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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一眨眼又到了年下，朝阳是阖宫上下唯一的孩子，稍大些看着玲珑可爱，她肉墩墩的小脸似是一块油润洁白的羊脂玉，宫妃们十几岁入宫，一日日的看着几张渐渐老去的脸，突如其来的小家伙如同一块石子，在死水般的宫墙中荡开涟漪。

“程贵人，你已经抱她半个时辰了，现在本宫命令你，把小公主抱给我。”

魏昭媛眼巴巴在旁边看了好久，程霏十分怀疑魏昭媛的样子，得陈贵妃首肯才让魏昭媛抱去，她抱了没两下又像甩开一个烫手山芋般，把孩子塞进叶冰裳怀里。

陈贵妃无奈，掐着魏昭媛日渐如朝阳般圆润的脸“你惯会虚张声势欺负别人，真放到手里了又害怕。”

“魏昭媛也是孩子心性。”叶冰裳逗了逗怀中的朝阳，原本拘谨正经的请安，因着朝阳的日日长大，有些像雅集，中心话题自然是朝阳。

这样也很好，叶冰裳想，能在这样的宠爱中长大，她终归比母亲幸运。

魏昭媛又乐呵着找糕点去逗朝阳，叶冰裳把孩子放回摇篮中，和陈贵妃闲话。

“昨日听陛下说，盛国叛将叶清宇已然接任景国三军，景国新帝似乎会些妖术，景国人敢怒不敢言。”

叶冰裳想起澹台烬的样子，她已经许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李承鄞并没把澹台烬放在心中，先前豊国一直与西域征战，李承鄞抽不出手料理盛景两国，如今西域已定，盛景便难再翻风浪。

“为君者不以勤政爱民，平定天下为人称道，反而说起来只能想起淫邪之术。”叶冰裳勾唇“不是很可笑吗。”

陈贵妃点头，端起一旁的茶盏“陛下也是这般想的，两国交战，实难以一人之力扭转，不日陛下将昭告天下，豊国皇帝无道之君，贪残虐烈，今与盛国一同伐景，匡扶天道。”

叶冰裳对这些檄文没什么兴趣，无非是找个由头起兵罢了，自然要把澹台烬说的十恶不赦，站在道义制高点上谴责，这些恶不一定尽是澹台烬的手笔，可他既然当了帝王，便要收拾这些烂摊子，这便是帝王冠冕之重。

“不过这与咱们也没什么干系。”陈贵妃望向被宠爱包裹的朝阳“我现在只想守着朝阳，看她平安长大。”

叶冰裳淡淡一笑，却又忽然想到什么开言道“有一件事我不明白，盛景皆有修仙问道的臣子，可我看豊国…似乎全无此等风气。”

“是有这样的说法，家父带兵时，确实见过有些会妖术的，不过明宗对这些奇门遁甲之术很是看不起，自明宗在位时豊国正宗宗亲命令不许沾染修仙之术，佛堂道观也鲜少祭拜…”

陈贵妃压低声音“不过听说明宗身高九尺，剑眉星目，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叶冰裳噗嗤笑出声“你怎么也如魏昭媛一般对这些隐秘往事津津乐道。”

“我看你听的也挺起劲。”陈贵妃一个白眼，只道今天头疼，让竹沁关门送客，叶冰裳回漪兰宫，李承鄞到了冬日膝盖总是不舒服，左不过是四处征战落下的病，他嘴硬不愿意说，是深夜辗转反侧时叶冰裳才发觉的，叶冰裳便想做两个护膝给他戴着，他必然会说些“瞎操心”“不打紧”的话，总之若是天塌下来砸个坑，坑里李承鄞应该还在嘴硬，不过事后欢欢喜喜戴着。

他那些护腕帽子，大多也都是叶冰裳张罗的，数年的朝堂争斗，隐忍，虚伪流入李承鄞的血液中，叶冰裳一直以为李承鄞如此宠爱自己，无非是因为她足够聪明，能猜到李承鄞心思罢了。

李锦雀之后，叶冰裳过了一段时间无风无浪的清净日子，陈贵妃嘴硬心软，朝阳乖巧可爱，李承鄞忙于政务，却还是尽可能每月有固定几日来。

故而李承鄞面色如水坐在叶冰裳面前时，叶冰裳以为这又是一个普通的傍晚。

“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素烧狮子头，口感，模样都与狮子头一样，却是菌菇所制，甚是鲜美。”

