睛瞪大了望着他。

哈,阿帕基看着布加拉提即刻无比紧张的反应心中着实不悦,他在害怕自己会脱口而出什么东西吗?对两人不好的东西?这里一来没有外人,二来他又能说出点什么会把他们置身于水火之中了?他只是喊了个名字而已。

“布加拉提先生小时候应该很听话吧。”Alpha移过目光望向主位的女士,崔斯塔夫人笑道:“听话也谈不上,哪个小男孩不调皮的?只是……”女人说着却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她软下了目光,长吁口气,“布鲁诺是我见过长大最快的孩子。”

她为自己当初选择的离开心怀愧疚,可是过去的事情已成为了历史,布加拉提和母亲的关系就算后来有弥补修葺但也很难回到曾经的样子。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布加拉提放下刀叉,开口打破僵局,“没必要在意。”

“对。”女士翘起嘴角,眨了眨眼睛似是也决定听儿子的话从过去的回忆里脱身,“只要我们布鲁诺现在过的好就可以了。”

“我现在过的很好。”布加拉提小声回答。

“雷欧呢?雷欧是负责照顾孩子们还是也负责照顾你?”

“当……当然是孩子!”即刻出口的否认突然提高的音量使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布加拉提端起酒杯喝了口红酒平稳了语调,“我是说我有什么需要照顾的。”

“两个人生活总归轻松一些,况且你还带着两个孩子。”

“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这个家的,崔斯塔夫人。”阿帕基话音刚落,布加拉提又再次立刻否定道:“不,没关系的,阿帕基只要照顾好盖多和纳兰迦就可以,我不重要。”

Alpha闻言长吁一口气,可他的肩背还是硬到紧绷。餐桌上的气氛持续下降,阿帕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应该开口说话,要不然他现在还是一个人去厕所里待着更好。

女士被夹在了两位男士愈来愈尴尬的氛围之间,这顿晚餐结束的并不愉快,后半程几乎没人说话,孩子们也察觉出了大人们前所未有过的情况,乖乖闭上了嘴不敢出声。米斯达心跳如鼓,长这么大但现在的状况他从没遇到过。平时虽然也会因为别的事情而在餐桌上挨骂,但对于布加拉提……他的意思不是他不尊重布加拉提也不是觉得布加拉提在虚张声势,但比起布加拉提生气的样子……

小男孩偷偷望了一眼Alpha后又迅速低下了头。他在害怕阿帕基,阿帕基的样子和阿帕基的态度,这一切都让米斯达感觉很不好。他又瞟了一眼自己的弟弟,纳兰迦的表情显然也是被现场的气氛给吓到了,但看这小家伙手足无措的样子怕是还不清楚这到底会意味什么。

米斯达不怕布加拉提骂自己,也不怕阿帕基骂自己,他怕阿帕基和布加拉提吵架,他怕阿帕基不要布加拉提了,不要他们了。

 

晚餐结束以后布加拉提送母亲到门口,女人和儿子行了贴面礼,她伸手拍了拍布加拉提的肩,男孩已经长这么大了,再也不是她当年离开时那个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孩子了,她现在需要穿着高跟鞋仰起头才能看到眼前这个男人那双蔚蓝色的眼睛。

“照顾好自己,布鲁诺。”母亲的手依依不舍地挽留在儿子的胳膊上,她停顿了一会儿,最后微笑着开口,“开心最重要。”

布加拉提送走母亲后重新回到屋里。他不是感受不出阿帕基心中逐步累积的不满,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今晚的某些反应大概是过激了,但他却控制不住,肢体总是会比大脑更先一步作出反应。

“嘿。”他走进餐厅,小Alpha正在整理餐桌。布加拉提走过去试图缓和两人间的气氛,“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出乎意料,本来……”

“本来我不应该和你妈妈见面的,对吗?”

阿帕基突然抬头,紫金色的双目直视着餐桌另一边的布加拉提,Omega一时语塞,确实,他本来是要这么说来着,但是……

“怎么了吗?我做错什么了吗?”他也回瞪起眼前的银发Alpha,“现在还太早了,而且现在还是圣诞节!”

“圣诞节怎么了?”阿帕基放下手中的餐盘,瓷器相互撞击的声音尖锐刺耳。布加拉提回过头看向躲在沙发上的男孩们朝他们挥了挥手:“到楼上去。”

米斯达拉起纳兰迦知趣地上了楼,他很清楚什么时候可以顶嘴什么时候不可以。阿帕基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不该在孩子们还在的时候就无法自控,但他现在很生气,心底的火从上蹿到下要将他整个人点燃了。

直到孩子们的脚步声从楼梯上消失,Omega才重新走向前拽住了Alpha的胳膊:“阿帕基……”

“别碰我!”

布加拉提愣住了,这是阿帕基第一次如此强硬地反抗自己,毫无挽留余地的拒绝。他的小Alpha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端起餐具转身进了厨房。

等布加拉提做了几次深呼吸,他再次跟在了阿帕基的身后:“你干什么?我知道你今天刚回来很累,我也承认我晚上的行为可能是反应过激了,但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我连开口说话的资格都快没有了!”阿帕基转过身,水池里的水流倾泻直下冲刷在胡乱堆砌的餐具上响个不停。

“为什么?布加拉提,我很让你难堪吗?”Alpha的胸膛剧烈起伏,他紧锁的眉间昭示主人此刻的心境一样的愤怒和痛苦,“这不是你第一次逃避面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能感受出来,你在害怕,怕我会当着第三个人的面说出来,说‘我喜欢你’。可那又怎么样?我们的爱情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吗?”

“我说过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一切都准备好了我自然会向大家宣布我们的关系。”Omega同样抑制不住地低吼出声,他心绪烦躁,像一个人被关在盛夏闷热的房间里透不过气。

“那什么时候你才会准备好?”阿帕基回望着布加拉提的眼睛不甘示弱,“你永远都是这句话可却也永远给不了我一个准确的答复。你只是在逃避现实布加拉提,在逃避毫无意义的现实。”

布加拉提没有回答,他紧抿住双唇垂下眼睑,手指关节被攥到泛白。

阿帕基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你必须要去面对这个事实,你没有丈夫我也是单身,我就是你的男朋友!我们既没有犯法,也没有乱伦,于情于理我们两个在一起都是应该光明正大的。”

Omega张了张口,他僵硬地转动脖子把脸侧到一边避开阿帕基的目光:“……我没有说你做错了什么。”

“我不是说我们做错了什么的意思,我是说你不应该去害怕面对这件事情。”他开口,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了几次,接着Alpha长出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一直在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做好一切,我希望你能看到我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们所做的付出。我本以为在和你告白之后我会有更多的、更好的机会去深一步的了解你、进入你,但是你自己封闭了自己……”

时间的流逝仿佛变得极其滞缓而漫长,空气变成了粘稠的胶质,加压在他们的心口令人呼吸困难。布加拉提没有回应,他垂落脸颊的黑发完美地遮挡住了阿帕基的视线。

“我……我没有办法,我甚至现在都不能从你这里得知我是否做得够好。”

Omega终于开了口,他轻声回答,声音像是发自喉间深处:“你一直都很好,阿帕基,是我不够好。”

“那为什么?我也一直都在为了你和米斯达还有纳兰迦付出,为什么你不能也为我思考一下?”阿帕基伸手握住了布加拉提的肩,他半弯下腰,想要去窥见布加拉提隐藏起来的面容,Alpha望着那双他此生至今见过最好看的蓝色双眸继续开口,“我不希望在你母亲面前,就在这个家里,我哪怕只是想要触碰你都战战兢兢。”

“但这并不是硬性要求,”布加拉提抬起头,他后退一步离开了阿帕基握住自己肩头的手,重新望向眼前的Alpha,“你不用为了我刻意去讨好我的孩子。”

“是我们的孩子。”不假思索地,阿帕基即刻回答道。他也重新挺直了身躯,回望着眼前的Omega,扯动嘴角苦笑一声,“布鲁诺,难道到现在为止你都在怀疑我的动机吗?我对你也好,对米斯达和纳兰迦也好,我发自内心地在爱着你们,我疯了一样的爱着你你明白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布加拉提在心底怒吼着,你的爱,你的眼神,你的味道,你的占有欲,你无时无刻不在侵占我的大脑和我的心。可正是因为你让我体会到了这强烈到不真实的爱情才更让我无法去面对现实。

越害怕,越不敢面对,越担心会失去。

沉默再次于这个空间内漫延,布加拉提被心中剧烈翻滚的想法压得喘不过气,紧闭的双唇却又说不出一个字。阿帕基望着他,望着眼前沉默不语的男人,他的爱人。不知过了多久,Alpha仰起头长叹了口气,擦过Omega的身侧大步离开了这里。

“你去哪儿?”如梦初醒般地布加拉提扭过头望着已经打开家门的阿帕基,门外早已是星月高悬,深冬的寒风吹进屋子摇曳起壁炉里升腾的火焰,吹得东倒西歪残破不堪。

他闻声停下脚步,手还握着冰冷的金属门把,夜风吹在脸上带走了烟煴的水汽也让他的大脑恢复了些许思绪。

“布鲁诺,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如果我们还打算继续走下去的话。”他重新抬起脚迈出了大门,布加拉提望着阿帕基隐匿进门外黑暗的夜幕之下,望着他在关上门前最后回头看向自己的脸。

“你低估了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决心,而我高估了你面对现实的勇气。”


-TBC-

崽崽呜呜麻麻亲亲
今天快速肝了个狂草意识流条漫🤲...

今天快速肝了个狂草意识流条漫🤲🏻大概是茸也上天跟布he了(比划)(胡言乱语)


  

  头脑风暴一下布茸再见布姐会说什么✍🏻(A.好久不见B.还记得我吗C.你也不做人啦giogioD.其他)

今天快速肝了个狂草意识流条漫🤲🏻大概是茸也上天跟布he了(比划)(胡言乱语)


  

  头脑风暴一下布茸再见布姐会说什么✍🏻(A.好久不见B.还记得我吗C.你也不做人啦giogioD.其他)

迷你狼

承花月day15 

怕被屏蔽拼了个长图 感觉没有什么好屏蔽的 很纯情嘛不过还是以防万一<( ‵□′)>

微博请走↓https://m.weibo.cn/6520370607/4496629618626428 

承花月day15 

怕被屏蔽拼了个长图 感觉没有什么好屏蔽的 很纯情嘛不过还是以防万一<( ‵□′)>

微博请走↓https://m.weibo.cn/6520370607/4496629618626428 

sweety.甜

【藕饼】还是变小点好

*涉及一点点剧透

原作向

时间线:哪吒2后

更多的是cb向

也可以当作是再归陈塘关 的后续

————————————————————

  哪吒面前的,是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屋子。那里有快乐的回忆,也有悲伤的记忆。他的整个人生基本都在这里渡过。但现在所剩下的只有一块又一块的木堆。门窗破烂,玻璃碎成渣,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

  不,就是经历了一场浩劫。

  几分钟前,哪吒和父亲、敖丙、太乙为陈塘关这个空城作了善后,为百姓们立好了墓碑,最后才来到了这里,家。

  哪吒回头,向破败的门外看去,嗯,遍地都是摆放整齐的石柱。那是他们的墓碑,陈塘关不仅是空城,还是墓地。

  “......

*涉及一点点剧透

原作向

时间线:哪吒2后

更多的是cb向

也可以当作是再归陈塘关 的后续

————————————————————

  哪吒面前的,是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屋子。那里有快乐的回忆,也有悲伤的记忆。他的整个人生基本都在这里渡过。但现在所剩下的只有一块又一块的木堆。门窗破烂,玻璃碎成渣,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

  不,就是经历了一场浩劫。

  几分钟前,哪吒和父亲、敖丙、太乙为陈塘关这个空城作了善后,为百姓们立好了墓碑,最后才来到了这里,家。

  哪吒回头,向破败的门外看去,嗯,遍地都是摆放整齐的石柱。那是他们的墓碑,陈塘关不仅是空城,还是墓地。

  “啊啊啊还是受不了,本来都已经接受了啊,可恶。”哪吒用他嘶哑的嗓子对着这惨状发出了最后一次抱怨。然后又将步子迈向了原来的家。敖丙也紧随其后。

  以前还在李府和他们一起吃过年夜饭,现在……

  敖丙如是想着,所有的目光都茫然地注视一个点,视线是分散地,没有聚焦。片刻,他注意到旁边红棕色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注意力这才被拉扯回来。刚刚还在眼前的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唯一留下的是那熟悉的气息。

  “哪吒!”敖丙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开始漫无目的的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回那个红棕色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和哪吒待在一起会让他安心一点,想去寻求这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其实他大概猜到了哪吒在哪儿,但他不知道是应该就这样顺着他的路线走向他,还是在门外等,等到他愿意出来为止。尽管这个已经塌陷的门框好像已经不能被称作门了。

  “敖丙,你进来。”是一段沉默却又稍有光泽的呼唤,从门的内部传来。

  敖丙的内心其实有过片刻的迟疑,因为原先对哪吒去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与肯定,但他还是不知道就这样进去是否合适。他并不知道里面的人具体在做什么,但它能听见从废墟中传来的木头撞击的声音,也知道突然的戛然而止意味着什么。

  他在找东西,而且他找到了。

  收到了邀请,敖丙自然不会推脱,慢慢地也弯腰走进了这扇原先不仅不需要弯腰,站着还留有很大空间的门。

  “咳咳…”

  刚刚走进,就被这扑面而来的尘土掩住了口鼻,不由得呛了起来。他用手试图拨开这弥漫在空气中的灰尘,眼前人的影像愈发清晰。先前那位刚刚被自己开导过的少年再一次用沉寂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一个东西。

  那个轮廓在夕阳的照射下越来越明晰,美丽的弧度在眼前被勾勒出来。

  是他们的海螺。

  他方才意识到,哪吒刚刚的眼神不是对陈塘关悲剧发生的绝望,而是对世间浮沉,没有办法回到过往的感慨。又是他没见过的表情。

  是,那个曾经把他当成孩子的母亲已经不在了,生离死别让他褪去了曾经最纯的稚气,多了一份成熟。

  敖丙张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又瞬间停了下来,他看到哪吒清瘦的手上有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甚至在指尖勾勒出了一个个完美的弧度。

  他是在找东西,而且力道用得不小,。

  “你流血了。”

  “刚刚挖出来的,不重要,你看这个。”哪吒把手中的海螺送到了敖丙面前,想让他仔细看清这上面的纹路,同时,也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好像是想可以复刻以前天真烂漫的第一次和敖丙踢键子时小哪吒的笑容,但相似度只有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让敖丙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酸。

  “还在啊。”

  “还在!小爷我放得好好的,本来生辰宴那天如果你没来还要去海边吹几下,没想到后来就掐上架了,够迅速。”

  哪吒把手往右边一放,不断的摸索。

  “找到了!还有这个!”他举起了一个满是灰尘的东西,用力地吹了一口气,将灰尘吹走,与阳光混为一体,然后拿着这满是羽毛的万一在敖丙面前晃了晃。

  “毽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踢的那个?”

  “对啊!就是那个!想起那一天,好像你还被我当棍子抡了呢,去打那个什么…海夜叉!对。”

  气氛好像稍微有点活跃起来了,不再是之前那样的死气沉沉。就像是一幅黑白画在一瞬间染上了淡淡的色彩。

  敖丙就这么坐在哪吒的旁边,默默地听着他对于往事的复盘,听着他自己快乐的记忆。但同时敖丙也发现——

  哪吒在逃避。

  他在用这些记忆麻痹自己,不让自己想到难过的事。

  就这个毽子,哪吒和母亲的记忆应该比和他的还要多。记忆中哪吒有一次吹响海螺,在海边一边吹着海风一边津津有味的道出这毽子背后的故事。

  “知道吗,这毽子可是我娘做的!够厉害吧。”

  “夫人手艺很巧。”

  “嘿嘿看不出来吧!小时候陈塘关的人都对我冷眼相待,爹娘也不让我出去,小爷我除了自娱自乐只有自娱自乐,后来娘看我太无聊了给我做了个毽子,我就看她那羽毛和胶水粘来粘去,弄得整个地板都是羽毛呢,特好笑。”

  “嗯。”那时的敖丙不知道怎么回应,但他看着小小的哪吒默默地笑着,点点头,做出回应。

  “和你说过的,除了我娘还愿意陪我踢毽子的人就只有你了。”

  嗯,所以这个毽子在哪吒的心里肯定有很重很重的分量,说的都是美好的回忆,实际上心里肯定也是千疮百孔吧……

  敖丙伸出了手,搭上了哪吒的头,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以示安慰,仿佛眼前的还是小小的哪吒。

  他以为,哪吒会在他做出这样的行为后对他说“干啥”等一系列表达疑惑的发言。却发现并没有,而是突然安静了下来,千言万语汇聚成几个字:

  “敖丙,我们去踢毽子吧。”

  

  

  走在熟悉的路线上,反而有些不太适应。

  太久没走了。

  海螺被敖丙揣在了衣兜里,哪吒则是拎着一个毽子,海景在他们的眼中逐渐浮现,无数的回忆扑面而来,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哪吒抛起了毽子,再其下落之时送上一记飞踢,成功的在空中旋转,划出美丽的弧线后落入了敖丙的怀中。和以前一样,敖丙接过毽子,让它顺着自己的衣袖在自己的身边绕了一圈,落到了自己的脚上,又被迅速送了出去。

  两个人踢地有来有回,嘴上也更是没闲着。

  “这么久没踢了,技术没变烂嘛。”

  “彼此彼此。”

  敖丙注视着眼前正在玩弄毽子的男生,和以前小小的,可可爱爱却又有点欠的模样重合在了一起,想到两个是同一个人,又突然有了一点不适应。

  等他把毽子踢回去时,没有人接,毽子落在了一边,本来应该接住它的对象此时正笑得前俯后仰。

  “怎么了?突然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突然想到师傅给我们重塑肉身的时候你拜谢他突然趴下来的时候跟个果冻一样duangduang的就想笑哈哈哈哈哈。”

  “住嘴,你不也和我一样是藕粉。”敖丙一边笑一边向哪吒的方向走去,而哪吒此时已经笑得跪在地上锤地了,溅起了一堆沙。

  “这不一样,我可没拜啊哈哈哈哈哈。”

  敖丙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却显得比以前吃力很多。也是,重塑肉身之后变大了体重也肯定会变重。

  他注视着眼前人笑得嘴角抽搐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奇怪,感觉这个表情更适合出现在小哪吒身上,放在大哪吒身上多少有点太活泼了。但仔细一想,变大变小那不都是哪吒嘛,性格又没变。

  “看啥?我脸上有东西?”说完哪吒又开始抓自己的脸,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沙子沾脸上了。

  “不是……”

  “那难道是因为我太英俊帅气了把你给迷住啦?”说完还用手肘顶了顶敖丙。

  “怎么,这回不是相貌丑陋个子矮小了?”

  “我那是真的在夸你啊!而且以前还比较可爱,现在确实更英俊了,但就是有点不习惯……”

  还是小点好。

  “看看看,你就是嫉妒我英俊的容颜,略略略。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应该一样大吧?那为什么你能比我早享受大人的身型几年啊?这不公平。”

  “好了好了,你别生气,其实……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你吃太少了?发育不良?”

  “呸,肯定是因为你是一条龙,换作人我能在三年之内长成现在这样也算是相当逆天的了吧。你在不在听啊敖丙!”

  敖丙在听,但从哪吒的视角看过来好像并不在。因为敖丙一直在围着哪吒转来转去,甚至还踮脚观察哪吒的脸部。

  ……

  “敖丙,你龙角戳到我了。”

  “抱歉。”敖丙连忙退开,但还是一脸困惑的站在那儿。

  “你到底想干啥,盯着我脸看那么久了。”

  “你还变回去吗?”

  ……

  “哈?”

  这个答复显然是出乎了哪吒的意料,根本不在他考虑的范畴之内。但看着敖丙这么认真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所以……敖丙一直盯着他看是因为他想自己变小啊!

  “不变,重塑肉身帅气的样子多好,以前跟个肉团子似的。”

  “可是以前可爱一点呀。你要是现在这个身体做以前做的动作看着真的有点奇怪,踢键子倒还好啦,其他的……”

  “你还是快点适应吧,不变就是不变。”

  “那……”

  “嗨呀不变就是不变!”

