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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权声明：有孕期和生子，注意避雷，人物属于肉包老师，ooc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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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藏书阁桌子上的书被墨燃胡乱挥到了地上。

到此刻为止，墨燃今天在藏书阁里查书的任务确实是都完成了，如果不算最后观照结界给他带来的那意外之“喜”的话。

他就在那双手交叉起来搁在桌子上坐着，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宫人过来收拾被他扔在地上的那些书，头也不敢抬，他们把地上的那些书整理好，匆匆放到藏书阁另一侧的大书架上之后，见墨燃没有什么别的吩咐，赶忙全都躬着身子立刻走掉了。

踏仙帝君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发疯了，谁会想沦为疯子的陪葬品呢？

事实上，墨燃是想发疯。

恨意与麻木在他的心中植立了太久，都已经变成了他这些年顶天立地走下去的资本，一朝没了这恨意支持，墨燃甚至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样才好。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楚晚宁，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死去的师昧，他当年就是因为这样的恨意而对整个世界都产生憎恶的情绪。

现在却突然告诉他，这些情绪通通是无效的。

他眯着眼睛在心里想：真是孽障啊。

他在心里想着，脚上却动弹不得，双手撑着桌子，甚至没有移动的力气。他的脑子里一半是自己的良知，另一半是那恶魔一样的声音，二者分庭抗礼互不相让，在他脑海中，在他心中，打的头破血流难分难解。

墨燃所有的情绪都放在这样的争夺上，现实之中表现出来的就只有崩溃、涣散和沉寂。情绪已经全都被调动走了，其余与情绪无关的思想却对比鲜明地在黑夜降临之后默默沉积下来，显得格外安静，就仿佛天神与恶魔在白光耀目的天上打得难分难解，但是在数万里开外的广袤大地上其实是被黑暗笼罩着的。

而他就像个穿着破旧衣服无人庇护的小孩一样，在那样的地方空落落地站着，显得格外渺小，只能目光空洞地跪在地上，看着天上。

他不知道哪一方会得胜，也无法去帮助他的神明，他只好祈求永夜千万不要降临。

楚晚宁踏着朝晖和刘公到的藏书阁。

宫人们还全都站在那大气的建筑外头，提着夜里用来照明的灯笼安静地站着，哪怕腿在这严寒里都已经瑟缩着被冻得僵直，碍于踏仙君的威压，他们也不敢动弹。

楚晚宁皱皱眉，推开藏书阁的大门进去。

藏书阁的布局和他上一次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他环顾四下，好像有几个架子被从一侧搬到了另一侧，空荡荡的架子上摆了几列书，除此之外上头没别的。

墨燃昨天晚上没有回红莲水榭，一整晚都没有回去。

如果是放在从前，楚晚宁巴不得他不要来，因为墨燃一来就意味着一顿凌辱或是一顿折腾，他不来红莲水榭或是不叫楚晚宁去巫山殿，楚晚宁反倒落得清静。

但是自从他怀了孕之后，墨燃不但天天晚膳之前就来，还要絮絮叨叨不顾他皱着眉也要拉着楚晚宁说好多话，有时候颠三倒四词不达意，但是并不妨碍踏仙君有十足的表达欲把那些话都说出来，夜里也不折腾他了，偶尔或许纾解一下欲望，然后老老实实抱着他开始摸他的肚子，最后睡过去。

他不会忘了从前那些日子，所以墨燃稍微有个人的德行，他也不会觉得这就是岁月静好了。

但是墨燃晚上不回来……他隐秘得有些惴惴不安，甚至夜里该睡觉的时候，没了踏仙君那明显比常人体温要高一些的怀抱暖着，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楚晚宁的觉没睡安稳，断断续续睡到天亮，都没有等到墨燃回来，反倒是等到刘公给他带过来早膳，他大致问了问，知道墨燃在藏书阁一个人待了一晚上之后那种不安一下子就从隐秘变成了清晰，他怕他最担心的事情出现。