叶冰裳为李承鄞布菜，垂眸时李承鄞的目光落在叶冰裳鬓边的山茶花发簪上，李承鄞握紧手中的筷子，片刻后松开，仍是表情松快“前方来报，萧凛已经遇上了叶清宇的部下，不日便有一战。”

“你猜谁会赢？”

叶冰裳未听出异样，只是觉得李承鄞这样问的很反常，他向来是心中有定数的，怕是萧凛出兵前李承鄞心里便已经有数，如此问法，只是为了确认叶冰裳的态度，偏偏一边是故国太子，一边是叛国的兄长，李承鄞是怕自己也叛变，给叶清宇传递消息吗。

“论带兵打仗的经验，叶清宇要强一些，萧凛有豊国相助，定然能占得先机。”叶冰裳停下手中的动作沉吟片刻“不过萧凛是君子，叶清宇若剑走偏锋，萧凛恐怕不好招架。”

李承鄞脸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将碗推开，筷子放在一旁“你对萧凛评价颇高，他在盛国是怎样的一个人。”

“风光霁月，谦谦君子，盛国人皆知殿下…”李承鄞望着叶冰裳，幽暗的瞳孔似是闪烁着寒光，叶冰裳这才察觉出李承鄞的不悦，不禁张了张嘴巴，话锋一转“他心肠是好的，只是为帝君要有铁石般坚毅的心，萧凛…”

李承鄞双手抱怀，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叶冰裳心中发毛“孤倒想知道，在你心中，孤是怎样的。”

叶冰裳这时已经听出李承鄞今日的异样，叶冰裳不知道李承鄞听到了什么风声，一直在比较萧凛与自己，不过他既然没发难，叶冰裳便装作懵懂的样子，笑盈盈道“陛下这样说岂不如同与徐公比美，臣妾是陛下的妻子，当然如何看都要说陛下的好。”

“那你倒是说说，孤比萧凛好在何处。”李承鄞被刚才叶冰裳的话安抚些许，靠着椅背道“若萧凛是正人君子，孤大抵是心思深沉，挟势弄权之人吧。”

叶冰裳拜服于地上，李承鄞没有拉起叶冰裳的意思，在场其他人也顺势跪拜，气氛霎时凝结，唯有烛火噼啪声响于殿内。

李承鄞夹起一块鱼肉，眼中浓云翻滚，薄雾翻飞，语气却漫不经心“孤今日听说，盛国太子原有一心爱之人，本意欲立为侧妃，后被帝后回绝，那女子也被送往他国做媵侍，孤倒是很想见见这样风光霁月之人，心中挚爱是何样的女子，不过可惜，她死在送嫁途中了，偏偏那人，是孤未曾见过的媵妾叶氏。”

叶冰裳不敢抬头，小慧在一边听着冷汗已经下来了，李承鄞不是不知道叶冰裳的真实身份，他这样说便是把叶冰裳放在油锅上烹，叶冰裳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李承鄞生一生气倒也是正常的，豊国并不如盛景那般男女大防松散，豊国女子出嫁前不许抛头露面，亦不可能有情郎。李承鄞是天下之主，豊国的女子，只要他想，便都是他的女人，叶冰裳再拜，声音不卑不亢

“萧凛与叶家女子虽曾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他二人未曾逾矩，臣妾可以性命保证。”

李承鄞冷笑“那他心中所想你可知？”

“君子论迹不论心…”

叶冰裳话刚说完，李承鄞挥袖将桌上的碗筷扫下，散落的筷子弹蹦两下落在叶冰裳腿边，叶冰裳未曾见过李承鄞如此疾风骤雨的发怒，此刻李承鄞眼中近乎要冒火，他望着前方看了良久，面色深沉的可怕，末了起身撂下一句“想清楚再差人来。”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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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姐ktv语录：君子论迹，不论心，反正我没跟萧凛结婚，我俩不算曾经有过

狗子：…好气哦

狗子想让冰姐夸夸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院子里的木兰凋零了，红梅却开始鼓起花苞。

我透过门缝望向庭院，那是我唯一可以瞧见一丝光亮的地方。

“咚—咚—”

钟声起，百官泣。

他，他死了吗。

我竟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是了，他说过，我与他死生不复相见。

他终是厌恶了我。

或许，早知道，他便早早废了我，将这至尊后位，拱手送与那个人，或许一切，早就不一样了，这宫里，也不会有那么多传说。

可如今，我这般屈辱的活着，而他，该是满心欢喜去找那个人了。

他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纯元皇后。

我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呵，这个世上最最尊贵的女人，她早已离世，却处处存活于这座皇宫。

