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隐囚R】被始乱终弃后我爬上了前男友兼养父的床
电竞囚世界观,全文2.5w(r部分1.2w)
被养父抛弃后拒绝对方邀请转头去打电竞,结果队内最大金主竟是始乱终弃我后又被我始乱终弃的教授。
破镜重圆/养父子/暗恋/醉酒/情感依赖/双星
⚠️本篇有年龄操作,注意避雷。
(最开始其实是去年母亲节贺文,但被屏了所以拖到现在,所以文里会有很多妈妈的剧情)
“爱是罪过吗?”我问道, “我如此爱你,难道是那么大的罪过吗? 他笑了,站在黑暗中,抽着烟,无声地笑着,但是悲伤地苦笑,没有任何玩世不恭和盛气凌人, “比罪过还要命, 他答道, “是错误。
《伪装成独白的爱情·......
电竞囚世界观,全文2.5w(r部分1.2w)
被养父抛弃后拒绝对方邀请转头去打电竞,结果队内最大金主竟是始乱终弃我后又被我始乱终弃的教授。
破镜重圆/养父子/暗恋/醉酒/情感依赖/双星
⚠️本篇有年龄操作,注意避雷。
(最开始其实是去年母亲节贺文,但被屏了所以拖到现在,所以文里会有很多妈妈的剧情)
“爱是罪过吗?”我问道, “我如此爱你,难道是那么大的罪过吗? 他笑了,站在黑暗中,抽着烟,无声地笑着,但是悲伤地苦笑,没有任何玩世不恭和盛气凌人, “比罪过还要命, 他答道, “是错误。
《伪装成独白的爱情·第一部分》
——马洛伊·山多尔
chapter0
“巴尔萨同学,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学校的心理咨询室里,梅斯默医生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准备休学的学生。
“既然已经决定了自己想要做什么,卢卡,以一个心理医生的角度我或许应该劝解你继续完成学业,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眼前茶杯被满上,蒸腾的热气弥漫开来。艾达垂下目光轻轻吹开雾气,原本那朦胧的视角终于在此刻变得清明。
“但以看着你长大的艾达·梅斯默的身份,我可以询问你这段时间的低落是因为什么吗?以至于你都找到了我这里。”
暗中的小心思被一下戳穿,卢卡低下头轻轻拽了拽自己的衣角。
“我被洛伦兹教授的实验室录取……可以提前毕业了。”
“……洛伦兹教授啊,原来是这样。”
眼前的心理学家终于将眉目舒展开来,恍然大悟的对着眼前的少年轻轻微笑。
“害怕重要的人不理解你的决定,或者说,你承受不了与对方关系破裂的可能。”
直到卢卡走之后,女人温和的声音还回荡在他耳边。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他?”
空荡的走廊里,卢卡看着手里的小东西沉默。
环在手腕上的链子是翠绿色的,最中间是一个小闪电的形状,下面悬挂着猫猫头,卢卡无意识的摩挲几下后将其绑在自己的头上,原本散开的棕褐色发丝被扎好,直到现在才发现,那发绳上绿色的珠子和卢卡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
“老师……”
chapter1
【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其实卢卡是被那位洛伦兹教授亲手养大的。】
卢卡尚且年幼的记忆里只有温柔的母亲和永远都在缺席的父亲。
“卢卡……我最亲爱的卢卡……”
女人充满爱意的声音围绕着年幼的小孩,暖融融阳光下摇摇晃晃的躺椅,母亲的手轻轻拍着卢卡,她绿色的眼睛里是极致的温柔。
曾经卢卡以为,他会永远和母亲在一起。
事情的变故在于“那个人”的出现。
对方第一次出现在卢卡面前时,卢卡警惕的望向他,眼睛里充满了防备,而那个人像是完全看不见卢卡的抵触一样,蹲下身强硬的把挣扎的幼子抱进怀里。
“卢卡,我的儿子。”
那是他记忆中“父亲”这个名字具象化的一刻,而那一刻之后,带来的却是无休止的争吵。
“亲爱的,伟大的发明总是需要牺牲的。”
“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更崇高,每个人都应该为之付出的事物吗?”
“赫尔曼,卢卡怎么办?”
巴尔萨克夫人疲惫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卢卡听不清那个人说了什么,只看见妈妈一瞬间变化的表情。
这位向来优雅美丽的夫人脸上第一次露出失控样子,失望和哀愁近乎淹没了她那双美丽的绿眼睛。
花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女人娇小的身体始终站在门前,寸步不让。
“滚。”她轻声。
曾经幸福美满的童年生活也在这花瓶碎掉的一瞬间支离破碎,留下的,只有满面忧愁的母亲,无休止的争吵,和外人异样的目光。
小小的卢卡努力踮起脚尖用手帮妈妈擦去眼角的泪水,他用软软的嗓音安慰。
“妈妈,不哭。”
过于幼小的孩子并不知道母亲哭泣的原因,他只是希望她能开心起来。
“你长大了啊……”
母亲轻轻抚摸着卢卡的脑袋。
“抱歉卢卡,我们的争吵会让你感到为难吗?”
卢卡当时用力的摇头,像一只小小的拨浪鼓,然而当时妈妈只是筋疲力尽的闭上了眼睛,像是!终于妥协了什么一样。
从那以后,争吵消失了,巴尔萨克夫人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温柔美丽的样子,原本被孤立的小孩,也重新变得受欢迎起来。
然而卢卡从来不和他们接触,他只是日复一日的陪在母亲身边,用稚嫩的声音给日渐消瘦的母亲念书。
“如果我成为比那个人更优秀的人,妈妈会开心吗?”
巴尔萨克夫人捏了捏爱子柔软的小脸蛋,对外人永远疏离漠视的目光此时却是满满的爱意:“卢卡能来到这个世界上,选择做我的孩子,妈妈就已经很开心了。”
她永远爱着她天真懵懂的孩子,爱他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绿眼睛,爱他永远灿烂的笑容,爱他用稚嫩嗓音喊出的每一句“妈妈”。
哪怕她的生命已经被汲取殆尽,她也愿意挡在卢卡身前,让她的孩子永远幸福。
“妈妈,和他离婚吧。”
“……卢卡?”
巴尔萨克夫人看向怀中的幼子,她似乎想要扯出一个笑容,但卢卡却始终将脸埋在妈妈怀里不肯抬头。
半晌,沉闷的声音传来。
“我更希望你幸福。”
沉重的跳动声音在耳边律动,代表着曾经相融于骨血的羁绊,意味着十月心跳相连的后第一次的拥抱,他听着母亲生命的声音来到世界,又怎会看不破那双相同的绿眼睛下深藏的忧愁。
那滴滚烫的泪水最终落到了他的脸上。
“我的卢卡……”母亲轻声
“妈妈永远爱你。”
巴尔萨克夫人要求离婚的消息传遍了那个圈子,那些摇着扇子轻声微笑的贵太太们都在议论这位曾经坠入爱河的贵族小姐出人意料的结局。
而最为津津乐道的,却非常出乎意料。
比起那些庞大的家产,这位夫人唯一的所求,仅仅是她尚且年幼的幼子。
最初离婚的流程出人意料的顺利,然而在即将一锤定音之际,一纸遗产,改变了所有的局面。
那位在卢卡刚出生后就去世的老巴尔萨克先生,他的遗产并没有留给他深爱的女儿,更没有许给他始终厌弃的女婿。
缠绵病榻之际,或许是早已预料到他天真又烂漫的独女一生都将溺亡于爱的陷阱,又或许是他早就看破那个男人眼神下流露的欲望,老先生在遗书上写下了对女儿最后的爱。
——他将遗产尽数留给了尚在襁褓的孙辈。
她无法再像鸵鸟一样逃避,抱着她深爱的幼子躲的远远的,而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带着孩子又能如何生活,乞求那个一刀两断的男人最后的怜悯吗?
她只能争,她只能抢。
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她不能不要她的卢卡。
原定的离婚协议被撕碎,这位聪明的女性被已逝父亲的手牵起,重新站在了律师的面前选择了争夺。
“妈妈,我没事的,只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因为长时间不在家以及保姆的疏忽,手臂上缠着厚厚绷带的卢卡对着母亲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表示自己没事。
而这位因为表现了极强能力和智慧震惊外界的女人却手指颤抖的轻抚卢卡的脸沉默了好久好久,最终只是垂下目光。
chapter2
出院后,母亲牵着卢卡的手带他来到了一个地方。
时至今日,卢卡还记得那天的天气,以及他第一眼见到的那个人。
天际遥遥坠下的苍穹和雨露,土壤破开时生命的呼吸和脉搏,那不是一轮烈阳,晨昏交际线奔跑的瞬间,黄昏消融在缠绵的雨丝中。
随风飘动的银色发丝,宛如跌入白昼的融融星辉,母亲抱起他,卢卡由此看见了那个人带着笑意的金色瞳孔。
月亮绚烂盛开,只用一瞬。
一轮夕阳,一点春生夏长。
他擦去卢卡眼角因为即将分别而落下的泪水,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轻轻点在小孩的额。
我遇见你。
我遇见你一个完整的朝夕落幕。
“阿……”
轻轻的张口,像是无意义的短促呼吸。
“……尔瓦。”
卢卡轻轻咀嚼着口中陌生的名字,小孩的尾音勾勒出后续的音节。
这是那个人的名字。
——【阿尔瓦·洛伦兹】
母亲将小孩的手递给阿尔瓦,意识到什么的卢卡不安的转头,却看见母亲疲惫的眼神,最终,那只小小的手主动牵住了阿尔瓦的手指。
和母亲柔软的手不同,他的手大大的,但却是一样的温暖,感觉到卢卡的不安后,阿尔瓦包裹住小孩的小手,安抚性的摸了摸。
卢卡突然又想起那晚了,母亲被花瓶碎片划破的手渗出丝丝血液,嘀嗒嘀嗒的落在地板上,她藏起那双受伤的手,半蹲下身,和那晚一样亲了下卢卡的脸。
“要乖乖听叔叔的话,妈妈很快会接你回家。”
或许是察觉到母亲忧愁的目光,当时的卢卡捏了捏衣角,然后对母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妈妈去做自己的事吧,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微风拂过,夕阳缓缓爬下山坡,将最后一丝光亮都搅成黯淡的橘黄色,女人慢慢的向远处走去,一步一步。
无法回头,也不能回头。
直到再也看不见母亲的影子后,卢卡转头对着自己新的监护人露出笑容,就像每一个不让人操心的小孩一样,乖巧,懂事。
“洛伦兹先生您好,我是卢卡·巴尔萨。”
阿尔瓦摸了摸卢卡的头,像是没发现卢卡声音中隐藏的颤抖一样轻轻将小孩抱起,怀中小小的身体瞬间僵硬,在参观家里的时候又随着时间慢慢放松。
等到书房的门被推开,看着书架上那些厚厚的晦涩书籍,卢卡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似乎想扯一下阿尔瓦的衣角,伸到一半又悄悄缩回手。
“喜欢这些?”
怀中的卢卡似乎有些纠结的样子,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是你的监护人,承担你的教育问题是我的责任,不过,卢卡,你该叫我什么?”
小孩低下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抬头,用小小的声音试探。
“daddy……?”
阿尔瓦挑眉,似乎这并不是他满意的答案。
“老师好!”