——墨燃一个人去藏书阁查书，万一查到的那个种在他身上的、魔界的那个蛊上，有什么超出二人预料之内的作用出现会怎样？他们面对的都是一个全新的、谁都没有见过的咒术，害的墨燃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种蛊，楚晚宁已经愧疚又自责万分，如今墨燃若是又因此……

楚晚宁不敢再想下去，墨燃不在这里，他也顾不得墨燃之前不许他出红莲水榭的那个软禁的命令，随着刘公去了藏书阁。

只有楚晚宁一个人进了藏书阁，刘公送他进去，也恭恭敬敬候在了屋外。

楚晚宁在靠窗的桌子边上看见墨燃，说来可能也是缘分，从前楚晚宁还能来藏书阁里找书来看的时候就最喜欢坐在这个位置，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个位置的阳光正好，天气暖和的时候，日光照在身上，温度叫人觉得很舒服。

现在朝阳已出，照在扣着双手放在桌子上，整个人直挺挺地坐在那个位置上的踏仙君身上，却把这个平时不怎么出去的人的皮肤照的惨白一片，谈不上舒适和享受，只让人看着觉得瘆得慌。

“……墨微雨？”

楚晚宁加快速度走过去，墨燃坐在那里却好像完全没有知觉一样一动不动，楚晚宁心头狂跳，害怕他猝死在这。

他紧张又害怕地凑近了看，见踏仙君还在喘气儿，这才稍微放下点心来，可是墨燃眼里空洞一片地挤满血丝，眨眼的频率都放的很慢，他那好不容易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拍拍墨燃的肩，试探道：“墨微雨？”

墨燃居然还是僵直在那里，一动不动地也不理他。

楚晚宁这就有些害怕了，墨燃根本毫无反应，看这桌椅放置的位置，应该是有些什么书被他已经摔过了，只不过被宫人打扫干净，留下如今干净的现场，和一个无知无觉不知道是怎么了的墨燃。

楚晚宁想起来他召唤出烛九阴时，小龙与他说的话，那时小龙说墨燃种的咒符已经在逐渐消退，如果墨燃发疯，只是意识对抗的正常反应。

可是他的升龙符被墨燃没收了，现在看着墨燃，踏仙君不喊也不叫，不狂也不闹，楚晚宁不知道墨燃这一次是看到了什么，又是受了什么刺激，体内的那咒法又如何了。

楚晚宁倒是宁愿希望他痛痛快快发一次疯，也好比过他如今这般呆滞模样。

他去摸踏仙君交叠着扣起来放在桌上的手……墨燃体温一向比他的高出很多，如今那双大手居然也是冰冷冷的。

他不得不微微蹲下来，掰过墨燃的脸与他直视：“墨微雨，你听得到我和你说话吗？”

墨燃眼珠僵硬地转了转，影子被阳光映照在地上，好像水泼过去在地面洇湿了一片，他好像视线集中在他的脸上，又好像目光还没聚上焦。

楚晚宁又重复喊了他几次名字，墨燃依旧没有吱声，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最后都快急的又想扇墨燃两巴掌看看能不能叫墨燃回魂，被他双手捧着的那张脸上才有了动作。

墨燃好像终于是意识到他来了，额头上滚落下来一颗冷汗，嘴唇嗫嚅一下，好像脱力了似的，用手撑了一下椅子。

他看着近在咫尺面露担忧神色的楚晚宁，那双黑中带着紫色的眼眸动了动，视线最终落在楚晚宁抿着的嘴唇上。

他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也没有和人说话，张开嘴巴的时候，嘴唇上的皮都干涩得厉害到要开裂，看上去整个人都快要枯竭了。

楚晚宁看出他状态不对，赶紧站直了给他靠着，墨燃却只是像一只可怜巴巴的流浪狗一样垂头丧气，一只手撑着自己的椅子，一只手攥住了楚晚宁的腰带，他抬起头看着楚晚宁。

楚晚宁……楚晚宁。

他好像等了三千年那样久，楚晚宁站在他面前，他的师尊如今来寻他了吗？

他好像这才发现永夜没有降临，天亮了。

那声音干哑得厉害，像是要被地狱中的鬼魂拖下去之前最后发出的求救的嚎啕一样，恨不得抓住最后一点能救他活着的希望，他抓着楚晚宁腰带的手往上攥了攥，茫然地嘶哑道：“……师尊？”

