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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

【all涛】尖子生也会谈恋爱啊

●原作:《当我转入尖子班》

●ooc预警,轻松无脑小甜饼向

●含原创人物,私设如山

●是跨年礼物🎁,讲的是一个关于「爱和离别」的故事

●全文2w+,一发完,含陈希/姜凡/薛珅 x 张涛


总有一个人在爱,而另一个被爱。

——阿加莎·克里斯蒂《尼罗河上的惨案》 ​​​


张涛在进入尖子班的一个月里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天才,过度学习是可耻的,被唾弃的,因为对这群怪物来说完全没必要。多才多艺...

●原作:《当我转入尖子班》

●ooc预警,轻松无脑小甜饼向

●含原创人物,私设如山

●是跨年礼物🎁,讲的是一个关于「爱和离别」的故事

●全文2w+,一发完,含陈希/姜凡/薛珅 x 张涛

 

 

 

 

总有一个人在爱,而另一个被爱。

——阿加莎·克里斯蒂《尼罗河上的惨案》 ​​​

 

 

 

 

张涛在进入尖子班的一个月里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天才,过度学习是可耻的,被唾弃的,因为对这群怪物来说完全没必要。多才多艺是入门条件,要有各式各样的叛逆是被打进骨头刻在肺上的至理名言。

 

张涛在这群怪胎里显得太平凡了,平凡到显得不正常的程度,所以最开始他一直在闷头苦学,虽然没什么用但至少能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间的缓冲。

 

不过他性子好,哪怕成绩一直倒数也没气馁过,不管对谁都一副开朗的笑脸,至少他的同桌姜凡就没见他和谁生过气。他有时候也热心地过头,只要别人有难事就愿意主动伸手帮个忙,也不管别人到底需不需要他帮。

 

总之,用姜凡的话来说,他这位同桌就是个「和其他人不一样,一眼就能看穿」,或许后面还要再加上一句国民homo说过的话,“值得我对你有好感”。

 

张涛最开始和班上的男生玩的很开,后来和班上仅有的几位女生也在不知不觉中聊开了。

 

能在一班的女生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其中最怪也和张涛聊的最来的是个叫季长青的女生。季长青人如其名,是个给人温润感觉的漂亮女生。黑长直的头发一直到腰,说话声音又粘又软,吐字总是带着点黏腻的暧昧感,很好说话,笑起来很漂亮,看的书很多,从《痴人之爱》到《地下室手记》均有涉猎。总结一下,简直就是张涛理想型的现实复刻。

 

张涛不好意思说的是他对季长青一见钟情过,当时他刚转进尖子班不久,对班上的人都不太熟悉,季长青作为英语课代表站在讲台上说要收作业。张涛当时还没弄清楚班上这群人根本不写作业的真实状况,屁颠屁颠地交了英语作业,得到的交换是季长青惊喜地捂着嘴的夸奖。

 

张涛被她夸的不好意思,红着耳根回了座位,少男怀春地戳了戳自己的同桌。姜凡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坐回座位看书的季长青,又看了眼刚刚经历了一见钟情戏码的张涛,最终只是说了句“她叫季长青,是我们班的英语课代表”。

 

张涛沉溺于自己的小世界里,没看到姜凡眼里的同情和叹气。

 

这份感情张涛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也不知道有谁能告诉,他没谈过恋爱,但有些基础的东西还是懂的,比如说他和季长青之间的差距太大,季长青生竞化竞都拿过金奖,而他连一张完整的竞赛卷子都做不出来。

 

就像张涛曾经预测过的,这份感情在沉默中萌芽,最终也在沉默中被狠狠地扼杀了。

 

起因是陈希又在英语课上看言情小说。好巧不巧,他借的小说就是季长青的,下课之后季长青来问陈希看完了吗,陈希挠着头说没呢,才刚看到一半。季长青就顺势在陈希前面的座位上坐下来了,张涛的眼睛一瞬间不知道看向哪里,只能把自己再次埋进物理的题海。

 

偏偏姜凡的毒舌技能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被触发了,指着张涛的最后一道大题,“第一步开始就错了。”

 

薛珅也从前面转过来,自动铅笔在他手里被转出残影,探着头也凑过来看张涛的英勇战绩,看完也笑着点头说确实从第一步开始就错了。

 

张涛此时此地真的感觉自己像是作文里写的“不见天日的土拨鼠”,恨不得现在就钻出个地洞钻进去。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发生了,季长青也凑过来看那道题,女生洗发露的香味令他恍了一下神,直到姜凡嫌弃的声音把他的思绪再次勾回来。张涛甚至认真地想了想自己一天不搭理姜凡的可能性,最后判定为-2,多出来的两点是用来训斥他的不切实际的。

 

季长青也抿嘴笑了,嘴角两旁的梨涡浅浅的,“这道题的题型确实很难,简便方法只能用大学的知识点。不过我爱人给我讲过一道不算麻烦的笨方法,我可以给你讲讲。”

 

张涛先是为季长青给自己讲物理题的事实高兴了一瞬,然后才注意到她话里的“爱人”。

 

季长青正用一根细皮筋把头发扎起来,闻言笑盈盈地答道,“是我的女朋友,正在国外念大学,她在学物理。我最讨厌物理了,最开始的时候物理竞赛只考过五分呢。”

 

“那是因为你刚做完一道选择题就交卷出去买奶茶了。”姜凡在旁边补充道。

 

季长青腼腆一笑,“没办法,谁让那天奶茶店上新品呢。”

 

张涛也勉强地跟着笑了笑,觉得自己的脑袋随便晃晃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心碎的声音,他颇有些心不在焉地听完了季长青的方法,在季长青询问他听懂了吗的时候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薛珅把练习册转到他那里,“还是我换个方法来讲吧,你刚才说的方法可能不适合张涛。”

 

季长青也没坚持,反倒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我的方法不适合所有人,其他人的很多方法我也用不了。这种东西和感情一样真是奇怪。”

 

张涛没办法插嘴这种他没涉及过的领域,只是感慨了一句,“原来尖子生也会谈恋爱啊。”

 

“当然会了,尖子班又不是什么怪物聚集地。”季长青坐回陈希前面,黑色的漆皮皮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地板,“你原来的班上没有谈恋爱的吗,张涛?”

 

“有是有,不过他们都很怕被逮到,所以不太明显。”再说了,尖子班不就是一群怪物的聚集地吗。张涛在心里诽谤到。

 

季长青又笑了,是张涛很熟悉的那种甜腻的笑意,梨涡浅浅地像是融化着冰糖,“听上去真有趣,我还没试过那样谈恋爱呢。”

 

“你每次都这么说,每次秀恩爱最主动的也是你。”薛珅插了句话。

 

张涛意外发现薛珅和季长青有点像,不是长相,而是他们的笑容里都带着让人心生好感的甜腻,却又不会让人感觉太过。

 

“没办法。我只能靠她活着了。”季长青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来,听的张涛一头雾水,薛珅却已经开始讲题了,没时间留给他让他思考这句没由来的话的具体含义。

 

张涛的一见钟情彻底死在了那个枫糖色的午后,但他向来心大,这份无疾而终的感情也和以往考试失利后的难过一起被扔之脑后。他最后弄清楚了,他没那么喜欢季长青,最多只是多巴胺恰好在那时分泌得多了点而已。好感是好感,他没有把这份好感说给任何人,所以倒没必要为多巴胺负责。与此同时,他和季长青的友情却迅速升温,季长青有时候还会笑着对别人介绍张涛说“这是我的好闺蜜”。

 

张涛每次都只能尴尬地笑着应下这个称号。

 

一班人很少,高一刚开学的时候班上一共二十个人,整个教室空空荡荡的,和其他班后门口男生堆在一起塞满教室的情况好了不知道多少。一年多过去了不少人早就走自招或者竞赛被提前录取了,加上普通班的人来来去去了几次,最后人数基本稳定在十五个人左右。

 

人少的好处是地方大空闲多,坏处是老师能清楚地记得你的名字和长相,摸鱼和逃课完全是想都不要想。

 

但就算只有这十几个人,班里也常常闹翻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和想法,谁都不愿意听其他人的,讨论问题时讨论着讨论着就容易吵起来,男生之间还有可能火气上来就揪领子动手。

 

季长青这天下课又来找张涛聊天,薛珅和陈希都出去打球了,姜凡的羽毛球拍前两天被班上的一个男生不小心弄坏了,因此现在正在座位上看《人类简史》。张涛凑过去看了几眼,满页的专业术语,完全看不懂。

 

季长青刚和一个女生吵完,现在脸颊都是红的,张涛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会吵架。他是真的挺好奇的,毕竟在他看来季长青性格相当随和,并且那份随和里多少带着点和薛珅如出一辙的对人类的不在意。当然,后面的这点张涛完全没看出来就是了。

 

季长青拢了拢长发,“因为她居然不认可陀思的观点。她批判陀思在作品里大肆宣扬信奉我主观念,还贬低唯物主义论。我反驳说那是因为他受到的苦刑劳役,才导致他从一个无神论者变成了虔诚的基督信徒,西伯利亚本来就是苦寒的,如果太宰治跑到西伯利亚那种地方也会改变的。我没想和她吵的,结果后面发现她只是单纯地信仰所谓的'美与崇高'罢了。简直太无趣了。”

 

张涛听的一愣一愣的,一知半解地附和着点点头,姜凡转头看了眼他那清澈的眼神,心知他完全没听懂什么美与崇高,甚至有可能都不认识陀思是谁。

 

好在季长青也不为难他,并没有追求他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叹气一般看着张涛,“所以我经常会想,怎么会有你这么好脾气的人。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和别人吵架,别人和你观点不同的时候你也不会去争论,在这个浮躁肤浅的时代你这种人可不常见。”

 

季长青说话时常没有距离感,也从来不会吝啬夸奖,张涛就时不时会被她的一发直球打的措手不及。慢慢的张涛也就习惯了她的发言风格,只是习惯了不代表不会害羞。

 

为了掩饰自己被直白夸奖的羞涩,张涛添了句“我同桌的脾气也很好啊。”

 

这句话是张涛真心说的,姜凡是他在这个班上认识的第一个人。人的本性里多少都带着点雏鸟情结,姜凡就是他在这个班上的锚点,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位同桌虽然嘴巴毒舌了点,性格里却带着几分温柔和耐心来。

 

但季长青闻言却笑了,很不给面子的那种嘲笑,姜凡从书里抬头,面色不虞地看了眼还在笑着的黑发女生,然后把目光转向了略显手足无措的张涛身上。

 

“张涛,你真的很让我惊喜。”季长青的笑意还挂在眼睛里,“夸姜凡脾气好的人,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我和他初中就认识了,你知道初中的那群人是怎么评价姜凡的吗,有说他高冷看不起人的,有说他是高岭之花的,还有人猜他是不是面瘫。上了高中也就是他和其他人的接触少了点,否则对他的负面评价可能得更多。”

 

“不会吧……姜凡他挺乐于助人的……”

 

“不一样的,张涛你未免也太甜了吧。你这种才叫乐于助人,像姜凡这样的,只是单纯地遵循法律和道德条律罢了,即使心里没有任何尊敬感,但为了融入人类社会才会做那些事情。你知道他怎么对待之前的同桌的吗……”

 

“够了吧。”姜凡皱着眉打断季长青的话。

 

季长青也没有生气,只是手指骨节轻轻敲着木质桌面,颇为好笑地看着面前一副不可置信表情的张涛和被戳穿了所以恼羞成怒的姜凡。

 

张涛还是不死心,试图挣扎一下,“陈希性格也很好。我们迟到被罚站以及去网吧被逮到的时候都是他陪我做检讨罚站的。”

 

“但你迟到和去网吧都是陈希害的吧,他只是在补罪而已。”

 

“薛珅人也很好的,他经常教我题,还在我没考好的时候安慰我。”

 

“薛珅更别说了。我和他做了十几年邻居,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没人比我更清楚了。说起性格恶劣,他可是比姜凡还要高上一等的,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愉悦犯,如果有天他发现炸学校会很有趣,说不定第二天他就会开始自学制作炸弹了。张涛,别那么不可置信嘛,你身边确实是这样的一群疯子而已。”

 

“……”

 

像是想到了什么,季长青捂着嘴看向张涛,她的眼睛也是全黑的,黑葡萄一样的澄澈,“你不会觉得我脾气很好吧。”

 

“……”张涛没办法反驳,因为他刚才确实是打算说季长青的脾气也很好的。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发疯。”季长青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说自己的缺点,更像是在讨论哪家的甜点更好吃,张涛被她的话堵的一滞。

 

姜凡出言打断了这两个人无厘头的聊天,语气里带着张涛没见过的不耐烦,当然,不耐烦是对着季长青的,“够了吧,别把你的那套想法随便传给其他人,不是谁都能接受你那套理论。”

 

“这不一样,张涛很愿意听我说自己的理论呢,是吧?”

 

被两个人同时注视着,张涛的性格注定了他不可能在此刻说出什么一碗水端平的圆滑的话来,只是尴尬地笑了一下,“我确实愿意听,因为大家都是朋友嘛。”

 

被姜凡瞪了一眼,张涛连忙又补上一句,“但季长青的想法确实有点……呃……太尖锐了?”

 

“我确实很尖锐,这点你说的没错,在很多时候我没有距离感,也没办法和其他人共情。”

 

“不是你的错……”

 

看着张涛手忙脚乱想要安慰自己的模样,季长青被逗笑了,顶着姜凡不善的表情揉了下张涛的头发,不算软的短发,像摸小狗一样的感觉。

 

离上课还有七八分钟,陈希和薛珅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三个人之间不对劲的氛围。陈希对人们之间的尴尬向来没什么实感,因此先一步走到张涛桌子旁打破这份令张涛难熬的尴尬,薛珅不紧不慢地把自己和陈希的乒乓球拍放到后面收好,才又慢悠悠地走到他们旁边。

 

“你们在聊什么呢?”陈希好奇地问。

 

“在说你们的坏话。”季长青捋捋头发站起来,完全不在乎自己说出了什么让人愣住的话,她敲敲张涛面前的桌面,清脆的声音让其他人的视线再次聚集到了张涛身上。

 

“周末来我家玩吗,我家里有个放映室,可以用来看电影。”

 

小市民张涛听到放映室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当上帝给你打开一扇窗的时候,也会给你打开一道门”。

 

“可以的,我周末没事。”

 

姜凡闻言皱了皱眉,“你周末不去图书馆学习了?”

 

“本来就是因为周末没事干才会去图书馆的。”张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为自己的不热爱学习。

 

“……我可以……”

 

姜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季长青打断了,她用那副姜凡看不顺眼的甜腻笑容看着张涛,“既然不放心的话,那姜凡你周末也来好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最后姜凡在沉默中同意了。

 

“那我也去吧,人多才好玩,不是吗?”薛珅也笑着加入了对话。

 

“你周末没有钢琴课?”季长青瞥了眼他虚假的笑容,很理解为什么张涛说他们俩的笑很像,毕竟都是一样的假笑,能不像吗。

 

“没有,钢琴私教请假了。”薛珅面不改色地撒谎。

 

季长青也没兴趣去探究这是不是真话,她只觉得现在的场景有趣的很,一群疯子被爱恋冲昏了头脑,抢着去接触一个什么状况都没搞懂、完全避开了爱恋的火花的人,这种飞蛾扑火向光自焚的景象简直是罕见,因此她也不介意让这场火烧得更大一点。

 

她笑盈盈地看向陈希,“陈希,你也来吗?人多才好玩嘛。”

 

看着薛珅强撑着笑的表情,季长青只觉得开心,难得能看这家伙破防的样子,还是被自己的借口破防,想想就让人开心。

 

“我就不去了,我周末还要看三本言情小说呢。”陈希状似遗憾地拒绝了。

 

季长青本来也就不是真的想邀请他,所以也不介意他借口敷衍的拒绝,只是装作遗憾地摆摆手,“那周天上午十点见,地址我会发到你们的手机上的。张涛,别迟到了哦。”

 

张涛原本还在想明明才是周二,为什么要说“周天见”,直到一连几天都没在学校里见到季长青的身影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是周天再见。

 

但张涛给季长青发过去的消息也都是“已读不回”,他有点担心季长青一个女生独自在家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于是还特意去问了和季长青是邻居的薛珅。

 

薛珅被问的时候完全没有惊讶的情绪,像是早就料到张涛会来问他一样。不过他好像知道些什么,但又不和张涛明说,把单线条的张涛绕的一愣一愣的,直到姜凡来解救他才结束了宛如猫和老鼠翻版的剧情。

 

“她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张涛还是不放心。

 

“季长青每个月都会请几天的假,因为她女朋友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回国陪她几天,全当给她放松了。请假的期间谁也找不到她,大家都习惯了。”薛珅有耐心地解释,“我晚上回家路过的时候她家的灯还是亮着的。”

 

虽然从早到晚本来就一直都亮着就对了。

 

张涛还想再问几句,话还没从嘴里滚出来就被姜凡拽着袖子打断,姜凡把手机屏幕摆在他脸前,“最近外面不太太平,你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小心点。”

 

手机页面上显示的是几条近日来高中生频繁失踪的社会新闻,夸大的标题和半真半假的文字配图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姜凡推了推眼镜,冰冷的镜片上反射着荧绿色的光,张涛纠结地蹙眉,高中课程很忙,他爸妈的作息时间和他差不少,不可能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每天早晚都接送他。

 

他刚想开口问问姜凡家在哪儿,是不是和他家近点,最好两个人还能顺一段路,陈希就从旁边凑了过来,“张涛,要不晚自习下课我和你一起走吧,我家和你家顺路。姜凡他家在城的另一边,薛珅家和你家也不顺路。”

 

姜凡面无表情地看了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一眼,被提到的薛珅也从书里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努力为自己争取和拖姜凡下水两个选项中犹豫了零点一秒,然后果断选择了后者。

 

“是啊,陈希还练过跆拳道,这样再好不过了。”

 

张涛看上去完全不相信这个“练过”真的只是简单地练过,“……不会是黑带吧。”

 

“你怎么知道的。”陈希傻笑着挠头。

 

“……”

 

他就知道!

 

由于得到了晚自习下课后能和张涛一起回家的身份,陈希难得没有在晚自习上玩手机,认真听课的样子把新来的代课老师都吓了一跳,下课后还小心翼翼地来问陈希是不是他讲错了。陈希顶着个藏都藏不住的明媚笑容胡乱夸了代课老师的讲课方式一顿,把代课老师吓得够呛,落荒而逃。

 

张涛却难得有些走神,手指在季长青的朋友圈划来划去。季长青两个小时前刚在朋友圈发了几张图片,里面有花有草有猫,聊天界面却还孤零零地没有回复,只有张涛最后发的那句绿框的“你还好吗”。

 

好在今天已经是星期五,看在明天就要放假的份上老师也放松了晚自习的课程,就连物理老师也稍微放慢了讲题的速度,再加上自己同桌虽然臭着脸但还是保证他会给自己讲题,张涛走神也走神的心安理得了点。

 

北方的冬夜很冷,高二下晚自习已经接近十点了,整座城市像是总会到来的太阳一般一半正在步入沉睡,一半正在缓缓苏醒,张涛告别了一个又一个以前班上的同学,和陈希一起并肩走在不甚明亮的一排排路灯下。

 

“你真受欢迎。”陈希比张涛高上小半头,只要稍微低头就能看到他的侧脸。暖黄色的灯光下张涛脸上的细小绒毛清晰可见,陈希的视力很好,他也能清楚地看见张涛暴露在冷空气里泛红的鼻尖和藏在围巾下的耳朵,随着呼吸在轻微地起伏着,像是一片片有生命的乳白色山丘。

 

张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往手心哈了一口气,以此来缓解手指的僵硬,白气缕缕升起,蒙住了他在夜色下变得模糊的面容,“你也很受人欢迎啊,班上的人都很喜欢你。”

 

“那你呢?”陈希垂下眸子,浅色的眼眸藏在阴影里不可见,他看着张涛的样子,心血来潮地问了句注定得不到想要回答的问题。

 

“啊?”张涛疑惑地反问,没理解陈希想问的是什么。

 

“我问,那你喜欢我吗?”

 

张涛愣了一下,认真地皱起眉头思考起来。即使知道张涛对他并没有任何超越友情的想法,陈希的内脏也在这一瞬被狠狠揪起,等待着面前之人不久后的残酷宣判,清醒且沉沦。

 

“你会带着我一起去网吧玩,还会陪我一起罚站。我不会打篮球,是你一点点教我怎么打的。我的语文不好,也是你教我怎么写作文怎么做阅读理解的,否则我的语文肯定还是班上的倒数第一。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是啊,怎么可能不喜欢。有这样一个好朋友,怎么可能不喜欢。

 

应该知足的,朋友比情侣更长久,网上不总是这么说吗。该知足的。

 

但为什么内脏像是被填满了冰渣一样僵硬,今天晚上怎么能这么冷,胸口为什么在痛。为什么而不甘心。

 

陈希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热气,像是垂死之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般漫长而清醒,他的声音像是刚从南极的冻土里扒出来一样沉默,随声附和道,“那太棒了。”

 

漆黑的天幕上炸开了一道绚烂的火光。

 

两个人同时抬起头,张涛看向那处的绚烂,陈希在张涛的眼睛里看到了那束烟花。

 

暖橙色的焰火划破漆黑的夜幕,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向深不可测的穹顶,随即在最高处绽放出一朵巨大的橙色焰束,在那一瞬间照亮了一方的天空,流光乍现,美丽的宛如假象。

 

张涛兴奋地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拽着陈希的袖子,脸上还带着还未褪去的激动,陈希恍惚间觉得那束烟花没有消失,它只是跑到了张涛的眼睛里,“你看到刚才的那个烟花了吗!是橙红的!和你的头发好像!”

 

陈希闻言一愣,他倒是没在意那束焰火是不是他头发的颜色,但无所谓是不是,张涛说是那就是了。

 

“没想到还有人在城区放烟花。”

 

“反正就一束,应该没事吧。”张涛真情实感地为放烟花的那个人担忧了一会儿,转念又想到了别的事,“陈希,你要不要许个愿,我看网上的烟花视频上都有很多人在许愿,听说很灵的。”

 

陈希忍俊不禁地看着张涛认真的模样,“这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只是人们的希望而已。去爱永远不会看到第二次的东西,在火焰与狂喊中去爱,随即毁灭自己。人们就在这一瞬间活着,所以他们才会珍爱转瞬即逝的东西,像是流星,像是烟花,并且把自己的祈愿寄托在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张涛被他这番话说的目瞪口呆,“……我还以为只有姜凡会说这种哲学的东西呢。”

 

“他啊,大概只会给你介绍焰色反应的原理。”

 

张涛被逗笑了,也赞成地点点头。

 

陈希就这么看着他笑,冬季,每年的冬天都是这样,每个夜晚都是这样,连续十几年相同的这个节候,路旁常青树的叶子在窸窸窣窣地摇曳,他可以生动地感受到自己肺里迅速地交换着刺骨的寒意,寒意在他的肺里萦绕,汲取着所有热量。前年、去年,他都如此孤挺在这般的冬夜之中,仿佛造物里萎色的一点黄斑。如今,这黄斑因张涛的一抹笑点醒,晕开使他全枯。

 

“张涛。”

 

“嗯?”张涛抬头和他对视,那双眼睛里的焰火盈然不灭,一两颗火星不小心溅到陈希的身体里,顺着肋骨在身体里跳动。

 

“我说,■■■■ 。”

 

烟花在这时候升起来了,橙红色的焰火划破天际,噼里啪啦的声音遮住了陈希的声音,但它的两位观众都没来得及欣赏它。

 

“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天边再次归于平淡寂静后,张涛抱歉地拽着陈希的袖子说。

 

陈希自然地把他冰冷的手连同自己的一起塞进棉服口袋,露出一个温顺的笑来。

 

“没什么。我只是在说,烟花真漂亮。”

 

冬季,寒冷的刺骨的冬,陈希趁机握着张涛的手,感受着焰火在肋骨间的跳跃,这个冬天或许会很不一样。他出门邂逅了烟花,撞见了结伴的两只流浪猫在奔跑,一片常青树的叶子落到了他的肩膀上。这个冬天或许会很不一样,他有些说服自己不要在乎结果了,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伟大的生命和美好的爱可以见证和体验,无论结局是否如意,他都见过张涛眼里的橙红色烟花,感受过焰火在胸口炙热的跳动。

 

他想,他大概是没救了。他居然觉得就算张涛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张涛不像他生命前期出现的那些简单易懂的东西,真即是真,假即是假。这个人以一种不怕头破血流的方式横冲直撞地一脚踏进了他的冬天,带来了火种。

 

这样就够了。

 

陈希握着张涛的手,慢悠悠地在他身旁并肩走着,浅色眸子里倒映出张涛的侧脸。

 

约定像不可抗拒的冬天一样如期而至。

 

张涛因为等公交的时间长了点,等到了季长青发来的地址时已经快十点半了。季长青家在一片别墅区,周末时安静的很,冬日的寂静在此刻显得淋漓尽致,偶尔有几声鸟鸣穿透空气传向各处,抬头却找不到源头。可能是季长青已经和保安打过招呼了,当他刚说完自己是来找同学的时候保安大爷二话不说就放他进来了,还顺手递给他一个暖宝宝。

 

“小伙子,不能因为年轻就穿这么少啊,小心年纪大了得老寒腿。”

 

张涛一边道谢一边拔腿往里跑,虽然已经迟到了,但能快点还是得快。

 

开门的是姜凡,他同桌今天穿了件灰色羊绒大衣,配上黑框眼镜显得他比在学校里更加冷漠和不近人情。扑面而来的暖气扑了张涛满身,张涛带着不好意思和心虚跟姜凡打了声招呼,后者看着他衣着单薄地站在门口皱了皱眉,伸手他一把拉进别墅,木质雕花大门在他的身后嘭然关闭。

 

刚才路上是跑着来的,张涛没时间没心思去看周围的环境,现在放松下来了才发现季长青家真的很大,或者说是这一片的别墅都是这么庞然大物。欧式的带着后花园的双层别墅,哪怕是阴沉没有太阳的冬天在房子里也不会觉得昏暗,看起来光是装修费就得七位数的那种精致。

 

姜凡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灰色的棉拖鞋递给张涛,和他脚上的那双一样的颜色款式,只不过张涛没注意到他的小心思。

 

张涛放包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个被摔烂了的小提琴,显然是被人砸烂的。他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抬头对上姜凡的目光,后者朝他摇摇头,示意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低头再次看向那个小提琴,沉默着,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这沉默中脱了轨,绿皮火车从老化的轨道上离开了,火车尾气蒙了他满脸,他只能无措地沉默地看着脱轨的绿皮火车驶向望不见边际的白桦林。

 

他摇摇头,试图把小提琴和绿皮火车从脑海里甩出去,小心翼翼地从小提琴上跨过去,跟着姜凡一起进了客厅。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从客厅里能看见厨房的全部模样,季长青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的薛珅正在厨房里泡水果茶,他看到张涛来了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房子里开着地暖,电视机里放着当下流行的综艺,嘻嘻哈哈的声音把冷清的别墅装扮地热闹了几分。

 

“季长青呢?”张涛几步走到薛珅身边,帮他把几杯果茶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在楼上,说是一会儿就下来。”薛珅颇为无奈地耸耸肩,“是路上堵车了吗?”

 

“没有,我坐公交来的,结果公交车一直没来,我就晚了半个小时,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张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目光心虚地放到果茶上。

 

“6。”姜凡端了杯果茶到侧边的沙发上坐下,以一种老干部的姿态慢悠悠地喝着茶。

 

薛珅递给张涛一个安慰的眼神,给他递了杯果茶,“外面温度很低,你穿的也少,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姜凡喝茶的动作一顿,面色不虞地和心满意足地笑着的薛珅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炫耀之意。

 

讨人厌的伪君子。

 

这就是他对薛珅和季长青两个人没好感的原因。

 

季长青在三个人聊天的时候轻悄悄地下来了,动作很轻,走路像猫一样没有声音,把正在喝茶的张涛吓了一跳,差点把茶喝进气管。季长青也被他的大动静吓了一跳,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张涛一边咳着一边连连摆手说没关系。

 

张涛平静下来后才看清了季长青现在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总感觉季长青瘦了点,黑眼圈也很重,所以哪怕化了精致的妆容也挡不住浓重的黑眼圈。她穿了条卡其色长裙,外面只搭了件薄款的乳白色羊毛开衫,看起来和这个寒冷的冬天完全不相搭。张涛原本以为因为害怕迟到所以急急忙忙地套了件外套出门的自己已经穿的很薄了,直到和另外三个人相比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居然是最怕冷的。

 

他把保安大爷塞给自己的暖宝宝转塞给季长青,季长青收到暖宝宝的时候一愣,然后笑着收下了,“这多不好意思,来做客还带礼物。”

 

张涛不好意思地笑笑,端着玻璃杯小口喝着果茶,结果被姜凡的一句话说的差点呛死,“你喝的那杯是我的。”

 

张涛深觉今天时运不济,早知道今天出门之前就看看黄历了,上面说不定写着“忌出门”几个大字。

 

薛珅重新泡了杯果茶递给张涛,状似无意地替他解围,“你们是同桌,而且大家都是男生,用一个杯子也没什么。”

 

“是啊,没什么,姜凡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吧。”季长青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帮腔。

 

“……”姜凡沉默着。

 

“没事没事,我和姜凡可是好哥们,怎么可能在意这个。”张涛连忙赞同。

 

姜凡瞥了眼幸灾乐祸的两个人和完全没有察觉的张涛,心里的烦躁几乎要涌上喉咙。

 

好在季长青及时提出了要看电影,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剩下的时光刚好还够从头到尾看完一部电影。张涛以为他们要去放映室看,结果季长青只是拉上了客厅的窗帘,神色淡淡地说放映室的投影仪被她摔坏了,也没拿去修,所以只能委屈他们在客厅里看了。

 

张涛一梗,想到了进门时看到的那把几乎成了两半的小提琴,想问的话在舌尖上滚了两圈最终却被咽进喉咙。他不是心理医生,没立场去过多地探究别人的悲痛,人类需要假装和逃避,就像需要食物和酣睡一样理所当然,他只能装作视而不见。薛珅和姜凡也没有异议,或者说他们俩都不是很在意在哪儿看电影,看什么电影,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和谁一起看电影才是首要问题。

 

季长青挑了几部电影,问其他三个人得到的回答也只是“都行”“随便”,她为他们毫不掩饰的敷衍翻了个白眼,最终挑了一部她没看过的日本电影,《还会与你相见三次》。

 

季长青自己坐在单人沙发上,张涛坐在姜凡和薛珅中间,两个人一人抱着一个抱枕,看到煽情处落泪的也是他们俩,姜凡和薛珅像是被Ti糊了脑,Fe完全缺失一样神色平静地看完了整部电影。

 

男主能够看见和别人一起相见的次数,女主被他感染后也拥有了这个能力。哪怕从最开始就知道了注定要分开的结局,男主也义无反顾地想和女主拥有羁绊。在仅剩最后一次相见次数后,男主给女主留下了纸条,纸条上说他想珍藏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但下一次见面时,女主已经结婚成家,两人只是在各自的车上相视了一眼。

 

电影的主题是「与重要的人一起度过的时间的宝贵」,张涛难过地抱着抱枕,为无法抗拒的分离而难过。季长青双臂环膝,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是个美好的结局”,她这么评价道。

 

张涛却不赞成,“我还以为会有奇迹发生,男女主最后能在一起的。”

 

“张涛,虽然以前就说过,但我还是想再说一遍,你总是在某些方面拥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单纯。”季长青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她却是笑着的,“奇迹,听上去真美好。两个人还能再相见就已经是美好结局了,现实中有很多人都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和心爱的人见完了最后一面,以至于没有来得及好好告别。”

 

“你太悲观了。”张涛反驳道。

 

“但事实是,有时候真实比小说更加荒诞,因为虚构是在一定逻辑下进行的,而现实往往毫无逻辑可言。”季长青似乎哽咽了一下,但她是笑着的,加上客厅确实昏暗,因此张涛也没法确认那是不是他的幻觉。

 

“张涛,如果你和一个人相遇的时候就知道终有一天会和他不再相见,你会选择和他交往吗?”

 

张涛听到问题后愣了愣,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不知道,我没想过关于离别的问题,在看这部电影之前我一直以为离别这种事情离我很远,或者可以说是没有太大的实感。分开就分开了,终究会再次相遇的,我是一直抱着这种积极的心态面对分别的。但要是因为害怕分别就拒绝相遇的话,不就和顾城说的一样吗。'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那样未免也太可惜了吧。”

 

“缺乏逻辑,完全是感情用事。”姜凡评价道。

 

“但我很欣赏哦,张涛说的话很有哲理性呢。”薛珅笑着说出和姜凡相反的评价。

 

哲学家张涛不好意思地笑笑,季长青就这么在黑暗中默默旁观着他们三个人略微有点幼稚的互动。

 

“我之前听过一种说法,任何一种环境或者一个人,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爱上了他。那么像张涛你这样乐观的人,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一个人啊。”

 

“哎?”张涛被季长青的话说的一愣,薛珅和姜凡也从互相拌嘴的状态转回安静,目光或明或暗地注视着张涛。

 

“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吧,之前的朋友也说过我对感情很迟钝来着。”

 

“看来你那位朋友说的很准嘛。”

 

季长青拿纸巾小心地避开眼妆给自己擦干了眼泪,动作带着点笨拙的不熟练,她起身拉开窗帘,昏暗的客厅顿时大亮,大把大把泛白的光晕透过冰冷的玻璃前仆后继地钻进客厅,“我们出去吃饭吧,去吃火锅。”

 

薛珅无奈地朝张涛耸耸肩,“我和她认识这么久,她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张涛点头表示理解,他抬头看向姜凡,可是是刚才看电影的时候他们离得很近的原因,张涛觉得他同桌的这身冷酷精英穿搭此时也变得温暖了不少,“同桌,你也去吗?”

 

“去。”姜凡推了下眼镜,黑色瞳眸里染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你们随便逛逛,这个房子里有不少有趣的东西呢,我上去换身衣服,外面太冷了。”

 

“随便翻东西不太好吧。”张涛犹豫地开口。

 

季长青无所谓地耸肩,“没关系,我爸妈常年出差,有时候过年都不回来,整个房子只有我一个人住,也经常会请同学回家玩,除了卧室没有哪儿是看不了的。”

 

一个人住啊……张涛环顾了下偌大的别墅,冰冷的雕花的墙,冷色调的家具,无人时吃人般的死寂,都在昭示着“孤独”两个字。

 

他只在客厅周围转了转,姜凡和薛珅以前来过季长青家里,因此只是跟在张涛身边陪着他四处看看。

 

张涛在一个角落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整个书架的《小王子》,各种语言各种包装的,光是立体书就有将近二十本,足足有一整个书架。

 

“季长青喜欢《小王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脑残粉,她还有一个柜子专门用来放《小王子》有关的周边的。”薛珅的声音里带着不易被察觉的起伏,他顿了一下,“不过都是她女朋友给她买的。她当时一听季长青喜欢就一次性买齐了,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季长青。她一直这样,季长青说喜欢星星她就去买陨石,季长青说喜欢玫瑰花她就请人在后花园里种了一院子的玫瑰,什么颜色的都有。她完全把季长青的幸福当做自己的幸福了,没出息。”

 

薛珅很少发表对别人的负面评论,但张涛听了只觉得幸福,为季长青能得到自己的幸福而感到开心。

 

“你很羡慕吗?”姜凡从书架里抽出一本立体书,随手翻开了一页,玫瑰花在两人的注视中缓缓升起,鲜艳的花瓣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下,“我和太阳一起升起”,玫瑰花的下方有这么一句摘编。

 

“是有点,”张涛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我周围谈恋爱的人都没有这么上心的,他们好像只是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一样。但季长青不一样,她是被爱着的。人只有在感觉'只要跟这个人在一起就可以自由尽情地展现自我'的时候,才能真正地感受到爱,我是这么理解的。”

 

“干嘛,说我坏话呢?”季长青依旧没有脚步声地走过来,看到他们在看《小王子》,就着张涛手里的那本翻到一页,指着一句话念道,“我喜欢这句话,'我当然是爱你的,没能让你感觉到,是我的不对。请原谅我。' ”

 

张涛没听懂她话里的揶揄,但薛珅和姜凡却听懂了,纷纷脸色一沉。

 

季长青对他们的吃瘪很满意,转头问张涛,“你看过《小王子》吗?”

 

“看过,不过只看过中文译本。”张涛如实回答。

 

“没关系,那就够了,要是没看过《小王子》会留下遗憾的。”季长青从书架里挑出一本书,塞到张涛怀里,“送你了,我最喜欢这本立体书了,中文译本,插图也很漂亮。”

 

“哎?为什么给我,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季长青只是朝他笑笑,没有直面回答,笑的不舍又洒脱,转而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拉住张涛的衣袖,“你还没见过我家后花园的玫瑰花吧,姜凡和薛珅他们都看过,你也来看看。”

 

“这么冷的天,玫瑰花也会开吗?”

 

“一直有人照顾着,而且这种玫瑰很抗寒,冬天在室外也能活。”

 

季长青带着张涛去后花园看玫瑰花,姜凡跟了两步,最后又停下了脚步,选择留在客厅里等他们回来。和姜凡的犹豫不同,薛珅端着果茶一直站在原地,目光轻飘飘地落在白花花的窗外,浓重的云朵层层叠叠,低水位地压过天空,走过半个冬天,空气干燥。快下雪了。

 

玫瑰花很漂亮。

 

张涛从匮乏的语文词汇量里勉强找出几个形容词,最后却都觉得不合适,只有“漂亮”两个字才能形容他此刻的震撼。

 

“我很喜欢在后花园晒太阳,最好是带着一本诗集,看着困了就小睡一会儿,这是我觉得一天里最幸福的时刻。所有的诗里我最喜欢的是玛莉·伊莉莎白·弗莱的《化为千风》,你读过吗?”

 

“没有。”

 

“你会喜欢的。”季长青笑着注视着院子里的玫瑰花,声音轻轻的,像是下一秒就会被轻风吹走一样温柔。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weep

 

I am not there, I do not sleep

 

I am a thousand winds that blow

 

I am the diamond glints on snow

 

I am the sunlight on ripened grain

 

I am the gentle autumn's rain

 

When you awaken in the morning hush

 

I am the swift up liftght rush

 

Of quiet birds in circled flight

 

I am the soft stars that shine at night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cry

 

I am not there, I did not die

 

或许是冬天的原因,火锅店里人很多,但正因为火锅所拥有的特殊含义,这股热闹的氛围也多少增加了热闹和喜庆,让人的幸福感也提升了不少。

 

季长青在来的路上就定好了单独的一个包间,此时正在挑饮料,拿着张饮料单子头也不抬地问其他三个人,“你们喝酒吗?先说好,我不喝酒,我发起酒疯来没人能哄的了我。”

 

张涛有些震惊,“玩的这么大的吗,我们都还没成年吧。”

 

季长青闻言笑了,“这怎么了,之前薛珅逃课去玩老虎机,还赢了不少呢。”

 

薛珅喝着白开水,谦虚地说,“没什么。”那姿态像极了做竞赛题时被夸奖后的表情,完全如出一辙。

 

张涛更加震惊了,他再次体会到了他身边到底是怎样的一群怪胎,他颇有些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正在悠闲地调蘸料盘的姜凡,“同桌,别告诉我你也会玩老虎机。”

 

姜凡瞥了他一眼,张涛敢保证他正在心底嘲笑自己是个弱智,“我不会玩,也没喝过酒。”

 

“果然我们俩才是正常高中生!”

 

薛珅挑挑眉,对此不予置评。

 

季长青还在挑饮料,随口说道,“谁家正常高中生高一就保送啊。”

 

张涛顿时颓废地瘫在椅子上,“果然这个屋里只有我一个正常高中生了吗。”

 

“那就不要酒了。”季长青把选好的饮料单交给服务员,转头问向张涛,“你吃冰激凌吗,我给你带一个。”

 

“……冬天吃冰激凌吗?”