你最想离开这个牢笼，却哪知，最终死了也没能逃离。

宫里那群女人，真是傻得可以，那如今高高在上的皇贵妃甄嬛，哦不，她即将要成为太后了。当初一句菀菀类卿，断了她与皇上的情谊，她以为她是胜利者，可是其实她最傻。她只知晓菀字悲戚，却连菀菀是谁都没闹明白，半生，不过是套子里的人。

这座皇宫，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谁，只有我知道。

菀菀，纯元皇后，本宫的姐姐。

这不过是皇上亲手为自己编织的谎言罢了，他在自欺欺人，太后与我也便顺着他了。

人人都道纯元皇后的不凡，却也只知后宫只有我见过她。

她们哪里知道，她们口中的纯元皇后根本毫无此人，我没有姐姐，王府里也没有菀菀。

那个万事皆周全唯不幸难产血崩而亡的女子，不过是宫里最普通一介宫女。

若曦。

好久，没有人提过这个名字了。

自从她离开皇宫，这个名字便成了禁忌，没有人敢提，也无人可知。

知道她与皇上之间那些事的人，都不在了，哪怕是我，也从不敢提的。

他用自己的情感虚构了一个人，将自己诸多思念倾注于她。用另一种方式，光明正大表明自己的爱意。

是了，皇宫之中，人人皆知纯元皇后是皇上的挚爱，人人皆称赞纯元皇后，她无所不能，奈何命薄。

人人效仿她，为得不过是皇上一丝青睐。

他的这个谎言编造的真是成功！

所有人都说，皇上曾经与本宫相敬如宾，是因为本宫是她的妹妹，可本宫却从不与她有半分关系。

唯一的一次，也不过是后来她吃华妃的醋与皇上拌了几天小性子，皇上让我去开导开导她。

华妃……皇上真的为了这一份醋意，宠了她许久。

甄嬛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年氏作恶这么多，皇上还是一味纵着她，不管她和沈眉庄想出多少法子，年氏总能相安无事。

我虽恼她大不敬，却也从不真与她计较，便是为着我知晓，那一位极少与皇上吃醋怄气，唯一那一次，便是因为皇上去了年氏那里。

年氏活着，就是她对皇上情谊的证明，年氏没了，那份情谊便真的就像皇上这许多年都是在幻想罢了。

所以甄嬛杀死年氏，就是她当初步向灭亡的第一步。

甄嬛再像若曦，也不过是假象，皇上内心渴望的，是当初那份真实的情爱。

可是甄嬛不懂，她亲手杀死了，为着她没了的孩子。

皇上这么些年紧紧抓在手中的丝线断了，他的若曦，他曾经最难的那段日子，那段他本该最想忘记却因为她的存在成了他生命中反复回想的时光，真的离开了。

宫里人都说，皇上是真心喜欢过年氏的，年氏最后还是保全了面子。

年氏一族，是存在于那个时候的。

年羹尧更是与当年的十三爷一同为当初的四爷共计大业，我一直觉得皇上对十七疼爱有加，是因为他像十三弟，可，十三敢对日渐跋扈的年羹尧相斥，十七弟却只敢礼遇。

是啊，年羹尧联系着十三弟，年氏关系着她，除却前朝政事，光这两点，就足以让皇上留他们许久。

后来的叶澜依，有人说她是翻版的华妃，可笑，年氏女的价值对皇上来说无人可替，叶澜依所依靠的，不过是她那一身马技。

若曦的马术是皇上教的，听说皇上还第一次吻了她，那是多早以前啊，皇上还是四爷，她也不过是刚从八贝勒府初初入宫刚做上御前奉茶的小宫女，可是那个时候，皇上就对她心生欢喜。