何处悲声破寂寥。

墨燃的声音落下去，楚晚宁被他抓着腰带和他对视着，也久久没有声响，他有多久没听过墨燃这样唤他师尊了？

平时要么叫他楚妃，要么叫他晚宁，再不然连名带姓地喊楚晚宁，他们决裂，所以当着他的面，他也不再叫他墨燃，连名带姓地喊墨微雨。

墨燃偶尔也叫他师尊，不过都是在床上，用那种狎昵放荡的声音，是嘲笑是讽刺，笑他昔日师长被他拉开双腿，肆意侵犯与折辱。

这样茫然又无助，好像懵懂少年犯了错误不知如何是好的声音，楚晚宁确实是太久没有听过了。

他心下震荡之余，下意识回握上墨燃握着他衣带的手，墨燃立刻哆哆嗦嗦着反握住楚晚宁，他好像找回了一点自己的声音和理智，刚刚撑着椅子的手也抱住了楚晚宁的腰怕他离开。

墨燃又絮絮道：“师尊……”

这次的声音里带上了呜咽，墨燃抱着他的力气很大，那么大一个人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搂着他的腰，叫他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可是墨燃至少是有了点反应，不再那么满眼血丝地视线没有焦点了。

“我……”

一个字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但也就只是这一个字，墨燃没有发疯，可是他抱着楚晚宁，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此时此刻，他根本不知道能对楚晚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当用什么姿态来面对楚晚宁，他的一半身体里好像从麻木之中回味了过来，意识逐渐苏醒，善恶变得分明。

可是另一半的身体里却仍然寄居着一只恶魔，在和他争夺着身体的主动权。

正如卑鄙本身就是小人的通行证，良知与善良这些品质也只会出现在好人身上。

墨燃这些年误会的人或做错的事不少，可他不知道自己被下了咒法之后已经早就没有什么良知可言了，没有良知的、麻木的人，又怎么会产生愧疚的感觉呢？

他这么多年拉着楚晚宁在欲海翻波浮沉、出了宫墙之后满手血腥杀人无数，无非是为了以此不断求得快感，求得心中还能有波动，还能叫他生气，还能叫他愤怒，还能叫他喜悦。

因为他的良知早就被迫泯灭了，那心底感情木讷，所以不论是饥寒悲怀抱，还是失意痛哭嚎啕，从那之后都与他无关，他只在旁边冷眼旁观。

楚晚宁看着他此刻的反应，好像后知后觉地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墨燃的崩溃无非是那蛊的意识与他魂灵碰撞的正常反应，但凡墨燃要好起来，他就不得不经历这个。

如果一个人心中的恶念占了大部分，那么崩溃的时候他可不会理旁人如何看他，也不会在意会对周围造成多大的影响。

发疯就是发疯，想毁坏什么就去毁坏什么，就算知道千百件旧事的真相，看到了千百种道理，充满憎恨的内心也不会悔过半分，先前墨燃疯了似的自残，恐怕那蛊中恶劣的意识在他心中占比还是大多数。

而若一个人有了良知与道德，那恐怕才能回想起“愧疚”与“不安”这两个字眼，崩溃下来的反应可能也不再只是单纯的发疯，楚晚宁看着埋头在他怀里呜咽着痛哭的小徒弟，他不知道墨燃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又或者是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他如今这样难过地哭着，好像在忏悔，在悔过。

……是不是意味着在墨燃心中，他自己的意识已经恢复了很多了？

在楚晚宁的心里，曾经的墨燃是个多么善良美好的孩子，会给他买梨花白，给他绣手帕作拜师礼，会在雨天里想着救蚯蚓。

墨燃的心地本是善良的，这他从始至终都毫不质疑。

他从衣襟前摸出那块墨燃曾经送给他的手帕，默默把墨燃扶起来，轻轻用手帕把那些眼泪擦拭干净。

墨燃傻呆呆地看着他，楚晚宁轻轻拍拍他的头：“墨燃……你查到什么了？”