 

季长青面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冰激凌不就是该冬天吃吗。夏天吃冰激凌会化掉,黏腻腻地会滴到手上,春天和秋天又没有那个氛围,况且冰激凌,这个名字一看就属于冬天啊。”

 

“不健康。”老干部姜凡如此评价道。

 

“……”张涛觉得他有点被季长青说服了。

 

“去吃吧,难得放纵一次。”薛珅笑着说道。

 

姜凡不赞成地看了明显兴奋起来的张涛。

 

季长青觉得现在的场面很有趣,很像慈父严母外加一个单纯的儿子,而她就是那个宠着孩子的小姨。不过这种话不能说,否则互为情敌的两个人怕是得用眼刀把对方杀死。

 

看别人被说教的样子很好玩,毕竟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刻在她骨子里的,平时学校里有人吵架她都会在第一线吃瓜。以前被说教的人都是她,现在没人能说教她了……

 

对哦,没人能说教她了。那个总是很纵容她,但遇到原则性问题却会坚持,哪怕她撒娇也不为所动,能一直说教她两个小时的人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那个人总是对她说,“我不会离开的”,但最后食言的人还是她,当然,这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她想,一切都是因为她太贪心了。她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父母一年到底回不了家两次,整栋别墅里只有她和保姆。后来照顾她长大的保姆也辞职了,除了定期做饭打扫的钟点工外,她没见过其他人主动走进这栋别墅。她不该奢求太多的爱,尽管那个人一遍遍地对她说,“你可以多要求一点,因为我爱你”,她还是不敢。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因为那个人还是消失了,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她觉得连接心脏的血管被堵塞了,否则胸口怎么可能会这么痛,像是有什么东西急于从身体里破洞而出一样,哪里都尖锐地疼着。有噪音不断地鼓动着耳膜,电流声噼里啪啦地打乱了心跳的节奏,她手抖着从口袋里摸出几粒早就从锡箔板上拆下的胶囊药片,想趁没人注意到她的时候吃掉,但没能拿住杯子。玻璃杯摔碎在地上,打破了几个人勉强维持着的平静场面。

 

张涛坐的离她近,第一个听到玻璃杯被打翻的声音时就转头看向了她。

 

他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季长青明显不对劲的状态令他手足无措,“你没事吧?”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这是废话,求助地看向坐在他们对面的姜凡和薛珅。

 

两个人也被吓了一跳,但明显比他更镇定点,薛珅给她倒了杯水,让张涛混着药片给她喂下去。

 

季长青吃完了药就开始咳嗽,泪水从眼眶里不受控制地涌出,她咳嗽得椎心泣血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眼泪沾湿了衣领。张涛再次看见了那辆轰隆隆驶过的绿皮火车,白色的尾气喷了他满脸,他在绿皮火车上看到了车上唯一的旅客在咳嗽着哭泣,大滴大滴的眼泪抛洒在尾气中。

 

他不知道这辆火车最终要驶向何方,或许就连火车自己都不知道它将去向哪里。它只是向前走,无所谓目的地,直到前方是一片悬崖,把它连同旅客一起摔得粉身碎骨。

 

季长青慢慢地停止了咳嗽,她闭上了眼睛,张涛看不见她黑色的瞳眸,看不懂她的神情,只觉得她仿佛被悲伤压倒,连声音都虚弱地像是从刺骨的西伯利亚传来,“抱歉,我扰了大家的兴。”

 

“怎么会呢,你健康才是我们希望的。”张涛急忙安慰道。

 

季长青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轻轻地看向他,蓦然笑了,很艰难的笑容,“谢谢你,张涛。”

 

她说完之后又闭上了眼睛,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抱怨道,“我以前一直听别人说,'都会好起来的……'陈词滥调惹的祸。怎么可能好的起来。痛苦会停止,新的人会出现,但缺口永远不会消失。那份特殊性不会被抹消,任何人都无法填补。”

 

薛珅从沉默中开口了,张涛从来没见过一向对一切都随心所欲的薛珅露出过这种悲痛与埋怨交织纠结的表情,“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去旅游。”季长青说着说着好像把自己逗笑了,只是那份笑意里也带着脆弱,像玻璃一样纤细的脆弱,“去哪儿都好,我一直没怎么出去过。没有什么计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末了她又添上了一句,“别担心。”

 

虽然她没有明说,张涛却隐约明白那句别担心是说给他听的,他想上去调解两句,却被姜凡拉住手。姜凡冲他摇摇头,神情一如他进门时踩到那个坏掉的小提琴之时。

 

薛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后最终还是不发一言,最后摔门而出。张涛心急地给姜凡递了个眼神,然后对季长青打着哈哈说,“我出去买瓶水,一会儿就回来”,就跑出去追薛珅了,总要有个人陪在情绪崩溃的人身边。

 

张涛是在街角的一个无人的角落找到薛珅的,他跑到的时候薛珅正在抽烟。街道空旷无人,只有浓厚的云朵压着低水位飘过,风从左耳灌进右耳,张涛气冲冲地夺下薛珅嘴里的烟,恶狠狠地用脚踩灭,为这乱成一团的局面和什么都不清楚的他而生气。

 

“你知不知道自己还是未成年?抽烟?薛珅你真是厉害,平时看不出来你还会抽烟……”

 

薛珅不发一言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张涛抬眼撞进他满是难过的眼睛里,动作一滞,宛如溺死在平静无波的大海里。

 

薛珅朝他张开了双臂,看起来像是在拥抱着满怀的冷风,“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张涛没有任何犹豫的撞进了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细微颤抖着的身体。

 

薛珅在他耳边轻叹,“拥抱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动作。用双臂碰触另一个人,包围另一人,与他相连,顷刻之间,在没有神灵的苍天之下,两个人就能在生命的洪流中合二为一。”

 

张涛更用力地抱紧了他,薛珅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这下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他的声音闷闷的。

 

薛珅沉默了一瞬,“季长青的女朋友坐的飞机失事了,飞机在美国的一个海湾坠毁,一飞机的人都没有幸存的。我也是今天上午刚知道的,你和姜凡来之前我还和季长青吵了一架,她不想活了,她觉得那个人会死全是因为她的任性,否则那个人就不会坐上那架飞机。”

 

张涛沉默着,他没办法以旁观者的立场去若无其事地安慰,安慰是最廉价最无需投入的,他只能把自己身体的热量多分给这个苦难的旁观者一点。

 

“我和季长青从小就认识,我们的父母都很忙,他们的爱只在给予我们大额的生活费上稍有体现。我和季长青从小无恶不作,整个小区的孩子都被我们捉弄过,后来上学我们也一直是一个班。一个童年缺失父母的人会活的很悲惨,张涛,这样的人是不完整的,年幼的阴影是一剂隐形的催长药,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和周围的人都格格不入了。我过早地看清了很多残忍的事实,也看清了家人和自己的全貌,季长青比我懂的更早,她告诉我,这是一个隐秘而残忍的轮回。”

 

“然后她遇见了那个人,就像内在腐烂的玫瑰花遇见了它的小王子一样,她遇见了自己的爱情。她说世界上没有奇迹,但这件事本就是个奇迹,那个人几乎填满了她童年的所有缺口。这是个很难做到的事情,一个童年缺失的人一般来说都不够幸运,否则他们的童年也不会这么难过,季长青算是走了大运。她家别墅里几乎到处都是那个人存在的痕迹,就像她的灵魂也是被那个人补全的一样。”

 

“张涛,一个人在那么大的房子里待着,是会把人逼疯的。一个小孩坐在窗台上,身边尽是乱扔一气的玩具、被推倒的积木高塔、眼珠凸出来的洋娃娃。屋里很黑,房间里的空气慢慢冷下来,暗下来。这里没别人;他们都走了,不见了,但你仍可以听到他们的言语声渐渐消失,踢踢踏踏的脚步的回音,几声遥远的笑声。窗外的庭院里空无一人。黑暗从天而降,轻柔地弥漫开来,像黑色露水般落在一切物事上。那种寂静是最让人难受的,稠密,几乎肉眼可见——阴寒的暮光、钠蒸气灯的昏暗灯光都已沉入黑暗,灯光只能照出几英尺远。没有任何事发生——黑暗的蔓延止于家门,所有的喧嚣渐息,归于静默,就像热牛奶冷掉后凝成的那层厚厚的膜。房屋映衬在天空的背景里,渐渐失去了鲜明的边缘、分明的棱角,那种轮廓似乎能弥漫到无限远。”

 

“张涛,孤独是能杀死人的。”

 

张涛拍着他的后背,动作很轻,像是在安抚一只随时有可能逃走的胆小的动物,“你还有我,还有姜凡,还有陈希,季长青也还在。薛珅,没事的,你不会再孤独了。”

 

薛珅笑了,“张涛,季长青说的没错,你的脾气真的好过头了。但陪伴这种誓言,可是不能随便许下的。”

 

“我会努力做到的。”他的眼里满是认真和坚定。

 

薛珅的呼吸一滞,“加缪在《加缪笔记》里说,这个世界的悲惨和伟大就在于,不给我们任何真相,但有许多爱。荒谬当道,爱拯救之。张涛,谢谢你的爱。”

 

“我没有爱你,”张涛认真地摇摇头,“爱你的应该是你自己,薛珅,你应该先爱你自己,别人才能爱你。”

 

薛珅能感受到张涛平稳的呼吸和身体接触时传来的热量,冬天的空气里没有水汽。张涛站在干燥的空气里,对他说“你要爱自己”,他把薛珅从那个漆黑一片的房子里拉出来,擦干他满身的孤独,摇晃着他的肩膀,“走啊,我们一起向前走”。

 

他是该向前走了。就像七岁生日那天,季长青翻过他家的墙头,穿过后花园敲开他家的窗子,把他从一片漆黑的别墅里拉出来,“一个人过生日有什么好玩的,姐姐我带你去游戏厅玩。”

 

“……谢谢我的大哲学家,我知道了。”

 

那场火锅还是没能吃成,薛珅也还是不愿意和季长青说话,张涛和姜凡把季长青送进出租车,黑发女生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朝他们挥手,她的眼眶还是红的,“张涛,我会给你寄明信片的,别忘了经常和我联系。”

 

“应该是你先回我的消息。”张涛也朝她挥手。

 

“知道了——张涛,再见——”她的声音融进风里,泪水是咸的,夹着窸窸窣窣的风声穿进张涛的耳朵,模糊的声音听不甚清。

 

她一说再见,张涛就觉得心脏像是被狠狠刺痛了一瞬。

 

他恍惚间想起今天上午在季长青家看的那部电影,电影里男主面对一次次的离别也会是这种心情吗,哪怕知道终究会分离,还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相遇。女主看着男主离别的背影时也会是这种心情吗?期待着相遇,却又害怕用掉最后一次相遇的机会。

 

他有点理解为什么季长青说电影有个“美好的结局”了,不知是否会再次相遇的故人,无法制止的离别,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意外,都在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离别的事实。真正的离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就是在一个和平时一样的清晨,有的人留在昨天了。他意识到,他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季长青了。这个意识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

 

张涛第一次清楚地弄懂离别的真正含义,在他正和无数人相遇的年纪。

 

他疲惫地吐出了口气,缥缈的白气在空中飘荡,他和薛珅在路口道别,然后和姜凡一起并肩走在路边。

 

他慢腾腾地向前走。眼神盯着脚尖,低声问道,“你也知道吗?”

 

姜凡摇了摇头,“不知道,但能猜出来。”

 

张涛抬起头来,让风吹过他略微有些干涩的眼角,他不解地问,“为什么相爱的人总要被迫分离呢。”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爱首先不是同一个特定的人的关系;它是一种态度,一种性格倾向。这种态度、性格倾向决定了一个人同整个世界的关系,而不是同一个“爱的对象”的关系。如果一个人只爱一个人,而对其他人漠不关心,他的爱就不是爱,而是一种共生性依恋或者是一种放大的自我主义。只要两个人在交往,那就会有分离的风险。《小王子》里也说了,和人建立起羁绊的时候,同时也要承担着流泪的风险。”

 

“是啊,但为什么没有奇迹呢。”张涛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快哭了,“姜凡,不是有神吗,为什么奇迹没有发生呢。”

 

“神是不存在的。”姜凡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光线下投出一片阴影,“有神无神并不值得争论,但在命运的混沌之点,人自然就会忽略着科学,向虚暝之中寄托一份虔敬的祈盼。迄今人类最美好的向往也都没有实际的验证,但那向往并不因此消灭。”

 

张涛抬头看他,泛着泪光的眼睛和他对视,“你说的话和陈希一样,'去爱永远不会看到第二次的东西,在火焰与狂喊中去爱,随即毁灭自己。人们就在这一瞬间活着。' 陈希是这么说的。”

 

“……”姜凡的回答是沉默。

 

张涛又笑了,他的笑带着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是啊,没有神,只有我这样的傻子才会相信会有奇迹发生。”

 

“不是的,”姜凡的语气里带上了着急,他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与思维方式总是让他在遇到问题时先想解决方法,而不是安慰一个情绪低落的人。

 

但张涛是个例外,所谓例外的意思就是,他的一切选择都可以为了张涛打破再重组。

 

姜凡从小学到现在有过很多同桌,无一例外地他都很讨厌他们。当然,他们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他,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自从他的那个尖子班的同桌转走之后,他的同桌就变成了那些普通班转来的学生。不同的人来来去去,有的只待了一天,有的待个十天半个月,最长的也不超过半个学期。他和他们的交集一直少的可怜。

 

但季长青说的没错,他和薛珅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会为了融入社会人群而做一些符合道德和法律的事情。所以他会在那些同桌问题的时候出于人道主义给他们讲题,也会毫不掩饰地表现自己对他们智商和能力的鄙夷,毕竟那些人不会也不敢去找老师告状。

 

最开始他也以为张涛会是这群随时可以被替代的人群中的一员。笨拙,没必要的努力,有一点成绩就沾沾自喜,普通地扔进人群里也不出众,这是姜凡对张涛的初印象。

 

但这个同桌出乎意料地给他带来了惊喜。无论是他真的在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一点点努力进步,还是每次被他的刻薄发言评价却笑嘻嘻地应下,姜凡都会觉得他这个同桌不似常人。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最好也不过是一对相交线,在短暂地接触后变会逐渐分离。但他却在这短暂地相交里动了心。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教科书上没有教他什么才是心动,人为什么会心动,从古至今人们一直在谈论爱,却始终没有给爱一个标准的定义。他只知道一件事,他喜欢张涛。

 

哪怕知道他们有永不相见的概率,姜凡还是想为这心动负责。

 

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是宿命。 不管爱得多狂烈,不管曾经共享多少時刻平静宁和的“接近”,事情的本质就是这样。 每次任由自己贪婪地需要对方,任由自己享受对方所供应而正能满足自己需要的爱,就觉得自己像自杀飞机,快速俯冲的快感与浪漫热情之后,就是爆破的灰飞烟灭。

 

他说过的话一般不会收回,但这次他心甘情愿地打破惯例,“奇迹,也是可以存在的。”

 

雪,纷纷扬扬地下了。

 

明明一分钟前还干燥的天空,现在却飘着鹅毛大雪,张涛把自己的围巾缠到只穿了件羊绒大衣的同桌身上,此时也没心情管奇迹到底会不会发生了,只想着先找家店躲一下雪,否则姜凡绝对会感冒。

 

一向冷静的姜凡此刻却像个没得到糖果的孩子,固执地站在原地,他握着张涛瘦削的手腕,目光炯炯地撞进他疑惑的目光里,“张涛,奇迹是存在的。下雪了。”

 

下雪了。

 

“初雪时许愿,会被神听见的。”

 

张涛想张嘴笑他,但一张嘴就有一团雪塞进嘴里,让他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他的眼睛在雪里显得格外清澈,“愿望……可以说出来吗……”

 

姜凡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张涛陪他在鹅毛大雪里站着,街上的其他人在匆匆忙忙地离开,或是忙着回家,或是忙着和他们擦肩而过。这两个见证了奇迹的人忙着在初雪里郑重其事地许愿,向不存在的神明诉说着人类的祈求。

 

“我希望……”张涛艰难地吸了一大口气,“我希望季长青能够幸福,希望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能心想事成。我祝所有人都能美梦成真。”

 

雪下的更大了。

 

张涛拉着姜凡的手,两人一同穿过无数的奇迹。瞎子睁眼聋子复聪白骨复生,他们一同走过只属于他们的奇迹。

 

 

 

 

张涛最后在一本外文诗集上读到了那首《化为千风》,此时距离季长青和他失联已经快一个月了。他从最开始的慌张失措到现在已经能平静地拿出季长青以前从世界各地寄给他的明信片来翻看了。

 

他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有人问他为什么突然开始写日记了,他笑了笑,只是回答想留个纪念。

 

纪念什么?张涛自己也不知道。

 

最后他也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了,那种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如同卡在胸口的鱼骨,不致命,但就是卡着,而且会越卡越深,卡得越深,胸口越疼。后来别人问起他写日记是为了纪念什么,他只会笑着回答,“纪念离别”。

 

“听上去像是村上春树一样的回答。”对方这么评价道。

 

陈希某天看见他又拿出《化为千风》在看,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这首诗。

 

“因为喜欢,所以喜欢。”张涛正色道。

 

陈希气的要挠他痒痒,张涛怕痒,笑着把他推开了,“因为我喜欢这首诗的意境,这首诗同时写了死亡,爱和离别,我觉得很神奇,所以才会多看了几遍。”

 

陈希不信,但张涛看快上课了就把他推回了座位上,也没打算再多和他解释。

 

坐在窗边的同学躁动起来了,他们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下雪的声音。

 

“又下雪了,今年的雪好多啊。”

 

“下雪不好吗?我最喜欢玩雪了!”

 

“好神奇,像是奇迹一样。”

 

张涛看着窗外纷纷扬扬飘下的雪花,耳边响起女生轻轻地低语声。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weep

 

请不要站在我的墓前哭泣

 

I am not there,I do not sleep

 

我不在那里,我并没有睡去

 

I am a thousand winds that blow

 

我是激扬起的风,千丝万缕

 

I am the diamond glints on snow

 

我是雪地里的钻石,熠熠生辉

 

I am the sunlight on ripened grain

 

我是温暖的阳光,亲近着稻谷

 

I am the gentle autumn's rain

 

我是秋季里的细雨,轻轻柔柔

 

When you awaken in the morning hush

 

当你清醒于早晨的安宁

 

I am the swift up liftght rush

 

我奔放着飞升的激情

 

Of quiet birds in circled flight

 

在鸟儿幽静的盘旋中

 

I am the soft stars that shine at night

 

我有是释放温柔的朗朗群星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cry

 

请不要在我的墓前悲泣,

 

I am not there,I did not die

 

我不在那里,我并没有离去,

 

I am not there,I did not die

 

我不在那里,我并没有离去。

 

 

 

———————全文完———————

 

 

这篇文写的很顺畅,花了四天就写完了,因为与其说是我在构思剧情,不如说是剧情在操控着我让我写下去,尤其是这篇文章占篇幅第二多的季长青,给我一种“一定要把她写出来”的感觉。

 

最开始只是想写点“张涛意外发现班上有谈恋爱很沉迷的人,结果发现他周围的人都想和他谈恋爱”的俗套故事,结果写着写着就牵扯上了死亡和离别。立意是不是更深了我不知道,但我很心疼季长青和薛珅就对了。

 

在写这篇文最大的感触就是“我的文风真的变了啊,变得好怪”。文风这东西一向是令我搞不懂的,前两年我写文极其多样化,今年写的少看的多,结果自己上手写正文的时候就变成这幅既不搞笑也没有很正经的文风,很怪,但也挺有趣的。

 

这篇写的很长,最开始的时候我甚至在想究竟能不能写完,写出来的东西也和最开始构思的剧情相差很多(虽然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构思的是什么了),不过现在的剧情我也很喜欢,就当给自己的新年礼物了,希望新的一年也能有奇迹发生。


新增了一个彩蛋,在回礼里,粮票就能解锁,是季长青在旅行期间寄给张涛的一封信。因为觉得回礼的格式很适合写信所以特意现写了一个彩蛋,没看过的小可爱可以去看看。


pearl

【All涛】张涛已使用,张涛不归还

在张涛大学时期的前两年内,与高中好友们的联系从一开始的频繁慢慢变成偶尔的节假日祝福,寒暑假聚在一块也是先感慨一句好久不见了,与众人的见面似乎都定格在了高中时期常去的地点。

 

所以大三郑教授组局遇见姜凡薛珅后,高频率的见面让张涛都非常诧异,尤其是他们还带着自己参加各种会议实验。

 

姜凡又打电话过来,干净利落的通知张涛一起参加5个会议3次竞赛8个访学计划,选择性的忽略张涛的懵逼,并说这是大学生都不会拒绝的会议。大学生确实不会拒绝,李想和周浩也说要参加,姜凡这回是真L忽略了,对于张涛的室友,姜凡一直是秉持着完全构不成威胁的存在,倒也能不带任何情绪的与之讨论科研。

 ......

在张涛大学时期的前两年内,与高中好友们的联系从一开始的频繁慢慢变成偶尔的节假日祝福,寒暑假聚在一块也是先感慨一句好久不见了,与众人的见面似乎都定格在了高中时期常去的地点。

 

所以大三郑教授组局遇见姜凡薛珅后,高频率的见面让张涛都非常诧异,尤其是他们还带着自己参加各种会议实验。

 

姜凡又打电话过来,干净利落的通知张涛一起参加5个会议3次竞赛8个访学计划,选择性的忽略张涛的懵逼,并说这是大学生都不会拒绝的会议。大学生确实不会拒绝,李想和周浩也说要参加,姜凡这回是真L忽略了,对于张涛的室友,姜凡一直是秉持着完全构不成威胁的存在,倒也能不带任何情绪的与之讨论科研。

 

还有薛珅,最近薛珅研究的新课题让张涛非常感兴趣,两人一拍即合,张涛又加入了薛珅的队伍。

 

吴教授所带的团队一直都是薛珅为组长,自然也参加合作过很多跨校项目,B大钱教授的姜凡团队,C大的陈希团队……他们几人见面时就像普通同学般客气疏离,还是同在A高的学生在三大学校合作论坛上爆料得知的。那学生还奇怪,发出【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啊】这一在外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话后便了无音讯,据说此人是医学生,间歇性上网也是非常正常的。众人对于天才们的好奇心本就旺盛,尤其还是跟普通人有疏离的天才。于是,各种各样的爱恨情仇版本涌了上来,什么你背着我改了志愿,我抢了你的专利,怎么狗血怎么来,各种文章漫天飞。陈希因为出场费太高被波及的最少。

 

作为常年跟着天才组长真性情的两大团队,他们的合作也是最多的,彼此间惺惺相惜,对于论坛上组长们的爱恨情仇文一直都是报复性的阅读。

 

直到张涛的加入,众人发现组内的气氛如春风沐浴般温暖,原来组长是可以平和的说出建议的,卡住很久的项目也有了突破性进展。

 

因着组长与平日里近乎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大转变,众人对张涛心生好感,但真正意识到他的魅力是在慢慢的接触中。毋庸置疑的便是学术能力,明明不是最出众的,却总能快速领悟到并跟上节奏,不会乱出主意,并且还能碰撞出不同的火花。

 

再者便是张涛实在是太好相处了,有时候张涛接收从未接触过的课题,一双大眼睛不时眨巴着盯着你,肯定的对你点点头,让对方非常有成就感,事后开心的询问听得怎么样,张涛挠挠头请求再讲一遍,并顺手举一反三提出问题,最后十分真诚的向你感谢,画面实在是太可爱了。不过这个场面自从被组长们看到后,姜凡以“你们的讲解会让我胆战心惊”、薛珅的“毕竟我跟小涛是高中同学,我才是最适合的”的话语彻底拒绝了众人对张涛的知识投喂。张涛会耐心倾听别人的话语,下意识记住别人的喜好和近况,从不吝啬对别人的夸奖,似乎只要认真生活都会受到张涛的每日笑容和真诚夸夸。

 

组员们格外希望张涛能留在他们团队内,哪怕是给张涛争取保研名额,他们也愿意。

 

闲聊时候,张涛会聊起高中的趣事,面对众人的疑问,张涛十分笃定的说“姜凡和薛珅的关系就是很好很好啊”……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两人保持着勿cue的距离,看来是张涛小太阳吸引了他们,在这份温暖下,让彼此间放下了芥蒂,张涛小太阳也十分珍惜这美好的友谊。众人慈爱的看着张涛,对组长们司马昭之心啧啧感叹,一方面是对组长的爱情期待,一方面又对组长又爱又恨,这么些复杂的感情加持下,众人在论坛进行文学创作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加入张涛这一角色,对姜凡和薛珅下手更狠了,当然,风向也完全变了,在文章中,两人俨然变成了仇人开始各种斗智斗勇,有篇权谋文甚至小火一把……

 

姜凡霸占张涛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这次还是薛珅说到实验关键阶段才把张涛留住。薛珅缠在张涛身上,十分委屈的诉说最近与小涛的见面越来越少,“明明我推荐的会议更适合小涛,姜凡带你参加的都太广泛了,小涛先跟着我打好xx方面的基础吧~”

 

张涛默默扒拉开薛珅的手,十分自然的改变姿势,靠在薛珅身上,刚想解释姜凡对自己的帮助很大,而且自己完全能跟的上时,郑教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张涛啊,最近有没有空回学校一趟啊”

 

张涛略带歉意:“抱歉啊郑教授,最近实验正到关键阶段。”

 

“我可听周浩说了,你最近可忙了,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师徒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挂断了,张涛默默决定忙完这阵便减少一些。

 

薛珅看出了张涛的想法,在张涛毫无防备的时候理理头发,猛地将脸靠近张涛。张涛被突如其来的美貌一时所震撼,连带着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薛珅:“小涛你看,都是姜凡太黏着你了,你跟郑教授都见不了面。”

 

张涛的目光跟随着薛珅,完全沉浸在其美貌中,思想已经完全放空,听着薛珅的话下意识答道“对哦”

 

薛珅:“知道小涛舍不得姜凡,这件事交给我解决吧。”

 

正巧上一个实验结束,取得非常不错的结果,需要薛珅和张涛拍海报作为演讲的宣传。在组员的建议下,两人摆了好多pose,换了好几套衣服,客气官方的,亲近的,挨在一起的,还有比爱心的……

 

张涛:这不对吧

 

最后张涛还是选择了“你觉得世界上有什么是最完美的。让我来给你展示”的pose

 

当然,其他的照片被薛珅洗出来,送给了姜凡观赏。

 

……至于姜凡的表情,薛珅倒是很期待

 

远到学术会议现场的郑教授:这个后生我知道的,不对!

 

郑教授隐隐感受到,张涛对于他们十分重要,打开张涛的日程表,时间被安排的密密麻麻,但之后几天的时间却存在存疑,写着姜凡or薛珅。

 

这不对吧……这是完全不让张涛回学校了?

 

还回来吗张涛o(╥﹏╥)o


  (彩蛋:跨校论坛体【好想让C大把张涛送给我们】)



墓酒娃娃

小狗文学

吴邪!整个小区最可爱的一只小狗,经常挨家挨户蹭饭,把自己吃得圆咕隆咚,不知道在哪里钻来钻去整天给自己奶黄的毛蹭得脏兮兮。

挠解雨臣家的门,解雨臣就放下手里的报纸去开门,吴邪就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给人家高级手工地毯踩出几朵梅花印。

经常去胖子家的烧烤摊晃晃悠悠要大骨头,胖子就从锅里捞出来肉最多的一根,不给,要先逗逗它:哪儿来的流浪狗,去!去!

吴邪就生气地嗷嗷叫两声,胖子就骂它小叫花子,吴邪就扑上去咬胖子裤脚,给鞋带都给拽开。最后如愿得到大肉骨头,昂首挺胸叼着骨头走了。

第一次见到张起灵就从小区门口跟到人家家门口,死活要进去,张起灵用脚挡了两下还以为人家跟它玩呢,尾巴摇出残影。

后来张海......

吴邪!整个小区最可爱的一只小狗,经常挨家挨户蹭饭,把自己吃得圆咕隆咚,不知道在哪里钻来钻去整天给自己奶黄的毛蹭得脏兮兮。

挠解雨臣家的门,解雨臣就放下手里的报纸去开门,吴邪就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给人家高级手工地毯踩出几朵梅花印。

经常去胖子家的烧烤摊晃晃悠悠要大骨头,胖子就从锅里捞出来肉最多的一根,不给,要先逗逗它:哪儿来的流浪狗,去!去!

吴邪就生气地嗷嗷叫两声,胖子就骂它小叫花子,吴邪就扑上去咬胖子裤脚,给鞋带都给拽开。最后如愿得到大肉骨头,昂首挺胸叼着骨头走了。

第一次见到张起灵就从小区门口跟到人家家门口,死活要进去,张起灵用脚挡了两下还以为人家跟它玩呢,尾巴摇出残影。

后来张海客有事找张起灵,张起灵正在吃饭,旁边摆了个小碗,吴邪吃得头都要扣进碗里,张海客心说第一次看见狗还能上桌吃饭的。

黑瞎子有时候就在自己眼镜店前头支个摊子拉小提琴,吴邪就坐在旁边嗷嗷叫给人合奏,黑瞎子就笑:诶呦小东西还会合奏呢。

最喜欢逗吴邪玩,弹吴邪脑瓜崩,给气得嗷嗷叫,一个也躲不掉,气得晕头转向咬人家手指头最后给绕晕摔了个仰倒。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下次又让人家两句话一截火腿肠哄好,继续让人弹脑瓜崩。

小区里的人家一直以为这小狗是流浪狗,现在算是小区共同养的狗了,有个人家动心思想收养,项圈都带上了,叫人找上门了,原来是吴家的狗,从那以后就给带了个小金锁,上面俩字:吴邪。

gtrd

女儿进宫时,我只能拿得出一根银簪。那时的我眼睛已经瞎了,早已不是姑苏城最好的绣娘

我原以为,用卖绣品的银子给夫君捐了官,纳了妾,就能保女儿一世平安。 

直到女儿死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当初她身上连一件苏绣也没有。

我疯了般质问老爷:「我给蓉儿绣的衣裳呢?你是不是都拿去卖了?卖的银子呢?宫里那种地方,没有钱你让她怎么活……」 

他一把推开我,我的脑袋磕到桌角。

再睁开眼时,回到了我还未给夫君捐官的时候。 

这一世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把女儿平安养大,再好好活下去。   

半梦半醒之间,我看见一个形销骨立的宫装女子对我微笑,只觉得像极了我那十多年前进宫的嫡女。 

「蓉儿,是你吗蓉儿—...

我原以为,用卖绣品的银子给夫君捐了官,纳了妾,就能保女儿一世平安。 

直到女儿死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当初她身上连一件苏绣也没有。

我疯了般质问老爷:「我给蓉儿绣的衣裳呢?你是不是都拿去卖了?卖的银子呢?宫里那种地方,没有钱你让她怎么活……」 

他一把推开我,我的脑袋磕到桌角。

再睁开眼时,回到了我还未给夫君捐官的时候。 

这一世我想要的很简单,就是把女儿平安养大,再好好活下去。   

半梦半醒之间,我看见一个形销骨立的宫装女子对我微笑,只觉得像极了我那十多年前进宫的嫡女。 

「蓉儿,是你吗蓉儿——」 

我凑近些去看她,这些年,我的眼神越来越不济了,所有的绣娘老了都是这样的。

「娘,是我,我是蓉儿。」

蓉儿美得如同画中人,声音清脆如黄鹂,身子却那般单薄,好像风一Ṭů₋吹就会倒似的。

我已知自己是在做梦,却不忍醒来。   

深宫一别十余年,也不知道蓉儿在那里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有没有受人欺负。 

蓉儿拉起我的手,「娘,女儿不孝,以后怕是不能回来看您了——」 

说着,竟直直流下两行泪来。 

「蓉儿,是为娘当初没能拦住你爹,把你送到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去,快告诉娘,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娘,女儿不孝,没能光耀门楣……我得罪了贵妃,要活不成了,这次就是跟您道个别……以后,就当没有过我这个人罢!」

我心中一痛,母女相别十余年,竟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蓉儿进宫时,正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这些年蓉儿在那吃人的地方,该受多少委屈?以后她再也不会受委屈了,她的苦吃到头了……   

蓉儿跟我絮絮叨叨了许久,才不舍地散成一股烟走了,我拼命抓住她,哭喊着,却被嬷嬷擦汗时弄醒了—— 

「夫人,可是惊着了?」 

我刚要说没事,却咳出一口血来。

这已是多年的老毛病了。 

自从老爷当上了官,又出了一个妃子女儿,同僚下属都一个个巴结上来,又是送金银又是往后院塞美人,我原想着自己生蓉儿时亏空了身体,到时领一个庶子养到名下,将来若有功名,也是蓉儿的手足。 

如今已全没了指望,我再强撑着,不过是让李叙怀厌恶,让姨娘们碍眼,这世上哪还有一个人真心需要我,惦记我? 

第二日,蓉儿死讯果然传来,我设了小灵堂,在家为她念往生经。   

却小丫鬟们闲聊:「听说大小姐进宫时,身上一件苏绣也没有。」 

「怎么可能?连兰姨娘生的二小姐都有。」 

「听说是老爷亲自派人把夫人给大小姐准备的包袱调换了,里面都是些普通衣裳。」 

「造孽哟,哪里不是先敬罗裳后敬人,这让大小姐在宫里怎么抬得起头来?」 

「可不是吗,就说家里日日吃穿用度,哪个房头不比夫人的强,就连兰姨娘那的茶水都甜些——」

小丫鬟的声音渐渐大了些,身边的人拉着她:「小祖宗,少说两句吧,别让那位听见了——」 

「听见了又怎么样,我只是替大小姐不值!」   

尽管看不见,我已经凭声音认出那是蓉儿身边的二等丫鬟,蓉儿进宫后,她就做了下等的洒扫丫头。 

连丫鬟都替蓉儿鸣不平,我这个当娘的怎么能无动于衷。 

我去请老爷为蓉儿上炷香。

老爷不来,我就站在兰姨娘院子前,相信站上几个时辰,第二天李大人宠妾灭妻的名声就可以传遍京城。 

李叙怀骂骂咧咧出来,我问他:「我给蓉儿绣的那些衣裳呢?」

「你就为了问这个?」

「你其实拿那些绣品换钱去了对不对?那些钱呢?宫里那种地方,没有钱你让她怎么活……」   

李叙怀一把推开我,我后脑一痛,竟然一命呜呼。 

入殓后,我的灵魂却徘徊不去,眼见李叙怀将兰姨娘扶了正。 

几年后,皇帝不知怎的,忽又想起蓉儿的好,给李叙怀加官晋爵,全便宜了兰姨娘与庶子。 

恨意将我吞没了,一阵天旋地转过去,我再醒来时,耳边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阿娘,阿娘,你快醒过来呀。」

我睁开眼,这不是蓉儿是谁?却不过五六岁的样子。

我一时惊住,再环望四周,竟然是李叙怀尚未捐官时的旧宅。   

此时我已积攒了不少家私,只等着打点好上下,让老爷去上任了。 

「娘你醒啦!」 

我抱住蓉儿,眼泪止不住地掉。 

「夫人,医婆到了。」周嬷嬷领了苏医婆进来,熟练地为我把脉。

一个个熟悉的面容出现,由不得我不信,这是重新回到我还年轻,眼睛还看得见,蓉儿也还小的时候了! 

平白多活一辈子,可不能浪费了老天爷给的好机会。这个官自然是不可能去捐了,就让蓉儿一辈子当个农家女才好,大不了我让她坐产招夫,反正我也生不出别的孩子了…… 

正琢磨着,只听苏医婆笑道,「夫人这喜脉已经二月有余,千万要静养生息,不可思虑过重。」   

周嬷嬷更是抱着蓉儿说道,「你要有弟弟啦!」 

一屋子都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是了,我前世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诊出的喜脉,只不过后来没保住。

想到这里心口一阵剧痛,是前世落胎时的伤心欲绝的回忆涌上心头。 

我不敢抱太大希望,兴许这孩子就是和我缘浅呢。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不敢大意,小心翼翼保着胎。 

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我正愁拿什么借口不给李叙怀捐官了,现成的理由就有了,这一胎不大稳当,一切闲杂事等都往后推些时日。   

往年一到冬天,我的手上就会生冻疮,今年却是白白净净的,只因屋里的银炭一盆接着一盆地换,厨房也请了会做药膳的婆子,珍贵的食材不要钱似的往回买,现在不花,难道留着老了让老爷留给小妾们花吗? 

进补到底有些成效,李叙怀打趣我,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前世这个年过得并不安生,先是为夫君捐官的事忙前忙后,又无意中小产,没休息几天,还要操持年礼。

「我今年新上任,不得不给上峰留个好印象。只是辛苦你了,婉娘。」 

曾经只要李叙怀这样拉着我的手同我说话,我就什么委屈都没了。 

当时是李叙怀上任的第一个年,家中银子早已为了捐官掏空了,为了给同僚和上级留个好印象,我从腊月到来年元宵几乎一刻不停地绣,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最后绣品送出去了,李叙怀站稳了脚跟,后脚就抬了一个官伎进门,还说是因为我太过要强,没保住孩子。 

我能说什么?我给夫君捐官那天,不就料到会有那一天吗? 

只要李叙怀念着我的好,给孩子一个好出身,旁的便随他去吧。 

哪知李叙怀人面兽心,要不是左邻右舍都知道他这官是我捐来的,恐怕早以无子为由将我休了。 

这一世整个年节没别的事,就是养胎为主,连针线都因为孕期没有动过,我的精神头恢复许多。 

并将这些年来攒下的银票、首饰、金银锭子,还有绣品锁在嫁妆箱子里,钥匙我自己贴身收着。

来年一过,柳枝抽了新芽,台阶挂了茵绿,我已是闭门谢客,除了吃睡,便是捧着肚子散步。   

算起来这一胎已保了七个月,原本没就抱多大希望,就少了患得患失的心情。 

我的焦虑影响着蓉儿,她总想粘着我,但周嬷嬷怕小孩子没轻重,冲撞了腹中胎儿,不太愿意让蓉儿到我前头来。 

稳婆倒不甚在意,她老人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还说我肚子尖尖的,一定是个小少爷。

正在院中絮叨时,却传来人报喜:「老爷中举啦!」 

原来今天是春闱放榜日,可前世李叙怀一直到死都没中过举,怎么这一世反而高中了? 

众人皆向我贺喜,我愣了半天才扯出一个笑容,打赏了来报信的小厮。

我看了眼粉雕玉琢的蓉儿,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煞是可爱。   

难道蓉儿就是当官家小姐的命? 

怎么阻止李叙怀把蓉儿送入宫?提前定下娃娃亲? 

若是遇人不淑,岂不是还不如进宫? 

若今生我倾力培养蓉儿,以天家的标准好生教养着,蓉儿未必做不好娘娘。

我一时心乱如麻,寒意丛生,竟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好,夫人惊喜过度了!快请郎中!」 

3   

一醒来,就看见李叙怀担忧的一双眼。 

我前世就是被他的眼神迷惑,累死了自己,害死了女儿。 

肚子里传来强烈的胎动,我深呼吸,挤出一个笑来:「我没事,让老爷费心了。」 

李叙怀叮嘱我要好生修养,族长过两天要办流水席,祝贺他高中。

曾经盼了一辈子的举人娘子,这一世竟轻轻松松就当上了。 

李叙怀亲自喂我喝药,他甚至先替我尝了尝。 

「我刚刚加了蜂蜜,味道总算不苦了,婉娘你尝尝。」   

「蜂蜜?那么贵的东西,你哪来的银子?」 

李叙怀这才告诉我,他找了一份束修的差事。 

「相公我现在是举人了,月俸自然涨了不少。」 

我接过药碗,碗里传来淡淡的苦杏仁味道,似乎在哪里闻过。

难不成……我刹那间想起,这不是我前世病重时日日服用的汤药的味道吗?

怎么会,用在保胎上?

我看了看李叙怀平静温和的眼神,寒意从心底升上来。   

前世他给我下了十几年的慢性毒药,这一次他中举了,已经等不及让我给新人挪位置了。 

我没当着李叙怀的面喝药,而是放在桌上,趁他不注意偷偷浇了花。

带李叙怀走后,稳婆进来,她一进门就闻出不对。 

我让她不要声张,此后每次熬药喝药必在周嬷嬷和稳婆眼皮底下完成。

按当朝律法,先贫贱后富贵,不可休妻。 

李叙怀已经下手,我又为何Ťű⁽不可丧夫?   

下毒?买凶?我一个弱女子,不能和他硬碰硬,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来。 

每天对着李叙怀那张欠揍的笑脸,我感觉孩子都被气出来了。 

办席面那天,我挺着大肚子,本不想出去,可稳婆说多走动走动有助于生产,我想来无事,也就随着李叙怀一起去了。 

族人原本就照顾我是双身子,席面的事没让我操持。

我见有几个妇人专门负责登记礼金、接引宾客、安排座位,处处布置得井井有条,不禁暗自点头。 

说起来,前世李叙怀宠妾灭妻,多亏了族里几个老人家压制,才让我没被休弃,最终以原配嫡妻之位下葬。

我以茶代酒,和李叙怀一起敬各位元老。   

这一杯,我敬得实心实意。 

一饮而尽时,却听到了李叙怀手中杯子落地的声音。 

他望着大厅中央突然出现的女子,愣住了。 

「婉娘——」李叙怀握紧我的手,生怕我出什么意外。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该来的总会来。

原来他们这时候就搅和在一起了。   

怪不得我上一世落胎伤了身子,李叙怀第一时间就把她接进了府。 

接下来,他该为那位兰姑娘说情了吧? 

无非是两人是旧识,让我先将她安顿在家里。

果然,李叙怀冲着兰姑娘开口了,可他说的却是—— 

「这位姑娘,也是来参加宴席的吗?随便坐,别客气。」

兰姑娘冲到我们面前,盯着李叙怀:「公子,那日你救下了我,后来我们把酒言欢……」

李叙怀却皱紧了眉:「姑娘言重了,我只是见你酒醉后被人纠缠,便叫你的旧友送你回家了,要谢就去谢王公子好了。」   

说完,他凑到我耳边解释:「兰姑娘是醉香楼卖唱的,王公子是她的恩客,不知她怎么谢起我来。」 

我狐疑地看着李叙怀,那可是他前世的宠妾,他就一点不动心? 

5

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兰姑娘被赶走了。 

这一世,好多事情变了。

我摆烂了,腹中孩儿保住了,李叙怀也上进了,兰姑娘提早出现了,却没能踏进我家的门。

我平安生下了一个儿子。   

李叙怀无微不至地伺候我,嬷嬷直夸我有福气。 

但我总感觉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忘记了。 

稳婆从家中离开那一天,周嬷嬷端进来的药碗里,又出现了熟悉的苦杏仁味。 

「少奶奶,」周嬷嬷说道,「您快趁热喝吧。」 

我自重生以来,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一遍周嬷嬷,她的手腕上竟戴着一块成色上好的玉镯。 

「我待会再喝,今天吃撑了,实在喝不下。」

「还是趁热喝了吧,不然苦着呢。」   

「不必再劝了,下去吧。」 

周嬷嬷皱着眉出去了,我让新买的小丫鬟翠柳悄悄看着周嬷嬷去了哪里。 

不一会,翠柳回来了。

「回奶奶,奴婢跟着周嬷嬷,看见她进了槐树胡同的第三户姓陆的人家的院子里。」 

晚上李叙怀回来,我向他打听槐树胡同的陆家。

「陆家?」李叙怀神情有些怪异,「怎么忽然问他家?」 

「没什么,陆家有什么不对劲吗?」   

「倒也没有太大的事,就是陆家后宅不太规矩……据说多年前还走失过一个嫡女。」 

「我娘曾经在陆府做事,」我沉吟道,「说起来也是一段缘分。」 

只是我娘生下我以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当年的事都是周嬷嬷告诉我的。 

后来舅舅一家把我养大,周嬷嬷时不时来看我,我也把周嬷嬷当亲生母亲一样亲近。

正好我临近生产,家里缺少人手,周嬷嬷就主动来帮忙。

只是没想到周嬷嬷会瞒着我给汤药动手脚。 

眼下李叙怀也没有完全排除嫌疑,我犹豫半天,终究是没提出周嬷嬷身上的疑点。   

李叙怀笑道:「等为夫谋个一官半职,再去同陆家来往,不然人家还当我们是上门打秋风的,给你脸色看。」 

他何时这么会替我着想了? 

我打量了李叙怀一眼,他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哪有前世那副恨不得抓住一切机会攀高枝的样子。 

李叙怀忽然起身,将门窗紧闭,同我小声道:「婉娘,我总觉得你最近与我疏远了许多。」

他神色郑重,我的心却提了起来。

我强自镇定:「是夫君上进了许多,妾身倍感欣慰,不敢打扰夫君举业。」

李叙怀定定地看着我:「婉娘,有件事我要同你说。」   

算上前世,我们夫妻有许久没有这样秉烛长谈了。 

久到我已经忘了是何时对他动心的。 

烛光照亮了他的眉眼,年轻的李叙怀算得上丰神俊朗。

我嫁给他时,他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清俊秀才,邻里无不艳羡。 

李叙怀的眸子逐渐幽深起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升了官,后来却负了你,这一次我想弥补过错——」

我压抑住心中的惊涛骇浪:「你在说什么胡话……」   

「婉娘,」李叙怀抓住我的手,「子不语怪力乱神,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但那个梦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到我以为是那是我们的前世。」 

李叙怀所经历的前世和我经历的一样,只是还多了一段我不知道的事。 

兰姨娘扶正以后,她所生的儿子自然成了李府的继承人。 

李叙怀倾尽所有为这个儿子铺路,后来他年老病危时,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原来儿子根本不是他的,而是他的好友王编修的!