卢卡终于摸索到正确答案,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你会喜欢这里的一切的。”
阿尔瓦轻笑,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
chapter3
卢卡其实是怕黑的,在某个睡醒时空无一人的家,被抛弃的恐惧让他在漆黑的家里奔跑,小小的小孩够不到电灯,他只能一直奔跑。
从此以后,他便开始怕黑了。
【会喜欢……这里的一切吗……?】
黑暗吞噬了一切,手舞足蹈的夜一口将世界吞下,世界都沦陷成寂静之地。
黑压压的乌云倒扣在上面,沉闷的织成一副密不透风的网,恐惧变成养料,呼啸的风声为其伴奏,月亮早就消失不见,原本清澈的星河也暂避锋芒。
天太黑了。
卢卡将自己裹在被子里,陌生的地方让本就年幼的孩子颤抖的缩成一团。
他想起母亲,他想起母亲临走时的眼神。
一个被抛弃的小孩,一个被视作累赘的小孩。
一个在深夜想念母亲的小孩。
“卢卡?”
沉闷的被子被扯开,满脸泪水的小孩被人从床上挖出来,一瞬间的惊恐瞬间蔓延全身,卢卡闭上眼睛,然而那双手只是轻柔的擦去他眼角的泪水。
“脸都哭红了,怎么这么可怜啊。”
他的声音轻柔,没有愤怒,也没有指责,只是深深的怜惜。
卢卡被人轻轻抱在怀里,像哄小孩一样拍拍,鼻尖萦绕着一股浓浓的鸢尾花香,很温暖,又令人安心,原本因为恐惧而跳动的心脏逐渐平复,他突然觉得,或许阿尔瓦早就知道了他会在深夜想念母亲,所以一直等在门口为他守夜。
“不怕,不怕,老师在这里……”
小声的啜泣依旧断断续续,卢卡将头深深埋在阿尔瓦怀里,小孩没有多少力气,所以连颤抖的幅度都是小小的,他一句话没有说,阿尔瓦也一句话都没有问。
阴沉的天空依旧翻卷成厚厚的乌云,但花园里一株小小的紫鸢尾却悄悄盛开了,温柔的香气安抚着每一个迷途的游子。
这个夜里不需要星星,也不需要月亮。
迷迷糊糊间,卢卡死死拽住阿尔瓦的衣角,用小小的声音恳求。
“不要走……”
小孩的脸被捏了捏,那双醉人的金色瞳孔流露出真切的笑意,像是终于明白这个心防垒入云霄的小孩终于在此刻接受他进入自己的世界。
“我不会走的。”他轻声。
于是卢卡安心的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悬月高挂天际,繁星点点落坠。
他无需追随可望不可及的虚幻妄念,他的月亮和星星早已拥他入怀。
清晨的阳光吹散了一切沉默,迷蒙雨气被吹散,溢出潮湿的气息,雀鸟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歪头看向屋子里的人类小孩。
“那你可以不告诉妈妈吗?”
餐桌上,卢卡扭捏着向老师请求,比起昨天的小心翼翼,今天的小孩已经可以大胆的向对方提出要求,而且胆大包天的揽住大人的脖子将自己挂在对方身上撒娇。
“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尚且年轻的洛伦兹教授轻轻戳了戳卢卡的额头,后者嘿嘿一笑,低头吧唧就亲了老师一口。
关系破冰,如卢卡所想,母亲没有来接他,小孩在鸢尾花丛边等了好久好久,最终抱住身后的阿尔瓦。
“老师永远不可以离开我。”
衔日,伴月,是门口大树长了一圈又一圈的年轮,是吹皱时间河流温柔的风,是在鸢尾花丛打滚后身上的满身叶片,也是书房里书页翻动时沙沙的声音,阿尔瓦握住他的手写下的一笔一划,一如夜晚恐惧时的那个拥抱。
“卢卡斯,生日快乐。”
一岁,又一岁。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时间改变了当初尚且年幼的卢卡,少年的身躯宛如新抽芽的柳条,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他被养的极好,无论是肉肉的大腿,亦或是尚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蛋,但腰肢却是纤细的,残留少年应有的柔嫩瘦削。
“老师。”卢卡看着眼前的人在心中轻声喊他的名字。
——阿尔瓦·洛伦兹。
在生日蜡烛吹灭的一瞬间。
他想说些什么呢?他又许下了什么愿望呢?或许连卢卡自己也不知道。
青春期,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到来了。
chapter4
聪明的小孩极具天赋,小洛伦兹的名声也随之打出,然而这令卢卡骄傲的外号有时候也会带来困扰
“洛伦兹教授,这是你的孩子吗?诶呦,您这个年纪,也确实该找夫人了。”
新搬来的邻居看着阿尔瓦身边的卢卡,笑着打趣。
阿尔瓦摇摇头,轻声对邻居解释,后者一瞬间变得惊讶,看了看卢卡,又看了看阿尔瓦,似乎疑惑这位著名的小洛伦兹和阿尔瓦行事如此亲密居然不是父子关系,直到最后,阿尔瓦婉拒了这位操心邻居的邀请,拉着卢卡的手往回走。
全程,卢卡都没有说一句话。
“怎么了,卢卡?”
“没事。”
尚未成熟的青涩果子咬下时崩裂开来酸涩的汁水,从牙齿绵延直喉管,然后灼烧整个味蕾。
好酸,好苦,好涩。
卢卡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思考这件事,而自己却连询问的勇气都没有,他听见耳边流淌的血液嗡鸣声,感受到苦涩液体在胃部疯狂灼烧灵魂。
但他只是抬头对着自己的监护人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老师以后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妻子。”
卢卡坐在桌子上晃悠着小腿,小孩今天穿了一条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衣服,本就中性化的设计搭配少年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在昏暗的灯光下逐渐模糊。
阿尔瓦起身似乎想把少年从桌子上抱下,然而走近之后却被抓住手腕,柔软的手指轻轻捏了两下手下跳动的脉搏,卢卡将小腿放到老师肩膀上,层层叠叠的裙摆被提起,露出玉藕般白皙莹润的肌肤。
“阿尔瓦·洛伦兹。”
每一个发音都带着沙哑的意味,又轻,又柔,卢卡的手抓住阿尔瓦的衣领将人往自己身边带,滚烫的呼吸越凑越近,直到最后,他能清晰的看见老师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然而他注定得不到答案了,灯光闪烁恍惚,跟随着外面大雨的落下,啪的一声,小小的台灯放弃了工作,房间内变得漆黑一片。
房间里再没了声响,一切针锋,一切试探,都融入大颗大颗雨水掉落的声音,紫鸢尾轻轻弯下腰肢,将雨水推倒,一片花瓣轻飘飘的落到地上,融合,缠绕。
闪电闪烁的一瞬间,屋内只白皙了一霎。
被欲望推动着向前的少年被摁在桌子上,两条腿都搭在阿尔瓦的肩膀。
“我最喜欢老师了。”
那是雨水中响起的第一句话。
阿尔瓦在黑暗中看了他好久好久,最终只是轻轻摸了摸小孩的头。
“嗯,我也最喜欢卢卡了。”
然而那天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讨到一个吻。
一个怜惜,爱怜,不带一丝欲望痕迹的吻。
那晚之后,某些心照不宣的事物在原本亲密无间的二人之间流动,少年绿色眼睛微微挑起,浓郁的近乎实质化的情感滴落在阿尔瓦身上,肉肉的大腿轻轻夹住男人有力的腰肢,卢卡俯身,在老师耳边轻语。
“daddy……您忘记给我一个晚安吻了。”
这段随时都要偏离正轨的关系止步与某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卢卡穿着睡衣懒洋洋的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却看见阿尔瓦身前一个身段优雅的女人。
一瞬间,寒毛竖起,无数奔涌的情绪瞬间将他淹没,卢卡颤抖的扶住楼梯,慢慢走下来,然而等真的站在女人身后,他的情绪却奇怪的变得舒缓又平和,每一滴血液都尖叫着发出欢呼。
卢卡或许知道她是谁了。
原本走向前的脚步却停顿了一瞬,宛如近乡情怯的样子,而女人却在此刻回过头,那双和少年如出一辙的绿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卢卡记忆中永远美丽的人此时眼尾却带了一丝疲惫的细纹。
“卢卡。”
“妈妈……”
他轻声呢喃,这个被卢卡封存在心底数年的词终于又回到了他的嘴边。
看见卢卡无措的样子,巴尔萨克夫人走上前主动拥抱住了她失而复得的幼子,她的声音没有哽咽,也没有颤抖,一如卢卡幼年时那副坚韧的样子。
他的手揽住母亲的身体,卢卡看见身旁的阿尔瓦避开他的视线,最终只是抿了抿嘴角,说了一句。
“欢迎回来,妈妈。”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他当初如何被母亲寄养在阿尔瓦家里,就是如何被母亲接回家。直到最后,阿尔瓦都没有看卢卡的眼睛。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走的时候卢卡想,还差一个月,他没有和阿尔瓦一起过他的十五岁生日。
为什么直到临走前都不愿意见我最后一面呢?母亲牵起卢卡的手示意卢卡和阿尔瓦说再见,少年赌气的低下头,他最后也没有说出那一句再见。
一场尚未开始,就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的青涩感情,卢卡以为他们只是在吵架而已,然而许久,阿尔瓦都没有给他主动发消息,一次又一次鼓起勇气的试探,换来的都只是疏离而又有礼的回复。
那场意乱情迷的雨夜仿佛成了一个梦,等回过神来,便已经失去了在那人面前撒娇的资格。
他再一次被抛弃了。
chapter5
卢卡不明白自己对老师的感情究竟算什么,青春期的小孩别扭的不想和妈妈说自己舍不得那个人,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此时会这么难受。
然而这次卢卡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被窝里哭泣的孩子了,虽然还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但卢卡却在一年时间内将后续的学业尽数学完,并给洛伦兹的实验室提交了足够优秀的简历。
他十六岁了。
他不是小孩子了。
不明白就去找阿尔瓦去问,拽住他的衣领问这个始终都在沉默的年长者为什么那个雨夜不推开自己,为什么解开自己衣服时眼神会不自觉的闪躲,然而等那封通过考试的信息真的到来时,他又开始逃避起来。
卢卡靠在心理咨询室的走廊,看着手机里早就编辑好的短信。
删除,输入,删除,输入……
直到最后他才闭着眼睛把消息发送出去,手机被远远丢在一边,少年像鸵鸟一样捂住耳朵蹲在墙角,心里默念着不要回不要回。
半晌才偷偷摸摸捡回来,手机上没有回复,卢卡轻轻松一口气,内心想着自己要去当面和洛伦兹据理力争,到时候自己会说什么?
说自己的理想,说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说自己挑灯夜读只为再次站在你面前,说自己早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见到对方第一句应该是什么?