他查到什么了？

他知道楚晚宁应该是在问他那蛊的事情，可是他查到的根本就不是那个蛊，他只是看到一桩旧事的真相，一桩让他恨了楚晚宁那么多年的旧事的真相。

如今他的两半身体撕扯着他，一边叫他告诉楚晚宁，全都和楚晚宁说了，向他道歉，另一边扼住他的咽喉，往他嘴里直截了当地塞进去抹布，告诉他没有必要说，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师昧都确实是死了，况且一桩旧事而已，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不要管了吧。

此时此刻，他应当向楚晚宁道歉吗？又或者他应当向楚晚宁示弱吗？

这个问题墨燃自己都无法回答，他在这里坐了一晚上，害怕楚晚宁再也不肯要他，害怕他对楚晚宁做了那么多事，一旦他放手了，楚晚宁就会头也不回地抛弃他走掉的。

可是楚晚宁来找他，楚晚宁居然来找他了。

墨燃哭得身体都在抽搐，或许一夜未眠对他的影响也有，楚晚宁见他如此同样觉得痛心。

他被墨燃关在红莲水榭这一方天地，那墨燃呢，墨燃又被这不知从何而来的蛊关在了哪里呢？

似是有人在他旁边唱，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同遇人为什么这样嚎啕？

楚晚宁叹口气，墨燃也不说话，盯着他就只是哭，眼泪淹得他帕子都快湿透了。

他又给墨燃擦了擦眼泪，低头看着小徒弟哭的眼睛都肿了的一张脸，收起了帕子。

他实在是怕那种在墨燃身上不知名的蛊出现什么并发作用，楚晚宁轻柔地蹭了蹭他的侧脸道：“墨燃……你把我的那些咒符放在哪里了？你先松开手，我先给你查一查，好不好？”

TBC

“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同遇人为什么这样嚎啕？”出自锁麟囊，下一句中的后半句是“莫不是强婚配鸦占鸾巢？”，想一想师昧和晚宁，觉得挺贴的。

忘了说了，元宵节快乐！！以及漂亮美女 @桃葡软糖 又给俺画了图我要哭了，邀请大家移步观赏CH15的猫猫撸狗！！！！

一个元宵节小故事。

一发完。

1.

如果你问茨木童子他最头疼的事是什么，他一定会咬牙切齿地告诉你：“那个鬼女红叶，魅惑了鬼王的心智，让挚友沦落于此，可恨至极。”

星熊童子也不是没和酒吞童子谈过这个话题，红发鬼王靠在鬼王座上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表示道：“我对鬼女红叶已无再多想法，她一心身许晴明我也不好再多纠缠。只是……”

“只是茨木童子大人那边你不知如何解释？”

“也算是如此，近来妖力不太稳定，实在是不适合与茨木童子打斗，而且记忆最近也过于紊乱，大概需要一阵子恢复，茨木童子每天在我面前吵闹，也确实不太适合静养。星熊，本大爷请求你，在我恢复力量之前替我执管大江山事务。”

“然后……别告诉茨木童子我妖力不稳定这件事。不过本大爷还有一事相求……”

星熊童子也只得叹一口气，然后去给大江山的小妖怪们讲睡前故事。

“咱上次讲到了鬼王沉迷鬼女红叶的舞姿，终日为求而不得而借酒消愁。可你们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星熊童子话声一顿，听故事的五六个小妖怪纷纷摇了摇头，拽着星熊童子的衣袖请求他继续讲下去。

“那是因为啊，鬼王在失忆前一直对一位貌美的女子念念不忘，失忆后脑中的多种记忆和人物紊乱交错，就不自觉地把鬼女红叶代入了那位女子模糊的身影里咯……”

小妖怪们显然对这个剧情很感兴趣，晃着星熊童子的胳膊发问，“那位貌美的女子是谁？”“那位女子和红叶比起来谁更漂亮？”“为什么那位女子后来没有再来找过鬼王啊？”