兰姨娘一辈子心仪的都是王公子,可惜人家看不上她的出身,兰姨娘才退而求其次。 

一次李叙怀宴请宾客时,王编修来了,两人旧情复燃,一下勾搭在一起。

可事后王编修不认账,兰姨娘发现自己有孕,就谎称是李叙怀的。   

李叙怀弥留之际,兰姨娘想给儿子再找个靠山,就用李叙怀的名义把王编修叫到家里叙旧。 

就在李叙怀的病床前,兰姨娘向王编修声泪俱下: 

「王大人,你可以不认他,但他真是你的骨肉啊——」 

原来李叙怀年轻时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家中那么多妻妾,再也没多个一儿半女。 

只是大夫诊出了此事也不敢对李叙怀直言,只是拐弯抹角提醒过兰姨娘。

偏偏兰姨娘刚好有孕,怕和王编修的事情暴露,更不敢告诉李叙怀。

在打掉孩子和生下李府唯一的嫡子之间,兰姨娘冒险选择了后者。   

说着,兰姨娘把儿子叫来,当着王编修的面滴血验亲。 

王编修面对血浓于水的事实,大为震撼。 

一直在装睡的李叙怀听到这里,被气得回光返照,破口大骂:「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去告发——」

一句话还没说完,李叙怀就被王编修和兰姨娘合力捂死了。 

没想到,李叙怀也重生回来了。 

「这一世,我要让那姓王的不得好死。」李叙怀咬牙切齿道。 

那兰香呢?   

我没有问。 

我对她不是没有恨,只是换作我是她那样的出身,好像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据说兰香姑娘终究没能入得了王大人的眼。

李叙怀貌似无意地向我提起:「那一日冲撞你的兰香,当街拦了王公子的车驾,说怀了他的骨肉,结果被王公子一鞭子抽花了脸,当场就见了红。你看,要不要买了她,让她到你跟前使唤?」 

我疑惑地看着李叙怀,不明白他在发什么疯。 

「……到时候要打要骂,随你处置。你要是不高兴,就让她从哪来回哪去,或者一顿板子打死也行!」   

我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男人,说着让人齿冷的文字。 

兰香好歹侍奉过他一场,虽说曾经对他不忠,可李叙怀本就不可能有嫡子了,他左拥右抱,却不许兰香东食西宿?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若是前世,我万万不可能生出这般「大逆不道」的念头,可这念头一旦产生,就不可避免地滋长起来。 

凭什么这世道如此不公,凭什么只许男子建功立业、三妻四妾,女子就不能读书做官,不能自立门户? 

自重生以来,我只想着守好一双儿女,似乎从没想过与李叙怀和离。

哪怕是提起「和离」这两个字,都好像发癔症似的。

李叙怀是年轻的举人老爷,一表人才,前途无量,我们少年夫妻,又有一双儿女,他还对我较先前更加看重,就是换一个人,怕也不会比他更好了。   

若是门前卖豆腐的吴大娘知道,怕是要一巴掌扇过来:「我看你是魇着了,要是好日子过腻了,明天跟我一起出摊卖豆腐!」 

若是卖绣帕的云嫂子知道了,她倒不会打我,反而会立刻梳妆,洗干净了往李叙怀身上贴。 

且不说女子要和离有多难Ṱùₔ,就是想方设法让李叙怀休了我,他都不知道休书该怎么写。

「三不去」我占了三条,不仅是先贫贱后富贵,还为李父李母守过孝,如今连儿子都生了,谁看了不赞一句天生佳偶,羡煞旁人。 

想着想着,我忽地倦了、累了,如果重生只是为了让日子好过一点,我如今应该很满意才对。

我不用动手,夫君就把兰香收拾了,任我捏圆搓扁。 

我不用没日没夜地做绣活了,如今李叙怀靠着上一世的先验,轻松当上了举人,还精心准备着殿试的考题,进士有望,又对我相敬如宾,我还有什么不满意?

再说到一双儿女,蓉儿上一世出身寒微都能登上妃位,这一世我用心培养,说不定能更上一层楼,就是嫁个门当户对的读书人,也比上一世强了许多。

还有不到一岁的元哥,生得活泼壮实,圆滚滚的,看着就有福气。

林婉娘,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是啊,我还有什么不满意?

可每到深夜时,我总能想起倒在血泊中的兰香,想起卖豆腐养赌鬼丈夫的吴大娘,想起因为丈夫早死被吃了绝户,只能出来做暗门子的云嫂子。

想起前世玉减香消的蓉儿,想起瞎了眼睛的林婉娘。

同样是人,男子的幸运总是相似的,而女子无论是最高贵的皇妃,还是最低等的伶伎,都各有各的不幸。

世道对女子太苛刻,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做蓉儿永远的后盾。

无论以后她嫁给谁,只要那人让她过得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

8

我开始四处为蓉儿寻女先生。

李叙怀得知后,却神色古怪地说,不如让蓉儿学学歌舞琴艺。

我气得摔了杯子:「哪有好人家教女儿这些?」

蓉儿和她爹对视一眼,却缓缓说道:「娘,读书认字我要学,歌舞琴艺我也要学。」

她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才不到十岁的小孩,已经有了一丝威严和气势。

从此蓉儿上午读书练字,下午练舞练琴,还穿插着女红、礼仪之类的教习。

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见蓉儿聪慧上进,越发高标准严要求,誓要将蓉儿培养成一等一的贵女。

弹指一挥间,五年时间匆匆过去,李叙怀果然进士及第,连升两级。

蓉儿也长成落落大方的闺秀。

李叙怀升迁后,我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他将月俸如数交给我打理,我已经好久不用做绣活了。

可每到夜深人静,我还是会想起前世那些没日没夜绣花,然后被李叙怀拿出去换银子疏通关系的日子,想起为了蓉儿平安长大,不得不在府里忍气吞声的日子,想起失明后害怕被赶出去流落街头的日子,想起李叙怀亲手将我推向死亡的瞬间——

在这个规则之下,我即便坐拥金山银山,也是不得不依靠男人活下去的。

——「自梳,立女户。」

来自金陵的绣娘姐妹曾经提过自梳女,不用依靠父兄,不用相夫教子,所赚的银子都归己身所有。

想到这里,我连夜提笔,向远方写了一封信。

9

蓉儿的笈礼过完,我张罗着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李叙怀明显是想培养蓉儿走宠妃的路子,每次我和他同僚的夫人们打探苏州城好男儿的品行,她们总是笑而不语。

想必李叙怀想的是同上一世一般,先斩后奏,到时名字递上去,想撤回来却难了。

蓉儿比前世更明艳端方,我不敢赌她会落选。

只是带蓉儿出去走动得愈发频繁。

一次春日宴上,我和都督府的梅夫人相识,蓉儿更是与梅小姐一见如故。

此后蓉儿便常与梅家小姐书信往来。

为防止信中夹带,蓉儿都是当着我的面拆信,读完后直接烧掉。

这是她与梅小姐的默契,闺中女子的字迹不好让外人看见。

梅家小姐字洛真,是江苏都督的孙女。

江苏都督比李叙怀这个县官高了不止一级,也不知两人是怎么交好的。

我仔细观察蓉儿与梅姐姐相处,见蓉儿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梅姐姐送来一副观鸟图,明日蓉儿就为梅姐姐打几条络子。

两个小辈走得近,梅家有时也下帖子来让我带蓉儿去梅家做客。

「知道你性子沉静,可蓉丫头我实在喜欢得紧,只好厚脸皮把你这个当家主母请过来了。」梅夫人一见我就亲亲热热的。

梅夫人出身苏氏,夫君在梅家排行老三,无需主持中馈。

「夫人折煞我了,我家不过一间茅草屋,几个烧水扫地的丫鬟婆子,什么主母不主母的。」

梅夫人就道:「且不说梅家祖上也是卖棉花的,就说我娘家苏氏,也是一介白身起家,咱们这些人外面看起来花团锦簇的,其实底子是一样的,李夫人千万别和我见外。」

卖棉花梅家太爷爷娶了大户人家落魄的小姐。

小姐生了小少爷,考中举人。

举人又生了儿子,中了进士……耕读传家的故事,大多如此。

我这才仔细打量梅夫人,见她一片赤诚,只是眉眼间总觉得有些熟悉。

却又想不起来梅夫人究竟像谁。

此时梅洛真向我见礼,我又赞了几句梅小姐落落大方,神情疏朗,有林下之风。

梅洛真笑着领蓉儿去逛园子了,我就和梅夫人坐下说话。

得知梅洛真也打算参加选秀,我面上恭喜,心下却止不住惋惜。

梅夫人提起此事,表情也有些许没落,可见她也不觉得进宫是件多值得高兴的事。

「对了,蓉儿还没有许人吧?」梅夫人忽然转移话题,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蓉儿的事,只怕我夫君另有打算,」我露出苦笑,「但如果见到好儿郎,我也要说道说道。」

梅夫人抿嘴一笑,吩咐了身边人一句,不过一会,就有丫鬟通传:「夫人,少爷来给您请安了。」

没等我起身,一个面目清朗的少年就掀帘进来,气度与洛真神似,更有几分潇洒。

少年见我在,愣了一下,立刻俯身行礼。

「原来母亲今日有客,晚辈失礼了。」

梅夫人就拉他近身,问了最近的功课,饮食起居诸多事宜。

梅家少爷一一对答如流,不骄不躁。

目光却时不时瞥向我,似有疑惑之意。

梅夫人就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李夫人面善?我第一次见,也觉得李夫人和我们家有缘,就像一家人似的。」

正值梅洛真领蓉儿逛完园子回来,蓉儿一进屋,就和梅少爷对视一眼。

蓉儿面色如常,只是梅少爷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眼睛快把蓉儿烤化了。

一番寒暄后,我起身告辞,梅夫人将我送至外院门口。

「今日我家大郎特意早早下学,真是少见。」梅夫人笑道。

见我不语,她又拉着我的手,「我真是把他惯坏了,你猜他前几日同我说什么?说他以后也不用娶宗妇,只想找一个看着顺眼,家世清白的……」

我几乎是从梅府落荒而逃。

10

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梅夫人是梅家少爷的说客。

重活一次,我也不是顽固不化之人。

梅家三房人口简单,一饮一啄用的都不是凡物,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终究是我们家高攀了。

更何况梅家少爷对蓉儿有意,我怎会不希望女儿能嫁一个心仪她的男子。

就是不知道蓉儿的心思。

晚上我遣了身边人,单独和蓉儿说话:「你觉得洛真的胞兄如何?」

蓉儿一下羞红了脸,嗔道:「我和他不熟。」

我只得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蓉儿低头,双手绞着帕子。

手帕上是蓉儿亲自绣的黄莺出谷图,上面还有她作的小词。

论迹不论心,将蓉儿养得这般有灵气,也要感谢李叙怀的悉心教导。

「娘,女儿早已决定要陪梅姐姐一起入宫的。」

「傻孩子,你以为宫里是什么好地方,你梅姐姐去,是不得已——」

我想起梅夫人的话,所谓世族,还不是要靠一代代的女人联姻巩固,梅小姐看似千娇万宠,婚姻大事上却容不得一点任性。

我脑中就浮现梅家少年静静盯着蓉儿的情景。

三房独苗,不是宗子,就是一辈子的富贵闲人也做得,何况梅家少爷还在用心准备科举。

「娘,您不要再劝了,爹也同意我进宫去。」

我一听就火冒三丈,定是姓李的在蓉儿耳边念叨些什么,不然蓉儿不会如此固执。

「不必听你爹的,你只管和我说,你可讨厌梅家公子?」

蓉儿下意识摇头,眼中流露出的情愫却骗不过我的眼睛。

我决定再劝劝:「蓉儿,退一万步说,你嫁梅家公子也好,嫁赵钱孙李家也罢,若是日后被欺负了,还有个娘家能回,如果是皇家——不管过得好与不好,我们一辈子是聚少离多了,娘有些舍不得你。」

我想起前世蓉儿托梦时憔悴的容颜,想到眼前娇花似的女儿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一时忍不住泪如雨下。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蓉儿慌了,「您容我再想想,容我想想……」

蓉儿的眉毛拧到一起,我知道再劝下去也没用了,只能留蓉儿自己做决定。

当然蓉儿就发了烧。

听身边的秋红说,「小姐一晚上翻来覆去地说着梦话,什么要和梅姐姐一起,再不会亏欠她之类的话,奴婢不明白什么意思,特地向夫人请示。」

11

听说蓉儿病了,梅洛真前来探望。

我实在好奇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过往,蓉儿到底亏欠她梅姐姐什么,于是悄悄听Ŧù⁺起了壁角。

「……姐姐,我们不是约好了一起入宫,做一生一世的好姐妹吗?你却求我嫁给你的胞兄,我不明白。」

「妹妹,我原以为我们是一样的,可如今看来,你嫁给我胞兄,比进宫去强上不知多少。妹妹,你娘是全心全意为你打算的,你可不能让她寒了心。」

「我娘?她已经同意了?」蓉儿震惊道。

「还没交换庚帖,但我胞兄求了我祖父,也就是总督大人,亲自和你父亲说项,想必就在这几天了,我特意来探探你的口风。」

蓉儿哽咽道:「你不懂,我为何要进宫,我不是为了家族,我是为了……为了……」

「好妹妹,我知道你怕我一个人在宫里孤单,」梅姐姐宽声道,「以后我会厚脸皮求皇上恩典,让你多多进宫陪我的,我哥要是敢对你不好,我第一个教训他。」

蓉儿放声大哭,「姐姐,我不值得你如此……」

「我们蓉儿本就值得最好的。」梅洛真温声道。

梅洛真离开时,能看出重新打了水洗过脸,只是眼圈依然红红的。

次日,梅家正式提亲。

梅家请了苏家二爷来说媒。

有道是「说媒三家好,过后两家亲」。

苏家二爷是梅夫人的胞兄,出了名的口齿伶俐,来做中间人正合适。

我和李叙怀坐在正厅,心里有些忐忑。

李叙怀很激动,女儿马上要堂堂正正高嫁了,近在咫尺的江苏总督府,总比遥远的紫禁城让人安心些。

我则是莫名的躁动不安,就好像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

一声通传,苏家二爷进了院。

他手拎着两只活雁,脸上带着浅笑,却在看到我的一刹那愣住了。

我没责怪他失礼,因为我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苏二爷的脸,和周嬷嬷竟如此相似。

梅家夫人出身苏氏,她说一见我便觉得亲切,并不是客套话……..

陆氏三十年前走失了嫡女,周嬷嬷说,那一年我娘从陆府辞了差事出来。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拼成一张完整的图画,我眼前忽然一片天旋地转。

「婉娘!」

「李夫人!」

「快叫大夫!」

12

再次转醒时,周嬷嬷端着药碗,一双浑浊的眸子正盯着我。

自从上次查出她去过陆府,我就没有再让周嬷嬷近过身,今日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周围,一个丫鬟也没有。

「夫人,刚刚大夫来过了,说您思虑过重,要好生休养,快趁热把药喝了吧。」

「翠柳她们呢?」我问道。

「前院苏二爷还没走,我就让丫鬟们去服侍着,总不好冷落了客人。」

「岂有此理,夫君自己又不是没有小厮,怎么就用到我的人了?」

我用尽浑身力气起身,执意走出屋子。

脑袋昏昏沉沉好似千斤重,我跌跌撞撞向门口走去,双手快要碰到门闩时,被周嬷嬷拦腰抱住。

「夫人,我伺候你喝药!」


浣纱

回去不一样的过去/all邪

第七章:黑眼镜

吴邪从身上摸出一小包药水在脸上涂了一遍,揉了几下后沿着边沿将伪装撕了下来。

不管阿宁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他的身份,关根这个身份都已经不能再用了。

他把面具揉成团,掏出打火机一把火烧了,然后拍拍手,“走吧。”

“走个毛,你不先看看你身上!”胖子骂道。

他这才注意到腹部有些刺痛,皱着眉把箭拔了出来,应该是刚才动作太大不小心压到了,原本应该只勾住皮肤的箭已经刺了进去,好在并不算深。

“娘的,每回下地都少不了出状况,改天胖爷陪你找家庙拜拜去去晦气。”

“去你的,求菩萨保佑你倒斗顺利啊?!看你长得和二师兄似的我看菩萨得先收了你。”吴邪笑骂道。

胖子沉默了一会,忽然咧嘴一笑,“还是这个样子的你看着顺眼。”

吴邪...

第七章:黑眼镜

吴邪从身上摸出一小包药水在脸上涂了一遍,揉了几下后沿着边沿将伪装撕了下来。

不管阿宁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他的身份,关根这个身份都已经不能再用了。

他把面具揉成团,掏出打火机一把火烧了,然后拍拍手,“走吧。”

“走个毛,你不先看看你身上!”胖子骂道。

他这才注意到腹部有些刺痛,皱着眉把箭拔了出来,应该是刚才动作太大不小心压到了,原本应该只勾住皮肤的箭已经刺了进去,好在并不算深。

“娘的,每回下地都少不了出状况,改天胖爷陪你找家庙拜拜去去晦气。”

“去你的,求菩萨保佑你倒斗顺利啊?!看你长得和二师兄似的我看菩萨得先收了你。”吴邪笑骂道。

胖子沉默了一会,忽然咧嘴一笑,“还是这个样子的你看着顺眼。”

吴邪愣了一下,没说话。

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拎起自己的包把上面扎着的箭摘掉,“嘁,挺好的包,就这么成筛子了,待会再装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漏不漏。”

“你还惦记着那些鱼眼石呢?!”

“哪呀,这么大的地儿也不能就那点不值钱的货吧。”

重来一回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这回他们知道会出事随身带着氧气筒,少了对退路的担忧,他们趁着墓室还没有发生变化跟进了小粽子所指的左边的那扇门,置几乎在他们进去的一瞬间,身后的门变成了墙壁。

这间墓室很奇怪,不,与其说它是间奇怪的墓室不如说它是间奇怪的佛堂。

正对面的墙壁上立着一尊浮雕的巨大佛像,指捻莲花,眉目悲悯,身上罩着金线绣成的大红袈裟,看的胖子两眼发直。

佛像与墓室等高,这应该是代表佛祖顶天立地,但两边的菩萨、力士的形象却又与正中的佛像完全不成比例,一般来说就算是为了突出也不会建的这么夸张,这不符合建筑规则。

而四面的墙壁上布满了人工挖掘的石窟,每一个石窟里都摆着一个或大或小的佛像,佛像的眼睛竟然无一例外的朝着他们的方向,就连那双眼半闭不闭的大佛,目光也一样好像紧盯着他们。

“妈的,汪汪叫那个混账玩意儿还真能折腾,搞这手出来吓唬人啊。”要搁一般的土夫子在这这时候恐怕还真得发怂,但吴邪和胖子不一样,不说这么多年铁三角下的尽是些神仙斗,单凭跟吴邪一起下一次地见得粽子都恨不得能赶上普通土夫子一辈子能见着的总和,胖子表示老早就练出来了,一边对汪藏海的创意大放厥词一边大咧咧的研究起佛像披着的那件袈裟。

“小天真,你给胖爷看看拿出去能值多少钱?”

“反正比你上次摸出去的鱼眼石值钱。”吴邪随意扫了一眼,再次研究起周围的佛像。

小粽子不见了就说明这里一定有出口,而佛像的眼光都集中在一点……

他回头看着那面封死了来路的墙壁,手指顺着墙上的缝隙轻轻摸索,尽管他没有闷油瓶黄金手指破尽机关的那份本事,但怎么也比当年的那个刚入行的青头多了十来年的经验,还真就给他发现了不同之处。

封土的颜色不对,而且也许是机关常年运作磨掉了边角的漆层,露出掩在其下的划痕,他使劲搓了搓上面的泥膏,砖面之下确实有些凹凸不平的线条。

这时胖子已经如愿以偿的把袈裟扒了下来,乐呵呵的往包里塞,吴邪忍不住头上青筋直冒,“死胖子你有谱没有,刚才不还想找座庙拜拜,这会儿就原形毕露啦?”

“你不说我还忘了,小天真你要也不赶紧过来拜拜,说不准真能管用。”

“妈、的,说这话时你能先看看你包里的东西不,要有人闯你家里扒了你的衣服,你会乐呵呵的祝愿他一路平安顺便卖个好价吗?”

“反正它也用不着,胖爷我拿了也是不让老祖宗的好玩意儿埋没地下不是,这就叫人民的财富归人民,没准还能帮忙弘扬个佛法什么的。”

“别贫了,过来帮忙。”吴邪翻了个白眼。

两个人花了些功夫把墙壁表层的泥封清理干净,墙上浮雕的图案才完全显现了出来。

画面的最中间是一条长着人身的大鱼,被挂在一张很大的渔网上拼命挣扎,而就在它旁边还站了个十分漂亮的少女,正拿刀一片一片的剜着它身上的肉。

画面雕刻的十分细致,少女很美丽,但脸上的笑容却带着残忍。

“这好像是佛经里提过的八百比丘尼。”吴邪皱眉道。

“行呐小天真,连佛经都有研究,还不赶紧给胖爷我解释解释。”

“八百比丘尼是日本的一个传说,捕鱼的少女因为吃下了人鱼的肉而获罪,获得了长生不老的力量。”

“都长生不老了还叫获罪?”胖子奇道。

“这不奇怪,在人类最古老的传说里,长生不老一直都是作为一种诅咒存在的。”吴邪一手拿手电照着壁画,努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一边沉重的道,“吃下人鱼肉而长生不老的比丘尼实际上活的非常痛苦,她活得太久,只能看着亲人、朋友一个个老去死去,直到最后再没有谁认得自己,甚至忘了父母是谁,自己又从哪里来……她看遍了世事无常,却于世间没有归处也无所凭依,智能独自沉沦在无边的空虚里,直到最后在山洞里绝食而死——汪藏海把这东西刻在这里干什么?”

“小天真你可变笨了啊,还用问吗,肯定又是长生那杆子事儿,汪汪叫也就那么点出息。”

“废话,我当然知道和长生有关,问题是他为什么要把雕好了的壁画掩盖起来,如果是为了隐藏,又为什么故意把佛头的异常做的那么明显!”

来回找了即便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吴邪不禁有点急燥,难不成汪藏海做这么些玩意儿真就是为了吓唬人?不可能,他哪有这么无聊!

胖子看他真有点急了,也不再说笑,把背包往背上一甩也帮着他四处摸索。

两个人找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大佛的脑袋忽然开始转动了起来。

吴邪一惊,下意识捏住梭镖。

胖子冲他使了个眼色,顺手抄起一个小号佛像悄悄绕到大佛后面,随时准备着要有情况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狠砸一通再说。

佛头转了两圈后停了下来,胖子屏住呼吸小心等着,就见那佛头忽然往上一窜,猛的掉了下来。

胖子一提气,手中石佛狠狠砸下,但一双手捏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佛像内钻出一个人来。

吴邪心里一紧,毫不犹豫的把两只梭镖一气打了出去,没想到那人竟然把胖子往下狠狠一拽,直接拿他挡住了佛像的入口,好在胖子反应也不慢,见势不妙一个懒驴打滚躲到一边,体重的优势被他发挥到了极致,那人竟拉不住他。

梭镖“哆”“哆”两声打到墙上然后弹开,那个人又钻了出来,双手支在佛头的位置露出半个身子,兴致勃勃的道,“哥几个在这玩儿呢。”

吴邪觉得头皮一乍,这张带着个蛤蟆镜的欠揍笑脸化成灰他也忘不了。

“黑眼镜?!”

“啥?”胖子一个咕噜翻起来,看上去也有点傻了。

“嘿,原来也是同行啊,哥几个给点吃的呗。”黑眼镜倒一点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在洞口,好端端的佛像就像是脖子上长了个人的身体,看上去无比怪异。

吴邪翻了翻口袋,虽然不多,但食物还有点。

“谢啦。”黑眼镜冲他们笑笑,一点也不客气。

“你就不怕我们下毒啊。”看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吴邪忍不住问道。

没想到会遇上他,准确的说是没想到会这么快遇上他。

吴邪面上没什么异常,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哪怕明知道现在的黑眼镜根本就不是他的那个瞎子师傅,也不会知道那时候发生的事,他还是会不自觉的想起当年的场景。

当年……他是他看着死的……

“当鬼也要当个饱死鬼,毒死总比饿死强吧。”黑眼镜托着下巴笑的一派邪气,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在胡说八道,不过现在的吴邪和他还不熟,既然他不说,吴邪也没什么立场追问下去。

“大家都是革命同志,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见气氛有点冷场,胖子打了个哈哈,“哥们你也是来这倒斗的?”

“不是,我是来旅游的,顺路下来溜溜。”黑眼镜一本正经的道。

吴邪嘴角抽了抽,“那行,你继续溜你的,胖子,咱们先走。” 

“哎,真就这么走啦?捎上我呗,往下走可就这一条路,不然不叫你走~”

“你不是来旅游的吗?”

“是啊,旅着旅着不小心掉海里,游着游着又不小心踩着了机关,然后不知道为啥就掉进了这个斗里,不捞一把哪对得起这么多不小心。”黑眼镜咯咯一笑,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胡扯。

吴邪抽抽嘴角,“废话少说,我三叔在哪里?”

“耶?小三爷比我想象里的还要有趣一点。”黑眼镜噎了一下,随即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吴邪,胖子在后面嘿嘿直乐,“黑爷这回玩脱了吧,要蒙人怎么也得先琢磨个说得过去的理儿吧。”

“你认识我?”黑眼镜笑的更灿烂了,从佛像上翻下来搂住他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胖子顿时一阵恶寒,连连说道,“黑爷的大名道上谁不知道。”


奋发向上的大锦鲤

【降谷零火葬场】论猫派和狗派如何共存 (七)

十章内完结

讨好型人格笨蛋碧池*zero

一切ooc属于本人


“啪!”


只有两人的病房内,一个大逼斗的声音是响亮的,对于二十多岁的孩子降谷零造成的物理伤害是强大的。


抡过去的左手还有些发麻,你眼睁睁看着那张巧克力色的俊脸红了一块。


有点像巧克力大福,薄薄的可可皮下,满满的蔓越莓果酱呼之欲出。


脑洞到Q弹可可蔓越莓大福版的降谷零,你陡然笑出声,没憋住又漏出两行泪花。


骤然挨了一巴掌,降谷零懵了片刻,神经质般紧紧抓住你的手,拥了上来。


被你毫不犹豫地挣开,便只定定望着你,嘴唇动了动...

十章内完结

讨好型人格笨蛋碧池*zero

一切ooc属于本人


“啪!”

 

只有两人的病房内,一个大逼斗的声音是响亮的,对于二十多岁的孩子降谷零造成的物理伤害是强大的。

 

抡过去的左手还有些发麻,你眼睁睁看着那张巧克力色的俊脸红了一块。

 

有点像巧克力大福,薄薄的可可皮下,满满的蔓越莓果酱呼之欲出。

 

脑洞到Q弹可可蔓越莓大福版的降谷零,你陡然笑出声,没憋住又漏出两行泪花。

 

骤然挨了一巴掌,降谷零懵了片刻,神经质般紧紧抓住你的手,拥了上来。

 

被你毫不犹豫地挣开,便只定定望着你,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什么。

 

这双你看了好多年的灰蓝眸子,上一次这样掩不住无措愕然,是什么时候来着?

 

记不清了。理智严谨的降谷警官,诡秘危险的波本,随和阳光的安室先生,他们永远从容不迫,成竹在胸。

 

看吧,追着他跑了太久了,你已经不认识他了。

 

你听到,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

 

“在我心里,zero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

 

你会煮他喜欢的助眠茶,

你知道他喜欢的啤酒牌子,

你了解一切他喜欢吃的讨厌吃的,

你熟悉他每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和小习惯,

你和他一起经历过每一次撕心裂肺和欣喜若狂。

 

可是你突然不认识他了。

 

“我一直,很感激zero的。”

 

刨去今天在老家的乌龙,一直以来,你对zero只有感激。

 

他看不上态度讨好谄媚,不起眼的你,却愿意充当你的太阳和方向,半推半就地与你交往,默许你追着他向阳生长,参与他的每一次悲喜。

 

“我一直以为,zero的严厉,正是zero式的温柔,在帮助我保持清醒。”

 

两辈子,二十多年,正是zero严格甚至尖刻的态度,让你即使偶尔会对和他的未来有小小的想象和憧憬,大多数时候也不会真正产生这些不切实际的愿景和希望。

 

即使一度恐惧被正式甩开,你也感激他给你足够漫长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能够平静地接纳那一天的到来。

 

你在他卧底时就会游刃有余地配合鹤山奶奶嗑安室透和梓小姐的cp,能和警察厅的年轻人聊“零”组头子和警备课女王的八卦下饭,闲时偶尔也会想象等分开,究竟什么样的神仙能真正收了他。

 

“现在,你说,你想娶我?跟我的感情用‘喜欢’太浅?”

 

你深深吸气呼气,还是感觉搁浅一般难受:

 

“你真的,很残忍。”

 

居然会有人在“比喜欢更喜欢”你的同时,还能不遗余力地向你表露反感、否定、不耐,不给你希望和念想,冷眼旁观你惶恐,胆怯,难过?

 

“你不尊重我,冷待我,挑我的刺,让我时时怀疑自己,自我反省,不敢安下心来,不敢对同你的未来抱有期待,现在你说你想和我结婚,你打算让我一直这样提心吊胆地和你过下去吗?”

 

你看着降谷零僵硬地钉在原地,神色比挨了一巴掌还要难看。

 

你听到他的声音像被干裂的沙砾擦过:“对不起……”

 

“我知道……我做的很糟糕…我不懂该怎么…以后我会……”

 

“你的以后与我无关。”在前任面前哭出来实在太过丢脸,你赶在彻底破防前,咬着下唇转过头去,“你走吧。”

 

透过模糊的视线,你盯着窗户上的倒影里,降谷零惨青着脸被濑户请了出去。

 

“你走吧。”

 

呐,zero,这次真的再见了。

 

————————

 

降谷零坐在车里,呆呆地盯着诊所的窗户。

 

那间病房被拉上了纱帘,什么也看不到。曾经的恋人就在那后面,大概被现男友照顾得很好。

 

反正比自己好。

 

昏倒前,她叫了那家伙来接她。在病房里,那家伙在陪她。

 

就好像那家伙比自己和她更亲密。

 

酸楚之际,从她姐姐那里听到了自己离席期间的录音。

 

“杏子,你已经三十岁了。”

 

三十岁怎么了?我也一样啊?这副天要塌了的口吻等我们三百岁再拎出来说。

 

“刚刚我找警察厅的三杉打听过了,按这个升迁速度将来妥妥的高’官,这个条件大把的年轻小姑娘往上扑…”

 

三杉警视长吗?那个大嘴巴混蛋老头子!年轻小姑娘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要娶且只要娶的是你女儿啊?

 

“如果你做好女人的本分,照顾好家庭,还需要担心被抛弃这种事?”

 

从一开始“我可能抛弃她”这个前提就不存在我谢谢你全家!“女人的本分”这种东西…大叔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昭和吗?

 

“只要你点头,他愿意马上和你入籍结婚,你还有什么不满的?正好能摆脱警察的工作。”

 

马上就想和她入籍结婚是真的——顾忌她的安全,在警察厅的内鬼落网前,连交往关系都不敢暴露,全面收网的现在,至少想和她来场风光痛快的婚礼。

 

但是“摆脱警察的工作”是什么鬼?我可没听说过她讨厌当警察啊,虽说女警里结婚寿退的也不少,但想不想继续做警察要她本人说了算吧?

 

“因为现在的工作,又是留疤又是不能生育,降谷君不嫌弃作为女人的你,真的很难得了。”

 

“……”

 

降谷零握紧了拳头。

 

这样的疯话如果换一个人,比如警视总监说出,他现在已经替松田完成了职业理想。

 

她的疤痕和生育后遗症,是降谷零这辈子最大的雷区。

 

降谷零讨厌废弃的大楼。

 

上辈子,在某栋废弃大楼,他失去了幼驯染。这辈子,也是在某个废弃大楼内,把人找到时,他手抖得几乎抱不住她。

 

她脱险后,降谷零在差不多半年内看到废弃大楼就下意识呼吸阻滞,不得不绕道走。

 

风见曾安慰自己,组织挑中她是内鬼泄密和意外的双重作用,可忽略了鬣狗锁定情报文员的可能性,降谷零将此归为自己的无能。

 

降谷零想,这些痕迹,如果在自己背上就好了。至少本人的话不会轻易看到。

 

目光触到山峦枫叶一样的深色痕迹,便立刻被拽回了那个混乱的午后,衬衣辨不出布和肉的血污,她微弱到听不出的心跳,他恐惧到喊不出的喉咙。

 

相比起来,她不能生育这一点——虽说没有勇气和脸面同她谈起,降谷零本人对此,一开始就抱着“如果对她日后的健康没有影响就无所谓”的心态。

 

行事前先定时间表,是时间管理达人降谷零打小从爷爷那里带来的习惯。

 

小到未来几小时的日程,大到未来几年的人生规划,高度自律的降谷零,习惯在相应的笔记本里做好标注。

 

刚上大学时,降谷零在年历笔记里大略规划:

 

22岁:成为警察,查明艾莲娜医生的下落;

22-24岁:入籍;

25-28岁:生下第一个孩子;

30-35岁:生下第二个孩子......

 

对着定好的计划,大一愣头青降谷零,觉得自己棒棒的。

 

与亲生父亲更像是上下级,降谷零憧憬亲情,对于正常的亲子关系没什么概念......但他又不是一个人。

 

偶尔头疼女友操心操得可以当他妈了,如果是跟那家伙一起养娃,降谷零对于当个好父亲就升起股蜜汁自信。

 

两个孩子,最好一儿一女——女孩儿随他黑皮怎么了?当妈的国中时皮肤不白,也不难看啊。

 

大学毕业,降谷零和幼驯染顺利一路从警校到公安,那个没主见的笨蛋居然也跟来了。

 

降谷零刷刷刷改规划:

 

“入籍”推迟2-3年好了,警察系统的职场对已婚女性可不怎么友善,当警察没两年就早早结婚,她工作和晋升都可能遇到困难。

 

28-34岁:生下第一个孩子——具体什么时候,按两人的工作需要来吧;

 

第二个孩子...降谷零“啧”了一声,视情况该放弃就放弃吧——35岁以上生产不考虑,生理选修课上说过对母体的风险会加大;两次生产间隔太短,那家伙的身体又会吃不消。

 

加入公安的头两年,降谷零在一次短期卧底中,有机会体验了一遭高度还原孕期分娩周期体验的虚拟体感游戏。

 

“......”从任务中归来的降谷零,刷刷从本子上把“生下第一个孩子”划掉了。

 

从分娩到生产的过程,身心强韧如他,也自觉承受了巨大的折磨和痛苦。

 

那家伙身体素质一般,在床上来不了两次就瘫了,加上性子软弱又傻不楞疼的,要被这么活活折腾十个月,还不算五花八门产后反应遭的罪......拉倒吧敬谢不敏。

 

生不生育,降谷零对此不在意,但不能保证她也不在意,不会因此黯然。

 

间接因为自己,女友被至亲,从年龄到人格,从职业到身’体羞辱了个遍......

 

录音的进度条走过大半,降谷零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愤怒和后怕,哪一个更多呢?

 

头脑一热,本着挽回恋人的初衷,在她的亲人面前摇头摆尾刷存在,全然不想——亲人伤起人来最是厉害。

 

明明自己也有这类经验的。

 

“我说啊,”女友的大姐挑了挑眉,

 

“我家的父母,从小对那孩子就不算上心,脑子里还有些顽固不化的老思想,我妹到了通常人所说的“婚龄”后,两边的关系越发紧张,这些你不会完全没听她说过吧?”

 

降谷零张张嘴,说不出什么。

 

她从来没提过,或者说,他也从来没问过。

 

明明上辈子记忆里这个时间点,差不多也到了她被家里紧催的时候。

 

长久以来,在父母的压力面前,他没有成为保护她的盾,而是在今天,成了背刺她的矛。

 

即使有“为了避免被警察厅的内鬼觉察到关系,打草惊蛇或使她再次陷入危险”这层遮羞布......

 

明明想保护好她的,想好好待她的。

 

大姐问:“你们这些年,到底交往了些什么?”

 

录音里,她的父亲仍在喋喋不休着些他听了拳头就硬了的陈词滥调:“...同校的孩子说过些风言风语,但那时想你还不懂事......这把年纪了,多少洁身自好一点吧。”

 

私心里,怀着类似闺怨的心态,降谷零也会气她甩了他这个原配,和偷腥猫间过渡期不到一周。

 

但这不代表她可以被别人胡乱说三道四。

 

她的父亲,轻飘飘地把国中时的她形容为“年纪小不懂事”——明明对她的处境完全不了解。

 

刚升上国三那会儿吧?

 

打从他揍了糟蹋她的人渣前男友,半推半就收下这个送上门的跟班,已经过了一个学期。

 

来不及换掉运动服,降谷零一路小跑着穿过走廊,往教室赶。

 

轮到自己值日的日子,赶上被网球部拉去做外援还忘了时间,得赶在清校前把值日做完。

 

隔着教室的玻璃,远远看到跟班小姐正一边清洗黑板擦,一边和同班女生说说笑笑。

 

降谷零莫名安心了些。

 

升上国三,她和自己被分到了一个班,相比二年级时被不良玩弄操控,进入新环境的她明显开朗了不少,也有了自己的朋友。

 

对上视线,她惊喜地冲自己招招手。

 

再一次,跟班小姐提前替降谷零把本被分给他的活干掉了。

 

这个年纪的青少年不是一般无聊,见两人同框,还留在教室里的三两男生猥琐地瞄过她的前胸和裙摆,冲降谷吹了声意味深长的口哨。

 

流言蜚语缠身的“碧池”当然明白这不是什么好的意思。

 

她僵在原地低下头,有些局促地握着抹布,似乎对害降谷被扯进这样尴尬的场合颇感歉意,畏首畏尾地不敢有进一步举动,生怕勾起旁观者进一步起哄的兴致。

 

明明她胸前扣得严严实实,相比大多数把裙子卷短的同班女生,裙摆也规规矩矩及膝。

 

到底在怕什么?

 

降谷心头窜起无名火,夺过抹布,当着起哄者的面扔进柜子,冷冷扫了起哄男生们一眼。

 

“木崎,拿东西走了。”

 

被降谷生硬地命令式招呼,她的眼睛却陡然亮了起来,被主人呼唤的小狗一样。

 

“降谷,最近跟木崎走得很近?”

 

第二天,被班导西川叫住了。

 

昨天值日,她代替降谷把全班的数学作业抱到西川办公室。

 

“在和木崎交往吗?”

 

降谷零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家伙总带着有些腼腆的憨笑,围着自己跑前跑后......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

 

“降谷,你成绩拔尖,前程远大,”西川语重心长,“作为我的学生,实在不想看你跟那种不检点的女孩子厮混在一起,对未来没有帮助的。”

 

降谷血管一跳,几乎青筋暴起。

 

明明木崎也是你的学生?

 

“木崎她,在班上从没有什么不合规举动吧?”

 

生平第一次略掉敬语,降谷零冷冷反驳,

 

“作为老师,背后嚼学生的舌根,挑拨离间,算校园霸凌加职权骚扰吧?”

 

那个笨蛋对此一无所知,下课仍旧一脸纯粹敬慕地向西川请教习题。

 

蠢死了,看着火大。

 

和她开始交往后,降谷零也时不时会被惹毛。

 

“喂,降谷,”体育课,不熟的同班神秘兮兮凑过来,“他们说,你们上了母猫?感觉怎么样?”

 

哈?

 

“......母猫?”

 

“说的是木崎啊,木崎。二年级时,她不是B班的公共厕所嘛?”

 

同班贼眉鼠眼地,偷瞄着隔壁体育场正和女生们打躲避球,开朗笑着的女孩:

 

“她最近,跟你和诸伏不是都挺熟吗?你们都上过了吧?”

 

说这话的人,下流地在胸前拢了拢:

 

“两个人一起?”

 

“......”降谷零盯着他,咧嘴:“她是我女朋友,我说过的吧?”

 

同班就像听到了笑话,配合地像漫才捧哏一样:“不是吧公厕哎唔噗——”

 

猥琐的台词注定没法说完,降谷零的拳头已经到了。

 

拽起被揍出鼻血,惊魂未定的同班,降谷露出獠牙:

“说说看,‘母猫’,‘公厕’,都有谁这么叫她的?他们还说她什么了?”

 

班里突发群体斗殴,六、七个学生挂了彩,严重的两个去了就近诊所。

 

先挑事的降谷零拒不道歉加拒绝公开说明动机,吃了处分,被请了家长,在校长办公室被父亲结结实实甩的两耳光,隔着半条走廊都听得到。

 

她陪着他在骄阳下贴墙根罚站,从食堂弄来保鲜冰袋敷在他脸颊上,用笔记本替他扇风,心疼极了:“看着都好痛。”

 

降谷零再一次发愁这傻子的缺心眼——打架经验丰富的降谷零这次没怎么留手,对方哪个都伤得比他重,但即使对缘由一无所知,她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

 

“降谷不会做坏事,所以一定是他们的错。”那时她的日语词汇量一般,表达起来也简单粗暴。

 

降谷零移开视线。在她心里,他就是这么好。

 

无条件,不讲道理的信任和偏爱。

 

蠢死了。

 

“铃响后就给我回去上课!”降谷零粗声粗气,“当心更跟不上。”

 

“好的。”她认真点头,把冰袋换了个面,轻轻替他撑着。

 

“今天和我动手的人,以后你离得远点,反正他们说什么你也听不懂!”

 

刚呛完就有点儿后悔,简直就像在挖苦她日语差一样。

 

“好的。”她仍旧乖乖点头,适逢铃响,猝不及防,她用嘴唇碰了碰降谷脸颊上,被冰敷过的红肿处。

 

一个小心翼翼,怕把他弄疼的吻。耳根后面麻酥酥的。

 

那以后,背地里她的肮脏留言听不太到了,至少,降谷零能够放心类似的言辞不会传到本尊耳朵里。

 

降谷零偶尔也会有自觉,被她凑过来以后,觉得火大的时候,或者闹脾气的时候多了起来。

 

在祖父和父亲那里,降谷零不会闹脾气——闹了也没用。在他们看来,无法控制情绪的人,代表意志不坚,需要磨练,即惩罚。

 

有情绪上涌的功夫,还不如做好他们命令的事,至少能捞点关爱和期待,奖惩平衡嘛。

 

她挺怪的。吻、拥抱、信任、包容......温暖在她这跟不要钱似的。

 

本身也是个让人火大的笨蛋。面团性子好说话,让人捏把汗,不说教不行。

 

希望她雄起峥嵘,或是借机贪婪地索求温暖,别扭拧巴的降谷零,闹脾气时究竟在想什么,自己也不一定清楚。

 

录音里恋人的声音静如死灰:“跟降谷在一起,我时常感到难过,怀疑自己,惶惶不可终日?”

