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主们的孕期反应】
ooc预警
狗血预警 天雷滚滚
不是abo。为什么能生子呢……这个得问走近科学。
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
① 群秀
李程秀的孕期反应格外严重,一点儿油烟味儿都闻不得,前期几乎是什么都吃不进去。短短两三个月人便瘦了一大圈。
邵群急得上蹿下跳,抱着瘦的皮包骨头的李程秀心疼的猛男落泪,几乎请了全京城的厨师来给李程秀做饭——然而并无效果。
求人不如求己,邵群决定自己研究食谱。
——八个月后,邵群家的大胖小子和邵群的厨师资格证一起出来了。...
ooc预警
狗血预警 天雷滚滚
不是abo。为什么能生子呢……这个得问走近科学。
现在逃跑还来得及!
————————————
① 群秀
李程秀的孕期反应格外严重,一点儿油烟味儿都闻不得,前期几乎是什么都吃不进去。短短两三个月人便瘦了一大圈。
邵群急得上蹿下跳,抱着瘦的皮包骨头的李程秀心疼的猛男落泪,几乎请了全京城的厨师来给李程秀做饭——然而并无效果。
求人不如求己,邵群决定自己研究食谱。
——八个月后,邵群家的大胖小子和邵群的厨师资格证一起出来了。
② 洛温
“老公……我难受QwQ。”
温小辉整个人埋在被子里,露着双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洛羿。
“小辉哥乖啊,我再去催催医生。”
在洛羿“温和”地督促下,医生很快拿出了一套针对温小辉的疗效非常的治疗方案,堪称医学奇迹。
③ 李简
简隋英已经三个月没抽过烟了。
自从知道肚子里踹了李玉的小崽子,简隋英就十分自觉地戒烟戒酒,早睡早起。每天都不用李玉催,一下班就自觉跟着李玉回家。
“小李子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简隋英看着李玉白白嫩嫩的脸蛋越看越高兴,忍不住勾进怀里亲了一口。
“有多喜欢?”
“老子都给你生孩子了,你说多喜欢??”
④ 周丁
丁小伟十分郁闷。
这怀孕生娃不是应该是媳妇干的事儿吗?怎么到他家就反过来了?
在某个早晨丁小伟抱着马桶吐到天昏地暗直不起腰,被周谨行抱着往床边走的时候,丁小伟突然就想通了。
怀孩子这么辛苦的事儿怎么舍得媳妇干,是男人就亲自怀!
⑤ 俞白
自从白新羽揣崽的消息传回各家,在亲戚朋友的一通关怀问候之后,白新羽喜闻乐见地接到了他哥的电话:
“白新羽!!他妈的为什么是你怀不是那小子怀!!!”
之后的白新羽三天两头就能接到他哥的亲切问候,从孕期建议到产后护理挨个进行经验传授,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使劲使唤那小子!”
白新羽自从揣了崽嘴就变刁了,每天都心心念念着当年在雪豹的那口儿,甚至还开始怀念他们食堂的大锅饭。
“俞风城!小爷我想吃那家的牛肉汤饭!还想吃羊肉串喝冰扎啤!”
扎啤当然是没有,但短短两个月,俞风城的航空公司会员等级就从vip变成了vvvip。
⑥ 原顾
顾青裴怀孕了,反应还不小,一天到晚蔫儿兮兮的什么都不想吃。
原炀每天干的最多的事儿就是哄顾青裴吃饭。
“青裴你吃点儿这个,这个对身体好。”
顾青裴眼睛一眯:“是对我好还是对孩子好!小狗崽还没出生呢!你就开始嫌弃我老了是吗?”
看着原炀毛茸茸的尾巴左摇右摆,顾青裴感觉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对不起每到原炀这里我总能想起那句“Alpha小时候都是狗”)
⑦ 寒故
自从宋居寒陪何故去产检被粉丝偶遇之后,宋居寒也不藏着掖着了,每天都有不同的秀法。
今天唱歌哄两个宝宝睡觉了!【宋居寒自拍+何故打了码的后脑勺.JPG】
今天两个宝宝都好乖哦!【宋居寒自拍+遮得严严实实但有明显凸起的天王嫂的肚子】
今天宝宝吃完了一碗饭,宝宝真棒!【宋居寒自拍+干干净净的饭碗 】
这天趁着何故午休,宋居寒决定开个直播,跟卑微粉丝聊聊天。
“嘘——我家宝宝在睡觉呢,咱们小点声儿。”
“我家宝宝一开始反应还挺大的,但在我的精心照料下已经好多啦!揣崽真的超级不容易,准爸爸一定要体贴哦!”
“居寒……”卧室里何故的声音软软糯糯地响起。
“我家宝宝醒啦!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啦!”
宋居寒直播时长:00:02:41
不出意外的,热搜又双叒叕炸了锅:
#宋居寒 最短直播#
#宋居寒 鲨狗大师#
⑧ 晏周
周翔怀孕了。
这让本来就很紧张周翔的晏明修更加紧张,周翔也体谅晏明修的不安,推了所有通告安心在家养胎。
粉丝已经四个月没见到新鲜的翔哥了!
粉丝都快馋哭了,纷纷在周翔和晏明修微博下面留言恳求翔哥发自拍。
然而周翔并不知情。
为了避免辐射周翔使用手机频率大幅度下降,本来除了必要的宣传也几乎从不发微博的周翔直接就没打开过这个app。
在粉丝们的墙裂要求下,经纪人终于忍不住跟晏明修提了一嘴儿,让他回家喊周翔发个自拍。
于是当晚晏明修发微博了:【照虚了的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胎教的周翔.JPG】
于是当晚程序员小哥又要加班了:
#求晏明修拍照清晰#
⑨ 妹叔
黎朔曾一度怀疑按照赵锦辛的需求量,能否坚持三个月不“运动”。
赵锦辛显然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儿,每天把耳朵贴在黎朔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美其名曰和自己的崽儿进行深度交流。
黎朔被赵锦辛的头发蹭的发痒,忍不住往后缩了缩道:“锦辛啊,孩子才三个月大,还不会动呢。”
“我知道呀,”赵锦辛起身啵唧亲了一口黎朔,“黎叔叔这里有锦辛的宝宝了,是锦辛把黎叔叔干/大的肚子”
“黎叔叔有了宝宝也要最爱锦辛大宝贝哦!”
⑩ 宫任
任燚自从揣了崽崽,宫应弦就开始控制他的饮食。
总结一下,就是什么好吃的垃圾食品都不准吃。任燚抱着被子撒娇耍赖了两个多月,小十仍不为所动。
一来二去的,任燚觉得自己嘴里快淡出个鸟来了。
终于,在好队友的掩护下,趁着小十出外勤,任燚得以偷偷溜去烧烤摊一饱口福。
闻着羊肉串的香气四火感觉自己就要老泪纵横。
一口串还没进嘴,四火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串拿走了。
“你他吗……”任燚回过头刚想说话,就看到小十气鼓鼓的脸。
小十转头就走,四火也顾不得吃肉了,撂下筷子说了句“抱歉”便追了过去。
“老宫还生气呢?”到了家,四火欠兮兮地笑着凑上去啵唧一口,“还没吃到呢。别气了呗。”
小十哼了一声跑进书房,没一会儿拿了张纸出来塞到任燚手里。
——从那之后,四火哥哥每天都盯着表计算着还有多少天能吃一顿家里厨师精心准备的烤肉大餐。
看完了前瞻、差点冲进去抢老婆
谢谢你米哈游pv真的好帅我太可以了我死去活来!帅呆了呜呜呜呜呜贝贝我失智到痛哭失去语言能力
海报也好好看我人没了
—————————————
二次编辑,我觉得慢慢看剧情就好啦!毕竟只是一个剪辑,更多的东西当然要等具体内容啦,不要自己吓自己啦!x个人其实觉得应该不会那么快下刀子的!
另外祝大家能捞到老婆!!!我已经准备n个大保底了wwww
看完了前瞻、差点冲进去抢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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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祝大家能捞到老婆!!!我已经准备n个大保底了wwww
【all空】当旅行者能看到男性长度的数字时3
原来的3删了!那条线路看见过的就当是另一篇文吧不存在了不存在了,超展开什么的打咩。毕竟那么写下去我每天就要跟lof斗智斗勇了还是算了。
…………
空其实私下里偷偷研究过这个能力。
他背着派蒙,在房间里拿尺子仔细丈量过,发现他的真实数据应该是15.6。
所以这个能力还不奉行普遍理性而论的四舍五入,非常严格,就算小数点后数字再大不到下一个整数全都不显示。
就算头上数字相同,但说不定两个人差距接近1cm。
真是苛刻的判定标准呢。
……
自从空莫名其妙获得这个能力以后,他的心态逐渐从一开始的窥探别人隐私的愧疚,到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再到逐渐对至今为止还未见面的男性同伴们产生好...
原来的3删了!那条线路看见过的就当是另一篇文吧不存在了不存在了,超展开什么的打咩。毕竟那么写下去我每天就要跟lof斗智斗勇了还是算了。
…………
空其实私下里偷偷研究过这个能力。
他背着派蒙,在房间里拿尺子仔细丈量过,发现他的真实数据应该是15.6。
所以这个能力还不奉行普遍理性而论的四舍五入,非常严格,就算小数点后数字再大不到下一个整数全都不显示。
就算头上数字相同,但说不定两个人差距接近1cm。
真是苛刻的判定标准呢。
……
自从空莫名其妙获得这个能力以后,他的心态逐渐从一开始的窥探别人隐私的愧疚,到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再到逐渐对至今为止还未见面的男性同伴们产生好奇心。
说起来,他好久没去见托马了,不如带着火锅材料去叙叙旧,再搓上一顿。
绝对不是好奇他的好兄弟有多长。
旅行者拎着大包小包生鲜果蔬和打包自万民堂、新月轩、琉璃亭的招牌菜,身后跟着口水都快要流下来的派蒙,站在岩神像下跟送行的钟离道别。
“钟先生,我去稻妻啦,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一路多珍重,注意安全。”
“知道啦知道啦,你看我的属性都换成岩了。”
先去哪里找托马呢?去木漏茶室看看吧,本来也要在那里煮火锅,就算人不在还能把食材寄放到那边。
空闭上眼睛,与地脉沟通,链接上了稻妻城的地脉锚点。
风起,风落,刚刚还在眼前的旅行者消失了。
“唉。”钟离轻叹,站在原地良久,将手臂搭上前方的空气,就像旅行者还在那里一样。
然后真的按在了旅行者的肩膀上。
“……”
“……”
相顾无相言。
“先生怎么还在这里?”
“你怎么回来了,朋友?”