是啊，那个时候的若曦，谁不喜欢呢，那么年轻，明媚，不拘一格，所有人都愿意围着她的，可她偏偏只对皇上的事上心，皇上喜欢上她，难免啊。

后宫里有那么多活泼的女子，却没有一个似她那般机灵又通透。可她的端庄谨慎，宫里的人却一大把。

皇上最渴望的，其实不是什么端庄女子，她在皇上面前，从来没有半分端庄的。

端庄是谨慎多思的衍变，对她而言，这便是她一切不幸的开端。皇上是痛心的。

所以，宫中最端庄的惠嫔，她才是最像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是万分思量。

也因着这一份像，被一句话磨去了皇上大半的耐心，造就了假孕之事。

太后赏的簪子是怀十四爷时戴的，没有人知道真伪，可皇上在意，十四爷，他可是陪了若曦最后的时光，也只有他可以被称为是若曦的夫君，皇上虽不承认，可心里终究是在意的。

那沈眉庄偏生是爱招摇的，日日带着那簪子晃，得知假孕，皇上窝在心里的火终于能发了出来，第一件事便是摔了那簪子。

屋子里那么多嫔妃，皆以为皇上为得是假孕之事发怒，只有我知道，他在吃十四爷的醋。

皇上心里在乎的，只有若曦一个人罢了。

红梅花下两芳春，春风惠和如主人。

皇上赐予她“惠”字，一切明了。

红梅，人人皆道皇上喜爱红梅，为得是纯元皇后。

她喜不喜欢红梅我不知道，可皇上喜欢的，却是木兰。

但他不会再让任何人知道了，木兰，那是属于他和她之间的，从任何人口中说出，都成了亵渎。

于是他便假装自己爱红梅，因为纯元皇后最爱红梅。

红梅花下，他曾幻想她为他起舞，那是为心爱男子的一舞。

跳舞的人是敏敏格格，她甚至从不会跳舞，可皇上却自草原上回来后，在府里偷偷绘了一幅她在梅花下起舞的画，此事也不过是我无意间听十三爷说起敏敏格格跳舞后的揣测。

可幻想中的人最美，不是吗？

谁能想到，许多年后，已经登基的皇上，误打误撞遇到了红梅花下的甄嬛。

那样像的一张脸。

加上先前宴席上本就惹得皇上不快的红梅，因缘际会，皇上没觉得她是那一位的转世，已是万分清醒！

不只是皇上，连十王爷都察觉到了，第一次见面，十王爷便对她出言不逊，将她比作自己府中的舞姬。

十王爷是自小与若曦长大的人，两人常玩作一处，若曦后来这些年的遭遇，本就使得他不快，如今皇上找了个替身，他更是为她不平，皇上为了若曦一直留着十王爷，听得他口中的句句嘲讽，心中亦是不快。

何况，皇上为纯元皇后编造的天籁之音，还与十王爷有关。当年小丫头时候的若曦为十爷祝寿时唱过歌，皇上没能听到，只是听十三弟提起过，后来又听说若曦和敏敏格格曾经在草原为八爷唱过，皇上吃醋的紧，偏说纯元皇后日日为自己唱的歌最动人。

所以呀，安陵容的嗓子被我调教的再好，也不能固宠，她唯一依赖的歌喉，恰巧是若曦没在皇上面前展示过的，不知何时就会被皇上厌弃，还有她满身的多疑，更是没有那一位身上的半点儿影子。她之所以当初湖上泛舟歌唱能得宠，与旁人以为的歌声无半分关系，不过是偷了若曦与皇上曾于荷花池上泛舟情动的福。

那一日，甄嬛的舞一般，安陵容的歌一般，沈眉庄的琴也一般，可十七的笛声起，唤起了皇上对十三弟的记忆，十三弟和若曦是极要好的，每一次若曦有难，十三弟都会相帮，如是而已。

多亏是十福晋在一边劝住，十福晋也是他们旧时一同长大的人，当初谁人不知“拼命十三妹”与京中明玉格格的那一架。

若曦当年小产，绝大部分原因在于十福晋的姐姐，八福晋，虽然八福晋受到了惩罚，可明玉应该是放在心上的，甄嬛小产后被皇上冷落，独独她去看望了甄嬛，也算是弥补了些许。

甄嬛不懂自己小产为何皇上会冷落她，年氏也不懂她害了甄嬛的孩子皇上为何会如此厌恶她。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触碰到皇上内心最痛之处。

皇上和若曦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他们一直盼着那个孩子的出生，皇上说要在孩子出生前就娶她，封她做贵妃，一辈子守在他身边。可是孩子没了，贵妃她不做了，她走了，彻底离开了，连最后一面，皇上都没见到，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皇上，他手足无措，抓着十三弟要他带自己去见她。