星熊童子见天色已不早，挨个揉了揉小妖怪们的头，随手捏了个让小妖怪们犯困的小把戏：“那位女子也算得上是沉鱼落雁之貌，在鬼王心里应是比红叶小姐漂亮的多……至于后续故事，咱哪天再来讲。”

小妖怪们纷纷打起了哈欠，自然也无心思再刨根问底。

星熊童子看着小妖怪们晃晃悠悠，成群结队回家的背影，眯起了双眼。

小妖怪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如果那位女子再度出现，说不定能刺激鬼王恢复记忆，顺带也能让鬼王终日紧绷焦虑的心情稍稍放松一些。

2.

第二天晌午时分，星熊童子携一坛好酒来到了茨木童子的居所。

“茨木童子大人，咱有一事相告知。”茨木童子闻声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将星熊童子迎进屋。

“何事？难不成挚友又去找那个鬼女了？”

星熊童子从橱柜里拿了两只酒碗出来，坐到了桌前：“多虑了，咱只是想到了一个方法，说不定能将鬼王的心思从鬼女那边转移回来。”

说完故意留下了几分的空档，向两只空碗斟上了佳酿，饮上半碗等待着茨木童子的反应。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没等到下文的茨木童子有些焦急。

“只是……此事需要大人的牺牲有点大，咱不知道大人能否接受？”星熊童子故意露出纠结的表情，观察着茨木童子的反应。

“你说，就算让我付出性命，只要能换回巅峰时期的挚友，我也在所不辞。”

“性命嘛……倒不至于，方法是这样的……”星熊童子压低声音凑到茨木童子耳边说出了办法。

果然，如预想一般，茨木童子狠狠地将酒碗砸在了桌子上，酒水溅出了些许，声音中分明是难以置信：“你说……让我扮作女子去吸引挚友的注意力？这不行，万一败事……就算成功，我也不能终日扮做女子。”

“鬼将您的化身妖术，当年可是骗过了源氏，除了您也实在无其他更好的人选，况且，鬼王恢复记忆之后便也不会偏心于情爱，到时候咱一解释，鬼王也能理解我们的苦心。”星熊童子眯起眼睛，等待着回复。

“……倒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同意便是。”茨木童子沉默了一阵给出了答案。

“鬼将大人，祝您好运。”达成目的的星熊童子将佳酿留给茨木童子后便作揖告辞。

鬼王恢复记忆后怎么可能会责怪，失忆前鬼王那点藏不住的心思他星熊童子可是看在眼里。

茨木童子坐在桌前思索计划的可实施性。酒吞童子难得与他共饮的那天似乎提过一句三日后想去一趟平安京的元宵集会。

似乎是个好的切入点。

3.

平安京的各种集会向来受到人类和妖怪们的追捧。茨木童子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酒吞童子无论在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对这种集会这么热衷。听说今天是现世的元宵节，想必也会十分热闹。

茨木童子一早就悄悄跟在酒吞童子身后来到了平安京，不由得也感慨张灯结彩的集市对于他们这种妖怪的确有不小的吸引力。

当然，茨木童子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茨木亲眼看着酒吞童子走上了主街道后，身影一闪化身为女子躲进了10分钟后酒吞童子将要经过的岔路口旁边漆黑的小巷里。

酒吞童子并不知道茨木童子给自己下了这么多弯弯绕的套，他只见茨木童子一大早就鬼鬼祟祟地跟自己来到了平安京，但由于茨木今天似乎没有要缠着他打斗的意思，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酒吞童子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人类摆的各式各样的小商品摊铺，思考着是否应当选一个合适的日子在大江山也开一个类似的集会。此时，一位女子大喊着“救命”从巷子里冲出，正好就撞进了思绪正游离天外的酒吞童子怀里。

酒吞童子被撞地退后了半步，蹙起眉头低下头想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却发现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怒气也消了半分。

那女子似乎意识到了不妥，迅速起身作揖：“实在不好意思，方才在巷子那边有人追我，我不得以才撞在了您身上。”说完想抬头看看酒吞童子的反应，却发现那人的目光像是盯死在她身上了一般。