两人异口同声。
“我觉得,稻妻现在不太适合我,还是璃月比较好。”旅行者一脸难言之色。
钟离体贴的没有追问。
这也难怪,任谁看到满街十个中就有一个顶着数字的女孩子都会落荒而逃。
虽然浓度不高,但是相较于其他地方来说,对于保守的旅行者还是过于刺激了。这就是稻妻的独有文化吗,旅行者大受震撼。
“……我们去吃火锅吧,先生。”
“尚好。”
……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他不应该好奇魈仙人的长度,如果不好奇魈的秘密,他就不会接连几天跑来望舒客栈找一直不露面的魈,如果不跑来望舒客栈找魈,就不会被邀请来清理妖魔,如果不被邀请打架,就不会看见魈开靖妖傩舞。
用一句话形容空现在的心情,那就是我看不懂,但是我大受震撼。
空在连续几天带着知名降妖除魔大圣专用诱捕食材杏仁豆腐在望舒客栈呼唤了几天后,魈带着一身压不下的煞气出现在他的眼前。
“何事?”
“与朋友叙旧?”空随便扯了一个一听就很扯的理由,“最近魈在一直除妖吗?”
“嗯。”魈接过空递过来的勺子,大约是这几天一直在忙,魈的话很少,若是外人看到现在的魈估计会被吓跑,只是远远看过去生物的求生本能就会拉响警报,再敏感一些的人甚至能察觉到魈身上浓浓的血腥气息。
但空丝毫不惧,只担心魈的身体:“抱歉,你这么忙我还来打扰你,为了补偿,我跟你一起去除魔吧?”
在空身边,魈稍微放松了一点神情:“也好,接下来跟着我吧。”
空静静看着魈吃完一盘豆腐,有点出乎他的意料,魈是少年体型没错,头顶的数字居然也是符合少年体型的17。
咳,有甘雨、钟离以及同体型的温迪在前,他居然会生出一些诧异之心,明明这也不算小了。
有了对比后就莫名觉得,魈,好可爱啊……
“咳咳咳。”空掩饰地转头咳嗽,用手盖住泛红的下半张脸。
若魈知道了他此时在想什么,一定会特别生气吧。
“生病了吗?身体不适就不要跟我乱跑了。”
“没有!只是突然被口水呛到了!我们出发吧!”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仙人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
随着魈一声“靖妖傩舞”,他眼睁睁看着对方头顶的数字biu的一下变成了20。
啊!?这怎么那里也能变身的吗!!这就是璃月的仙人吗!这就是仙人吗!!!
空惊得差点一个踉跄摔进怪物堆里,被魈及时用长枪挑着围巾拉了回来。
“当心。”
“抱、抱歉。”
之后战斗结束后他果然被魈说了一顿,误以为自己生病了还乱逞强,被强制遣返了。
不过也好,这个璃月我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还是回蒙德吧……
至少那里不会有大咚女孩和神奇非人类。
回到蒙德的空见识到了他的能力的物种包容性有多强。
风魔龙,348;北风狼王,102。
够了,他真的不想知道这种东西。
……
“呀,这不是荣誉骑士吗?可真是难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果不其然他在夜晚的天使的馈赠见到了凯亚。
空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凯亚头顶的数字,19。
嗯,是个比较正常的数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空啪的一下捂住自己的脸。明明19已经是足够有资本的数字了!在他这里已经是正常了吗!
总感觉自己变成了什么糟糕的大人……
“嗯?怎么了空?脸色这么奇怪。”凯亚跟酒友们挥挥手道别,端着一杯高度数蒲公英酒走过来,等空把手放下的时候,与凯亚的脸距离不超过五厘米。
好近。空往后撤了半步,后仰,拉开一点距离。凯亚见状,笑了笑,伸手拉过空,引他坐在吧台旁。
“真是的,这么长时间不见跟我生分了?这么躲我,我可是会伤心的。”
“怕是看到你这个只会整日喝酒的骑兵队长,荣誉骑士才会脸色难看的吧。”迪卢克从吧台后转出来。
“怎么会?喝酒可是人生一大乐趣,要不是空还不能喝酒,品味这么好的挚友一定也会赞成我的,你说是吧?”凯亚自然地把手臂搭在空的肩膀上。
迪卢克冷冷盯着凯亚:“把手放下去。”
“不是吧,迪卢克老爷,这你也要管?”
“啊哈哈,好久不见,凯亚,迪卢克老爷。”空看两人快要吵起来,赶紧出声打断。
“不是说过,叫我迪卢克就好吗?”
“嗯嗯!迪卢克!”空抬头冲迪卢克露出笑容。
嗯,同样也是19。
小派蒙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决定帮夹在中间的空解围:“旅行者,我想喝冰镇钩钩果汁。”
“好哦,能为我们上两杯钩钩果汁吗?”空感激地看了派蒙一眼。
迪卢克接过酒保手中的调酒杯,亲自动手为空调果汁,动作间,手套与衣袖间露出的一截手腕吸引了空的目光。
“噢!迪卢克老爷调酒时候真帅气呢!”派蒙想到什么说什么,嘴巴很快。
正在盯着迪卢克走神的空不自觉点了点头。
啪!凯亚重重放下手中的酒杯,把空吓得回神。
“挚友,一会要不要跟我去习武室?我最近在练个很酷的招式,要不要看一看?”
凯亚明明在笑,但空总觉得在凯亚身后隐隐看到黑气……
“好、好的。”
啪!迪卢克把调好的果汁放在空的面前,力道大到有几滴酒飞溅出来。
“给,调好了。不如在这喝完了再走也不迟。”
空默默把杯子拖到面前,在两人视线的交锋下不敢说话。
空艰难的咽着果汁,以他们三人为中心,周围空出来好大一圈,连派蒙都静悄悄飘上了二楼,走前给了他一个“旅行者你自己保重”的眼神。空把自己缩得更小一点,祈祷让自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说起来,今晚空要在哪里住?”凯亚没有顺应空的祈祷,一胳膊拐着空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不如去我那住吧,我房间床还挺大的。”
“去晨曦酒庄,我替你留了一个房间。”
“晨曦酒庄离这太远了,这都多晚了,一会空就要睡觉去了。”
“那我在蒙德城也有房产。”
空颤巍巍地说:“其实,我可以去,尘歌壶……”
空的声音在两人的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
“我、我都可以。”空咽下一口唾沫,彻底妥协。
……
空现在很慌。
派蒙要了他的令牌后自己跑回了尘歌壶,独留他一人在这个凶险的世界上。
他现在躺在晨曦酒庄的大床上,左边是凯亚,右边是迪卢克。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是这样的,最终迪卢克似乎在争论中获胜,结果凯亚说要护送战斗力足够打遍整个蒙德的旅行者,一路跟去了晨曦酒庄,又说太晚了迪卢克老爷怎么忍心赶他的义弟回去。迪卢克本来要给凯亚第二间客房,结果凯亚说这么晚了收拾房间麻烦的很,干脆跟旅行者住在一起,都是男人怕什么,所以最后迪卢克也要挤进来。
总结完毕。
晨曦酒庄的床确实很大,足够两个成年人和一个少年人一起躺下还绰绰有余,床铺很软,环境很好。
就是好热。
太热了,左边凯亚还好,可能因为是冰属性的缘故,身体温度比他还要低一些,手臂冰冰凉凉的,只有胸腹部比较温热。但是右边迪卢克的体温高到一个不行,简直就像靠着暖炉一样。
两个人一个搂着他的腰,一个抱着他的肩膀,他的两条腿一边一个被两兄弟瓜分,纠缠在了一起。
……好重,好热。
空感觉自己像是被八爪鱼缠上一样,浑身上下动都动不了。再加上两人呼出的气息喷在他的耳朵、脸颊上,痒的他更是睡不着。
毁灭吧,提瓦特。空目光死地盯着天花板上的雕花。
明天他就要一对二跟他们打一架。
【魈空】醋王魈魈(一发完甜饼)
除了魈空两人是双向喜欢,其他都是友情向!都是自己脑的爽文
Q&屁话:大家都喜欢比较严谨正式的写文风格还是比较搞怪的呢(比如在一句话后面括号里加字小作解析或吐槽那样)另外大家也可以帮忙取取文章的名字 为了区分开来 我是取名废 可恶(还有欢迎写手太太和画手妈咪一起讨论文章脑洞,可以接力文或者各种联动,谁都行一起磕啊啊
片段:
在旅行者一天天的投喂下,魈上仙逐渐对这位异乡的旅行者产生了依赖,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但在一周零13个小时没见时,魈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决定去寻找空。...
除了魈空两人是双向喜欢,其他都是友情向!都是自己脑的爽文
Q&屁话:大家都喜欢比较严谨正式的写文风格还是比较搞怪的呢(比如在一句话后面括号里加字小作解析或吐槽那样)另外大家也可以帮忙取取文章的名字 为了区分开来 我是取名废 可恶(还有欢迎写手太太和画手妈咪一起讨论文章脑洞,可以接力文或者各种联动,谁都行一起磕啊啊
片段:
在旅行者一天天的投喂下,魈上仙逐渐对这位异乡的旅行者产生了依赖,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但在一周零13个小时没见时,魈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决定去寻找空。
魈是在蒙德的炼金铺子找到空的。此时已然接近夜深,街上的人寥寥无几,只有空正和砂糖借光一起研究着什么。看到绿头发的女孩子红着脸的模样(其实是给孩子激动的),站在屋顶的仙人眉头一皱,心情莫名地烦躁起来。
正在认真研究炼金术的人并未发觉周围的气压骤然降低,还在与砂糖讨论着。这时,炼金台嘭的一声,炼金完成了。砂糖看了看这一周苦苦研究的实验成果 终于有所突破,激动地抓住了空的手。
“终于成功了!这一周要多谢你了旅行者。要不是你同意让我加入你一起研究,我的实验可能一直要卡在瓶颈期!”
看着空挠着头小叙,却也没有躲开那女孩的动作,魈终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上前搭上空的肩膀,把两人的距离拉开。
空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惊到,身子猛然一抖,砂糖也被吓了一跳,转头又对上了一双戾气的金瞳。
“魈?你怎么来了?”
“啊...您是....”
砂糖注意到自己太激动的行为不当,立马松开了空。但到了魈的眼里,这个动作又变成了做贼心虚。
金瞳转换了目标,锁定了面前些许惊讶的空。
“撩了我,又不负责了吗”
“诶?”空的脑袋空了一瞬,回忆了自己这周做的事情,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啊。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砂糖,她瞪大了眼睛,红着脸捂着嘴,原来..旅行者...已经有对象了吗!
“咦——??两位..慢慢聊,我....我先走了!”
空面对魈突如其来严肃的气场,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有些小慌,眼神撇向了旁边,试图回想起最近有什么得罪魈的地方。
魈看着空丝毫没有解释的样子,心中的烦躁又上升了一个度,他抓起空的手臂就把他往路边推,直到把他顶上了墙边。仙人灼热的呼吸像一条无形的锁链,似乎要逐渐将人捆起来,锁在自己身边。
“啊..魈....太...太近了...”