那是皇上最后的脆弱。

他喜欢承欢，更喜欢若曦哄承欢时的样子，他想看她怀里抱着他们俩的孩子，终究没能如愿。

当甄嬛孩子没了，她哭着问皇上要那个孩子的模样，让他一下不能自持，仿佛是那个人的声声讨伐。

若曦从没在他面前为了孩子哭闹过，甚至一直为了平息皇上的怒火而安慰他，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是心疼。他惧怕那一段日子，紧接而来的就是他与若曦的破裂，他开始逃避，拒见甄嬛，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安陵容的陪伴。

皇上终究是皇上，宫里也没了若曦，他不想再为任何人赎罪。

甄嬛总以为，自己与皇上的相知是那年的杏花微雨，可她不想想，这么多年，皇上可有一次再为她植过杏花，从来都是红梅，哪怕她后来明白了一切作为钮祜禄氏回宫，皇上也只是送上满院子的荷花。皇上没有一刻不是把她当作若曦的替身的，这是她存在的意义，可笑她自己当初天真，更喜白梅，求着皇上为她种了满院子的白梅。

皇上对她是真的好，如果她笨一点，肯一直做个替身，皇上会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

皇上这辈子最后悔的，不过是在若曦最后的日子里放她离开皇宫，他气自己没能多信她一句，让她最后带着遗憾而亡，他想补偿，便把与她最相像的甄嬛作为了对象。

他与她行民间婚嫁之礼，他对她说自己也曾一夜红烛燃到天明。

他是在骗谁呢，这辈子，他都只能欠那个他深爱的女子一场大婚了，他以为与甄嬛行过礼便是补偿了，可是我知道，他心里清楚得很，那一招一式，都是把她当作那个人来对待的。

礼前沐浴，剪秋当初告诉我的时候，我笑了许久，是啊，替身嘛，就要做的彻底一些，若曦成为他的人那天，恰巧也是沐浴之后的。

可甄嬛终究不是若曦，也只能处处相似罢了。

皇上是个可悲的人，他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便想找个替身。他也是个矛盾的人，那个替身明明处处相似，可皇上却私心想要藏着与那一位的全部记忆，不许人亵渎。

他把所有与她相关的人赶离自己身边，就连当初她最喜欢的四阿哥弘历，自她离世后，都被送去了圆明园，可他却又分外看重与她有一丝瓜葛的人，所以四阿哥最后成为了她的儿子。甄嬛还觉得自己捡了个好儿子，却不知弘历喜欢甄嬛，也不过是一句菀菀类卿。就连当初她身边的淳儿，我猜那日日叫着的姐姐也是让皇上想起什么的。

甄嬛饱读诗书，那一位更是日日手不离书，皇上喜欢甄嬛的谈古论今，却独独不肯告诉她自己最爱王维的诗，尤其是那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每次御前侍奉，皇上总是让她奉茶，却又从不说她的茶味道好，甄嬛的茶再高贵，也不是他想喝的一杯随意的雨前龙井。还有她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皇上极少让她写，她写的再好也不是皇上心中想要的，我曾经以为皇上会教她练字的，可是没有，他只允许那个人，这个世上唯独只有那个人可以和他写一模一样的字。

是啊，那个人，她和我们是不同的，只有她得到了皇上全部纯粹的爱，只有她，从来不把皇上当作皇上。

所以那一次，穿了若曦衣服的甄嬛，一击即中。

“菀菀，你怎么不唤我四郎了？”

我明知道这是假的，帘子后面是被我算计了的甄嬛，若曦回不来了，可是听到皇上那般小心翼翼地询问，我还是没忍住心痛。

若曦，她还是深深的存在于皇上的心底。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朕。

他是全天下人的皇上，却惟独不想成为两个人的皇上，那两个人，一个是十三爷，一个便是她。

他说那是他最灰暗日子里唯一的温暖和光明。

可是我算什么。

沈眉庄曾对甄嬛说我竟能如此大度将别的女子奉于皇上怀中，只求他能高兴便可，爱人之心当真能宽宏大度至此吗。

可我能怎么办呢？

他从小没有父母的关怀，也没有亲兄弟间的情深，我却自幼与他做了夫妻，从此之后就好好的为他做这个四福晋，哪怕我知道，他开始对御前的奉茶女官动了心思，我也从来没有因为嫉妒而向宫里传递一丝这样的消息，他对那个宫女用情至深，我也从没有想过伤害她，我也是陪伴在他身侧几十年的人啊，可他的心里为何就从来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到最后，我这一辈子在他身上的谋划，轻而易举被坍塌，分崩离析。