茨木童子心下一惊，心想不能是太久不化身，被酒吞童子认出来了吧。于是想赶紧道歉离开。

“你回来。”酒吞童子见到女子的身形与面貌的时候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脑中有一部分的记忆像是要破土而出。他警觉地意识到，这位女子大概与他的记忆有很大的关联。

“你叫什么名字？”

“妾身……唤妾身为阿木便好。”茨木童子心中警铃大作，鬓角的汗珠应声而落。

酒吞童子本来只是想询问这名女子相关的情况以看看有没有和自己丢失的记忆重合的部分。但是……看起来这位女子的化形术学的不太入门。

他自记忆丢失后为了躲避茨木童子，已经熟练到方圆五百米有茨木童子的妖气都可以成功躲避开的地步。何况是茨木童子就在他眼皮底下，再配上那个明显是情急之下编出来的名字，他基本可以确认这名女子就是茨木童子的化形。

只是他没想到，化为女子的茨木童子的容貌并不输给他见过的各种女妖。他有点好奇，这次茨木童子要搞出来什么名堂。

“看小姐的装束，想必是官家女子罢。此处人多嘴杂，不如我们去别处说。”酒吞童子给了明显就有些局促的茨木童子一个台阶下。茨木童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随酒吞童子离开了集会。

4.

酒吞童子将茨木童子引到集市外的一家酒馆，这里人不多，正适合谈话。

酒吞童子要了一坛店家招牌的佳酿，示意女子坐在自己对面。茨木本来兴高采烈地接过酒碗想谢过鬼王，但一想自己目前是官家女子身份，应该喝不了这么烈的酒。手伸到一半想了想又缩回去。

酒吞童子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招招手吩咐店家上一壶度数低的桃花酒：“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一人喝酒喝惯了，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茨木童子盯着烈酒，眼神中分明带着些馋酒的意味。

还挺可爱的。

酒吞童子拿食指关节轻叩了两下酒桌，将茨木童子从不能饮酒的郁闷中拉了出来：“这位小姐，该讲讲今天发生的事情了吧。”

茨木童子早已在脑中编好了整件事的起因经过，连忙整理好思绪给酒吞童子讲他刚编好的故事。

酒吞童子也不想认真听编出来的故事。他突然想起星熊童子当时给他讲化为女子身的茨木童子和源氏打斗的故事，再对比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官家小姐，怎么想都重合不到同一个人身上。想必茨木童子装出这副模样也是克服了很大的心理阻碍。

茨木童子讲完才发觉酒吞童子一直托着下巴盯着自己的脸看。不由得开始怀疑：挚友不能真的是见一个漂亮姑娘爱一个吧。

酒吞童子也发觉自己盯着茨木童子的时间太久，于是换了只手继续托着下巴继续盯：“姑娘，我见到你总有种见到了一位故人的感觉。”

茨木童子微微低下头躲避开了酒吞童子的视线：“是吗？公子搭讪的方式未免过于老套。”

酒吞童子也不恼，转头看向映亮黑夜的天灯，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是吗？只是我这位故人名字里也有‘木’一字，听到这个字总会想起他罢了。”

茨木童子有些发愣，他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你说的那位故人……他是什么样的人。”问题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妥，“我是不是问的太唐突了，如果这样的话就当没听到。”

“他啊，很强，但是个死脑筋。心里只想着我和打架，倒也算得上是一个很纯粹的人。”

“总是追着我喊我挚友，却总对过去发生的事避之不谈，我还真挺想知道过去和他发生了什么。不过他总是神出鬼没的，倒是让我有些烦躁。”

茨木童子摩挲着酒碗的边缘发问：“这样啊……他在你身边会不会扰了你的清净？”

“倒也说不上扰我清净……在漫长的生命里好好地活下去总归要有一个归宿，一个惦念，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我虽然偶尔嫌他吵闹，但若没了他在我身边说说话、喝喝酒，我的生命大概也会无趣的很。”

5.