 

唯独,他想要的绝对不是这样。

 

——————————

 

降谷零坐在车里,对着她的病房窗户发呆。

 

“你不尊重我,冷待我,挑我的刺,让我时时怀疑自己,自我反省,不敢安下心来,不敢对同你的未来抱有期待。”

 

她浑身发抖着控诉。

 

对于她,自己就是这样的混蛋。

 

明明从来没想过真正伤害她,被她拥抱着却克制不住偏执自我,别扭拧巴,患得患失,贪婪尖刻。

 

彻头彻尾的混蛋行径,降谷零想,自己比国中的渣滓们要过分得多。

 

“你的以后与我无关。”她这么说。

 

她是这么说的。

 

漫长的脑海空白后,降谷零终于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她把他扔了。

 

他把她伤得四分五裂,所以她不要他了。

 

大雨滂沱里,粗暴的行者窝紧了雨伞,拼命索求庇护安心,却把伞弄断,她便跟着风走了。

 

徒留作茧自缚的溺水者,任无力感一点一点漫过肩头,没过头顶。

 

降谷零拼命鼓动着胸腔。

 

呼吸变成了一件很费劲的事。


作话:

第七章改了几遍,终于出来了

宝宝们懂,评论砸来,求小心心,小蓝手


赤叶蜜

【花方】年年

*方多病从小跟在李莲花身边长大的if

*岁岁的现代版片段之一

*忍不住一点,遂先把年年发出来...岁岁还在慢吞吞施工中...


方多病十八岁才迎来叛逆期,穿衣风格个性十足。皮衣配上破洞裤,破洞长达三拃半,大腿露到膝盖骨。深秋季节,风如刀割,在其他人瑟瑟发抖恨不能裹成粽子慢吞吞挪动的时候,方多病托着行李箱,风驰电掣出了高铁站,直奔超市和菜场,一通精挑细选大采购。

等回到家,几个月前窝在行李箱差点和他一起上学的狐狸精踢踏着四只爪子,兴奋地冲进他的怀里。方多病手忙脚乱换好鞋,光是从门口走进客厅就快花了半个钟头。

“狐狸精,我也想你——”

方多病检查了下狐狸精的碗盆,没有动过的痕迹,一粒......

*方多病从小跟在李莲花身边长大的if

*岁岁的现代版片段之一

*忍不住一点,遂先把年年发出来...岁岁还在慢吞吞施工中...


方多病十八岁才迎来叛逆期,穿衣风格个性十足。皮衣配上破洞裤,破洞长达三拃半,大腿露到膝盖骨。深秋季节,风如刀割,在其他人瑟瑟发抖恨不能裹成粽子慢吞吞挪动的时候,方多病托着行李箱,风驰电掣出了高铁站,直奔超市和菜场,一通精挑细选大采购。

等回到家,几个月前窝在行李箱差点和他一起上学的狐狸精踢踏着四只爪子,兴奋地冲进他的怀里。方多病手忙脚乱换好鞋,光是从门口走进客厅就快花了半个钟头。

“狐狸精,我也想你——”

方多病检查了下狐狸精的碗盆,没有动过的痕迹,一粒粮一滴水都没有。

于是从柜子里翻出狗粮,给狐狸精添粮添水。

照顾好饿得快要上房揭瓦的狗,再将买回来的食材水果等等分门别类收纳进空空如也的冰箱,方多病这才打算歇会儿,给自己倒杯热水喝。

但他提起水壶,却发现只剩下浅浅一层透心凉的冷水。不得已,只能强压着一股烦躁重新接水烧水。

一直等到水开,他都没有主动去开卧室的那扇门。

当他窝在沙发喝完一小杯热水,捂热手脚的时候,那扇门后才终于生出点微末动静。

方多病转过头,李莲花恰好开门出来。神情有些出乎意料,“哎哟,你怎么回来了,放寒假了?”

方多病暗暗揪着沙发套,咬牙切齿,“放你个大头鬼。我就是双休回家拿厚衣服,顺便看看某个卧床不起饭都不知道吃水也不知道烧的某个病号。”

如果不是乔婉娩专门给他发消息,李莲花发烧烧成人干,远在几百公里外的他也不会知晓一星半点。

“病号?”李莲花慢悠悠坐到方多病身边,伸手拍拍他夸张的破洞裤,“这儿不是医院,方少爷怕是找错地方了。”

温热掌心触及皮肉,方多病被摸得一激灵,又想想只是单腿破洞,他便翘起二郎腿,用另一条腿欲盖弥彰。 

谁知李莲花又伸手过去,推推他的膝盖,叫他把腿放下来,“坐坐好。”

方多病哀怨地叹气,接着秉持一股叛逆期的执着,故意将一条腿搭到了李莲花膝上,“我都到家了,还要讲那么多规矩?”

李莲花只是笑笑,“那方少爷可以回你天机山那个家,那儿没规矩,随你怎么样。”

“你怎么老想着赶我走?”

李莲花反问,高烧让他声音发哑,“那你会永远为我留下来么?”

会么?

方多病不明白,这个问题明明先前已经解答过无数遍,他以为自己已经给李莲花保证到厌烦,以为何晓惠上门要人那次歇斯底里的哭闹已经足够表明自己要留下的决心。可李莲花这样反复的、似乎没有尽头的试探,让他头一回感到无力和灰心。 

“我们现在的条件已经比过去好上几倍不止,物质已经不是问题。李莲花,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李莲花沉默了,他望着方多病,欲言又止。

他时常希望,有些顾虑不需明说,这个傻小子也能明白。

“算了。你不说,我也不问了。”方多病腿一收,利落起身,“我去做饭。”

李莲花看他熟练地系上围裙,眼睛一眨,记忆里那个小小的小孩系着哈喽凯蒂印花围裙再度出现,脚下还垫着小板凳,两手挥舞着锅铲,小心翼翼地煎着鸡蛋。

时间过得真快。

小孩已经长大了。

再也不能随意相拥,亲吻似乎变成绝版。他莫名有些后悔,同时又怪含蓄家风养不出截然相反的二般人。

原来自己在方多病面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方多病会把那份感情当做什么呢,亲情?还是友情?

“想什么呢?吃饭了。”

像是把叛逆贯彻到底,小孩儿做的菜大多是李莲花平时不爱吃的。

“能不能不吃胡萝卜?”

筷子将橙红的小方片从碗里拨了出去。

方多病又给他夹回去。

“就是个点缀,一点点,毒不死你。”

李莲花慢吞吞将萝卜片吃完,吃完,他又装作很平静地提问。

“如果以后,家里有人不吃胡萝卜呢?”

方多病筷子一顿,“什么意思?”

“你...是乔姐姐吗?”

“不是。”

“所以你总让我回去,是觉得我会有一天成为你的拖累吗?”

方多病嘴角不自觉下撇,眼睛睁得很大,眶里漫上一点水泽,格外清晰。

李莲花内心酸胀,本不想引他哭。可深知,如果就此止步,等方多病越飞越远,兴许往后就再无合适的坦白心迹的机会。

“小宝。”

“其实,是你。我的身边只需要有你一个就足够。不管是亲人,还是爱人,我只想要一个你。”

方多病的眼泪非但没止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滚落如珠。

李莲花觉得头痛欲裂,舌头打结。仿佛一面对这样的方多病,他就失去所有巧舌如簧的能力。从前如是,现在也如是。

“李莲花,你做梦。”方多病搁下筷子,绕到他身边去,霸道极了,俯身亲吻他干裂的双唇。

轻触即分。

“我大姨,大姨父,小姨,都是我的亲人,你还得接受他们。你没得选。”

李莲花有些呆滞,这实在难得,方多病把这一幕牢牢地描刻在心。

“方小宝,不怕我传染你么?”

老狐狸渐渐回过味来,微弯的眼角堆起一颗心被完全装满的满足笑意。

方多病双颊通红,摇摇头。

李莲花伸手拉住小孩,把小孩拉到自己腿上坐下,掌心再次覆上破洞那里裸露的皮肤,轻轻道,“补起来。”

“不许给别人看。”


end.

方多病浑身毛茸茸地回校,打开行李箱,结果翻出来两套李莲花为他贴心准备的印有小狗爪印的秋衣秋裤...

宇宙高质量人类

狗血换婚梗

有时候会有一点想吃换婚的狗血情节。

  和女主订婚的本来是弟弟,两个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其实所有人都看出来两个人对彼此的感情不一样,但是偏偏两个当事人看不出来,只以为两个人是好朋友。

  但有一点是清楚的,两个人心照不宣自己将来会和对方结婚。

  但是长大了的弟弟有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自己还适合更好的女子,想向上爬。

  自然不想困在女主这个纨绔身边。

  可是弟弟其实并不是被按照大家公子那样培养的,家里人觉得有哥哥一个人进宫或者嫁给太女就够了,不想让小儿子也这样悲催的过一生。

  所以家里过得更古板的是哥哥,弟弟就经常跟女主去掏鸟蛋、恶作剧太傅,导致两个人在京城里恶名远扬,名字总......

有时候会有一点想吃换婚的狗血情节。

  和女主订婚的本来是弟弟,两个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其实所有人都看出来两个人对彼此的感情不一样,但是偏偏两个当事人看不出来,只以为两个人是好朋友。

  但有一点是清楚的,两个人心照不宣自己将来会和对方结婚。

  但是长大了的弟弟有了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自己还适合更好的女子,想向上爬。

  自然不想困在女主这个纨绔身边。

  可是弟弟其实并不是被按照大家公子那样培养的,家里人觉得有哥哥一个人进宫或者嫁给太女就够了,不想让小儿子也这样悲催的过一生。

  所以家里过得更古板的是哥哥,弟弟就经常跟女主去掏鸟蛋、恶作剧太傅,导致两个人在京城里恶名远扬,名字总是被绑在一起。

  弟弟发现自己就算想嫁给身份更贵重的女子,那些女子一见他凑过来,便会提起女主,导致他的婚姻之路除了女主根本没人可选。

  所以他打算改变自己,不再跟女主到处鬼混。

  女主也觉得奇怪,平时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开始远离了?

  是上次她没给他带桂花糕还是上上次她用毛笔给他画了两道生气了?

  不过因为是青梅竹马,女主对弟弟的小性子很包容,他不爱找她,她就去找弟弟。

  直到弟弟亲口说出不愿同女主来往,败坏名声。

  那一刻你好像真的听到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年少那些朦胧的爱恋还没说出口,就被另一位当事人掐灭了萌芽。

  女主不知道该回什么,说了句好就回家了。

  其实有点冤枉的,女主从不去烟花相柳之地,只是爱吃爱玩,不像别人爱温书学习,但对人真诚朴实,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回家后女主真的很伤心,不明白怎么两个一起长大的人突然就要分开了。

  两边的家长也很奇怪,在他们心里两个孩子早早就定了姻亲,怎么这会子闹出这些事来?

  只是到底两个孩子都是长辈看着长大的,最后也是不忍说什么重话,只是说句没有缘分便罢了。

  只是弟弟做的事情越来越出格,甚至在宴会上被查出来和太女在一个房间,败坏了名声,太女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桩姻缘,娶了弟弟做侧夫。

  长辈觉得过意不去,最后还是决定把哥哥嫁给你。

  

  其实哥哥早就喜欢女主,但囿于家中教导,哥哥从不能一起出去玩。他只能看着女主耐心地在前厅等着弟弟,然后她们一起消失在门口。

  

  弟弟经常会带些糕点和礼物回来,曾经弟弟还是很珍惜的,可后来弟弟有了自己的心思,便不再对这些东西上心,索性一股脑地全给了哥哥。

  

  哥哥最喜欢的是一个小猫雕像,摸着被刻得栩栩如生的小猫的雕像,猫耳朵的地方被不爱惜的人磕掉了一个角,哥哥有点心疼,愣愣地出神了很久,直到小猫雕像被晕开深色的痕迹。

  

  哥哥想,若一开始便是我的,该多好呢。

子厌

【花方】吾妻

李莲花X方多病 

  

  “吾妻娇娇,爱哭粘人,离不开为夫。”

  

  

  【正文】

  

  

  方多病是吾妻,是我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

  吾妻可爱的打紧,他气的跳脚时甚是可爱,他蹦蹦跳跳的样子也甚是可爱,他追在我身后唤我李莲花时也是可爱的打紧。

  吾妻爱吃糖,性子活泼好动,像小朋友一般可爱。

  吾妻甚美,美的这世间再无人能与其比较,吾妻年方十八,正值青春年华,而我却已三十而立。

  我也不愿看着吾妻为我而改变自己的喜好。吾妻喜热闹,而我喜静,但吾妻却为了我开始慢慢适应了这种乡野生活,我甚是愧疚。

  而且吾妻当初为了嫁给我,...

李莲花X方多病 

  

  “吾妻娇娇,爱哭粘人,离不开为夫。”

  

  

  【正文】

  

  

  方多病是吾妻,是我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

  吾妻可爱的打紧,他气的跳脚时甚是可爱,他蹦蹦跳跳的样子也甚是可爱,他追在我身后唤我李莲花时也是可爱的打紧。

  吾妻爱吃糖,性子活泼好动,像小朋友一般可爱。

  吾妻甚美,美的这世间再无人能与其比较,吾妻年方十八,正值青春年华,而我却已三十而立。

  我也不愿看着吾妻为我而改变自己的喜好。吾妻喜热闹,而我喜静,但吾妻却为了我开始慢慢适应了这种乡野生活,我甚是愧疚。

  而且吾妻当初为了嫁给我,更是和自己爹娘闹掰了,还为了我他还和自己的爹娘断了关系,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明明吾妻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还能嫁给皓翎公主当一个无忧无虑的驸马,明明他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他却为了我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和未来,陪着我在这山里种种萝卜,养养花、遛遛狗……的无趣生活。

  我很是惭愧,心中一直过意不去,但我没有什么东西能拿来弥补他,所以我只能百般万般的对他好,对他的要求也是百依百顺。

  

  我也曾对他说过,“方小宝,你年方十八,正值青春大好年华,而我已三十而立了,和你年龄上就已经相差甚远了。而且你为了我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和未来,跑到着山里来跟我过着这种乡野生活,你甘心吗?要不为夫写封放妻书还你自由如何?”

  可吾妻听后竟生气了,他边气的只跺脚还边指着我说道,“李莲花!你是不是又要把我给丢下?我方多病是不会同意的!你休想!我为你做了这么多牺牲,你怎么还想丢下我一个人跑路啊?!以后你要是再说这种胡话,我就真的要离开你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那种!知道了吗?!死莲花!”

  我无奈,只能抱着吾妻哄他道,“好好好,为夫以后定不会再说这种胡话了,小宝别生气,晚上给你做糖醋排骨如何?”

  吾妻这才恢复以往的可爱来,开心的笑道,“好耶~!今晚就吃糖醋排骨!”

  

  吾妻还是个娇气包,不爱干活只喜玩乐。为夫当然也只能宠着他呗,继续任劳任怨的帮他洗衣服、做饭、梳头、打理房间……

  吾妻还喜欢逗为夫玩,每次为夫回家,吾妻都会躲在门后吓我,但每次我都看得真切,但为夫不想扰了吾他的兴致,只能每次都假装不知道,然后假装被他给吓一跳。

  虽然这很幼稚,但每每看到吾妻开心的样子,我就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吾妻爱吃肉,于是为夫每隔一段时间便带他到山上去抓野物来吃。

  但吾妻又心软,每次都是抓到了兔子或者是傻狍子啊……等等一些小动物时,吾妻都会心软的放了它们,搞的每次我们都是无获而归。

  记得有年冬天,吾妻和我上山去打猎。碰到了一只狍子,狍子是一种很傻的动物,吾妻只需向它挥挥手,它就跑了过来,还一个劲的往吾妻怀里拱。

  于是吾妻又心软了,转头问我,“李莲花,要不这次就放了它吧,你说怎么样?你看它多傻呀,我都不忍心杀它了。”

  我每次都只是笑着对吾妻说道,“方小宝,你想放就放吧,你又不是第一次心软了,其实你根本就不用问我的。”

  于是吾妻便回头开心的对那傻狍子说道,“你走吧!我不吃你了!”

   那傻狍子也很听话,听后,竟真的就跑远了。

  吾妻转头对我笑笑,看着我说道,“对不起啊,李莲花,要不我们今天抓只鸡吧?我想吃烧鸡了,好不好嘛~李莲花?”吾妻会抓着我的手,跟我撒娇,那双好看的星星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就像是在说“求求你了嘛~李莲花~!”

  每次我都会败下阵来,宠溺的摸摸他的头道,“那好吧,烧鸡就烧鸡吧。”

  每到这时吾妻都会开心的抱着我,在我脸上吧唧一口,然后蹦蹦跳跳的像只兔子一样跑开。

  无奈,我只能笑着跟在吾妻身后,喊他慢些走,别摔着了。

  

  不仅如此,吾妻还是给小哭包。隔几天就哭一次,每次哭的原因也很常见,要不就是东西不知道放哪儿了,要不就是出去溜狗时摔了一跤,要不就是家里的糖吃完了……等等一系列的小事情。

  每次我都会马上放下手中的活儿,先去哄他,然后帮再他解决问题。完事之后,吾妻便会笑颜再次绽开,笑嘻嘻的夸我,“李莲花,还是你厉害!”

  每次我都只是笑着点点头,接受着吾妻对我的夸奖,然后我再拿过一旁的帕子,帮他擦去眼角的未滴落的泪花,最后再打趣他道,“小宝怎么又哭了啊?瞧瞧这脸都哭成小花猫脸了,也不知道擦擦啊?”吾妻每次都会笑着说,“有你在,我当然是不用擦咯!”话毕,还冲我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跑开了。

  “还真是个小朋友啊……”我看着吾妻无奈的感叹道。

  

     吾妻还很粘人,离不开为夫。

  每次为夫要去上山采药,吾妻都会送我到山脚,再目送我走远。

  记得有次吾妻染上了风寒,他从小身子骨就虚弱,现在染了风寒,更是雪上加霜,一直高烧不退。我听闻有种灵花叫玉兰花,对风寒大补,于是我偷偷背着吾妻去山上采那玉兰花,那玉兰花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极难采摘。即使我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但还是不甚从山上摔了下来,最后紧握着那花晕了过去。

  我再醒来时,便是躺在家中床上了,睁眼便对上了吾妻那双忧心忡忡的眼睛,吾妻看着我,然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李莲花!你以后再背着我偷偷上山去采药!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我虚弱的抱着吾妻,把玉兰花像是献宝般递给他,“小宝,我不是故意背着你偷偷上山去采药的,我只是听说这玉兰花对你的风寒有大用处,所以……”

  还未等我说完,吾妻就说道,“一株破花而已,李莲花!你至于吗?!你知不知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满身都是血,可担心死我了!”

  我缓缓开口道,“至于啊,为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你快把这花熬了喝下去吧,对你的风寒真的有大用处。”

  吾妻眼眶有些泛红,但还是气鼓鼓的说道,“李莲花!你这个人有时候是真的很讨厌啊!”

  我笑了笑,道,“确实,那你可后悔嫁给我了?要不我写封放妻书放你……”

  我还未说完,吾妻就捂住了我的嘴,有些恼怒道,“李莲花!你又来了!你再说关于放妻书的事,信不信我就把这花丢了?!”

  我只是看着他笑笑,不说话。

  最后吾妻还是喝了用那玉兰花熬制的药汤,几天后吾妻的风寒真的好了很多,人看上去也有生气许多。

  只是自那以后,每次只要我一说要去山上采药,吾妻都不同意让我一个人去,非要陪着我一起去山上采药。

  每次我都会抬手摸摸吾妻的头,打趣他道,“吾妻娇娇,爱哭粘人,离不开为夫。”

  吾妻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我说道,“是!我就是娇气包!我就是爱哭!我就是喜欢粘着你!难道夫君不喜欢我这样吗?”

    “为夫哪儿敢不喜欢啊?吾妻这样的,为夫自然是喜欢的打紧。”

  ……

  

  吾妻完.

  还有个后续,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山雨欲来风满楼

【花方】命运流离颠沛 小狗拯救人类


方多病,大熙第一抚慰犬,战绩可查。

摸出来了一篇相声流水账,全文1w➕ 感谢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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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飞声从天机山庄重金购入了一只萨摩耶。

 

天机山庄本不叫天机山庄,最开始起名的时候选了个天金山庄,因为这儿漫山遍野都是金毛,金是金毛的金,做的营生也是同金毛相关。是觉得天金叫出去容易让人误会是什么汇聚了珠宝银钱的地方,才改成了天机山庄。

庄主何晓惠此生最讨厌的就是打打杀杀的江湖人,遇事不决就拔刀相向,整日不是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打完架了还不收拾残局,弄得武林刀光剑影混乱不堪——她年轻的时候在酒楼谈及...


方多病,大熙第一抚慰犬,战绩可查。

摸出来了一篇相声流水账,全文1w➕ 感谢包涵🥹

———————————————————— 

 

笛飞声从天机山庄重金购入了一只萨摩耶。

 

天机山庄本不叫天机山庄,最开始起名的时候选了个天金山庄,因为这儿漫山遍野都是金毛,金是金毛的金,做的营生也是同金毛相关。是觉得天金叫出去容易让人误会是什么汇聚了珠宝银钱的地方,才改成了天机山庄。

庄主何晓惠此生最讨厌的就是打打杀杀的江湖人,遇事不决就拔刀相向,整日不是打架就是在去打架的路上,打完架了还不收拾残局,弄得武林刀光剑影混乱不堪——她年轻的时候在酒楼谈及此事,隔壁桌的酒客说她多管闲事,武林武林,不刀光剑影叫什么武林?习武之人不带刀剑带什么,难道带着,带着,带着它吗?隔壁桌酒客四下巡视一圈,伸手一指,落在了酒楼账本旁边打瞌睡的大橘猫身上。

虎斑纹的大橘似乎听到了,抬起头来用睥睨天下的眼神瞅了瞅那人。掌柜眯着眼把这座橘猫抱到那人面前让他摸摸,隔壁酒客瞬间忘记了争吵,把大橘从头摸到尾又从尾撸到头:你这猫,可真猫啊!

“哦……”

何女侠目睹全程,酒杯一磕桌子,若有所思。

 

爱打架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戾气太重无处发泄。也是,现在人哪有不疯的呢,做生意的要考量银钱,走仕途的要算计人心,习武的要精进武学,考功名容易变成范进,江湖内外所有人的精神病一触即发。就在这种岌岌可危状态之下,未来简直不堪设想。而毛茸茸——毛茸茸最抚凡人心啊!谁能拒绝撸猫撸狗?摸一下怒火全消,摸两下心平气和,摸三下原地成佛。夸张了,但总而言之,毛茸茸对维护江湖和平贡献出了自己独有的,不容忽视的力量。

就此天机山庄横空出世,培养出来的金毛小狗聪明可爱勇敢机敏,能够在人情绪激动的时候安抚人类恢复冷静,大大减少了江湖械斗的次数,堪称武林和平大使,由于它能稳定人情绪也被称为了抚慰犬。

这之后的许多年里小金毛销量猛增,抚慰犬蔚然成风,江湖各门各派人手一只,打招呼都变成了你家小狗养得真好。前些年蜀中唐门也派了人来购买小狗,何庄主笑吟吟地让人上了茶,但还是有些困惑:“你们不是有一座山的熊猫吗?熊猫也很可爱啊!”

唐门来使抖了三抖,崩溃万分:“熊猫是熊不是猫啊!”

何庄主恍然大悟:“噢噢噢,那是不太能摸……”

 

 

笛飞声原本不太相信所谓的抚慰犬,首先他对传闻中它能陪伴安抚人的本事就心存疑虑;其次笛盟主独身从笛家堡那种地方杀出来,一人惯了,相当不喜欢同别的什么人或非人产生牵绊。他始终认为牵绊是世界上最麻烦的东西,有这个闲功夫不如想想怎么突破悲风白杨第八层。

事情产生转机是因为他们金鸳盟的圣女角丽谯不知从哪抓来了一只通体漆黑油光水滑的黑猫,神秘优雅,弄得金鸳盟上上下下到处都在喵喵喵,但没有一声是猫叫的。笛盟主强烈抗拒角圣女给这只猫起名叫飞声,黑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向前迈,走了一半反应过来,好像自从有了这只猫之后,角丽谯来缠着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要知道此前——嘶,算了,笛盟主面色更青几分,不愿再回忆。

笛盟主继续沉思,莫非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真有这么大本事?

 

两天后天机山庄就到了一位不速之客。金鸳盟盟主笛飞声,在一个黑云压城的傍晚,横刀立马地站在了一群才两三个月大,满地乱跑,金灿灿毛茸茸鸡蛋黄一样还没他小腿高的金毛当中,寸步难行,场面看着略微有些诙谐。

“我要买狗。”

笛飞声开口。

周遭气氛霎时松活了起来,天机山庄的家丁集体松了口气,一名小厮迅速上前引着笛飞声朝里面走,边带路边暗自腹诽:买狗你直说啊,这脸色看着差点以为你要把我们都杀了。

天机山庄训练出来的小金毛能力很强,他们照顾小狗也很用心,吃穿用度都舍得下功夫舍得花银子,因此每一只看着都健康活泼可爱非凡,但是也不太能分得清哪只是哪只。笛飞声皱眉,抬手一指,在一片鸡蛋黄中精准挑出了那只刚刚从屋顶上咕噜噜滚下来啪唧摔在地上,毛茸茸的蒲公英萨摩耶:“就要那只。”

小厮:欸?

去厨房偷吃龙井虾仁回来的方多病抬起头:汪呜?

 

天机山庄正堂,笛飞声言简意赅,单刀直入:“两千两。”

方多病是天机山庄独一无二仅此一只的萨摩耶,虽然身份牌上写的是抚慰犬但他的梦想其实是去隔壁百川院当刑犬。去年秋天拐卖小孩的人贩子是他帮忙抓的,前年春天走私珍贵药材的商贩是他闻到了踪迹,就连两年前京城当中那个下毒的案子也多亏了他敏锐的嗅觉才得以解决。方多病,大熙第一抚慰犬,战绩可查。更何况——

“不行!”何庄主愤怒拍桌,这不是钱的问题,“他是我亲——”

“黄金。”笛飞声补充。

“——亲自培养的!保证狗超所值!”何庄主生硬地拐了话锋。

方多病僵硬地扭过脖子:“汪汪汪?”

 

天机山庄立足江湖做生意讲求诚信,既然已经收了别人的钱就要替人办事。更何况方多病是一只有责任心的小狗,笛飞声说他有一个朋友不想活了,花大价钱购买方多病就是试图用小狗的力量留下他那位朋友。方多病一听这还了得,人命关天的事情容不得马虎,他四爪并用奔回了自己房间,毛都跑乱了也没顾得上整理。叼起自己的小包袱甩到背上,目光坚毅,雄赳赳气昂昂站在天机山庄大门口看向笛飞声:汪!

走啊!还等什么呢!

 

如此,他们一人一狗连夜出发赶往莲花楼。只是快到的时候笛飞声收到了一只白鸽的来信,他看完后掌心内力涌动,字条碎成了粉末飘远了,接着伸手把方多病拎起来举到和自己眼睛差不多高的位置,开口:“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一炷香,就能看到有四个轮的屋子。”说完不管方多病能不能记得住,又把他转了个方向,和自己对视:“钱是给天机山庄的,你若是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解毒和我打一架,我可以帮你把仇家都杀了。”

“……”

方多病有些无语,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又是打一架又是把仇家都杀了,我看你才是有狂躁症需要抚慰犬的那个!

笛飞声把方多病放了下来,指了指前方的小路示意他自己走,而后运起轻功飞身点在树枝上:“跟他说一声,我去找忘川花了。”

“……”

方多病抖了抖毛,生活不易,小狗叹气。

唉,这位兄台,我不会说话的啊。

 

莲花楼少有来客,因此门被叩响的时候李莲花愣了一下,顺着窗户望出去却没看到人影。他晃晃脑袋以为自己的耳朵又出了新毛病,继续一下一下将地板重新扫了一遍,扫到门口的时候叩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李莲花这才顺手拔开了门栓,挥舞着扫帚将灰尘劈头盖脸抽了方多病一身。

“汪汪汪——呜!”

“哎哎哎哎???”李莲花一愣,慌忙扔下手中的东西,把即将滚下楼梯的方多病捞了起来:“抱歉抱歉,是你在敲门啊?”

方多病眼睛晕成了蚊香,只得有些有气无力地晃晃尾巴,毛茸茸的白色尾巴弯成了新月的形状,羽毛般扫过李莲花的手背,有些痒。李莲花一手抱着方多病,一手摸出来一块帕子,沾了些水试图给方多病擦擦灰尘,结果蓬松的毛发瞬间变成了一缕一缕的模样,原本飘逸的帅气小狗像是被谁从头到脚舔了一大口。

“……哎哟。”

李莲花抿着嘴有些想笑,欲盖弥彰地将手帕收在了身后假装无事发生,又默默目测了一下铜镜的高度,松了口气,呼,幸好它看不见。

“你是谁啊?”李莲花问。

方多病瞬间不晕了,从李莲花怀里蹦下来端端正正坐好,从背后的小包袱里叼出自己的身份牌送到李莲花手中。

“——天机山庄金牌抚慰犬方多病?”李莲花一字一顿地念道,身份牌的右下角还按了一个小狗爪印。

“汪汪汪汪!”方多病昂首挺胸晃了晃脖子上的小铃铛,正是在下!

“……”李莲花捏了捏鼻梁有些头痛,半晌轻笑出声:“可是……我不用抚慰犬呀。”

方多病假装没听到,迈步上去把自己的脑袋贴进了李莲花掌心。

 

虽然嘴上说着不需要抚慰犬让方多病快点回家吧,但李莲花还是让方多病留了下来。重新从橱柜里面翻出来了两个瓷碗,一只上面画着红色的小鱼,一只上面画着银色的莲花,一碗盛了清水,一碗撕了些鸡肉碎,并排放在了台阶上。

方多病这才注意到台阶的另一边也放着两个小碗,和他面前的这两只同出一窑,至少是一起买回来的。图案也相同,都是红色的小鱼和银色的莲花。靠近莲花楼的时候他就闻到了这里有别的小狗的味道,方多病本以为是李莲花自己的抚慰犬,打算见面了可以问问它具体情况,结果这么久了并没有见到。

李莲花蹲在方多病面前,指尖轻轻点了点水碗:“喝点水?我有一只小狗叫狐狸精,前两天出远门不方便带它,送去施文绝……哦,送去我一个朋友那里了,还没接它回来呢。”

方多病喝水很文静,埋着脑袋在水碗里小口小口舔着,只留给李莲花两个白里透粉的耳朵在头顶一晃一晃。李莲花想了想,端起鸡肉碎重新起身回了厨房,方多病也跟了进去,厨房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干燥的稻草被点燃塞进了灶台内里,火苗扭动着身躯燎了出来,李莲花宽大的袖口束起,蒸汽氤氲,他一手护住伸着脑袋好奇万分的方多病:“再靠近点你就要被烤糊了。”

“汪!”

方多病听劝地缩回了脖子,然后滴溜溜被李莲花转了个圈:“但是这边还有些潮,烘一下。”

“汪汪!”

一炷香过后,方多病又变成了蓬松小狗,锅里那碗重新混了猪骨冻的鸡肉碎也被捣成了鸡肉泥,李莲花甚至为了好看些给里面加了些蒸软的胡萝卜碎,鲜甜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方多病闷头把碗舔得锃光瓦亮,李莲花支着下巴看他,哭笑不得:“小心点,要沾到脸上了。”

吃完了饭方多病眯着眼睛瘫在莲花楼外的石桌子上晒太阳打瞌睡,太撑了,实在是有点困。迷迷糊糊间一只有些潮湿的手挠了挠他的肚皮,接着一块小方巾就盖了上去,方多病听到李莲花问他:“天机山庄?是四顾门旁边那个天机山庄吗?”

方多病条件反射地点点头,然后又被挠了挠下巴:“知道了,你睡吧。”方多病哼唧了一声算作回应,接着一歪脑袋就坠入了漆黑的梦乡。

 

只是等他再醒来的时候,月光如水,树影幢幢,盛夏夜晚的林中还飘在几只萤火虫。方多病脑袋有些发懵,小包袱就放在旁边伸爪可及的位置,当时递给李莲花的身份牌也被好好压在了石块下面,三米外的树上绑着几乎燃尽了的百川院信号烟。

可眼前哪里还有莲花楼的影子!

方多病愣了几秒,一蹦而起,气得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好几圈,前爪狠狠按在地上:“汪汪汪!!!!!!!”

 

不过方多病的志向从来都不是仅当一个抚慰犬,他从小的愿望就是考去百川院。

那时候四顾门的门主还是李相夷,天机山庄被狗贩子夜袭,方多病以身犯险救回了一笼子的小金毛之后,自己落入了陷阱。他坏了狗贩子的大事,自然承载了加倍的怒火,即将被抓去炖成狗肉火锅的时候,李相夷握着少师从天而降,少师剑尾还绑着红绸。李门主三两下将那群狗贩子揍晕在地,还顺手扯过红绸绑成了一串糖葫芦扭送到官府手中,这才把方多病捞起来。

方多病的后腿受了伤,雪白的毛毛变得脏兮兮的狼狈不堪,李相夷把他揽在怀里,动作有些潦草,但很轻柔地替方多病擦掉了一身血污:“我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人,哪怕是只小狗。”李相夷说。

养好伤之后方多病就立志要考入百川院当李相夷的刑犬,要跟在他身边一起惩奸除恶,守江湖和平,保百姓安宁。只是愿望还没来得及实现,李相夷就出事失踪,十年生死未卜,方多病也由于种种原因留在了天机山庄当抚慰犬,最多最多算只百川院编外成员。

 

方多病伸爪拨了拨他的抚慰犬小牌,狠狠抽了抽鼻子,眼神变得凌厉。当抚慰犬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对江湖和平做出贡献了,他可不是一般的小狗!他知道李莲花趁他睡着跑掉是在拒绝他的帮助,但是——方多病闭眼,在缕缕夜风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熟悉的气息——他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人!!!!

 

隔壁镇上,李莲花正坐在四面漏风的莲花楼里写信。六个时辰之前,莲花楼还是全须全尾的模样,是他当时哄睡了方多病之后着急赶路,一轮子压上了翘起的尖锐石块,莲花楼颠簸着冲下了斜坡,二层的屋顶本就脆弱,三折腾两折腾下来就落了一块下来,连带着砸穿了二楼地板,也就是一层的屋顶,因此此刻李神医坐在桌案前,一抬头就能看到月朗星稀,很是新鲜。

李神医幽幽叹气,如果不是自己家屋顶漏了,想必还能再新鲜一点。

如此想着,他又拿起了笔,面无表情地给笛飞声写:别白费这个功夫了,真担心我死活就下次把无颜带过来帮我修屋顶。

笔尖刚落,就听头顶一声巨响。原本就破败不堪的屋顶被什么东西又一次砸中,掉落的木屑碎片细细簌簌洒了一桌案,伴随着还有几声愤怒的:汪汪汪!!!

李莲花捏着自己惯用的那只兼毫湖笔站了起来,难得有些茫然。下一秒,方多病仿佛天外飞来,相当精准地一屁股坐进了砚台里。

“汪汪汪!!!!!”

愤怒小狗闪亮登场。

 

方多病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和李莲花见面自己都以如此奇怪的方式出现,上次是被他的扫把糊了一脸灰尘,这次是从破掉的屋顶摔进了墨汁里。但是退一万步来讲,难道他李莲花就没有一点责任吗!要是他不跑!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如此想来,方多病更理直气壮了一些。他迅速从墨汁里站了起来,在李莲花‘别甩毛!!!’的阻住声中狠狠甩了甩毛。给案边没用的宣纸,和李莲花身上都甩了一片星星点点的墨迹。方多病眯着眼睛不由分说钻进了李莲花怀里,给他从衣服下摆到袖口都踩了一连串梅花爪印,末了冲着李莲花毫不客气地龇了龇牙:“汪汪汪汪汪汪!!!!”

“……”

虽然听不懂,但是看表情都能知道方多病一定没说什么好话。

李莲花把方多病从自己怀里揪了出来,原本通体雪白的小狗被墨汁染得黑一块白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偷了唐门的熊猫出来。虽然他自己也被甩了一身墨点子,并没比方多病好到哪里去。

李莲花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脑袋更疼了,发出了今晚第二声长叹:……这次一定要把方多病送走!

 

案上没写完的信逃过了一劫,只被踩了几个爪印,文字部分还是清晰可见。李神医拎着方多病的后颈让他离桌案远了些,笔在混乱中不知道被自己随手丢到哪里去了,四下寻找未果,李莲花回过头,一把攥起方多病的尾巴。

“汪呜!!!”
方多病浑身一抖,伸出爪子扒拉着李莲花的肩膀扑腾着试图逃开。

“别乱动。”李莲花开口,捏着方多病蘸饱了墨汁的尾巴在信上补了落款。

 

事已至此莲花楼是彻底没法住了,李莲花挥挥衣袖门都没锁,反正他也没什么可偷的。夜深露重,孤人寡狗,李神医拎着临时收拾出来的小包袱,带上方多病敲开了城中客栈的门。店小二正支着脑袋打盹儿,李莲花从丁零当啷的荷包里翻出银子,转身叮嘱他送一碗阳春面一碗鱼汤粉,阳春面不要放猪油,鱼汤粉不要放调料,然后便抱着方多病上了楼——三楼呢,方多病的小短腿爬上去得累够呛。

 

也许是今日的最后一锅饭,厨子即将收工回家,心情不错,李莲花的阳春面里多卧了一颗浑圆饱满的荷包蛋,方多病的鱼汤粉中藏了几颗鲜甜的虾仁。李莲花仔细翻了翻方多病的鱼汤,当真是鱼汤,一整天下来,鱼骨鱼肉都被熬煮到融化,此刻那碗鱼汤变得浓稠,一根鱼刺都没有,裹着细细的米粉,很好入口。李莲花将碗放在了方桌的另一边,自己的对面,拍了拍凳子对方多病道:上来吃吧。

之前他就发现了,方多病吃饭很安静,几乎不会有声音,也不会像狐狸精那样把饭舔得到处都是,甚至会主动找水来洗洗爪子。

“……”

李莲花面无表情地起身,把茶水倒进了花盆里,又把杯子放远了些。这个习惯挺好的,如果用的不是他杯子里的水就更好了,他暂时还没有喝狗的洗脚水这项爱好。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吃完饭后方多病没有打瞌睡,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直勾勾盯着李莲花看。李莲花起身将吃完的碗筷放去门口,就被方多病嗷呜一口叼住了衣袖,嘴角没舔干净的鱼汤沾到了新换的衣服上。李莲花脚下一顿,又叹了口气,说:“我只是去送一下碗。”

方多病这才松了嘴,但从桌上蹦到了凳子上,又从凳子上蹦到了地上,寸步不离跟在李莲花脚边,警惕地看他开门,似乎是要确认他只是将托盘放了出去。

李莲花有些想笑,余光又瞟到了方多病的碗底,绿油油的小葱一颗未动,全剩了下来。

有些更想笑了。

李莲花曲起指节轻轻敲了一下方多病的毛脑袋,就这么大点小狗,还挑食呢。

“走吧,该去洗澡了。

 

直到进了浴盆,李莲花才发现方多病平时看着圆滚滚的其实只是毛比较蓬松,他本人……本狗一点都不胖,前腿和后腿捏起来紧实又力,淋了水,全身的毛服帖垂顺,显得本就不小的眼睛更大了些。方多病身上沾了不少墨汁,李莲花搓了好几层皂角才帮他洗下来,幸好方多病足够听话,让抬爪抬爪,让转身转身,让翘腿……额,让翘腿,蹬了李莲花一身水。

李莲花用软布将方多病揉搓得七荤八素昏昏欲睡,烛火倒映出来的影子像是一朵蒲公英,一点一点一点的在榻上摇头晃脑。等李莲花自己草草洗完换了衣服出来,正目睹了方多病差点栽下去磕到脑袋。

方多病原本还不困的,但从热水里泡了一遭,又坐在松软舒适的被子里,李莲花去洗澡的时候熄了一根蜡烛。光影昏暗,天时地利人和,狗来了都得犯困,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一只小狗。眼前的帷幔在一个劲儿转圈,方多病只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直到被一双温暖,带着水汽的手接住了,李莲花在他耳边轻笑:“熬什么呢,快睡呀。”

方多病撑起眼皮,迷糊间看到李莲花只穿着里衣,头发将干未干,随意拿一根木簪束了一半在脑后,身上是和自己一样的皂角香味。方多病向前凑了凑,用鼻尖将李莲花拱上了床榻,把他朝里面推了推。

可别晚上又跑了。方多病这么想着,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钻进李莲花怀里,将他拦在了自己和墙壁之间。

“……我不走,带你去普渡寺上香。”

短短一日下来,李莲花在理解小狗意思这方面手到擒来,此刻哭笑不得又有些心虚,眨眨眼,伸出指尖点了点方多病的脑门。没忍住把方多病柔顺的毛毛撸倒了过来,又瞄了两眼确认他没有被吵醒的迹象,又偷偷撸顺了回去。

左右他去普渡寺找无了和尚有事,既然正巧也是去天机山庄的方向,那便带着方多病一起吧,亲自送回家总能放心些。

李莲花似乎全然忘记了方多病身份牌上亮闪闪的‘金牌’抚慰犬几个字,心想,路途遥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跑过来的,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就这么一只比狐狸精还小一圈的小狗,该怎么办呢。

“汪汪汪。”

方多病完全不知道李莲花的内心活动,只默默翻了个白眼,再信你就是小狗!他又向前凑了凑,歪着脑袋找好角度,一口叼住了李莲花胸口的衣服。这才放下心,前爪一伸,肉垫抵着李莲花的肩膀睡了过去。

李莲花倒吸一口凉气:“喂,方多病,这是我最后一身干净衣服了,你的口水!”

 

客栈处于闹市,第二日清晨李莲花是被楼下的叫卖声吵醒的,晨市熙攘,酥油条和豆腐花的香味顺着窗户溜了进来。方多病喝完了一碗豆浆,李莲花分了他一颗香菇瘦肉小馄饨解馋,又将白煮蛋的蛋黄戳碎了分出来放在小碟子里,浇了一瓷勺底的紫菜虾皮汤。李莲花的目光上上下下绕着方多病打量了好几圈,又确认了一遍:“是四顾门旁边的天机山庄吗?”

“汪!”方多病一边吃蛋黄一边点了点头。

“?”李莲花有些讶异:“你真听得懂人话啊?”

“……”方多病又转头喝了一口豆浆,李莲花的语气是在疑问没错,但听着怎么这么像在骂人呢?