  “好吧。”

  敖丙就略微失望的又开始和哪吒踢起了毽子,并试图接受。

  

  

  接受失败。哪吒毽子踢累了躺在沙发上秒睡,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头发被用混天绫扎成了丸子头。质问混天绫的时候混天绫一脸疑惑,所以他一下子就知道了真凶,并对一直在不断生成海浪拍打沙滩的大海发了脾气。

  当然,是边笑边发的。

  


————————————————————

*一些碎碎念:虽然说踢一场毽子真的很能治愈两个人的心,但肯定没那么简单,一切的美好都是暂时的,他们还有更重要的颠覆世界的任务,所以他们的人生就会像是按了加速键,比别人都要先一步成长,其实自己看了也很心疼qwq。

  对于殷夫人变成丹这件事,真的是很难受很难受,哪吒肯定也是一样的,就这么写了。

  对于我来说两个小朋友应该是虐心中却又能给对方带来温暖的好朋友,是对方的小太阳,在对方沉沦之时一定会把他拽出深渊,也可以算是一种相互救赎啦,同患难,共进退。

  然后,谢谢你能看到这里!(*≧ω≦)

  

  

  


嘟啦读啦

我最最最最最后试一次

我最最最最最后试一次

toko一袋

*tf拟仗露,注意避雷啊啊啊!!

*tf拟仗露,注意避雷啊啊啊!!

柠檬甘草糖

空条博士养了一只小鹦鹉——!

空条博士养了一只小鹦鹉——!

春日梦

【茶布/ABO】奶瓶、报表和玫瑰花(Chapter12)

Chapter12

布加拉提本来打算开车带大家去镇上找一家餐馆解决晚餐,毕竟家里又没有材料也没有煤气,炉子的烟囱也许久未曾清理不能使用。但两个孩子闹着不想走,并且表示晚上也想吃海蛎。

“可以在这儿生个火,就像野炊一样。”阿帕基指着小屋院前的空地,“我去买点调料什么的来吧,附近哪儿有小卖部吗?”

布加拉提摇摇头:“你别去,我去。要是他们看到你落单了肯定会和你问东问西的。”他回头望了一眼大海,此刻正值昼夜交替之际,沉落的夕阳和上升的弯月一同照亮天空,晚霞泛着淡粉,如轻纱幔帐般丝薄。

“你生火吧,会生火吗?小少爷。”布加拉提转过头笑着问阿帕基。

“当然!”Alpha快速回答,但随即又弱了气...

Chapter12

布加拉提本来打算开车带大家去镇上找一家餐馆解决晚餐,毕竟家里又没有材料也没有煤气,炉子的烟囱也许久未曾清理不能使用。但两个孩子闹着不想走,并且表示晚上也想吃海蛎。

“可以在这儿生个火,就像野炊一样。”阿帕基指着小屋院前的空地,“我去买点调料什么的来吧,附近哪儿有小卖部吗?”

布加拉提摇摇头:“你别去,我去。要是他们看到你落单了肯定会和你问东问西的。”他回头望了一眼大海,此刻正值昼夜交替之际,沉落的夕阳和上升的弯月一同照亮天空,晚霞泛着淡粉,如轻纱幔帐般丝薄。

“你生火吧,会生火吗?小少爷。”布加拉提转过头笑着问阿帕基。

“当然!”Alpha快速回答,但随即又弱了气势,“……高中的时候有去露营。”

“哦?”布加拉提不置可否地挑起眉,将手中的提桶和工具交给了对方,“厨房后面有柴火,院子里应该还有些我当年种的罗勒百里香什么的。趁天还没黑,如果你运气好的话给我们挖点来吧。”

 

布加拉提双手插兜,穿着皮鞋走在沙滩上。他本可以选择走在堤岸上的水泥路,这样沙子就不会跑进鞋子里了,但他没有。

因为他想着,反正刚才在海滩边玩了那么久,鞋子里又进了海水又进了沙子,也不差这一点。

脚底有些痒也有些疼,只可惜了这一双好皮鞋。他没料到自己今天会遇上妈妈,没料到自己会回家来看看,更没料到他甚至打算在这儿住一晚再回那不勒斯。

最近这段时间他没料到的事情可真太多了。布加拉提需要独处,在远离阿帕基的地方好好思考。

这个大男孩怕不是喜欢上了自己。Omega最初还以为是错觉,毕竟这个小Alpha才那么点大,嗯……好像也不是很小了。但总之还是个处在青春期的小鬼。可是他今天的许多举动都很反常,如果当时在屋里不是纳兰迦突然跑进来的话,阿帕基之后会说些什么布加拉提也能猜到。那自己会怎么办?在那种情况下,主要是被那种氛围感染到的话……啊……

失策了,他当初或许就不应该让小鬼来帮自己带小鬼。布加拉提想着踢了一脚面前的沙子,潜藏在砂砾中的寄居蟹惊慌失措地逃了出来四散开去。但是这个小鬼管的还是挺好的,甚至比自己之前找的保姆都要好。他做饭做家务全挑不出毛病来,还主动要帮自己修整花园。纳兰迦喜欢他,连盖多都那么喜欢他,这可真是绝无仅有的了。布加拉提回忆着阿帕基来到自家后的点点滴滴,哎呀!自己是不是也说过“喜欢他”来着?是不是那次给他留下误会了?我的意思明明……明明是……

Omega停下了脚步,他走到了海滩的尽头,不得不踏上了登岸的阶梯。远处是帕卡林家种的柠檬树,从自己记事起就一直伫立在那儿望着这些年无数往来的行人。枝丫蔓出了院子,结满硕大的金色果实坠在枝头。布加拉提伸手摘了一个,儿时还要和伙伴们垫起脚骑在肩上才能够到的东西,现在不过是随手的事。

反正不是那种“喜欢”……吧。

炊烟袅袅,晚来风急,家家户户都到了饭点时间。居民区内行人寥寥,布加拉提走在石子路上望着空中层云之后若隐若现的皎月。我得和他说清楚。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而且这事儿得做的坚定些才可以。可是该怎么坚定地去说清楚?布加拉提不知道。但他知道这种感情是不对的,不好的。

阿帕基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那么年轻健硕又英俊,他刚从家乡出来读大学还没见过什么世面呢。对了!他还没遇到喜欢的Omega所以才对自己产生了依赖,他一定是因为和自己这个Omega呆久了被信息素感染了!布加拉提像是突然找到了缘由,可以解释这一切“非比寻常”的感情的缘由,他理应顺着这条思路加快脚步去分析之后的打算,但是他的心底却溢满了难以言状的情绪。

他是被信息素感染了,该死的信息素。Omega靠在路灯下,夜幕终于降临,惨白的灯光过分适时地在头顶忽然亮起,布加拉提觉得他就像舞台上的悲情主角。

不然他喜欢我什么?喜欢我带着的两个孩子还是我身上背着的27年房贷吗?

 

“别闹了米斯达!别玩火!更不能拿火把去吓唬弟弟!”

阿帕基追在两个孩子身后抢回了米斯达从篝火堆里捡来的小柴火。Alpha成功地点燃了篝火,虽然耗时有点久,但他还在院子里找到了罗勒,并且挖了好几株还不错的香料植物和其他一些还有救的蔬果苗装进了塑料袋里。

这些可以带回去种在布加拉提先生家的花园里。阿帕基这么想着望向了轿车后备箱,远处一望无垠的海滩上是布加拉提归来的身影。

Alpha快乐地向他招手,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叫着冲进沙滩往前跑。

“您买了什么?”阿帕基上前接过布加拉提的购物袋。

“我就随便买了点。”

阿帕基打开购物袋看到里面除了食品以外还有一瓶清洁剂和一袋防虫片。他嘴角上扬,抬起头正对上布加拉提的眼睛。

“干嘛?”Omega伸手抢回购物袋催促着,“快去切菜。”

“哦。”阿帕基笑着答应道。

 

晚餐正如孩子们期待的准备吃海蛎。这可真是最新鲜的海蛎了,从海里被采上岸都没过两个小时。他们一起围坐在篝火前,今晚没有电视也没有游戏机,甚至连电都没有。疯玩了一整天的男孩们此刻又累又饿,但却不服输般地比赛似得不肯安静下来,缠着布加拉提讲故事。阿帕基在一旁帮布加拉提打下手切院子里摘的西葫芦,耳边听着男人慢悠悠地说着童话故事。

“从前有个小男孩他很怕黑,睡觉以前又要检查床底又要检查抽屉。”布加拉提的嗓音低沉但清冽,像飞燕划过湖面泛起的涟漪激荡山谷。他一面娓娓道来,一面用勺子随意地翻炒着铜锅里的香料——是阿帕基从院中采得的茴香和大蒜。

“为什么呀?”纳兰迦趴在布加拉提的大腿上问。

“因为他觉得这些地方会藏着怪物,等天一黑,他一闭上眼睛怪物就会从这些地方钻出来吃掉他。”

“啊!”纳兰迦把脸埋在布加拉提的怀里抱地紧紧的。

“这个小男孩就是纳兰迦!”米斯达大声说,“像我就不怕了!”

“哦?”阿帕基将按照指令切成细条的西葫芦递给布加拉提,“你不怕啊?你知道黑暗里会有什么吗?”

“有什么?”

“会有没长眼睛的外星人,专吃小孩的女巫,满嘴尖牙的吸血鬼,缠满绑带的木乃伊。”

“你骗人阿帕基!”米斯达说着,小脚却偷偷移动着靠近两个大人的身边,“这都是假的,是大人骗小孩的。”

“是真的,米斯达。”布加拉提突然回过头一脸严肃地盯着小男孩的眼睛,尽管他手中的勺子还在搅拌着锅里的海蛎,“所以纳兰迦才要每晚开床头灯,因为黑暗里会有许多可怕的东西。”

看着男孩睁大的双眼里漆黑的瞳仁变得愈发黯淡无光,阿帕基率先忍不住笑着抱起米斯达让他坐进自己的怀里。

“骗你的米斯达,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会怕这些的对不对?”

“对,我不怕。”男孩回答着,但是声音麻木还带着一丝颤抖。

布加拉提给锅里添上水,再将袋子里的意面放进去盖上锅盖,低声凑近男孩的耳边:“盖多,你就没想过自己睡着以后的房间是什么样的吗?”

“布加拉提先生!”阿帕基无奈地大喊着捂上了怀里男孩的耳朵,“您真的会吓到他的。”

“哪有。”Omega撅起嘴看起来有些委屈,“明明阿帕基讲得才过分,什么女巫木乃伊的,这个才吓人。”

“可我已经告诉米斯达这是我骗他的了。”alpha倾身靠近布加拉提的身边。

“那就可以挽回之前盖多受到的惊吓了吗?”

阿帕基一时语塞:“……那我向他道歉,再告诉他这都是骗人的。”

“你好正经,阿帕基。”布加拉提叹了口气,“人有时候说的话就是一时嘴快,算不得数的。”

Alpha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布加拉提望着他,蔚蓝的眼在夜幕下显得无比深邃,他眉间微蹙,嘴唇紧抿。阿帕基忽然在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出了异样的含义。

“布加拉提先生,您是想告诉我点什么吗?”

布加拉提没有回答,他转头盯着眼前跃动的火苗,入夜后的海风很冷,但是烤着火大家坐在一起却很温暖。

“现在不好说。”阿帕基听到对方轻声回答道,“先吃晚餐吧。”

西葫芦海蛎意面的味道很好,尽管布加拉提表示食材受限影响了自己的发挥,但是两个男孩都吃得停不下嘴。

“盖多!不可以老是挑阿帕基碗里的海蛎吃!”

布加拉提一面呵斥着大儿子的行为一面下意识地就伸手将自己盘中的海蛎用叉子叉进了阿帕基的碗里。

“不用了布加拉提先生,您自己吃吧。”

“你不是说你从没来过海边吗?当然你要多吃一点!”

但叉子停在半空,Omega突然停下了动作。望着布加拉提僵硬的姿势,阿帕基试探性地呼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布加拉提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还停在半空的手:搞什么?我现在是在干嘛啊。这种行为……很暧昧。

“……你不要给盖多吃了,海蛎吃多了也不好。”

于是他收回了手,自己一口用力咬掉了叉子上的海蛎肉。

 

孩子们吃饱喝足开始犯困,不消多时就倒在大人的怀里睡着了。米斯达躺在阿帕基的怀中或许是因为饭前的“恐怖故事”,小手紧紧地拽着Alpha的衣襟。布加拉提抱着纳兰迦,软绵绵的小孩子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儿,他伸出手指点了点男孩的鼻尖:“小猪一样。”

眼前的篝火还没有熄灭,阿帕基又扔了两根柴火进去。火焰腾高,赤红的光舔舐着空气扭曲了视线,噼啵作响的干柴被高温点燃,就像放大的灯丝被炙烤着弯曲断裂。

“您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布加拉提抬起眼,火焰的热量穿透皮肤直击五内,他听到了阿帕基的声音却不敢去看阿帕基的眼睛。

“你觉得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从你来了我家之后。”

“挺好的。”阿帕基抱着米斯达视线也直勾勾地钉死在篝火深处。

“挺好的算什么意思?具体一点呢?”布加拉提问。

阿帕基沉默了一会儿:“我喜欢您。”

Omega抱着孩子的手一抖,这也太突然了,这人都不来点铺垫的吗!

“你不喜欢我。”

“唉?”阿帕基骤地转过头,布加拉提也正皱着眉望向他。

“你是太年轻了,还没弄明白。喜欢哪里有这么简单,你自己算算你认识我才多久。”

“……两……个月。”

“两个月都不到。”布加拉提重新低下头不再看他,“你了解我点什么?就胡乱说你喜欢我,我多大了你多大?你考虑过后果吗?考虑过未来吗?盖多和纳兰迦怎么办?”

布加拉提抛出了一系列的问题砸进了阿帕基的脑海里,Alpha有点生气,自己主动告白还被对方一顿奚落,难道在布加拉提先生的眼里他就是这样做事不计后果的人吗?

“我当然有考虑过!”大学生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但感受到了怀里男孩睡梦中的颤抖又赶紧压低了嗓音,“我怎么不了解您?谈恋爱不就是互相了解的过程吗。米斯达都知道爱情不分年龄,再说了您也没比我大几岁,还是说您是觉得自己老了吗?”

这个小混蛋嘴还挺会说。布加拉提转过头偷偷瞪了阿帕基一眼:“那你想过你爸妈要是知道你喜欢了一个比你大十多岁的人他们会这么想?而且你不觉得年龄差太多很多事情都谈不到一块去。”

“怎么谈不到?我们不是谈了好几次了?之前您不还请我喝酒来着。”阿帕基倾过身子压近布加拉提身边,Omega觉得自己靠近对方的半边热度明显上升。

“我都几岁的人了我爸妈还管我什么?我不相信布加拉提先生您不喜欢我。”阿帕基转过身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布加拉提的心中顿感如释重负。

“……之前,您明明说过的。”

“那个不一样!”Omega赶紧否认,“那个是指对……亲人的那种,是亲情感。”

“可您连机会都不给我,怎么知道我们之间不会有爱情?还是说……”阿帕基顿了顿,语气隐隐透露着不开心,“布加拉提先生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没有!”完全是脱口而出,布加拉提飞速回答道,但答完就后悔了,自己干嘛如此急于否认?干脆就告诉对方“有”算了,还能彻底断了念想。

“那就和我谈恋爱。”结果阿帕基接话接的更快,显然是不打算给对方留一点思考时间。

布加拉提腾地站起来,怀里还抱着纳兰迦转身就往屋里走。

“睡觉了。小孩子一样。”

阿帕基回头望着Omega逃跑的背影,转头伸手用树枝拨弄了两下眼前的篝火自言自语般地对着怀里早已睡熟的男孩说:

“米斯达,明明你爸才像小孩子。”

 

布加拉提哪里睡得着。他和孩子们躺在主卧的大床上,阿帕基睡在他曾经的次卧里。那张床小了,自己当年走之前躺着就已经撑顶了,阿帕基现在睡估计只能缩着腿。深夜的海边降温厉害,夹杂着水汽的海风吹进屋内能冷到骨头里。阿帕基一个人睡,房间还朝北一定很冷。

虽然大脑告诉自己不要去!现在自己对他越好只会让对方越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但布加拉提抱着毛毯站在房门外还是残留了一丝侥幸心理:阿帕基已经睡着了,又不一定会发现。再说了冻坏了生病才更可怜吧?

他悄悄走进屋里,想着把毛毯盖上就赶紧逃。可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手腕却被对方抓进了掌心。布加拉提回过头,阿帕基坐在他曾经的小床上,窗外透进稀薄的月光,两人的脸都恰巧隐匿于黑暗之中无从察觉。

“布加拉提先生,我也有话想对您说。”

年轻的Alpha开了口,一别先前的强硬攻势,柔软地有点像撒娇,还带上了一丝沙哑的嗓音。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布加拉提瘪瘪嘴,心底不是很情愿,也不想短时间内再面对一次。

阿帕基不说话,他拉起对方的手,将布加拉提的掌心覆上自己的胸前。

“我是真的喜欢您,布鲁诺。”

掌心之下是Alpha那颗年轻的,搏动着的心。布加拉提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随着主人的思绪变化而激烈地收缩。

“您可以不用回答我,但请您听我说完。”阿帕基长舒一口气,那颗心脏的跃动也随之逐渐平稳下来,“我想过了,是我的错,我不该逼您贸然地接受我的感情。您说我不了解您,是的,也许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我是还没能够了解您,但是您要知道,了解一个人的过程是漫长的,也许几年几十年都做不到真正了解一个人。可是这并不妨碍我被您吸引,我是被布鲁诺·布加拉提吸引,这是一个很简单直观的结果。我一直,今后也会努力去了解您,照顾您,我也会照顾好米斯达和纳兰迦。当然这也是我作为幼儿保姆的本职工作,但我会努力做得比其他人都好!比所有人都好!我会对您好,也对孩子们好……反正就是……”

布加拉提感受着阿帕基起伏的胸膛下心跳的加快,和他握在自己手背上发烫的掌心。

“……我希望您的未来可以不用再是自己一个人,哪怕对方不是我……但在之后的这一段路程中,只要您需要,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就是想要您明白,您的未来不是一个人,在您的身边也有人始终在陪着您。”

四下寥寂,远处能听到浪花击打在礁石上的潮声,钻进窗框的海风依旧冰冷。布加拉提的手还覆盖在阿帕基的胸口,感受着那年轻的,炽热的心跳。

“……你怎么,这么会说话。”

“唉?您哭了吗?”

阿帕基起身伸手想要去触摸对方隐藏在黑暗中的脸颊,布加拉提退后了一步躲到门口。

“没有。”

“可是您的声音……”

“早点睡觉了。”他急着开门,不敢回头再看对方一眼,“明天还要起早回去上班。”

 

“哈,万圣节过的很潇洒吗。我就和里苏特在家里看了五部电影。”

布加拉提和普罗修特站在茶水间的吧台前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金发美人突然想起了什么端着咖啡回过头来望了一眼身旁的人。

“你怎么这次没提你家的小保姆?”

“什么?”布加拉提回过头,端咖啡的手指微微一抖,随即马上镇定,“我有经常提他吗?”

普罗修特点点头,一如既往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经常。”

“还……还好吧,也没有经常提吧。”布加拉提有些心虚,脑海中开始急速阅览曾经的记忆。

“怎么了?他这次没和你们一起去?”

“去……倒是一起去了。”他叹口气,将咖啡杯放回了桌面上,“发生了点事,不是很愉快。”

“怎么?他是偷你家钱了还是打小孩被你发现了?”

“阿帕基不是那样的人!”

布加拉提赶紧出言愠怒着维护阿帕基的人格,普罗修特挑眉:“那是什么?保姆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让雇主生气的?”

“总之……就很复杂。”

布加拉提不想多谈,他回忆起今早回来阿帕基给自己开门时的那个眼神他就心情酸涩不已。

“午休结束,上班去了。”

黑发Omega匆匆了结话题,转身就要往门外走,身后的人却出声紧张地叫住了他。

“喂!布加拉提……”

“什么事?”他回过头,看到普罗修特正睁大了眼指着自己的方向。

“脖子……”

他伸手摸上自己的后颈,那颗腺体已经肿胀到暴露在了皮肤表面,手指触碰之处都烫的吓人。

布加拉提的发情期提前了。


-TBC-


*本章中茶布讲的故事是意大利一首儿歌《谁怕黑(Chi hapaura del buio)》的内容。很可爱也很好听,推荐大家听一听。

*我知道评论一定会问下一章会不会doi,所以我先说吧:不会。:3

*但是再下一次就会了。

*朋友们!七万字了啊!别说你们了啊!我自己都懵逼了啊!为什么他们还没上床啊!

春日梦

【茶布/ABO】奶瓶、报表和玫瑰花(Chapter10)

我好像就没怎么赶上过趟(沉思)这一part其实也还没写完,下一章还是继续过万圣节ᕕ( ᐛ )ᕗ

Chapter10

“阿帕基,这周万圣节你们学校放假吗?”