空双手抵着少年仙人胸前不夸张却又恰到好处的胸肌,感受到了仙人有力的心跳。
听到魈用鼻腔叹了一口气,空都快要以为仙人要发火了,但魈只是把头埋到了金发人的颈窝里,良久,才闷闷问出一句这周你去哪了。
空悬着的心才放下,回抱着魈解释。
“我这周接了个任务,本以为很快会结束,就没有去找你。结果出了点岔子,麻烦了一大圈....抱歉,魈。”
仙人咬了口身下人的锁骨,下巴抵着人的肩膀,“若你早已厌倦如此无趣的我,我不会逼你留下。”
空愣了愣,似乎微微感受到了语气中一丝非常不明显的颤抖,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笑出了声,认真坦白的仙人却被当事人当作笑料,魈带着怒气掐了一把空的软腰,令那人倒吸了一口气。
空摸上仙人柔软的脑袋,一边顺着毛发一边说
“我非常确定我的心里所想,也很坚定我的心中所念,不论是被业障所困的你,还是除恶默默守护璃月的你,这份感情永远不会被时间磨损,我对你的爱永远溢出。”
“.....不敬仙师”
空侧过脸,嘴唇贴上了仙人逐渐高温的耳廓。
当然,也包括在我怀里撒娇的你。
【“不敬仙师” - 不点可惜】
嗯?是你。
与业障一事无关,我只是在想——罢了。
什、你怀疑我是在苦恼身高?!不敬仙师!
“XXXX”活动第X弹。
两千年少年的身高梦想——
一个大拇指,魈哥长高0.5厘米。
路过不点的,魈哥和璞鸢蠢蠢欲动!
8.16 12:36更新 在画了在画了!母亲们别点了!!!猫猫已经傻掉了🆘🆘🆘(PS:按红心来算_(:з」∠)_)
【“不敬仙师” - 不点可惜】
嗯?是你。
与业障一事无关,我只是在想——罢了。
什、你怀疑我是在苦恼身高?!不敬仙师!
“XXXX”活动第X弹。
两千年少年的身高梦想——
一个大拇指,魈哥长高0.5厘米。
路过不点的,魈哥和璞鸢蠢蠢欲动!
8.16 12:36更新 在画了在画了!母亲们别点了!!!猫猫已经傻掉了🆘🆘🆘(PS:按红心来算_(:з」∠)_)
『少年组』他最敏感的部位
浑水摸鱼
GB预警✓
——
行秋
手腕
不盈一握的纤细
却因着执笔又握剑而拥有超乎同龄人的柔韧有力
不管留下勒痕还是咬痕都很合适
小少爷的动作也会因此拘谨上不少
但他的袖口实在太宽大了,即便再怎么小心也依然会有不经意间被看到的情况
“不,只是磕了一下而已,对,是磕的。”
重云
脚踝
因为被你拽着拖回身下的次数太多
逐渐变得只是被碰到就让他整个人颤栗不已
你有所察觉,愈发喜欢在公共场合以此来戏弄他
但小道士显然是不想轻易认输的
“姐姐……”他很清楚自己用什么样的声音最能勾动你,“为什么不再更过分一点呢?是……不行了吗?”
雷泽
耳朵
仅仅只...
浑水摸鱼
GB预警✓
——
行秋
手腕
不盈一握的纤细
却因着执笔又握剑而拥有超乎同龄人的柔韧有力
不管留下勒痕还是咬痕都很合适
小少爷的动作也会因此拘谨上不少
但他的袖口实在太宽大了,即便再怎么小心也依然会有不经意间被看到的情况
“不,只是磕了一下而已,对,是磕的。”
重云
脚踝
因为被你拽着拖回身下的次数太多
逐渐变得只是被碰到就让他整个人颤栗不已
你有所察觉,愈发喜欢在公共场合以此来戏弄他
但小道士显然是不想轻易认输的
“姐姐……”他很清楚自己用什么样的声音最能勾动你,“为什么不再更过分一点呢?是……不行了吗?”
雷泽
耳朵
仅仅只是呼口气就能让小狼瞬间炸毛
更别说整个吃进嘴里
幼兽般无措的呜咽很让人上头
但时间久了也会引来狼崽的不满
“其、其他地方……也要……”
班尼特
腰窝
如果突然戳到会直接跳起来
因为是每次都会被重点关照的地方,痕迹也不太容易消失
他对这种程度的疼痛并不怎么在意
但好一阵面红耳赤依然是免不了的
“因为根本就不是会不会疼的问题啊……笨蛋……”
温迪
说不上到底哪里最敏感
但不管事前事后都热衷于一个黏黏糊糊的吻
而且吻的越重他就兴致越高也越热情
一不留神被榨干的人就成了你
“才这种程度就想让我明天下不了床?”他轻抚着腿上荧光隐现的神纹,连呼出的空气都含着媚,“太小瞧你的神明了吧旅行者。”
散兵
说实话主子不管被碰到哪里都会炸毛
情绪随时游走在想咬你和准备咬你的边缘
但你真正试图去摸他牙齿的时候却只会碰到娇软的小舌
以及气急败坏的挣扎
“杀、杀了你……啊混蛋……”
魈
蝴蝶骨
会碰到其实也是偶然
他对身后一向警觉,但这份警觉却不知何时已将你排除在外
光滑细腻的触感延展出蹁跹的翼
少年仙人的羞赧也带上了春风不自知的纵容
“……不敬先师。”
阿贝多
锁骨
大抵是你太执着于给那颗星辰添色
他每次对镜整理起仪容也会率先注意到那一处
点点灼红如火漆封谏在他单调空白的灵魂封写了所有仅你可见的赤诚
“这不是完全没有收敛吗?真是……没办法。”
枫原万叶
后颈
只有低头时才会被带出衣领
规规矩矩一截纤白像停了最动人那抹月色
就连触感都是和主人如出一辙的温柔
但面对你牙尖磕碰的粗暴暗示,少年无懈可击的从容里也难能出现了一丝无措
“现、现在?不……只是……请温柔一点。”
【冰秋】藏野
🌼又名:魔尊要我对他负责
◎摸鱼意识流
◎私设如山
◎正文开始:
早在成婚之前,洛冰河对自己这个未来道侣的印象已经说不上真切了。
虽说这些年姿色倾城,容颜昳丽之人,洛冰河亦见过不在少数,但在那之后,大多也没留什么深刻的印象,而沈清秋的样貌于他来言,也早已随着世事变迁遥远得如同是镜中花影,水中皎月。
可即便如此,沈清秋依旧是最特别的那一个——那道青衫白扇、掩于秀峰竹林的模糊身影却总是固执地存留在洛冰河心中的一方小天地之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在地宫议事厅里,赤金炉鼎悠悠然地飘散着浅烟清香,在高阶华座之上,一位年轻的俊美男子正撑...
🌼又名:魔尊要我对他负责
◎摸鱼意识流
◎私设如山
◎正文开始:
早在成婚之前,洛冰河对自己这个未来道侣的印象已经说不上真切了。
虽说这些年姿色倾城,容颜昳丽之人,洛冰河亦见过不在少数,但在那之后,大多也没留什么深刻的印象,而沈清秋的样貌于他来言,也早已随着世事变迁遥远得如同是镜中花影,水中皎月。
可即便如此,沈清秋依旧是最特别的那一个——那道青衫白扇、掩于秀峰竹林的模糊身影却总是固执地存留在洛冰河心中的一方小天地之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在地宫议事厅里,赤金炉鼎悠悠然地飘散着浅烟清香,在高阶华座之上,一位年轻的俊美男子正撑着额角阖眸浅寐,他气质沉稳,如同被夜色浸染过的玄银广袖长袍曳在地上,额间亮起的赤红天魔纹章将他那颇带异族美感的五官衬得愈发深邃。
中秋将至,洛冰河已一连多日不歇地处理魔族事务,向来阴沉且森冷的眉眼之间此时难得带了些疲惫。
夜色已深,殿中烛火飘摇,原本一直肃立守在阶下等待圣君吩咐的黑恺武将悄悄侧头往上望去,见君上像是睡了过去,也像在闭目沉思,一时间也不敢发出声响来。
未过多时,一个打扮如同南疆来的年迈老者漏夜前来,拄着乌沉旄毛长杖踱步而进。
因为身份显赫,黑恺武将没一个没敢逾矩上前拦他,许是老者老眼昏花,又是神情专注,一路上没发觉旁边人可劲儿地给他使眼色,走到了阶下才瞧清洛冰河轻阖上的双眸。
老者见君上在睡梦中微蹙着的眉间,好似休息也不得安稳,一把老骨头也跟着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方才的动静惊扰了君上。
此时开口不是,退也不是,只能颇为不满地睨眼看着旁边的黑恺武将,好似责询着方才为什么不提醒他。
那武将也不敢出声未自己辩解,只能低头受着,双方正在一片沉寂中僵持之时,只听上首华座处轻轻飘来一句:
"何事 ? "
在议事厅的人闻言皆是身形一定,不敢再动,转着僵硬的脖子闻声望去,只见原本阖目养神的圣君那半张俊美无俦的脸掩在昏暗之中,那双暗红的双眼缓缓睁开,眸底划过一道寒光,眼底尽是阴冷。
洛冰河将撑在侧颊处的手撤下,虽然一身玄袍掩不住他的年轻,但他坐定之时视线向下扫来,即便是再怎样自诩嚣张的狂妄之徒,在这样的无形威压之下,心上都会莫名的生出一种恐惧,有种忍不住有跪下保命的冲动。
那老者擦了擦额间冒出的细密冷汗,骨瘦如树疖的五指攥紧了乌沉长杖,好一番心理建设之后,心神稍定的他这才闻清方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幽幽清竹淡香,于无形之中莫名地多了一份底气。
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缘故。
魔界鲜少有人族之物,而此时在赤金炉鼎燃得正旺的香料名唤覆竹雪,是沈清秋,也就是洛冰河将来唯一的君后素日所喜欢的。
洛冰河与其父天琅君有所不同,后者醉心人界,大半时间都流连驻足于人间世,鲜少过问魔族内务。
而自洛冰河登上圣君之位以来,一开始展露的便是与天琅君截然不同的杀伐果断之狠戾手段,遇人遇事从来不会留半分情面,无人能奈他何。原本蠢蠢欲动的魔族各部见识过圣君作风之后,大多主动俯首称臣,乞求获得安生保命于一隅。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上前几步对着高阶之上的圣君行了一礼,在脑中将细节确认再三,忖度着君上的心思之后,才从怀中拿出一方精致的镂刻乌木盒来,呈递给旁边的黑恺武将。
"得君上吩咐,这是南疆圣物除尽魔息之后,按沈仙师腕处尺寸锻造而得。
如今银镯已成,还请君上过目。"
说话之间,那镶在盒上的金制云纹锁扣打开,只见垫着的雪白兽皮之上静静地置着一个制作精巧的银镯,洗尽魔息之后灵气充沛且盎然,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洛冰河单手接过,只见那银镯嵌镂着揽月流云的淡色花纹,即便在微光灯火照耀之下,也是银华流转, 除去灵息不说,光凭这手艺也千金难求,若是在人界这银镯定然贵重,有价无市。
他试着从指尖输了些灵力进去,那银镯上雕镂着的图腾渐渐亮起,渐渐延展开来,将灵力悉数吸了进去,随后整个镯身泛着浅浅银光,散着如细沙般的碎碎灵芒,经久不衰。
这银镯极其挑人,若是腕处不细或是肤色不白,带起来怕是会显几分庸俗,可如果戴在青衣谪仙身上,应该很是相衬的。
那老者见洛冰河虽然神情不改,但起码未有不满之色,心里也暗暗舒了一口气,要知道君上之意本就难测,喜恶更是无人知晓,唯有对沈仙师一事,才会分外上心。
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做起有关沈仙师的事来,好让君上满意,只能悄悄的派人往苍穹山打探沈仙师的喜好。
只可惜……
"今年中秋,沈仙师会来吗?"