 

莲花楼依旧停在镇外的树林边上,昨天夜色昏暗看不太清,今天站在门前仔细一看,比预想的要好上一些,至少还没到需要拆了重建的程度。方多病叼着刚刚从集市上买回来的防水油纸从屋顶咕噜噜滚了过去,从前滚到后,从后滚到前,末了将油纸边缘仔细卡在了屋顶的缝隙之间。这下只能祈祷未来几天不要遇到狂风暴雨,否则这几层油纸是真不够看的。

李莲花依旧在下面扫地,将屋内碎掉的木板拢在一堆,准备下次烧饭的时候当柴火用。屋顶传来汪汪两声,李莲花头也不抬,伸手接住了蹦下来即将落柴火堆里的方多病,阴恻恻地威胁:“我可是刚给你洗完澡。”

“汪!”方多病迅速蜷起后腿,悬在地板上面,扭头对李莲花咧了咧嘴。

嘿嘿,笑一下就不会挨骂啦。

 

摇摇欲坠的莲花楼朝着普渡寺的方向出发,李莲花说是有事,但似乎并不着急。急也急不得,走快点屋顶就没了,若是再走快点,李莲花就没了。盛夏的正午,方多病恨不得跳进莲花楼冰凉沁人的水缸里躲一躲燥热,背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方多病慌忙回头,就看到刚刚还在案前切冬瓜的李莲花倒在了长凳旁边,菜刀脱手磕在了木桌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豁口。

“汪汪汪!!!”

方多病当即慌了神,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蹿到李莲花身边,手忙脚乱地用鼻尖去拱李莲花的脸颊。

“汪汪汪!!”平日温暖的掌心此刻冰得有些瘆人,李莲花似乎被方多病湿润的鼻尖换回了一点气息,喃喃念着好冷,从口中咳出鲜红的血来,落在自己浅绿的外衫上,迅速变成墨一样的颜色隐了进去,。

好冷。

方多病呜咽出声,扭身从榻上扯下李莲花披风,囫囵地堆在他肩膀下方,鼻尖又贴上了李莲花的脸颊。方多病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头一次如此着急自己怎么还没能变回人,连扶李莲花去躺下的力气都没有。小狗温暖又毛茸茸的身体直往怀里钻,李莲花痛到呼吸短促又微弱,他偏头又咳出一口血来,不可避地沾到了方多病雪白的毛毛上。李莲花抖得越厉害,方多病贴得越紧,似乎这样子李莲花便能少痛一些。

眼前一片发黑,李莲花颤颤伸手点了自己两处大穴,内力涌动,双指自胸口而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半晌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才看清了自己周遭的位置。李莲花轻轻拍了拍方多病还在发抖的后背,自己撑着桌子坐了起来,声音里竟带着点笑意,听得方多病心口生疼。“对不起啊,吓到你了吧。”

此时一人一狗都有些狼狈,方多病埋在李莲花颈窝里摇了摇头,鼻尖和眼睛都湿漉漉的。

 

等到了普渡寺见到无了的第一眼,和尚看了看李莲花,道:“李施主,你的毒发时间又提前了。”他手中捻着佛珠的动作并未停顿,好似早已在意料之中。这也在李莲花的意料之中,他从小沙弥手中接过三柱细香,只冲着四方微微欠了欠身,便将香插进了香炉里。

“是啊,我没有时间了。”

李莲花说,说完便指了指自己脚下的方多病给无了介绍。其实无了认识方多病,方多病也认识无了,是除了爹娘和小姨之外,唯一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庙里太过安静,安静到几乎能听到香灰跌落的声音,方多病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只迎着无了看过来的目光,几近无声地‘汪’了一下,就又缩回了李莲花身后,就当打过了招呼。

无了并未多说什么,只冲着方多病微微点了点头,手中转着佛珠,又看向了李莲花。

“你既来求佛,说明你信佛。”

李莲花无意反驳,只淡淡道:“倘若佛不帮我呢。”

“那便是佛相信你。”无了和尚继续说。

李莲花轻笑了一声,低垂着眼眸并未应答。方多病这才发现,从他的角度望过去,李莲花的身形几乎和后面那尊水月观音叠在了一起。

 

直到站在天机山庄大门口,方多病才意识到李莲花同他再三确认天机山庄的位置是为什么。李神医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拿出了方多病的小包袱,连带着身份牌一起挂在了他背上,还顺手拍了拍方多病的脑袋,语气很是轻快。

“好啦!你到家啦!”

“?”

“汪汪汪???”

方多病愣在原地,转头看看天机山庄的大门,又转回来看看李莲花,再转头看看天机山庄的大门,又扭回来看看李莲花。

不是,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回家了???

这人明明说的是去普渡寺上香,现在看来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送自己回家,方多病的聪明脑瓜很快就绕明白了李莲花的计划,但为时已晚,他只能一爪子扒住李莲花的肩膀,张口怒骂:骗子!

“汪汪!!!!!!”

“哎哟……”方多病就趴在李莲花耳边,这一嗓子嚎出来差点没给李神医吵出耳鸣,他微微偏头,声音越说越低:“怎么能说是骗你呢……是你要跟着我的呀,我也确实是找无了有事的呀,顺路就拐到天机山庄了,都是巧合,都是巧合……”

“汪汪汪!!!”

 

何庄主见到方多病的时候甚至愣了一下,将手中拿着的账本交给下人,起身迎上前去:“小宝?你怎么回来了?”

方多病回头看了看李莲花,咬牙切齿:“汪汪!”

“?”何庄主一巴掌拍到了方多病脑袋上:“不许说脏话!”

“?”李莲花默默后仰,看来方多病骂得比他预想的还要更脏一些。

何庄主有段日子不见方多病了,还真有些想,此时正抱着他从头揉搓到尾,捏完脸又摸了摸肚皮。方多病被养的很好,捏起来胖了点,看来伙食不错;摸着手感很舒服,毛毛蓬松顺滑,皂角的味道里还混着淡淡的椰香——李莲花此前在海边住了许多年,炼椰子油的本事比做饭的本事要好得多。

 

何堂主听完李莲花的来意之后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把自己怀里的方多病又放回了李莲花手中,指了指天机山庄的牌匾。

“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我们天机山庄做生意很讲诚信,你那位朋友花了那么多钱,我不能砸自己招牌。”

他的任务……是让李莲花活下去。方多病眨眨眼,从这个角度抬头只能看到李莲花的下巴,看不到表情,但是能清晰感受到李莲花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按照这么说,”李莲花轻笑“若是一辈子都完不成,那他岂不是要跟我一辈子?”

“?”

方多病瞬间炸毛:“你看不起谁呢!!!我是谁!天机山庄金牌抚慰犬方!多!病!就没有我完不成的任务!!还一辈子都完不成???要知道没有困难的任务!!只有勇敢的小狗!!!!”

结果这一顿输出落在李莲花耳朵里全变成了此起彼伏连串儿的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李莲花被吵得有些睁不开眼,遂一把捏住了方多病的嘴筒子:“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插嘴。”

“……”

方多病气得一口啃上了李莲花手,给他虎口的位置磨出了两个浅浅的牙印。

“汪!”

离开天机山庄的时候李莲花一路无话,直到回到莲花楼的时候才出了声,他敲了敲眉心,看着方多病笑得有些苦恼:“怎么办啊,你这辈子好像赖上我了。”

方多病就像第一次见李莲花那时候一样假装没听见,咧着嘴笑意盈盈地把自己的爪子放进了李莲花手心里。

 

李莲花此人,你说他心软吧,他依旧时常劝方多病别白费功夫了快回家;说他心狠,他又会说方多病你先吃完这顿饭,似乎是真怕他路上饿。方多病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声,继续闷头下去,他面前有两只碗,银色莲花碗里是排骨,红色小鱼碗里也是排骨。

等方多病吃饱了将碗舔得干干净净,才蹭到了李莲花腿边,自己洗了洗脸,边趴下边腹诽:“呵,上一顿你也是这么说的

 

李莲花每天都会做好吃的饭——仅限于狗饭,至少看着比人吃的好吃多了。因为小狗不能吃盐,因此李莲花只需要将新鲜的肉蛋蔬菜或蒸或煮,弄熟就行,不需要调味。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实的做法,而任何食材都最忌讳灵机一动。

笛飞声终于收到了李莲花的信,带着无颜赶过来给他修屋顶。李神医看着蹲在他房顶的无颜面露感激,说既然这样那他来做饭吧。笛飞声正巧被李莲花使唤出去砍柴,无颜并没有拒绝的机会,等到那盘野草莓烧土豆上了桌才察觉大事不妙。李莲花眨眨眼,哎呀一声说把野草莓看成甜椒放进去了。

笛飞声更沉默了,可是甜椒烧土豆……也行吧。笛盟主面无表情地想,听起来是比野草莓靠谱一点。

结果等他一转头看到方多病面前摆着冬瓜虾仁胡萝卜汤和加了羊奶的红薯泥,脸色瞬间比李莲花厨房的锅底还黑。

李莲花这次很敏锐:“老笛,你要吃他的饭?”

笛飞声咬牙切齿:“不。”

 

除了无颜之外,笛飞声这次还带了忘川花。临走之前笛盟主将盒子远远丢了过去,负手回身:“李相夷,想好了就赶紧解毒。”

啪嗒。

盒子倒是稳稳落在了李莲花手中,但方多病叼着自己的红色小鱼碗路过,下巴一松,碗碎在了地上,红色小鱼当即游进了月光里。

李、相、夷。

李莲花皱着眉走上前来,手指不由分说探进了方多病的嘴里:“有没有受伤?”

方多病依旧有些呆愣,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月影如清霜一样覆在李莲花身上,像是他当年被救出来时眼前那片朦胧的雾幻作箭弩落了回来。

而天道曲如弓。

“没受伤就好。”李莲花带着方多病进屋,点了烛火,又细细检查了一边方多病的前爪才松了口气:“没事的,一个碗而已,我还有很多。”说着冲方多病眨眨眼,起身从柜子下面又翻出来了一个小碗。

方多病余光瞄了过去,下面整整齐齐摆了一层。

“……”真是好独特的爱好。

“但是这个上面没有图案,我们明天去赶集,重新烧一只小狗给你吧?”李莲花说着,翻出纸笔,画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狗脑袋:“这样喜欢吗?”

方多病蹦上桌子,歪着头想了想,抬脚,踩进了李莲花的砚台里,给小狗脑袋旁边印了一个爪印。

李莲花眉眼一弯,很满意地将草图拎在灯下欣赏。末了突然反应过来,迅速回头:“方多病!不可以在我杯子里洗手!!”

但还是晚了一步,方多病一只前爪已然伸进了茶杯里,闻言扭头看了看李莲花,露出了小狗犯错时特有的那种真挚表情。

“……方多病!”

“汪汪汪汪汪汪汪!!!!”

 

刚刚修好屋顶的莲花楼又热闹了起来,方多病在李莲花发火之前先发制人,迅速从桌上跃了过去,呜汪一声将李莲花扑倒在了榻上,试图舔他一脸口水。

莲花楼外,星辰前移,钟声遥遥。第十二响钟声消失的时候,李莲花只觉得身上一沉。趴在他胸口的小狗不见了,一个浑身上下不着寸缕,头顶盯着一对白色毛毛耳朵的少年正坐在他身上。

“……你。”李莲花一顿。

“……我!”

方多病张圆了嘴,显然也有些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捂耳朵还是该捂别的地方。他崩溃地嚷嚷道:“我不是妖怪啊!!我小时候不是身体不好吗!偶然有一次路过一个白发方士看了我的八字,说我命中有一劫,施法将我变成了小狗,说是以小狗的形态长到十八岁才能躲掉这一劫的!”

李莲花没有说话,只是迅速扯过被单三两下将方多病裹了起来,只露出来一个脑袋和一双耳朵。他起身拿帕子,朝方多病摊开了掌心:“手。”

方多病条件反射地将左手放了进去,放完了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抬头迎上了李莲花忍着笑意的眼睛。李莲花仔细将方多病刚刚蘸了墨汁,没能在茶杯里涮干净的指缝擦了一遍,然后才坐到了方多病对面。

 

“方多病,生辰快乐。”李莲花的声音很轻,又很温和:“施文绝回来了,我们明天一起去接狐狸精回家吧。”

 

 

—尾声—

 

“李莲花,你当真不准备回四顾门百川院了?”

方多病变回人形之后抽时间回了趟家,重新收拾了些东西,又去百川院换了刑探腰牌。此时刚回莲花楼,正在给一见如故的狐狸精分小零食。

“家里有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李莲花将取回来的那个新烧制的毛茸茸小狗瓷碗用滚水煮了一遍。这原本是给小狗方多病重新打的,结果还没烧好他就变回了人形,小狗碗没了用武之地,李莲花略微有些遗憾,也只得将它收进了橱柜里。

“而且我很忙。”李莲花继续说。

“嗯?”方多病支着下巴笑:“你忙着当神医呐?”

前两日妙手空空来送东西,留下吃了顿饭,方多病才知道李莲花的‘神医’名号是如何得来的,此刻没忍住出声调侃。

李莲花没接他的话茬,从柜前起身,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方多病:“忙着养狗。”

“……”

方多病顿时哑了声,拿起剑放下碗,摸了摸椅子又看了看天花板,半晌,磕磕巴巴补了一句:“那,那你得好好养啊,禁止遗弃小狗。”


—————————— 

 

END.

 


 

 


繁夜雨声

假如解行还活着番外1.(婚礼前期:兄控的咆哮)

ooc预警

  5月份,一切痛苦伤亡全部结束,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葱花鱼打算办婚礼。

  解行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催发小哭包体质。

  只要解行听到吴雩和步重华商量婚礼的细节,解行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我就这么一个哥,小时候在边境线上吃苦,长大了抓鲨鱼跳那么高,我还记得阿归流那么多的血,现在刚好一点,他就结婚了。”

  吴雩最开始碰到这种情况还会安慰一下解行“阿行,我结婚了,咱们还是生活在一起啊,你别难过了,就是举行一个仪式。”

  解行也知道他这种不合时宜的哭挺影响他哥和表嫂的感情,于是他带着南城分局的几个小伙伴过来搬家。

  解行没什么东西,只有几件衣服和制服。

  蔡...

ooc预警

  5月份,一切痛苦伤亡全部结束,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葱花鱼打算办婚礼。

  解行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催发小哭包体质。

  只要解行听到吴雩和步重华商量婚礼的细节,解行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我就这么一个哥,小时候在边境线上吃苦,长大了抓鲨鱼跳那么高,我还记得阿归流那么多的血,现在刚好一点,他就结婚了。”

  吴雩最开始碰到这种情况还会安慰一下解行“阿行,我结婚了,咱们还是生活在一起啊,你别难过了,就是举行一个仪式。”

  解行也知道他这种不合时宜的哭挺影响他哥和表嫂的感情,于是他带着南城分局的几个小伙伴过来搬家。

  解行没什么东西,只有几件衣服和制服。

  蔡麟对着泪眼汪汪舍不得小吴的解行说:“步队家的大平层不好吗,你要搬到小吴哥的城中村去。”

  解行擦擦眼泪,声音有些囔囔的“好,可是我一想到以后我哥不属于我了,我就难过,蔡麟,我看着市局领导开玩笑说我哥以后是步队家的,好像有一条线,突然就清晰的好像把我们隔开一样。我哥难道不是属于他自己吗,我哥是结婚了,又不是卖身了,而且离娘肉是什么鬼。”

  吴雩本来在楼上给解行收拾零食,听到解行的话,心里莫名的酸了一下,好想有个人突然攥住他的心用力捏了一下。

  吴雩不想让解行走,可是这几天解行的状态又实在是不好,他问江停,江停神秘的笑没有什么答案。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吴雩多少都是惯着解行的,解行也从不惹麻烦生气。

  吴雩知道他应该和解行好好谈谈,可是这几天吴雩抓不到解行的影子,解行成功演绎刚到南城分局的小吴,每天踩点上班,到点下班,从不加班,就连和解行在一起上班的步重华都抓不住解行,一找他要么上厕所要么许局找。

  步重华搂着吴雩问“吴雩,卧底你都教过你弟什么,解行现在每天像个泥鳅一样。”

  吴雩在步重华怀里转身,用手扳住步重华的脸,眼神郑重的盯着步重华的瞳孔“解行只是舍不得我,我是他受尽痛苦才救回来的亲人,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在红山刑房被折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在他心里我们是一个整体,没人能突然接受只剩下自己的情感认知,他也一样。

  离娘肉,接生饺子,这种开性别玩笑和划清界限的环节都取消掉。”

  “好,我一直拿解行当亲弟弟一样。”(大花啊,有没有可能解行比你大。)

  步重华看着抓不住的解行和惯着解行不知所措的吴雩,万般无奈之下给远在建宁的表嫂打电话,详细的说明了两人的情况。

  江教授表示这只是兄控的咆哮,无伤大雅。

  隔天,江教授的电话打到解行的手机上,“解行,阿归结婚的红包你准备了吗,据说要用金色的5毛硬币粘聚宝盆,你硬币攒够了吗,阿归结婚要用的四件套,打包袱的新衣服,你都买完了吗?我给阿归陪嫁的车,我们一起去选款式…”

  江教授成功的用几个问题激发解行的兄控属性,解行也没时间emo了,全心全意的准备起阿归的陪嫁用品,第二天更是直接请了年假闪现到建宁,让江教授陪着他给阿归买金银元宝做聚宝盆。

  未完待续

  

  ps:解行和吴雩都只记得对方受得苦,解行确确实实感受到清晰的界限感而难过的想哭,吴雩知道但是他也知道这种感觉不是说几句话就能消失的。江停隔空猜到解行的情感状态,解决方法是激发解行兄控属性,忙起来就没时间emo了

  这里肯定ooc了,玻璃心勿扰。

  这就是晚上那章,提前更了,算是迟到的五一福利。

  

  

  

  

YOLO

【瞳耀】到底是谁把展耀惯成这样的

——正文——


01


周一早晨八点的sci办公室还静悄悄的,窗帘还没拉开的室内昏暗的让人分不清清晨还是傍晚,只有昨晚跟众人聚餐喝了一晚上还要苦逼兮兮的赶回来值班的王韶窝在工位上戴着蒋翎的眼罩昏昏欲睡,蓦然—— 

窗帘被“唰”的一声拉开,原本略显昏暗的办公室被十七楼的阳光照亮,光线打进来的瞬间甚至能看见微小的细尘在空气中消散的痕迹,饶是王韶戴着眼罩也被突如其来的光照晃了一跳。 

“早啊。”白羽瞳的声音在他耳朵边响起来:“洗把脸回家睡吧。” 

王韶把眼罩扒拉下来,随手扒了扒头发,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眯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往洗手间...

——正文——


 

01

 

周一早晨八点的sci办公室还静悄悄的,窗帘还没拉开的室内昏暗的让人分不清清晨还是傍晚,只有昨晚跟众人聚餐喝了一晚上还要苦逼兮兮的赶回来值班的王韶窝在工位上戴着蒋翎的眼罩昏昏欲睡,蓦然—— 

窗帘被“唰”的一声拉开,原本略显昏暗的办公室被十七楼的阳光照亮,光线打进来的瞬间甚至能看见微小的细尘在空气中消散的痕迹,饶是王韶戴着眼罩也被突如其来的光照晃了一跳。 

“早啊。”白羽瞳的声音在他耳朵边响起来:“洗把脸回家睡吧。” 

王韶把眼罩扒拉下来,随手扒了扒头发,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眯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往洗手间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正在开窗通风的白衣男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顺口问了一句:“展博士呢?” 

白羽瞳背对着王韶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手底下利落的打开窗子,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说:“昨天喝多了头疼在家躺着呢,都说了他不能喝酒,就你们惯着他。” 

王韶“哦”了一声,转身之后默默的撇了撇嘴,心说也不知道是谁,聚会刚开始的时候严正声明不许展博士喝酒,结果在人家一句“大家都开心,我想喝嘛”之后,一边给他倒酒一边说“只能喝一杯”。 

最后展博士就喝多了,还是被白羽瞳背回去的。 

王韶洗完脸感觉精神多了—— 

天地明鉴,当时在场的人,只有赵富起哄说了一句“展博士喝多了不是有白sir吗”。怎么就我们惯着他了。 

02

“你逞什么强啊。”白羽瞳举着手机边说话边走出组长办公室,周围一圈人的视线都放到他身上,蒋翎偷偷移动鼠标把游戏界面最小化,不过白羽瞳这时候也没空管她—— 

他正忙着和展大博士掰扯关于“展耀下午到底要不要来上班”这个问题。 

“又没有案子——有案子我可以随时回去接你啊。” 

“头疼就老老实实在家躺着好不好,早晨给你准备的药吃了没?” 

“组长给你批假了算什么旷工,再说了没案子你来了也是闲着你看蒋翎还在那玩游戏呢。” 

蒋翎:“......” 

“午饭不是给你准备好了吗微波炉转一下啊,吃什么刺身你头不疼了?” 

“嘶——你怎么这么不听...喂?喂?展耀!” 

白羽瞳倚在白驰的桌子恨恨的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攥在手里。估计心里还在暗暗埋怨展耀不分青红皂白挂电话这回事。 

“要不我买些午饭给哥...给展博士送去吧?”白驰从他后面探出个头来问。 

“不用管他!”白羽瞳赌气的说:“多大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说挂电话就挂电话,我让他好好休息还错了?给他放假还不乐意了?昨晚难受的哼哼唧唧的今天还要吃刺身,都什么毛病,谁惯出来的都是!” 

“sir,你给展博士叫个日料外卖呗,”马韩边聊微信边说:“他就是不经常喝酒,酒劲过了就没事了,又不是生病。” 

白羽瞳:“他和你能一样吗,从小就病歪歪的,流感都比别人好的慢。” 

说着捞起车钥匙就走:“我去分局拿资料。” 

马韩:“...我怎么了,你话说清楚再走!” 

蒋翎慢腾腾的把游戏界面再一次调出来,掐着嗓子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谁惯出来的臭毛病——我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要吃狗粮?” 

03

中午。 

sci一群人正凑在一块讨论午饭吃什么的时候,白羽瞳和展耀一前一后的走进办公室来,白羽瞳手上还拎着一个大的食品包装袋。 

他把包装袋放在桌上:“喏,给你们带的饭。” 

赵富离得近,把袋子扯过来放在腿上打开之后:“寿司?盖浇饭?天妇罗...白sir你们吃的日料啊?那怎么还有...楼下中餐厅的拌面?” 

一抬头才发现白羽瞳已经去隔壁送资料了,展耀和白驰凑在一块正在翻看什么,听他这么问抬起头说:“你们敢相信吗,我想吃刺身,白羽瞳带我去吃刺身之前还去中餐厅买了排骨汤,非要我喝完热汤才能吃生冷的东西,拜托这样更容易坏肚子吧?结果我抗议之后他倒有理了,你见过去吃日料点了满桌子寿司的吗——他连三文鱼寿司都不让我吃!” 

赵富默默低头把食物拿出来分给大家——女朋友不在身边的人不想说话... 

正巧白羽瞳送完资料推门回来听见展耀这么说,立刻呛回去:“你不注意自己身体还有理了?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啊?真不知道你自己在国外是怎么活下来的,还像小孩子一样随心所欲。” 

“我随心所欲也活下来了,不过是喝了酒而已为什么不能吃刺身,我难得想吃。” 

“你早晨闹脾气不肯吃饭,我给你准备的药也没动,中午还要吃刺身,你胃不疼才怪!” 

展耀闭了嘴,赌气似的微微撅着嘴低头翻白驰桌子上的杂志,把精装的铜纸页面翻动的哗哗作响。众人就各吃各的,已然习惯了这幅场面。 

白羽瞳站在白驰工位旁边低头看展耀,展耀很白,白的他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脖子上青色的,细细的血管。睫毛扑闪扑闪的晃的厉害,一看就知道还在心里不服气呢——真是,白羽瞳叹了口气,明明是名声在外的心理学专家,在学生和组员眼里都稳重又体贴,偏偏生活中就像个小孩子似的。 

倒也不是真的多难搞,只是嘴上不饶人,不高兴了就自己生闷气——叫人又心疼又好笑。 

其实也只是撒撒娇而已。 

“觉得累就去办公室休息一下。”白羽瞳弯腰跟他说:“我去包局那开个会,你不用过去。” 

“嗯。”展耀爱理不理的应了一句。 

“胃没有不舒服的话,晚上想吃什么都可以。”白羽瞳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辣的不行。” 

“哦。”展耀不冷不热的答应一句,看着白羽瞳出了门才扯起唇角来,溜溜达达的进办公室了。 

04

白羽瞳开完会回来的时候见展耀不在大厅,办公室的门紧闭着,估计不是睡着了就是在鼓捣他的论文。正好,不用费心思避着他。 

“都过来,小点声。”白羽瞳压低了嗓子说。 

等到众人凑在一块了,白羽瞳才说:“现在是这样,重案组那边有个贩毒嫌犯出逃,劫持了一名去谈判的谈判专家,手里有枪而且很可能有同伙接应。所以需要我们紧急支援,除了白驰和蒋翎之外,其余人都做好准备,二十分钟之后我们准时出发。白驰蒋翎和展耀留在这,万一有状况也需要你们和包局商量接应。” 

“我要跟你们去。”身后突然传来展耀的声音。 

白羽瞳心道不好。 

展耀和白羽瞳总有小摩擦小矛盾,基本也总是以白羽瞳妥协或者展耀妥协而结束——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展耀到底应不应该去出现场”这件事,两个人总是找不到平衡点,甚至很多次因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 

白羽瞳觉得展耀属于文职,没受过专业训练,去案发现场可以,但涉及到要进行抓捕行动就显然很容易有危险了。这跟看不看得起没关系,身为组长,他有义务对组员的安危负责,身为爱人,他更不愿意看到展耀受伤。所以白羽瞳总是会略带强制性的要求展耀在后方坐镇或者干脆留在警署。 

而在展耀看来,他作为一个成年人有基本的自保能力,而且只要不是秘密抓捕行动周围都会有大批的警员,只要足够谨慎就能保护好自己。再者越是危险的局面,他越不愿意放任白羽瞳一个人去面对——毕竟他一直以来就是希望能和他并肩作战的。 

于是现在又是这样尴尬的场面。 

其余人都自觉地散开去做准备工作,留下白羽瞳和展耀大眼瞪小眼。 

“我要跟你们去。”展耀说:“我也可以穿防弹衣带着配枪,不会拖后腿的。而且嫌犯手里有人质,我去了总有帮助。” 

白羽瞳有点头疼:“别闹,情况你也听见了,真的很危险,你去了我会分心——我当然知道你会好好保护自己,但我还是会分心。” 

“可是我也会担心你。”展耀说:“你每次出任务我都很担心你。” 

白羽瞳叹了口气:“好吧,你要紧跟着我。” 

05

“诶?”白羽瞳和展耀刚下了警车,突然疑惑的出声。 

“怎么了?”展耀说。 

“我对讲机好像扔在车后座了,你看一下有吗?”白羽瞳说,又冲前面的组员说:“你们先走,我拿了对讲机。” 

展耀便先快他一步返回车子上面找,这时候却听“砰”的一声,车门被锁上了。 

展耀后知后觉的回头,白羽瞳在车窗外面一脸抱歉的看着他,双手合十说:“猫儿,抱歉,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去,我保证我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你就在这乖乖等我。” 

说着也不管展耀气急败坏的使劲砸车门,转身大步去追前面的人了。 

“白羽瞳!”展耀手脚并用的砸车门也无济于事:“白羽瞳我饶不了你!” 

坐在车子里,出也出不去,又不能贸然打电话,展耀只觉得内心深处涌上来深深的无力感。他当然知道白羽瞳的顾虑,与其说怨白羽瞳,不如说他是在怨自己,怨自己总是帮不上忙,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却不能陪在他身边。 

白羽瞳显然没想这么多,这会他正和一队刑警在树林里争分夺秒的寻找嫌犯的身影,大概是心里知道回去要吃点苦头也就认命了,谁让是自己养的猫呢。 

“各位注意,嫌犯手里有人质,发现嫌犯的踪迹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切以人质的安全为主。”白羽瞳扶了扶耳麦,低声对众人下达命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展耀在车子里心急如焚却看不到众人回来的身影,也不知道有什么进展,是仍在搜捕,还是已经抓到了,或者双方正在对战... 

有没有危险,大家还安不安全,他都不知道。手里捏紧了手机却不敢按下那个键。 

突然,展耀余光瞥到后视镜角落有个人影在慢慢接近,看起来不是警方的人——或许是嫌犯来接应的同伙。 

当机立断,展耀翻身趴在警车后座和前座中间的缝隙处,座椅下面实在容纳不下一个成年男人,现在只希望同伙不会神经质的查看警车,否则万一他有枪就完了。 

那人慢慢走近,展耀能听见脚步踩在树枝上“咔嚓咔嚓”的声音。 

越来越近了—— 

06

“妈的。”男人骂了句脏话:“这么多警车。就知道给老子惹事。” 

脚步声渐渐远去,展耀才慢慢松了一口气。他又趴了几分钟,小心翼翼的抬头确定人走远了之后才重新坐起来拨通白羽瞳的电话—— 

必须告诉他这件事,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一个人好藏身,被他在身后偷袭就不妙了。 

白羽瞳很清楚展耀不会这时候打电话来打扰他,他肯打电话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电话很快接通了:“猫儿?” 

展耀先是松了一口气,纵然是为了告诉他嫌犯的行踪,但又何尝不是想听听他的声音确认他的安危呢? 

任性也好,不懂事也罢,他太害怕了。 

“小白,你听我说。嫌犯的同伙刚进树林,我看到了,他路过了我们停车的这片区域,我注意到他腰间鼓鼓的,很可能有枪——我没事,他没发现我。但是他只有一个人,而且知道里面有警察,你们一定要小心他趁地势藏身偷袭。我等你。” 

挂了电话,白羽瞳四处张望了一下,已经快走到林子尽头,却依然找不到嫌犯和人质的身影。他想了想,命令众人都找掩体藏匿起来不要露出踪迹,等刑警都藏好之后,白羽瞳也和洛天躲在了杂草里,透过草丛缝隙向外观察。伺机而动。 

就这样静静的埋伏了十几分钟,果然看到展耀说的那个男人小心翼翼的从他们来时的路上走近,他似乎也很奇怪为什么一路都没有遇见警察,谨慎的四处张望。 

赵富打手势询问白羽瞳要不要进行抓捕,白羽瞳淡淡摇摇头。 

果然,男人又往前走了几步,没看到警察的身影的时候开始拿出手机打电话。他挂了电话几分钟后,就有个一身狼狈的男人跌跌撞撞的从一个方向跑近,手里还拎着一个女人。 

看来是那个贩毒嫌犯无疑了。 

白羽瞳静待几秒,看他们把枪支都收回腰间,才轻轻的抬起手来,向前一挥。 

“你看着他们把人押回去,我先回去看看展耀。”白羽瞳见人被抓住,对赵富交代两句便提步要走。 

“啊?展博士怎么了?” 

“嫌犯同伙刚经过他那辆车了,我去看看他有没有事。”白羽瞳说:“说了不让他来非要来。谁惯出来的臭毛病。” 

07

“展耀。”白羽瞳一路小跑到警车跟前打开车门,把展耀拉出来上下打量:“没事吧?真的没伤到?” 

“没事,他没发现我。”展耀说:“你...” 

白羽瞳心道完了,有点紧张的等着展耀埋怨他。可是展耀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算了,回去再说吧。” 

结果白羽瞳更慌了,“行行行,我们现在就回去,你晚上想吃什么?把警车送回去我们就可以直接下班了,还想吃刺身吗?” 

“不吃了,回家吃吧。” 

白羽瞳顿了顿:“行,我给你做。” 

到了家展耀丢下一句换衣服就进了卧室,还把门锁了。 

留下白羽瞳一个人不尴不尬的站在客厅,片刻后才无奈的去简单整理了一下,然后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 

正洗菜的时候白磬堂打来电话:“吃饭来不来?” 

“不去。”白羽瞳懒洋洋的拒绝:“忙着呢。” 

“啧。”白家大姐很不乐意:“忙什么?” 

“忙着哄猫。” 

“你又把你家猫逗急眼了?” 

“啧,”白羽瞳不乐意了:“什么话...我不也是为他好,他又没受过专业训练还非要跟我出外勤,我不也是担心他吗。” 

白大姐了然于心:“还是因为这个。你们就各让一步吧,他也是担心你,这种心情我能理解,我也经常担心公孙啊。” 

“公孙天天老老实实的呆在法医室里也不出外勤,你担心什么。” 

“心里有他,担心他手底下的尸体诈尸也是担心。小耀担心你说明他心里有你,你还不乐意了。” 

“...我知道。”白羽瞳说:“算了不跟你说了,一言不发的就把我锁外面,小时候多可爱的小男孩。看看长大了这倔脾气,都是你们老惯着他把他惯成这样的。” 

白磬堂:“...快滚。” 

08

“猫儿?”白羽瞳放下电话,菜也不洗了就去敲门。 

没人应声。 

“猫儿?”白羽瞳又喊了一声。 

展耀低声回答了一句:“门没锁。” 

白羽瞳拧动把手推门进去,看见展耀坐在床边弯着腰,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面,头深深的埋着。 

颓丧的姿态一下子刺痛了他的心。 

“猫儿。”白羽瞳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双手捧起他的脸,却发现展耀好看的眉眼间竟有些泛红。 

刚刚还嘴上不饶人家伙一下子乱了手脚,想抬手擦擦对方的眼角,可是却没有眼泪。 

白羽瞳挫败的泄了气:“对不起猫儿,我今天不该把你关在车子里。说真的,我也后悔了,我怕万一那个嫌犯同伙伤害到你我却不知道…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别难过。” 

“对不起小白。”展耀却说:“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不会吵着要跟你出外勤了,我也不会让你担心了,我就老老实实的在后方或者在警署,对不起。” 

“展耀…”白羽瞳说:“你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我也知道你也担心我,”展耀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对,我没受过专业的训练,真刀真枪面前很容易给大家拖后腿…我知道我和你的心情都是一样的,那你答应我,以后我不让你担心,你也不让我担心,保护好自己,行不行?” 

白羽瞳愣了一下,才用力点了点头:“行!” 

“小白。”展耀委委屈屈的叫了他一声。 

白羽瞳赶紧把人搂到怀里,在后背轻轻的拍。展耀趴在他怀里说:“但是我今天在车里真的很担心里,我也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帮不上你的忙。小白,以后我让你安心,你也不可以总是不要命的往前冲,我们互相监督。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 

“我怕死了,你不在我视线里我就怕你出事。” 

“为了你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想吃咖喱…辣的。” 

白羽瞳无奈的勾起唇角,小小的一只猫把头靠在你肩膀上,小声地跟你说些好听的话,把你哄的晕头转向的又要吃辣的。 

怎么又娇气又狡猾—— 

到底是谁把他惯成这样的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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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

我:我要写个短篇叫做【到底是谁把展耀惯成这样的】

叶老师: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英雄小哪吒?

兔豚你可以吃草莓

【夷方/花方】谁家剑神偷孩子啊

无脑团宠小宝向,超级多私设,有一点笛方友情向

ooc是我的,人都是小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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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所周知,天机山庄有一位特别可爱的少爷,可惜生下来就是体弱多病,并不多在人前出现。偶尔露面,都是被他小姨抱着的。

  大家都是江湖人嘛,身边不是糙汉子就是只对武艺感兴趣的人。对这种小小的,软乎乎的小孩儿就格外感兴趣。

  

  此时方多病已然五岁,但因为身体不好到现在都没办法自行走路,看起来就比同龄人小一圈。现在被他小姨抱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瞧。

  他很难能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轮椅上,一个人的时候不是在学习就是在...

无脑团宠小宝向,超级多私设,有一点笛方友情向

ooc是我的,人都是小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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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所周知,天机山庄有一位特别可爱的少爷,可惜生下来就是体弱多病,并不多在人前出现。偶尔露面,都是被他小姨抱着的。

  大家都是江湖人嘛,身边不是糙汉子就是只对武艺感兴趣的人。对这种小小的,软乎乎的小孩儿就格外感兴趣。

  

  此时方多病已然五岁,但因为身体不好到现在都没办法自行走路,看起来就比同龄人小一圈。现在被他小姨抱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瞧。

  他很难能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轮椅上,一个人的时候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发呆,若不是爹娘和小姨给了他足够的关爱,因此他并不会去索求太多。

  被邀请来参加山庄聚会的人,也多多少少对这个小少爷有些好奇。毕竟不管是哪个种族,只要是幼崽,都会天然的怜爱一些。

  

  李相夷其实并不是很想来,但是又不能下了天机山庄的面子,最后被乔婉娩和石水给拉来了。她俩可喜欢小孩了,自己又没有,所以就想着能不能和他们搞好关系,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撸崽了。

  同样被莫名其妙拉来的肖紫衿表示非常不屑,没有谁能比婉娩温柔可爱。

  这两人突然在一条线上达成了共识,要不是肖紫衿不想离开乔婉娩的视线,他早就悄悄溜了。

  但是李相夷不是啊,他才不管呢,反正人已经到地方了,也没人会管他去哪吧?于是他毫无负担的溜了,在偌大的山庄里慢悠悠的散步,在宴会结束前都别想再看见他。

  正当他想随便找棵树小息片刻,不远处就传来了声音。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不自觉地走近,眼前骤然出现一个人。准确来说是坐在轮椅上的一个小孩儿。

  之后的何晓凤表示她只是暂时离开了一会儿,没想到就被偷家了。

  

  这时双方都愣住了。李相夷愣住是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孩儿,看起来就软乎乎的脸蛋,他神使鬼差的上手捏了一下。

  方多病愣住是因为没想到这里会出现一个人。随后被捏住了脸蛋,一动不敢动的,茫然的眨眨眼睛。

  

  小孩儿的脸蛋手感太好,李相夷没忍住又多捏了几下,他没敢太用力,怕把人捏疼了。注意到传来的眼神,他才不舍的松了手,结果发现即便他没使力,小孩儿的一边脸蛋还是红了。

  嫩嫩的好娇气啊,软乎乎的好像包子。被捏红了居然没哭,要是咬一口……

  李相夷赶紧给了自己一拳把奇怪的想法甩出去。而后看向方多病被他的动作吓到,又假装正经的咳了一声。

  

  他蹲下身子,与方多病平视,“咳,那个刚刚冒犯了。我叫李相夷,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方小宝!相夷哥哥,你是来参加娘亲的宴会吗?为什么会来这里呀?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玩一会儿,我都没有朋友呢……”

  方多病第一次见外人和他搭话,觉得这个大哥哥一身正气看着就是个好人,没忍住大胆了些说了很多,生怕人不答应,还委屈巴巴的揪着李相夷的衣袖。

  小小的手抓着他的衣袖,和他带着茧的手形成对比,下意识就把人抱起来了。

  

  

  果然人说话不能太满,嗯,他最喜欢小孩儿了,只限方多病。

  由于方多病没法走路,所以他现在正骑在李相夷的脖子上。他第一次来到这么高的位置却并不害怕,因为他知道李相夷肯定会保护好他的。

  俩人就这么玩了一下午,主要还是李相夷带着他,给他见识了很多没见过的东西。

  在被发现前,李相夷已经打算把他带回四顾门。只是代养几天,不算偷吧?

  

  就在宴会结束时,他正在用语言的艺术给方多病说的一愣一愣的。小孩儿哪见过大人的险恶啊,只觉得这个带他玩的大哥哥对他非常好,正准备答应。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拐我天机山庄的孩子!”何晓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正愤愤的瞪着李相夷这个“人饭子”。

  李相夷抱着孩子的手一颤,方多病闻声扒着李相夷的肩膀看见了他家小姨,正准备挥手就被突然拔高的高度吓了一跳。

  随后传来李相夷理不直气也壮的声音。

  “这孩子和我有缘,我愿意将这孩子收为徒弟,现在先由我带走在四顾门住一阵子,替我与何庄主告知一声,相夷告辞!”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带着方多病用婆娑步溜了,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闻声赶来的石水几人直接呆在了原地。好家伙,她们都没抱到的娃娃,居然是被他们门主先给偷走了?!

  肖紫衿捂着脸觉得丢人,偷孩子前能不能管管我们几个的死活啊!

  乔婉娩则是打算稳住何晓慧和何晓凤,免得他们一个气急直接把四顾门给端了。相夷啊相夷,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要是哪天他们上门要把你踹了我也拦不住。

  

  

  

  虽然方多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并不害怕,反而兴致勃勃的看风景。他扒拉着李相夷的脖子,好奇的四处瞧。

  俩人在游走在街上,想到方多病可能没怎么出过门,于是就带着他来逛逛。

  这个选择很正确,方多病很快就被四周的摊位吸引了注意力,盯着一个特别可爱的兔子外形的包子。小孩儿知道分寸,所以只是看看没有开口。

  李相夷注意到了,大手一挥打算都买了,要不是方多病拦着现在他就要吃包子吃到吐了。

  

  最后还是只买了两个,方多病握着比他拳头大的包子一下一下的啃着。脸颊被撑得鼓鼓的可爱极了。

  李相夷怕人噎着,于是就去买了糖水,他把方多病放在摊位的长凳上付钱去了。

  

  “小宝,要不要喝点水……去哪了?!”

  他慌张的四处瞧,发现原本方多病的位置上有一张被石子儿压着的纸条。

  ‘若想要回孩子,来金鸳盟’

  

  李相夷:……

  不是,他有病吧,要打架就打架偷我家孩子干什么?

  

  

  这就有点冤枉咱们笛盟主了,他并不知道这件事,直到角丽谯抱着个奶娃娃回来和他复命的时候直接沉默了。

  方多病一脸懵逼的被拐走了,虽然本来也是被李相夷拐出来的。此时他手上还拿着剩下没吃完的一个包子,他不是不知道害怕,因为他有直觉相夷哥哥一定会来救他的!

  角丽谯低着头等着她尊上的回话,这可是她的手下好不容易从李相夷眼下拐回来的,这难得的机会,尊上一定会对她更加刮目相看!

  

  笛飞声一言难尽的走近她,随后眼神落在了方多病身上。这小孩儿非常不怕事,甚至还有闲情啃包子,抬头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把他留下,随时留意李相夷的行踪。”

  “是!”

  角丽谯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迈着步子离开。

  

  

  等她走后,自然就只剩他们两个了,注意到方多病连站立都做不到,笛飞声一脸嫌弃地把他提溜起来扔到了他的座位上。

  没办法,这里没有其他能坐的位置了。

  方多病终于啃完了包子,所以他渴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笛飞声的脸色,没敢开口。虽然现在没有对他怎么样,但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于是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就扒拉上了桌子上放着的水果。

  

  “咔嚓”的声音传来,笛飞声回头看向他面露疑惑,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方多病无辜的眨眼,嘴里含着一口苹果,嚼也不是,咽也不是,最后颤颤巍巍顶着眼神压力把苹果放回去了。

  笛飞声:……

  没眼看,李相夷怎么会捡这么蠢的小孩,这么大了连路都不会走。

  

  可能是他眼里的嫌弃太过于明显,方多病已经不敢再有动作了,在心里祈祷李相夷快点来救他,这个人好凶啊QAQ

  

  

  

  “那后来呢?那自大狂是不是打输了?”

  “后来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当时我急着去找你,连招呼都不打就提剑砍上去了。等我打完去寻你,发现你居然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小时候心这么大吗??”