“好久不见,老师。”
叮咚,一条消息弹了进来。
看见消息后,卢卡的瞳孔颤抖,一切美好的愿景都化为泡沫,靠着墙慢慢蹲下,那个人回了自己,他应该高兴的,但他此时却说不出一句话。
那条消息只有一个字。
——【好。】
卢卡已经忘记自己当时的心情了,只记得窗外逐渐爬下天空变得昏黄又变得漆黑的天空,明明阿尔瓦答应他了,但他只觉得窒息,无数次打开手机翻看消息,然而从始至终对方都只发了那一个字,再无其他。
不止一次,卢卡都想过,如果那天阿尔瓦挽留自己,自己还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吗?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他并没有沉溺在痛苦之中,他的选择也没有让人失望。
决赛场上炫目的灯光转变成酒杯上折射的光芒,卢卡盯着手里的液体,正准备抿一小口,下一秒手里的东西就被夺走。
“小孩子不允许喝酒哦。”
莉莉对着卢卡摇了摇手指。
卢卡蔫巴巴的坐在一边,呆毛都失去了灵魂。
或许是因为卢卡此时的样子太过于凄惨,队内唯一的未成年小孩可怜巴巴的缩在小角落,莉莉摸了摸手下毛茸茸的脑袋,压低声音给人开小灶。
“但是今天是庆功宴,小小喝一点也没关系的,毕竟我们卢卡是今天的大功臣。”
酒中的液体被替换成酒精度数极低的酒水,失去辛辣,只余淡淡的果香。
其实卢卡并不是一定要喝这个酒,刚从回忆里扯出的大脑乱糟糟的,清甜略带辛辣的酒香蔓延着,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问了莉莉对当时观众席前面那个人有没有印象。
得到否定的回答时卢卡眼前又浮现出那一抹金色。
他不会忘掉那双眼睛的。
“卢卡,你在看什么,要上场了。”
决赛场上,似乎察觉到卢卡的魂不守舍,奈布拍了拍他的肩膀。
“呜呼,等我拿到冠军一定要给西蒙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跟他说你的妹妹有多么优秀。”
“好了,阿肆,就送到这里吧。”
“我母亲家里的特产,尝尝吗?”
把目光放回队内的休息室,卢卡被叽叽喳喳的队友唤回了理智,奈布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队友身边。
“怎么了?”
“没什么。”
卢卡低下头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可能,对方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那天之后,他们就已经结束了。
他最终没有选择洛伦兹,没有被困在幼时的回忆里,当初奈布找他的时候,他的回答有几分是带着逃避意味的?卢卡自己也不知道。
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在时间的磨损下最终走向了陌路,记忆中的鸢尾逐渐远去,连香气都变得模糊,他恐惧见面时那个人冷漠的眼神,也恐惧那个人身边是否有另一个人的出现。
就像薛定谔的猫,只要不去打开那个箱子,平衡态就不会被打破。
然而赌气下的选择却带来了不一样的结果,向来独来独往的小孩在OPH里开始逐渐对人展开心扉。
“你要带什么天赋?”临上场前奈布戳了戳自家队友。
“双弹飞轮。”
“?”
被骗三棍古董,满血双震慑佣兵,开局秒倒拉拉队员。
他们这些歪瓜裂枣也能站在总决赛的舞台,这确实是一件很值得庆祝的事。
“什么话这是,就不能换一个形容词吗?”
“额……几头烂蒜……?”
纯度囚徒如是说。
直到逃出庄园的界面在屏幕上出现时,卢卡眨眨眼睛,一时竟回不了神,观众席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近乎要掀翻房顶。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
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本来放手一搏的天赋在开局首抓的情况下成功扭转战局,直到胜利的金雨落在头上时,卢卡才微微回神,他抬头,却看见的一双漂亮的金色眼睛。
鸢尾花香,又出现在他身边。
chapter6
“莉莉……”
酒杯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卢卡垂眸盯着杯中摇晃着的液体,似乎陷入了久违的回忆漩涡。
“如果你有一个很想见又不敢见的人,你会怎么办。”
还在高兴的莉莉·巴利尔瞬间以一副倾听小男孩恋爱烦恼的样子兴冲冲的靠过来。
“一切烦恼我们都要追其根本。”莉莉歪头,做出一副恋爱大师的模样。
“为什么不敢见他呢?”
“我吻了他。”
“哦,那个简单……”
?
???
?????!!!!
等,等下……
等一下啊!!!!!
然而正在崩溃大脑超载的莉莉并没有引起卢卡的注意,回忆中那个暗色的雨夜依旧停留在脑海,柔软的唇瓣相触碰,唇与舌的交织缠绵,水声和雨声杂糅在一起,恍惚间,残留的温度和触感似乎还停留在嘴角。
(……)
泵出血液,流经全身,点燃每一处肌肤。
“老师……”酒意上头,他似分不清回忆与现实般轻声呢喃。
原本还在疯狂计算目前十六岁的卢卡到底是几岁被人得手的巴利尔小姐思绪瞬间回笼,脑中变化莫测,最终只变成一句话。
——洛伦兹教授真出生啊这么小就下手了。
“卢卡。”
她的声音变轻,原本的嬉笑意味尽数消失。
在卢卡进战队时莉莉就知道,这孩子来这里并不单纯的是因为热爱电竞。
是因为和父母赌气?
然而接触巴尔萨克夫人后,她又摇摇头否决了这个念头,然而她盯着卢卡思索的时候,那个温柔又开明的女性对着她笑了一下,然后手指向了自家孩子。
当时的卢卡正盯着手里的发绳,神色落寞。
福至心灵的,莉莉抬起头,看见巴尔萨克夫人在自己面前比了个爱心的手势,然后变成碎掉的爱心,又指着卢卡做了个睡觉的动作,紧接着学着自家孩子的样子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做完一切,这位夫人噗嗤一声笑出来,似乎极其开心的样子。
莉莉:“……您也不用热衷于这么揭自家孩子的短吧。”
于是莉莉便知道了卢卡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失恋才逃避一切来到这里的,甚至被巴尔萨克夫人告密这孩子每天晚上都偷偷摸摸的哭,但莉莉问她那个人究竟是谁时,对方只是轻轻笑笑,做了个嘘的手势。
卢卡应该学会自己处理他的感情,这是巴尔萨克夫人临走时告诉莉莉的话,然而看着眼前买醉的卢卡,此时的莉莉却突然有些心疼这个队内最小的孩子。
小孩子不理解自己的感情,更不理解年长者的顾虑,他被保护的太好,也被养育的太好,喜欢就要得到,得不到回应就哭闹,这是在溺爱中长大的小孩共同的特点,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在被深深爱着,所以毫无顾忌的撒娇。
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推力……
莉莉俯身拍了下战队内最小队友的肩膀。
“事到如今,你还想吻他吗?”
正在醉酒中的卢卡晃晃迷迷糊糊的脑袋,似乎在认真思考对方的话语,嫩葱似的手指轻点自己软软的唇,紧接着,他嘿嘿一笑,斩钉截铁的说
——“想!”
“那你想……”莉莉凑过去轻声在卢卡耳边询问。
酒精上涌的气息瞬间熏透了小孩的整张脸,白皙的脸此时泛着漂亮的红色,这下大脑过载的变成卢卡了,因为醉酒迷迷糊糊的小天才无法处理莉莉刚才的话,准确来说,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那一晚究竟做了什么卢卡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只是寻求本能凑过去吻阿尔瓦的唇,只记得身上男人打在脖颈处粗重的呼吸,他们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卢卡也没从想过要如何做到最后一步。
但他开始渴求了,不满足于每天的早安吻和晚安吻,他沉溺在唇齿交融的安全感中,沉迷于心跳慌乱时自己滚烫的脸颊。
清晨起床时衣衫不整的衣服,凌乱的头发,迷迷糊糊的目光。
“老师……早上好……”
少年带着浓烈困意的声音响起,原本尽数散开的衣服被一颗颗重新系好,卢卡趴在阿尔瓦怀里,任由对方给自己穿衣服。
手指穿过柔软的发丝,散落在肩上的头发绑起,等阿尔瓦把小孩打扮的漂漂亮亮后卢卡闭眼凑近,讨了一个黏腻的早安吻。
正常的师生会这么做吗?
卢卡其实心里一直都有答案。
——他想和老师()吗?想要对方吻他,拥抱他,占有他,渴望将自己的身体尽数交付吗?
这太过背德,也太过禁忌,那个人把自己养大,从懵懂的孩子到青涩的少年,不仅仅是师生,某种角度,卢卡甚至可以叫他一声daddy。
依赖,恋慕,渴求,敬仰。
这是确实是一个正常孩子对年长者应有的态度,所有人都在告诉他认清自己的感情。
“想……”
但是他想,他想和老师()。
卢卡是不正常的小孩,不正常的小孩会在意识到老师会和别人结婚的一瞬间心痛的快要碎掉,不正常的小孩会暗中计划如何制造一场意外然后用身体彻底栓住他高道德底线的老师。
想要的很多,想得到的更多。
他被宠坏了,在那个夜晚洛伦兹吻上他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老师彻底划分为所有物了。
或者更早。
在第一次闻到那抹鸢尾的香气时,就已经注定了一切。
是他的,
只属于他的。
“喜欢就……推倒啊!”
莉莉做了个推倒的动作,恨铁不成钢的点点卢卡的脑袋,似乎想把对方点醒。
“不早点下手在这里买醉,你不主动对方也不知道,你不说话对方也不说话,变成小哑巴对方怎么知道你喜欢他……”
然而说到一半莉莉就停下了痛心疾首的话语。
“……奈布。”
在那里炫果盘的奈布停下嘴里的东西,茫然的抬头看向对方。
“啊?”
“送卢卡回去,小趴菜喝晕了。”
chapter7
昏黄的灯光忽明忽灭,奈布蹲在街边崩溃的看着手机上迟迟不接单的打车软件。
所幸卢卡的酒品倒是不错,没有做出大庭广众之下哭闹或者当众跳舞这类的社死行为,小孩只是乖乖的抱着柱子将脑袋抵在上面轻轻的撞,然后发出嘿嘿的笑声。
周围的雨丝逐渐变得绵密,宛如连接天地藕断丝连的线。
又是一场雨夜。
奈布认命般坐在卢卡旁边,看着队内最小的队友,轻轻叹了口气。
“莉莉让你喝酒你就真喝酒,你什么酒量自己不清楚吗?下次练习再纯度宝典我就罚你玩救人位。”
“救人位狗都不玩。”
挺好,没喝断片。
队长大人捂住被攻击到了的胸口,又一次对未来产生了深深的绝望。
“奈布……”
“嗯?”
“你说……他会喜欢我吗?他还……记得我吗?要是他有了喜欢的人怎么办呀,要是他第一眼见到我就说不记得我了怎么办呀,要是……我不在他的这段时间,他喜欢上别人了怎么办。”
或许是雨落下的沙沙声带来了罕见的安全感,又或者是那杯酒真的很醉人,卢卡抱住柱子呼出一口长气,眼眶逐渐湿润,像是几年来的惶恐终于有了宣泄的渠道,于是破罐子破摔的把一切脆弱的地方都展露人前。
看着眼前呜呜呜耍酒疯的卢卡,奈布叹了一口气,压根没听清这小孩嘴里嘀嘀咕咕说啥呢,还没等把人扶起来,就被一双大手摁住。
看着被人打横抱起的卢卡,奈布抬头,来者身着一身风衣,高大的身形一出现在那就给人极大压迫感,然而那张极其漂亮的脸又中和了这分危险,长长的银白色发丝沾了些许雨水,朦胧的贴在耳边。
“洛伦兹教授。”
奈布松了一口气,警惕心瞬间消失。
“我来接他回家。”
看着被家长接走的小孩,奈布对着人抬手说了句我先回去了。
“谢谢。”
“谢什么,他能来我这里,我还要谢谢他呢。”
看着这个暗中的投资人,奈布嘴里嘟囔了一句。
“老是让我们瞒着他,然后还每天都偷偷来看,你们这些人都不长嘴的。”
被人抱起的小孩毫无警惕心的钻到阿尔瓦怀里,在闻到熟悉的鸢尾花香后满意的抱着对方的脖子蹭来蹭去,十六岁的少年在老师怀里小小一只,浑身酒气的嘿嘿傻笑,小巧的鼻子被人轻轻刮了一下。
“怎么学坏了,会喝酒了?”