那年轻男子对着烛火看着银镯缓缓开口,他声音低醇浑厚,很是好听,只不过总是显得过分疏离了些,很是冷淡,教人怎么都亲近不起来。
而此时向来盛着阴鸷的暗红双眸此时难得的被一种名为"期待"的情绪温化了一两分,只是藏在长睫之下,让人怎么都瞧不真切。
此语一出,本应该是打破了殿中的沉寂,可却莫名地把气氛推向另一种无声之中。
早在前几天就从苍穹山打听完消息回来的几位侍从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只敢将头埋得更低,但又怕君上等得太久,惹得他发怒,为首的一位垂在身侧的指节紧了紧,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低头禀报道:
"禀君上,苍穹山那边传来消息说……说沈仙师云游未归,怕是今年中秋也不会来北疆了。"
虽然沈仙师与君上有婚约在身,但如果从君上十四岁之时与沈清秋初见算起,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其实也不过……十次。
甚至可能比十次更少。
按照魔界规矩,只要君后之位已定,哪怕尚未行嫁娶之礼,沈清秋也应当按照规矩和君上一起参宴的。
但两年前订下婚约之后,沈仙师就再也没有踏进北疆一步,连和洛冰河也没有见过一面,随后就是云游不知所踪,而君上也就是惯着,任由沈仙师胡来,也从来没有找过苍穹山的麻烦,就只是在年关或者中秋这个时候,询问沈仙师今年会不会来,且是次次不落。
不出意外,这光是寻料就花费三月有余的银镯子怕是和往常发簪或者扇坠子一样,只能让人送到清静峰上,然后转托座下弟子交到沈仙师的手里了。
果不其然,当洛冰河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连面色也没有泛起任何波澜,好似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只是一个人孤身坐在那里,垂眸看着手里的银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冰河没看多久就收了灵力,镯身的光芒也趋于黯淡,待到彻底无光之后,他才将它安安稳稳地原模原样收在盒中,一缕魔息无召自动,托起那乌木盒悬空递到阶下侍从手中,末了吩咐一句:
"择个由头,交到苍穹山手里。"
等到议事厅内的人散去,殿内重新归于空旷寂静,偌大的殿中只余洛冰河一人坐在高处,云纹灯火将熄不熄,将这身坐高处的玄衫男子衬得愈发孤寂。
方才在人前并未显露,只因近来修为又将突破一层,所以在深夜时分连带着魔息也愈发不稳起来。
此时斑驳的赤色红纹抓住洛冰河心神不稳的空隙,沿着他修长脖颈开始慢慢往上延伸,不出片刻便蔓延到了下颌处,整个人也隐隐有了走火入魔之势。
洛冰河抬手往下按住了悬在腰间嗡鸣的心魔剑,阖眸凝神半晌,才堪堪压住了三分,待他睁开眼来,额间红纹已是格外刺眼,脑海中宛若利刃翻搅的疼痛依旧没有消退。
他垂下眸来,眼眶红得宛若被血浸染过一般,炙热滚烫的修长拇指无奈地摩挲着在掌心中震颤不止的心魔剑剑柄:
"安静一下吧,师尊他……并不喜欢我这幅样子。"
夜色如水,清夜无尘。
描金古朴的议事厅大门伴着厚重"吱呀"声缓缓阖上之后,一位黑恺武将小心地护着怀中的锦盒,想将它连夜送到苍穹山去,而另一个则跟在他后边,生怕一路上有什么差池。
"这些年里,君上眼巴巴地不知道往清静峰送了多少东西,随便哪一个挑出来都是旁人求都求不到的,今年沈仙师怎么又不来啊。"
那武将虽然嘴上这么失望的说着,言语之间还是对着沈清秋带着些恭敬,他们这些做下属的虽是无缘得见,但其实也想瞧瞧沈仙师是何等人物,居然能让君上如此念念不忘。
另一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依从君上的嘱托将怀中的木盒安置得更好,脚下步伐也加快了一些: "待到地宫竹舍修成,兴许就会来了。"
如今魔族一让再让,苍穹山是典型的帮亲不帮理的主儿,又是护短的第一大派,沈清秋要是不愿意透露他现下在哪里,就算是对着地位显赫的魔界之主,苍穹山上下,哪怕是个扫山梯的对外也是守口如瓶,无论如何是打探不出一丝一毫的消息的。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沈清秋本人并不同意这门婚事。
如今细细想来,发现也不是不能理解 ——沈清秋是修真界泰斗苍穹山位列第二峰的峰主,地位仅次于掌门岳清源之下,样貌也是万中无一的清冷出挑,修为乃至名声样样都有,又被第一大派养着,大可随心所欲做自己的事,何必被这一纸婚约所束缚。
想当年,现任圣君刚满十四岁之时,天琅君以"修雅剑沈峰主名动天下,举手投足自有一股书卷之气,本君很是欣赏"为由,便以人族三请之礼,让沈清秋沈峰主来北疆教导当时还是魔族少主洛冰河。
沈清秋不好推托,出于礼节还是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到北疆 ,虽然只是教了他几回,但却惹得洛冰河那叫一个念念不忘。
但人魔有种族之别,是有世世代代的宿仇宿怨的,即便是天琅君醉心凡界,哪怕是顶着流言蜚语与当时幻花宫首徒苏夕颜暗结连理,但两族的鸿沟不是他们这一代就能简简单单跨过的。
而沈清秋是苍穹山的人,一言一行代表的皆是苍穹山的脸面,而修真界各派以苍穹山马首是瞻,苍穹山态度如何,也代表着修真界的态度如何。
即便沈清秋看洛冰河乖顺,愿意继续教导,但若是为了人族着想,二族走的太近,终归是不妥的。
后来沈清秋来的次数愈来愈少,到最后就不来了。
起初,小洛冰河还会跟在后边,牵着天琅君的衣袖,满脸期待地问:"师尊明天还会来吗?"
天琅君懂得人族的人情世故,起初还颇带着兴致来骗骗他,而小洛冰河也会每天傻傻地守在人魔两界的交接处,乖巧地等待着那一抹青衣身影能再一次出现。
随着时间推移,小洛冰河也明白了什么,那一句"师尊还会来吗"问得也是越来越少。
六年光阴转瞬即逝,等到他二十岁继任圣君之位,魔族各部送来有倾城姿容女子的画像更是数不胜数,没有成千,少说也有上百。
在圣君之位继任不久的一次晚宴之上,魔族各部都是削减了脑袋往北疆里面塞各色美人,明眼人都瞧出来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君上烦厌,只是信手一指,选了一位当时掩在软烟花鸟屏风后,站在碧水白桥畔纳凉赏月之人,说是要他来坐君后之位。
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被这天大的一桩好事给砸得高兴找不着北,必定是千肯万肯,千恩万谢。可那屏风后着云缀青衫的修长身影却不为所动,也没有露面谢恩,所给的唯一反应就是摇扇的那只手慢慢地停了下来。
当时人们都觉君上草率,当屏风一移,屏后之人的庐山面目显露,不免让人倒吸一口凉气——此人并不是其他人,正是当时带着贺礼,聊表苍穹山恭贺之意的沈清秋沈峰主。
面对当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沈清秋并没有看向洛冰河,只是收了玉骨折扇,有礼地温声婉拒道了一句"无情道终身不涉情爱,承蒙圣君高看,还请另择他人"之后,再给点面子停留了一会,至少没有弄得太僵,就离开了魔界。
自那以后,沈清秋便出峰云游,至今不归。
虽说人魔两族结姻亲之好早有天琅君和苏夕颜这对先例,即便不被修真界接受,但起码是郎有情妾有意,沈清秋只是和洛冰河有着几面教导之缘而已,如此就给了君后之位,于理来讲,未免不合。
彼时卸了担子的天琅君尚在人界游玩,知晓洛冰河在宴上择了沈清秋这件事之时,他正坐在戏台高楼上品着美酒赏着醉月,也并没有感到半分意外,只是对着月色把玩着琉璃酒樽,他看着樽边反射出来的晶莹亮光,笑了一声道:
"沈仙师把我唯一的儿子给教疯魔了,自然是要还的 。"
时至今日,没有人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也因为这句话,沈清秋与洛冰河的事情便彻底定了下来。
如今时隔两年,还有一年便要行婚嫁之礼,可奇怪的是眼下魔族各部不谈娶,苍穹山上下不谈嫁,双方颇为默契地按下不言,就像这场婚约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即便被提起,洛冰河也不欲把沈清秋逼得太紧。
要是换做旁人,按照魔族圣君的手段,无论躲在哪里,早早地就被抓回来了,如今就只每逢年关或者中秋这类按照规矩要团圆之日,洛冰河才会问一句:
"今年,沈仙师还会来吗?"