甄嬛她们向皇上猜测纯元皇后的孩子与我有关，我和皇上都知道她们说的是假的，王府里根本没有纯元皇后，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扎了根。

他来质问我的时候，我百口莫辩，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说，你但凡对她有一点怜惜，你就不会允许八福晋进后宫，她就不会听到那样的话，不会失去我们的孩子，更不会心灰意冷离开我。

原来，我不知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我便是罪人。

宫里人都说，甄嬛什么都好，却样样比不上纯元皇后。

何止是她，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已经离去的女子，她把所有美好留在皇上心里，所有遗憾便由宫中的女子来替她偿还。

她该是世上最幸运的人，却把所有的不幸留给了整个后宫。

这辈子，原来我也不过是活在她的花下。

卷毛狒狒们好！

在经历了(大概算是)漫长的等待后，《诡秘-登神之径》的v0.1版本终于能和大家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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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游戏的第一个可玩版本，在v0.1中，玩家将可以选择成为黄昏巨人途径的非凡者开启冒险，在随机生成的地图上经历各色战斗与探索事件，构筑牌组，收集非凡物品，最终击败强敌。

若在冒险的过程中满足特定条件(即"扮演")，玩家的非凡者序列将获得提升，解锁更多能力卡牌，获得永久性的局外成长。

以v0.1版本开放的黄昏巨人途径为例，通过完成扮演需求，玩家将能够从序列9 战士最高晋升至序列5 守护者，解锁总计50种不同能力的获取。

(黄昏巨人途径是一条以《杀戮尖塔》铁甲战士职业为模板设计的非凡途径，熟悉《杀戮尖塔》的玩家不难注意到大量极其眼熟的卡牌)

除此之外，v0.1版本还实装了游戏的前两个章节，鲁恩与南大陆，对应《诡秘之主》原作的第一卷至第四卷内容。玩家将有机会与一系列熟悉的敌人们激烈交锋，拜访熟悉的地点，获取熟悉的神奇物品，更真切地体验到《诡秘之主》世界的风土人情。

*由于版权原因，游戏将会以网盘链接方式分享

  六十·去国离乡

未过几日昭玉也回京了，她这次离任回京，一是为叶冰裳和亲之事，二是为粮草之事，前线吃紧，粮草不济，这江山如何守得？她心中有怨，故借行程匆忙未及更衣之由披甲上殿，萧凛在时孝悌恭顺，夏帝对萧凛处处打压掣肘，萧凛死了，不恭顺的女儿这般做派，夏帝虽然心中不满，但此时要仰仗昭玉，竟不敢明言阻止。

殿上还在为和亲一事议论纷纷，文物两班分立大殿两侧，内部又各有争执，不同党派之间犹如隔了一条蜿蜒的楚河汉界。

夏帝要众卿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宣王妃乃宣王遗孀，若我大夏连王妃都要送去和亲，那与钦徽二帝有和区别！我大夏颜面何在？！”一个绿袍御史执笏高声道。

皇帝见他把自己比作钦徽二帝，脸都气绿了。

和亲派的领袖人物连忙斥道:“一派胡言！夏周两国连年交战，双方百姓都苦不堪言，如今有了和谈的希望，又何必顾惜虚名虚礼！倘交战不止顾御史可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可能对得起两国黎庶？”

又有人执笏上前一步:“周国历代狼子野心，早对我大夏疆域垂涎不止，如今和亲，还要陪嫁种种，名义上是陪嫁，实际上是战败的赔款，如此下来越发敌强我弱，‘割地事秦如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和亲之计，不过绥靖姑息而已！望陛下三思啊！”

“勾践献西施于夫差，得十年喘息之机，后一举吞吴，成就春秋霸业！和亲之事只是为了让大夏生民休养生息，并非是真的为了仰人鼻息。更何况，宣王为情爱而死，抛却了江山与责任，若宣王妃能以身之战，也算替夫君挽回一二罪责！”左相高声道。

“陛下！和亲之事不妥！叶冰裳有神通，曾斩杀狐妖、大败尸兵，若要她去往周国和亲，岂不是让周国如虎添翼！依我看，不如杀之！一来绝了周帝念头，保全我国颜面，二来防止此人为周国所用，况且，叶家抄家流放，叶冰裳本为罪女，杀了她亦是师出有名！”

昭玉心中气急，往那个方向跨了一步，身上兵甲琳琅作响，那人被骇得猛退一步，夏帝也往后仰了三分，喝道:“辅国将军，你意欲何如！”