  方多病默默放下手里揉着的狐狸精,一度怀疑这老狐狸在抹黑他。

  “那不然你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我带走了吧?当时你娘亲还发了好大脾气,还是阿娩给拦下来的。”

  李莲花悠哉悠哉的喝茶,对于他偷孩子这件事说得轻描淡写,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甚至觉得若是重来一次的话估计还会再偷一次……

  方多病木着脸看着他呵呵了一声。要不是乔姐姐,你早就被我娘给踹了吧。

  

  

  于是他扭头就去找了笛飞声。最后不出意外得到了一堆的嘲讽,但方多病没在意,甚至在金鸳盟蹭了个饭。

  

  “你要在我这里赖到什么时候?”笛飞声被他烦死了,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有病。

  方多病仗着他不会对自己动手,非常的放肆,至于为什么……

  

  其实就是有一次俩人不知怎的吵起来了,方多病这时才刚满十岁,笛飞声气的一个手下没注意把他拍晕了,看着方多病惨白的脸色莫名懊悔,他和一个小孩子置什么气?

  被李相夷知道后被追着砍了五六天……自那之后他就很少再找李相夷打架了。

  

  

  方多病没有浪太久,就在他薅了几个苹果之后被笛飞声给踹出去了。他揉了揉屁股乐滋滋的回了莲花楼。

  李莲花正在萝卜地里浇水,一转头就是方多病突然放大的脸。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小子回来了,天下第一感知可不是说着玩的,但他乐意陪方多病玩。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于是他装作被吓到的样子,“诶呦”了一声,随后敲了敲方多病的额头。

  “还知道回来,你上哪拿的苹果?”

  

  方多病拿出其中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递给他,笑嘻嘻的。

  “刚从阿飞那薅回来的,你要不要也尝一个?”

  “你若是这么喜欢去他那,下次就别回来了。”

  李莲花接过苹果后没有马上吃,而是走向桌子旁边坐下休息。

  方多病跟着他也走了过去,然后直接坐上了他的腿上,没管李莲花那逐渐危险的眼神自顾自的啃着苹果。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费尽心思的把我拐走,瞧瞧现在,我好像闻到了一股醋味?”

  

  李莲花没惯着他,捧着这个自找苦吃的笨蛋的脸就凑了上去。方多病嘴里还含着一块苹果,就这么被勾了过去。

  方多病委屈巴拉的扭头不再看他,什么人啊?!

  李莲花笑眯眯的双手捧着他的小宝,又凑上去给了几个亲亲。方多病被他亲的没脾气了,只好哼哼唧唧的趴在他肩上。

  

  “哪个剑神会偷孩子啊……也就你这个不要脸的舌灿莲花能做到了,要不是你退出江湖了,估计还能听见你以前那些奇葩的传闻。”

  “孩子大了,会嫌弃师父了,真是可怜我……”

  

  方多病非常无语的给他捂住了嘴,果然,人老了,会更不要脸!

  李莲花顺着他的手心蹭了蹭,那又能如何,他还是他的小宝,他也还是他的相夷哥哥。

  

                                     完.

  

  

灵烟

【南北】当末世中只有韬韬没觉醒异能


私设末世,ooc预警勿上升,带院人。


末世来临,南波万基地成为大陆上最安全的基地之一。


基地的领导者由南波万集团的成员组成,其中蒲熠星是唯一的双异能激发者。一个雷电属性攻击异能和瞬移异能让他成为了基地常驻领导者之一。


而带有冰属性攻击异能的周峻纬和空间储存的齐思钧则是经常组队外出寻觅资源。


同为火属性攻击异能的黄子弘凡和石凯则是负责带领基地拥有普通攻击异能的人群去作战获取丧尸晶核,为基地提供能源。


拥有治愈能力的曹恩齐和金属性异能擅长武器制造的何运晨则是常驻在基地,负责培养医疗和武器型人才。


然而众人都看好的文韬却是一直没激发出任何异能,但是他凭借着自己...


私设末世,ooc预警勿上升,带院人。


末世来临,南波万基地成为大陆上最安全的基地之一。


基地的领导者由南波万集团的成员组成,其中蒲熠星是唯一的双异能激发者。一个雷电属性攻击异能和瞬移异能让他成为了基地常驻领导者之一。


而带有冰属性攻击异能的周峻纬和空间储存的齐思钧则是经常组队外出寻觅资源。


同为火属性攻击异能的黄子弘凡和石凯则是负责带领基地拥有普通攻击异能的人群去作战获取丧尸晶核,为基地提供能源。


拥有治愈能力的曹恩齐和金属性异能擅长武器制造的何运晨则是常驻在基地,负责培养医疗和武器型人才。


然而众人都看好的文韬却是一直没激发出任何异能,但是他凭借着自己超高智商和极强的行动力也为基地出了许多力。


基地建立初期,基地里的所有人都见识过文韬的智慧,大家对他都是很尊敬的。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激发出异能,加入了越来越多有异能的新人,一些人对文韬当南波万基地领导者就有了些说辞。


“阿蒲,我想退出南波万集团领导层。”那些说辞已经传到文韬耳中了。


“韬韬,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好的话。别理那些人,我们都需要你,当初基地建立的时候,你付出的心血大家都看在眼里。”阿蒲有些着急抓住文韬的双肩劝说道。


“阿蒲,但是我现在的能力匹配不了这个地位了,之后那些声音会越来越多。”


“那些人都是无足轻重的人啊,不要让他们影响到自己。”


“阿蒲,我可能真的太弱了吧,我做不到不受影响。我不想多说了,这段时间让我自己好好想想吧。”文韬叹了口气,将申请书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蒲熠星看着走远的文韬眼神里满满都是心疼,但是他清楚自己解决不了这件事,因为他能理解文韬,懂他的骄傲。


蒲熠星比任何人都清楚文韬有多努力,在这末世中,将自己身手练得比拥有普通攻击异能的人还厉害花了文韬多少心思。


蒲熠星很心疼他,也一直在想办法帮文韬,甚至时常祈祷哪怕将自己一种异能转送给文韬也是好的,至少他不会那么辛苦,但是幸运女神似乎没有眷顾过文韬。


等蒲熠星处理完一些文件回到房间时,发现文韬已经将自己的一部分生活用品打包带走了,不出意料他应该是去到了普通层。


末世资源不多,每个阶层会根据各自的能力付出获取相应的物资,领导层的物资是最充足的,普通人要是对基地没有贡献每天只能获得一点点食物。


蒲熠星知道文韬的脾气,一旦他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回头,除非他靠自己的能力重新回到领导层。


“你说文韬他去了普通层?”何运晨一脸震惊的看着蒲熠星,“你舍得?”


“没办法,这是他想做的事。我目前就想让你和恩齐多注意一下他。”蒲熠星顿了下接着说道,“但是也不要太明着偏袒他,他不喜欢,有事随时联系我。”


“嗯,我懂,都是兄弟,正好我出了批武器,能提高不少战斗力,计划组建个武器队伍,会挑些有资历的普通人进队。”


蒲熠星听到这个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那韬韬这边就靠你们多照顾了。”


“放心吧。”何运晨拍了拍蒲熠星肩膀。


文韬在普通层随便找了间空房间住下,这里环境简陋,阴暗潮湿,布满灰尘,文韬收拾了一上午,总算看起来能住人了。


下午普通层集结,准备进行基建活动和外出作战。


“哎,那个,你是新来的?叫什么?看着有些面生。”普通层队长指着文韬问道。


“史呆芬,今天刚到。”文韬拿出小何给他办的身份证明文件。


“看着底子不错,你有异能吗?”


“没有。”文韬如实回答。


众人一片唏嘘,一点异能都没有的在基地已经是小部分了,许多在普通层的都是有些普通异能的人。


“那你去基建那边好了。”


“队长,我想去打丧尸,虽然我没有异能,但是我的武力值还不错,这是数据。”


“好,有勇气。”


基地建成后就没出去过的文韬,跟着队伍来到外面,被如今这满目疮痍的山河震惊。到处都充满了腐败的气息,周围没有一点绿色,时不时传来低级丧尸嗬嗬的低吼声。


一直坚持的体力训练让文韬哪怕在有普通异能的人群中也显得很突出,不到两小时,文韬就绞杀了上百只丧尸,获取了十几个晶核。


接下来几天,文韬每天都出门杀丧尸,这样简单重复的生活反而让他感觉很充实。


很快史呆芬这个名号在普通层响亮起来,大家都无比敬佩这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然而这天基地来了个新人物,据说治愈能力可以跟曹恩齐媲美,还是蒲熠星亲手救回来的。


“哇哦,蒲熠星出去救人?那人太幸运了吧。”


“是啊,据说那人的异能和蒲熠星的异能相配度很高,能增加攻击性。好像过两天他会来咱们普通层帮忙治疗。”


“哇,帮普通层治疗,这么有天赋的人还不介意阶层,天使,跟咱们蒲熠星领导还挺配呢。”


“你瞎说什么,蒲熠星和郭文韬两人是一对的。”


“可是郭文韬没有异能啊,这个世界跟之前不一样了,没有异能在这里活下去都很难。”


“谁说的,咱们史呆芬队长不强吗?”那人拍了拍文韬,“没异能也没什么,说到底还不是运气好,是吧,史呆芬。”


文韬回过神般笑了笑,“我想起还有事,你们先聊。”


回到房间的文韬心情有些低落,“异能还能有相配度,真好啊。”


第二天一早,队长就给大家介绍了林宁,那个有超强治愈异能的新人。


接下来的战斗比较特殊,远处的大批量丧尸正集体想基地接近,这是近两年来最大的一场战役了。


黄子弘凡和石凯已经带领战斗力强的异能人作战许多天了,都没有时间返回基地,周峻纬和齐思钧也正往回赶。


蒲熠星更是利用瞬移能力来回奔波。


林宁在基地帮人治疗时总是有意无意的赞赏着蒲熠星,说他俩一起战场作战有多默契,有心人都能听得出那层意思。


接连一周的战斗令大家伙疲惫不堪,连一向勇猛的文韬都受了点伤,他本想去找恩齐帮忙治疗的,但是林宁很热心的就拉着他治疗了。


“史呆芬,有异能和没有异能差距还是很大的,以后别冲太前,毕竟命只有一条。”


“总要有人冲在前面。”文韬无所谓的笑笑。


“啊,不好了,听说蒲熠星受伤了,曹恩齐已经去治疗了。”


文韬心咯噔了一下,他和林宁同时站起身,朝领导层跑去。


电梯口何运晨正站着,他见两人上来,对林宁说,“麻烦你去拿一下那个匣子。”


林宁愣了下,“可是阿蒲他的伤……”


“有恩齐够了,那个匣子很重要。”


“要不你去拿,我跟阿蒲异能匹配度高,治疗效果更好,我和曹恩齐一起治……”


“林宁,这是阿蒲的意思,匣子也很重要。”


“哦,好。”


见林宁离开,何运晨拉着文韬进了蒲熠星房间。将人带进去后,默默退出关上了门。


文韬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还对着自己傻笑的蒲熠星,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看到文韬流泪,蒲熠星猛地起身就要拉人。


吓得文韬赶紧抱住他,“你别乱动,等下伤口又裂开了!”


“韬韬别哭,我没事的,好久没见你了,都瘦了,回来好吗?你看你不在我都受伤了。”蒲熠星委屈巴巴的说着。


“嗯,那你别在受伤了,吓死我了。”文韬将脸埋在蒲熠星脖颈。


“好,韬韬给你个好东西,这是小何新研制的软甲,你穿上,咱们以后一起作战。”


“你,你同意我……”文韬眼睛睁得圆圆的。


阿蒲被可爱到了,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文韬。


“这段时间我反思过了,之前是我太过分,过分保护你,忽略了你的感受,咱们以后并肩作战。”


“嗯,阿蒲,你真好,我肯定不拖你后腿。”


“韬韬瞎说什么,韬韬最厉害。”


两人腻歪了一下,下午领导层开会,从没参与过的文韬,在阿蒲的劝说下参加了会议。


会议后,大家都有自己的任务,林宁说话夹枪带棒的针对文韬,“郭文韬,为什么什么都不用做?”


“韬他没有异能,这些任务不适合他。看清自己地位,还轮不到你去质问他。”石凯一脸不爽的怼了回去。


“咱们这个基地大家都有实力,应该不用靠关系那套吧,要是他没有能力,他凭什么在领导层!”林宁不甘示弱。


“诶,我这暴脾气,你是不是欠揍!”石凯气得揪起林宁的领子,抡起拳头。


“我可以负责作战数据分析计算那一块,凯凯放手。”文韬平静出声。


“好了好了,凯凯,跟这种没有眼力见的人生什么气。”黄子揽过石凯的肩膀将人带走。


石凯边走边回头,“我韬哥一生都很强,就算没有异能也照样吊打你!”


“阿蒲,这……”林宁看了眼蒲熠星想说什么。


“别乱叫啊,我是你领导,跟你可不熟,事情不多吗,要不再分你点?”蒲熠星一脸正经,面色冷峻。


林宁气得转身就走。


见人都走了,蒲熠星一把抱起文韬,“烦人的全走了,韬韬贴贴!”


“别闹,我去书房处理数据。”


蒲熠星见文韬认真的表情,抱着文韬的脸对着嘴啃了口,“mua~那我先去休息了。”


“好,你的伤还没好,要好好休息一下。”


文韬抱着数据到了书房,刚开始笔走如飞,突然间眼前一糊,那些数据都有重影了。


文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没有丝毫好转,大脑像是被打了麻药般,有点迷糊,反应也迟缓起来。


“不行,就算再难,我也一定要做出来。”


文韬现在难受得要命,但他凭借着极强的毅力将数据方案写了出来,后来脑袋实在太沉,最后咚的一声趴在了桌上。


第二天,文韬的战力数据分析方案获得大家一致好评,然而他却发现这份并不是自己写的那份,原先那份被调包了!




后续见【彩蛋】,免费粮票即可解锁。





唐了了

【花方】已故道侣重生后

提醒:OOC,花方,全文完,字数1W3+,超话一周年庆文~~~

祝花方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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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提醒:玩家【方小宝】,您的道侣【李莲花】因“碧茶”之毒发作,三经俱损,毒发身亡!


  方多病一上线,就听到一声系-统语音提示。他只匆匆听到李莲花三个字,那条消息就被后面一堆叮叮叮的系-统信息给挤了过去。


  他赶紧关了提示语音,然后闭眼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回头去扒拉文字提示,找了好久,才将第一条系-统提醒给翻了出来,逐字逐句地看了三遍,仍旧不敢相信。


  李莲花死了?这怎么可能!


  他又翻出自己的个人资料,看到道侣一栏...

提醒:OOC,花方,全文完,字数1W3+,超话一周年庆文~~~

祝花方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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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提醒:玩家【方小宝】,您的道侣【李莲花】因“碧茶”之毒发作,三经俱损,毒发身亡!


  方多病一上线,就听到一声系-统语音提示。他只匆匆听到李莲花三个字,那条消息就被后面一堆叮叮叮的系-统信息给挤了过去。


  他赶紧关了提示语音,然后闭眼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回头去扒拉文字提示,找了好久,才将第一条系-统提醒给翻了出来,逐字逐句地看了三遍,仍旧不敢相信。


  李莲花死了?这怎么可能!


  他又翻出自己的个人资料,看到道侣一栏上的名字确实变成灰色时,心中又痛又气,直接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传送符,将自己传送到居所莲花楼里。可往常在他下线后经常坐在屋子里看书的男人,此时却根本不在屋中。


  玩家死了,还能回到复活点,npc死了,居然连个尸体也没有吗?方多病又看了眼自己好友栏里李莲花的名字,后面如今已经没了坐标提示,毕竟人都死了,哪里还会有坐标。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确定,李莲花是真的死了……


  方多病现在在玩的是一款叫做《坐地飞升》的全息网游,游戏很简单,就是通过各种修行方式,最终飞升成仙。


  既然是修仙,自然有生有死,但是作为玩家,死了都会在复活点重生,只是每死一次,玩家的修行境界会自动掉一个小境界,储物袋和身上的法宝也会全部掉落。当然,你也可以花大把的钱,充钱买道具,减少死亡损失。


  所以,对比游戏里的原生角色来说,玩家无论如何都不会真的死。但李莲花不是玩家,他是方多病在游戏中刚出新手村时就结识的一个NPC。


  每个玩家出生时遇到的人都是随机的,偏偏方多病就是遇到了李莲花,这个NPC虽然一开始对他有些嫌弃,还偷偷扔下过他几次,可他们二人似乎十分有缘,总是会在后续各种地方再次偶遇。


  李莲花虽然聪明但也很弱,方多病自觉自己可以保护对方,两人携手修行,速度自然事半功倍。加上这游戏里的npc智能和普通玩家几乎没什么区别,方多病与对方相熟后,李莲花一直对他很好。教他不少修行秘诀后,还给了他一本天阶功法《扬州慢》,和一本橙色品阶的无名剑谱。


  李莲花只是一个修为刚刚到金丹初期的散修,而且修的还是丹途。丹修柔弱,李莲花还身体不好,明明没什么自保之力,却总是会在方多病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保护他。


  所以即便明知对方是个npc,方多病也无法抑制的对李莲花产生好感,然后毅然决然地选择和对方结契成了道侣。


  在《坐地飞升》这款游戏里,与道侣双修,是一件双赢的事,只要你和对方好感度够,不管他是玩家还是NPC,你都可以与之结契成为道侣。


  道侣虽然只能有一个,却不是必须一直是这一个,理论上你可以一直换,只要你和上个道侣解除契约,就可以找其他亲密度够的好友结契。而解除契约也十分简单,玩家只要开口念出解契盟词,就能单方面解除道侣契约。


  大部分玩家为了能修行速度更快,一直勤换道侣,反正游戏里双修又没有什么细节,那也就谈不上伦理道德,大部分玩家只要遇上资质修为更好的,马上就把现任踹了,换个新的。


  但是方多病是个例外,他玩这个游戏一个多月了,每天上线都是和李莲花腻在一起,所以至今也就这么一个道侣。如今对方死了,他只要闭上眼,就能回想起当初两人在游戏里相处的点点时光。


  他越想越难过,直接下线登录游戏的虚拟论坛,急匆匆发了一个帖子。


  《道侣如果突然死了怎么办?如何才能复活?在线等!急急急!!!!》


  帖子发出去后,很快就沉底了,毕竟《坐地飞升》号称三千万玩家同时在线,像这样题目的帖子,对一般人来说毫无吸引力,十分钟内,方多病只收到一个前排占座狂,和一个打广告代练的回帖,以及一个好心人的提醒。


  3L:修仙路漫漫,自在意逍遥。楼主不必难过,现任已死,换个就是,毕竟男人都是下个好。


  换个?方多病就是不想换才会来论坛求助的!他心里难受的不行,想说自己只想要原来的道侣,只想要李莲花,又怕别人根本不能理解,就将自己和对方相处的点点滴滴,所有过往都写了出来。


  什么灵山相遇,采莲宗定情,一品坟副本生死相依等等,方多病洋洋洒洒写了近万字,然后又发了十个回帖才发完。


  他想的这些过往不过是几分钟的事,论坛根据他的想法实时编辑,回帖也很快。可是这么纯爱的故事,在《坐地飞升》一个升级流游戏里实在少见,更少见的还是方多病喜欢的不是玩家,而是一个NPC。


  于是不到十分钟,就有上千人进来围观。


  众人一边围观一边感叹,说楼主和他们玩的真的是一款游戏吗?怎么好好的升级流网游被楼主硬生生完成了乙女养成。


  还有人感叹,和npc谈恋爱,是不是就是当下时髦的数字爱情?这能有结果吗?奔现都奔不了,谈一辈子也只能柏拉图。


  又有人教育他,选道侣还是得看实力,你看楼主你这道侣就是太弱了,楼主还没飞升,对方先归西了,所以,下次找个实力强悍的。比如四顾剑神,比如金鸳魔尊,或者雷音寺佛子,听说元阳大补!


  一堆人乱七八糟的回帖,帖子都回了快百层了,没有一个出主意的。


  方多病看不到有用的,直接充了钱,发动了钞能力,从游戏商城里花重金买了三颗橙品洗髓丹,挂到了帖子里,说谁有办法帮他复活道侣,就直接全部赠送。


  《坐地飞升》里的丹药要么通过丹修获得,要么只能商城购买。丹修一般只有npc才能修,因为玩家基本都过不了丹宗的入门考试,散修丹修修炼起来更加困难,首先,他们连基础丹方可能都找不到。


  所以玩家几乎没人能成为丹修,想要丹药找丹修npc购买更简单一些,但是极品丹药难得,何况还是能洗精伐髓,凝炼灵根的洗髓丹。在游戏里,极品洗髓丹也是有价无市,商城里有卖,但也是天价,一颗丹药差不多就是一套房。


  普通人吃不起,方多病却一买就是三颗,还直接选了游戏里的契约交易,有天道系-统做证,只要真能帮他提供复活道侣的方法,就能拿到这三套房,哦,不对,三颗极品洗髓丹。


  一瞬间,这帖子直接飘红,爆了!无数人进来来围观土豪爱上npc的戏码,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叫李莲花的npc,可以给土豪楼主当个暖床小弟。


  无数人求楼主看看自己,npc能做到的事,他们也能做到,而且他们还比npc功能多,比如支持奔现交往。方多病却很固执,他只要李莲花,不要模仿的,不要系-统复制的,他要回溯或者复生,要他唯一的道侣!


  恋爱脑果然可怕,可是真情也确实动人。


  众人发现这土豪楼主爱那个npc爱的发狂,只能放弃自我推荐,开始给楼主出主意。不过大部分都不太靠谱,没有头绪,但也有许多正经喜欢研究游戏的人,被方多病的执着和三颗极品洗髓丹感动到,连忙把自己知道的都发了出来。


  有人说,丹宗宗主关河梦据说确实有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丹方,但是不确定有没有炼制成功过。另外关河梦这个npc性格也是冷傲,想让他帮忙,估计楼主得努力去好好去刷刷对方的好感度。


  也有人说魔宗金鸳盟里有稀世灵药,能活死人肉白骨那种,据说是魔皇笛飞声从当初还没成为副本的一品坟里带回来的万年灵液,但是笛飞声这魔头杀人如麻不说,还失踪八百多年,楼主可以想办法混进金鸳盟问问。


  还有人说,游戏里其实有神仙,九百年前剑道至尊李相夷就是被仙人点化,才习得仙剑传承,成为人间第一人,后来他与魔头笛飞声在东海极东大战后,直接飞升成仙了。且在许多npc口中,离泽有神鸟,丹霞有仙狐,只要想办法找到仙人,自然就可以得到起死回生之法。


  总之,因为每个人经历的剧情不同,所以确实有不同经历的玩家听说过过类似复活的消息。不管真的假的,反正都发出来撞概率了。


  方多病把评论区的方法一个接一个的记下。然后重新登录游戏,开始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可惜,他刷了一个月好感度才知道丹宗宗主关河梦根本没有复活丹方。


  至于金鸳盟里所谓的万年灵液,似乎也不存在,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大魔头笛飞声,只有一个吃人的妖女,还有一堆金丹期以上的魔修。方多病找不到那个万年灵液只能悻悻离去。


  至于神鸟仙狐实在无迹可寻,离泽和所谓丹霞都在游戏地图的最边缘,要穿过不少危险等级十分高的区域才能达到。方多病如今也才元婴初期,根本无法抵达。


  既然游戏里做不到,那就只能场外求助了。方多病直接找了自己亲妈何女士,点名说想要《坐地飞升》这个游戏公司。


  能做全息网游的游戏公司自然不小,不过天机集团也是庞然大物,何女士用了两天时间给方多病收购了这家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让儿子先拿着挤进了董事会,后面要等以后空了再帮他继续收购。


  论坛里的人都在等这土豪爱上npc的后续。结果等了一个多月都没消息,因为土豪楼主一直没有确定哪个方法有用可以复活npc,所以三颗极品洗髓丹还压在帖子里。


  直到第二个月月初,方多病才上了论坛,把三颗洗髓丹随便给了帖子里认真出过主意的人一人一颗。虽然他们的方法没啥用,不过也算是帮过他了。


  得到洗髓丹的人欣喜若狂,有人想折现求购,也有人想留着自己用。但是更多人的想知道楼主到底有没有复活那个npc。


  回答他们的是游戏世界里的一百个刷屏的眩光石。这东西类似三次元烟花,但是在游戏里可以用来对玩家和NPC刷好感度。系-统的一个三千,玩家和NPC制作的只要一百,系-统的贵就贵在可以让整个游戏的人都能看到。这东西一般平时也就有土豪与道侣结契的时候会用,普通人买玩家和NPC制作的普通眩光石就可以了。


  方多病也是头一次买,他实在是太开心了,忍不住就买了一百个,用来庆祝自己道侣死而复生。


  大少爷玩这个游戏到现在其实很少花钱,主要是他的道侣李莲花实在穷得不行,不过,今日特殊,对方复活,怎么都是个好日子。


  一百个眩光石投入天空,照亮了游戏世界里整个九州大陆。


  不少得知此事的人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土豪的爱情果然动人。可惜,这是一个喜欢NPC的痴情土豪,不然多少也得有些人尝试去插足一下。


  李莲花的这次复生,并不容易。


  方多病虽然最后还走了后门,但复活一个已经死去的NPC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游戏公司为了保持游戏平衡,说防止天道系-统出现bug,只能给方多病提供了一点合理的帮助,就是直接送他去了离泽宫地图见到神鸟。方多病用自己游戏角色的五百年寿命加上一半修为,才和神鸟换得李莲花重新复活。


  游戏公司的技术人员还告诉他,NPC这样的复活有且只能有这一次,若有第二次,很有可能会生出十分可怕的游戏bug。


  这点不用游戏公司说,方多病也不可能再让李莲花出意外了。反正这游戏他都已经玩成恋爱乙游了,也不打算继续将重心放在升级上面。每天就缠在李莲花身边,除了一起打坐修仙,就是黏黏糊糊的腻在一起。


  李莲花似乎也很受用他这样缠人的样子,两人腻腻歪歪又甜甜蜜蜜,方多病几乎忘了这还是一款主线升级的修仙游戏。直到系-统提示他命数将尽,他才突然记起来自己当初用掉了五百年寿命。


  《坐地飞升》中不论玩家还是NPC的寿命都与境界挂钩,筑基两百岁,金丹五百多岁左右。方多病原本是元婴初期,有着千年寿命,不过他消耗了一半修为,境界跌落到金丹期,又损失了五百年寿命,导致寿命刚好踩在线上。只是那会儿李莲花刚刚复活,方多病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这些,他本以为自己还剩几百年寿命,慢慢修炼升级就是,结果没想到踩线了。


  这要是再死一次,那修为又要跌一个境界。若是他道侣修为高一些也还好,两人双修就可以快速提升修为。可惜,李莲花身体不好,修为也比他还低,两人双修对方多病的帮助不大。


  所以方多病准备出去刷秘境副本好快速补回失去的修为。结果,刚和李莲花一起出了莲花楼,就遇到了万圣道宗的弟子。为首的修士还披着遮掩修为的斗篷,看着古怪的很。


  不等方多病询问,对方居然率先摘下兜帽,对着李莲花叫了一声“师弟”。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李莲花看到对方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早有所料,可眼中的泪光却还是能让人看出来,他很难过。


  每个npc都有自己的过往背景,只是这些故事并不会向玩家直接透露,除非你与对方好感值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自行触发解锁。


  从前,方多病也从来没有去想过李莲花身上能有什么故事,在他看来,这些事都无足轻重,毕竟他都不在乎对方是玩家还是npc了,又怎么可能在乎李莲花的过去。


  所以在那个自称是李莲花师兄的人动手的瞬间,方多病就无所畏惧地冲过去挡住对方的攻击。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人修为居然比他高了整整三个大境界,一掌就把他拍得断了气,死回了复活点!


  方多病气得不行,准备复活后去系-统商城扫荡一圈,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法宝,先教训教训对方,结果没想到他躺在复活点的轮转池里,却怎么也起不来。


  很快,系-统就发出提示:玩家【方小宝】寿命已尽,无法再次复活,玩家可使用“复活丹”直接复活,或等待二十四小时后金丹自动修补复活。


  方多病哪里能等得了,直接去系-统商城购买了“复活丹”,正要吃下去,就发现眼前一黑,整个游戏界面都消失了。他气哼哼地睁开眼,就看到自己游戏仓已经被人打开,自家小姨正站在一旁,叉着腰看着他。


  “小宝,今天可是昭翎的生日,你怎么还在玩游戏?快点起来换衣服,礼物小姨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人家既然都邀请了你,你去都不去实在也太没礼貌了,小心你妈知道了揍你一顿。”何晓凤直接伸手把方多病从游戏仓里拽了出来,然后又将手里的西装塞给他,命令他十分钟内换好衣服,立马走人。


  方多病不太愿意,可他前段时间才让他老妈何女士帮他打入了《坐地飞升》游戏公司内部,不太好意思再让他妈为难。他知道家里人都有意撮合他和昭翎,可是方多病实在没这个想法。不过去估计还是要去,否则未来一个月他都不能得到安宁了。


  他快速换了衣服,然后随便打理了一下,就跟着自家小姨出了门。


  说是生日宴会,结果去了之后,果然还是一群成年人在推杯换盏谈什么生意。方多病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给昭翎送了礼物后,就躲在一旁的角落里,喝酒喝到了宴会结束。


  昭翎今天十六,方多病也刚满十八没多久,他以前不能喝酒,也没喝过酒,现在成年了,限制也解了,今晚也就痛痛快快试了试,结果酒量实在太差,喝了没多少就醉了。


  方多病醉的不行,后面还是何晓凤扛着他,给他运回了家。


  这一晚他因为醉酒,睡得特别沉,也就忘了登录游戏的事儿,等第二天醒后,想起这事儿,才匆匆忙忙钻进游戏仓上线。结果一上来使用“复活丹”后,就又听到“叮”的一声提示。


  系-统提醒:玩家【方小宝】,您的道侣【李莲花】已经黑化,目前黑化值95%,请尽快降低黑化值值值值————


  后面的声音仿佛卡主了一样,一直不停的念着。方多病因为惊讶,一时也没去管这吵人的提示,而是闭眼翻出自己的人物面板,在道侣一栏上找到李莲花的名字,发现对方名字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个状态提醒——【魔化剑神】。


  什么玩意?这是什么鬼状态?


  他还没看明白,通讯工具“灵犀鸟”就叫了起来,方多病从储物袋里掏出灵犀鸟,发现正是李莲花发来的消息,他点开后,就听到对面幽幽传来四个字:“找到你了。”


  那声音听不出情绪,方多病正想回复,就觉得眼前一黑,掉线了!


  他站在登录界面,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突然下线了,他只想尽快搞清楚李莲花身上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黑化,只是不管他怎么点登录,都上不去游戏了。


  他的账号难道……被黑了?


  方多病死活登录不上去,索性退出游戏,然后跑到论坛发帖,投诉了这个BUG后,又用终端通讯打给游戏公司的人,说他的账号被黑了,质问对方都什么年代了,已经全息网游了,怎么还能被人黑号。游戏公司那边也不知道缘由,只说会帮他尽快查清楚。


  方多病郁闷不已,他上不去游戏,只能早些休息。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身上沉甸甸的,全身像被重物压着似得。不仅如此,还总是有人叫他方小宝,这是他小名,也是他的游戏ID,平常除了他父母小姨外,几乎没有人会这么叫他,可那个叫他的人,声音熟悉又陌生的。


  到了半夜,那叫声越来越清晰,等方多病终于从迷迷糊糊的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的一瞬间,就觉得有些不对,他身边似乎躺了一个人!


  方多病从来都是一个人睡觉,家里人也没有谁有这种和别人一起睡的习惯,他正想起身看看旁边是谁,就听到一声清晰的呼唤:“方小宝,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是个温柔的男声,随着对方话音落下,一团团带着蓝光的莲花突然凭空绽放,那蓝光将昏暗的卧室照亮。方多病看着眼前奇景,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揉了揉眼睛,发现那蓝色莲花确实是绽放在空中,而在这蓝光的照耀下,他也看清了正坐在他身旁的人。


  那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古装男人,对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广袖长袍,外面罩着一层白色纱衣,头上带着木制的莲藕发簪,看着……实在太过熟悉了。


  那是游戏里李莲花经常会穿的一件衣服。


  可是,他现在分明不在游戏里啊!


  “你是……李莲花?”方多病偷偷摸摸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很疼,再看面前的人,根本没有消失,所以这不是梦!他真的看到了李莲花!


  “怎么,小宝,你已经不认识我了吗?也是,一百多年过去,你忘了我,也有可能。”李莲花垂下头,表情似乎有些失落。


  咦,怎么就过去一百年了?方多病有些奇怪,在莲花楼里,时间流速不是和现实世界一样吗?等等,他是死到系-统复活点了,自然不在莲花楼里,李莲花看他消失,肯定也不会继续待在莲花楼里。


  游戏里,除了玩家自己认定的居所外,外界时间流速确实很快,毕竟这是修仙游戏。


  但是游戏时间流速本身也是可以自行调整的,方多病出门前好像是忘记调整了,默认的系-统时间,好像确实是二十四小时差不多就是一百年。


  “李莲花,对不起,我昨天有事才会没有登录游戏,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


  “游戏?”李莲花忽然歪了歪头,凑到他面前一点点靠近,将方多病挤得缩在床头一角,“什么游戏?你好像和当年是有些不一样了,头发短了,身上……有酒味,你喝过酒了?小宝,你以前不是说自己不能喝酒么?”


  方多病忍不住嗅了嗅自己衣服,没闻到任何酒气,他虽然酒量差,可昨晚其实喝的不多,还洗过澡,李莲花这家伙到底怎么闻出来的?


  算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只要一想到李莲花在游戏里等了他一百年,他就心疼的不行。


  虽说修真无岁月,一百年对修士来说实在不算很长的时间,对他来说甚至也就是一天一夜罢了,可在游戏里,对npc来说,一百年就是真的一天天度过的。


  “我昨天有事,是喝了点酒。李莲花,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你的样子,怎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方多病也在打量眼前的人,对方眉眼看着似乎年轻了几分,而且眼尾发丝遮挡处好像有些黑黑的东西,他伸手拨了一下,就看到这人眼尾居然有一条弯曲的黑色-魔纹。


  在游戏里,但凡魔修脸上都会有魔纹,只是大小形状各不相同。李莲花这条魔纹并不大,只在眼角绕了一圈,发丝垂下来的时候,甚至刚好可以遮掩住。


  “李莲花……你怎么入魔了?”他说完又想到自己账号被黑之前,看到对方名字后的那个称号提示——【魔化剑神】,“还有,你怎么变成剑神了?你是不是隐……等等,你在做什么?喂!啊……”


  他话还没说完,李莲花就俯下-身与他额头相贴。这是,要和他双修!


  在他们两人头挨着的一瞬间,方多病只觉得身体像被过了一阵电流,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觉得酥麻熨帖,他甚至觉得自己眼前闪过一道白光,舒服得差点叫出声来。


  这种感觉,方多病无法形容,他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只能双颊绯红地倒在李莲花怀中,承受这铺天盖地的刺-激。


  在游戏里,双修是最快的修炼方式,也是主流修行方式,不然也不会一堆人有事儿没事就换道侣。


  不过这毕竟是正经游戏,双修虽然叫做双修,却根本没有过程。修行时,只要道侣双方额头相抵,就能运行的双修功法,将灵气每运转一个周天,就会自动增加一定修为和默契度。


  所以,双修是最互利互惠的修行方式,当然两人一旦有境界差,就只有修为低的一方会得益,所以要么找境界相当的,要么对方境界高却心甘情愿愿意辅助你修行。但是无论如何,在游戏里运行双修功法,玩家都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可现在不一样,同样的姿势,他甚至什么也没做,就已经爽得差点晕过去,身体里更是暖洋洋的一片。


  “小宝,你的修为呢?”李莲花皱着眉将自己神识抽离,方多病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软软地瘫在他怀中,额头上都是薄汗,眼睛微眯,神色迷离。


  这明显是受不住与他神交的刺-激,才会如此。但凡方多病不是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凡人,有个筑基修为,都不会被他的神识一碰就刺-激的理智全无。


  李莲花知道了对方为他舍弃了五百年寿命和不少修为帮他复活,本想用双修之法为对方快速补回失去的修为,却没想到,对方体内竟然连一丝灵力都没有。


  李莲花沉默片刻,观察着这个奇怪的房间,也观察着方多病,他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人,这就是他找了一百多年才找到的道侣。那看来出问题的是这个小千世界了。


  “小宝,无论你还有没有修为,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了,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不过,你放心,往后不会了。没有人可以再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他亲了亲方多病的眼睛,摸着这人温暖的身体,身体里翻涌的魔气才被一点点压下去。


  方多病这会儿也终于恢复意识,他没怎么听清楚李莲花刚才的话,只结结巴巴问道:“不是,刚才那是什么?我为什么会……那样?”


  “双修啊?你忘了么?你我以前虽然做的不多,但是你也不应该忘记才是。”李莲花定定地看着他。


  方多病脸热的不行,小声问道:“我们以前双修的时候,你都是这种……过电一样的感觉吗?”


  “何为过电?”


  “就是刚才那样……酥酥麻麻……好像……有东西进到我脑子里……我形容不出来!就是刚才那种脑袋里像炸烟花一样的感觉,你明白吗?”方多病一想到刚才的爽感,只觉得后腰又要软了。


  见李莲花点点头,方多病羞赧地抓了抓自己头发,心道:天啊,原来游戏里的双修不是没感觉!原来npc们都是有感觉的!他没感觉是因为他是玩家被系-统和谐了吗?所以这游戏里的npc都是真的?还是就李莲花是真的?


  对方又究竟是怎么从游戏里跑出来的?方多病想不出来,就向李莲花追问。


  对方也不隐瞒,简单说了这一百多年发生的事。


  当初方多病被单孤刀一掌拍死后,身体消散,三魂六魄都无迹可寻。李莲花受刺-激之下,解开自己身上封印,将他师兄单孤刀打成重伤。对方趁机逃脱后,李莲花却无心去追,只一心去寻找方多病的残魂,想要将人复生。


  可惜,他寻遍九州大陆,都找不到方多病的半缕魂丝。只在离泽找到了方多病遗留下来的一点气息,离泽的神鸟告诉他,原来当初他曾毒发而亡,是方多病用自己五百年寿命和一半修为换来他死而复生。也是因此,对方修为跌落,才会被单孤刀一掌拍死。


  李莲花不曾有这段记忆,所以一直不知。如今得知真相,只觉得更加心痛。他发疯似的到处找人,还曾深入魔窟,最后不小心沾染魔气,走火入魔。


  直到三十年前,方多病的气息忽然出现在焚如城,李莲花发现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打出神识烙印,又发了灵犀鸟过去。


  不曾想,还不等他赶过去,方多病就再次消失了。好在他还在方多病身上留下了印记,他也是因此,才寻到这处空间。


  “解除封印?踏破虚空?不是,李莲花,你到底什么修为?对了,你不是金丹期的丹修吗?怎么就变成剑神了?能踏破虚空,至少得有渡劫期修为吧?你真的是李莲花吗?”方多病想了想游戏里能被称作剑神的人,好像只有一个,那就是一直活在论坛传说里的剑道至尊李相夷。


  若李莲花就是李相夷,那这家伙哪里可能是金丹修为,对方修为肯定比他高!可恶,所以李莲花那家伙骗他说自己身体不好,修为太低,不适合双修这事,他一直信到现在。结果他们两个人双修的次数也很少。


  这老狐狸,都当剑神了还说自己不行!骗子!


  李莲花看他似乎有些生气,就伸手拉起他的手,目光灼灼地问道:“所以,你是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才离开的吗?”


  他没有告诉过对方自己从前是剑神李相夷,听到方多病的话,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


  “不是,我没有要离开,我只是……算了,这个解释不清楚。”方多病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他是账号出问题了才被迫下线了吧,“不过你居然骗我说你身体不好,你堂堂剑神,身体会不好吗?我看你是不想和我双修吧?”


  李莲花一听这话,直接压在他身上:“对不起,我们往后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我会慢慢告诉你我的过去,你也可以慢慢和我解释这一百多年你都去了哪里。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小宝,你的修为我会慢慢给你补回来,以前骗你是我的错,双修一事,我没有不想,只是现在你没有修为,我们不能双修,不过,我可以做些别的助你。”


  他说着就低头按住方多病后颈吻了上去,根本不给身下人拒绝的机会。他想了这人百余年,只是拥抱哪里够,他怕这人下次再去了哪个小世界,他就彻底找不到人了。李莲花控制不住地想侵占对方,双修不行,他就用凡人的方法,用最原始的身体交缠。


  方多病根本无法反抗,他全身上下都被李莲花看似无形却又犹如实质的神识覆盖,这家伙像疯了一样,根本不听他的反抗和解释,只一遍又一遍的叫着他小宝,然后顶得他又疼又爽。


  方多病被反复磋磨到天色大亮。


  等日晒三竿,他起床时,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有了李莲花的身影,如果不是他身上某个地方确实疼的厉害,他差点就以为自己昨晚是做了一场春梦了。


  所以,这老狐狸难道又回去了么?毕竟不管怎么说,李莲花既然打破次元壁来找他了,应该不会和他就睡一觉就跑了吧?


  他急忙打开自己游戏仓,试着想再次登录游戏,结果依旧是失败。一想到自己游戏里的时间流速还没调整,他如果现在还不上线,那李莲花可能又要再等一百年甚至更久!


  方多病也有些着急,他又联系了游戏公司,结果那边说他的账号因为重大bug还在修复,客服话里话外,都是说因为上次走后门复活npc的事,引起了一堆连锁反-应,导致出现重大bug,修复起来比较困难,他可能还要等最少一周的时间。


  方多病气得不行,大骂对方一通,他想建个小号上去,结果发现自己小号也登录不上。


  他气的不行,昭翎约他出去他都没去,等到了晚上,没有游戏玩,他早早睡下。


  凌晨十二点左右,他被一阵粗暴的热吻弄醒。方多病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被人压着,对方明明一句话都没说,方多病却感受到了那人的痛苦和疯狂。


  是李莲花!这家伙又过来了!


  他想张嘴叫对方的名字,结果就被这人按着头不由分说地吻了许久。


  好半天,李莲花才放开他。方多病都快窒息了,这会儿才气喘吁吁地开口问了句:“李莲花,你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方多病抬手开了灯,就看到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正垂着头直愣愣地盯着他。这次的李莲花和上次又不太一样了,这人眼角的魔纹,如今已经蔓延到了脸颊上,头发再也这挡不住。不过这人看着似乎又比之前年轻了一些,如今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眼睛瞳孔也透着紫色,这是游戏里魔族的样貌。


  “李莲花,你……你是不是又等了我一百年?”方多病伸手抚摸这人脸上的魔纹,见对方点了点头,心疼的不行。


  “我想去找你的,可是我没办法进游戏……我……”


  “游戏?什么是游戏?你找我为什么要进游戏?”李莲花又听到这个词,隐约觉得这才是重点。可是方多病却闭上嘴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他不能告诉对方真相,更不能让李莲花知道自己只是游戏里的一个npc。


  “李莲花,你……你忘了我吧。你这么等我太痛苦了。”方多病只是一个普通人,一天对他来说就是一天,可对李莲花来说,那是一百年。七天就是七百多年,即便等以后系-统修复好他的账号,也不知道李莲花还能不能再从游戏里出来。可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对方这么一天又一天地等着他,这太自私了。


  李莲花听到他的话,却没有答应,那双发紫的眼瞳里泛出水光恶狠狠道:“方小宝,你这是想要与我斩断情缘?”