“呜……”
卢卡将头埋进老师脖颈,选择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阿尔瓦无奈的点了点小孩的额头,一只手抱着对方,一只手撑着伞,卢卡被保护的严严实实,直到塞到车里时,身上都没有一点被淋湿的痕迹。
然而等阿尔瓦再一次打开车门时,原本被放的规规矩矩睡得像只小猫一样恬静的小孩头朝下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睡着觉玩杂耍,软软的肚皮露出来,头发蹭乱了不说,脑袋上还磕了几个包,此时正抱着脑袋呜呜的哭,似乎正在寻找那个将他打一顿的坏人。
而当阿尔瓦又一次将人抱起时,杂耍小子又变成安安静静的小猫了,小鼻子动来动去嗅着阿尔瓦身上的香气,嗅完还满意的点点头,像是验货成功。
睡得晕晕乎乎卢卡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老师抱回家上楼然后放到已经收拾好的房间里的。
阿尔瓦也不记得这个喝的人事不省的小孩是怎么在洗了个澡的功夫就从客卧跑到自己床上并且在躺下的一瞬间就化身八爪鱼把人捆的严严实实的.。
“卢卡,你不是小孩子了。”阿尔瓦无奈的说。
“我不要,我就要和你睡我就要和你睡。”
被拒绝的卢卡开始使用百试不灵的耍赖大法,死死抓住老师完全不松手,小小的身体趴在身上把小脸蛋贴在老师胸口,原本白皙的脸此时被酒精熏的红扑扑的,翠绿色的漂亮眼睛晕染了朦朦胧胧的雾气,像是误入人类社会的懵懂精灵,小精灵抬起头对着老师嘿嘿一笑。
“我们得了第一哦,我是不是很厉害。”
毛茸茸的脑袋被轻轻摸摸,阿尔瓦看着小孩因酒精熏红的脸颊,嘴角勾起。
“嗯,很厉害。”
“那你夸夸我嘛,夸夸我夸夸我。”
小醉鬼嘿嘿一笑,把头埋在老师脖颈处,鸢尾花的香气让他晕晕乎乎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贴上了老师的唇,感受着唇上柔软的触感,原本傻笑的卢卡此时也收敛了笑容,呆呆的望着阿尔瓦。
然而还没等小孩迟钝的大脑反应出什么,下巴就被掐住。
“我抱你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亲我呢?”
卢卡低声,语气里满满的都是不解和疑问,原本被推开的安全距离此时凑的更近,呼吸滚烫交织。
“您明明……一直都想亲我……”
“别乱动,你喝醉了。”
感受到小孩的手逐渐摸到一个危险的地方,阿尔瓦抓住卢卡的手腕,呼吸似乎有一瞬的停滞。
“我才……不蠢……”
“您把我刻意养成这样,不负责吗?”
从那晚那个吻开始就被纵容的身体接触,(……)
“我有乖乖的。”
小孩因为醉酒而有些模糊的语气变得更软。
“每天都有在想您,()的时候也是念老师的名字。”
“我已经离不开您了,不要抛弃我,不要……”
“好爱您呀…”
直到后面,嘟嘟囔囔爱您的语气逐渐带上些许哭腔。
“不许跟我吵架,不要欺负我……”
“卢卡斯,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阿尔瓦看着卢卡已经失焦的眼神,指尖轻轻揉了揉小孩的眼角,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你是老师……”
“喜欢老师……嘿嘿……”
“我又梦到您啦!好开心!”
善变的小孩一改刚才哭泣的样子,对着老师嘿嘿的笑,乖乖凑过去一下又一下亲眼前人的唇。
(……)
“阿尔瓦……我喝醉了,我好晕呀……”
然而还没等卢卡把衣服脱下来,就已经被摁人在身下,还在迷茫眨巴眨巴的绿色眼睛也跟着陷入黑暗,意识到被钳制住这个事实后,怀里的小孩开始疯狂挣扎,小腿往空气中乱蹬。
“我要早恋我要早恋我要早恋,你不和我睡我就去找别人。”
啪的一声,漆黑的房间传出清脆的响声,某个耍赖小孩的屁股上瞬间泛起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不许。”
“你也不许!不许不理我!不许忘掉我!不许趁我不在的时候和别人在一起。”
阿尔瓦无奈的敲了敲卢卡的头,小醉鬼的情绪去的快来的也快,刚才还在嘿嘿傻笑又耍赖,现在屁股上被打了一巴掌就开始娇气的哭,还自顾自地给人扣上负心汉的帽子。
“你一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想睡你。”
掐了掐手中红红的小脸,此时的阿尔瓦也说不住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情居多了。
“你还太小了。”
“如果我和你想的那种人不一样呢?”
“这不是爱,卢卡斯。”他轻声。
然而被教育的小孩伸出手捂住对方的嘴,似乎被气的有些牙痒痒。
“坏人。”
还没等阿尔瓦说些什么,卢卡又抬头亲了口老师的额头。
“你是坏人,我是坏孩子,所以我们天生一对。”
“我不小了,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老师呢?有和其他的女孩子接触吗?”
“不许,不能,不可以。”
“你是我的。”
“阿尔瓦。”
“你不想睡我吗?我是开明的小孩,我不许你接触别人,所以我给你睡好不好?你来睡我好不好?”
此时像是被老师一句“这不是爱”激的陷入癫狂状态的卢卡像是拼命给所有物标记的小猫,疯狂在主人身上标记信息素色厉内茬的害怕对方离开。
正常的年长者不会对孩子产生欲望的,阿尔瓦垂眸,看着眼眶通红的卢卡,小孩现在在害怕,害怕自己抛弃他,害怕自己否认他的情感,害怕自己再一次被抛弃,害怕的浑身的毛都炸起来,就连抓着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们分离太长时间了,而这份在记忆的滤镜中逐渐神化的感情会让人产生虚假的爱情,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师,此时的阿尔瓦应该把小孩衣服穿好然后教育他不要试图用身体去栓住一个人。
但……
“卢卡,如果你以后后悔了,我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你的态度。”
“到那时,我不会放手的。”
修长的手指掐住小孩肉肉的脸,原本就因为酒精而熏红的脸上面更是增加了几个指印,一眼看过去像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那真是……太好了……”
然而被欺负的小孩却一反常态的笑出声,原本颤抖的身体此时逐渐回归平静,他的手轻轻戳了下眼前人的脸,眼睛弯弯的像是极其高兴的样子。
卢卡轻轻呼出一口气。
“请您永远不要抛弃我。”
“会有点痛,记得和我说。”
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吗?
——(全文评论区)——
阿尔瓦轻轻呼了口气,似乎被刚才卢卡完全和年龄不相符的行为激的有些清醒,于是认真的把小孩放在身前摸摸脑袋。
“你的未来很漫长,还会遇见许多不同的人,或许有一天你会碰见比我更好的人。你真的做好这个决定了吗?”
“但他们都不是我的阿尔瓦·洛伦兹。”卢卡歪头,眨巴眨巴眼睛,完全没有一丝犹豫的轻声回答道。
“老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说完又咬了一口面前的肩膀。
“老师你话好多,快一点。”
“我是被你一手养大的,我的一切都被你雕琢成逐渐完美的样子,在我灵魂的底色中染上爱你的晕染,让我在每一次看见你的时候都忍不住沉沦于此。
所以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因为爱而不得衰竭而死然后袖手旁观吗?”
【爱是软弱的时刻,是求助于他者的心情,
不是求助于他者的施予,是求助于他者的参加。】
“老师曾经对我说过,人类的关系是不会一成不变的,陌生到熟悉,熟悉又回到陌生,缘分的缔造和抹除,母亲把我送到您身边之前,我们只是陌生人,母亲送我走之后,我们连师生都不算是。
那一天,我意识到,如果您否认我们的关系,那么我对您而言什么也不是。”
“不是您收养的养子,不是您骄傲的学生,不是让你感到罪恶又不住沉沦的伊甸之果。”
“我们在那一天变成了陌生人。”
“好奇怪,好讨厌。”
看着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的卢卡,阿尔瓦摸了摸少年正在颤抖的眼角,本以为卢卡要问他们现在算什么关系,然而少年却垂眸。
“那那个吻呢?落下的那一刻,您在想什么?”
阿尔瓦一愣,突然意识到一成不变的困在老师,养父,年长者身份里的似乎只有他罢了,少年在自己怀中请求着建立新的亲缘关系,在阿尔瓦眼中卢卡从孩童到少年的一瞬间,并非时间一滴一滴的流动,而是在那个雨夜唇上一瞬间温热的触感,以及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带着恐惧和期待望向的目光。
恐惧他推开他。
期待他亲吻他。
阿尔瓦掌握着这孩子的所有,包括情绪,包括一切。
他应该推开,然而却在推开的一瞬间,看见怀中人变得黯淡的目光,却又抚上脸颊给予了一个吻。
像是温柔的钝刀。
给予希望,又狠狠碾碎。
“您是一个合格的收养人,我人生路上永远的明灯。
但我们的收养关系已经中止了。”
卢卡睁开眼睛,原先因为酒精而不甚清晰的绿色眼睛此刻终于恢复了片刻清明。
“所以现在,站在您面前的不是被友人拜托抚养的幼子,而是一位普通的少年。”
“洛伦兹教授,初次见面。”
“我喜欢你。
我要和你()。”
“同意请呼吸。”
“……”
性是爱直通终点的作弊时刻。
但他的小洛伦兹拥有特权。
(……)
看着身下卢卡气喘吁吁却又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抱住他的样子,阿尔瓦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这孩子时的那一天。
缠绵的雨丝敲开大门,带来湿润的回忆。
其实阿尔瓦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柔且无害,恰恰相反,他的攻击性异常尖锐,只是被包裹在温和的外衣下。
所以被委托照顾那孩子的那一天,他也在暗中打量着那个小小的孩子,当时的小孩小小一只跟在母亲的身后,似乎有些怯生生的躲避他的目光,半晌又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慢吞吞的出来。
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像是只对世界极其好奇的小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好懂。
非常好懂。
原本黯淡的绿眼睛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就亮了起来,然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来此时这小鬼在想些什么,亮晶晶的目光似乎过于无法让人忽视,于是阿尔瓦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卢卡毛茸茸的脑袋。
最开始阿尔瓦本以为这孩子会是一种跳脱大胆的性格,他的灵魂藏着极其不稳定的躁动因子,充斥着生命力蓬勃的活跃,然而在来到这里后,却始终乖巧听话。
砌垒了高高心防的小孩接受他需要多久?