昭玉忍气道:“此言荒悖！杀了叶冰裳，是万万不可！叶冰裳素有人望，无罪杀之，让天下百姓如何看朝廷？更何况，澹台烬点名叶冰裳和亲，我们却杀了叶冰裳，岂不形同挑衅？”昭玉心中波涛翻涌，她本以为冰裳最大的危机便是被推出去和亲，却未曾想到，在父皇的眼中，等待冰裳的其实只有和亲亦或者死两条路！

老皇帝其实心中早有决断，让群臣大议不过是遮羞布罢了，他神色阴沉不定，缓缓道:“诸位臣工说得皆有道理，只是我大夏想来是礼仪之邦，非那等残忍嗜杀的蛮夷之辈，岂能残杀无罪之人？我作为大夏的君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谁能比我更想收复失地？只是连年征战，苍生何辜！我岂能为了私立私欲，置百姓于不顾？多方权衡，暂时和亲乃是最上之策。”

他稍一停顿，满朝和亲派立刻跪下山呼:“陛下圣明！”“陛下爱民如子，实乃我大夏的福分！”

主战派悲愤高呼:“陛下！”

昭玉站在一片跪倒群臣中，目眦尽裂，她看见，叶冰裳的身外身轻轻冲她摇了摇头。

粮草一事没有着落，和亲也成板上钉钉，昭玉去见叶冰裳时，她正在往火盆中续纸钱，火光映照着她的侧脸，她面上表情淡漠冷静到近乎冷酷，昭玉跪到她身边，也拿出纸钱轻轻续到火盆里。她道:“冰裳，你跑吧。你原来在哪修行，大家一点也不知道，找也找不到你，就往那个地方跑，等过上十几年，世事变迁，我收复失地，你再回来。”

她其实不是没想过，管它什么神妖仙魔，便让澹台烬与黎苏苏相斗就是，她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修行，可是背负着血海深仇，已经一步一步走到这里了，棋盘早就铺好，忍将夙愿、付与东流？她走了，又让昭玉怎么办？放弃仇恨，抹杀掉既往的一切努力，隐姓埋名作为一个隐形人活着，惶惶不可终日害怕自己哪一日被发现……这样活有什么意义？

澹台烬死了，她才能活。

叶冰裳轻轻摇头:“我还未到绝地。”她抬眼望向昭玉:“既然陛下要我去和亲，那总该让我一个身世飘零的弱女子争取到最大的保障吧？”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递给昭玉道:“我会向陛下要求，让你为我操办和亲之事，采买、装卸、官员的选定、奴隶的征召，都要尽数交给你负责。这个名册，有些许我用得到的人，你想法将他们塞到陪嫁的队伍里。”

昭玉抿唇，她不是迂腐之人，已然听懂了叶冰裳的暗示。钱财经手就会有油水沾上，尤其是战败和亲这样一件大事……她接过了那本名册，自嘲而笑:“一腔报国之志，竟然要靠牺牲挚友、摒弃良知使出贪腐手段筹措军费，夏国焉能不败？”

叶冰裳握住她的手:“谁不想手段磊落光明？这世道黑暗至此，若固守迂腐的忠孝礼仪，也不过是第二个……你莫要说丧气话，我若回夏国，还要靠你。你收复十州之日，就是我归国之时。”

未过多久，封叶冰裳为昭华郡主前往周国和亲的旨意便由内侍传达，叶冰裳一身重孝，形容憔悴，接过圣旨，凄切地提要求，要她去国和亲可以，一要将亡夫尸身从沧州迁回入葬皇陵，二要和亲之事交由辅国将军操办。内侍入宫回禀，夏帝允了这两项要求。

动身那日，观者如潮，送嫁的车队到城门处时忽驻足不前，送亲的礼官怕情况有变，连忙亲自上前询问叶冰裳，叶冰裳车帘半掩着面容，凄凄切切地道要车队先去皇陵同故夫道别。礼官头上一头冷汗，连忙命人快马加鞭去请示皇帝，已经到了这个当头，若叶冰裳在反悔，恐怕周国会以为夏国是戏耍他们，夏帝又岂敢不应？

见车队转道，观者大哗，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好事者一路跟车随行，方知原来目的地是皇陵。叶冰裳虽未着斩蓑孝服，但也是衣饰素净，她从华丽的送嫁的马车上下来，抚着墓碑哀哀而泣，又从侍女手中接过酒壶祭酒三杯，最后拈土一抔，一步三望地登车离去。