……
……
如今正是春末夏初,灿烂晚霞遍在暮野之上,悦耳的鸟鸣回荡在这山谷之间,距人魔两界地不远的一处清幽山林里,盛放药花散出来的清香和着风儿袅袅传来,悠悠散开萦绕在鼻尖,让人心情莫名的愉悦。
暮色来临,夕阳余晖轻柔柔地洒在小竹筑上,独自坐在小院子的沈清秋换了一件罩着淡青素纱的白衣,因是刚刚沐浴梳洗过,散在背后的微湿墨发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水汽清香。
因是今日没有下山的打算,所以沈清秋并未用银冠束发,只是用了一个普通的木簪随意挽着,他垂下眸来,信手将散下来的一缕鬓发勾在了耳后,正神情专注地理着竹筛里晒好的一些草药。
"云游"二字虽然好听,说白了就是躲清闲,左右闲着没事做,如今在这人烟稀少之地找了几簇珍贵难见的药材,如今保存好了,届时带回去给木师弟,也算还了出峰时他塞给自己满满一箱子的备用药和几壶酒了。
天色不一会就暗了下来,初升的皎月挂在星野之上,月色如练,投下一地斑驳碎影,栽在院子里为青衣仙人带来荫凉的是一株上了些年头,如今开着灼灼槐花的参天古树。
伸展的横枝枝干繁茂,将死之树得了沈清秋的灵力而逢春,如今终年不败,在夜色清风里悄然落下素白花瓣,最终施然停留于沈清秋墨发之间。
此时山野幽静,在漫漫山阶之上,一对穿着粗布衣裳的村民夫妇正徐徐走着,丈夫模样的男人力气大,背着盛满新鲜瓜果的笨重箩筐,妻子一手挽着竹篮走在后边。
感应到有人到访,距竹筑外的数十阶山梯上,一道天水碧色的结界凭空而现,上下泛着流水般的通透灵光,显形片刻发现来者并未有妖魔之气之后,又消失地无影无踪,挂在檐角下琉璃风铃随着结界的波动发出泠泠清脆声响。
男人用手背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将背上的竹筐往上颠了颠,与妻子对视一眼,笑笑便继续往上走,可刚刚迈上一级之时,多年在山野里打猎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往阶旁的山林里望去。
他将手臂横在妻子身前,另一只手比了个噤声手势,男人的一双眼眸警惕地盯着不远处,随后轻手轻脚地将竹筐放下,全程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声响。
方才两人醉心于赶路,想将这些用来答谢救命之恩的蔬果早些送到沈仙师的竹舍去,如今才发现距离他们几丈远的深林里,除了死死压抑住的痛苦喘气声,还有一股夹在夜风中淡淡的血腥气。
事非寻常,那妇人见状,在后边扯了扯丈夫的衣袖低声道:"会不会是什么野兽受伤了?要是妖魔离沈仙师这么近,应该早就发现了。"
那男人不答,怕被那东西察觉到动静突然发难,于是在地上随便寻了一个较为衬手的木棍,刚往后使了使眼色,想让妻子先上去找沈仙师,却不成想,一个温润清冷的声音自他们后上方蓦地响起:
"何事?"
夫妇二人转头看去,首先入眼的便是立于长阶之上的一双掩在衣摆下的素净白靴。
待视线上移,只见来者负手而立,天青薄纱之下的白衣上绣着滚银边青竹纹,如泼墨发挽着素色木簪,双眸在夜色之下好似盛着碎碎星火,眉眼间有着修道之人所独有的和善沉静与耐心包容。
仙气泠然,衣袂无风轻轻摆动,沈清秋整个人宛若远山翠微之中掩映的青松修竹,一眼望去,着实让人觉得安心又可靠。
沈清秋的到来明显让二人松了一口气,讲话声都不自觉地大了些,男人年轻,又是憨厚朴实,总觉得是他们动静太大,扰了仙师清静,黝黑的脸泛着不好意思的红:
"仙师怎么出来了?"
沈清秋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冷清疏离,教人不好亲近,但要是说待人接物,实际上从来不会有什么架子,也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他偏头看了看两人面向的山林深处,收回目光之后便轻抬白靴,自长阶而下:"风铃声动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客人到访,所以就出来看看。"
并且在一堆药草里筛选药材,筛得他眼花脖子酸,顺便找个借口出来休息休息。
男人答道:"这山坳子里时不时有野狼出没,这大半夜的,仙师客居在此,所以我们想帮仙师看看再上去。"
沈清秋笑了笑:"多谢,但还是我来吧。"
等目送两人先去了竹筑,他抬手用折扇挑开了垂下来的树丫,低头看着靴边散在泥土里的一大团血迹,又看了看蜿蜒到深处的点点血痕。
沈清秋不禁蹙了蹙眉,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在结界处徘徊很久不敢进去,最后不知道抱着什么想法,只敢躲在这里边了。
他走得越近,那股血腥气就愈发浓烈,看样子里面的东西伤的不轻,直至借着破着夜云而出的月色,才看清了一小片露出来的玄色银绣衣角。
是人?
沈清秋心下一惊,如今他身处人魔两族的交界处,脑海里下意识的想法就是哪一户人家被流窜出来的魔族所伤,可看这露出来的衣料来看,家世应该不低。
可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进来向他求救? 反而选择躲在了这里?
救人要紧,沈清秋也没有细想,他加快了步伐同时也在指尖蓄了一发灵力以备不测,等到他拂开那人周围的层层落叶与枯草,又用衣袖将脸上和着血色的土灰擦拭干净之后,这才发现这次受伤的是一个……
孩子?
借着从树林间隙透过来的光影,沈清秋发现这孩子小小的身量被一身宽大的玄色衣裳给松松盖住,伴着血污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苍白得厉害,不光如此,身上几处还有骇人的魔息残留,在心口处犹为严重。
成年男子受了这般伤未必能活下来,他还这么小……
沈清秋抱着渺茫的希望去试着去探他的鼻息,发现这孩子气息微弱地厉害,似乎下一秒就会断绝了生机。
事不宜迟,沈清秋食中二指召来了尚在竹筑的修雅剑,也不顾这小不点浑身脏得厉害,直接用地上沾了灰的玄衣裹着他,将其牢牢抱在了怀中,随后御剑而上。
那孩子还有些意识,在似醒非醒之间,鼻尖猛地撞进时隔多年重新闻到的那一抹清列竹香,他长睫虚弱地轻颤着,强撑着睁开赤红的双眸,可视线却明明暗暗,脑中亦是剧痛难忍,嗡鸣声不止,好似有无数鬼魅在他耳畔处呐喊嘶鸣。
可他并没有放弃,而是努力地仰起头来,仿佛在担心此时要是再不睁开眼看看, 以后就再也没机会看到眼前这个人了。
"师……尊……"
洛冰河的下颌虚弱地置在沈清秋的肩膀处,垂落的小手无力抬起,想要抓住什么,可好不容易触到了沈清秋散在背后的墨发,最终因为走火入魔,周身仅有的灵力与魔息耗竭到了极致又软软垂了下去。
"什么 ? "
耳畔处疾风呼啸,沈清秋专心回竹筑,想把他先安置好再说,却听怀中这孩子声音细如蚊蚋,好像想要抬头和自己说些什么东西,等到他后知后觉地低下头来细听之时,发现孩子又昏迷了过去。
一般孩子受了伤总喜欢和长辈撒娇,沈清秋带过不少弟子,自然也认为这父母不在身边的小不点没有安全感,所以方才是在和自己喊疼。
御策修雅剑用不了多久,不一会儿到了他暂住的小院子里,沈清秋顾不上那对夫妇惊诧的目光,只得厚着脸皮劳烦他们做客的先帮忙烧些热水。
他也不管这孩子听不听得见,只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快步往屋里走去,细瘦温冷的手掌一下一下地在瘦弱的小背脊上轻划着,边渡着温煦灵流边安抚道:
"不疼了,马上就不会疼了。"
……
……
"他是哪家的孩子呀……"
"他还这么小,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养啊……"
师尊的声音朦朦胧胧地萦绕在耳畔,意识再一次勉强回笼的之时,洛冰河感觉自己已经被好好地安置在一方竹榻之上,身下还特意垫了好几个软垫,即便不少地方疼得厉害,身上也被缠了百八十道白纱,他也未曾吭过一声。
在陌生环境之中,唯一让他稍稍安下心来的便是掩在浓烈刺鼻药味之下的淡淡竹木香气。
陌生人声终于散去,舍内重新回归安静,躺在穿上的小小人儿连手指都动不了,只能勉力睁开一条缝,尚带些水雾般的眸子倒映着暖黄的灯火。
洛冰河迷迷糊糊的看见一个年轻男子肩上只随意披着一件素色外袍,站在竹榻边微微弯腰,颇为无措地看着自己的伤势久久都未曾离去,半晌之后伸出手小心地覆在他的额头上。
许是烧得浑身滚烫,沈清秋只是触了一下就收回手来,他想去给孩子找些山涧泉水来降降温,只是转身还没来得及走出一步,凭着修道之人敏锐的察觉力,就感觉到有人在后面虚虚地牵着他垂在腰间的衣带。
沈清秋回过头去,只见虚弱地跟个小猫似的人动都动不了,一双眼睛就这么委屈无助的看着自己,虽然没有喊过疼,但眸底尽是疼意,此情此景,任谁都狠不下心把衣带从他的手里拿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又坐回了榻缘处,温冷细瘦的指节安抚在洛冰河未干的发丝之间,另一只手腾出空来将其身上的被褥提了提,后来又觉得深夜的山风还是会凉一些,又将自己披在肩上的外袍解上掩在洛冰河的身上。
"你放心,我不走……"
方才抽空问了一圈,大家都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人魔交界之地本就贫瘠,多一个重伤垂危、还需要人照顾的年幼孩子对于他们来讲,并不是一个多双筷子的简单事情,最后沈清秋决定还是将他暂时留到自己身边了。
至于送他回家这件事,还是等他好些再说。
而洛冰河原本只是全程看着他,但听到"走"这一个字之时,小手在不经意之间又将衣带往怀里攥得更紧了些,这般孩子气的举动让沈清秋哭笑不得。
他虽然教导过弟子,但也没带过这么小的孩子,只能笨拙地想些其他方法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夜色已深,我给你讲些故事好不好……"
……
……
沈清秋很会哄人,但是他从来不会负责,并且转头就忘,这是洛冰河以前就深切明白的道理。
人人都道是洛冰河年少之时,天琅君一次心血来潮请沈清秋来北疆教导,是无心之举才成就了六年之后的一段姻缘。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虽说洛冰河从小所展现的便是聪慧过人的能力,任何东西都是一学就会,任何人见了都会赞叹一声天纵奇才。
可他身上的另一半终归流的是魔族鲜血,即便其母曾是风光无限的幻花宫首徒,但这样的能力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说得更具体一些,那就是他的存在对于修真界来说,是一个日益增长的威胁。
刚开始洛冰河不懂,但随着年龄渐长,见多了别人在表面热情褪去之后所表现出来的冷漠,也开始明白这个道理。
在一次不知道什么由头的宴会上,天琅君不在,只能让他代为出席,在这一路上,无论是瞧上去仙风道骨的修者还是其他人模人样的道士僧侣,朝着洛冰河投来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带着些鄙夷。
"他就是天琅君和苏夕颜的儿子?"
"那腰间悬着的是……心魔剑? !"