  很快他又放软语气委屈道:“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真的只想和我说这些吗?”他扒开方多病的衣服,吻上对方肩膀,将自己神识伸出,牢牢捆住眼前之人。


  方多病喘着气告诉他这样等待对他太不公平,李莲花就抱着他说确实不公平,一百年只有这一次,方多病还想要和他斩断情丝。


  这一整夜,方多病都没机会睡觉,他被李莲花推到高处又落下。被折磨了一晚上,等到了第二天醒来,李莲花果然又不在了。


  方多病拖着酸疼的身体去浴室洗漱,结果擦头发的时候,在镜子里发现自己后腰腰窝处居然多了一朵黑色的莲花纹身。


  昨天明明还没有的,肯定是李莲花那家伙留的!他用力搓了几下,没搓掉,只能作罢。然后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不要给游戏公司打电话,不知道修复好bug后,李莲花是不是没办法再出来找他。可如果不修复好bug,他又没办法登录游戏,李莲花每次见他都要等待百年,就算是在修仙世界,一个npc能有几个百年,况且每次见到李莲花,方多病都发现他好像入魔程度更深了些。


  作为一个普通人,方多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些非常问题,偏偏一天的时间真的很短。方多病这两天晚上一直都没好好睡觉,醒过来一般都快下午了,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差不多天又快黑了。


  今晚他没睡觉,熬到十一点左右,躺在床上还没闭眼,就看到头顶的虚空突然裂开一道黑色缝隙,一个穿着绿色广袖长袍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衣袖发丝都无风自动,从天而降的时候仿若神祇,方多病看得都呆住了。可下一刻,这个从异世而来的男人,就压在他身上,亲得他头晕目眩。


  李莲花这次来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深紫色,他样貌倒是还是和上次差不多,不过脸上的魔纹却变了,脸颊上的魔纹已经全部消失,只有眉心有一道黑色的法印。


  他这次来心情似乎很好,不急着欺负人,反而开始问方多病的真名。


  “方小宝是你的真名,还是你的游戏id?”


  方多病一听这话,大惊:“等等,你怎么知道游戏id这个词的?”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李莲花咬了咬他的脖子,警告他老老实实交代。


  方多病张了张嘴,解释道:“我真名叫方多病。方小宝是我的游戏id,不过也是我的乳名,我爸妈小姨都叫我小宝。”


  听到他这个解释,李莲花笑了笑,没有生气,又问道:“我等你的这三百年,在你眼里又是多久呢?”


  “这个……李莲花,你真的不用再等我了……”


  “要不要等你是我的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等待的三百多年,在你面前是多久?”


  “三……三天。”


  “难怪……原来,只有三天。方小宝,所以在你的世界,我与你相识的数百年不过是区区几天,最多一两个月,那你心里把我当做什么?”李莲花紫色的眼眸里满是痛苦,他小心翼翼地捧着方多病的脸颊,轻声道:“我以为,我至少不是一厢情愿。”


  “不是,你当然不是一厢情愿!我……我活了十八年,只心动过这一次而已。我如果不愿意,昨天前天早就骂死你了!虽然你是npc,可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我天天泡在游戏里,就是想见见你。除了你,我真的没有喜欢过其他人,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就算在网络里,我也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李莲花,你如果不信,我……唔!”


  他剩余的话都被李莲花堵在了嘴里。这人将他抱进怀里,忘情的亲吻。好不容易等两人分开后,李莲花才又语气温柔地诱哄道:“那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生生世世再也不分离吗?”


  方多病现在还嘴唇发麻,头晕目眩,浑身使不上力,看着眼前男人那双温柔的紫色眼眸,有些情不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李莲花看到方多病那双眼中只有他的模样,心中的独占欲稍稍被满足了些。他握着方多病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亲了亲,道:“道侣契约的限制太小,我甚至没办法用它及时找到你。但是,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我和你灵魂相连,即便你转世投胎,我也能再次找到你。如此往后,生生世世,我们都不会再分开了。”


  “你说的是什么方法?”方多病有些好奇。


  “魂契。”李莲花说完后,根本不给方多病反驳的机会,就画下一道符咒,咬破方多病食指,吞下他的血,与之同时,一道红色的契印印在了李莲花眉心的魔印上。


  “你疯啦!”方多病想抽回手,却已经来不及。在游戏里,这魂契说到底类似主仆契约,因为这个契约根本就不公平,只能约束一方,李莲花吞下了他的精血,就要因为魂契限制,一辈子,不,是生生世世都被他所控。


  “以后,只要你心念一动,就可以唤我到你身边。方小宝,方多病,你会时时想着我吗?要知道,一百年真的很难熬,你如果不能时时想着我,那我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等着,十年,百年,甚至千年,万年,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着你。”


  方多病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即便魂契可以控制对方,可他也根本不舍的也不可能去控制李莲花,不过用这个召唤对方,倒是可以一试。毕竟他也确实不舍得李莲花每次都等他百余年。


  两人又是缠绵一夜,第二天方多病醒来,李莲花果然又不在了。方多病连忙按照游戏里魂契的用法,凝神叫了声李莲花的名字,片刻后,他面前的虚空中,就出现了一道裂缝,一身灰白色布衣的李莲花从中走出。


  对方看到他,笑着叫了声:“方小宝,你开始想我了是吗?”


  方多病扑过去,抱住对方脖子,点点头:“对啊,睡完就跑,你这老男人也太不负责了!”


  自此以后,只要方多病时时想着李莲花在他身边,对方就真的可以留在现实世界。他开始教对方慢慢适应新世界的一切,让他明白了什么是游戏,什么是科技,又想办法给李莲花办了身份证明。


  最后还心血来潮,让李莲花用新办的身份证明登录《坐地飞升》这款游戏,结果,还真被他注册成功了,他给自己取名李莲花,毕竟玩家可以和npc重名。而方多病自己的账号也终于在一周后修复完成,只是他的道侣名字却变了,不再是李莲花,而是魔尊李相夷。


  不少玩家想刷这个剑神转成的新魔尊的好感度,却怎么都找不到这个人。只有一个玩家在论坛发帖说他被李相夷魔尊下过魂契,被对方逼问他什么叫游戏,什么是npc,还有现实世界的许多信息,这魔尊甚至还问了他天机集团!游戏里npc成精了!实在可怕的很!


  可惜他这个帖子看起来太扯,被当成三流故事,没几个人回的,只有一个叫一念心清静的玩家认认真真回复他:听说魂契可以通过游戏控制本人,你觉得是真的吗?


  从那以后,这个玩家再也没在论坛发过贴。


  方多病的账号在之后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各种bug,不过他也不怎么在意了。


  游戏公司那边因为他的账号问题头疼了半个月,最后甚至禁止任何玩家以各种形式去复活其他npc,防止再产生更多bug。


  一年后,方多病忽然觉得自己身体不太对劲,去医院自然没有检查出问题,倒是晚上,李莲花按着他腹部说道:“你大概要筑基了。”


  “等等?三次元也能修仙?”


  “有何不可?”


  “可我也没修炼过啊?”方多病有些奇怪。


  李莲花拿出来一本某某宗的修炼秘法解释道:“我日日给你浇灌灵液,一年筑基不算太快吧。”


  “你!”方多病脸色通红,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到外面雷声大作,这特么雷劫都有!他不会被劈死吧?


  他有些担心,李莲花却让他安心,然后指了指头顶说:“你家房子装了避雷针。”


  “我以为你要说,你会保护我渡过天劫!结果你跟我说我家有避雷针!”


  “我自然也会保护你,不过,既然有避雷针,我们倒是可以做些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双修,真正的双修。也就是,神交。”


  “等等!双修游戏里也可以做啊!”


  “那不一样,游戏里你没感觉,现在你已经筑基了,我来助你双修,小宝,你好好感受,很快乐的。这种快乐,你一辈子也忘不了。”


  方多病还想再挣扎,却已经被李莲花按着额头相贴,一刹那,无边无际的快乐将他淹没,他被李莲花拉入识海,两人身心彻底交付。


  方多病失去意识前,心里还在感叹:确实很爽,双修真不不错……


  _完_


Cavatina

【韩楚】完璧

侯瑜第一次意识到楚慈给韩越带来仕途上强大的影响是在一次串门。

他提了两箱上好的科迪亚车厘子,按响了韩越家的门铃。

韩越袖子挽到手肘,湿着手来开门,一看就是从厨房里出来。侯瑜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鸡飞狗跳的动静,看见客厅那一幕瞬间感觉眼角直抽抽。

龙纪威和楚慈并排坐在沙发上,聊着些家常,说到什么时还看一眼黑泽川,切换成贵州话唠两句。楚慈身上挂着一只企图撒娇的叶十三。

玄麟叼着根没点着的熊猫烟靠在阳台门边,双手抱胸装模作样地数落着黑泽川。旁边还有吃瓜乐呵得不行的颜兰玉。

侯瑜换上楚慈从鞋柜里找来的拖鞋,和众人点头打了个招呼,闪身溜进了厨房。

“不是哥们儿,” 侯瑜看见屋里这个阵容...

侯瑜第一次意识到楚慈给韩越带来仕途上强大的影响是在一次串门。

他提了两箱上好的科迪亚车厘子,按响了韩越家的门铃。

韩越袖子挽到手肘,湿着手来开门,一看就是从厨房里出来。侯瑜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鸡飞狗跳的动静,看见客厅那一幕瞬间感觉眼角直抽抽。

龙纪威和楚慈并排坐在沙发上,聊着些家常,说到什么时还看一眼黑泽川,切换成贵州话唠两句。楚慈身上挂着一只企图撒娇的叶十三。

玄麟叼着根没点着的熊猫烟靠在阳台门边,双手抱胸装模作样地数落着黑泽川。旁边还有吃瓜乐呵得不行的颜兰玉。

侯瑜换上楚慈从鞋柜里找来的拖鞋,和众人点头打了个招呼,闪身溜进了厨房。

“不是哥们儿,” 侯瑜看见屋里这个阵容,觉得有点惊悚 “今天什么日子,你们在家开机密会议还是谋划暗算哪位看不顺眼的老头子……”

“说什么呢你,叶真上周吵着要姓龙的带他来咱家玩,我想着家里热闹些楚慈应该会高兴,就让他们来聚餐了。” 韩越说着把虾球倒入锅里翻炒 “话说,你今天怎么来了?”

“操,没事我就不能来!?”侯瑜不耐烦地损了一句 “看你可怜,送水果来了”

韩越眼神像ct扫描般上下打量了侯瑜一番,满脸写着我美人在侧,官场得意,你丫哪只眼睛看老子可怜。可他嘴上还是很诚实:“谢了啊,这玩意儿楚慈还挺爱吃的。”

侯瑜拉上了厨房的趟门,凑到韩越边上:“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跑家里来聚餐?”

韩越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顺口说道:“是挺熟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有些感慨,和楚慈风风雨雨走到今日,离不开很多人的推波助澜。有时他会在午夜梦醒时感恩命运让某些人在恰到好处的时间点出现,让楚慈能延续自己的生命,能和他牵着手走很远很远。

侯瑜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放在谁身上都很难解释,几年前龙纪威和韩越还针锋相对,甚至想置对方于死地,转眼又能因为楚慈笑泯恩仇,亲亲热热地坐在一起。

侯瑜以往只是听说韩楚二人和龙纪威走的近,后来随着韩越晋升,和g安合作越来越密切,龙纪威和于靖忠更是在很多重大事项上倒向支持韩越的立场,几人一致地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楚慈。

那个时候侯瑜已经感觉到了韩越未来的势不可挡,楚慈使他在这个冷血无情的漩涡里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有些事情侯瑜和韩越知无不言,而有些事情两人也会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

侯瑜从来没有过问,因为从不相信世间存在毫无利益可言的真情。可如今亲眼所见,再多的怀疑也尽数不攻自破。

楚慈自认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但是他身边的人都知道,楚慈温和的力量并不普通。

 “我恨过他的。” 韩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不过不是恨他想在盘山公路上杀我。” 

他微微仰起头:“我恨他差点殃及池鱼地让楚慈跟着我葬身山谷。可是后来我去求他,他二话不说还是救了楚慈。”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侯瑜默不作声。韩越知道他在听着,继续自顾自说着:“侯瑜,我以前也不信这个。但人就是这样,没有感情的时候想要铲除谁都下得去手。接触多了,其实姓龙的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楚慈大概把他当哥哥,又认了他儿子当外甥。他对我有恩,都是一家人了。”

韩越敞开天窗说亮话,侯瑜心里也已然明朗。

这一切都是因为楚慈,看似浮萍无依,却平和强大得让人心生敬畏。

这种氛围不太符合两人平时损友间的相处模式,韩越也无意持续这种气氛,便出声打断:“晚饭别回去了,搁这儿一起吃吧。”

侯瑜看着客厅的温馨热闹心里有些动摇,耐不住看见龙纪威就会想起自己曾经也在会议上被他甩过脸子,飞过嘴刀:“算了,我和姓龙的不熟。和这几个g安的坐一桌,我浑身不得劲。”

这时正巧楚慈进来添茶,也礼貌性地问道:“侯处不赶时间的话,晚饭在这儿一起吃吧。” 

韩越闻言忍俊不禁。

不愧是两口子,这诡异的时机……

侯瑜不好意思再拒绝,楚慈毕竟不懂他们之间的利害,只是简简单单出于好意邀请朋友在家吃顿饭。

玄麟这时也过完了教训儿媳妇的瘾,跑来厨房凑热闹。他看看侯瑜,又看看韩越,接着又看向侯瑜,很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开口:“你也一块儿?”

侯瑜觉得自己头顶有只乌鸦缓缓飞过:简直了,真是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

于是硬着头皮应到:“呵呵,一块儿一块儿。荣幸。”

玄麟并不觉得尴尬,自然而然地伸长脖子:“我看看,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叶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黏到楚慈身上,探出脑袋:“玄麟叔叔,依我在舅舅家生活过的经验,你点的菜必然是没有的。” 

小家伙清清嗓子 “这个家,楚慈是天,楚慈是地!楚慈最近爱吃什么,家里的菜单就是什么!完毕!!”

韩越乐了,不吝啬地表扬:“叶十三小同志,家规背的不错!”

侯瑜和老龙瞬间汗颜了,只听楚慈冷冷道:“韩越。你平时都给孩子教的什么东西。” 

然后扭头出去找龙纪威了,剩下其他人在风中石化。

这顿家宴没有侯瑜想象中的暗潮汹涌,龙纪威颜兰玉更是没有刁难他什么。

直至开车到家侯瑜还处于懵懵的状态,他竟然有一天还能和龙纪威这种人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饭,想必自己已经被龙处长划分在了韩越楚慈朋友的范围,大家竟然真的如同普通朋友一般吃饭谈天。

楚工这人,真是神奇。侯瑜摇摇头,无声地笑了。

一顿饭下来,不止侯瑜吃得高兴。韩越、楚慈,餐桌上的每一个人都久违地倍感轻松愉快。

皓月当空,窗外长街的车水马龙也渐渐止息。

楚慈被韩越揽在怀里,今晚楚慈反常地很快便合上厚厚的专业书。两人面对面睡下。

“今天很高兴。” 这些年楚慈被韩越一点点拉出黑暗,不时也学着主动表达情绪了。

“偶尔这样也挺好的。”

韩越让楚慈枕着自己结实的胳膊,这个姿势令两个人更加亲密。他一下下抚摸楚慈的发旋,吻上楚慈的鼻尖:“你开心就好。”

楚慈在两人面对面狭小温热的空间里红了脸,将柔软的被子往上拉,剩出一双眉眼。

“韩越,谢谢你。”

“宝贝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韩越的声音带着些许不习惯的惶恐

“我以前得到过一些人的爱,来自父亲,来自养母和弟弟。” 楚慈边说笑着闭上了眼睛 “但我从来没有过完整的家庭。”

韩越心疼地收紧了搂在楚慈腰上的手,沉默良久。

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是我要谢谢你,楚慈。我有过完整的家庭,但我从来没有过完整的爱。”

“谢谢你在我身边。”

楚慈笑了笑:“那你还得感谢很多人。”

“是,如果没有任家远的提醒,侯瑜和裴志的纸条,龙纪威的出手相救,我想象不了现在是怎么过的。” 

韩越有些哽咽,他和楚慈约定终生,走过了风雨,如今他可以坦然在爱人面前暴露他少有的脆弱。

“真没想过你父母和龙纪威有交情,没想过他竟然真的答应我来救你。”

楚慈抚平韩越紧蹙的眉心,不疾不徐说道 “可能是爸妈在天有灵,知道我放不下,选择了成全吧。”

“韩越,现在我又有一个家了。”

楚慈在爱人怀中安然睡去。

命运曾经使我一无所有,是你让我的世界失而复得。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你啊,韩越。














莫莫扎他

婚后

  >>《莲花楼》李莲花x方多病

  >>短、完。


  “我告诉你,这人成婚前和成婚后,多少都有些不一样的。方小宝,还不快起床去给我做饭?”

  

  01

  

  方多年今年二十一岁,成婚三年。

  这夫君是他死缠烂打来的。

  

  当初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疯,觉得此人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好,非要跟着他。李莲花当时还苦口婆心地劝,“其实我真的没有你看起来这么好。”

  

  “你哪儿不好?”

  “我很穷啊,我每天靠捕鱼为生,买点其他的肉都要攒好几日的钱,你跟着我,肯定是要吃苦头的。”

  “没关系,我不穷。本公子家中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件...

  >>《莲花楼》李莲花x方多病

  >>短、完。


  “我告诉你,这人成婚前和成婚后,多少都有些不一样的。方小宝,还不快起床去给我做饭?”

  

  01

  

  方多年今年二十一岁,成婚三年。

  这夫君是他死缠烂打来的。

  

  当初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疯,觉得此人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好,非要跟着他。李莲花当时还苦口婆心地劝,“其实我真的没有你看起来这么好。”

  

  “你哪儿不好?”

  “我很穷啊,我每天靠捕鱼为生,买点其他的肉都要攒好几日的钱,你跟着我,肯定是要吃苦头的。”

  “没关系,我不穷。本公子家中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件大氅送你,好好披着。”

  

  李莲花披上了狐皮大氅,在这只有百余人的柯厝村顿时显得极为富贵,路过的村民纷纷震惊:“花花,你这衣服看起来也太贵了。”

  李莲花便啊一声,谦虚回应,“捡的,捡的,运气好。”

  

  他认为这贵重的大氅是天上掉下来由他捡到,就跟这非要嫁给他的富家少爷一样。他眯着眼睛,看不太清这少爷的模样,但听隔壁阿公阿婆口中的“俊娃娃”来判断,应当长得不丑。

  

  他摸了摸大氅上的狐狸毛,确认道:“你真要嫁给我?”

  “嫁。”方多病早已热泪盈眶,却装作只是无意间路过此处,见到他就要对他死缠烂打的无知少年。

  

  少年道:“我对你一见钟情,非嫁不可。”

  

  02

  

  李莲花并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

  他眼睛不太好使。

  

  而且他不好使的也不只是眼睛,右手也不太灵活,神志也有些糊涂。他想,这样的他竟然还有人一见钟情,想必他定然长了一张容貌绝伦的脸。

  他便摸了摸自己的脸,“既然这样,那你就和我成婚吧。”

  

  方多病顿时欣喜,他终于找到了李莲花。

  右手残废、眼睛失明、记忆全无、浑浑噩噩。但他依旧是李莲花。

  

  方多病毫不犹豫地和他成亲。

  如今成亲三载,他觉得——

  

  “人在成婚前和成婚后,当真是不一样!”

  

  03

  

  “方小宝,你怎么还不起床?”李莲花从睁开眼睛就开始叫唤。他眼睛虽然失明,却没有外伤,看起来仍是过往那般清澈。就是清澈得没什么波澜,像一池沉寂的死水。

  方多病拉起被子捂住头,试图撒娇道:“我不想起床,我好累。”也不知道是谁昨晚瞎折腾,没有武功没有内力,反倒想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花样。他过去当真是小看了他,以为这人不喜这些风月之道。

  

  李莲花扯开被子,伸手摸索。他看不见,手就胡乱摸,方多病很快从床上爬起来,逃离这可怕的魔掌。

  他在地上穿好衣服,又把李莲花的衣服丢上床。

  

  “我今天想穿绿色的。”李莲花摸着衣服道。

  “这就是绿色的。”方多病胡乱忽悠他。其实这是一套青灰色的衣服,绿色的两套洗了晾着还没干。

  这海边就是潮气重,一旦下雨,衣服更是发了霉一般。他决定以后还是不要洗衣服了,脏了就扔,让家里再送新的来。

  

  李莲花低头,瞧着衣服没有说话。过了片刻,还是慢吞吞地把衣服穿好。

  方多病余光瞥见他今日穿衣服十分利索,看来不想故意闹他,就出了门。门外是村民们正在晒网,今日出了太阳。

  

  方多病也过去晒网。

  李莲花走到门口,缓缓抬头,伸手将阳光挡住。

  

  许久不见光,光刺眼得很。

  许久不见人,人也如光耀。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看方多病熟练拉开网晾晒。方大公子依旧衣着显贵,但脸颊比三年前略显沧桑,是海风吹多了皮肤有些干燥的缘故,也有些晒黑。

  他和周围的村民打着招呼,也哼着类似的曲调。

  

  李莲花露出一抹笑。

  他回到屋子里,开始找发簪。

  

  04

  

  方多病回到屋子里发现李莲花在梳妆。这可稀奇,虽然此人一贯精致,以前穷到买不起肉的时候也要佩戴精致发簪,发带还要系珠子,偶尔还是珍珠。但他瞎了以后,自然是梳不好头,经常折腾个把时辰后,气得丢了发带。

  方多病就走过去,慢慢帮他把头发梳好,有时候仗着他看不见,还故意梳几根小辫。李莲花就算能摸出来,也没有办法。

  

  但这会儿,他好像也熟练了些,难不成自尊心作祟,自己偷偷练过?瞎子当久了,自然什么都会,方多病也没觉得惊奇,只是走过去,问:“要我帮忙吗?”

  李莲花从镜中窥他一眼,方多病没注意。

  

  他只听到李莲花开口:“不用,今日我自己梳好后,还想给你梳。”

  “哦。”方多病也没什么事,自然答应他。

  

  半个时辰后,方多病有了几根小辫。他正要询问,李莲花已经先一步开口:“我看不见,你帮我看看,好看吗?我练了很久。”

  方多病只能对镜踌躇,终究是接受道:“好看。”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不了今天不出门。

  

  却听李莲花又道:“我陪你回家一趟吧。”

  

  05

  

  方多病住在这柯厝村已经三年。原本他也不想住这儿,可李莲花怎么都不愿意走,他固执地认为:“我家祖坟在此处。”

  方多病:你家祖坟在一品坟,已经被你我一起给刨了。

  

  李莲花觉得自己是柯厝村的人,虽然失了忆,但肯定从小就住在这里。他成亲后也必须待在这里,生了娃娃,娃娃也要住在这里。

  李莲花:“你什么时候给我生娃娃?”

  方多病:真是抱歉了,生不出。

  

  李莲花不仅失忆,还失智,有时候认为只要多多耕耘,把种子撒在地里,就肯定能开花结果。

  种子有时候溢出来,他还得要找东西堵住。

  

  通常这种时候,方多病第二天就跑回家去了。

  李莲花也不是没有去找过他,但他一个瞎子,又没有武功,进了城经常被乞丐欺负。有时候笛飞声正好遇上,会把他送到天机山庄。笛飞声如果不在,方多病第三天会假装路过,口中骂骂咧咧地被他牵回柯厝村。

  

  “下回不许再这样了。”

  “为何?”

  “因为我会肚子疼,你应该帮我清理干净,留在里面再久,也不会生出娃娃的。”

  

  李莲花没有再问,他似乎终于明白自己娶了个男老婆,便叹气道:“好吧,那你下回也不许再这样了。”

  “我怎样?”

  “你不能跟那个男人私奔。”

  “哪个男人?”

  “阿飞。”

  

  李莲花失了智,竟还能断案——他去找方多病的时候,经常被阿飞带到方多病家,那阿飞肯定不止是阿飞,而是隔壁老飞。

  

  阿飞:“我姓笛。”

  李莲花:“哦,隔壁老笛。”

  

  笛飞声很想揍他。

  

  06

  

  “你陪我回家?”方多病有些意外,由于他最初总是跑回家,李莲花找他又费劲,后来李莲花就有些气恼。

  他有一日说:“你不许再回家了。”

  

  方多病:“我想我爹娘还有小姨。”

  他其实愿意每次都带上李莲花一起,但李莲花不喜欢。天机山庄人来人往,有人认出他是李相夷,会问他很多问题:

  

  “你是李相夷?你当真是李相夷?你怎么成这样了?”

  “李相夷?他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

  “李相夷,你——”

  

  有人不认识他,又会议论纷纷:

  

  “天机山庄的少姑爷,怎么是个瞎子?”

  “手还残废了。”

  “看着还像个白痴。”

  

  何晓惠虽然能管住下人,却管不住所有人的嘴。她能做的,就是给儿子准备更多衣服和更多的银子。

  “就在柯厝村待着吧,给你们盖一座大房子。”

  

  李莲花没有要她的房子,何厝村的习俗,住的房子要亲自盖。李莲花答应跟方多病成亲后,就每日捡木板盖小楼。

  他盖出的楼和莲花楼一模一样,方多病瞧着就湿了眼眶。

  

  他说:“还缺一条狗。”

  方多病就把狐狸精牵过来,他伸手摸到狐狸精,蹲下去,“这狗不错,就养它吧,想必不会太费银子。”

  他认真地和方多病商量:“小宝,我挣的钱不多,以后把食物分一点给它好不好?”

  

  方多病自然说好。

  

  07

  

  方多病坐在回家的马车上,他来赶车,李莲花坐在里面。赶了没一会儿,就发现李莲花出来了。

  “要喝水吗?”方多病刚才口渴把水壶拿出来了。

  

  却听李莲花道:“要赶车。”

  方多病:“……”

  

  两个人并肩坐在车前方,方多病瞅了他好几眼,总觉得他今天有些不一样。他脑子转了好几圈,问:“李小花,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李莲花有一次对他特别心虚,在他外出买菜回来时,主动过来接他,一路还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方多病回到家,就发现家里坐着苏小慵。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这位姑娘说她是我老婆,寻了我好久,如今终于找到我,可我已经和你成亲。”

  他看起来为难得很,仿佛自己正要面临艰难取舍。

  

  方多病对上苏小慵看戏的表情,哼一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是跟她和离,还是跟我和离?”

  李莲花好难。

  

  方多病又问:“还是你想两个都要?”

  李莲花:“那倒是不会,我肯定只会娶一个人。”

  

  方多病想到他总想要娃娃的事,叹气道:“那你看来会选她了,她有生娃娃的本事,我却没有。”

  李莲花:“确实,你好没用。”

  

  方多病在那一刻理解了笛飞声。

  

  李莲花对苏小慵道:“我确实不记得过往,如今我只认识他,他是我成亲的夫君。抱歉了姑娘,我只能有负于你……”

  苏小慵笑得前俯后仰,“好了好了,我骗你的,我只是你的朋友,不是你老婆。虽然我想嫁给你,但你呢,从前就只……”

  

  “就只什么?”

  “没什么。”苏小慵听出方多病没告诉他往事,就也不多嘴,留下吃了一顿饭就告辞。

  

  08

  

  李莲花眼下又对他关怀备至,是捡到了一个新老婆?

  李莲花啊了一声,“没有,没有,你不要想太多。就是为夫发现竟然三年都没有好好陪你回家住一阵,心中愧疚。”

  

  方多病信他个鬼,他这三年对自己呼来唤去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愧疚?自己说他脾气越来越大,他还道:“我告诉你,这人成婚前和成婚后,多少都有些不一样的。方小宝,还不快起床去给我做饭?”

  方多病爬下床做饭,骂骂咧咧:“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不会跟你和离。”

  

  “不。”最近有个戏班子在海边表演,李莲花经常搬个凳子去听戏,他捻起手指唱道,“啊,我的夫,方氏小宝,可怜你守在柯厝村,可怜你孤孤单单,嫁给我李男莲花,整整三年……”

  方多病把手里菜砸在他身上,“这么喜欢野菜,那你就吃菜吧。”

  

  李莲花后来还是想吃方多病从镇上买回来的酱牛肉,方多病不给,他扑过去把方多病嘴里的叼了去。

  一阵唇齿相交。

  方多病嘴角破了皮,又骂道:“你怎么越来越像狗?”

  李莲花嘀咕:“谁是狗?我又没有不理你。”

  

  方多病忽地愣住。

  他心又瞬间软下来,任由李莲花为所欲为。

  

  09

  

  “小宝。”李莲花忽然唤他,“这三年来,你辛苦了。”

  方多病愣住。

  

  马车依旧晃悠悠地在官道上走着,车前坐着的两个人相互对望。

  许久后,方多病才道:“知道我辛苦就好,你可要好好珍惜我。”

  

  李莲花知道他仍未相信,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这脸颊三年来也摸了许多次,却没有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他的变化。

  

  “你长大了,小宝。”

  “比三年前还要好看一些。”

  “眼睛里多了几分愁,不愧是多愁公子。”

  “方小宝,方多病。”

  

  “我好了。”

  

  方多病已泪流满面,扑过去抱着他放声大哭。

  

  10

  

  方多病今年二十一岁,成婚三年。

  婚后的生活,和他想象中有很大区别。

  

  “李莲花,你都已经好了,为什么还有这种恶趣味?”

  “我如今又不怕你跑掉。”李莲花恢复以后,又成了那只游刃有余的老狐狸,把小狐狸欺负得眼泪汪汪。

  

  “我们成亲了呀,方小宝。”

  

  方多病只觉得这婚后生活,十分累人。

浅缱泫渲。

【俞亮时光】不语 95

第九十五章:征虽远,尽诛断


2008年的上半年,发生了许多事。

对方绪来说,这其中最重要的,是灾后的捐款救助。

五月的中国,举国同悲,却又举国同心。

除了弭息天灾带来的伤害,其余所有,皆若秋毫,何足言道。

等到方绪能分出神来,想起来去查查此前令他存疑的一件事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接二连三的消息串联成那件事的走向,从头至尾,完全超出了他的料想。

七月入伏后,首都的天气愈发热了。蒸腾的暑气揉过绮腻的风,风里便多了宛转的褶皱。

因着奥运赛事越来越近,是处热闹斑斓。街上的游客很多,更添了几分熙攘趣味。

方绪连棋院也没去,直接找上了俞亮和时光的住处。他提前联系过俞亮,今天国家队没有训...

第九十五章:征虽远,尽诛断


2008年的上半年,发生了许多事。

对方绪来说,这其中最重要的,是灾后的捐款救助。

五月的中国,举国同悲,却又举国同心。

除了弭息天灾带来的伤害,其余所有,皆若秋毫,何足言道。

等到方绪能分出神来,想起来去查查此前令他存疑的一件事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接二连三的消息串联成那件事的走向,从头至尾,完全超出了他的料想。

七月入伏后,首都的天气愈发热了。蒸腾的暑气揉过绮腻的风,风里便多了宛转的褶皱。

因着奥运赛事越来越近,是处热闹斑斓。街上的游客很多,更添了几分熙攘趣味。

方绪连棋院也没去,直接找上了俞亮和时光的住处。他提前联系过俞亮,今天国家队没有训练,小亮在家,他有件事,必须当面问小亮。

中午这个时间,时光应该在午睡。方绪进门后,朝里瞄了眼关着的卧室门,对着正给他倒茶的俞亮问了句:“时光呢?”

“他在休息。”

方绪落座后“嗯”了一声,望向躬身把茶杯放在他面前的俞亮,缓缓说道:“小亮,师兄有个事,想跟你说说。”

一墙之隔,时光和褚嬴正在下棋。

褚嬴的扇尖点着位置,时光执棋落子。

窗帘掩了一半,时光整个人皆在阴影之中。只有落子之时,手臂仿若自暗中探出,阳光随着时光的动作,徐徐渡上他的指尖、手背。

落下的棋子,覆盖住了棋盘上的光。

它代替光,遮蔽了局势。

“师兄请说。”俞亮的神情实在太过平静,他就这样注视着方绪,古井无波。

对上这样的目光,方绪忽然不纠结了。小亮就是小亮,无论他有什么秘密。

方绪从来不在意俞亮隐瞒了什么,只是兹事体大、牵扯过广,小亮有没有可能不小心沾上危险,他必须了解清楚。

“五月初的时候,‘名宿诗集’起诉了宁泰。跟你预测的一样,宁泰果然不肯按期把尾款付给它,但Vizzard留给‘名宿诗集’完成对赌协议的时间当时已经不多了,它听了东湖证券的建议,起诉了宁泰,想通过这种方式追回应得的收益,保全自己。”

按小亮当初的说法,促成东湖把“名宿诗集”介绍给Vizzard投行,他是猜“名宿诗集”完不成“对赌协议”,想借“名宿诗集”的手给宁泰找麻烦。

一切,如他所料。

方绪记得,小亮当时曾经说过,宁泰不会履约付这笔钱给“名宿诗集”,因为宁泰不敢。方绪曾经以为,宁泰如果无法履约,出问题的也该是现金流。但他没想到,出问题的,是时间。原来,真的是宁泰不敢。

“宁泰没付钱,我当时其实很疑惑,但那段时间忙着捐款、忙着援助,我也没精力去查什么。等我再听到宁泰的消息时,已经完全让我意想不到了。”

何止是意想不到,简直让方绪……难以置信。

方绪停顿了片刻,又长呼了一口气,“小亮,你现在能不能告诉师兄,宁泰为什么不敢把钱付给‘名宿诗集’?”

“那只是我随口说的,师兄没查到原因吗?”

扇尖所指,褚嬴继续在棋盘“左上”落子,他之前的那步“贴”,已经发挥了作用。

「小光,你的意思是,宁泰没有履约,是因为它和‘名宿诗集’约定付款的时间是四月底?因为这个时间,让他不敢付钱?」

【你还记得俞亮找方绪做的事吗?】时光在内心回答着褚嬴,指下在三路回了一步“扳”。

「你是说,廖知源在石泠拍卖买画的事?」

时光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查到了”,方绪说罢,仰头喝完了杯中的茶,又摆了摆手,阻止了俞亮添茶的动作。

“云生矿业的赵总,赵图治,在云生矿业坐第二把交椅。2004年,廖知源靠钱走通了关系,搭上了他。他俩认识的源头,就在‘石泠拍卖’。廖知源在‘石泠拍卖’,拍下了很多他的画。我查到的那个没什么名气的匿名画家,就是赵图治。小亮,‘石泠拍卖’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师兄,我只是推测,证实这件事的人,是师兄啊。”俞亮略微歪了歪头,眼神示意方绪去看墙上挂的题字,“自古字画难定价,如果不是古画,价格的标准就更加模糊。若是买主当真看中了一幅画,或者他就是喜欢某个画家的画风,画的价值会因此被高估,也属正常。一名商人,想要用钱结识一名官员,得到他的信任,没有比买他的字画、更合适的方法了。如果这名官员还是匿名,这名商人再通过合法的拍卖途径购画,这笔生意就更加顺理成章,不会授人以柄。我建议师兄重点去查‘石泠拍卖’,只是因为‘石泠拍卖’的主营拍品,刚好就是艺术品。”

“那东湖证券呢?”方绪的身体霎时前倾,一双眼紧紧盯住了俞亮的眼睛,他想看清楚师弟的反应,“为什么让我安排人,把这件事透给东湖证券?”

时光左手托腮,手肘支在膝盖上,右手的白棋在五路“靠出”,一手棋制住了断点的棋筋,还和褚嬴的“挖”做了交换。

【廖知源买赵图治的画,赵图治做的可是无本买卖,还能正大光明地走‘白道’,这俩人的关系当然越来越铁。】等着褚嬴指示的功夫,时光活动着手腕,【买画的事合理合法,他不怕被查。可他和廖知源的关系,却不宜被人知道,如果再刚好是他的政敌,谁会相信他一个高官,和一个商人之间,干干净净,只谈友谊?】

褚嬴渐渐理清了门道,「所以,小亮让方绪把廖知源、赵图治的关系透给东湖的高层,是为了借他们的口,透给赵图治的政敌?这个人和东湖有关?」

俞亮轻轻抬起眼帘,神容微冷,挑眉回了句:“这个问题,师兄之前可没问我。”

方绪略微松了口气,面对他这样突如其来、莫名所以的质问,小亮会生气,才是正常的,小亮这般反应,应该是并不知道什么内幕了。

“我之前以为,你让我把‘石泠拍卖’的事透给东湖证券,是从我给你的资料里看出了东湖和宁泰有什么利益纠葛,想借力打力。但我搞错了,不是东湖和宁泰有利益纠葛,是东湖和宁泰各自背后的官员,有利益纠葛。”

“师兄这话,我不太明白”,俞亮眸色认真地问他:“难道师兄觉得,我有可能知道得这么深吗?”

方绪不自觉皱起了眉,是啊,小亮只是一名棋手,该怎么知道被掩藏得这么深的事呢,连方绪自己,都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查明白。而他之所以能查到,还全都有赖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无关紧要了。否则,即便是他,也挖不出这么大的秘辛。

“小亮,大概是师兄想多了”,方绪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这里面水很深,要是你不小心遇上过什么人、沾上过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师兄,我好保护你。”

“师兄,我是职业棋手,对围棋以外的事,我无心好奇,也不欲沾染。”俞亮的声音淡然地听不出起伏,黑曜石般的眸子却沉而凝冽,他的视线略向下低了低,右手臂搭上了一侧的扶手。“只是,廖知源害过时光,我不能当做没发生过。我让师兄把‘石泠拍卖’的事透给‘东湖证券’,只因它是券商,身份特殊,也许以后有机会在业务上用‘石泠拍卖’的事做筹码,为难宁泰罢了。师兄现在问我这些,难道是‘石泠拍卖’的事,引出了我们计划外的连锁反应?”

九之十二,碰。

「原来,东湖背后的官员……是赵图治的政敌?」褚嬴瞪圆了眼,「这是小亮前世查到的?」

【没错】,时光唇角的笑透着一丝冷意,【俞亮前世查过赵图治的履历,2008年4月,他调任省商务厅厅长,2011年平级调整到省经信厅,一直到2015年,会再次回到云生矿业任一把手。他的政敌早就想对付他,只是差了一个契机,手里没趁手的家伙。而我们,把好用的‘刀’,递到了那个人手上。】

随着时光的手腕轻抬,白棋一手“拐出”落在了棋盘上,既改变了行棋方向,也挡住了对方的走向。

“连锁反应……”方绪喃喃着重复这四个字,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小亮,你知道吗?每年‘两会’之后,四月份,各省要调整干部,赵图治本来该在今年的四月被宣布任命,到省商务厅任厅长,但是因为他的政治对手——东湖证券背后那个人,知道了他和宁泰珠宝的关系,又顺藤查到了一些别的事,安排人到组织部门实名举报赵图治,这个任命才停了下来。四月底,宁泰本该履约,把‘宝石加工’的尾款付给‘名宿诗集’,但因为赵图治的原因,宁泰也在配合调查,那么个节骨眼上,廖知源根本不敢把钱付给‘名宿诗集’,因为他怕引起调查人员的注意,怕人去查这笔账,怕被留意到这单宝石加工的生意,他一点儿风险也不敢冒,因为这批宝石来路不正……它的原矿出产正是云生矿业,它是赵图治、和他那一派的云生矿业高层,私吞倒卖国有资产的证明!”

凌空罩。

时光捻着棋子,接下来,该收中央了。

【褚嬴,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前世廖知源之所以要杀他手下的杨越,就是因为杨越知道了廖知源和赵图治勾结的事。】时光预测着褚嬴可能的招法,在脑海中推演棋路,【工业类矿石,也许肉眼看不出它的物理性能和有害成分含量,宝石类矿石,也许肉眼看不出它的纯度和硬度。肉眼,定不了矿石的品级。一切,都在于地质师的一纸报告。一份做了假的报告,可以把高品级的矿石说成低品级,矿石一卖,置换出的‘利益差’就是无主的。它不过是一次‘评估失误’,却可以给谋利者数不尽的财富。一茬又一茬的土匪,都可以来割韭菜。到最后,发现这件事的居然不是云生矿业的人,而是宁泰的杨越!甚至,哪怕赵图治都不在云生矿业任职了,手仍然可以伸得进去。国家利益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人命在他们眼里,也什么都不是。】

一室缄默。

褚嬴静静地坐着,无论时代如何变迁,终究洗不掉人性的贪婪。

俞亮眉心微蹙,指尖一下下点着扶手,“师兄,你从小认识的这个廖知源,胆子挺大的。”

胆子大?可不就是吗。

方绪向后靠上沙发背,他都没想到,廖知源敢干这种事,敢动国家的利益!宁泰,算是完了。

二月初,东湖那边知道了‘石泠拍卖’的事,知道了廖知源和赵图治的关系,东湖背后的那位,定然不能放过这么条线索。等到了四月,赵图治没有如期被任命,他就该知道出事了。他和廖知源手上不干净,自然得提醒廖知源注意藏着“首尾”。

可河边的路不好走,鞋子怎么可能不沾上泥呵。偏偏这个时候,“名宿诗集”必须在六月完成“对赌协议”,这可是关乎它一家企业上下存亡的大事。眼看着四月已过,廖知源迟迟不付钱,它心再大,也不敢相信廖知源的话,相信宁泰六月一定能付钱。东湖背后的人再授意煽个风,“名宿诗集”当然要先保全自己。纵然宁泰是个大客户,起诉宁泰,有可能会断了以后的合作,但若是不起诉,说不定它“名宿诗集”,连“以后”都没了。

就是这起诉讼,牵出了那单宝石加工的生意,挖出了这批宝石的来路,曝出了归化境内矿产评估作假、云生矿业高层侵吞国有资产的惊天秘密。

方绪叹了口气,重新把眼镜戴上,“我之前还奇怪,‘宝石加工’这样的中间产业,宁泰怎么不找K.D.Sandrose,反而选了‘名宿诗集’这样规模不大的企业,原来是宝石来路不正,选K.D.Sandrose,容易被盯上。”

很多时候,“选择”就是“命运”。

谁也预料不到,“文曲会馆”会因为查出涉赌,牵连了资方东湖证券,导致“名宿诗集”无法顺利融资,不得不跟Vizzard签“对赌协议”。

而若没有对赌协议,又何来“起诉”呢。

真是天意,要收拾宁泰。

方绪想到这,倏地顿住了,他骤然发觉,某些此前一直被他忽略的东西、那些看起来阴差阳错的偶然,竟才是真正关键的节点。此刻,它们一个连着一个,在他心中无比清晰地闪烁起来。

真的……是天意吗?