答案是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他轻轻的拍拍被吓到小脸发白的小卢卡,低沉的声音哼着摇篮曲,怀中人的身体逐渐变得放松,甚至下意识的往阿尔瓦怀里钻。
“不怕,不怕……”
明明那么警惕却那么轻松的就接受了自己,只是陪他睡了一晚上,这孩子就像是赖上自己一样每晚都抱着小被子已主人的架势霸占他床边的位置,然后在阿尔瓦怀里睡的香甜。
看着小卢卡脸上可疑的口水渍,阿尔瓦轻笑,然后戳了戳手下圆圆的小脸蛋。
他逐渐接受这个突然其来闯入自己生活的人,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一点点允许卢卡霸占他的每一处心房。
或许不是允许。
那孩子往前进一步,他就让出一步,近乎是无底线的纵容,然而纵容是有限度的,他毫无预警线的宠溺最终造成了无法估量的后果。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孩子长成少年,青春期的躁动成为一层欲言又止的膜,还是那么好懂,但眼神中却逐渐掺杂了阿尔瓦不想懂的感情。
那个吻。
他以为自己会推开,会惊讶,会震惊。
但都没有。
他在享受那个吻。
(……)
“老师……父亲……阿尔瓦……”
一层一层,宛如罪孽的层层加叠。
他选择及时止损,以为在长时间的冷静后会逐渐放下内心丑陋的欲望。
但他没有,在重逢之后醉醺醺的少年下意识钻到他怀里喊他的名字时,感受到的依旧是极致的
他最终背叛了记忆中那个趴在他肩上睡觉的孩子,或者说,在那一刻决定爱护他一生的自己。
chapter10
或许是被温柔的目光包裹,亦或者是擦去自己眼泪的指尖让人留恋,本来还在小声啜泣的卢卡逐渐停止了声音,悄悄把头埋起来似乎有些害羞老师为什么一直看着他。
“我好像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老师在想什么。”卢卡碰着阿尔瓦的脸,认真端详。
“不许动!让我……让我看看您的眼睛……”
软软的指尖轻轻戳了戳阿尔瓦灿金色的瞳孔,似乎是少年此时眼中的迷恋神色过于明显,被观察的人轻笑着点了点面前人的脑袋。
“看见了什么?”
“嘿嘿……看见了……我……”
“嗯,只有你。”
怀中的少年叛逆,任性,固执。
自顾自的闯入他的生活。
蛮横的占有一切,颠覆了他的一生。
他的养子,他的学生。
他所深爱的小洛伦兹。
——全文评论区——
这份一看就被保护的很好的性格像小孩一样,直率坦诚,喜欢和讨厌都来去如风。
也代表着洛伦兹教授对他的小洛伦兹唯一的偏爱和宠溺。
“是妈妈。”他哑声。
“我发了消息你在我这里过夜。”阿尔瓦皱眉,似乎在不解巴尔萨克夫人打来这个电话的目的。
“她猜到啦,嘿嘿……呜……”
小孩洋洋得意的表情似乎在等着阿尔瓦要问他,后者轻笑一声,伸出指尖轻轻挂了下少年的鼻尖。
“巴尔萨克夫人说什么了?”
看着老师近在咫尺的脸,卢卡瞬间警醒。
这是一场运用美人计的阴谋诡计!
不过伟大的卢卡大王并没有出卖组织,选择把脸埋进被子里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对于阿尔瓦,巴尔萨克夫人是常常会状似无意识的提点她单纯又沾点过度恋爱倾向的傻孩子的。
而在妈妈说过的话里,卢卡记得最清的就是当初给自己削苹果时,他问她可以接受自己早恋吗?
脑袋传来被轻轻的摸了摸的插触感,巴尔萨克夫人戳了戳自家幼子的额头,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当然可以了,我相信我的卢卡眼光一定不会错的,但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
卢卡抬头,直到现在还记得母亲温柔笑意下平静冷淡的语气。
“要是让你怀()就杀掉他。”
巴尔萨克夫人手里的苹果在瞬间被捏的破碎,想起那时候自己寒蝉若噤的表情,聪明的卢卡大王选择隐瞒了这件事。
耳边传来一声叹气声,老师捏了捏小撒谎精的鼻子,最终没有选择揭穿他眨巴眨巴的小表情。
卢卡刚被接回家之前,小孩闷闷不乐的收拾衣服,甚至衣服上基本都沾着泪痕。
站在二楼的阿尔瓦和巴尔萨克夫人都看在眼里。
“他可真喜欢你,对吗?”
“您才是他的母亲。”阿尔瓦摇头。
“不,不是一样的喜欢。”
阿尔瓦转头看向身侧,但夫人的目光只是停留在卢卡身上。
“他和我真像。”巴尔萨克夫人手里的扇子轻轻摇晃,挡住了微笑的唇。
“如果我的父亲还活着,一定会棒打鸳鸯,哪怕知道他那么喜欢你,也会严令禁止二十岁之前不允许你和他见面。”
“诶呀。”女人的声音带着些许轻快。
“我的小卢卡要是六年都见不到他的老师估计二十岁那年眼睛都要哭肿成两个大核桃了。”
“他还太小了。”
“但他是卢卡。”
看着阿尔瓦不赞同的眼神,巴尔萨克夫人轻笑:“和这孩子相处这么久,你真的不明白他的性格吗?想要的一定要得到,哪怕搞得自己伤痕累累。还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时候就要狠狠抓住了,明明连自己都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你还记得吗?他当年抓周的时候我刚把他放下这孩子就直直的就往你怀里跑,拦都拦不住。”
她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似乎在怀念。
“这一天好快呀。”
“阿尔瓦,虽然很冒犯,但以一个母亲的角度,可以再等他几年吗?等他真的明白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的时候?”
巴尔萨克夫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贵族小姐,她被爱伤的遍体鳞伤,却还是鼓励她亲爱的孩子去追寻爱。
“我的卢卡是天下最好的孩子,他一定会获得幸福的。”
“卢卡。”
“嗯?”
“为什么会喜欢老师呢?”
卢卡眨眨眼睛,似乎有些困惑于为什么阿尔瓦会问这样的话。
过了很久以后,久到阿尔瓦都以为卢卡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笑了。
“您当初把我抛下的时候,我想,我以后再也不要喜欢您了。”
“但那天晚上,老师亲了我的额头,轻声说着爱我。”
“嘿嘿……我听见了哦……”
“老师没有抛弃我,好高兴……”
他一直都在被抛弃
学会乖乖的,成为一个乖孩子。
他当初没有拉住母亲的衣角,那时候也没有勇气回吻老师的唇。
被困在乖孩子这三个字里,却忘了卢卡是谁,
他是母亲的累赘,他的爱是阿尔瓦的负担,
如此多余。
(……)
恍惚间,卢卡看见了当初在细雨下朦胧花丛中的那个人,又像是瓢泼大雨中燃烧着隐忍欲望的瞳孔,亦或是最后,那逃避的视线
“但我还是在害怕。”
他第一次说出自己的恐惧。
“阿尔瓦……”眼角逐渐湿润,落下泪水,此时的少年像是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
“我不要当乖孩子了”
“你会拥有自己的妻子吗?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吗?会分走属于我的爱吗?我从你这里偷来的爱会还回去吗?我不要……”
“我不要……”
老师捂住自家学生的眼睛,掩盖了他此时的目光,只是轻轻将额头抵了上去,像是无形的力量支撑着他
“我爱你。”
“真的吗?”卢卡歪头
“嗯,非常爱你。”
“爱我什么?”
“爱你不显露人前的脆弱,爱你对我全部的依赖,爱你的眼泪,爱你的喜悦,爱你的一切。”
是命运让他们相遇的,没必要说如果当初他没有选择出门,没有在那场缠绵的雨丝里看见那个被淋湿的孩子,没有看见那双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目光后轻轻将他抱进怀里。命运就是让他们相遇了,让他们相爱了。
——命运这场雨不是撑伞就躲得过的。
“但我更爱你一点,比你多那么多一点点。”高潮失神断断续续的回答。
“卢卡,爱不是比赛,爱就是全部。”阿尔瓦轻声。
(……)
眼前早已被泪浸的模糊,卢卡伸出手抚摸阿尔瓦的唇。
“你的未来会有我吗?”
“我很荣幸能参与到你的未来。”
——end——
【陆沉x你】小熊先生怎么谁的醋都吃啊
*ooc致歉
三周年纪念日快到了,对于礼物这方面好像并没有什么拿手的,但出于本职工作一下子就想到为陆沉做一件西装外套
虽然和陆沉相处了这么久,但对于他的三维还是不太了解,并且这件礼物并不想让陆沉知道的情况下,在工位上默默锁定了刚出电梯的周严
经过几日不断的面料严选 精心打版设计几日没日没夜的修搞改搞但还是缺少三围的条件下并不好出搞
趁着陆沉去别的组调研偷偷跑进他的办公室周严
“小姐 你这是要做什么?”
“哎呀 这不是我和陆沉马上三周年了吗,想给他做件外套但缺少三围 肉眼看你和陆沉三围应该大差不差…就帮帮我吗...
*ooc致歉
三周年纪念日快到了,对于礼物这方面好像并没有什么拿手的,但出于本职工作一下子就想到为陆沉做一件西装外套
虽然和陆沉相处了这么久,但对于他的三维还是不太了解,并且这件礼物并不想让陆沉知道的情况下,在工位上默默锁定了刚出电梯的周严
经过几日不断的面料严选 精心打版设计几日没日没夜的修搞改搞但还是缺少三围的条件下并不好出搞
趁着陆沉去别的组调研偷偷跑进他的办公室周严
“小姐 你这是要做什么?”
“哎呀 这不是我和陆沉马上三周年了吗,想给他做件外套但缺少三围 肉眼看你和陆沉三围应该大差不差…就帮帮我吗周严”
“小姐这…好吧尽量快点”
“老板应该马上要调研回来了”
你在周严的胸部和腰部不断游走,使得周严脸颊渐渐发烫…
“小姐请快一点”
“好了哈哈陆沉的西装外套终于可以打板啦!!”
话刚说完,周严脸上的那一抹淡红还未消下,陆沉推门而入
“陆沉!!!”
陆沉注意你跑过来的同时,并看到你的设计稿和周严脸上的一抹淡红,陆沉一下就猜到了你刚才在干吗,也猜到你为他设计了衣服 也猜想到你指不定拿周严做了“模特”
虽然老夫老妻但陆沉暗地里也是有点吃醋,虽然很幼稚但还是很吃醋
陆沉冷淡的眼眸轻微间看了眼周严
(周严os: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就罢了 现在感觉工作彻底不保了)
你埋在陆沉的怀里并为看见陆沉的脸色
“兔子小姐在忙什么呢刚刚”
陆沉摸着你的头,陆沉的那张大手缓缓从头慢慢游走到腰间
“没什么呀 等到下个星期纪念日你就知道了!”
“兔子小姐看起来很想我 要不我们今天早点回家讨论一下,下周纪念会去哪里吃”
坐在回家的车上你并为察觉陆沉的脸色不对,自顾自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但此时的陆沉越想越觉得为什么不能打着不管什么幌子,为什么不能给他量,明明可以借着量三围的时候撮合一下感情。
陆沉脸色越想越气
你发现了陆沉的脸色不大对
“陆沉你心情不好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不解的问道
陆沉强装镇定的回复到
“没什么兔子小姐 马上到了家卧室有我从西班牙带来的周年礼物一件礼服 正好今天传给我看看怎么样 嗯?”
“好!”