"此子以后……"
那时洛冰河还未满十四,在一片窸窣碎语之中只能倔强地抬起头来,强作镇定,即便当时苍穹山的弟子时而出声提醒说不可妄言,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只握着剑柄的手早已被汗水浸满。
这次的盛宴似乎格外隆重,来的门派比以往多得多,也来的格外早,洛冰河没有入席,而是趁着空当去了人烟稀少的后山。
许是他运气好,穹顶峰后山之景不比其他地方差,洛冰河稍作休息的地方有如翠的青石,潭水也清澈似镜,自有一阵源源不绝的清凉静谧。
可让人意外的是,这里除了他,好像还有另外一些人。
"师尊师尊,听说这次宴会新请来了厨子做出来的芍露饮特别好喝,我方才特意去找穹顶峰的师兄要来一盏,您要不先尝尝。"
一位年纪看起来比洛冰河稍大的白衣弟子在说话间从竹林里的另一头窜了出来,脚下步伐很快,手里却稳稳当当地捧着那壶白玉盏,没有撒出来半点。
洛冰河悄悄侧身望去,只见在竹林掩映深处的一方古色的小亭之中,立着一个身形玉立,宛若清癯修竹的男子,正一手执扇,一手负于身后,微微抬首,品赏着今年穹顶峰后山的春色。
那人听见动静,朝着来者方向回眸看来,只见他面容温润,眉眼之间却带着几分清冷,墨发散在白皙的颈后,重披盛服的衣缘袖口之上都绣着淡雅竹纹的滚边,手中泼墨折扇半阖,整个人端着一副淡天雅致之姿。
他唇边噙着淡淡的笑,面容本身所带着的疏离被这笑意淡化了许多,虽然不是明艳绝尘,但一身风骨宛若昭昭轻雪散空山,让人很是舒服,就连远远在旁望去的洛冰河在那一瞬都觉得心跳漏了半拍。
岳清源知晓沈清秋向来不喜应酬,也不喜生人太多的地方,所以就让沈清秋先去穹顶峰后山先呆着,等临近开宴了再去派人唤沈清秋。
或许那一瞬的恍神让原本收敛住的魔息悄悄溢了出来,那弟子虽是样貌平平,但还算警觉,只见他神色忽得一凛,朝着洛冰河的方向喊了一句:
" 谁 ! "
即便洛冰河在那回头望来的那一刻就及时避了回去,既然已经被发现,再藏着也没什么意义。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下定心来,最后银纹玄靴踏出,从山林掩映的石壁之后出来一个俊朗出挑的玄衣少年。
虽然面容还有些稚气 ,束着高马尾,但双眸之中明亮若繁星汇聚,璀璀若星河,动作之间自有一番不折风骨,将来成年之时样貌由此可见一斑。
他红着脸朝着沈清秋的方向行了一礼,虽然不知道沈清秋是谁,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唤了一声"仙师"。
可明帆本就对魔族本来就没什么好感,看到洛冰河额间赤色纹印之后,自然而然没什么好脸色,他翻了个白眼,正要没好气的地"嘁"一声,就听沈清秋在后边唤道:
"明帆?"
"师尊?"
洛冰河对那弟子转头换了另一幅表情的模样甚感无语,只听那位仙师道:"婴婴出去玩了许久都不见回来,你若是找到她了,就帮为师好好看着,别让她闯祸。"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沈清秋是在把明帆支开,而后者明显噎了一下,看了看沈清秋,又看了看羞赧低下头来的洛冰河,更是气打不一出来。
他觉得魔族就是魔族,连长相都那么妖孽,光凭着那张好看的脸把师尊迷惑勾引了去,明帆哀嚎委屈地了一阵"师尊"无果之后,就认命地放下手里的白玉盏。
临走之前,还不忘剜了洛冰河一眼。
最后沈清秋和洛冰河一个坐在亭子的这头,一个人坐在那头,半晌都没有言语,还是沈清秋觉得气氛太过尴尬,最后一展玉骨泼墨山水扇,打破了眼下的沉寂:
"苍穹山招待不周,给客人添麻烦了。"
洛冰河当时终归是少年心性,对于美好的事物不敢触碰也不敢接近,他不敢看向沈清秋,只是局促不安地盯着放在膝头上的手,当听到仙师在和自己说话之时,只讷讷答道:
"不麻烦,不麻烦的……"
他的声音愈来愈小,到最后巴巴地就剩下个气音。
而从沈清秋的那个角度只能看见洛冰河的背影,他看着洛冰河低垂的小脑袋,以为是这位魔族少主前来赴宴,无长辈相陪,又平白受了一些人的不待见,多少会有些沮丧难过,心中顿时生出"无根小草,风凄雨苦"的同情来。
他四下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东西能逗洛冰河开心开心,视线落在置在身旁的那盏被冰镇过的芍露饮时,下一瞬便顿觉无语:
明帆这孩子怎么只记得拿壶,不记得拿杯啊?这还让人怎么喝啊?
沈清秋只得将折扇掩于唇边悻悻咳了一声,洛冰河耳朵动了动,刚想回头望去,眼前就飘来两三瓣缘边泛着碎碎灵芒的竹叶。
它们在空中施施然漂浮着,慵懒地划出一道轨迹之后就稳稳地停留在洛冰河的掌心之中。
后者愣怔了片刻,看了看叶子,又看了看正对着自己笑的仙师,脸颊上的微红也在不知不觉中一路染到了耳根,胸膛里心脏的跳动震得他脑中发晕直至一片空白,他不敢蜷下指来去碰手里的东西,生怕轻轻一碰就给碰坏了。
只见那位素昧蒙面的仙师双眼皎皎且清透,神情之中没有嘲讽也没有鄙夷,笑起来时宛若月落寒江,不染半分尘世烟火之气,真真是个光风霁月般的人物,一阵微风吹来,吹动仙人散在胸前的一缕墨发,也莫名地吹动了少年郎的心。
只听沈清秋对洛冰河道:
"这个叫摘叶飞花,很好玩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
……
晨光熹微,缭绕在山腰处的薄薄清雾还未散去,早起的山雀已然衔露而归,鸟声蝉鸣给这清晨山林里的带来几分热闹,金灿灿的和煦日光柔柔撒下,轻风依着窗墉而过,吹散了室内氤氲的药气。
洛冰河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了。
他坐在床沿处,因为身量缩小的缘故,脚连床边踏板都够不到,只能悬在空中,一双眸子仔细地环顾着小舍四周,发现这里陈设虽然简朴又是素雅整洁,但胜在一个安静清幽。
洛冰河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自己的小手,出神了许久还没缓过神来。
若是问那场宴会后来怎么了,那就是之后的岁月里,最初的相遇与悸动,渐渐地被沈清秋遗望到尘埃里,也就只有洛冰河还傻乎乎的记着,到如今再见面,只能听见师尊冷冰冰地唤他一句"圣君"。
洛冰河知道沈清秋因为两年前的指婚生气到现在,一直都不肯去北疆见见自己,他也一直没有逼沈清秋,也没有让人来扰了师尊的清静。
但这并不代表着洛冰河不知道沈清秋在哪里。
沈清秋出峰云游,偶尔会找地方暂住一段时间,洛冰河不放心,一般在当天深夜趁着师尊休息,竹舍熄灯的时候就会来看看,把周围巡视一圈确定没什么危险之后,再在院子里站一站就离开了。
在这两年里,有时候实在想见师尊了,洛冰河也会出来一段时间,仗着修为高深不会被沈清秋发现,就在不远处悄悄看上一眼,有时候一看就是大半天。
他看着他在皑皑月光下捏着剑诀修习心法,看师尊在廊檐下烹茶读书,看着他窗墉旁照着棋谱下棋或者执着黑白子与自己对弈,看着他掌灯执笔给清静峰的弟子们去信,让他们不要牵挂。
一切都是那么岁月静好。
但一切都与洛冰河无关。
他不是不清楚,也不是不明白: 师尊久久不回峰,只是为了躲他一个罢了。
尽管洛冰河已经让自己尽量不打扰师尊现下原有的安静生活,但在昨晚走火入魔、神识混沌之际,他还是下意识地用心魔剑划出一道裂口把自己传送到这里来 。
当回过神来,他死死捂住心口处的那道严重裂伤,不让师尊察觉到自己身上正在狂乱肆虐的魔息,仅剩的修为已经让他走不了多远,在竹舍结界外徘徊了许久,最后还是选择躲在一处无人的地方,不想让沈清秋发现。
眼下师尊并没有赶他走,是因为还没有认出他,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凭着这幅样貌留在师尊的身边久一点?
经过整整一夜的照顾之后,沈清秋其实也没怎么睡好,他懂医术其实也就是皮毛中的皮毛,昨晚只给这个捡来的孩子用了一些临时带出来的药救急,反复思量过后,他觉得今晚还是先把孩子带回千草峰看看稳妥一些。
所以他大清早地又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趁着天亮的功夫把昨晚没弄完的药草清出来晒晒,这样就不至于空手回去求木师弟。
把一切弄得差不多了之后,他整个人困得厉害,连眼皮都差点睁不开,又担心回竹榻睡觉把人家孩子给吵醒来,所以只在院子里搬了把椅子随便凑合。
如今日头还不算太晒,沈清秋躺在躺椅上阖眸睡去,柔和金光透过云层轻轻撒来,长睫在眼睑之下投落淡淡的阴影,他着一身素净青衫,色调如淡墨涤荡开来,他整个人没有添上其他装缀,瞧上去比以前倒是更多一点亲近的意味来。
他休息了大半个时辰,木门"吱呀"地被人从里面小心推开,随后走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他蹑手蹑脚地来到沈清秋的身旁,而后者一听到轻微动静,意识也跟着回拢了七八分。
沈清秋缓缓睁开眼来,入眼就瞧见昨晚捡来的孩子乖巧地站在自己的身旁。
虽然小小的一只,临时披罩在身上的宽大浅素白外袍拖曳在地上,将他衬得格外瘦弱,即便是这样,但长得那是没话说,如果悉心调养一番,将来肯定会变得玉雪可爱。
他放缓声调哄着,尽量不吓着孩子:"给仙师看看,烧退了没有。"
那孩子不答,只是歪着头看着他,随后扶着躺椅边缘,努力地踮起脚来,乖顺非常地用额间蹭蹭沈清秋的温冷鼻梁,因为洛冰河脸上尚带着些瘀伤,眼睛无辜地跟个小鹿似的, 瞧上去格外招人怜爱,只是这一碰,教沈清秋的心都快化成水。
事实证明,沈清秋真的很吃这一套,若是旁人对他做这样的举动,已经算是冒犯了,可如今他唇边泛起的笑意止都止不住,活生生地像个拐孩子的,他将折扇放在一旁,坐直身来将小不点抱起,侧坐在自己的膝头上。
沈清秋一手护在洛冰河的背脊处,另一手屈着食指,刮了刮怀中人的小鼻子:"方才的不算,让我好好摸摸。"
他身上自有一股温润冷意,靠近之时很是舒服,伸出来的五指修长,骨节纤细,在清晨日光的映照之下,那冷白如寒玉的手也渡上了一层柔柔蜜色。
"嗯……"
沈清秋细细地感受着:"还是有些低烧,再睡一晚估计就好啦。"
昨天把孩子捡回来的时候夜色太深,浑身又是脏兮兮的,在昏暗烛火之下,沈清秋只是在帮他擦拭身上脏污之时,大致检查他脸上有没有伤,但就是凭那粗粗几眼,就隐隐约约地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但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有细细琢磨。
如今沈清秋撤回手来,借着阳光捧着洛冰河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不知为何,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将眼前人与印象中另一个人的面庞重合起来。
他越看就越觉得不对劲,脑中的想法也愈发荒诞,可在下一秒就被他坚决否定了。
这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是洛冰河?