他闻言转过头,布加拉提正在院子里,在他们一起搭的临时工作台上锯木板。细碎的木屑弥漫在空气中到处都是,尘埃刺激着鼻腔黏膜却又带着一股油墨松香。

齿锯划拉过木板发出刺耳的尖叫,孩子们不喜欢施工现场吵闹的噪音和杂乱的环境,所以他们努力在两个男孩放学前能多做一些就多做一些。

“放假的。”他大声回答着边跪在地上安装地板,卷钉枪的声音也很吵闹,他怕布加拉提听不见。

“那你要回家吗?”黑发男人将锯好的木板放在阿帕基的身边。...

我好像就没怎么赶上过趟(沉思)这一part其实也还没写完,下一章还是继续过万圣节ᕕ( ᐛ )ᕗ

Chapter10

“阿帕基,这周万圣节你们学校放假吗?”

他闻言转过头,布加拉提正在院子里,在他们一起搭的临时工作台上锯木板。细碎的木屑弥漫在空气中到处都是,尘埃刺激着鼻腔黏膜却又带着一股油墨松香。

齿锯划拉过木板发出刺耳的尖叫,孩子们不喜欢施工现场吵闹的噪音和杂乱的环境,所以他们努力在两个男孩放学前能多做一些就多做一些。

“放假的。”他大声回答着边跪在地上安装地板,卷钉枪的声音也很吵闹,他怕布加拉提听不见。

“那你要回家吗?”黑发男人将锯好的木板放在阿帕基的身边。

Alpha摇摇头:“就放一天,太赶了。”

“可是有连上周末唉。”布加拉提蹲下来,他摘下了厚重的木工手套活动起僵硬的手指,隔着透明的护目镜望着他,“那样就有三天了。”

“我回去一趟也挺麻烦的,没有直达的火车或者飞机。”阿帕基说着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银发大学生抬起头,隔着同样的透明护目镜望向眼前的男人。

“布加拉提先生是希望我离开几天吗?”

“不是不是!”见面前的大男孩表情逐渐变得凝重甚至有些受伤,布加拉提赶紧解释道,“只是觉得你来上班到现在都没请过假,我怕你忘了。”

“我平时也没什么事,您不用在意。”

“可我那天听到史克亚罗问你下次篮球赛还参不参加。”见阿帕基又低下头开始钉地板,布加拉提小幅度地挪动了步子凑近一些,“虽然有些话从我这个雇主嘴里说出来可能会觉得可笑,但我真心希望你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Alpha再次停下了手中的卷钉枪。太阳高悬在头顶,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

“你还那么年轻,每天却面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应该也很烦躁吧?学校里有喜欢的人吗?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都可以和我说我会给你留出时间……”

“布加拉提先生,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阿帕基开口打断了他后面的话,Omega抬起头望着Alpha的眼睛。阿帕基叹了口气,他放下手中的工具坐在了自己刚钉完的檐廊地板上,后边还有几米的距离没钉完,他的两条大长腿只能踩在地基的泥地里,布加拉提看到有一只瓢虫从阿帕基的板鞋上爬了过去。

“您最近怎么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总觉得您好像……”他说着取下了架在鼻梁上的护目镜握在指尖胡乱地把玩着,“……您好像不是很想见到我。”

“没有!”布加拉提急忙否认,他当然想看到阿帕基,他的本能甚至在告诉他他应该和这个Alpha发生点什么,可是他的理智又在时刻提醒他考虑清楚现实因素则更为重要。Omega挺直了上身,因为激动而伸手拍在了刚钉好的地板上。“嘶——”,布加拉提抽回了手,阿帕基迅速回头抓过男人的掌心:“怎么了?!”

“没事,被木屑扎了。”

布加拉提回答道。他的手掌被阿帕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Alpha皱着眉用指甲正一点一点慢慢地移除那根扎进皮肤里的刺。

“出血了。”他依旧抓着自己的手,看着那点殷红在自己的掌心放大。布加拉提回过神来火速将手掌抽回,阿帕基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上他慌乱躲闪的目光。

“没关系的,只是被扎了一下。”布加拉提微笑着回答,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只是他这次没有望着阿帕基的眼睛说,“我小时候跟我爸爸出海去捕鱼,那么大那么重的渔网我都能自己拉。你别看我现在每天呆在写字楼里其实我也算是皮糙肉厚的……”

“所以这些伤都是小时候捕鱼留下的吗?”

“唉?”布加拉提回过头,看到阿帕基正指着自己的双手。

是拉渔网的时候吧。阿帕基心想,那么重的网,那么细的尼龙绳,小孩儿的手又是多么的柔嫩,所以布加拉提先生的手心才会留下这么多的伤口吧。

他想将这一双手握在手里,但他只能指着,手指抽动了两下最终团成了拳收回了自己的身边。

“没有人生来就是皮糙肉厚的。”阿帕基低下头闷闷回答。

布加拉提笑道:“可这就是生活。我家那时候还是渔民,渔民不捕鱼就没有饭吃了。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年轻的大学生闻言抬起了头。

“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人生下一秒会遇到什么,就像当年的我也不可能想到我现在能住这么漂亮的房子,在市区的写字楼里上班。我的父亲,他做了一辈子的渔民,除了打渔什么也不会,但他依旧很努力的每天出海工作,靠他打渔挣的钱养活了我们一家人。虽然……”布加拉提停顿了一会儿,但很快他又再次开口,并且笑着望向阿帕基说,“……我本来也应该是一个渔民的,我小时候真的有很努力、很努力的学习怎么捕鱼。包括制作诱饵、补渔网、修船、修发动机。如果……我爸爸没死的话,我现在肯定已经子承父业了吧。”

阿帕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通常这种情况他应该拍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慰,但是最近他却很害怕和布加拉提有肢体接触,可潜意识里却又遍布着这种诡谲的渴望。

“我万圣节会带盖多和纳兰迦回去见我爸爸,你可以那天放个假。”

“我和您一起去吧!”阿帕基急忙回答,见布加拉提面色一怔,Alpha赶紧补充道,“您一个人太辛苦了,反正我也没事干,而且呃……啊!我还没去过海边呢!”

“唉?!真的吗?你还没去过海边吗?”Omega很惊讶。阿帕基连忙顺势下坡:“对啊!其实我从小也很向往海边的生活,我也想学习怎么捕鱼修船!”

“真的?”布加拉提感到狐疑,但随即又有些小得意起来,“如果你真想学我也不是不可以带你去看看。”

 

“Trick or Treat!”

“去抢别人家的糖,别在自己家闹。”

阿帕基给两个小鬼开了门,布加拉提推着米斯达和纳兰迦往门外走。

“盖多照顾好弟弟,就在小区里闹别跑太远知不知道?”

“哎呀,我当然知道!”男孩身上披着白布,是他小时候的床单,布加拉提给剪了一个洞套他头上假扮幽灵的样子。身边那个小的是阿帕基的“作品”,纳兰迦的脸被各种化妆品涂得鲜血淋漓,变成了一个小僵尸。布加拉提看到的时候着实震惊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先夸阿帕基画的好还是先问他为什么你会有这么多化妆品。

目送两个男孩前去祸害别人家后,布加拉提长舒一口气将一大袋糖果从柜子中拿出来装进盘子里。他可没心思再去应付更多的“小鬼们”了,给糖就好。

反观阿帕基倒是一直守在大门边和前来捣蛋的男孩女孩们都会说上几句。布加拉提躺在沙发上有些好奇,按理说阿帕基这个年纪的大男孩要么是对Halloween无比激情冲上街到处游行的那种,要么就是一副看淡生死满脸嫌弃的态度。这种守在大门口兴冲冲和每一个到访者都要聊几句的状态应该是贝利克罗太太那个年纪的人才对。

布加拉提忍不住起身走过去看看阿帕基到底在干什么。

“所以你们谁是乔鲁诺?”

“我叫路易,她是我妹妹叫罗维娜。”

“那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乔鲁诺的小孩?”

“不知道,没听说过。”

“大哥哥,你到底给不给我们糖果?”

布加拉提看着阿帕基抓了两大把糖果塞进了面前两个小树精的南瓜篮子里。

“如果有见到一个叫乔鲁诺的再回来告诉我。”Omega看到Alpha一脸认真的告诉面前的两个孩子,神情仿佛谍战电影里的特工先生。

“把他带来了的话我再给你们两把糖果。”

结果一直等到米斯达和纳兰迦回家,小区里的孩子都被家长们一一领走为止,阿帕基今天也还是没见到乔鲁诺。

“哇哦!你们收获真不错。”

布加拉提看着两个男孩将各自小提桶里装着的糖果倒在茶几上开始清点起战利品。

“这是今后你们一年份的糖果哦,我可不会再给你们买糖吃了。”

“布加拉提好小气!”

“布布好小气!”

男孩们第一时间开始抗议,Omega闭上眼睛手指插进耳朵表示听不见。米斯达突然注意到了在大门边换鞋子的阿帕基,大声喊道:“阿帕基!你晚上不住在这儿吗?”

说者可能无心,但听到的两人却都集体一怔。Alpha打开了大门,秋风穿过门缝席卷全身,穿透他的黑色卫衣灌入了男人的脖子里。很冷却也令人清醒。

“我当然不住这儿啊,米斯达。”阿帕基回过头平静地回答道。

布加拉提将茶几上摊着的糖果收拾进一个大罐子,伸手驱赶着沙发上的两个男孩赶紧上楼去:“阿帕基要回家了,我们今晚也要早点睡啊,明天才有精神一起去见爷爷。”

“雷欧和我们一起去吗?”纳兰迦听了很高兴,小男孩笑着拍起手,“好棒!”但是鉴于他此刻脸上的僵尸妆还没卸,场面就显得有些诡异。

阿帕基见了这一幕苦笑着牵动嘴角,他想重新关上门回来:“我帮您把他们俩洗干净了再走吧?”

“不用了。”布加拉提迅速回答,他甚至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Alpha催促着孩子们,“已经挺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小区里人很多,被其他人看到了……不太好。”

Alpha站在了原地,他没有动作,亦没有出声。阿帕基盯着布加拉提脖颈后方露出的那一小段光洁的肌肤,在男人修剪整齐的黑发下隐秘着一个腺体,那粒此刻潜藏在皮肤之下,小小的,却能够给他们的关系带来质的变化的腺体。

或许是出于本能,Omega感受到了Alpha的视线。布加拉提转过身,阿帕基目之所及处从男人颈后的位置变成了他看起来更加脆弱的喉结和锁骨。

“怎么了吗?”

布加拉提望着他,眼前的这位年轻大学生,年轻的Alpha。阿帕基的目光没有躲闪,没有丝毫改变,他皱着眉,紫金色的双瞳暗沉地半垂着隐藏在他纤长的白色睫毛下。他像是在思考,亦没有回答布加拉提的声音。

良久,阿帕基抬起头,他缓慢地转直了僵硬的脖子,他望向布加拉提,眼神中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没什么,晚安,布加拉提先生。”

 

第二天阿帕基起了个早,他站在自家公寓楼下眺望着远方,安静的像一尊精致的雕像。直到街口那辆熟悉的轿车驶到自己面前,驾驶座上的人摇下了车窗。

“你之前怎么没告诉过我你家住的这么远?”布加拉提开着车,他有些懊恼,但也说不上是对阿帕基还是对自己,“我还以为你就住在学校附近。”

“这里房租便宜,而且我骑自行车也还好。”阿帕基坐上了后座,纳兰迦正开心地向他炫耀布加拉提给他新买的童话书。

“你应该告诉我的。”布加拉提皱着眉望了一眼后视镜里的Alpha。

“我说了会怎样吗?”阿帕基笑着抬起头,也望向了后视镜中,“您会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呢!”布加拉提立刻否定道,但他随即又心虚了起来,如果他提前,在阿帕基第一次来到自己家的那个夜晚知道了的话,或许他真的会犹豫吧。

Alpha收回视线重新低下头和纳兰迦玩闹着,漫不经心地接着开口问道:“那您会安排房间,让我和你们住在一起吗?”

副驾驶座上原本昏昏欲睡的米斯达突然偷偷睁开了双眼,男孩望着脚边翘起的一小块汽车地毯,他屏住了呼吸也想得知自己父亲的答复。

“……”

布加拉提双手紧握方向盘,他没想到阿帕基竟然会在孩子们都在的情况下问他这种问题。对于这件事的处理他们明明应该是互相心中了然的,为什么偏偏要挑在这个时候?挑在连他自己都思绪混乱,想不明白的时候。

黑色轿车一个急刹,孩子们都吓了一跳,阿帕基第一时间伸手护住了身边的纳兰迦,而前排的米斯达也无法再继续装睡了。布加拉提一掌拍向方向盘,手指焦躁地打击在中央金属制的冰冷汽车商标上,黑发Omega皱着那双锐利的细眉,深蓝色的眼睛似有怒气。

“真的是!现在的人都怎么开车的!”

他抱怨了一句按响喇叭催促前方的车辆赶快启动,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去偷瞄着后座人的反应。阿帕基看起来一切如常,正询问着身旁的纳兰迦要不要喝水,就像他根本不在意布加拉提的回答是什么,就像他根本没问过三分钟前的那个问题。

路程行进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布加拉提解释说是因为老家现在被开发成了旅游小镇,修了新的公路。阿帕基望着车窗外,海岸边的民居沿山而建,紧靠着阿尔马菲的悬崖,壮观而惊悚。不知道是当地政府还是居民们自发的行为,这些凝聚着劳动人民无穷的智慧,或许建筑年代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久远的房屋外墙都漆成了各种鲜艳的颜色,以此来招揽更多的游客。

布加拉提先生的家会是什么样子的呢?阿帕基靠着车窗漫无目的地想。

但布加拉提先生看起来并没打算让他有机会去参观一次。Omega直接将车开往了公墓,墓地中已经有不少人正拖家带口的前来祭拜先祖了。

阿帕基下车帮忙拿东西,有些人显然是认出了布加拉提。他们友好地向这三位父子打招呼,却又在见到阿帕基时面露惊讶之色。很可惜,人类的八卦嗅觉都是相通的。布加拉提心里清楚,尽管他向每一位来和自己打过招呼的老邻居解释了阿帕基的身份问题,但他也同时在心底已经预料到了今后自己在老家的“传奇故事”中又会多添一笔“风流韵事”了。

好在他如今早已搬离了这座小渔村,平时也见不到,况且认识他还记得他的人也越来越少。而他也清楚的知道当他决定第一次带着米斯达回到这儿来时,他在当地茶余饭后的谈资中就会变成什么样。所以现在再多添几笔反倒是无所谓了。

但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会永远记得他。

“奶奶!”

纳兰迦牵着布加拉提的手,对着面前走来的一名妇人突然喊道。阿帕基顺势望去,对方和布加拉提先生长得简直如出一辙。

“纳兰迦!”女人开口,语气中透露着惊喜,她笑起来和布加拉提先生更像,只是更加温柔也更加疲倦,流露出岁月的痕迹。

“盖多!布鲁诺!”她微笑着向自己的孙子和儿子打招呼,阿帕基看到女人握在手包上的关节却紧张地在发抖。

“……妈妈。”直到布加拉提开口微笑,女人似乎才松了一口气。

“奶奶今年也来看爷爷了吗?”米斯达拉着阿帕基往前走,布加拉提先生的母亲望着眼前的高个儿年轻Alpha显然愣了神。

“布鲁诺,这位是……”

“这是阿帕基,我新招的保姆。”

阿帕基微微鞠躬,他感受到了女人正在上下打量他的全身。

“伯母好。”

“你看起来很年轻。”女人笑着说,“布鲁诺竟然带你一起来了这里,看来他一定很喜欢……”

“妈妈!”布加拉提出声打断,“您是不是要回去了?”

“啊……”女人回过头望着自己的儿子,视线在面前四人的脸上来回转换显得局促而慌乱起来,“抱歉,我确实……我要回去了,布鲁诺。”

布加拉提像是习惯了,Omega微笑着回答如同在安慰自己的母亲:“没关系,弟弟那里更需要你的照顾。”

女人皱眉,她虽然衰老却依旧漂亮的脸看起来很难过。阿帕基看着她面对自己的儿子却始终欲言又止:“……布鲁诺,有空可以回家里看看。我昨天就到了,家里有稍微打扫过,住一晚也可以,你不要……太辛苦了。”

布加拉提先生没有回答,阿帕基歪过头观察着Omega的表情,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似乎十分生疏,却又像是在互相努力维持着不至于崩塌的样子。

“好的,谢谢妈妈。”最终布加拉提依旧选择了笑着说,“我会回去看看的。”

妇人离开了,阿帕基并不擅长和年长者们相处,特别是布加拉提先生母亲看自己的目光,总觉得和其他人一样却又不一样。他说不上来,但是感觉很奇怪,这令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一种无形压力。

而阿帕基也是直到今天,才猛然发现了又一个事实。他陪着布加拉提先生一家来到墓前,看着墓碑上刻着的立碑人姓名,纳兰迦不姓布加拉提,也不姓米斯达,他竟然有第三个姓!

Alpha低下头看着小男孩伸着自己的小手将菊花献在了爷爷的墓碑前,银发男人转移视线再次望向身旁正闭眼祷告着的布加拉提先生。

他突然灵光乍现般地明白了先前布加拉提先生的母亲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所蕴含的含义!那一定是在警告自己!布加拉提先生的恋爱运也太差了吧!看来自己一定要比他想象的更加、更加努力才行!


-TBC-

打烊

【排球多cp】一起跨年!2

涉及cp: 兔赤,及岩,影日,黑研,大菅,牛天,灰夜久,月山

19:00为本次烟火大会开始时间


17:11

烟火大会的现场已经被装扮的五彩缤纷,大大小小的店铺无限向前排去,一眼望不到尽头。早有人身着和服,和朋友,和对象一起浏览着各种小摊,好奇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赤苇刚从老板手里接过一串苹果糖


“谢谢您…”


扭头就看见巨大只的猫头鹰一边领着几分钟前刚捞上来的金鱼一边大喊着跑过来


“赤苇——!”


“木兔前辈,我知道您很激动,但是等大会开始后请不要乱跑”


“好的!”


于是木兔开始粘着赤苇走路


“赤苇——”


“怎么了木兔前辈?”...

涉及cp: 兔赤,及岩,影日,黑研,大菅,牛天,灰夜久,月山

19:00为本次烟火大会开始时间


17:11

烟火大会的现场已经被装扮的五彩缤纷,大大小小的店铺无限向前排去,一眼望不到尽头。早有人身着和服,和朋友,和对象一起浏览着各种小摊,好奇着琳琅满目的商品


赤苇刚从老板手里接过一串苹果糖


“谢谢您…”


扭头就看见巨大只的猫头鹰一边领着几分钟前刚捞上来的金鱼一边大喊着跑过来


“赤苇——!”


“木兔前辈,我知道您很激动,但是等大会开始后请不要乱跑”


“好的!”


于是木兔开始粘着赤苇走路


“赤苇——”


“怎么了木兔前辈?”


“日向他们到了吗”


“我看看……”


赤苇从环抱中抽出手,手机的消息闪了又闪


[LINE]


赤苇京治: 大家都到了吗?


来找我打排球!: 我和影山现在在路上了!我一定会比他先到!


待人热忱: 研磨说这把打完就出发


喜欢哥斯拉: 垃圾川这个家伙还在选衣服,我刚去催他了,会准时到的


菅原孝支: 我和大地路上碰到山口和月岛了,我们四个快到啦


牛岛若利: 我和天童已经到了


我会是王牌!: 我和夜久前辈也到了!


“大家都快到了,木兔前辈”


“heyheyehey!喔赤苇,这个苹果糖超好吃的,你尝尝!”


还没等赤苇推脱,木兔已经把刚刚赤苇买给他的苹果糖递到他嘴边,他小心翼翼地咬掉边上一点点


那种苹果本身的酸甜和糖衣的甜混合在一起充斥于口腔,还有点凉。苹果很脆,导致咬完这一口时,周围的糖凝固成的壳都有些因裂开而摇摇欲坠,好像马上要掉落


赤苇为了防止它们真的一个接着一个下落,他将脖子抬起来了一点,手作为平台接在苹果糖下面


黏黏的残渣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掉到手上,确实能算是件幸运的事,虽然玄学没有那么可信,但仍下意识觉得是烟火大会背后的美好含义给予了他们幸运


“赤苇学长!木兔学长!”


众多差不多高的人群里有个明显高出其他人的身影在不断上下左右招手,伴随着这声的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列夫你别蹦了!!还怕别人看不到你吗!”


“哦!他是音驹那个好高的副攻手!”


“是的木兔前辈,他叫灰羽列夫,边上的是夜久前辈”


“我记得我记得!是很厉害的自由人呢,好几次扣球都会被他接住…”


“现在怎么还聊排球呢”


夜久和列夫与两人碰面,笑着相互打招呼


“我们俩刚刚还碰到牛岛和他那位副攻手了,但是他们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买就没一起过来”


“黑尾前辈呢?”