陆沉的脸色貌似稍微好转,你也猜到陆沉可能是因为今天量三围的事情有点吃醋,让你不禁笑出了声
“兔子在想什么呢可以跟我分享一下这份喜悦吗”
“我在想啊某些人啊和我都老夫老妻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吃醋真的很可爱”
陆沉没有说什么但是却笑了出来,小心思被发现了,也觉得自己很幼稚
…
【完结/伏黛】点绛唇(完售放出)
“他这一位太太,四时的风与雨都得在唇齿里细细地嚼了。
初冬的雪与春末的花,和他那一丝微不足道、黯淡复杂的情意,都能写成极浪漫的铺陈。”
非常感谢诸位,这本突然爆肝赶上cp20的敲冷门小料不可思议地一天完售啦。求得主催同意,我把全文1w4k字放在LOF和微博,欢迎评论交流么么,也欢迎拿到小料的姑娘repo,喜欢的点个兹词,拉郎安利不好卖hhh
螺旋双线结构注意。红楼倒叙,伦敦顺叙。
“她”全文指黛玉,“他”全文代里德尔。
文/乔袖
1、斜风细雨不须归
日已过午,她早唤着紫鹃将帘子放下来,因在孕期,少女时不耐暑气的荏弱也未免懒懒浮出来,瓷白的脸熏了石榴的红,如今在自己家中,却...
“他这一位太太,四时的风与雨都得在唇齿里细细地嚼了。
初冬的雪与春末的花,和他那一丝微不足道、黯淡复杂的情意,都能写成极浪漫的铺陈。”
非常感谢诸位,这本突然爆肝赶上cp20的敲冷门小料不可思议地一天完售啦。求得主催同意,我把全文1w4k字放在LOF和微博,欢迎评论交流么么,也欢迎拿到小料的姑娘repo,喜欢的点个兹词,拉郎安利不好卖hhh
螺旋双线结构注意。红楼倒叙,伦敦顺叙。
“她”全文指黛玉,“他”全文代里德尔。
文/乔袖
1、斜风细雨不须归
日已过午,她早唤着紫鹃将帘子放下来,因在孕期,少女时不耐暑气的荏弱也未免懒懒浮出来,瓷白的脸熏了石榴的红,如今在自己家中,却不防叫旁人笑话。
“夫人,午膳摆好了,可是今儿老爷出门前吩咐下的菜色呢,真真没话说。”
前头丫鬟一叠声地通报过来,汗湿的鬓发贴在脸颊上,实实在在吃了她手里白绢扇好几下,顿时千恩万谢大呼凉快。她自己素来就是个离经背道的,手底下的丫鬟各个俏生生,外边人不免有些笑话,道她迟早漏人到了枕边邀宠,她却不在意的很。
她的那个夫君呀……
一时间浮思蹁跹,她执扇轻笑不语。紫鹃向来是个识眼色的,早上前报过菜色,新腌的玫瑰酱拌上甜蜜蜜的果脯,故乡的芡汁淋过爽脆脆的时蔬,倒是难为他一番苦心。她在贾府也算得尝遍山珍海味,因贾母等老人喜好甜烂软食,却不曾有出嫁后的半分胃口。
“老爷呢,不回来么?”
她任由丫鬟扶着,缓缓绕过抄手游廊,一眼瞥见小院新搭的秋千,几瓣落花如洇。
“怕是不回来罢。”
饭后飘起了丝丝绵绵的细雨,挠得她心头作痒,隔着竹帘,影影绰绰,只瞧得院中花树,摇落一地绿蜡红玉,到底是孕期不该多耗心思,却又禁不住天生一股痴意,执起笔来。
香炉里不知何时点上了袅袅的冷香。
他从背后拥住她。
夏雨的凉,成年男子的热,海棠花的甜,药材的苦,混杂如一场昏沉繁芜的梦。
“今天还好么?”
他向来是这样神出鬼没,有时候,她觉得他那过分深邃英俊的面容,配上常年一身冷峭乌衣,活像从哪个话本里钻出来的百年老鬼,却没出息地来勾她的魂。
“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让日理万机的老爷这么费心思地来问?”她不自在地酸了句,却未挣脱他的怀抱,连手里的笔都握不稳了。
他低低靠在她耳侧笑,乌发都垂落在她眼前,摇来晃去。
“你早上瞧见了么,院子里新搭的秋千,我买下这栋宅子便预留了那么块地方。往后我们的女儿生下来了,你带她在上面荡多好。你若是喜欢,也可以自己去顽,对了,这几个月可不许胡闹。今儿是我多耽搁了些,往后我将药堂的生意停一停,只陪你在家里歇着。”
“瞧这话说的,我原是这么没规矩的人!”她啐了一口,却不免有些心动,半会儿才诧异地想起一回事来,“又张嘴就来,你买这宅子,才多大年纪呢。”
却叫他取了自己手上的画,不甚在意地描补道:“年少慕艾,我自然是许多年前,就想娶林姑娘啦。”
他祖上有些洋人血统,说汉话总有种说不清的味道,只不过比她念洋文稍稍好些,唯独说到林姑娘这三个字的时候,极深情又字正腔圆,慢悠悠又别具风情,那一点来回兜转的用心,总让她不敢细想。
“这又题的是谁的词?我瞧着像个姑娘家的。”他抽了袖中帕子递给她。
“你又知道词了,”她吃吃地笑,拿了帕子擦手,“本朝男子惯作女子苦吟,自比闺阁怨妇也有不少呢,不过这一首点绛唇,倒确实是李易安的。”
他挑眉。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2、 画图省识春风面
他第一次遇见她,其实是在多少年后的事了。
倘若人命中注定要趟过苦难的河,那他的命中注定,也太过漫长和蛮不讲理,不同于旁人历尽辛苦后的意气风发,每一块曾磨破他赤裸脚心的石子,都叫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只敢说,他如今的野心,对得起他所遭遇的。
他的太太遇见他的时间点,实在不算好。不是传记电影里絮絮叨叨里的第一道光,也不是某个大人物临终前突如其来的拯救,就好像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清晨。
大不列颠的空气一如往日的阴湿,他推开图书馆的门,魔杖末端散发出冰冷的光。
她唇色浅淡,如故国的雪。
“您也能看见我么?”
蹩脚的英文,他想。不过是哪个外国幽灵,生得很弱不禁风。笑起来还有点味道。
“是的,女士。您好,不知怎么称呼?”他慢条斯理。
故事就此开始了。
A boy meets a girl,像所有俗套的旁白,她坦然大方邀约,他从容自若应约。
高瘦的少年执着魔杖站立,深墨绿的衣袍翻滚成无边晦暗,眸色如夜,面孔苍白,在他的童年时代多余无用的英俊,成了他成年后处心积虑利用的伪装。
越是弱小,便越是隐忍,仿佛啄腐食而生的贪婪鹫鸟。
而少女足尖轻点,披帛飘飞,仿佛触手即化的初雪,毫不设防地落在他面前。
真是好天真啊,幽灵小姐。
梨花白的八幅衣裙,乌腻的披肩绾发,于时光中施施然沉淀的静谧神情。
他从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孩子,但事到如今,皮囊于他而言,区别总不太大。
而这一幕,他也总以为自己记得很牢,事实证明他对自己总有错估的时候,后来上课无聊在笔记本里画素描时,却连大概轮廓也画不出,只好攥着羽毛笔冷嗤。
他侧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不赞同地看着自己摸鱼的少女。
算了,他那么想到。开始总不会是最重要的,此后的每一天……
3、十年踪迹十年心
成亲后她一直没有消息,因父母在子嗣上便有些艰难,倒也没有多在意,他更是毫不担心,说出了什么没有孩子,只一生一世一双人才好之类相当石破天惊的话,她笑得仰倒,打发他快快去找一本小学才念的注释来看,可别成日里颠三倒四引用,心里却不由舒坦许多。
虽夫妻二人浑不在意,他们头上又没父母长辈做主,府中下人更管不得他们去,奈何人生尘世,必有个关心则乱的闺阁好友,催了她一同上香去,明面上是说是给家里长辈祈福吃斋,背地里求的却是送子观音,她只觉得好笑,以春困为由拒了,耐不住那人几番来请,才回了帖子叫她放心。
她嫁了个贴心的夫婿,不至于在路上吃灰,下了轿子才最是煎熬,数百阶的台阶蜿蜒上青山的背面,巍峨佛寺如弘光矗立在视线顶端,肃穆劈开天色混沌,这一路与其说他扶着她,不如说她靠着他,极其伤风败俗地慢慢爬上石阶。
背后总有些若有若无的探视与嗤笑。
从来是不兴老爷陪太太来参佛的,这世间最讲三从四德的女人,无非是将自己心爱的男人,推入汹涌宦海,推到两不相识,相敬如宾才算数。
至亲至疏夫妻而已。
她的离经叛道一脉相承,从她的母亲将她充作男儿教养,她的父亲将大半家产托付于她伊始,到遇见了他,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听见他轻轻叹气,又捏了捏她的手。
自她下嫁给他以来,这府外的流言从曾经巡盐御史的嫡女嫁给了不值一提的白身,演变到这面容妖异、祖上混血的洋人,怕是生不出什么好儿女,生下来多半也是面容狰狞、金发碧眼的小孩。他如今白手挣下家大业大,这京城中泰半大户人家的生老病死都要仰仗于他,偏偏这些无知妇人,看不得小两口的富足日子,还要一逞口舌之快。
“你想要诰命么,比这儿所有女人加起来还要威风的。”他低声道,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全是诱惑,和一丝死灰复燃的野心。
她大概从不知道,她纤弱的手里,牵着一头野兽的缰绳。
“……又开始说胡话了,”她拧眉叹道,“人之一生不过百年,我要你拼了命去挣那些虚名做什么。多少过眼繁华我没见过,现如今我知道我自个儿活得快活便够了,那些……倒也是可怜人。”
意料之中的回答与阻拦,合情合理的善良与潇洒,他却听得心满意足。
如此,让这些长舌妇回去后生个小病小灾便够了。
她上了香,辞别故友,打算折返,不料厢房里钻出来个小沙弥,说是方丈有请她家郎君,好讨教施主些许问题,她瞧见他的脸色不好,倒是少有地刚强起来:“你不高兴便不去罢,我本来就是不常来佛寺的。”便打发紫鹃给他两个金锞子。
“无事,我会回来的。”
字面上的意思渗透出无尽的恐慌,她的心如同手中的帕子一寸寸拧紧。
他回来的时候是在黄昏,瞧见久候的她便挑起淡淡的笑,冷峭乌衣沉浸在血色落日中,如一块冥顽不化的碑,上面一字一句刻着对她的许诺。
十年之间,她从未错信。
“傻姑娘,这又怎么了?”他不解其味。
她不知为何眼中一热。
4、误人枉自说聪明
她教他的东西,零零碎碎,埋在记忆深处,挖出来总连着些淋漓血肉。
“亲爱的,你的名字太难写了。”他漫不经心感叹道。
于他而言,一门陌生的东方语言用处并不太大,用来讨好这个幽灵小姐还有几分趣味。
她原来叫林黛玉。
还有,幽灵也能害羞吗?