他现在身为圣君,每天都忙得脱不开身,怎么会出来寻自己?寻一个用来稳定两族和谐的工具?
就算出来了,这天底下竟会有人伤得了他?
况且这孩子干干净净的,睡了一觉起来之后,浑身上下没有半分魔息残留,连天魔印都没有 ,沈清秋能感受到的就只有纯澈非常、异于常人的灵气,怎么可能会是魔族?
可眼前这个小不点的脸和洛冰河有七成相似,是怎么都变不了的事实。
沈清秋转念一想:洛冰河身居高位,生性若是变得风流本就正常,难不成是他在何处和哪家仙家女子留了情,所以这孩子在天赋上随的是母亲?
如今洛冰河马上就要二十三岁了,这孩子瞧上去应该也有五六岁,如果算算时间,十七八岁和人家有了子嗣也完全合情合理。
要死了,不会真的把洛冰河的孩子给捡回来了吧? ? ?
想到这里,沈清秋唇边的笑容渐渐凝固起来,不知道对自己将来的日子应该感到高兴还是该难过,做个工具人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还能这么惨。
或许察觉到师尊的情绪不对,洛冰河伸出手来轻抚在沈清秋的面庞上,似乎想去安慰安慰他。而后者抬起眸来,与那双与洛冰河极为相似的眸子对视良久,他悻悻一笑,可手指却发僵到久久都没有任何动作。
为了避免误会,沈清秋犹豫良久,才斟酌开口问此时面容稍带疑惑的稚子道:
"请问你的父君……是洛冰河吗?"
……
……
沈清秋万万没想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居然把孩子给问生气了。
在这大半天时间里,这小东西愣是没开口和他说过一个字,连抱都不让他抱,直到现在沈清秋依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难过?
因为两个人正在闹别扭,原本定在晚上去千草峰看伤的计划只能暂时延后了,沈清秋眼下和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的那株古槐树下乘凉,膝上堆的不是书也不是折扇,而是一层零零碎碎的蓿草。
一盏茶之后 ,今日编的第三个小玩意终于完工,沈清秋将那东西大致修饰一番,确定不扎手之后,哄孩子一般笑着递给旁边还没消气的洛冰河道:
"这回是兔子,你喜不喜欢?"
"……"
洛冰河侧头看了一眼,薄唇微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草兔子给接了过来,软乎乎的小手轻轻捏了捏兔子耳朵,然后又把它和沈清秋今天下午编的羊和鸟放在膝上,之后又是一句话都没说。
没想到他看起来那么小一只,脾气倒是大的很,不过既然肯接,说明还是有办法哄好的,沈清秋以前就熬过了辟谷,可以不用吃东西,但孩子却不行。
他伸出手来,从后边牵着孩子手臂处的衣物道,不过为了维护孩子幼小的尊严,沈清秋只说:
"你饿不饿?我想吃点东西,要不先带你下山去吃好吃的?"
小糯米糕子听到沈清秋的这样一句话,原本正低头戳着草编的小手顿了顿,耀黑又水灵的大眼睛回头看了看沈清秋片刻,最后直接从小凳子上跳了下来,往竹舍的厨房走去。
沈清秋以为他是饿狠了,要去小厨房找东西直接吃,刚要提醒他说里边只有昨晚那对村民夫妇送上来用以答谢的食物,有些都是生的,可谁成想一跟着洛冰河走进厨房,才知道他是要直接动手做。
因为小身板太矮了,洛冰河找些东西垫在脚下才只高过灶台半截身子,虽然神情是严肃地不能再严肃地一本正经,若是换做成年版的,肯定以为他现在面对的是一统天下的雄图卷轴,但是如今那副稚嫩的面容半分震慑力都没有,沈清秋看了只觉得喜欢的紧。
他十分手欠地捏捏洛冰河雪白的脸蛋,而后者并不抗拒,微微后仰着小脑袋任由着沈清秋又揉又捏,直到后面灶肚里渐渐生起了火,洛冰河怕这里生出来的烟把沈清秋的衣服给弄脏了。
"师……你先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沈清秋"咦"了一声,称奇道:"原来你真的会讲话?"
他要是再不开口和自己说句话,沈清秋怕是真的会以为自己捡回来一个小哑巴。
洛冰河:"……"
不过沈清秋眼里,洛冰河现在真的太小了,做饭这件事对于小孩子的安全来讲,本就是很出格了。
但洛冰河性子有时候很软,有时候又是倔的厉害,他这个做大人的拗不过,若是还不在旁边看着,在外边坐着也不会放心,最后借口说在这里帮忙洗些蔬果,洛冰河不好反驳才做罢。
他做的很快,不一会儿两碗散着腾腾香气的面就被摆到了院子里的木桌上,可等两个人正要用饭的时候,一道凛冽的剑鸣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只见来者一袭白衣,面容俊美,妍若好女,但神情却冷肃非常,他抱臂于胸前,眉眼间总是隐隐带着些不耐,端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雪白散着耀眼灵芒的剑身在院子里还未停稳,乘鸾之主便已从剑上跃下,柳清歌稍稍一侧身,那把震慑力十足的名剑便稳稳地收入鞘中。
直觉反应让百战峰主进入竹舍后的第一眼就直直看向了洛冰河,后者并没见半分畏惧,可沈清秋却怕柳清歌吓坏了孩子,还未等他说话,便先一步开口介绍道:
"这是我捡的,好看吧?"
白衣男子上下巡视着这孩子,发现他身上没有异常之后,就收回目光径直走向了竹舍,嘴里飘出来的话依旧和往常一样高贵冷艳,言简意赅。
"掌门师兄有事和你说。"
洛冰河并不喜欢师尊和柳清歌共处一室,他伸出手来去牵沈清秋的衣袖,不想让他去,而沈清秋只当他是撒娇,笑着摸了摸他脑袋说"马上就回,要是饿了可以不用等我"就起身离开了。
竹舍内的陈设虽然简单,但竹榻、屏风之类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且每处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桌案上安置方素色白瓷瓶中还插着一枝晚春的白梨花,给这小小居室内带来一抹幽香。
柳清歌在竹木窗墉边的坐下,偏头便能看见正坐在院子里,还时不时拿着筷子戳着自己面前那碗面食的洛冰河。
或许对妖魔这类的危险因素十分敏感,即便洛冰河现下隐匿了所有魔息,但柳清歌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只不过接下来的事颇为重要,最终他还是将窗墉阖上了。
沈清秋在柳清歌面前坐下,正当他拿起青瓷茶壶给柳清歌倒上一杯出峰时掌门师兄塞给他的雪山香茗之时,后者从怀里掏出一个乌沉木盒,随后放置在桌上推到沈清秋的面前。
"这是他派人让转交给你的。"
"……"
这个"他"不用说,也自然知道是谁。
沈清秋看着眼前的那一方木盒明显怔了怔,片刻之后才伸出手来解开镶嵌在上边的金制云纹锁扣,发现一只成色极佳的银镯安安静静地躺在中央。
"……很好看。"
不过他只是看了一眼,连拿都未曾拿出来过,也不说喜不喜欢,就将那木盒阖上放置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当他出神之际,柳清歌放下手里的杯盏,开口提醒道:"苍穹山安置在魔族那边人传来消息说……
洛冰河可能不见了。"
……
……
仅是一天不到的时间,洛冰河的修为已然恢复到了五成,即使现在想要恢复原身回到北疆也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但是他还是想在这里呆的久一点。
如今他独自地坐在院子里,没有故意放出神识去听师尊和柳清歌二人的谈话,只是垂眸看着师尊那碗热气渐渐散去的面。
方才沈清秋走的急,忘了施以灵力保温,明明是一个最简单的术法,但洛冰河眼下不能暴露自己,自然也是不能用。
等了许久,他见师尊还不出来,于是便起身想去小厨房给沈清秋重做一碗,他把桌子大致收拾了一下,当他经过竹舍的时候只听里边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冷冷响起:
"这个孩子确实是资质上佳,但眼下不适合留在你身边,你确定还要带着他吗?"
洛冰河听言顿住了脚步,两只端着冷透的吃食的手僵在了半空,五指紧了又紧,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停在了门扉处,想听听师尊会怎样回答。
舍内的灯火明亮,将沈清秋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的目光落在木盒上,眉眼之间带着一两分愁绪,冷白的指节无意识地沿着花纹细细摸娑着。
虽然柳清歌有时候讲话并不怎么好听,但确实是不容忽视的,沈清秋思考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道:
"师兄知道……
不过等我再养几天,等那孩子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自会送他离开。"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小串脚步声,沈清秋与柳清歌对视一眼,随后他立即站起身来,直接追了出去。
不过在推开门的那一瞬,沈清秋悬着的心顿时安定了四五分,他本以为洛冰河听到自己要被送走,会生气跑出院子的,到时候万一不小心跌下山崖就坏了。
只不过,这小家伙的状态貌似也并不怎么好。
小小的身影背对着他,蹲在门口地上,肩膀耸动着好似在捡着散落一地的碎瓷,在竹舍内渗出来的灯火映照下,整个人活脱脱的就像一只白色的小蘑菇。
不过这只小蘑菇此刻正边赤手理着瓷片,边时不时地悄悄地伸手,委屈无声地擦着眼眶。
沈清秋见状,也不忍心再说话了,他先把孩子抱在相对安全的地方,温声出言让他不要管这些东西,小心割到手。
因为身量高挑,沈清秋只能半跪在孩子的身前,而小糯米团子就将整张脸埋在他的脖颈处,他不知道方才那番对话洛冰河听见了多少,但是肩颈上渐渐被泪水浸湿的衣服正告诉自己:
眼前的这个孩子很难过。
沈清秋一边用手温柔地划拉着洛冰河的小背脊,放缓声调试着去安抚他,一遍遍地强调不会把他一个人丢下的,可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后来跟着走出竹舍的白衣男人,好像在无声地责怪着柳清歌非要在孩子在场的情况下提这些做什么。
后者看着沈清秋朝着自己射来的眼神,想开口辩解,可他并不擅长这些,又没收过弟子,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反正话已带到,最后只得御着乘鸾离开了。
等到怀中人的情绪稳定得差不多了,沈清秋才把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颈处掏出来,他丝毫不嫌弃洛冰河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衣裳,反而先掏出一方手帕来把眼前这张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小脸擦干净。
沈清秋将洛冰河抱起来,一边耐心地哄着一边往古槐树下的那张躺椅下走去,他让小人儿坐在自己的膝头,笑着捏捏洛冰河通红的鼻尖:
"哭够了?"