“他啊,我和列夫走之前去敲他门了,他当时还端着苹果派出来开的门,说自己和研磨再过半小时才能好,我们就没等他们”


片刻寒暄后,四个人站着面面相觑,还是赤苇先开口打破沉默


“夜久前辈要不要去玩玩捞金鱼,我刚刚和木兔前辈去玩过了,感觉还不错”


“捞金鱼!夜久前辈我想去我想去!”


“嗯,是个好主意,那我和列夫先走啦,一会见”


17:15

在灰夜久两人到达捞金鱼小摊前,正有头发一撮绿和一撮红的两人在挑战这个小游戏


啪嗒


鱼逃网破


“啊,又失败了”


“若利君这样可抓不到金鱼哦,要慢慢的靠近它们再“咻”地捞上来!”


“嗯,谢谢天童,我再试试”


17:30

“阿月!”


山口在远处一个劲地朝着月岛挥手,月岛看着远处的一小点逐渐变近变大。他知道,对方是奔向他的,只奔向他的


顺势牵起的手,装作不在意的两人红了耳朵


“走吧”


17:41

“小岩!你看到及川大人的外套了吗——”


“在客厅沙发”


“小岩!你看到我梳子了吗——”


“在床头柜!”


“小岩!及川大人的手机——”


“我兜里!!垃圾川你要搞到什么时候!”


岩泉一站在客厅看着及川彻一下子走到卫生间一下子又移动到卧室


房间里及川彻和吹风机的声音一同传出


“很快啦小岩,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及川彻出来时脖子上挂了条围巾,手里还拿着一条,岩泉一还以为及川彻这么怕冷


“你…”


下一秒,及川彻双手抓住围巾两边一挥,围巾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岩泉一肩上


及川彻一边面上洋溢着笑一边系


“外面好冷的,小岩多穿点”


岩泉一的脸瞬间被遮住一半,只露了一双眼睛和没有一颗痘痘的干净的额头,像刺猬


“好了~我们走吧”


“嗯”


“诶,小岩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没有,只是有点闷”


“!那要不要把围巾摘下来?”


“…算了”


藏在围巾下的笑容并未被及川彻发现


这样挺好的


18:19

从一个坡后冒出两个脑袋,一上一下一左一右的晃动着


“笨蛋影山!我们要迟到了啊啊啊!”


“boke!还不是因为你骑的太慢了!”


“哈?是谁刚才还落了我两个车身!”


“?你怎么不说你刚才的刚才一直跟在我后面超不过我”


日向听他这么说,蹬得更卖力了,两侧的风嗖嗖跑过,带走两位小学生般幼稚的吵架


“笨蛋影山!”


“hnt boke!”


18:22

日向推着自行车小跑着去停车位,停好后偷瞄了一眼影山,发现他还在停车,他就像小跳蚤一样在影山身边跳来跳去叽叽喳喳个不停


“kgym!是我先停好车的!我赢了!我们快上去吧!马上要到时间了!”


影山反手就摁住了日向的头


“别急,我刚刚看了一眼,时间在19:00,我们之前记错时间了,没迟到”


日向马上就变成豆豆眼呆呆的站住了


“啊?啊,这样啊”


18:25

「叮咚」


“小黑,帮我看下消息”


研磨弯着双腿坐在被夹在茶几和沙发中间的位置,身上的衣服给人一种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出门的感觉,但是另一边黑尾还端着苹果派侧身帮研磨看手机上的消息


“研磨,日向催你了喔”


“我马上了”


黑尾在他身边坐下,顺手给研磨递了块苹果派过去,研磨脑袋一转叼住苹果派,但他的眼神从未从游戏机上移开


下一秒研磨迅速抽出一只手接住将要离开口中的苹果派


“好烫”


“是吗,那我给你吹一下”


“嗯,谢谢小黑”


“研磨,我知道你很想在活动前通关,但是如果我们再不出门可能就要迟到了哦”


“再等我…两分钟”


黑尾就这么坐着看了研磨一分多钟,等研磨放下游戏机,支撑着沙发起身,捎上了一旁的外套


“走吧,小黑”


18:55

烟花绽放前,许多人已经在一节节台阶上占领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双手捏着两根烟花棒向天空比划着对未来的向往


“大家!这里这里!”


脚下踏出的是绚烂的烟火,一群人聚在一个小山坡上,铺上野餐垫,摆上小吃,一齐等待着宣告新一年到来的“新声”


19:00

烟花准时在天空中展现出它的绚丽,呼吸的间隔,它如同昙花一现,但又随时都可以绽放于人们面前。过去的一年却不再来了。

好在,这一刻,有烟花,有朋友,有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

满堂花

【承花】Love is …?

“我爱你。”他说。


*原作向续写,接三部DIO战后,花京院重伤后被SPW接回日本治疗的故事。

*尝试了新的写作风格,和以往任何一篇都不一样。我想写一次少年的爱。

*不想剧透,但先放一个正剧预警在这里,或许会疼,请自行斟酌。不过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写JK了,哪怕清空这个号,我也一定会把这篇留下来。

*全文2w3,一发完,条件允许请务必配合BGM,感谢。


BGM:

亲爱的自己-Hello Nico  


The night is shattered and blue ...

 

“我爱你。”他说。

 

*原作向续写,接三部DIO战后,花京院重伤后被SPW接回日本治疗的故事。

*尝试了新的写作风格,和以往任何一篇都不一样。我想写一次少年的爱。

*不想剧透,但先放一个正剧预警在这里,或许会疼,请自行斟酌。不过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写JK了,哪怕清空这个号,我也一定会把这篇留下来。

*全文2w3,一发完,条件允许请务必配合BGM,感谢。


BGM:

亲爱的自己-Hello Nico  


The night is shattered and blue stars shiver in the distance.

The night wind revolves in the sky and sings.

Tonight I can write the saddest lines.

 

 

[一]

 

 

直至很多年后,空条承太郎都能清楚地回忆起一天。

胜利之后片刻的愉悦是如何在刹那间凝固成冰,想要大声喊出的名字急刹一般如鲠在喉;他扯起的嘴角难堪地僵在脸上,微弱颤抖,又垂下;他抱起友人,而友人身上的伤,那止不住的、粘稠的血,仿佛滚烫的岩浆,从无尽黑洞喷涌而出,灼烧着他与他相连的每一寸皮肤。

滚烫、滚烫,内心却停驻一片无望的冰原。

空条承太郎抱着他在跑,耳边是呼啸的风,他只能听到一个人的心跳。

咚。

咚咚咚。

 

“还来得及。”他说。

“不可能的……已经没有脉搏了……”

 

十七岁的空条承太郎并不打算把这当做一场双方面的谈判。

他说:“「不可能」这种话,我早就已经听厌了。”

 

“您冷静一下……我们……”

 

“来得及。”他镇定地重复着,“还来得及。”

像一个倔强不听劝的小孩。

 

空条承太郎错开拦在自己身前的SPW工作人员,固执地抱着他往前行,血液从友人支离破碎的身体一直往下淌,这温温热热的液体流到他的手上,恍惚间似乎他也能感到身体撕裂般的痛苦,让他产生片刻迟疑——这流淌着的血液究竟来自谁的身体。

他这样抱着他向前跑了几步,又匆匆减速,跨步快走。他不该再跑,倘若自己动作幅度太大,必定会给他带来二次创伤;但他又快克制不住,想跑起来,仿佛再晚这几步,怀抱中的人就真的成了永远的不可能。


空条承太郎就这样走走停停,他抱着花京院典明,就像怀抱一捧沙,风一吹,就什么都散没了;又觉得怀里的分量重若千斤,像是拥着整个沉闷的宇宙。

他把花京院典明放在救护车的担架床上,固执地要求SPW的医护人员给心跳停止的友人戴上氧气面罩。

花京院典明的头颈被固定器保护着,不会再收到路途颠簸的震荡。但他腹部那个窟窿、那个如同黑洞一般血肉模糊的地方,被损毁的脏器、破裂的血管,它们混搅在一起,好像无止尽的漩涡。


那时空条承太郎坐在担架床边上,伸出手想把它捂上,他的手僵在半空中,颤抖,堪堪收了回来。那会是怎样恐怖撕裂的肉体感知呢——而彼时,心跳停止、脉搏停止、呼吸停止的花京院典明又能否感觉得到?

 

他要救他,又宁愿他感觉不到。

 

后来的故事反而记得没有那么真切了,留在脑海里的都是模糊的印象。他是如何震怒着逼迫SPW的医护人员继续治疗,又被工作组强硬地请到抢救室门外等候,那天一共在走廊里来回踱了几步,直到等来抢救人员激动地冲出来对他说:

还有希望,空条先生,可能还……

 

还有希望。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也不必再听了。

 

 

 

空条承太郎慢慢睁开眼,他仰躺在医院的陪护椅上,头向后靠着墙醒来。

傍晚的夕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清冷的病房,让这个白色的房间映上一层单薄的暖光,形成一种还算温馨的错觉。门窗都被关得很紧,隔音设计似乎让整个房间与世隔绝,承太郎只听得到中央空调和各种医疗仪器不太明显的持续运作声。

他把手上没看完的课本放在身旁,站起来的时候脚有些发麻。靠近房间中央的那张病床,床边摆放着十几个大小不一、功能迥异的监测仪和供氧机器,从冰冷的器械上拉出的治疗管通向薄被下覆盖着的身体。

 

花京院典明静静地躺在这张病床上,头颈被固定器托着,被子拉到胸口,只有左手露在外面,其余地方都被遮在被子以下。

花京院珊瑚红色的发铺散在洁白的软枕上,让人无端联想到张开翅膀的火烈鸟。他的睡颜柔和安详,轻轻地闭着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鼻梁挺拔,戴着半透明的氧气面罩,需要仪器辅助的呼吸很有规律,胸膛并不明显地起伏。

空条承太郎站在床边,想起自己刚才做的梦。

 

倘若不是那一天他强制要求SPW治疗怀抱里已经失去一切生命体征的花京院典明,今天这一觉醒来,他能见到的又是什么呢?

他把椅子拉到床边,又坐了下来,双手交叉着放在膝上。

 

  

从埃及直飞日本,花京院典明被人群簇拥着匆匆送至SPW科研医院,再迅速转进抢救室。一路都紧跟在旁的空条承太郎再次被迫止住脚步,沉重的手术室门关上,将他和花京院典明隔在了两头。

两个人的距离分明那么近,又偏偏像是那么远。

 

他站在离门几步远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扇小小的窗。

那一次手术进行了整整三十六小时。

 

有很多人经过他身边,来了又走。SPW财团的工作人员来回劝他数次,都无功而返。直到接到通知的花京院夫妇慌忙赶来,在走廊那一头被SPW的医师拦下。

空条承太郎偏过头看着SPW的医师向花京院夫妇解释眼下的状况,花京院太太靠在先生的胸膛上流泪,颤声啜泣。她的声音分明那么轻,却好似一支锋利的箭矢飞来,擦过他的心脏。

无意间,花京院太太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像一场无声的对峙。

疼啊,而双脚被灌了铅,牢牢定在原地不能逃。

 

他该怎样开口去和花京院的父母解释这一场灾祸?

 

……

 

SPW科研医学组所有精英共同完成了这场战争般的手术,从死亡边缘将花京院典明拉扯回来,勉强保住他一条命。SPW主治医师站在空条承太郎面前,耐心地解释花京院的状况:肝脏和脾脏破损,肋骨扎进肺叶,脊椎断裂,中枢神经受损,血管爆裂引起严重失血……

往后的专业名词太多了,空条承太郎记不住也理解不了。SPW主治医师口中一个个陌生的术语像手术刀一样一笔一划地刻进他的脊背里,时刻责问着他,为什么那时候没能保护对方?

 

 

花京院太太问他,你是典明的什么人?

他视线向下,不去看她。他说,朋友。

花京院太太看着他,那张与花京院典明相似的面庞写满了错综复杂的情绪,半晌,她流泪,又用手指揩去,背过身对承太郎说,我是个普通人,无法理解你们的经历,但既然典明把你当朋友,我就不会赶你走。

 

花京院夫妇理应是要厌恶他的。但因为因为是典明选择的,所以自然有他的道理。就像从前他们包容花京院的孤僻,包容花京院的游戏机、小说和漫画一样,他们也可以再一次包容这个陌生的少年。

 

“那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

哪怕再不能理解,他们也会尊重他。

 

空条承太郎哑着嗓子说,谢谢。

 

 

那台手术后,花京院被安置在特殊病房,禁止任何人探视。空条承太郎得知后站在警戒门外沉默了整整一天,直到太阳落下,夜幕升起,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那一天他想了很多。他幻想在病房里面的花京院是什么模样,他的身上是否插满了导管,而腹部那处狰狞的伤现在又是怎样?这样摆满器械的病房里,他独自一人会不会感到寒冷,可如果他冷了,又有谁能知道。

 

后来承太郎就来得少了,来了也只是背对着,在病房外的走廊上静静地抽一支烟,被路过的SPW的医护人员皱着眉警告,请了出去。他总是这样,乐此不疲,仿佛永远都记不住医院的走廊禁烟的规则。

又或许是他潜意识里也没把这当做医院,而是当成了之前旅途中落脚的旅店,花京院就在里面换衣服,等他抽完这一支烟,花京院就能穿戴好,他们还可以一起并肩离开。

 

空条承太郎再没有在那个沉重的警戒门前待上整整一天了。看着那扇门,心中能浮现千万种预想,即便如此,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或许花京院典明确实是能感到冷的,他想着,掐灭了烟头。

而他甚至没法进去为他添一床被子。

 

……

 

贺莉的状况在那之后慢慢好转,而乔瑟夫和波鲁纳雷夫的伤也无大碍。空条贞夫旅行归来,焦急地询问承太郎发生了什么事。少年不愿意和父亲解释过去的一切,但又或许是旧事无法被轻易提起,嘴唇张了又张,泄露了无可奈何的轻叹。

 

休整不过两个月,空条承太郎重返学校。

上学途中,仍旧有女生从身后冒出来,向他说一声“早上好,JOJO!”

 

承太郎还是坐在原来的座位上,却时常望着窗外,凛冽的寒风与漫长冬日一同告别,树的枝头抽出新芽,点点绿色攀爬上斑驳的墙,一年春意由此开始。他将窗打开一些,微风拂面,总能在这样气温正好的日子里想起故人。

那些永别的笑颜,和平静地躺在重症病房里的花京院典明。

 

在那之后,花京院典明又做了四次手术。SPW科研医治团队用最先进的治疗手段去尽力医治他,首先确保他的生命体征平稳,再试图恢复他各个器官的自主运行能力。

空条承太郎不了解那些复杂至极的专业名词,但花京院的每一次手术他都会到场。从红灯到绿灯,花京院的父母坐在手术室门口,他就远远地站在走廊另一头,在楼梯间徘徊,从口袋里掏出火机,按在手里,看着它冒出的火光。

亮起,熄灭,亮起,又熄灭。

 

空条承太郎在学校里收敛了不少,哪怕他仍然我行我素,会黑着脸骂一声真是麻烦。但他缺课的时候少了,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在低着头做自己的事——他把从前的课本翻出来涂涂写写,桌角总是多一本没有书写名字的笔记本。

 

花京院典明的状况逐渐好转,他从重症特殊病房转到了普通ICU。转病房的那一天,花京院的父亲侧过身对站在一旁的空条承太郎说,以后你可以多来看看他。

 

 

于是空条承太郎干脆每天都来一趟。

起初他不进病房,只是在门口站着,双手插兜,微微低下头,透过病房门上小小的窗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花京院典明。

他们俩隔着两道门,因此眼前的景象也缩小了些,花京院仰面躺着,身上接着花花绿绿的治疗管,床两侧摆着的监测仪上显示他的各项指标,跳动不同的数字和曲线。

SPW科研治疗组的护士给他递无菌防护服,他伸手去拿,又抬头看了看病房里闭着眼睛的花京院,最终还是把防护服还给了她。他说,等他好一点我再进去看他。

 

而似乎正是应了他这句话,花京院典明真的在缓慢康复,就像外面枯木上生出嫩枝。他的各项指标都更加稳定了,在最近的一次手术之后,SPW科研治疗组甚至决定撤去房间内一些不再必要的仪器。

冬天已经彻底过去,医院外已是春意盎然。

 

空条承太郎时常给他捎一束花,没法带进病房,他就放在门口的地上。医院给他定制了合身的防护服,让他能穿着进入病房。那时候允许探视的时间还很短,承太郎只会坐在花京院身旁呆呆地看着他。

花京院典明的眉眼还是和从前一样,清秀俊美,哪怕是这样闭着眼昏睡也能想象得到他是怎样宽容温柔的人。空条承太郎这样盯着他看一会儿,又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指。探视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其实有话想说,但不该是此时,也不该在心里说。

十几岁的空条承太郎自己也说不清楚没说出口的话究竟是什么,仅仅是盼望着对方醒来,并且早日康复吗?恐怕远不止这些。那些句子散落成一个个单独的字节,又像绕成一团的毛线,缠在心上,却无暇去解。

 

 

 

花京院典明的状况日渐好转,SPW科研组放宽了承太郎的探视时间,允许他不必穿上防护服就可以进入病房。空条承太郎时常翘课来医院看他,手提包随意地靠在地上,他坐在花京院的床边,低头在课本上写写画画。

身旁病床上的花京院还是没能醒来,他只是那样平静安稳地昏睡着,从他的眉眼间看不出一点儿痛苦挣扎。又或许是因为现实经历的旅途过于疲惫,而现在,他总算有机会停下来好好休息一场。

整个春天就在这样重复的日子中过去。

 

 

空条承太郎坐在花京院的床前。他靠在床边的防护栏上,床单上映着的金黄色的夕阳余晖,却无法让人感受到温暖。

 

“花京院,你要什么时候才醒来?”他想。

樱花从三月开始就盛开了,从南方的冲绳到仙台青森,开得很美。风吹起来的时候像雪,满树烂漫,而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粉绒。

 

 

“如果再不醒,就赶不上今年盛放的樱花了。”

 

 

……

 

 

后来的故事,要从一个周末平凡的清晨说起。

空条承太郎到医院的时候还很早,花京院典明的病房里暗沉沉的,外面的光被厚重的窗帘挡了大半,显得更加冷清。他皱了皱眉,还是迈出步子走到窗边,伸出手拉开病房的窗帘。

时间不会因为一个破损的钟而停止流转,季节照常更替,春天和它万物复苏的景色一同过去,玻璃窗外透进初夏阳光,将房间内的一切都照得敞亮。

空条承太郎背对着花京院站在窗前,看着SPW科研园区道路两旁种着的樱花树。樱花的花期很短,时至今日早已凋零,再不见三四月时的美丽。

 

他把双手插在口袋里,觉得有点可惜。

 

 

空条承太郎转回身,眼睛习惯性地瞥向床上躺着的花京院——

那一刻他的世界万物停息。

迈出的一步仿佛带他跌入另一个空间,而他能清楚地听到身旁无数个沉寂许久的钟摆重新转动的声音:

咔嗒,咔嗒。

 

花京院典明的眼睛微微睁开,又眯起,他把视线落到几步之外、定在原地的承太郎身上。隔着半透明的氧气面罩,能听到他含糊不清的声音。

 

破碎风化的石钟回溯成形,属于花京院的时间重启。

 

空条承太郎跨步到他身边,低下身子凑近他,想要努力听清他的声音。

花京院典明说,好亮,光照得睁不开眼睛。

 

  

空条承太郎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他垂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出一支叼在嘴里,一手护着,另一手去按火机。可不知为何,他拿着火机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细微,却不可控。按下几次,燃起的火苗灼烧到了自己的掌心,滚烫。

他连眉头都没有皱,把火机匆匆塞进口袋里,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病房——隔着那扇小小的窗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景。

花京院的床边围了几个人,花京院的母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流泪,而他父亲握着花京院太太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肩背。SPW科研组的主治医师带着专家组站在另一侧,耐心地给两人解释花京院典明的病情。

 

空条承太郎用手夹着烟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来,他低着头,烟雾从他身边升起。

   

   

他进去的时候护士在给花京院典明做常规检查,她正往他的手臂上佩戴测量仪器。听到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原本注视着仪器的花京院微微侧过脑袋看向他。

花京院典明的病号服被卷到肘关节之上,露出一截小臂。空条承太郎紧盯着他露在外面的手臂,这几个月的昏迷让花京院消瘦了太多,连皮肤都呈现病态的白皙。

 

由于需要开口和SPW科研医生沟通此时的感知状态,花京院典明的呼吸面罩被暂时摘下,放在一旁,因此承太郎得以将他的面容看得仔细。

 

花京院的声音很轻很轻,他问承太郎,你刚才去做什么了?