他微笑看着她满满涨红了脸,透明如雪的容颜又浮上新鲜覆盆子的红,却又不禁开始遐想,若是生前的她,又或许是怎样活色生香的……
打住。
危险的念头烟消云散,刻薄又爱害羞的幽灵小姐却不依不饶:“你得叫我林小姐,不成不成,我是西洋话念多了,在外祖母家,旁人都是喊我林姑娘的。”
这是有多拔苗助长,他还没学会写林黛玉这三个字,就得跟着她一板一眼地学林姑娘这三个字的发音。
林黛玉太冒失,林小姐太生疏,唯有林姑娘,才能在舌尖绕出恰到好处的暧昧与矜持。
嗨呀,她又害羞了。
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纯情的女孩子呢,东方古国的教育竟是这样的么。
他很少从她口中套出她的过往,迟到的好奇心便越发浓烈,在霍格沃茨,只要用心,他总能查到他想要的,做完课业还有大半的时间,而他又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对着姑娘这个发音翻来覆去研究了许久,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隔天在图书馆兴冲冲唤了她一声,满意地瞧见她淡笑飘来。
“我听说姑娘这个词,在中国是形容没有结婚的女孩的,你生前是没……”
她的透明的身影却忽然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原来,幽灵也会流泪吗。
莫名的感觉变得缓慢而迟钝,他才发现他引以为傲的聪明和狡猾,何时竟变成了他最不屑的莽撞和大胆,仅仅为偷窥一点旁人生前的痛处而手舞足蹈,以至于让她亲自教他领会覆水难收、自作聪明这两个词是如何写。
若是曾经的他,至少有更多的试探和引诱……
或者他根本不会对一个死透了的女孩的故事感兴趣……
“抱歉。”
他很少有一般年轻人恼羞成怒的情绪,说道歉便会等到她原谅为止,话虽如此,找回她还是花了不少的时间,一个大部分人都看不见的幽灵要刻意躲开他,实在是令他伤脑筋。
曾经得意的——只有我拥有,只有我能看见,只有我能交流——的情绪,荡然无存。
……该死,到底是谁令她那样难过。
5、满船清梦压星河
江河多情,人世温柔,春夜识趣,星汉解语。摇晃的波光拾起一把一把晶莹,对岸的渔火燃起一簇一簇朦胧,这原本是她在诗文里才听过的词句。
至于她没听过的新婚旅行在他嘴里也必要的很。
原先少年时在江南,多不过在府邸里乘船游湖,后来进了荣国公府,更不过在方寸之地吟风弄月,哪里见过这样的天地浩大,胸腹中只有一股澎湃豪气,好叫许多锦绣词章都从笔下拔根长出。
拟把匣中长剑,换取扁舟一叶,归去老渔蓑。
她也学积年的江湖游侠儿,烫了一碟酒,捧在手里小口地吃,遥望山海如关,夜风如水,她的长发也跟着一缕缕吹拂飘飞。
她从未这样相信他,不会将她拘束在小小后宅中,会带她去看未曾看过的山和水,会和她一并抛却这世间的繁文缛节,会愿意了解她皮囊下的张狂与风骨。
除了她,这世间还有哪一个妇人,愿意相信呢。
夜里就寝,她仍是睡意寥寥,突然兴起,追着他问有没有自己的洋文名字,有的话又是怎么写。
他笑得懒洋洋,将手从被窝里伸过去,似挑逗似无意在她掌心描下几个字,心却慢慢冷下来。
再熟悉不过的几个字母。
他的名字,从不像她那样,寄予了父母的关爱和期望。
他不过是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口的……
罢了,他如今抛弃一切来到异乡,也没什么可计较的了。大抵她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些,如今哄她开心便罢了。
他背过了身,将自我嗤笑的思绪埋入枕头中,酝酿睡意,却听见她忽然披衣而起,听见烛火扑朔绽开温热,听见纸张窸窣摩擦,听着笔尖沾着未干的墨,游走下似是而非的痕迹,听见稀疏春波打落船边,盖过愈发紧绷的心跳。
听见她侧头低笑:
“是这几个字么?我原记不太清了。写得怕是……”
他总觉得听不真切,又觉得一瞬间,脊背都战栗起来,她的温柔总这样令他自作多情,令他误以为他不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人。
她的字向来是有情致,有标格,就算描几个似是而非的洋文,也尽了自己的心思。
“待府里的事情打点妥当,我们亦可动身前往你说过的那些地方,不过是乘船罢了,有你在身旁,多远我也……我想,你总会想看一下看你的家乡罢?”
“对了,你还没教我这几个字怎么念呢,我想兴许是和你的汉名读音相近?”
她似嗔似喜,细细的眉,淡淡的眼,薄薄的唇。
他忽然吻过她。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他醉得太过厉害,大抵有一生一世那么长。
6、鸾篦夺得不还人
年少无忧无虑的时光总过得很快,许多人的一生只有两件事,恋爱和死亡,除此之外,跟这世上大部分同类并没有什么不同,无论巫师还是麻瓜。
他的人缘一向很好,在斯莱特林亦或霍格沃茨校内都是如此,身为学生会主席偶尔还会收到一些学长学姐的婚礼请帖,出于交际的目的倒也不会拒绝。
“你又收到请帖啦,那么,你成亲,不,结婚的时候我也会去的。”
可是,他却实在难以想象自己结婚的场景。他发自内心地厌恶将自己生下,却又不负责任的那对混蛋夫妻,以至于对婚姻关系和未来子嗣都难以乐观。
“不知道里德尔先生会找什么样的妻子呢?”
兴许以他的警惕心和虚伪内在而言,没有一个女人能真正成为他的灵魂伴侣,他绝不可能向任何一个存在潜在危险的人敞开心扉,哪怕是自己的枕边人,天知道这些女巫嘴里藏着什么古老的恶咒。
“我还真的是颇为好奇,你们这儿的婚礼是什么样的。我……曾经的朋友不多,也就见了表哥的婚礼,隔着院墙,听过吹锣打鼓的声音,想来是很热闹的。”
原来是她那个表哥。
一个只懂得在女人房间里厮混,和她许下盟誓又别娶她人的软弱男人。
所以这世上的家庭,婚姻,爱情,统统是一堆垃圾。
他慢慢抬高了手里的魔杖,以一个所向披靡、主宰生死的姿势。他感觉到手臂伤口溢出的血液慢慢凝固,无边的孤独从四周拥抱了他,可是他享受这样的感觉。
或许他本来就应该生活在这样的感觉里。
俊美青年如夜枭般优雅降落,这位死亡公爵的华贵黑袍翻卷,无边噩梦也如期而至。
他的咒语念得自然很有风度。
一声惊天巨响,染血的白鸽慌乱飞舞,就像麻瓜小说里夺命的枪声,却没有一丝硝烟的味道。他的信徒们满意地舔了舔唇角,疯狂涌进无知的羔羊群。
他面带宽恕微笑,大步踏入婚礼现场。
乐极生悲实在是抱歉。
踩烂鲜花,击碎装饰,他看也不看可怜的小腹微突的新娘,任血液渐渐湿透袖口,心里感到腻味。
终于在瑟瑟发抖的新郎口中得到答复。
男人说,放过他,他可以不和这卑贱的女人结婚,带领家族投靠公爵先生。而女人尖叫着扑过来,抱紧了青年的裤腿,发誓自己可以效忠他,以超过自己准丈夫千百倍的忠心。
原来纯血的骄傲,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孬种,说的他跟要抢婚的莽汉一般。他厌烦地给了他们一人一记不致命的教训,离开现场,洗净手指,包扎伤口,换好衣服。
他摘了一朵美丽的鲜花,用拧过巫师脖子的手,温柔地把它捧在另一个女孩子面前。
“我今天参加了一场婚礼,不过也没什么意思。”
“真的,真的,这次不能带你去,下次吧。”
他眯起眼睛回忆道,忽然有了一个绝佳的主意,“嗯?你会不会想穿一穿婚纱?就是你们那儿的凤冠霞帔?”
“你穿一定很美。”
7、明朝深巷卖杏花
她及笄不久,就又守了外祖母的孝,他好不容易把她从贾府捞出来,等了年余,才把人从那条街等到这条街来,当然背地里等的年数,又不知道是多少了。
原是多少抬嫁妆从扬州运出来的,现今还物归原主,多少家具首饰,多少压箱银两,不违制地装出来,实在是让他花了一番心思。江南林家积年的富贵,竟让看惯喜事的京城人又着实地吃了一惊,少不得有许多闲汉,盘算着旁人的家产,还惦记着他貌美的娘子。
咿呀,这说的可不是她那表哥并一竿子糊涂亲戚。
她坐在轿中,一双手绞着帕子,面上敷着厚厚的粉,笑没力气,哭也没力气,后悔端着架子,没听他说的带些点心在身上,却又无理取闹,恨上了那个急着娶她过门的坏人。
她没有娘家兄弟来,江南来的族老堪堪帮衬着,他家里更是人口凋零,奈何贾家如今自身不保,只能草草把她嫁了,不知今上是动了什么心思,忽而以抚恤遗孤的名义给她厚厚加赐了一番,比旁的国公府小姐还气派三分,倒气得中风在床还在相看儿媳妇的舅母愈发口歪眼斜,暗地里手抖脚踢发了几回狠。没奈何贵妃早去了,家里鲜花着锦的日子已过不得了,她成亲的费用没在公中扣,原是在她舅母的心上动。
想起舅母防贼一样看管着表哥,她便只作噗嗤一声。
下了轿子,扶她的人却没规矩得很,黏着她便不放了,二人携手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过深深的庭院,拜过天地与高堂,终于松开了手。
“你是我的啦。”
她听见他嘀咕道,当真是恬不知耻。她却不由也微微笑了起来,险些吃进自己的口脂。
婚房里早摆好了各色小菜,都是有寓意又下饭的,照顾她的脾胃,下人早尽数热过一遍,只站着伺候着新妇吃了,她才有了几分嫁去旁人家的怯意,动了几筷子便不肯再用些,心里感念他的体贴,只倚着床,默默地等他来,又睡着了一回。
没有令新娘子饿到不支,在洞房突发旧疾,呕血昏倒也算可喜可贺。
头一遭当新郎官,他在外头有样学样地招呼旁人,因着春风满面、容光焕发的模样,倒叫人识得新郎官风度翩翩的好模样,对二人门不当户不对的议论也少了许多,说什么女才郎貌,总之是灌了他好几杯酒,才肯放过他。
没有令他忍到耐心全无,掏出魔杖一通挥舞不可饶恕咒实在是人间大幸。
她和他的故事,背地里多少暗涛汹涌不提,表面上是最波澜不惊的。
原是芬芳开尽好时节,人和花都配作对,翌日清晨巷中便起了杏花儿的叫卖声,识情知趣的姑爷早吩咐下人买了一篮子来,与新妇娇嫩清丽的脸庞正相称。
“嗳呀,你别替我画眉,歪歪扭扭成什么样子。”
“发髻也叫紫鹃梳便好,你这人可把我当洋花瓶插花了么。”
她娇声娇气,一把将他推开。
原是不好照搬诗文里的典故吗,他颇感失望,忽然看上了妻子淡粉的唇瓣。
“那我给你抹口脂罢。”
8、万事倏然只有棋
所谓入乡随俗,林姑娘念念叨叨的围棋在霍格沃茨是不能下的,在他的一手策划下,她新近迷上了巫师棋,每每等他闲下来,便颇不好意思地飘到近前,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偏偏她已经是穿门穿墙穿棋子的可怜幽灵了,若想对弈,便不得不假以人手。
而他灵光一现的坏心眼,如今看来真是罪大恶极,让心里还拘泥着男女大防的她,也屡屡踩空。
在旁人眼里,这却又是里德尔学长一个人十分古怪的左右互搏了。
“我下好了。”
他其实并不计较输赢。
“那我要走这一步,你快帮我下。”
反正赢的人总是他。
观棋如见人,她的棋路倒是从不小气,面上的刻薄不知道骗过了谁去,葱白的手指尖如花骨朵剥开露出的心蕊,盈盈在棋盘上结下前尘与后缘。
“你今年过节也不回去么?”