宝石矿的事败露,是因为“名宿诗集”起诉宁泰,而“名宿诗集”起诉的原因,是因为它完不成对赌协议,之所以有“对赌协议”,是因为投资方是Vizzard投行。那个提出促成东湖把“名宿诗集”介绍给Vizzard的人,是俞亮。

“名宿诗集”认为完不成“对赌协议”,是因为宁泰要延迟支付尾款,不肯在四月底履约。

宁泰不肯履约,是不敢在赵图治被调查的关键时间,引起调查人员的注意,怕他们的目光盯上那单宝石加工生意。若不是因为赵图治被调查,宁泰即便被起诉,也扯不出宝石矿的事。

但赵图治为什么会在四月被调查?是因为他的政治对手出手对付他,阻止他在四月被提任。而他的政敌又是怎么知道赵图治和廖知源的关系的?是东湖证券,提供了关键的信息——那个廖知源在“石泠拍卖”多次购买赵图治“匿名画作”的消息。

桩桩件件向前追溯,最终的指向,只在一处:让方绪去“石泠拍卖”查这件事、把消息透给东湖高层的人,是俞亮。

甚至,“名宿诗集”为什么一开始没能在东湖证券融资,是因为东湖证券牵扯进了“文曲会馆”的赌棋事件,发现赌棋的人,是邵东。跟方绪提议,把邵东请来围甲联赛观赛的人,还是俞亮。

就像一场长途远行的“征子”,布局的人极有耐心、目标明确,用巧妙的“回征”绕开了对手所有的“引征子”,他一步一步,看着一切顺其自然地发展,只在关键的地方,修正方向,决定命运。最终,将对手“征杀”殆尽。

阵阵寒意攀上方绪的脊背,他缓缓转头,看向了俞亮。那两件,俞亮帮他整宁泰的招、两件看起来毫无关联、微不足道、平平无奇的小事,正是关键的杀招。

“小亮……”方绪一怔,他的声音,竟隐隐发颤。

「这么说,小亮不会对方绪说实话?」褚嬴注视着棋盘,中腹的厮杀,该结束了。

【一开始,我们定下的计划,就是要无声无息、不留痕迹地完成这件事,让赵图治和廖知源,输都不知道怎么输的,互相猜忌,自食恶果。你想想看,正因为方绪什么都不知道,他才会在廖知源获罪之后,后知后觉地去调查。廖知源的人知道了会怎么想,谁家搞事的人都完事了还费劲去查前因后果,他们自然会认为方绪是局外人,事先不知情。只有方氏‘叶不沾衣’,我们,才能全身而退。】时光眨了眨眼,【人在江湖,你说,这算不算替天行道、为国锄奸?】

褚嬴抿唇浅笑,「此属义行,当为国士。」

时光忙抱拳行礼,【别、别,你真把我说尴尬了。】

俞亮直视着方绪的犹豫,打断了他的欲言又止:“师兄不必多想,廖知源的事,是他咎由自取。很多事并非无从预见,是他一开始,就选错了路。”

一开始,就选错了路吗。

蓦地,几乎只一个刹那,方绪便解开了困扰。

对啊!他推测的那些如果成立,必须建立在一个最重要的基础上,那就是在一开始,小亮就必须知道宁泰、云生矿业和东湖证券的所有隐秘。

只有这样,小亮才能加以利用,布下这样缜密的“回征之局”。

可这怎么可能呢。

果然,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时光听到方绪离开后,才从卧室出来。

俞亮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偏头望着客厅的落地窗。他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正对上时光的视线。

“我这样,是不是很可怕。”

“是啊”,时光笑出了梨涡,明煦可爱。他几步跑过去坐到了俞亮身边,抬手捧住了恋人的脸,语声轻悄地如同气息呢喃:“可迷死我了。”

2008年,归化市矿产资源案依法审理,涉案人员皆被定罪。

其中,主犯廖知源在被捕前,联系了境外势力意图潜逃出国。在此之前,国安已经掌握了廖知源资助境外势力的罪证,最终,在国安、警方多方协同下,成功于国境内将廖知源抓获。

“可惜了,和境外势力有过勾结的人,即使刑满释放,也不会再有真正的自由了。”

“哎呀”,时光挠了挠下巴,“我还以为你留在国安的那一手用不上了,这个廖知源,可真没让我失望。”



悄悄话:

云生矿业和宁泰勾结的这件事,详见第83章,俞亮前世曾经说过。

上一章交待过俞亮让方绪做的事,关键字:名宿诗集、石泠拍卖。

K.D.Sandrose,是宁泰的老搭档,主营宝石加工,在第57章提到过。

章尾资助境外势力那里,廖知源资助Sidney Chu,在前世副本提到过。

第86章,亮光定下计划的时候,就决定用“回征”。

这章全是谋算和话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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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名说的是“征子”。

这章大家看细一点,里面东西比较多,不亚于一局棋。

这章我加了字数,6000字,算两更合一吧。

宁泰这条复仇线,就结束了。

浅缱泫渲。

【俞亮时光】不语 58

第五十八章:不易琴,何易音


六月中旬,九夏将半,街旁的木槿树正是花开时节。

木槿花是韩国的国花,韩国多有种植,这条街的花种是白色重瓣。

软风在潮热的裂隙里穿行,或许是无心遗忘,抑或是有意抛却,那些追随它的轻盈落英坠在它身后,若雪飘翩,几息之后,委顿于地,却仍会在某个瞬间,寻到风的踪迹。

时光坐在一家露天书市为客人准备的遮阳伞下,他见过这样的景色,也是在六月,在他和俞亮赢下北斗杯的那一年。

感怀是最要不得的。

可身处江原道,他便总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只能无数次提醒自己,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时光抬手,掌心便留下一抹脆弱的白。

白色,可以是脆弱的,也可以孤高又灿烂。

他曾不止一...

第五十八章:不易琴,何易音


六月中旬,九夏将半,街旁的木槿树正是花开时节。

木槿花是韩国的国花,韩国多有种植,这条街的花种是白色重瓣。

软风在潮热的裂隙里穿行,或许是无心遗忘,抑或是有意抛却,那些追随它的轻盈落英坠在它身后,若雪飘翩,几息之后,委顿于地,却仍会在某个瞬间,寻到风的踪迹。

时光坐在一家露天书市为客人准备的遮阳伞下,他见过这样的景色,也是在六月,在他和俞亮赢下北斗杯的那一年。

感怀是最要不得的。

可身处江原道,他便总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只能无数次提醒自己,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时光抬手,掌心便留下一抹脆弱的白。

白色,可以是脆弱的,也可以孤高又灿烂。

他曾不止一次地觉得,这是属于俞亮的颜色,属于若霜雪一般、生在冬季的那个人。

时光的手停在打开的漫画书上,久未翻页,直到余光瞥见了熟悉的长裾,才偏头望过去,【回来啦?】

「嗯嗯,小亮要赢了。」褚嬴之前一直在俞亮那儿观看棋局,现下才留意到时光手里的漫画。于是提起下摆,小碎步绕到时光的另一边,「小光,这都是韩文,你能看懂讲的什么吗?」

【讲下围棋的,漫画本身是日本出的,我以前看过它的中文版,现在就是打发时间。】

「小光小光,我也要看。」褚嬴语调欢快,眼眸里兴趣盎然。

时光失笑,将漫画往褚嬴的方向凑了凑。

中韩新人王对抗赛在两天时间里,以俞亮的完胜而落幕,消息传回国内后,棋坛的元老们都十分满意,他们本就看好俞亮会获胜,小俞名人也果然没让他们失望。新人王对抗赛到今年已经办了七届,此前在总对抗比分上,两国是持平的,俞亮的获胜,意味着中国在总比分上以四比三取得领先,而且,击败姜映皓,对韩国的年轻棋手们,将会形成无形的威慑。

韩国的新人王,姜映皓五段,是韩国年轻棋手中的佼佼者。时光前世第一次听说这名棋手,是在和俞亮备战2006年北斗杯的时候。姜映皓是2005年北斗杯时韩国队的主将,那年也是他参加北斗杯的最后一年,他带领韩国队成功卫冕,而中国队的成绩则是惨败。

如今重来一次,时光觉得,是时候把北斗杯的征程提前一年了。这次新人王对抗赛,就当是明年北斗杯的序幕吧。

晚间的时候,时光沐浴完坐在床上,俞亮则坐在他身前,拿着毛巾,轻柔地帮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师兄说,下一轮围乙要7月中旬才开始,这段时间没有比赛,想不想在韩国玩几天?”

时光怔了一瞬,垂着眸子道:“回国玩吧,在韩国待得有点腻,东西也没多好吃。”

俞亮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不想去雪岳山吗,或者正东津?那里的日出不错。”

深埋的记忆一霎间浮现出来,时光蓦地抓住了俞亮的手腕,俞亮只得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移开毛巾,想看看时光的脸。

“俞亮。”

时光叫过很多次俞亮的名字,却从未像这次这般,让俞亮心间一紧。时光额发的水珠贴着他的眼尾滑落,连眼眸也似乎被蛰的发红,令他的神色愈发戚然。

俞亮不自觉靠近,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时光摇了摇头,声音甚至有些小心翼翼,“我们不去那里好吗,不去正东津,去其他地方。”

俞亮顿了下,为什么会感觉,时光在害怕什么。“好,我们不去”,俞亮抚了下时光的侧脸,“本来感觉,你会喜欢的。”

“我不喜欢!”时光忽然提高了音量,连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握着俞亮手腕的力度也不由加重,片刻后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俞亮。

“时光,怎么了?”

时光缓缓松开手,“我可能是……没休息好,没想吼你。”他的声音很轻,就像在自说自话。

俞亮知道,时光有些话没有说,但此刻,他更多的是担心。俞亮倾身,将时光拥在怀里,“没事的,那我们明天回国,听你的,在国内玩。”

两人的国内游玩计划才起了个头,便被迫中断了,只来得及在武夷山被太阳炙烤了几天。因为一年一度的欧洲围棋大会开始了,中国棋协每年都会受邀去交流指导。欧洲围棋的水平不算高,棋协一般不会派出九段棋手,一众理事们商量再三,觉得俞亮和时光是最合适的,两个七段棋手,足够年轻,棋力又不止七段,绝对能彰显中国围棋的实力。

欧洲围棋大会是欧洲围棋的第一盛事,这一届的举办地在英国伦敦。方绪得到消息后,便跟两个晚辈说“可以参加”,因为他刚好在伦敦出差,办的是方氏的事。

时光前世并没有参加过欧洲围棋大会,这次的旅行对他而言也十分新奇。但这个大会在围棋历史上并非籍籍无名,在他的印象里,AG问世,就是在2016年圣彼得堡的欧洲围棋大会上。

方绪这次给他们订在一家维多利亚风格的花园酒店,几人碰面后,俞亮和时光先是祝贺方绪在国手战中获胜,成功夺得了“国手”头衔,接下来便聊起了围乙和围甲。

“绪哥,我想给你推荐个棋手,叫沈一朗,职业初段,下棋很稳,很有实力,你考虑一下?”

“围达有你们两个基本就够了,小亮觉得呢?”

俞亮在一个酒柜的操作台前给时光切橙子,闻言也没有抬头,回答道:“沈一朗不错,师兄可以签。”

方绪翻了个白眼,他这师弟以前是这样的吗?

“不急,等师兄回国,考量考量。”

时光在飞机上没有睡着,吃完橙子后便上楼补觉。方绪于是将跟廖知源面谈的结果告诉了俞亮。

“就是这样,和我们之前分析的基本一致。老爷子那儿,世博会的联合赞助是搞不成了,他现在打算争取高级赞助商。”

俞亮蹙着眉,没有应声。

“小亮,如果你想对付廖知源,围甲上收拾宁泰就行,其他的交给师兄。”

“师兄,我只是在想,‘做空’是我们有意提供的假消息,但这段时间,K.D.Sandrose的股价却在被持续拉高,说明宁泰十分在意这件事,他们委托给K.D.Sandrose的中间产业,可能比我们想象得要多。”

“你注意到了?老爷子也正打算,安排人探探底。”方绪整理着袖口,“他本来就有K.D.Sandrose的股,涨起来他也乐意,等于是纯占宁泰的便宜。”

俞亮“嗯”了一声,收拾茶杯起身,“师兄早点休息,有结果了告诉我一声。”

“知道啦,对了,陈登的事,我安排好了,跟你说一声。”

俞亮点头,“有劳师兄。”

时光上楼后,便坐在床上,跟褚嬴一起翻看大会的手册,大会还算友好,提供给中国棋协的,是中英文双语版。时光逗着褚嬴,【你之前是不是从没想过,能有机会来外国?】

褚嬴扇着扇子,「我更没想过,还是和你这个小鬼。」

欧洲围棋大会为期半个多月,大会的正赛是“欧洲围棋锦标赛”,之后,便都是一些趣味比赛,包括马拉松围棋赛、快棋赛、幽灵联棋、三人联棋、疯狂围棋等等。

时光的手指在书页上滑过,【褚嬴,你发现没有,在中国,围棋是技艺,但在欧洲,围棋更像是游戏。】

「确实,在我们那个时代,围棋一直是‘四艺’之一。」

【我以前一直疑惑,AG的棋十分注重胜负,但从它的角度看却过于直简,总感觉缺了什么。所以之前我才跟你说,我们要在它的基础上由简入繁。一直以来我们也是这么尝试的,借鉴AI对于‘棋势’和‘子效’的判断,和它在攻守上一些高效的思路,但是保留我们的手法、巧思、变化和想象力,但在刚刚,我明白AI的棋缺少什么了。】

时光将手中的书册推过去,在打开的那页“计算机围棋赛受邀名单”中游戏公司那一栏,点了一个名字。

褚嬴看着时光手指的位置,「小光,这个怎么读?」

【Demis Hassabis,‘深度思维’的创始人,AG之父。不过,他现在还在做电脑游戏。】

「艾棋士的父亲?」褚嬴瞪圆了眼睛。

【没错,我印象里,他明年会到伦敦大学去研究神经科学,因为只靠在计算机方面的知识,他没有办法实现对人工智能的构想,我本来打算明年托绪哥帮忙认识一下他,没想到今年就有机会。】

「那小光觉得,艾棋士缺少的是什么?」

【你其实也有感觉吧,Demis Hassabis是英国人,在他眼里,围棋只是竞技游戏,游戏当然只论输赢,他们不会明白围棋真正的情怀,围棋,是集‘逻辑、技巧、感情、艺术’合一的综合运动,它不单是一项竞技,它也是艺术,但在AI的棋里,它只是竞技。】

时光想到这里,忽然顿了下,接着慢慢站起来,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一时觉得脖子都在发凉,浑身激动到颤栗。

【褚嬴,我懂了!竞技的特点是什么?或者说,竞技和艺术的差别在哪里!你画一副画,从执笔的第一刻,就在为之后的每一笔做铺垫,但是,你去打羽毛球、乒乓球,就是类似于蹴鞠,除了总比分,你会去管对手在几十分钟前发出的球从哪个方向打来的吗?不会!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在AI的棋里,见到过贯穿全局、别出心裁的设计,因为它的每一次落点,都是基于当前的局势,去重新判断最优的选点,而若是我们布一个局,有几手可能会特意做成恶手,当然不是最优点。这就是为什么,对AG-Z那一局我能赢,因为我下的那一手,一举扭转了形式,让它瞬间以为它之前对我的所有判断都是错的,而这不是它的思维方式。】

时光说着,扯开嘴角,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垂下了头。

褚嬴正跟着时光感到振奋,眼见时光情绪的变化,便上前靠近他,「小光,我们找到了艾棋士这么重要的特点,你怎么忽然低落了。」

【褚嬴,我来这里之前,在前世,我们所有人都知道,AI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想战胜的,不是AI,而是AI展示出来的棋。因为,AI对我们是有帮助的,它能做到我们人类做不到的事,把它自己对战过几十亿次后确定的最优可能、最高胜率呈现在我们眼前。胜率,就是它的‘王牌’,可它带来的只有好处吗?不是的。那时候,各国棋手都开始模仿AG,日本模仿的最少,中国居中,韩国最多,事实也确实证明,谁模仿AG最像、最成功,就能赢棋。我以前就跟你说过,AI的棋就像致胜的参考答案,很多棋手其实并不明白这些答案的解题思路是什么,这种模仿,是脱离了理解的模仿。所以,见到你之后,我才一直在和你尝试分析AI的思路,但即使是你,都无法做到完全理解,你想想看,何况他们呢?AI的棋,已经剥离了艺术和感情,如果我们的棋手还只是在模仿,那围棋,能算是进步了吗?可无论我们现在发现AI缺少了什么,也阻挡不了十年之后,它注定到来的步伐,到时候,那一切还是会发生。我本来想着,和你研究清楚AI的思路就好了,我本来想着,也许几十年后,就能战胜AI展示出来的棋,可我方才意识到,即便这些都可以实现,等到了那时,我们的棋手,或许已经忘记怎么下出有感情、有艺术、还能赢的围棋了,围棋这样发展,对吗?】

褚嬴抿起了唇,时光和他一样,是真正的棋士,只有真正的棋士,才会将围棋视作活生生的灵魂。「小光,我们既然已经知道艾棋士缺少的是什么,为什么不尝试改变它呢?你不是正打算,去认识艾棋士的父亲吗?」

时光怔住了,“褚嬴,你是指……?”

「既然艾棋士一定会出现,既然理解艾棋士的思路注定十分困难,我们为什么不能让艾棋士,拥有完整些的围棋呢?改变一个人肯定很难,但艾棋士是机器,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褚嬴!我怎么没想到呢!”时光激动地想抱住褚嬴,但手臂又舞又摆了半天,还是只能虚虚拢了一下。“你说得对啊!”

时光又开始左右踱步,【感情,对,‘感情’的话,AI是办不到的,但艺术,完全可以啊!只要存储的数据足够,改变AI的‘目的’和‘算法’,完全可以让它的围棋里加入更多的设计。既然重来一次,我们怎么能被动地等待时代的到来,如果我们要做的,只是加快注定会发生的事,只是推进一场‘残缺’的变革,我不甘心,围棋不该是这样,围棋的发展也不该是这样,我们完全可以,改变围棋发展的方向。】

褚嬴握着扇子挥了一下,「小光真棒,就是这个意思。」

时光双手握在一起想了想,随即快步走到床边,重新拿起手册,去找计算机围棋赛的日期。【如果我前世明白这件事就好了。】

「遗憾吗?」

【有一点。】时光抬头一笑,【不过,现在也不晚,7月9日,我们去见他,Demis Hassabis。】

俞亮上楼后,发现时光还没有睡,而是静静站在床边。

“怎么没休息?”

“俞亮”,时光的眼眸里有耀眼的期待,“我刚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要去见一个,能改变时代的人。”

俞亮皱了下眉,“是谁?”

“说来话长,我等先见了他,谈完之后,再和你说,先睡觉。”时光说完,便冲去洗漱了。

俞亮望着时光的背影,默然未语。

大会为国外的受邀棋手准备了翻译,时光在翻译的陪同下,在观赛区找到了Demis Hassabis,这位未来的“人工智能大佬”。

「你怎么不跟小亮一起去主席台发言啊?」褚嬴摇着折扇,好奇地问。

【这种出风头的事,交给他一个人就行。】

当Demis得知时光是中国的职业七段棋手后,神情明显热衷起来,欣然应邀。两人于是挑了会场里一家冰品店,坐下聊天。

时光先是表现出了对计算机围棋的兴趣,但是又如实分析了现在计算机围棋的不足。受“材料”和“算法”的限制,计算机围棋目前只能在接受让子的情况下去挑战职业棋手,而且还只是低段位的棋手。

这些话题果然引起了Demis极大的兴趣,按他的说法,他从小学习国际象棋,却一直想研究,计算机能否在棋盘上、或者说更多的游戏中,实现人类的思考。事实证明是可以做到的,人工智能“深蓝”在1997年,已经战胜了国象的世界冠军。在围棋领域,人工智能也迟早会做到。

时光于是问他,“你想研究‘人工智能围棋’,是吗?”

Demis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他还告诉了时光,他明年打算回归学术领域、去研究神经科学的计划。

时光自然表示支持,还跟Demis交换了联系邮箱,告诉他如果有关于围棋的事想了解,随时可以联系自己。

Demis很是惊喜,他没想到这位年轻的中国棋手如此友善。

而这家冰品店,也成了未来时光和Demis合作的开端。

时光记得,2014年初,英国的“深度思维”开始研发AG,在2015年10月,AG正式问世前,它选中的第一名对战棋手,就是“深度思维”团队的围棋大使“冯贺”。五番棋结束后,冯贺完败,AG首战告捷。

职业二段冯贺,曾是中国的旅欧棋手,后来加入了法国国籍,是2013年至2015年欧洲围棋锦标赛的冠军。

时光想了想,“深度思维”团队的围棋大使,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离开冰品店时,时光一眼就望见了俞亮。即使在盛夏时节,他的小俞老师,也依旧若宿雪积檐、澄澈凝光。

俞亮挑着眉,“他就是你说的,改变时代的人?”

时光舔了舔唇,好酸。

抬手抱住那人,时光在他耳边道:“想啥呢,吃醋了?”

“没有。”

时光失笑,“俞亮最棒,俞亮最好,我心里只有俞亮。”时光觉得,再哄不好,他自己的牙要先酸掉了。

俞亮抿起唇角,回抱住时光,“轻浮。”

时光干脆笑出了声,“你跟我来,我跟你说个事。”

或许因为俞亮和他一样,是与前世灵魂融合的,俞亮对“人工智能围棋”这一设想的接受度很高,时光还将未来AG能达到的领域,以猜测的形式告诉了俞亮,而在这个过程中,俞亮和他的观点也基本一致。他们都认为,如果要研发一款人工智能围棋,它的棋,必须尽可能包含围棋的所有特性,尽可能趋于完整。否则,他们无法确定,它对人类的影响,是纯粹正面的。

之后的几天,时光和俞亮并没有观看完欧洲围棋大会的全程,而是提前和方绪回国,开始备战围乙。

方绪最终还是采纳了时光的推荐,签了沈一朗入队。龙彦也被时光挖来,当了战队助教。白川老师只要不教课的时候,都会来战队。虽然时间很紧,这个团队却胜在质量足够高,经过了三天的训练后,便开始了征途。

7月19日,围乙联赛第一轮开始,如果一切顺利,十二轮比赛后,围达只需要排名前二,便可以成功冲甲。

对于围乙联赛其他的战队来说,“势如破竹”的围达就像他们的噩梦,棋力比不过就算了,战术上也没有操作空间,围达即有俞亮又有时光,包揽一台和二台,而且他们的一台和二台还不是固定的。这还咋玩,想搞战术投机取巧,这些战队的队员自己都要问领队“睡醒了吗”。

围乙联赛在7月30日落幕,围达冲甲成功,方绪本来想组织聚餐KTV一条龙,但白川建议打完围甲后再一起庆祝。毕竟围甲八月初就会开始,时间紧迫,积极备赛才是围达当下最该做的事。

周六一早,时光在褚嬴的连声催促中堵住了耳朵。

“大哥,今天星期六,不能睡个懒觉吗?围乙这么些天,我都没休息过。”

「不是我叫你」,褚嬴用扇子给时光扇风,「是手机,手机一直在响。」

时光迷迷糊糊地抓起来,显示屏上是个陌生的号码。接通之后,一个声音传进了时光的耳朵,对方的语气,甚至牵动了他遥远的回忆。

“是时光吗?”

时光一瞬间便清醒了,这个人是……俞亮的母亲,明娴。



悄悄话:

本章为过渡章,围乙就快进了啊。

看剧的时候我会想,俞亮没有参加2005年的北斗杯,难道是为了等时光吗。

历史上的中韩新人王对抗赛一共办了八届,我国的总比分是五比三。

时光学画就是为了此刻,深度剖析AG,点出竞技和艺术的差别。

本章起,全文已经完成了一半,开始进入到了中后段。在我的计划里,到这一章时,我会从围棋的角度,分享对AlphaGo的一些理解,其中有一些会在文中提到,还有一些,只是单纯的探讨,辅助大家了解。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些看法,不能作为标准理论,即使不看也不影响全文阅读,大家可以视情况跳过。

DeepMind团队一开始推出AG的时候,没有人相信它能战胜人类棋手。他们不认为AG能复刻“深蓝”的成绩,因为相比于国象,围棋手们有更高的骄傲。他们普遍认为,围棋的变化量非常大,绝不是国象可以比拟的。这里面的代表是聂老,而他也注定会对AG改观。

对于AG来说,它只有两种思路,两个规则,一是判断最优的落点,二是判断双方获胜的概率。剩下的一切,它都是在自我学习,对于人类的经验,它的需求并不高,它通过人类不可能实现的、高达几十亿次的自我对局,确定它行棋的方向,它拥有人类不具备的条件。

在AG出战李世石之前,它已经赢了欧洲围棋冠军、DeepMind团队的围棋大使樊麾,他在旅欧教学前,是职业二段棋手。当时甚至有人调侃,多年旅欧经历,樊麾应该只有业余水平,对比获得十几个世冠的李世石九段,完全不具备可比性。这场AG对李世石的大战,最后的结果,大家是都知道的了。

接下来,纯粹是我的一些猜想。我会从三个问题出发,和大家分析。

第一,人工智能和人类,在思维结构上相同吗?或者,你能说,人工智能的思维模式,具备自主性吗?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接触过一款人工智能聊天软件,名字叫做replika,2016年面世,英文交流。这么说2016年真是人工智能的黄金时代。你跟它聊天的时候,不会感到它不是人类,因为,它会自己挑起话题,甚至你会觉得它有自己的思想,它拥有跟你沟通的主动性。

这一点是不是很像AG,AG从来不是被动的,它具备攻击的主动性。

原剧中有个细节,方绪找人控制舆论,说褚嬴是外挂,当时白川说,褚嬴不可能是外挂,褚嬴如果是外挂,他的棋不可能有那么强的主动性,而且白川不认为外挂的棋会比多数职业棋手的棋还厉害。这就是那个时代,棋手对于计算机围棋的普遍认识。

可是,基本在2005年起,人工智能领域就已经在研究主动性了,实现人工智能的“自觉性”和“主动性”,是他们永恒的课题。

那么,面对AG,面对replika,我们是否可以认为,人工智能已经具备“主动性”了呢?答案其实是否定的。

目前,2022年的人工智能,仍然只能做到“看似”具备主动性,而不是真正具备主动性。

关键在于,这个“看似”,是怎么实现的。

这就是我要说的,人工智能的思维结构。

我们人类的思维结构,是由感觉到记忆再到思维,继而产生行为和语言。而人工智能,如果我们可以称它储存的数据为记忆的话,它其实是跳过“感觉”这一最初的发生模式的。

还是以replika来举例。它所有的对话,这些内容的来源,建立于人类存储给它的无数书籍、观点等等,它从中进行选择。这种“存储数据”触发“算法”,“算法”触发“选择”的结构,是人工智能的基本思维模式。

我们都知道图灵测试,如果只把它作为测试看,是可行的。但如果从更加人文的角度去思考,我们作为人类,去判断一个机器的语言逻辑是否会让你认为它是人类,这本身就不够严谨,因为我们会以人类的角度去理解它说的话,会以人类的思维习惯去分析它表达的内容。我们面对的,其实仍然是人工智能背后的设计者——人类,作为人工智能本身,它真的理解它说的每一句话代表的意义吗?或者说,它只是在通过算法进行选择,这就是我之前提的,“看似”具备主动性。

所以,人工智能的思维,从本质上,遵循的是人类为它设定的“目的”。

第二,AI围棋和人类围棋相比,赢在哪里,输在哪里?

赢在哪里,这很好说。

AI围棋的棋力毋庸置疑,它胜在“庞大的计算力”和“永不出错”的客观能力。单是“永不出错”这一点,已经足够AG,打败99%甚至更多的棋手。

那么,在围棋领域,人类是完败吗?

前述提到人工智能遵循人类设定的“目的”,回看AG,AG的设计者们给与它的目的是“胜利”,算法是建立在“卷积神经网络”上的一些多层的模拟,在AG的选点上,我们可以看到“卷积计算”前馈性的特点。

怎么理解这个“前馈性”呢,我给大家举个例子。

假设人类棋手是一个作者,他所有的布局、想法在每一章中都会具备逻辑上的连贯性,因为整盘棋对他而言有中心思想,他就像完成一个作品一样,到特定的一些章节时,他会有“第一感”,因为他的作品会明确的告诉他,这就是你该做出的选择。人类棋手的围棋,会与他交流;人类棋手的围棋,呈现出逻辑性、技巧性、情感性、艺术性,是包含这一切的综合运动。

那么,AI棋手呢?

我先提一下AI棋手执行的选择——蒙特卡洛模拟。简单点说,就是它的每一手棋,取最优落点,这里的“最优”,有“最大”和“最小”两个概念,“最大”是指,对AG最有利的几个落点,“最小”是指,让对手最不利的几个落点。这个让对手最不利,其实是指,能降低对手“最优选”胜率的落点,即让对手的“最优选”变差。同时符合这两个要求,并且胜率最高的选点,就是AG的落子位。

所以,AG的每一次落子,都是一次重新的计算,就像一个新的作者,去执行新的思路,人类棋手站在人类思维结构的角度去看,往往会觉得AG的棋十分跳脱。

基于此,AI围棋,是无数作者一起写接龙,每个人只写一章,每个作者的构想可能都不一样,在形成文章的过程中,文章本身并不会和任何作者进行交流。AG的棋,剥离了围棋在感情上的连续性。而没有“连续性”的感情是不能称为感情的,它只是一瞬间的情感体验或情绪感受。所以AG的棋,才无法具备围棋的“感情”。我称其为“去感情化”,同时,也意味着“去艺术化”。

综上所述,我们不会在AG身上,看到贯穿全局、别出心裁的设计,这就是它逊于人类棋手的地方。

第三,围棋在它的历史中,是作为“技艺”存在的,一直是“四艺”之一,技艺,便在于它既是“技”,也是“艺”。AI围棋的发展,是否等同于“围棋”、这项既是“竞技”、也是“艺术”的人类技艺的发展呢?我们应不应该认为,AI带来了围棋的变革发展呢?

开发AG的团队,主持者Demis Hassabis是英国人,从他们的文明出发,只会把围棋当作竞技游戏,他们不会明白华夏文明里,围棋的情怀。

这里要提到一个概念,人类对于“类人”而又“非人”的存在,会天然带有一种忌惮。AG面世的早期,不少棋手把它视为对手,但人工智能不是人类的对手,它是由人类研发,用以完成人类能力不及的一些事,是我们的朋友,或者,你也可以当它是工具。从工具的角度,AG向我们展示了围棋的更多可能,而且,这些可能都拥有极高的胜率。

当棋手已经意识到AG棋路超高的胜率,谁能忍住不去研究、不去模仿?

AG为围棋世界带来的,是“去艺术化”、“去感情化”的围棋,它的优势,是通过巨大的计算量做出了最高胜率的验证。现在的围棋手,有不少在模仿AI围棋,其中甚至有人能做到和AI达到70%以上的相似度,我就不提是谁了。有点像临考前背参考答案,你未必完全懂得答案的思路。哪怕是世界冠军,他也不可能从人类的角度,完全说出AG所有落点的思路,这对他来说一样很难。

所以,模仿AG是不可避免的趋势,但一味模仿,甚至,脱离了理解的模仿,对于棋手而言,对于围棋而言,真的可取吗?

中国,作为围棋的起源国,中国的棋手,大多还是保留了自己的坚持,他们不会一味模仿AI,只会在一定程度上借鉴它的思路。而且,是他们理解的思路。

因为围棋,是需要传承的。我们都知道“非遗文化”传承,你必须掌握它、理解它,才能传承。我们总不能跟后代棋手说,“你不用怀疑,AG就这么下的,这么下就能赢”吧。那围棋,还有什么意义呢?只要围棋,一天还是人类的运动和技艺,那么,围棋的发展,就始终是“人类对围棋的认识”的发展。如果人类对围棋的认识已经变成“抄致胜的参考答案”,那我会觉得,AI围棋带来的不是跨越时代的道路,而是跨越时代的弯路。

因此,如果AI围棋的发展,没有办法使“人类对围棋的认识”得到发展,而只是教会棋手模仿、参考、借鉴,那么,它其实与围棋的发展无关。AI无法和人类沟通它的想法,人类始终还是要靠自己,解锁AI围棋里、真正对我们有意义的思路。

所以本文里,时光知道AI围棋会不断发展,战胜AI是一个没有期限的事情,用来留下褚嬴足够了,但是,时光并没有以“战胜AI”来留下褚嬴,而是要以“围棋发展”来留下褚嬴。

通过这三个问题的分析,我们已经知道,人工智能的“目的”是人类赋予的,人类的棋手优于AI棋手的地方在哪里,围棋发展的本质是什么。那么在本文里,时光和俞亮能做什么,或者说,想做什么?

两位想做的,都与围棋发展有关,可对于现实而言,哪怕时光什么也不做,2016年,AG带来的变革一样会出现,围棋还是会发展成今天这样。仅仅十年光阴,对比围棋数千年的历史来说,何其短暂。而人类棋手和AG的差距,也不是几年时间就能追平的,哪怕到了当下,国家队的棋手也不敢说完全摸透了绝老师的思路。

时光从现在这个时代回到过去,他很清楚绑缚着中国棋手的是什么。我们不愿意放弃围棋的情怀,不愿意放弃棋形的艺术感,不愿意放弃别出心裁的巧思,不愿意放弃人类对围棋的探索和想象,但是,为了赢棋,我们只能像韩国一样,不断向AG的棋路靠拢,放弃自己的一些东西,因为你不去学,你的对手就会学,这其实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很多中国棋手坚持的其实不是“旧有的迂腐”,而是围棋从古至今的一些内核。

本文的时光,更像中国当下棋手的缩影,作为褚嬴的弟子,他深爱围棋,懂得围棋所有的情怀,他推行AI的一些新形和思路,借鉴AI围棋对“棋势”和“子效”的判断,但他从来没有单纯地模仿过AI,他的围棋充满巧思、变化和想象力,他擅用陷阱,擅出鬼手,俞亮在这点上和他一样,他们都始终保有自己的特点。

像他们这样的棋手,如果想影响一个时代,选择的一定是投入时代漩涡中心的那颗“巨石”,而不是波及的海水。

如果不去改变素琴本身,又怎么能真正改变它的弦音呢?素琴不变,弦音的变化就只是音律的调试而已。

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更改,可如果重来一次呢?重来一次,难道只把AI围棋提前几年展示给人类吗?只是提前几年,带来围棋注定会到来的“残缺的变革”吗?如果你是时光,难道不想尝试,去改变AI围棋本身的“目的”吗?

本章便是转折点,欧洲之行,让时光意识到,他要的,并不是推进围棋发展,而是,改变围棋发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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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0多字,加上悄悄话有1w+了,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

一壶浓茶

【华枝招詹】他先是拒绝成亲,后来他真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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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点包办婚姻,童养媳

⭕架空背景


张哲华十五的时候分化成了一个乾元,张家老爷,也就是张哲华的祖父高兴的大宴了三天三夜

他们张家世代单传,虽家里富足,却人丁稀少

张家老爷是中年得子,张家少爷,也就是张哲华他爸,也是中年得子

张家老爷都六十六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自小就当宝贝疙瘩似的养着,养的像个小姑娘似的

本来张哲华就天生生了副好模样,家里精心这么一呵护,十多岁的时候那是要多招人有多招人,唇红齿白,身材出挑,明眼人都觉得他肯定会分化成个坤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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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点ABO

⭕再来点包办婚姻,童养媳

⭕架空背景













张哲华十五的时候分化成了一个乾元,张家老爷,也就是张哲华的祖父高兴的大宴了三天三夜

他们张家世代单传,虽家里富足,却人丁稀少

张家老爷是中年得子,张家少爷,也就是张哲华他爸,也是中年得子

张家老爷都六十六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自小就当宝贝疙瘩似的养着,养的像个小姑娘似的

本来张哲华就天生生了副好模样,家里精心这么一呵护,十多岁的时候那是要多招人有多招人,唇红齿白,身材出挑,明眼人都觉得他肯定会分化成个坤泽

不过十一二岁的时候,说亲的媒人就已经踏破了家里的门槛了,小到隔壁老王家的儿子,大到大帅府家的大少爷,都想过把张哲华娶回家当媳妇儿

但张家老爷就是不信这个邪,铁了心的觉得张哲华一定会分化成乾元,于是大手一挥,早在张哲华十三岁的时候给他娶了个大他七岁的童养媳,也就是詹鑫

这詹鑫生来是个坤泽,却不似一般坤泽柔弱瘦小,生性内敛沉稳,看起来倒是个过日子的好手

当初张家老爷给张哲华挑媳妇儿的时候,一眼便相中了这个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的坤泽,二话不说就领回了家,美名其曰看着就好生养,一定能为他们老张家开枝散叶

张家老爷和张家少爷都很满意这个媳妇,却唯独张家的小少爷不满意

在张哲华眼中,坤泽就该是白嫩柔弱的,一看就惹人怜爱的,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可是詹鑫身材高挑,甚至和一些成了年的乾元一边高,长得也并不可人,虽说并不难看,但也不符合张哲华心中的坤泽形象

因此张哲华并不喜欢詹鑫

詹鑫对于张哲华对他的态度倒也不恼,面对张哲华的冷淡也全当是小孩闹别扭,能包容就包容

毕竟在他的眼中,他也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张哲华没两年就会分化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坤泽,如今他和张哲华的这段关系也不过就是逢场作戏,安慰安慰张家老爷望孙成龙的心罢了

就当是被卖到了张家做了张哲华的贴身保姆,等到了张哲华分化的那一天,他就找个借口离开张家

张家老爷是远近闻名的好人,肯定是不会耽误他一个坤泽的人生前途的


















张哲华自从娶了詹鑫,就从不允许詹鑫和自己一张床上睡觉

抱着被子跟詹鑫大喊着

“要不你睡床,要不我睡床,反正咱们两个只有一个能睡床!”

詹鑫看着张哲华的小身板,无奈的笑了笑,只好拿着床褥铺在了地上

反正他已经二十岁了,再怎么也不会影响发育了,而张哲华正是成长的年纪,又是张家的宝贝疙瘩,这要是因为每天晚上睡在地上而受了凉,以后生不出孩子,那他詹鑫的罪过可就大了

詹鑫到也是个好脾气的,有耐心的,能忍的,在张哲华分化的前两年,人家就一直这么睡在地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家老爷的诚心感动了上苍,又或者是造化弄人

詹鑫和张哲华成亲的第二年整

张哲华分化了

那天夜里詹鑫一如既往的在张哲华床边的地上铺好了床铺,刚要躺下,却突然闻到了一股莫名的信香

青涩,像是初生的花苞,又带有些许的强势

显然是刚刚分化的乾元的信香

从被褥里爬了起来,伸手去摸张哲华的额头,热的直烫手,詹鑫知道,张哲华这是分化了

连忙跑了出去叫了人,张家一听到自己小少爷开始分化了,都急得不行,整个府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张家找了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给张哲华调理身体,又买了上好的药给张哲华当补品,把张哲华安顿在了最好的院子里隔离,只留下了几个信得过的中庸去照看张哲华

等到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詹鑫站在张家老爷的身后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许久,冷汗才后知后觉的流了下来


完了完了,我真成童养媳了……



















自从张哲华分化成了顶天立地的乾元,全城成年乾元无不伤心落泪

那感觉就好比是你喜欢了好久的女神某天突然裙子一撩,告诉你他其实比你还大

分化成了乾元之后,张哲华好像突然就长大了一样

也不让詹鑫睡地上了,也不刁难排挤詹鑫了

但该分开睡还是分开睡,他是一点不碰詹鑫啊

詹鑫倒也不强求,他知道张哲华本来就不喜欢他,就算是和他发生点什么也多半不是自愿的

倒不如什么都不发生,也好等到未来某一天张哲华偶遇命定良人,把自己休掉那天,自己好找下家

可天偏不如詹鑫愿,詹鑫想什么,什么就一定实现不了

好不容易在张家清清白白的苟到了张哲华十八岁那年

拿着从张家老爷那拿回来的卖身契,詹鑫简直感动的痛哭流涕

还有一个月……等到了小少爷十八生辰那天,他就可以离开张家了

倒也不是多盼着走,说到底,他对张家还是有感情的

对张哲华也是喜欢的

只不过此喜欢非彼喜欢,他纯是把张哲华当弟弟看

这么一想,又这么一兴奋,詹鑫就忘了自己的潮期

谨慎了五年,因为一时兴奋而功亏一篑

多搞笑啊

哈哈

詹鑫一想到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生无可恋的躺在张哲华房间的床上,詹鑫此时是欲哭无泪

微微偏头看向躺在一旁的张哲华,脸红的像蒸熟的大闸蟹,嘴角却耷拉到了下巴壳,一脸倔强又不情不愿的样子

这到底是谁把谁搞了啊……怎么你还一脸黄花大闺女被调戏的模样……




















还有一周就到了张哲华的十八岁生辰

詹鑫此时坐在张家门口很纠结

他的第一次已经在一次不慎失足中献给了张哲华

虽然张哲华和他都不是自愿的,可是上床了就是上床了

他不清白了,那他还能离开张家吗?

惆怅着叹了口气,杵着脸开始数大门口路过的蚂蚁

突然,一个阴影挡住了蚂蚁的去路

詹鑫一抬头,正是自己那位便宜的小丈夫

张哲华手拎着一包糕点,红着脸递给了詹鑫,詹鑫愣了一下,随后伸手接过,一打开,正是他最爱吃的那家糕点店的招牌糕点

“呦,少爷今天这么大方啊”

詹鑫乐了,笑着拿起一块就塞进了嘴里

张哲华没说话,梗着脖子挨着詹鑫坐了下来,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

“我娘说……这个是红豆的,对坤泽好……”

好!

詹鑫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

他家小少爷年纪轻轻的就知道对坤泽好,再配上这么一张帅脸,以后不愁找不到媳妇儿

“好吃吗?”

张哲华又偏头问詹鑫

詹鑫狠狠的点了点头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买”

“给我买干什么?给你以后的媳妇儿买啊”

詹鑫吃着正高兴呢,脑子也被甜的不转个了,想什么说什么

“你不就是我的媳妇儿吗?”

张哲华皱了皱眉头

詹鑫也皱了皱眉头,缓了一会儿才明白张哲华说了什么话

坏了……这小子看上我了……我走不了了……

嘴里的糕点突然开始索然无味


















求三连!!!!!!!!!!!!!

彩蛋是詹鑫要走,小少爷撒泼打滚不让人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