空条承太郎走到床边,怔了一下。明明曾经无数次站在这个位置低头看床上的人,但此时他却像是犯错被抓了现行,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略显尴尬地插进裤子口袋里。

 

……去天台吹了会儿风。

 

花京院笑了,他的唇没什么血色,却还是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说,承太郎,在医院抽烟是不被允许的。

 

空条承太郎侧过脑袋,嘁了一声。

花京院典明似乎是想笑起来的,但刚苏醒的身体还无法让他做到那样的程度,因此他只笑了一声,又堪堪将嘴角敛了些,维持着淡淡的笑意。

 

在一旁给花京院测量的护士抬头看了眼承太郎,她和躺着的花京院说,这位几乎是每一天都会来呢,从前总是在走廊抽烟,被主任发现以后就被请出去。

后来能进病房了,他抽烟的次数就少了。

 

等护士整理完仪器离开病房,空条承太郎才在床边坐下。

他看着花京院典明,花京院典明也侧过眼睛看他,他们俩谁也不说话。

过了好久,承太郎开口问他:“你会冷么?”

花京院典明因为他这句话而有些惊讶,他下意识地挑起了眉。

“稍微有一点。”

 

于是空条承太郎站起来,熟门熟路地从橱柜里抱出崭新的薄被,尽可能轻地盖在花京院的身上,替他塞好被角。

做完这一切,空条承太郎压了压自己的帽檐,他小声说,我就知道。

 

 

[二]

 

 

当然了,乔瑟夫和波鲁纳雷夫也来看望过花京院典明。他们俩还是和从前一样,乔瑟夫恨不得直接扑上去给花京院来个热情拥抱,而波鲁纳雷夫则是充满求知精神地开始探索花京院身旁各种仪器,还伸出手去摸它们的线和屏幕。

空条承太郎抱着双臂靠在窗台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花京院躺在床上,听坐在身旁的两人说话,花京院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礼貌地聆听,偶尔也会开口提问几句,再沉默。

乔瑟夫和波鲁纳雷夫各自夸张地形容着那时受的伤,甚至还要撩起衣服给花京院看一看尚未痊愈的伤疤,花京院也会配合地抬起眼看,惊叹一声“真是很严重,万幸最后没有大碍。”

他们三个人聊着聊着,话题不可避免地被带到阿布德尔和伊奇身上,整个宽敞的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房间里静的出奇,只能听到墙壁上新挂的钟在滴答滴答地响。

 

忽然,花京院典明话锋一转,他问,我病了这么久,为什么你们两位到现在才来看我?

花京院的这句话让这个房间从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恢复过来,乔瑟夫松了口气,一脸郁闷地解释并不是他们不想来,而是SPW科研组的限制很严,在花京院的情况不够稳定之前,所有外来的探视都被禁止了。

花京院又问,那承太郎呢?为什么他被允许进入。

 

始终沉默的某人突然被点名,靠着窗台的身体跟着一僵。

果然,波鲁纳雷夫毫无保留、甚至添油加醋地将那时候承太郎是如何抱着花京院,丧失理智一般要求SPW基金会工作人员进行治疗的事迹一五一十地交待个干净,光是用说的还不满足,他手脚并用地向床上躺着的花京院描述,空条承太郎当时是用怎样吓人的表情威胁医护人员。

 

空条承太郎一个箭步上前去拍波鲁纳雷夫的后脑勺,波鲁纳雷夫毫无防备,捂着脑袋嗷嗷叫,嚷着这明明都是实话。

 

他们都笑起来,花京院典明也跟着笑。在乔瑟夫和波鲁纳雷夫争辩到底是谁先提出要来看望的时候,花京院的视线越过坐着的波鲁纳雷夫,看向站在后面的空条承太郎。他勾起嘴角,俏皮地向他眨了下眼。

 

 

承太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花京院看,恰好和花京院投来的目光对上,完完整整收到了这个wink。

他垂下眼睛,抬起手压低帽檐,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

 

真是够了。

 

 

夏天的气温开始逐渐升高,病房的空调从最初的暖风转为了制冷。

花京院典明仍旧在医院里,但好在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身上连接的仪器越来越少,一件一件被撤离病房。到现在花京院甚至已经不再用氧气面罩辅助呼吸,也不必始终保持仰卧的姿势,他偶尔可以在SPW医护人员帮助下坐起身,靠在特制的软垫上。

 

花京院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不像刚醒的时候一样容易陷入长时间昏睡,现在,他清醒的时间和白昼的时间一样,在这个夏季被缓慢延长。

有几次空条承太郎来的很早,但进入病房的时候花京院已经坐起来了,倚在床头看书。看见他来,他礼貌地点头微笑。

 

 

花京院问他,我昏迷的时候你会想什么?

承太郎抬起眼睛看他,诚实地说:我总想着你没法见到今年盛开的樱花了。

 

花京院怔了一下,他又笑起来——从这一场灾祸苏醒过来以后,他似乎越来越爱笑了。他问承太郎,是因为今年的樱花格外美吗?

“也不是……”他说,“只是觉得,你该看看的。”

 

花京院典明注视着将视线移开的空条承太郎。他抬手将未看完的书页合上。

 

“说起这个,我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花京院的语气很轻快,“那时候还什么都分不清楚,总以为樱花落了,树上就能结出樱桃。”

“因此那时候我总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口,期盼着外头的樱花快一些落下。”

 

空条承太郎将视线转回去看他,花京院典明的脸上带着笑意,还有回忆往事的淡然。听花京院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他也能看到窗外樱花缓缓飘落的景象。

 

“总以为樱花落了之后能有更好的结果,所以根本不懂如何静下心去欣赏它。”他笑了下,抬起头的时候,那双紫色的眼睛亮盈盈的,“现在长大了回想起来,还真是……”

空条承太郎有些无奈,他说,你这家伙还真是喜欢樱桃啊。

 

“樱桃可是我最喜欢的水果。”说到这里,花京院想起什么似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耳朵,手指碰到耳垂,上面却没有熟悉的吊坠。

“我的耳坠呢?”他问承太郎。

 

空条承太郎站起身,拉开床边柜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塑封着的樱桃耳坠。

“你之前进行了很多台手术,没法一直戴着。”

 

他拿着塑封袋递到花京院眼前。花京院将手向上摊开,空条承太郎把那个小小的塑封袋放到花京院手上,手指无意间略过他掌心。

仅有一两秒短暂的停留,却能借此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像是窜过一道微弱的电流,从指尖一直传达到他的心脏。

 

“谢谢。”花京院典明却似乎没有什么触动,他将塑封袋打开,把耳坠拿了出来,花京院微微侧过头,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耳垂,用另一只手去佩戴。

“也不知道为什么,戴着樱桃耳坠总能让我更有安全感。”

 

空条承太郎坐在他的身旁,正好能看到花京院骨节分明的手指和他白皙的脖颈。

心跳乱了几个节拍。他把头低下不再去看。

 

 

 

花京院典明身体状况又好了许多。

他常常靠在床上看书,而空条承太郎就坐在他身边低头涂涂写写。花京院总喜欢把身子抬高一点去偷看他在做什么,被承太郎发现之后就装作一脸无辜,眨眨眼问他怎么了。

 

承太郎早就看穿花京院在想什么,他干脆把手上的书本给花京院看。于是花京院正大光明地昂起头凑近他——承太郎的书里夹着一本笔记本,眼下已经快写到最后了。

“你这家伙落了很多课啊……一定会留级吧。”承太郎干脆把里面的笔记本塞到花京院手里,“帮你抄了一份笔记,无聊的时候可以翻着看。”

“我说,千万别考不上大学啊,花京院。”

 

花京院典明显得有点诧异,他低下头翻那本笔记,翻到某一页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又像是错觉一般继续翻阅,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记满了知识点,有些甚至还贴心地配了图和框架。

 

他把笔记本捧起来仔细地看。但他看了半天,却蹙起了眉。

花京院看上去有点不太好意思,他略显歉疚地向承太郎笑了笑:“是做了太多次手术的原因吗?麻醉似乎让我的思维都变得迟缓许多了……说出来有点惭愧,但不得不承认,光是这样的知识我都已经看不懂了。”

 

承太郎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

花京院典明坐起来一些,他侧过身把笔记本合上,放在枕头底下,然后重新靠了回去。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低头的承太郎。

 

“谢谢你。”花京院说,“我会留着慢慢看,一定不会漏下太多课。”

 

空条承太郎没有回应他。

 

“哎呀,倘若我真的因为生病而留级的话,承太郎不就成了我的学长吗?”

“……”

“那时候再在校园里遇到,就得叫一声空条学长了呢。”

“呀嘞呀嘞。”

 

  

……

 

 

 

一个人在病房的生活是很无趣的。

父母和空条承太郎都不在的时候,花京院就仰面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空想。有时候他也会眺望窗外的街道,或者盯着墙上挂着的时钟,看秒针摆动。

季节来到盛夏,雷雨天越来越频繁,也愈发使人心中的焦虑放大。无事可做的空白状态让他的思维无限发散,烦闷的情绪悄悄地在心底纠结成团。

窗外的天阴沉下来,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水滴又沿着玻璃滑落,留下一道又一道雨痕。窗上浮起一层白雾,外面的景象也看不真切了。

 

那个人此时会在做什么呢?他想。

是在课堂上睡觉吗,还是干脆翘课出去买啤酒呢?

于是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空条承太郎的脸,想象着对方是如何趴在教室最后一排打盹,脸上印了书页痕迹却不自知的样子。或是拿手提包顶在头上遮雨,跨着很大的步子赶路,怀里还揣了一袋在商店买的冰啤酒。

花京院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低下头去看自己纠缠在一起的手指,唇角的笑却淡了些。

 

 

“就你一个人在么?”

思绪翻涌间,病房门被打开,空条承太郎从外面走进来。他把雨伞留走廊上,身上的黑色学兰却还是有被雨淋湿的痕迹。他抬头看着床上有些呆滞的花京院,把陪护椅拉近床边坐了下来。

坐下的时候,他正好注意到花京院床尾的信息卡发生了变动,照片和姓名边上记录的“流食”改到了“半流食”。

 

“承太郎,这个点应该在上课吧。”

“……谁下雨天有心情坐在教室里听课。”

 

花京院典明弯起眼睛看他:“不是说要替我听么?”

空条承太郎没有说话,他抬头看了眼门口,确保病房门外没有SPW科研组的医护人员路过。他拉开衣服,从里面的口袋掏出几册漫画,放到花京院床上。

花京院怔怔地看着那几本漫画,小声惊呼道:“啊,这是我之前一直在追的连载漫画——”

 

“小声点。”承太郎压低声音警告喜形于色的花京院。他又回过身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掌上游戏机,塞到花京院的手里。

 

“把你昏迷这几个月落下的漫画都买来了。”空条承太郎说,“还真是难买啊,就这么畅销吗……”

然而此时花京院典明已经完全没在听承太郎讲话了,他捧着那个小巧精致的掌上游戏机,双手熟练地打开机器。花京院那双漂亮的眼睛都瞪大了些,脸上是难得的激动,他咬着自己的唇瓣,目不转睛地盯住屏幕,嘴角在不经意间勾起。

 

“这个游戏机之前是你在用吗?”

“怎么了。”

“承太郎,你的记录也太低了吧,完全没有游戏天赋啊——”

“……啰嗦。”

 

正当花京院反复质问承太郎“为什么连俄罗斯方块都玩的这么烂”的时候,查房的护士突然按响了门铃。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吓得一激灵,承太郎用几乎不可能的速度站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用手撑在花京院身体两侧,拿自己的上半身去遮掩对方。

在承太郎的掩护下,花京院慌乱地把游戏机和漫画塞到枕头后面,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视线正好和承太郎对上——少年的目光撞在一起,刹那间,就像是宇宙间运行的两个小行星擦肩而过,无数闪电和火花转瞬即逝,彼此心跳的声音无比清晰。

咚,咚咚。

 

空条承太郎的心跳得很快,他垂着眼睛去看花京院的面庞,美而圣洁,让人无端地联想到曾经在窗口盛放的樱花。

人这一生能遇到两千九百万人,人与人相遇的几率是0.00417,而相识的可能性更是只有千万分之四——那么,像这样近距离四目相对的概率又该用什么样的数学公式去计算呢?

 

SPW科研组护士走出房门的时候脸还是红的,她有点想不明白,自己进门的时候,那两位究竟是在做什么呢?

 

 

……

 

 

花京院典明身上连接的辅助仪器被全部拆除了,除了日常必要的输液和例行检查外,他甚至可以在病房内自由走动,这绝对是他入院以来最好的消息。

同时,花京院典明床尾的信息卡上的“半流食”也被更新至“普食”。花京院的母亲在家中煮了他爱吃的食物,在给主治医师查看并得到允许后,带进了花京院的病房。那一天花京院吃的是咖喱饭,他的眼睛亮亮的,用手拿勺舀着吃,连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劝他细嚼慢咽是根本没有用的,护士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SPW科研医疗组的专家商议决定在他的左手里埋一段留置治疗管,从花京院的左手手背一直通往身体内部,方便药物导入,并且不必隔段时间就更换留置针。

这样的小手术对花京院来说完全不值得提起,因此空条承太郎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对方已经举着手臂抬到他眼前展示了。

“以后就不必经常扎针了。”花京院说,“说来惭愧,有的时候我像小孩一样,护士给我打针,我还会偏过头不去看。”

空条承太郎去看他的手背——花京院的手上包着留置治疗管的外接部分,这几乎将他整个左手手背都盖住了。他又去握花京院另一只手,没有埋入治疗管的右手手背上是密密麻麻的针眼。

 

之前花京院典明用的是静脉留置针,穿刺一次可以用一个礼拜左右。但即使不需要天天扎针,他的手背上也已经留下了这么多针眼的痕迹。

那一战之后,花京院典明已经在医院住了多久呢……

 

花京院伸手在走神的承太郎眼前晃了晃,冲他笑了一下。

他试着动了动左手手臂,又站了起来。

他说,虽然这样很方便,但埋入身体的治疗管让我偶尔会觉得自己是个机器人。

 

空条承太郎没有说话。他也并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接过这句话。

 

花京院典明的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情来,他转过头礼貌地请求道:“我想洗澡,但自己一个人可能有点困难……你可以帮我吗?”

 

 

他们两个人挤在医院病房狭小的浴室里。花京院典明脱下所有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承太郎面前,他很瘦,身上的肌肉已经没了当初隆起的形状,只能隐约看出原本的轮廓。平日里花京院典明总穿着条纹病服,露出来的部分至多是头颈和双手,其余的身体都能被衣料和薄被遮掩住。

但眼下,他就这样毫无保留地站在承太郎对面,他的身上满是交错重叠的伤疤,颜色有深有浅,爆破伤的遗留,手术之后的缝合,埋入治疗管的开口,还有腹部那凸起的圆形疤痕——SPW科研治疗组用最先进的粘连缝合技术为他接上了适合的人工皮肤,但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圈明显的印记。

 

空条承太郎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体上。

或许花京院典明的情况确实是在一天天好转,过不了多久就能顺利出院,但他身上的伤疤——只看一眼就难忘的伤疤,它们遍布在花京院原本完美无瑕的身体上,将永远都无法完全恢复原样。

或许是苏醒后的花京院表现得太过乐观,他把自己的伤遮盖起来,这样旁人不会太过在意。

 

可是空条承太郎怎么能忘。他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

如果没有花京院典明在最后时刻领悟并传达DIO的秘密,他还能赢得最后那场决斗吗。

……然而花京院原本是没有义务要陪他走这一趟的。

 

花京院身上一道道沟壑,就像在列举他的罪状。

 

花京院脸上的笑淡淡的,他垂着眼睛,下意识地拿手去遮腹部的疤。

“抱歉。”他说,“吓到你了吗?”

 

“其实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花京院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描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只是看上去很丑陋,这让我有些苦恼……不过应当会慢慢好起来的。”

“总之,那些事以后再说,现在先帮我洗澡吧。”

 

“……你把法皇召出来做什么。”

“不脱衣服的话会弄湿吧?所以让法皇帮你……哎哎呀,还要留一条底裤吗?”

“Star Platinum!”

“这完全是犯规行为,承太郎。”

 

 

……

 

 

花京院典明靠在床上,他捏住手里的纸飞机,对着它的尖端呵出一口气,眯起眼睛瞄准,将它向上飞了出去。纸飞机在空中打了个转,轻飘飘地往下落去,恰好撞到打开病房门的空条承太郎胸膛上。

承太郎抬手接住那只轻盈的纸飞机,看向坐在床上怔着的花京院典明。

 

他坐到花京院的身边,把纸飞机放在他床头,带点嘲笑意味地说,你都几岁的人了,还能玩纸飞机玩得这么开心。

或许是因为被逮了个正着,花京院典明的耳根有点红。他低下头,侧过身从枕头后面拿出一个玻璃瓶,透明的瓶子里面塞了一半的纸星星。

他把瓶子给承太郎看:护士说折纸益智,有利于我思维能力恢复。

 

空条承太郎看着瓶子里五颜六色的星星折纸,轻轻笑了一声。

花京院典明的耳根又红了一些,他闷闷地把举着瓶子的手收回来,小心翼翼放回枕头后面,又拿出承太郎送他的笔记本,低头盯着书页,用笔圈划涂写。

 

承太郎觉得好笑,他说,你的枕头底下都放了些什么东西。

 

“承太郎的笔记本,承太郎的游戏机,承太郎送的漫画,还有一罐没装满的星星。”

 

空条承太郎低下头笑了声,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抬起头的时候却正好看到花京院专注的侧脸,他抿着唇,长而密的睫毛垂下。

似乎是注意到承太郎的视线,花京院偏过头转向他,问,你在看什么?

 

 

承太郎的视线从花京院的眉眼偏移到他的肩。他说,你的头发长了。

 

花京院侧过头去看落在自己肩上的长发,他伸手撵起一缕珊瑚红的发丝。

他说是啊,在医院躺着没能好好打理。

 

想了想,他又说,抽屉里有皮筋,要不你帮我扎上吧?

于是承太郎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皮筋,再将花京院的发拢成一束,挽手用皮筋把它扎了起来。手腕翻转,花京院柔软的发丝穿过他的指间,像是羽毛撩拨心脏,带来一阵酥痒。

花京院典明低着头看承太郎给他记的笔记,无意间露出优美的脖颈。

这一次空条承太郎没有把视线错开,他的耳后有些烫。

 

 

花京院背对着他轻声说,等来年春天的时候,我就去把长发剪掉。

 

但那一年的冬天来得太过突然了。

 

 

[三]

 

 

似乎只是在一场秋雨过后,室外气温急速下降,行人被迫裹上了冬日的围巾和外套。他们低着头地走,始终不曾停下脚步,匆匆地路过路旁的树。那一棵棵樱花树沉默地立在街道两旁,叶在秋季就已经落光,只剩下瘦削的枝杈。

 

花京院典明下床活动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像是快要进入冬眠的小动物,总是习惯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侧着身子睡觉。他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清醒的时候和冬日的白昼一样被拉短,并且总是睡得太沉,需要叫很多次才能醒来。

 

所有人都在担心他的状况。

空条承太郎常问他,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雨天旧伤疤还会痛吗?