今天似乎是人类放灯许愿的日子。

“去放个灯吧，你跑出来的这么匆忙定是还没有许愿。希望我这个萍水相逢的人能陪你度过一个让你记忆深刻的元宵节。”酒吞及时止住了上一个话题，去酒肆旁的小摊上买了两个祈愿灯。

还沉浸在上一个话题中的茨木童子有些不悦，但也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向酒吞童子道谢后向店家借了两只毛笔。

茨木童子虽是不信这种东西，但挚友的好意他也就领下了。将花灯放在另一张桌子上，想背过酒吞童子写下自己的愿望。

茨木童子的愿望一向简单，除了大江山就是酒吞童子，酒吞只需稍加猜测基本就能猜出来个大概，也不靠近，就是在茨木童子背后调笑：“莫非小姐的愿望涉及什么心上人，不便与我分享？”

茨木童子愣了一愣，有些恼怒酒吞童子对女子的轻浮，全然把今天的目的抛在脑后：“的确是心上人，就不便与公子多加言说了。”

答案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酒吞童子也敛下调笑的心情，盯着祈愿灯半晌，在布帛上挥洒写了几个字。

“姑娘，写完了吗。写完了的话我要借火放灯了。”酒吞童子看着茨木童子那边也刚刚整理好的祈愿灯问道。

“整理好了，我去借店家的烛火。”茨木童子怕酒吞童子看到他在祈愿灯下写的字，主动起身去借火，却被酒吞童子拦下了。

“不用借店家的蜡烛，我这有现成的火。”酒吞童子捏出了两团妖火，将两盏天灯放飞。看着两盏天灯摇摇晃晃地和天上的灯火汇聚到一起，酒吞童子揉了揉身边茨木童子一头柔软的白发。

茨木童子没有料到酒吞童子会自行暴露妖怪的身份，刚想责怪他怎么因一届人类女子就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酒吞童子就偏头带着笑意看向了他。

茨木童子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我是妖怪，如你所见。”

“不过我想，这么貌美的一位女子，也是一个妖怪吧。”趁着茨木童子还没有反应过来，酒吞童子收起右手的火焰，施了一个术法破解了茨木童子的化形咒。

“茨木童子……跟本大爷解释解释？”酒吞童子似笑非笑地看着身旁的人。

茨木童子见自己已没有脱身的可能性，只得应允下来：“挚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件事我可以解释……”话还没说完便被酒吞童子捂住了嘴。

“本大爷不需要你解释。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心上人之事可否为真？”酒吞童子松开了捂着茨木童子的嘴的手，认真地看着茨木童子妖金色的双眸。

茨木童子双颊泛红支支吾吾：“不……不是。”

“得了吧，本大爷都能猜到你在祈愿灯上写的是什么，还不承认呢。”酒吞童子看着手忙脚乱的茨木童子笑出了声。

“要不你来猜一猜本大爷写的什么？”

这个茨木童子可有发言权：“成为最强的大江山鬼王？大江山重建？还是和那个鬼女长相厮守？”

酒吞童子摇摇头：“你只猜对了大江山那个。还有一个。”说罢凑到茨木童子耳边轻轻说出了另一个愿望：“猜错了，不是和鬼女长相厮守，而是……珍惜眼前人。”

茨木童子早都被酒吞童子今晚的行为搞的迷糊了，一时间还没想明白这个眼前人：“什么？挚友你又看上了哪家的女子。”

酒吞童子敲敲茨木童子的脑阔，坐在了一遍的椅子上，抬头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大妖怪：“本大爷可没那么多眼前人，眼前人至始至终也只有一个。”

“就是你啊，茨木童子。”

6.

“不愧是挚友，一眼就能识破我的伪装。”

“就你我还能认不出来？”

“那挚友对红叶……”

“本大爷都跟你说了我身边只有你没有别人，红叶只不过是当时神智还不大清楚时的一个错误决定……”

“那挚友还愿意跟我打架吗？”

“来。”

后记：

酒吞童子：星熊童子，是不是你想出来的歪招。

星熊童子：还不是你说要把鬼将追到手。

代表全组最低水平的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