从车队转道开始，人们的好奇便被勾动起来，远远站在山坡上，看着经过，如同在看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起承转合、服饰人物、情绪氛围都勾人心弦。被辜负依旧不改深情，还要为亡夫周全身后事，心系故夫却依旧要考虑两国邦交去往他国和亲，临行前辞别故夫的坟茔，这一去不知哪一世再相见……这样一个情深义重，忧国忧民，却又无可奈何的女人，引得围观百姓潸然泪下。

等到叶冰裳回到马车上后，礼官还不放心地随侍在侧时时同她说话，确保她平安无事。他脑袋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渗出，官服也被冷汗溻湿，不怪他紧张太过，出嫁之前先去故人坟前祭拜，分明是《梁祝》中《祭坟》那一折，旁人在看热闹，他可是一直提心吊胆叶冰裳会不会一头撞在墓碑上化蝶而去呢。

叶冰裳看着徒步来送她的百姓，表情挣扎，她太清楚这些人，这些人今日怜她大义和亲，为她歌哭送别，可若她不愿去，战争不止，他们便会转头憎恨自己不愿牺牲，甚至于会恨自己比恨澹台烬更甚……这就是人性，她就是被这人性逼得不得不去，她看得清楚，却也无可奈何。

叶冰裳轻轻送一口气，努力平息心中的不甘与怨怼——其实能够理解他们，因为这是人性，她自己也不能免俗，她曾承人性中的光辉的情，便也不得不接受其中的卑劣。

叶冰裳放下了车帘。

“叶天师！叶天师！”

耳边传来隐约的呼喊，叶冰裳只道是围观的百姓，并没有多加在意。那呼喊声却未停止，渐渐的还有了士兵的驱赶声 叶冰裳掀开帘子往声音来处看去，就见随行卫兵拖行着一个女子，那人挣扎着往她这边来。

“住手！”

卫兵闻言停手，那人从泥土中抬起脸来，她衣服被泥土滚脏了，头发被弄散了，实在狼狈不堪，叶冰裳见她有几分面熟，等她踉踉跄跄往这走时才想起来她是谁——赵芸儿，在澹台烬妖化蛟龙的祭典上被她救下女孩之一。

叶冰裳示意卫兵散开，温和问道:“芸儿？你怎么在这？”听闻自漠河归来后，萧凛上表请求荫封赵芸儿为县主，夏帝允了。

赵芸儿扑倒在她车前:“叶天师！你不是让我想清楚再来找您吗？我想清楚了，我愿意追随您学本领！”

叶冰裳摇头失笑，驱车几十里赶来，不顾被卫兵驱逐，是为了当初随口之语啊。“我即将前往周国，现在并不是拜师的好时机。”

“朝闻道，夕死可矣！我愿意抛弃身家富贵，便做您身边执拂洒扫的侍女，鞍前马后的追随您！”

叶冰裳正色起来，赵芸儿并不是来找她学本领的，而是来陪她赴死的……

“你可知我这一去千难万险，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赵芸儿的泪水将脸上的尘土冲刷出两道沟壑，她瑟缩一下，咬牙道:“我不怕！”她深知叶冰裳这一去十死无生，当初在漠河叶冰裳为了救他们那么戏弄澹台烬，澹台烬怎么会放过她？叶冰裳是为救她们才得罪了澹台烬，如今叶冰裳身入险地，她又岂能假作不知自己过荣华富贵的生活？

叶冰裳下车将她扶起:“你不欠我什么，我当初救你，不是为了让你陪我送死的。”

“可是……”

叶冰裳握住她的手，坚定道:“没有可是。如果你要报答，你为何不问问我想让你做什么？”

“……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听说你很有几分才学。”

赵芸儿几乎又要哭了，她飘零无靠，又有谁会在乎她有没有才学？

“我要你好好活着，教化更多的人。我办了很多女学，有的在很偏僻的地方，总是难以找到合适的老师，你愿意替我去教化她们吗？”

“我当然愿意，可是！”

叶冰裳笑着安慰道“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回来，考察你的成功，再教你学本领。”

赵芸儿泪如雨下，哭得浑身都在颤抖，她颤巍巍伸出小指，努力笑道:“我会努力完成您的嘱托，请您…不要忘记、忘记今天的承诺。”

叶冰裳伸出小指同她拉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