但花京院总是笑着说,还好,还好。没什么感觉。

 

 

可花京院典明的各项数据都开始变得异常。SPW科研医学组来病房的次数变得频繁,他们不断询问、记录花京院的状况。床边人围的越来越多,承太郎就只能离远一些,他站在SPW科研组医师们身后,透过人群的间隙,看靠在床上的花京院典明。

 

花京院笑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他开始咳嗽,倒也没有咳出血,只是咳得厉害,有时候甚至会喘不过气。那一次护士在门口和陪护的空条承太郎谈话,花京院典明坐在床上看着他们的背影。他又咳起来,却不想打扰到两人,只是尽力忍着,整个胸腔都嗡嗡作痛,他侧过身子去床头柜上拿自己的水杯,伸出的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捏着玻璃杯的薄壁,剧烈摇晃起来。

杯子里的水跟着他的动作不断摇晃,洒到外面,随着咣的一声响,空条承太郎和护士慌忙回头看他,花京院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他盯着自己不断颤抖的手指。

他的掌心只剩下一片水渍,其余什么都没能抓住;玻璃碎在地上。

 

花京院典明身体各项机能开始下降,却查不到任何原因。在SPW科研医疗组商榷决定,并由花京院父母同意后,花京院再次被推入了手术室。

从病房通往手术室有一段专用的医疗走廊,只有推着花京院的护工和花京院本人能从这儿经过。花京院典明躺在担架床上,仰面望着走廊透明的顶,他看到一只飞鸟掠过。

他久违地笑了。仅仅是为了这只自由的飞鸟。

 

空条承太郎在手术室外的等候走廊上抽烟,火机声响了又响,没人再来劝他。

 

 

SPW科研治疗组的医师说,他们仍然无法得知花京院典明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然而他的数据正在慢慢偏离正常范围,虽然很慢,但他们暂时找不出控制机能衰变的办法。

他们在花京院典明的身体里增加了治疗导管和手术用钢板,缓解这种衰竭。

 

那一天花京院典明躺在病床上——由于身上连接的仪器,他没法再长时间坐着——他侧着头看着门外,病房的两道门只关闭了内侧的玻璃门,外部用来隔离光线的警戒门没来得及合上。

他的父母背对他站在门外,对面是他的主治医师。医师一手拿着记录板,另一只手不断比划着,以便更详细易懂地向这对夫妇描述。

 

花京院典明躺在床上,他垂着眼睛,让人没法看清他此时的神情。他紧紧地盯着SPW医师不断开合的双唇,可惜病房的隔音很好,他没办法听到一个字。

他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动了动,随着SPW医师不断讲话的模样,躺在病房里的花京院沉默地模仿着他的口型,来回反复地,试图补全一个句子。

 

但尝试没多久他就不再继续了。他似乎是感到很累,抿起唇合上了眼睛。

窗外的风刮得很大,把树都压弯了些,而街上已经见不到行人了。

彼时,凛冬已至。

 

 

花京院典明又做了几次手术,在那之后,他的身体似乎好转一些,清醒的时间更长了。他和最开始一样躺着,手搭在被子上,身边放着的监测仪和辅助仪器越来越多。

他需要二十四小时输液来代替进食。花京院的父母轮流照顾他,到最后连花京院太太的身体都不大好了,只能让他父亲一个人来看望。

 

有一次空条承太郎拦住了他的父亲,他垂着眼睛问,我能不能……

花京院典明的父亲看着他,他说,随你的心意吧。

 

花京院手上的留置治疗管总连着吊瓶,各种药液的输入让他的手变得很容易肿,或是淤青。空条承太郎坐着去碰他的手指——哪怕室内的中央空调始终运行着,但或许是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的原因,他的手还是很凉。

于是他拿自己的手去握花京院典明的手。

 

空条承太郎把花京院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用他的体温暖化花京院冰凉僵硬的手指,直到最后承太郎自己的手都麻木了,才勉强让花京院暖和起来。

然而承太郎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花京院典明始终昏睡着。他不知道陪护在身边的承太郎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去握他的手。空条承太郎坐在一边,从日落陪到深夜,才不情愿地把花京院的手轻轻放在薄被上。

 

借着窗口落进来的月光,承太郎看着花京院的睡颜,用视线描摹过他的眉眼。夜色罩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像是盖了一层寒霜。

 

 

……

 

 

阳光正好的午后总能让人暂时忽略季节,带来片刻欢欣。

冬日难得的阳光从玻璃窗外照进来,花京院典明迎着这温暖的光靠在床上。空条承太郎走进病房的时候与花京院的母亲擦肩而过,但她却没有抬头看他。

承太郎的脚步顿了顿,还是走到花京院典明身边坐下。

 

光落在花京院的脸上,这让他看上去比之前精神许多,就连嘴角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见他来了,花京院轻快地同他问好,细心地把手里的东西往承太郎的方向推了推。承太郎凑过去看——那是一本相册,里面存放着花京院典明从小到大的照片,大多是花京院单人照,小部分是和父母的合影,每一张照片背后都仔细地注明了年份。

“刚才妈妈来的时候把相册带给了我,还和我讲起很多小时候的事。”花京院的眉眼弯弯,像是想起了什么特别开心的桥段,“长大了再去回忆从前的故事,总是会显得很特别呢,承太郎。”

 

空条承太郎拿起那本相册,随手翻了翻,相册的最后还有十几页没能装上照片,透明的塑封页反射着光,可以透过它们直接看到封底。

 

“现在已经是几月份了?”花京院问他,“春天什么时候才来,承太郎。我想快点见到樱花盛开的景象。”

 

    

可惜花不会这么早盛放。

在樱花盛开的春季到来之前,道路两旁立着的树和枝杈必须经历寒风和冷雨,凭借各自顽强的生命力尽力活下来。

在这样漫长的冬季,花京院典明又一次被推进了手术室。

他从麻醉中醒来,迷茫地盯着天花板看。承太郎听了医师的嘱托,试着扶起他,但花京院喊了疼。那是花京院典明第一次喊疼,虽然声音很轻,可承太郎听得很清楚,他扶着花京院的手颤了一下。

空条承太郎坐到花京院的床上,让花京院靠着自己。

   

窗外响起烟火的声音,花京院靠在承太郎的胸膛上,他侧过头去看窗外。SPW科研医院旁的街道上升起火光,那么小的一束亮光,飞窜到高处却绽开了绚丽无比的烟花,毫无遮掩地向病房里的两人炫耀它最灿烂的时刻,之后便散成星点,消失在夜空里了。

空条承太郎微微揽住花京院的身体,窗外烟花的声音很响,哪怕两个人靠在一起,他也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花京院问他,是新年到了吗?

承太郎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问花京院,这样坐着会冷吗。

花京院并没有立即回答他。

 

“我会冷吗?”花京院典明的声音很轻,听不出话中的悲喜,他重复道,“我会冷吗。”

承太郎。他说,我感觉我的肚子里装满了螺丝钉和手术刀。

 

 

花京院典明一直视若珍宝的那个玻璃罐摔碎了。

空条承太郎不知道它是怎么碎的,当他进入病房的时候,瓶身的玻璃已经碎成了几大块,花京院典明面无表情地看着散落了一地的折纸星星,不断颤抖的手心里还捏着没能叠起来的纸条。

“别去管了。”他对承太郎说,“我不会再折纸了。”

 

 

……

 

 

[四]

 

 

无论那一年的冬季再怎么漫长难熬,终究都会成为过去,街道两旁的樱花树已经长出了新叶。

或许是因为外面的气温回升了,花京院典明的身体也跟着恢复了不少,他常常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考门夫人的《荒漠甘泉》。

空条承太郎总是陪他,他坐在花京院身边的椅子上看自己的课本,偶尔他也抬起眼睛去瞥花京院的书。他问花京院为什么开始看宗教类的散文集。

花京院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但我知道你为什么在看书。”他说,“快到毕业季了。”

承太郎应了一声。

 

 

“真是不甘心啊。”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花京院的语气却依旧很轻快,他笑着说,“没法和承太郎一起毕业了。”

“……我以为你早有这个觉悟的。”

“真想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花京院仰面靠着,闭上了眼睛,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承太郎的第二颗纽扣会给谁呢?”

 

空条承太郎没听懂,他皱着眉把书合上。

“什么纽扣。”

“你不知道吗?毕业的时候,女生会向自己喜欢的男生索要制服从上数的第二个纽扣,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爱意,祈求幸福。”

 

“……不要,太幼稚了。”

“别否定得这么快啊——”

 

 

墙上挂着的时钟始终在走,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不曾断过。

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在笑,春天的暖阳落在他们的面庞上,花京院总爱故意以轻快的语气说一些惹承太郎生气的话,而承太郎则装作黑了脸的样子瞪他。

什么是青春?如果要让彼时十八岁的花京院典明回答,他一定会笑着看镜头说,这就是我的青春了。我的青春最好就是现在的模样。

当然了,倘若还有绿茵草地,还有粉笔写过黑板的声音,还有最新的游戏卡带和漫画的话会更好。

可他并不是贪心的人,因此花京院一定会说,我的青春就是现在的模样。

 


 

毕业的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要说那一天作为毕业生的空条承太郎在想什么呢?他会怀念过去的岁月,这三年在课堂上的涂涂写写,舍不得老师和同学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从最后一次跨入校门开始,一直到毕业典礼结束,他的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出和花京院典明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那时候,花京院是如何把那块手帕递给他的,他们是如何在校医务室大打出手——而最后当然是他赢得上风,将对方扛回了家。

 

空条承太郎觉得可惜。那家伙到最后也没能和他一起毕业。

 

他一路低着头走,心事重重。身旁是拥挤的人潮,人和人靠得很近,有说有笑地从他身边路过,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显得落寞。这一次没有人再在他身后叫住他,他也不必再为什么停留。

 

走出那一道门,脚下的路忽然变得很亮,他怔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正前方是一株挺拔的樱花树,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满树的樱花被微风吹动,一片片斜落下来,好像纷飞的雪。树下背对着他站了一个人,穿着一身熟悉的绿色学兰,温暖的风穿过他珊瑚红的发梢,漂亮的樱桃耳坠轻轻摇摆。

 

似乎是感受到了承太郎的注视,那人侧身转过来,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这一片静谧安宁的美景。风吹起额前的发,阳光落在他年轻的脸上,花京院典明绽放一个纯粹的笑,向他招了招手。

“承太郎,我来接你回家。”

 

他向花京院跑去,在对方身边堪堪止住了步伐,花京院一直注视着他,脸上的笑不曾淡去丝毫。

花京院对他说,我还是来晚了,没能赶上你的毕业典礼。

 

承太郎看着花京院珊瑚红的发:

“你把头发剪了。”

 

花京院怔了一下,又笑起来:“是啊,说好等到春天来了,就把头发剪回原来的长度。”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和医生说过了吗?”

 

花京院典明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笑脸盈盈地端详他,半晌说,不愧是毕业生啊,今天已经有了些大人的模样。

他们站在樱花树下笑着说了会儿话。花京院的余光瞥到举着相机路过的社团部员,他上前一步喊住对方,礼貌地询问能否帮他拍一张照。那个人看看他,又看了眼他身后的空条承太郎,爽快地答应了。

 

空条承太郎和花京院典明并肩站着,承太郎的手里还拿着毕业证书,于是花京院站得更近一些,和承太郎一起握着那张被红线卷起来的纸,看上去仿佛是两人共同毕业了一样。

 

 

镜头定格的时候,春日和煦的微风拂过,樱花飘下,落在少年的发梢和衣襟。花京院笑得很开心,连眼睛都眯成了一道弯弯的月牙,而一旁的承太郎用手压低帽檐,无奈地闭着眼睛,耳根却不明显地泛起微红。

 

与此同时,风也吹进空无一人的病房。床上整齐地叠放着一套条纹病服,一旁的笔记本没有合上,风翻过一页页写满笔记的纸,最后停住的那一页上只记了半面笔记,余下的部分都由潦草的字迹重复着同一个名字。

 

「花京院典明,花京院典明,花京院典明……」

 

窗外春意盎然,满街樱花盛放。

 

 

他们一同踏着满地的樱花漫步回家,花京院礼貌地和贺莉太太问好,又承受了乔瑟夫过于热情的拥抱,他被留下来,用过晚饭,两人一同坐在廊下抬头看月亮。

花京院坐在他左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错综复杂的迷宫,他对承太郎解释道,这个迷宫一共有两侧入口,其中有很多条分支线,可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向终点。

“你选哪一边?”他问。

承太郎随手指了一侧,于是花京院低下头开始研究另一侧的路。

 

花京院的手不太好,于是他干脆把法皇叫了出来,指挥法皇拿着铅笔在迷宫纸上写写画画。他没有抬起头,仍旧专注地盯着迷宫蜿蜒曲折的分岔,他说:“你校服上的扣子还留着呢,是打算留给谁吗?”

 

空条承太郎没有说话。

月色清冷,落在他们两人的肩上,院里的草丛中响起阵阵虫鸣。

 

 

承太郎的右肩被什么东西轻拍了一下,侧过头却只来得及瞥见法皇的手一晃而过。他没有思考,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头迅速转了回来——而花京院不知什么时候把身子向他的方向凑近了些,他那张英俊的脸就在咫尺,微张着唇,紫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和惊慌。

 

哎呀,没亲到。

他笑着坐回了原来的姿势,遗憾地感叹,不愧是力速双A的承太郎。

 

空条承太郎怔在当场,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花京院典明抱着自己的膝盖,抬头看着夜空。他说,你知道吗,如今我们看到的星光,很有可能是千万年或亿万年前发出的。而这颗星星或许早就已经死亡了,但它的光直到现在才被人类的双眼捕捉到。

空条承太郎顺着他的视线扬起头,辽阔的夜空中却根本没有一点星光。

 

花京院在一旁笑出了声,或许是他总算扳回一局,戏弄了承太郎。

 

 

“我爱你。”他说。

 

他把脸侧向空条承太郎,认真地盯着少年震惊的脸庞,他勾起唇角,眉眼间都是淡淡的笑意:“是真的,我爱你。”

 

“……花京院?”

花京院打断了他:“都是要死的人了,我骗你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温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但这股坚定却像是冰锥一样扎进空条承太郎的胸膛,承太郎的瞳孔一下子缩小,连呼吸都被遗忘了。他看着花京院典明,而花京院脸上的神色却像是说出“明天的天气很好”一样寻常。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承太郎。”他望着承太郎那双幽绿的眼眸,那里面倒映着他自己的影子,“那么,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承太郎的嘴张了张,翻涌的情绪在他的双肺中无限膨胀,无数想说的话散成零落的字节,堵在他的喉咙口,带来一阵窒息的苦涩。撑在身旁的双手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却根本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他的唇瓣在颤抖,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廊上,花京院的母亲走来,她来带花京院回去。SPW医疗组的医师早已催促,花京院典明的身体没法脱离仪器太久,到这个点已经是他的极限。

花京院站起来,拂去衣摆上的灰尘,他挽过母亲的手,两人一起走到走廊拐角的地方,他的脚步顿了顿,还是回过头对承太郎笑了一下。

 

再见。他说。

而那是空条承太郎最后一次见花京院笑。

 

 

Love is so short.

 

 

花京院典明的身体越来越差。这件事所有人都明白,只不过不会有人向花京院开口。而花京院本人仍然是一副很淡然的模样,他好像什么都不知情,也并不再关心那些了。他和承太郎之间也是一样,两人依然维持着从前的相处方式,没有人主动提起那天晚上的月亮。

 

有一天空条承太郎从病房外进来,花京院正盯着床头的苹果出神。承太郎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坐到他身边,问他怎么了。

花京院回过神来,他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吃苹果,能帮我削一下桌上这个吗?

空条承太郎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他对花京院说,削苹果是没问题,可桌上这个苹果还是青色的,显然没熟,你怎么……

他的话戛然而止。

承太郎抬起头,满脸震惊地看向花京院。花京院对上他的视线,一时难掩脸上慌乱的神情。

但花京院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他垂着眼睛,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整个病房陷入一阵死寂。

 

SWP科研组的主治医师说,花京院典明的情况很不乐观。由于之前眼部受过伤,他的视觉首先受到影响,已经没法准确地分清颜色。往后,他的听觉和嗅觉也会跟着逐渐衰退,而这些都已经成了不受控的必然后果。

 

 

花京院典明开始陷入长时间昏迷。

空条承太郎把病房里挂着的钟取了下来——毫无理由的,他总担心钟摆的声音会打扰到床上沉睡的少年。

把钟摘下来的时候,承太郎无意间瞥到上面的指针,它不知疲惫,也似乎永不停息。

承太郎看向床上躺着的花京院。

从那一刻起,空条承太郎清楚地意识到,剩下的时间得用秒来计算了。

 

 

花京院典明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了,身边的仪器却越来越多,SPW科研治疗组的护士不得不为他重新戴上了氧气面罩。

 

有一天夜里,空条承太郎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他去按床头的灯,花京院闭着眼睛,氧气面罩脱落在他的脸上,蒙上一层雾气。他的眉头紧锁,唇边泄露着断续的呻吟。

“好疼啊……”花京院似乎是做了噩梦,醒来的时候声音还在抖,“……想回家,再吃一次妈妈做的咖喱饭。”

 

空条承太郎心口震颤,像被人从脑后敲了一记闷棍,说不出一句话。他俯下身伸手抚摸花京院剧烈起伏的胸口。少年在他的安抚下趋于平静,微微睁开双眼,他看着承太郎,眼里闪着颤动的光。

花京院的似乎是彻底从梦中清醒过来了,他借着承太郎的力气坐起来,十分难得地说出一段完整的话。

 

「我受够被拘束的感觉了,承太郎。」

「等我死了,你就把我洒进海里,这样我的灵魂还能自由。」

 

“你不能忘了我。”花京院的声音很轻,但也很坚定,“我是个自私的人,说不出太宽宏的话。我希望你永远都能记得我。”

他说完这话,把身子侧了过去。好像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似乎是不愿意听到对方的回答。

 

他也再没能和空条承太郎说上一句话。

 

病房外的走廊上一片喧哗,好像有人在喊叫,又有人晕倒,被抬上简易的担架床推走了。压抑的哭声像是别样的葬歌,匆忙地为这一场离别拉开序幕。

 

护士走进昏暗的病房,弯腰取走了床尾的信息卡,卡片上的花京院还是长发的模样,带着他一贯温和的笑。

花京院典明静静地躺在床上,他身上所有仪器都被撤走,面容安详地闭着双眼,仿佛只是睡着了。空条承太郎坐在他一直坐的那个位子上,他面无表情地垂眼看着床上的花京院。

他去碰花京院放在身侧的手,花京院的手指冰凉,已经完全不是正常的温度了。空条承太郎用双手去拢住他那只扎满针眼的手,把他紧紧地握在手心,但无论过了多久,渡到花京院身上的体温都会很快散去,再也捂不热了。

空条承太郎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像一个倔强不听劝的小孩,他的眼眶酸涩,哽咽着借深呼吸调整情绪,而胸膛也随之剧烈起伏。

他甚至听不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了。

 

死亡没有声音。

窗外的樱花落了,花京院典明没能在新的夏天重新醒来。

 

 

空条承太郎已经记不清送别的那一天了,他只能依稀记得一些片段,那时候他穿着黑色的西服,胸口别了一朵白色的花,跟在送别队伍的最后面。雨从天空落下,连脚边的泥土也变得湿润。

他们围在花京院的墓碑边上,撑起一把把黑色的伞,又好像一群沉默的乌鸦,空条承太郎一个人站在远处看着他们,透过人群的间隙看向那座墓碑。

 

等到最后,其余的人都散了,他才犹豫着走上前去。

他坐在花京院的墓碑前面,用手在花京院墓碑边上的花圃里挖了一个土坑。

白金之星替他撑着那把黑色的长柄伞。

他拉开外衣,从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两个塑封袋,一个塑封袋里装着花京院的樱桃耳坠,另一个塑封袋里装着一张合影。

他把樱桃耳坠的那个塑封袋先放进了土里,又捏着那张照片,伸手拂去上面的雨珠——那是他和花京院的唯一一张单独合照,照片上他们两人并肩站在樱花树下,花京院眯起眼笑得很开心。他垂着眼睛看这张照片,似乎还能回忆起那一天樱花的芳香。

照片的背面写着:「1988.04,毕业」

 

 

抱歉,花京院。他轻声说。

我也是个自私的人,我不想连悼念你的机会都失去。我没有按你说的那样把你葬在海里,就当是让我留个念想,往后我还能来墓碑边上找你说话。

  

空条承太郎把照片和樱桃耳坠一同埋在了花京院的墓碑边,把它们盖上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满是湿润的泥土。

他对花京院的墓碑问,这样你会感到安心一点吗?

 

他一言不发地坐了很久,站起来的时候腿已经麻了,他从白金之星手里接过那把黑色长柄伞,遮在了花京院的墓碑上。

 

你会冷的。

 

空条承太郎很坚定。

这一次我不会再问你了。

 

他淋着雨一路走回去,雨水顺着他额前的碎发一直淌到他的脸上,看上去像是交错的眼泪,衬得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更加悲凉。

可空条承太郎自己很清楚,那一天他没有流眼泪。

 

往后用来怀念的日子,就要用年来算了。

 

……

 

 


后来的某一天,空条承太郎收到了一个匿名的包裹。

承太郎是边走边拆的,当时心里还一阵疑惑,完全没有头绪里面装了什么——直到他看见绿色学兰的一角。

 

空条承太郎独自坐在廊下拆开这个包裹。

包裹里装着他曾经送给花京院的漫画、游戏机,还有一个破碎后被重新粘起来的玻璃罐头,里面装着大半的折纸星星,却没来得及塞满,空出一块。

空条承太郎把它拿起来细细地看,伸手抚摸过上面破裂的纹路。

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这个玻璃瓶一样,虽然恢复了原先的形状,但里面的星星永远缺了一块,没法填满;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一边重一边轻。

 

他小心翼翼地摊开那件绿色的学兰,仿佛上面还留着那个人的气息,他把它抱在怀里,来回检查衣服的每一个口袋,试图搜寻着什么。

可或许花京院典明没法再拿稳笔的原因,哪怕在生命的尽头,他也没有亲手为他留下一封诀别信。

 

与其狼狈地写下歪歪扭扭的字迹,不如回忆初见时手帕上锋利潇洒的战书吧——这就是那时花京院典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所想的事。

空条承太郎只在他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一张迷宫图纸,他的那一侧还是崭新的,但花京院涂写过的那一边已经全部走完了:每一条曲折的路走到都是死胡同,没有一个分支能通往终点。

 

空条承太郎用双手捏着这张迷宫图纸,几乎能听到花京院走完最后一条线时轻轻的叹息。

 

泪滴直接落在了纸上,甚至没有经过他的脸庞;他死死地盯着上面错综复杂的线,从前所有不曾爆发的情绪在哪一瞬间喷涌而出——像是烈火灼烧肋骨,又像是冰水浇透心脏,那些纠缠着的、没说出口的话,那些没能表达出来的感情,它们化作一道道坚固的铁链,把他心底的那片樱落完完全全锁了起来,再也看不清了。

 

空条承太郎抱着那件绿色的学兰,把头埋在布料里。四下无人,他放声大哭起来,那时夜空中挂满了闪烁的星星,那么耀眼,却已经没有人抬头仰望欣赏。

 

泪水将那张迷宫图纸浸湿,铅笔的字迹都变得模糊,迷宫结尾那一个小小的出口也无法看清了。

 

 

人这一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必定孤独的,没有另一个人能陪着走完全程;我们一路上不断遇见,又不断告别,每一个人的离去都带走了我灵魂的一部分,并且永不归还。

 

 

Love is so short, forgetting is so long.