烟青色的衣袖随着动作放下,一阵独独属于沈清秋身上那股淡微竹香拂过,他便将怀中之人换了一个方向,从昨晚开始,沈清秋就没怎么休息,见人终于哄好了,如今紧绷的情绪终于松了下来,渐渐涌上来的只剩下困倦和疲累。
他低下头来,将下颌垫在洛冰河小小的发顶处:"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和你讲个故事,就带你回屋睡觉去。"
"……"
"嗯……讲什么好呢?"
昨晚自己能讲的睡前故事都讲了,他思索片刻却没有什么头绪,脑海里渐渐明晰地却是一个身着玄色敛银华袍的成年男子的身影,他不由自主地道: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弟子。"
听及此,洛冰河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可是眼下沈清秋有些困,并没有集中注意力,所以没有察觉到。
"就是因为太像了,再加上他不太可能出来找我,所以我才一开始把你当做他的孩子。"
说到这里,沈清秋想到今天还因为这件事把孩子给惹生气了,就颇为不好意思地捏了捏洛冰河的脸蛋,随后他叹了一口气道:
"只可惜我和他正经见面的次数应该不过……十面?"
洛冰河:"……" 是十二面。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好像是在北疆,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洛冰河"…………"果然又不记得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沈清秋讲到这里的时候,怀里的小崽子就颇为不满地动了动,他以为把人抱得不舒服,所以就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沈清秋轻拍了拍洛冰河的腿侧,无奈道:
"你再动,我就快抱不住你了。"
怀里的小不点好不容易安分下来,他又将下巴重新搁到洛冰河的发顶上,继续看着天上的那一轮弯月,讲着自己的过往。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又乖又好看的孩子……"
"他很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就通,我本来以为去北疆只是走个过场,但是我发现他魔族篆文写得极漂亮,但要是换成人族文字或是心法,却是怎么教都教不会。
我没有办法,只好一个字一个字地带着他写,教着他念。"
"每次被我说教一番之后,委屈是委屈了,但下次的毛病还是不会改,他每次一看见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笑着跟在后边唤我'师尊',别人嫌他样子傻,可他浑身上下半点不自在的样子都没有。"
说着说着,沈清秋就笑了起来,可是想着后来发生的事情,他的笑意也渐渐敛去,他长舒了一口气,从后面牵带着孩子的小手臂指着遥遥天际,掩在云层后的那一轮残月:
"可是啊,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圆满的。"
"种族之见是千百年来人魔两族不可跨越的鸿沟,我知道他心性纯良,和他父亲一样,对人族并没有什么恶意。
但别人不会这么认为。
纵使我愿意继续教他,可我身后却是整个苍穹山派,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不能这么自私。"
洛冰河如今顶着这五六岁孩童的样貌沉默良久,最终闷闷开口道:"所以你走了……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在原地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你回头来看看我。
沈清秋没有正面回答,长睫之下向来蕴着温润谦和的眸子此时染上了几分伤情:"人不如故,聚散不由你我,没有我在身侧,他也一样会慢慢长大。"
时隔六年,等到再一次见到洛冰河的时候,沈清秋差点没有认出来——原本只到自己肩膀的少年郎长高了不少,估摸着要稍微抬头才能和他对视,可暗红双眸之中五六分的鲜活盎然气仿佛冰霜冷雪覆盖,周身阴冷气质与那一身银纹暗底的玄色华袍交相辉映。
至于那一天的事,沈清秋没有再回忆,他摸了摸洛冰河的小脑袋:"我对他只有师徒之情,想来他对我应该也是一样的。"
"衣服好脱,夫妻却难做。"
洛冰河自然知道师尊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细细琢磨之下,也能推测出其他的一些东西,他压抑着从喉间慢慢涌上的酸苦,不自禁地开口道:
"所以……你是觉得他当时是想借你坐稳圣君之位,稳定人魔两族,所以一气之下两年不归?"
不知是气狠了还是如何,洛冰河的气息也逐渐开始变得不稳起来:"你以为他待你并非真心,所以刚开始才误认为他和别的女子有染才会有了孩子?"
沈清秋不知道眼前人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只当是方才他听到自己与柳清歌的话琢磨出来的,可刚想解释说些什么的时候,感受到的却是眼前人因为极度不稳的情绪。
当周围渐渐涌现出一阵强烈且暴躁的魔息,沈清秋见状暗道一声不好,以为这孩子昨晚的伤又要复发,立马伸出手来紧扣住洛冰河的脉门,却发现他体内灵气与魔息在疯狂交缠,仿佛正在激烈地杀伐交战,誓要比出一个高低。
可如今放眼整个修真界,还有谁会有这般能耐?
饶是沈清秋再怎么不肯信,也应该反应过来了,他愣怔地撤回手道:"你是……"
一重厚厚浓雾般的魔息浮现,原本置在膝上那孩童的重量消失,在下一瞬间,一个身着玄色长衫的成年男子现身,从黑雾中伸出的手紧紧箍住沈清秋纤瘦的手腕,将其压在躺椅上,另一手撑在青衣男人的颈侧,低头俯视着身下之人。
只见洛冰河双眸赤红,额间天魔印骤然亮起,气势沉沉压来,教人反抗不得,即便是开口,沙哑声线之下藏着的也满是死死压抑委屈不满之后所呈现出来的滔天怒意:
"弟子以前以为师尊是怪我擅做主张,所以才会与我置气那么久,迟迟不肯与我相见。"
"总想着再等等,再等一天、一月、一年! !等将来大婚接你回北疆之后,若是以真心相换,你就会看见我的好,就会回头看我一眼。"
"如今才发现是我痴心妄想,自作多情! 原来我在师尊心中是这般模样,师尊也是从来没有一刻是相信过我的 !! "
论亲近,洛冰河确实是比不过明帆他们,正如师尊所说,自己与他本是多年未曾相见,如今成见已然根深蒂固,他又能怎么做?
沈清秋望着洛冰河这张在盛怒之下的脸,在惊诧之中久久都未回过神来,多年未曾和这个弟子正经见过面,他眼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可如今他上半身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下,如何动作都是挣脱不能,浑身上下就只有尚未被掣肘的双腿还能动。
"放开……"
"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
当这三个字落在耳畔,洛冰河瞳孔外层那时扩时缩的血红终于稳定了四五分,他后知后觉地将手松开了些许,起码没有像先前那般箍得那般紧了。
可下一刻鸾凤呼啸的剑鸣声重新出现在竹舍上空,气贯长虹,白芒裹挟着强悍的气流直直向洛冰河破空袭去,只是还未及至身前,就被玄衫男子周身的魔息给生生荡开。
当乘鸾重新回到来者手中,洛冰河本意也不想伤了师尊,如今有不速之客前来打扰,最终还是彻底放开了沈清秋,他起身时暗暗瞥了一眼,发现刚刚在濒临失控的状态下并没有在师尊的手腕上留下什么严重的印记,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缓缓站直身来,转过身时,已然换了另一副神情,那双暗红的瞳眸微敛,极度危险地看着去而又返的柳清歌。
而后者先前就觉得这来历不明的孩子有些不对劲,所以回来看看,果不其然,正是如今各方都在暗下寻找的魔族圣君。
冰冷的剑尖缓缓上移,直指洛冰河的心口,只听柳清歌声线虽冷,但不难听出其中挟着的沉积怒火道:
"你,放开他。"
洛冰河眉间颇为不耐,心魔剑虽未带在身旁,垂下来的右手手腕一翻,泛着紫黑色的腾腾魔息祭出,玄色广袖猎猎翻飞,如今修为尚有四五成还未恢复,但与柳清歌直接对上未必没有胜算。
情势紧张,一触即发。
乘鸾嗡然低啸,耀华尽现,洛冰河嘲讽轻蔑一笑,并不见丝毫畏惧,当正要迎上柳清歌的一击之时,只听原本被他牢牢护在身后的沈清秋出声制止道:
"别伤他。"
虽不知这句话是对柳清歌还是洛冰河说的,但此语一出,洛冰河先是反应了过来,他身形顿了顿,侧头看了一眼师尊,最后掌心中的魔息十分乖顺地渐渐淡了下去,直至没了踪影。
纠缠也无益,人反正是一定要带走的。
他无视柳清歌的目光,转过身去,弯下腰来,一手绕过沈清秋纤细的脖颈,另一手去抄沈师尊的膝弯,稍稍使劲就将躺椅上之人抱揽在了怀中。
未等柳清歌追上,随后足尖一点,玄衣下摆烈烈,直接带着沈清秋往北疆方向离去。
……
……
在一路上,沈清秋既不挣扎也不反抗,任由着自己被人抱着,他阖上双眼,未出一言,单方面和洛冰河拒绝交流。
而后者见怀中人这幅模样,也没有再开口,双方安静了整整一路。
洛冰河脚步很稳且极快,因为沈清秋暂住的地方本来就临近人魔交接之地,不出半个时辰就已至北疆的寝宫,落地之时依着惯性往前走了几步。
而原本守在北疆圣君殿外的黑铠武将见君上归来,正要行礼,意外地见在夜色之下,那玄色衣衫中好似掩着一抹烟青白。
君上居然带了一个人回来?还抱在了怀里?
难不成真的把沈仙师给接来了?!
正当他们内心倍感讶异之际,沈清秋感知到洛冰河已然回到了北疆,他睁开眼来,抵着洛冰河的胸口借力翻身而下,白靴轻飘飘地落地,他也未分给洛冰河一个眼神,只是微微侧头问着周遭其中一个侍从道:
"离这里最近又能住人的地方在哪里?"
"……"
那侍从不敢回答,因为这里是圣君居住之地,眼下符合要求的也就只有洛冰河一直住着的寝殿了,他内心发虚地看了一直站在沈仙师身后的君上一眼,而后者也没什么表示,就是轻点了一下头,表示默许。
"回……仙师,您面前正对的就是。"
沈清秋不言,直接往寝殿走去。
当赤色描金大门被人从里面径直阖上,在场所有人都惊叹于沈清秋的大胆肆意,而平日里向来是冷肃无情的君上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一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在院中看着殿内的暖色烛光站了许久,到最后也没有进去。
夜色已深,洛冰河独自转身,选择往地宫里最近才修缮好的竹舍方向走去,临了之时,还不忘吩咐身边人道:
"沈仙师将来是要留在这里的。
若是想要什么只管依着他,不必过问也不用向本君通报。"
待他如待我,不能有半分不敬……"
……
……
PS:
①超过3w字的分上下两篇发,非原著向因为要交代背景,所以上半部分会长一点,辛苦各位把这篇看完了,不过完结篇就会相对短一点,大概讲的是不算同居的同居生活(?)
②暑假有点事,有些东西要学要努力,只有晚上有时间摸鱼了,尽量星期四见啦,文章何处不当以及哪里有问题欢迎指出。
——TBC
——文by北夜侯
——暑假快乐,假期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