Long and lone.

 

 

[五]

 

 

1970年冬,空条承太郎出生;同年夏,花京院典明出生。

1987年冬,空条承太郎与花京院典明相遇。

1988年,花京院典明在DIO战中重伤。

 

1989年夏,花京院典明离世。

那以后,空条承太郎常给他捎一束花,摆在他的墓旁。

 

 

 

1991年,空条承太郎结婚,对象是一位普通的美国女性。

举办完婚礼的那天,承太郎和往常一样来到了花京院典明的墓前。他穿着一身崭新笔挺的西服,略显不安地用一只手遮掩另一只手上的戒指。

 

“我结婚了,妻子是一位新潮的美国女性,并不是十七岁那年和你谈论过的大和抚子。你的死让我一度陷入难以自拔的恐惧,而她的出现恰好能填补其中一部分的空白。她很好,我们之间有很多共同话题……我很爱她。”

 

他带着轻松的语气说完这一切,却没有人回应他。

身旁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他垂着眼睛说,我不再爱你了。

这一次他不需要任何回答,他蹲下身子,用手松开墓碑边花圃里的土,接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粒陈旧的纽扣,将它放在土坑中间,再埋上。

埋完之后他用掌心来回按压了很多次,像是担心这些松软的土没法盖住这颗小小的扣子。

 

 

1992年,空条徐伦出生。

空条承太郎的身边多了一个与他血脉相通的新生命。他很爱徐伦,在徐伦小的时候,承太郎几乎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了她,连空条夫人都没想到,承太郎那样严肃刻板的人会这样溺爱他的孩子。

有一次承太郎哄徐伦睡觉,徐伦习惯性地把头上摘下来的皮筋和发卡往枕头底下塞。他问徐伦为什么要这样,是不喜欢妈妈新买的发卡吗?

徐伦认真地说,不是的爸爸,只有重要的东西才会塞在枕头后面,这样枕着睡觉,就不怕被人偷走,也能做个好梦了。

 

后来承太郎去花京院的墓前,他把一枚女孩子的发卡放在他的墓碑边上。承太郎和花京院谈起徐伦,他说徐伦已经成了他最重要的人,她这样可爱,又这样聪明,连枕头的秘密都是她告诉的他。

空条承太郎想起那些旧时光里的漫画,游戏机,笔记本和那个装了星星的玻璃罐,他低下头笑了起来。

他说花京院,你那时候真的像个小孩一样。

 

 

1999年,空条承太郎前往杜王町。

回来的时候他给花京院带了岸边露伴的漫画。花京院典明之前追的漫画已经停刊了,因此只能让仗助他们挑了一本。自然而然的,承太郎说起了仗助,谈起他的替身,他反复重复着,那是多么温柔的能力啊,花京院,如果那一年能有仗助在的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仗助、亿泰和康一他们那样的才像男子高中生,那才是真正的学生有学生的模样,而我们那时候呢,我们——

那是花京院典明死之后,承太郎第一次用“我们”这个词。

不是“你”和“我”,而是“我们”。

 

杜王町的樱花开了,满街都是盛放的花瓣,它们被风吹起,又落下。

 

樱花代表着高雅,质朴纯洁的爱情,满树的白色粉色的花瓣,是对情人诉说爱情的最美语言。樱花被誉为日本国花,整棵树的花期却只不过16天左右,人们爱它,不只为它的妩媚娇艳,更重要的是它经历短暂的灿烂后随即凋谢的“壮烈”——樱花死在最美的一刻。

 

空条承太郎常靠在窗口抽烟,看樱花落下,缓缓地在街道上铺成一层粉绒。

 

他想起十八岁的时候SPW科研医疗所外街道两旁种着的樱花树,可那时候他还太年轻了,他根本不懂如何静下心去欣赏一株樱花。

 

……

 

空条承太郎和空条夫人的婚姻没能一帆风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空条承太郎把大量的时间投入到工作上,他时常出差,甚少顾家,回来了也只是把自己关在昏暗的房间里,连窗帘都不愿拉开。

 

空条夫人是一位独立果断的女性,她主动提出了和空条承太郎离婚。

签字的那一天,空条承太郎对她说抱歉。

空条夫人平静地转过身对他说,我相信你曾经爱过我,但你心里有太多死结。在我们这短暂的婚姻里,你对我说了太多次抱歉,可你分明清楚需要听这一声“抱歉”的人不该是我。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往后的人生,或许你还欠正确的那个人一声抱歉。

 

空条承太郎总是在海上,他常一个人望着海面,怔怔地出神。

最后一次给花京院典明扫墓的时候,他带来了花京院的那本相册。

空条承太郎用各种风景照填满了余下的相册:翻新的校园,被樱花铺满的河道,在教堂前相拥的同性恋人,还有辽阔的海。

整本相册只有一页是空的,那里原本是一张合照。

 

空条承太郎对花京院的墓碑说,我也不再年轻了。等再过几年,或许我就能重新安定下来,把房子搬得离你近一些,这样就能常来看你。

抱歉,花京院。他说,我回来的太迟了。

 

2011年,19岁的空条徐伦被判入狱15年;空条承太郎再度启程。

 

 

可他最后死在了海里。

空条承太郎向后仰面倒下的时候,虽然心里还是很记挂空条徐伦,但他脑海里却不断地浮现另一张脸。

你说那时空条承太郎会不会后悔呢?后悔没有听花京院的话,把他洒在海里,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此时,他们的灵魂是否还能再一次在海水中相拥?

 

花京院会原谅他吗,他还愿不愿意再见他。

空条承太郎倒在了海里,海水淹没他没来得及闭上的双眼。

 

2012年,空条承太郎死亡。

星星落了。

 


 

[六]

 

 

空条徐伦五岁的时候,父母曾带着她一起逛超市。妈妈把她放在推车的幼儿座椅上,拜托身为父亲的空条承太郎照看片刻。

承太郎应了一声,空条夫人就去一旁挑选水果。

 

空条承太郎抬起眼睛的时候,他看到正对面放着樱桃的商架前,背对着他站了一个人,那个人穿着深绿色的大衣,低着头挑选樱桃,那头珊瑚红的长发用黑色皮筋扎起。

空条承太郎的手从推车上松开,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那个人的方向跨了几步,却又停在他几米外的地方。

哪怕是看到了和花京院很像的人,却连走上前的勇气都没有。空条承太郎站在原地,沉默着注视那个人离去的背影。

 

从那以后,空条承太郎再也不愿意上街了。他不再逛超市,拒绝一切需要出门的活动,他主动要求承担额外的工作,试图借此填满自己空了一块的心。他或许还是爱着空条夫人和徐伦的,但却连表达的能力都丧失了。

 

如果我们死后还能再见面,我还有勇气重新牵起你的手吗?你是否还是像年少一样,能够笑着原谅我不敢说出口的话。

 

 

 

[七]

 

 

他一路低着头走,心事重重。身旁是拥挤的人潮,人和人靠得很近,有说有笑地从他身边路过,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显得落寞。这一次没有人再在他身后叫住他,他也不必再为什么停留。

 

走出那一道门,脚下的路忽然变得很亮,他怔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正前方是一株挺拔的樱花树,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满树的樱花被微风吹动,一片片斜落下来,好像纷飞的雪。树下背对着他站了一个人,穿着一身熟悉的绿色学兰,温暖的风穿过他珊瑚红的发梢,漂亮的樱桃耳坠轻轻摇摆。

 

似乎是感受到了承太郎的注视,那人侧身转过来,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这一片静谧安宁的美景。风吹起额前的发,阳光落在他年轻的脸上,花京院典明绽放一个纯粹的笑,向他招了招手。


 

承太郎,我来接你回家了。

 

 

Fin.

 

 

 

写在后面:

佐老师给这篇画的图:点这里! 


除了这两个场景之外,剩下所有的剧情、画面都可以随意画,我肯定会觉得荣幸的,完全不用问我,请,大欢迎。(跪)

 

缺缺老师的图:点我 

貔貅老师的图:点我 

奶哥老师的图:点我 

思谦老师的短漫:点我 

皮皮老师的图:点我 

硫酸铜老师的图:点我 

拌饭老师的图:点我 

言止老师的图:点我 

二白老师的图:点我 

雷神老师的图:点我 

 

TT辛苦了!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很希望得到大家的喜欢,也还是很期待三连,但是我不想在这篇文底下看到KY的评论,也就是说,刀就是刀,不需要抢救,何况我觉得这个结局已经是最好的了。

这是我第一次写承花的刀(写完感觉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转型转的太快,希望各位的心脏都还好。文章中出现的英文诗来自于我最爱的诗人Pablo Neruda,节选于他二十岁时所写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中间有一段单独的话改编自《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我们随时就要道别。霎时,我生命的一部分就要被带走,再也不会归还。

关于樱花、概率、星辰的部分查阅了资料。

 

爱很短暂,但遗忘那么长,又这么孤单。这句话基本就是整篇文的基调了,头尾尽量用了比较明亮的风格,淡化一部分悲伤,当然了中间或许也有直接一刀砍下来的话……但绝对不是为刀而刀。

我强推的BGM里有这么一句歌词“有些人像回来过,又若无其事地走;聪明的你告诉我,老去是什么颜色”,真的很难不代,所以改了一下理解,写成了这篇《Love is …?》

这篇用了大量的铺垫和伏笔,但我本人水平不够,可能看上去会有点不够连贯或者略显僵硬,这些我希望让大家自己体会,这边就不单独说了,唯一需要解释的几个点是:花京院典明的玻璃罐是他自己打碎的,是我觉得重病的人总有一个很暴躁的阶段,所以哪怕是花京院也会怨恨这种无力,但他的性格很宽和,所以故事的最后,他还是会把玻璃罐粘起来,又恢复到最初的平静。

还有空条承太郎最后的那句“我不再爱你了”也想解释一下。全篇我都没有写承太郎说出一个“爱你”,但他开口的时候却是“我不再”,其实从始至终他都明白自己的感情,只不过没有说出口。而且原诗中“love is short”的前一句是“I no longer love her, that is certain, but maybe I love her.我不再爱她,这是确定的,但或许我还爱着她。”可以简单地理解为“我不再爱你了,或者爱你更多。”


全文都是我流印象承花,总算以我并不精湛的水平写完了这个故事。最后推一首诗,题目是《沙漠》:这里荒芜寸草不生/后来你来这走了一遭/ 奇迹般万物生长 /这里是我的心。

这首诗可以正着读,也可以倒着读,我觉得很适合JK。

想回去二刷这篇的小伙伴(有吗)我再在这里安利hello nico的《陌生的房间陌生的下午》,配合食用。点我听 

 

总之这个故事就一发完啦,谢谢看我啰里啰嗦,感谢一直喜欢我的小伙伴,新点进来的朋友可以康康我的主页,有往期粮(全是甜的!!),可以的话多给我评论评论吧TT 感谢。

 


5.1 11:40更新:太感动了💦收到了好多长评!大家的解读我都有看,都好强orz 没怎么看懂的小伙伴可以看看评论区各位,也可以给我留言!都很欢迎!

有小伙伴提到轮回,或许可以看看我之前那篇《鬼使神差》~这边就不放链接了。感谢!

 

一些乱七八糟的后记:在这 

 

 

 

 

一碗普普通通的一碗粥

承花 下属不可以亲上司嘴

@香椿波子汽水儿 的约稿

扮猪吃老虎的新人承x总管部长花

全文1w+纯清水,谢谢老板让我突破自己

全程为我流,请谨慎注意


花京院有点苦恼他们部门新来的实习生,听说马上就要转正了,不知道为什么又来他们销售部。


“嗯,空条承太郎是吗?”花京院见到人以后,才明白当时为什么给他递消息的人要提醒他小心一点。身高将近两米,完美的身材比例,扑面及来的荷尔蒙。


看着应该在二十岁以内,身上还有些香味,花京院推测那是洗衣液的味道。高大的男人点点头,他好像并不太敢大动作,花京院的视线落在被胸肌紧绷的衬衫,是他无法拥有的烦恼了。


花京院轻轻咳嗽两声,掩盖他不自然的目...

@香椿波子汽水儿 的约稿

扮猪吃老虎的新人承x总管部长花

全文1w+纯清水,谢谢老板让我突破自己

全程为我流,请谨慎注意





花京院有点苦恼他们部门新来的实习生,听说马上就要转正了,不知道为什么又来他们销售部。


“嗯,空条承太郎是吗?”花京院见到人以后,才明白当时为什么给他递消息的人要提醒他小心一点。身高将近两米,完美的身材比例,扑面及来的荷尔蒙。


看着应该在二十岁以内,身上还有些香味,花京院推测那是洗衣液的味道。高大的男人点点头,他好像并不太敢大动作,花京院的视线落在被胸肌紧绷的衬衫,是他无法拥有的烦恼了。


花京院轻轻咳嗽两声,掩盖他不自然的目光,引来年轻人的疑惑,他继续开口说:“我们销售部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察言观色和掌握机会。”


“不错,”花京院没想到他确实有好好了解一番,他以为这种空降户只会拿个工作当装饰品,他开始思考应该给承太郎安排些什么:“这样吧,明天我有个客户要见,你跟我一起去,记得穿正式一点。”


空条承太郎点点头,他转身出门的时候还记得带上门,但是体格大的人力气也大,哪怕他觉得自己用力已经非常轻了,花京院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开始思考自己用力是不是真的太大了,却没想到刚刚朝上司瞥过去的那一眼,就让他完全忘记了这事。樱桃红的发色衬得花京院尤为白皙,却丝毫不见苍白,是很自然的气色。


两颗小小的樱桃耳垂随着风的拂动而乱晃,被主人捏在指尖里把玩,黑色边框的眼镜随意架在鼻梁上,露出花京院好看的眼睛的一半。


承太郎悄声走了出去,怎么也忘不了刚刚那一幕。从他的角度看去,刚好是花京院最为完美的侧脸,他甚至以为花京院是故意的,这一切都太自然了。


花京院处理了一个大单子,一直和客户沟通商量,凌晨两点才忙完回家,他把手机充上电时才发现承太郎留下了他自己的联系方式。他一边解开领带一边给对方回复,没想到的是承太郎也秒回了他。


“怎么还没睡?明天可是你第一次跑单,要保持良好的作息。”


“那你呢?”


“刚刚应酬回来。”


“那我睡了。”


这样莫名其妙的对话反而让花京院笑了出来,他轻轻打下一个好,去厨房煮了碗方便面,宵夜端出来的时候花京院又没什么饿意了,他便把要用的资料拿出来,边吃边看。


面还没吃上一半就冷了,花京院叹了一口气,着实不想吃下去了,他在心里给方便面道了声歉,就把它给倒了个干净。


早上七点,花京院是被闹钟吵醒的,不足五个小时的睡眠让他的生物钟也不太清醒。挣扎着坐起来,他还记得今天要带空条承太郎去见客户。


衬衫,领带,马甲,外套一一穿好,花京院又恢复成一个高薪白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眼镜带上,最后匆忙灌了杯咖啡就走人了。


花京院庆幸自己走得早,没有赶上上班高峰期,一路走的顺通无阻,到了公司楼底下还能去买点早餐。他脑海里浮现出承太郎的模样,结果一抬眼就撞上了人,他刚准备开口道歉就发现是承太郎。


“不好意思,我请你吃早饭吧?”


“你想吃什么?”花京院指着菜单问承太郎。 

 

“你点。” 

 

花京院想了想勾起一个笑容,随便勾画了几份送到老板娘手上去。“他们家味道不错,点什么都不会失望。” 

 

承太郎嗯了一声,盯着门帘前的车水马龙,这会让人多了起来,汽车鸣笛的声音和着人们的说话声,也确实热闹了不少。


早点端上来的时候,花京院先给他拿了他的那一份,通红的辣椒油在面上浮了厚厚的一层,承太郎盯了他一下,被对方笑嘻嘻的抵了回来。 

 

“其实不辣,你尝尝。” 

 

他半信半疑的打量花京院,最后选择相信他的话,拿起筷子翻拌几下,绿色的面条翻到了上面。


??空条承太郎抬眼盯着花京院,花京院觉得他这个小表情可爱的不行,他清了清嗓子说:“你吃啊。”


花京院把眼睛摘了下来,不适应的眨巴眨巴眼睛,承太郎这才注意到他眼睛中间有贯穿过去的痕迹,颜色很淡,又像是伤疤。


花京院注意到承太郎在看他眼睛,解释说:“这是胎记,生下来就有。”


承太郎觉得这个胎记过于犯规了,不但没有给花京院蒙上什么罩纱,反倒是更添了几分独特的美感,他有点想摸上去,但这太不礼貌了,承太郎只好选择多看他几眼来满足自己。 

 

花京院能感受到他在看自己,刻意低下头去喝汤,掩盖掉他不自然红起的脸颊。两人尴尬的吃完早饭后,花京院领着他到自己办公室里来,简单说了一下今天的注意事项,他本以为承太郎会不耐烦的应付过去,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认真真听他说了半个多小时。 

 

“好的,”花京院把文件摞好,从马甲口袋里摸出眼镜,轻轻擦拭几下,遮住他那道胎记:“我们走吧。”承太郎才收回目光,跟在花京院背后,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实习生,反而更像是花京院雇来的保镖。 


“这是我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空条承太郎。”花京院礼节性的向甲方介绍了一下,双方还是一阵寒嘘之后才进入正题。


托了花京院昨天沟通到凌晨两点的福,今天那边来的工作人员态度还不错,承太郎也表现的很出色,花京院松了口气,正式签下合同后,对方很明显的放下心来,眼神在承太郎身上飘忽不定。



承太郎,真好使,花京院觉得自己做了个非常正确的选择,拍拍正在收拾东西的承太郎的肩,笑眯眯的说:“晚上七点公司有聚会,你来吗?”


“你会去吗?”承太郎暗骂自己为什么问这么蠢个问题,但他看上去甚至还很拽。


“我会啊,”花京院笑起来的时候连耳朵上的樱桃都会跟着动起来,可爱的很,承太郎盯了一会儿小樱桃,埋下头去继续整理东西,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吐出来一个嗯字。


花京院看上去心情更好了:“你可以就穿这一身西装,晚上六点半左右到就好了。现在可以回去了,下午就当给你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


承太郎看了眼手表,刚坐下的时候是九点半,现在已经十一点四十五分了,他这会儿感到腰酸背痛,浑身难受得很,花京院看上去却还是有活力,生蹦乱跳的。


到下午五点过,承太郎收到一条短信,是花京院发来的。


“记得早点出门。”他心想这么早也不至于,紧接着就收到了下一条短信:“堵车是很痛苦的。”


花京院说的有道理,但凡承太郎不为了把金鱼喂好了再出门,现在也不用这么赶着过去了。时针划过六点四十,平日十多分钟的车程,今天堵了将近五十分钟,或许他应该听花京院的,不过现在也不算太迟。


承太郎进门就看见在台上发言的花京院,他仔细听了几句后就没了兴趣,无聊的常规总结而已,他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尾声,花京院还在下台,眼睛就锁定到承太郎身了。


奈何他名声太大,一路走过来陪这个聊几句,和那个再喝两杯,等他走到承太郎面前,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承太郎应该有些不耐烦了,坐在角落里躲着来社交的女人们。


“聊会儿?”花京院自然的从承太郎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借了他的火,背抵着栏杆,扬起他修长白皙的脖颈,承太郎一下子别过眼去,问聊什么。


花京院又笑了一下,烟还把他给呛着了,最近他笑的次数好像很多,之前还有人问他是不是遇上什么喜事了,遇上承太郎可不就是吗。


“无所谓,我只是想和你聊聊。”花京院把手搭在他背上,放松了下来,“今晚月色可真不错。”


花京院看到承太郎耳垂有些泛红,他才惊觉刚刚那句话简直暧昧到可怕,“你觉得呢?”话都说出来了,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他只能掩耳盗铃一样忽悠过去。


“不错。”承太郎干巴巴的说出几个音节,自己都觉得尴尬,干脆叼着烟,不再准备说话,花京院可不愿意这么放过他。


但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失望的叹了口气,一边把搭在栏杆上的外套穿好,一边把车钥匙扔给承太郎:“等会儿要是我喝醉了,你就把我送回去。”


承太郎目送着他走过去,花京院每走一步就变了一点,刚刚还在和他嬉笑的花京院又变回了那个似乎无坚不摧的部长,他真的很能让人佩服,专业能力和社交都好的无话可说,承太郎收回目光,把钥匙放进贴身的内包里。


花京院果然喝的醉醺醺的,自然是滴酒未沾的承太郎送他回去。他靠在椅背上,没想到承太郎突然凑了过来,吓得花京院屏住了呼吸,直到对方柔软的发丝蹭到他小腹上,替他系好安全带。


“你家地址?”


花京院摸出手机,打开导航给承太郎看,他也不知道对方看懂没,见承太郎点点头就把手机收了回去,半蜷缩在椅子上准备一会儿。


承太郎开车很野,花京院被颠的有点想吐,摇开窗户吹了会儿冷风才好了些,他又不太好意思直接说承太郎,便委婉的提醒道:“前面有车。”


结果空条承太郎看起来好像没听懂,还是继续那个速度开车,眼看着就要撞上左边行驶而来得车,被他猛打一个方向盘转了回去,花京院真的想吐了,被他自己不断的暗示不能吐不能吐。


终于快到他家楼下了,花京院松了口气,被承太郎的一个急刹车又提了回去,直到他彻彻底底停好车后,花京院才敢放松下来。


“要上去坐坐吗?”鬼使神差的,花京院说道,他还把家门钥匙拿出来扔到承太郎手上:“拜托你了。”


上楼的时候花京院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他今天只喝了一些水,一顿正儿八经的饭也没吃过,花京院的胃抽搐着痛,他忍不住想蜷缩起来。


承太郎突然停了下来,花京院没注意路,一头栽到他肩膀上,头上的汗都蹭到承太郎身上了。


“要吃顿宵夜吗?”他问道:“介意用一下厨房吗?”一连两个问题搞得花京院头晕目眩,他摆摆手说随意,就被年轻的后辈扛起来进了屋子。


“你在干什么!?”花京院吓了一跳,拍着承太郎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


“你看起来很不舒服。”承太郎说着给他换鞋,花京院觉得太羞耻了,闭上眼睛把脚抽出来说:“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来。”


空条承太郎也没勉强他,顺势问了厨房在哪里,花京院手一指就跑去把鞋给换了。


“你家里只有方便面吗?”承太郎穿戴好围裙,探出一半身子来问花京院。他点点头想解释一下,就看着承太郎又进去了,于是他也不吭声了,坐在沙发上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承太郎给他倒的白开水,胃稍微平复了些。


花京院这会儿疼清醒些了,迷迷糊糊想承太郎在这儿干嘛,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了,是他自己邀请承太郎上来的。厨房里传来很香的味道,闻着和他平时吃的方便面很不一样。


花京院坐起来,缓了缓才走到厨房去,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厨房里几乎是蹑手蹑脚,他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动作觉得有点好笑,他也学着轻轻的走到承太郎身边,妄图吓他一下。


没成想,吓没吓到,倒是被推出了厨房,让他好好的去餐桌上坐好,等着吃面。花京院笑了一下,真的洗了手去坐好了,酒精还在不断上头,迫使让他听从着对方的话。


面端上来的时候,花京院感到更饿了,抓起筷子就吸溜吸溜吃起来,他虽然肠胃不太好但是工作过于忙碌,已经很久没吃过下锅煮过的方便面了。承太郎等他吃完后,把碗筷放进了洗碗机,看着花京院坐在椅子上,舒舒服服的揉着肚子。


“三点了,”花京院划开手机屏幕:“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就留宿在这里吧,这么晚了也不好打车回去。”


空条承太郎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拒绝,但是对方已经把邀请做的如此顺畅,他也不好拂了前辈的面子,他便点点头,从花京院说的地方拿了洗漱用品。


“书房在那里,”花京院指了指最里面的那间房间:“沙发可以拉开,你就自己整理一下睡吧。”


空条承太郎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回了房间,他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落地窗投影出来窗外的繁华,他又想起来初见花京院时的那一幕,他的眼睛就是投影仪,在窗户上描绘花京院的样貌。


他又坐了一会儿,可能快四点了,才顺着之前花京院指的地方过去,花京院或许已经睡着了,于是承太郎走的更轻了,推门关门也格外小心。


承太郎躺在沙发床上,旁边全是花京院浏览过的书,书桌上还摆着一杯没喝完的咖啡和一些文件。他用力闭上眼,让自己不要去想花京院。


花京院是被饭菜的香味勾醒的,他踩着拖鞋哒哒哒的走到厨房去,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你醒了?” 

 

他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自己酒后乱性了,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看清是空条承太郎,幸好他昨天还没喝断片,努力回忆了一下就想了起来,他嗯了一声,匆匆忙忙跑去洗漱,也没注意到背后的承太郎悄悄勾起了嘴角。


他们吃了一顿安静的早餐,承太郎做的是传统日式早点,并且手艺很好,花京院在心里感叹道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吃他做的饭了。


吃完饭后,花京院拿着车钥匙站在门口问对方:“我们一起去?”承太郎点头还是没有吭声,看来他是真的不太喜欢说话,花京院给他做下评定。


之后就开始忙到天昏地暗的旺季期,空条承太郎上手很快,马上就熟练了起来,花京院便不需要去带他了,交给一些稍微有点经验的老手都做的很好。 

 

花京院也很忙,和用户沟通,给上级汇报业绩,幸好他们部门今年做的不错,后续的部分也轻松了不少。可他万万没想到,在年末这种忙碌的高峰期,竟然是他一直很信任的承太郎出了问题。 

 

故意殴打同事,花京院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看着面前的两个主角,上级的意识是这事如果不算大就尽力压下去,保的是承太郎,花京院有点好奇承太郎到底是什么来头了,但他其实相信对方没什么错,另外一位是公司里出了名的烂,也是靠关系进来的,不然也不会任由他到现在了。


“解释一下,两位?”花京院靠在椅背上,本分看不出生气的模样,甚至还有闲情吃了颗樱桃。男人率先忍不住安静,一张口就拼关系: 

 

“他打了我!他知不知道我是教育局局长的儿子,居然敢打我!主管,您不会这样放任他继续作恶吧。” 

 

可以,锅甩的干干净净,找关系也找的够大,要不是现在时候不对,花京院甚至想给他鼓个掌,这样流利的一套,一定说过不少遍了。 

 

承太郎没开腔,花京院还期待了一下他会说什么,既然当事人之一保持沉默,他便只好去看监控。毕竟社畜准则其一是要听从上司的话,能让承太郎出手打人,这件事情肯定也没那么简单。


花京院把监控拷回来后,让承太郎通知所以人来会议室开会,他面色凝重的把电脑连接好,当着所以人的面把监控调出来。


涵盖了事情的从始至终,承太郎看着还是无所谓,另外那人却直发哆嗦。抢新人单子的事情他也不是头一次做了,之前要么没被发现,或者发现了也被他用了些小手段压下去了。没想到这回遇上个硬茬,直接就动手了,更何况他们部门部长还是花京院典明,出了名的不会通融。


“现在可以请你解释一下了吗?承太郎。”花京院清清嗓子,目光投向空条承太郎。


承太郎站了起来,他旁边的人下意识往旁边一缩,他只好稍微往旁边走了点:“就像监控里的那样,然后我就打了他一顿。”


“好,那我们现在就进行匿名投票,哦对了,明董君,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小川明董情绪突然激动了,他也一下子站起来,企图压过承太郎的气势,可是身高勉强一米七的他怎么看也显得很尴尬,他只好提高声音来表示自己的气势:“你们凭什么要开除我!”


“不好意思,”花京院笑着打断他:“我什么时候说要开除你?如果明董君觉得自己在理,何必如此激动?”


小川明董坐了下去,他已经看到结局了,只能像条败家犬一样垂头丧气。


“现在我们继续投票,a是开除明董君,b是让他去别的部门,五分钟后放进箱子里,完成后散会,明董君和承太郎跟我出来一下。”


花京院让小船明董自己回去收拾东西,无论如何他都与他们无缘了,而把承太郎带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里,还特意让他关上门。


“你知道你这样做对公司有什么得失吗?”花京院一脸严肃的问他。


“有正当理由开除一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换来一个忠心耿耿的,有能力的新员工。”承太郎还是他那副淡然的模样,连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花京院笑了出来,他越来越觉得承太郎有意思了,笑够了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很好,那你会忠心耿耿吗?”


“看待遇。”


“你从明天起跟着我,你的业务这边我来把关,谁问起来你就说说主管让你这么干的。”


“好。”


小川明董自然是被开除了,处理完了这事,跟在花京院旁做事的承太郎才头一次切身体会了什么叫忙的头晕目眩。连喝口水都要趁开会的空余,实实在在的明白了客户就是上帝。


忙过了这段时间已经快要跨年了,承太郎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花京院趴在桌子上打盹,听见他敲门声,才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抽出来。


“嗯……你有什么事吗?”他靠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语气里还带着倦意,承太郎拎着袋子,花京院有点好奇他拿的什么,侧身想从侧面看一下,承太郎也不遮遮掩掩,直接拿出来了。 

 

“仙人掌?” 

 

“你之前不是说你养的那盆死了吗?” 

 

花京院想起来了,是前天他发的朋友圈,家里养了四年多的那盆仙人掌被邻居家的猫给伤着了,怎么救也救不回来了,他没想到承太郎还会刷朋友圈,他这种个性看起来应该不太会的样子。 

 

于是他也如实问出来了,承太郎表面上很冷酷的嗯了一声,心想却想因为我只加了你一个人,想不看到都难,今天他开车来的时候路过了花店,鬼使神差的想起了这件事,便按照花京院死的那盆挑了个差不多的。 

 

花京院想了想说:“我其实养不好植物,仙人掌都是托清洁阿姨每周照顾一下的,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把仙人掌放在我办公室里,你也随时看得见。” 

 

“随便你。”


花京院用手托着下巴:“这样吧,晚上我请你吃饭,我听说公司附近开了家味道还不错的私房菜,正好没人陪我去,愿意陪你亲爱的上司去吗?” 

 

空条承太郎愣了一下,不知是被他亲昵的语气还是略带暧昧的词语,他没同意也没拒绝,就听见花京院笑着说,那我当你答应了啊。承太郎出门的时候很小声的嗯了一下,也不管花京院听见没。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同事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只有承太郎还在原位置上纹丝不动,有好奇心重的同事问他怎么还不走,承太郎冷冰冰的说在等人。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也没人再来打扰他了,最多背后腹诽几句。 

 

花京院掐着六点的时候来找的承太郎,这会儿该走的走了,剩下几个也都装作看不见,他走的很轻快,手指还在承太郎的桌子上轻轻叩了几下,“我们走吧?” 

 

“好。 ”


花京院提前开好包间定了菜,一上桌就可以吃了,花京院举起红酒杯,和承太郎轻轻碰杯,玻璃杯发出很好听的碰击声,甚至在房间里还有些回音。


“最近怎么样,还能适应吗?”花京院低下眸子用擦手巾擦干净手,优雅的像一个皇家绅士,承太郎移开目光到眼前的杯子上说:“还可以。”


花京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还可以,反正最近据他观察,他们部门里可谓是团结和平的像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也没人会去专门找新人茬或者欺负。多亏了承太郎,他再次感叹到有承太郎真是好,让他能专心处理项目。


“你最近在忙什么。”斟酌再三,率先吃完的承太郎开口问道。


“处理账单,计算业绩,和上级争取资源,一到这个时候就忙的要死,毕竟要过年了。”


空条承太郎点点头,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问他:“你圣诞节有时间吗?”


“怎么了,”花京院不解:“应该有,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我可以空出来。”


“前几天我中奖中了两张音乐剧的门票,我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承太郎知道他喜欢音乐剧这些东西,中奖是假,有票是真。


果不其然,花京院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连眼镜都阻止不了主人炙热的视线:“好啊,是什么剧?”


“应该是新出的,《莫斯科的悲剧》”承太郎从包里拿出来门票,递到花京院面前。花京院仔仔细细的把门票研究了一番后,一连点了好几下头说好的,他一定去。


“诶,你这票还是svip的,现在抽奖都这么豪放了吗?”


“运气好。”承太郎竟然觉得有点紧张,幸好空调开的适宜,不至于让他当场露馅。


花京院果真没有起疑了:“真棒啊。”


花京院回去的时候请了代驾,本来说先把承太郎送回去,他摆手说不用了,他等会儿有人来接。好歹这么个大男人,花京院也不太担心,只是说到家了还是互发短信。


承太郎看着花京院逐渐远去才松了口气,打电话让司机那边来接他,差一点就暴露了,坐在豪车上的承太郎放下心来,认真思考下一步该干什么。


他总不能一上去就告诉花京院这票是他托人高价买来的,承太郎想起前几天他听管家的话去搜知乎,底下的回答清一色的都是告白前坦白,承太郎知道自己对花京院是一见钟情,也明白这事不能瞒对方太久。 


“真是够了……” 

 

只要忙起来就会发现时间根本不够用,花京院是在圣诞节前一天晚上看到承太郎给他发的消息时,才想起来上周承太郎邀请他去看音乐剧。花京院左手拿毛巾擦干头发上的水珠,右手拿着手机艰难回复承太郎。


“等我一下,我在擦头发。”花京院单手打出几个字后把手机扔到一边,电话铃声响起来吓了他一跳,是承太郎打来的,还真是一个急迫的人啊,花京院走到落地窗前接通电话。 

 

“喂?是承太郎吗?” 

 

“嗯,地址我发给你了。” 

 

所以他打电话来干什么,花京院话都说到嘴边了,就听见对方说了句晚安,平时听惯了就觉得还好,在电话里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种体验,花京院下意识去摸了摸耳朵,竟然有些发热,他快速的回了句晚安就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的花京院一头栽在床上,半干不湿的头发也被主人遗忘,他把头埋进枕头里,自暴自弃的想,这男人可真绝。花京院一直以为自己虽然不是很直,但还是喜欢女人的,谁能想到直接沉沦在承太郎身上了。


好吧,承太郎的脸和身材就足以让他叛变自己,花京院在被子上扑腾两圈,硬生生的把头发擦干了,这下他可以躺在被窝里面慢慢思考了,我到底喜不喜欢他呢?花京院糊糊涂涂的想,一个不小心就昏睡过去了。 

 

他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幸好承太郎约的不是白天,不然花京院现在就得匆匆忙忙的出门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捧着一杯咖啡处理文件。他的专业能力越来越强了,花京院在承太郎提交的报告上做了些批注,告诉他完成的不错。


花京院到剧院的时候,正准备打个电话过去,就看见在人群里最明显的电线杆子本人,承太郎的身高对于他们这些纯种的亚洲人来说太高了,显得格格不入。花京院咳嗽一声掩过笑意:“这里!” 

 

他们两个走在人群里就很显著,承太郎甚至还穿的皮鞋,他看起来真的有两米高,连自己在他身边都算是小鸟依人了,花京院想到这里时笑出声了,承太郎低下头看了一眼问:“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多久开场?” 

 

“八点半。” 

 

进去的时候刚好八点,周围也坐了不少人,花京院攒着票竟然久违的感觉到了紧张。光暗了下去,他忍不住侧头看了眼承太郎,没想到承太郎也在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花京院先故作镇定的偏回去,虽然他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神,而承太郎则看见他耳朵红了,又只好都心知肚明的装不知道。 

 

承太郎本来还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被花京院笑眯眯的一句好好看剧怼了回来,说实话承太郎对这些玩意儿并不感冒,也不明白为什么花京院看的如此津津有味,全场人都安静的行着注目礼,只有承太郎一个人无聊的快睡着了。 

 

偏偏花京院还很陶醉在其中,他也不好扫了对方的兴致,花京院好像注意到他了,比口型说快完了,再等等。承太郎的心跳有些加速,不知道是因为音乐剧的原因还是花京院满带笑意的眼睛。 

 

“觉得怎么样?”花京院走出来的时候在带围巾,看起来毛绒绒的很可爱。


承太郎决定实话实说:“我不太了解这方面。” 

 

“但你还是邀请我来看了,这票可不便宜,花了多少钱买来的?spw集团的下任继承人,空条承太郎先生。” 

 

花京院说这话时无论是语气还是用词都是温柔体贴甚至轻飘飘的,砸在承太郎心上却像是一场迟来的冰雹。 

 

“不要紧张,你喜欢我吧?” 

 

“嗯。” 

 

“给我点时间想想,圣诞节之后给你答复。” 

 

空条承太郎从未觉得一个假期竟然能如此漫长,明明平时晃一晃也就过去了,他又感到很烦躁,心跳声很重,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筋脉。


花京院在那头也不好过,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承太郎,但他不反感,也不排斥对方,甚至对于这件事情的认识是兴奋的。明天就是工作日了,花京院瘫在沙发上,动都懒得动。


最不愿意面对的第二天还是来了,他今天竟然睡过头了,可能是因为昨晚睡太晚,花京院出门的时候匆匆忙忙塞了两个鸡蛋在嘴里,胃都在跟他闹别扭,急着上班的花京院却无暇顾此。


承太郎今天倒是早早的来了,先看了一眼发现花京院还没来,等他看到对方的影子时,已经快要迟到了。承太郎推开他的办公室门,就看见脸色苍白的花京院伏在桌子上:“怎么了?”


“胃病。”花京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头上不停地冒冷汗,他伸手一模到是空空如也,才想起药上次就被他吃完了:“……嘶。”


承太郎抓住他的手腕,问他在找什么,花京院低声说了句药,指着最底下那个抽屉,承太郎拉开一看,是满满当当的空瓶,少说也得有十几个。


“你是把药当糖吃吗?”


他都没有余力笑了,头埋在双臂之间装死,这会儿痛的他确实生不如死。


“等我。”承太郎拿着一个空瓶对花京院说。


花京院手腕上还留着余温,男人的体温比他高些,这会儿残留的温度像火一样灼烧,他听见承太郎砰的一声关了门,花京院这才意识到,承太郎真的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两个地方同时开始抽痛,花京院感受到一种很难过的悲伤,就像是从灵魂里渗透出来的,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他,他喜欢对方,花京院典明喜欢空条承太郎。


承太郎的外套落在了沙发上,花京院这会儿才知道,一开始的香味并不是衣服上的,真不错,他捧着衣服,头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嗅到的只有很淡的烟味。


花京院疼的全身缩了起来,承太郎送他的仙人掌还停留在原地,但这会儿不论是哪个主人,都注意不上它了。


恢复意识的第一眼花京院就看见了承太郎,一杯温水送了过来,和两片药,手腕上还扎着输液管。承太郎在旁边听医生说以后要怎么怎么做,乖巧的像一个好学生。


他刚想支起身子就被承太郎瞪了回来,花京院用自由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尖,又躺了回去。


“劳累过度,不按时吃饭,敷衍吃饭,你一天吃几顿?”承太郎恨不得把他抓起来看看他自己这幅身体,胃病阑尾炎一起犯,趁着他昏迷的时候做了手术,刚醒就想起来,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


但他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照顾花京院,医生问起他是对方的家属吗,不是就没办法签字,他只能说是花京院的义兄,可花京院什么都不知道。 

 

他突然抱住花京院,对方被他吓的一颤,本想松手,花京院却感到他在发抖,承太郎抱着他在发抖。花京院叹了一声,伸手回抱住他,男人的发丝很细软,那天在车上没能感觉到的不一样的触感,这时候被花京院感受的明明白白。 

 

“我不想失去你。” 

 

花京院觉得他有些大题小做了,只不过是一个急性肠胃炎而已,但他也只是用手抚摸承太郎的后颈说:“好。” 

 

隐晦的告白比起最简单的我喜欢你要适合成年人的多,花京院出院很快,结果出来坐在车上时,承太郎的一番话让他觉得还不如回医院躺着。 

 

“我把公司收购了。” 

 

“?!!!”


花京院回到公司上班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承太郎可谓是忙到恨不得有三头六臂。他回公司的这一天,承太郎悄悄敲响了他的办公室门。


“干什么?”花京院给他打开门,被一大束玫瑰糊了脸,承太郎凑过来想亲他。


“下属不许亲上司嘴。”花京院伸出食指,比在自己嘴巴上。


承太郎把他的手拉开:“现在我是你上司了。”


“那应该你亲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