无需添柴的炉火燃得正旺盛,漂浮着棉花糖的热可可毫无疑问遭到他的拒绝。想喝的人喝不到,能喝的人嫌它甜,这世界上悲哀的事情基本就是这样了。
“你可真是爱说笑,难道要我回孤儿院过吗?”
她对圣诞的来历一无所知,只是将它等同于年节,于是更参不透他年年呆在学校,不与家人团聚的行为,只是她却纵容他的孤僻,更不欲插手他的决定。
“那便好了,和我这个孤魂野鬼一块过罢。”
她衣袖掩口,嫣然一笑。他懒懒后靠,不置可否。
她从来心思通透,冰雪聪明,他却执迷不悟,一再沉溺。
9、元是今朝斗草赢
婚期早就定下,她在阁中做姑娘的日子便也可倒着数了,姐妹们间的调侃总少不得她一份,都道探春姊姊的签原来是替她捻的,再不提和宝玉的那起子事,原也不过只是大人间的试探,她舅母早第一个不同意,还到处说她痴心妄想。
自宝玉被贾政拘去念书——她总琢磨着这中间有他的手笔——这园子里也少了许多胡闹,女儿家之间并没有什么顾忌,如今谁也不会挡了谁的路,更是嘴里面上心头都亲亲热热,好一团莺燕娇啼,桃红柳绿。
见不到他的些许落寞便也被轻轻抹去了。
春深花繁,只等有心人来摘取,今儿姐妹们又定下斗草的规矩,不比武斗,只需文斗,小丫鬟们为着几个赏钱,也笑嘻嘻地伸手捋袖,加入小姐们的无聊消遣中。也不知她的那个未婚夫是如何妙手仁心,她大病一场后,吃了他送来的药,身体反而好了许多,只在园子里转几圈不成问题,故而也不好拂了旁人的意。
小辈如惜春只叮嘱着紫鹃不可偏帮她,大家各寻各的花草,免得叫她情场兼斗草两得意,倒叫众人听了笑起来。
湘云快人快语,先抢道:“四妹妹这心眼,怕是和你林姐姐学的促狭劲,我倒要看看你捉的个什么好草。”这话却是双关。
宝钗脸上淡淡,只出来打个圆场:“如今我们女儿家斗草玩乐,不必总纠缠于此,传出去像什么样子。”惜春谢了她的好意。
李纨这才称是,便拉上邢岫烟一同做个判官,二人笑吟吟在走廊里吃茶,再不管这些小姑娘彼此捉弄,仆妇们也各自私下烫酒吃,多不能猜到这些明里暗里。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
一时间众人散开,她无心争胜,绕着假山转了几转,才蹲在无人处捡些干净的花儿草儿,摘了几根,却又觉得体乏没趣,懒懒倚在亭柱旁,只寻思着去潇湘馆坐一会儿才好,却不要叫这些姊妹逮住。
“喏,给你。”
他摊开手,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你怎么进来的,仔细冲撞了其他姊妹!”她倒是忘了未婚夫妻不宜见面这一遭。
他扬眉,笑容仍是散漫:“除了你,我谁也不会撞见。”
这话大逆不道得很,她倒是不知道说他自信过头,还是实在没规矩,千般万般责怪的念头浮起来,却还是酝酿出微小的喜悦来。
她原来也盼着与他见一面的。
戏文里说的那小姐游园惊梦,只会了书生一面,便葬送了今生的痴念,尸骨都埋在茕茕青草下。如今他笑意淡淡拈着花儿,英俊眉目温柔如许,专注又入迷地瞧着她,竟叫她也恍然忘记从前教诲,将死生过往都勘破。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见她不回答,他又伸出背后一只手,手里竟又是一团花团锦簇,天知道他是从哪里摸的,连许多不在这季节开的花儿草儿也一并在此。
她总觉得这是个瞒天过海的戏法,又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妙不可言的戏法。
“都是你的,赢不了你尽管来找我。”
他眨了眨眼。
10、一霎车尘生树杪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在霍格沃茨挣扎求生的他,便已经是那样神秘又过分成熟,与她们那会儿的男孩子心里想的完全不同,若是说他是玩物丧志吧,他又在正经念书,比她那个混世魔王的表兄不知道好到哪里去,可是他的心里却从来不会有为官入仕以报天恩的想法,她连他未来打算做什么营生都不明白,只有一个她却看得清清楚楚——少年眼睛里的野心和抱负。
只有他以为他瞒得很好,洗干了尘垢才诚惶诚恐来见她。
她总有些心惊肉跳,怕他将人性与良知也一同泯灭,又深感自己背上了道德卫士的包袱,总不好也学她薛姊姊一般,置身事外轻飘飘来一句:
“你最好放下仇恨罢,人各有命,原来也并没有什么可恨的。”
那便连挚友也做不得啦。
如果她没有鼓起勇气,如果她仍遵从着给予彼此自由的许诺,或许里德尔先生就只是林姑娘漫长幽灵生活中的一段插曲,她从堕为鬼魂到流落西方,本就是巧合中的巧合,与他相遇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又哪里能算宿命中的冥冥。
可她去找他了。
他昏迷在自己的秘密基地里,工作台上的药水咕嘟作响,从不离手的魔杖弹飞在门口,一派狼藉的场景中弥漫着诡异的灰雾,叫她也十分害怕。
她知道他一定是尝试了什么不得了的禁术,这等狼子野心,在魔法界人人喊打的狂徒,只能算是咎由自取,如果她没有试图唤醒他,如果她能就此转身离开,或许她作为幽灵的余生还会有许多欢欣和慰藉,不会迎来那样落寞的结局。
可她潜进了他的意识里,然后找到了这个孤独的灵魂。
——后来,她说这都是她先动心的错,却不是他的错。
11、江头未是风波恶
“林小姐,你……怎么了?”
她怎么了?
她饮下那杯酒的时候,便知道不好。
公侯府邸,向来是风波险恶,她一介孤女,本没有什么好叫人惦记的,怕只怕父亲当年的政敌,有了斩草除根的念头,又或是握在手里的大把嫁妆,叫人起了旁的心思。
这样歹毒的算计,恐怕连替罪羊都找好了。
盛宴上的欢声笑语逐渐淡去,姊妹们的环佩钗裙也慢慢模糊,她手中的玉杯,轻而易举地坠落,就好比此刻不堪一击的她,再也支撑不住疲惫的身躯。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睡一会儿也没什么罢。
爹爹娘亲先后离他而去,寄人篱下风刀霜剑,她当真已经很累了。
“吁——”
乌衣少年纵马飞驰,马蹄溅起浑浊不清的雪泥,好比一场提前告春的狂风,烧过沉默的广袤野草地,深邃的瞳孔中燃着令人畏惧的怒意。
他翻下马背,深色衣袂掀起强硬的寒冷。
无关人等早已噤声,朱红裙摆让开一条道来,她眠在屏风旁,如旁若无人的莲。
他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手,抱起了她。
再没什么男女大防,他也从来不想遵守那些无关痛痒的规矩,在座的诸位都不得不守口如瓶,毒杀功臣嫡女的罪过谁也担不起,便任由这俊美逼人的少年,抱着未婚妻一步又一步走出来。
心虚的妇人正了正自己的红宝头面,捻起了佛珠,嘴角却撩起自鸣得意的笑。
就算她侥幸逃生,也定不可能和自己的心头肉扯上甚么关系了。
他仰头。
阴森逼仄的青瓦高檐前,少年的发鬓落上令人唏嘘的白色。
冬至的大雪再度倾覆古老的都城,她是这其中最轻的一片,安静地躺在他怀里。
他呵一口气,企图温暖她虚弱的侧脸,只将无边的寒冷与孤寂留给自己。
“不许睡。”他说,听见自己的牙齿都在发抖,只好含混不清地道,“我好几年……从……过来……你不许……不许再抛下……”
半是威胁,半是惊惶。
她的宽容,他的任性,相辅相成了那么多年,又怎么能就此丢手。
她是传奇里的美人,他却不是戏本里的英雄。
他的眦睚必报,本就是数百年后的伦敦,许多人都领教过的。
12、料团圆、此生已稀
那一场黑魔法事故后,他们的关系亲密了许多,这是她未预料到的副作用,此生已了,人鬼殊途,她倒不是恐惧灵魂的绑定带来粉身碎骨的效应,却只是单纯地害怕着他越来越温柔、越来越真心、越来越沉迷的笑容。
这是何其荒唐。
他的怒意在某一日来得毫无道理,急于阿谀奉承的手下都不敢上前,战战兢兢地缩在公爵的府邸外,她却须得乞讨他的恶感,自然是赴汤蹈火般凑近,倾听他癫狂不欲为外人所知的呓语。
“你绝想不到……”
他将工作台上的堆积纸张通通掀下去,澎湃的魔力使得它们又危险地浮动起来。
“萨拉查的后人,伟大的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他的父母……居然是……”
“一个卑贱的麻瓜和一个懦弱的女巫!”
他似哭似笑,狰狞眼眸渗出鲜红的色泽,不惜伤人伤己的怒意中,酝酿着深深的痛苦和无尽的卑怯。他已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路,然而这条路中最大的敌手,不是魔法部长,不是邓布利多,居然是他自己不堪的出身。
宣扬纯血荣耀的他,相信事在人为的他,血液里却流淌着这样不能改变的结果。
她默默凝视着他,那是一双在寻找到注视对象前,就已经拥有内容的美丽眼睛。
而他却紧紧地锁定着她,似乎要从她身上探寻到任何一种叫做怜悯,不屑,错愕的情绪。
她义无反顾地飘了过来。
她从不知道超过十秒的对视,对于异性来说代表什么。
她只知道年少时的他,曾经内心也企盼着,自己的父母并不是主动抛弃他,而是迫于形势,最好再添上一个为他牺牲的传奇背景。或者若是在许多年后,他们能并肩携手,带着和蔼又歉疚的笑容,将孤单的他从霍格沃茨接出来,一家人团圆地坐在圣诞节的火炉旁——
没有人会对自己的父母没有点多余的期望。
就像她总希望父亲能从江南赶来,亲手把她牵出吃人的荣国公府,等到的却是噩耗,也祈求母亲不要撒手人寰,将她留在寂寞人间,最后能穿上的也只有孝服。
那都是,将背负一生、不能忘却的过去。
她第一次也最后一次地拥抱了他,就像拥抱住了多年前那个在孤儿院,被人欺侮却无力还手的男孩子。
一个不带任何多余意味,不算慷慨也不算吝啬,恰到好处的拥抱。
他也只好隔空领会了这脆弱又柔韧的暖意。
13、要重逢、他年怎期
她提着花锄,八幅裙裾逶迤,在桃花纷飞中袅娜穿行,一双软软绣花履,无意踏遍这红尘诸味,踩过他沉浸春光的心上,走出一径零落凄艳的芬芳。
少女缠绵的嗟呀,不知被谁有心拾了去,妥善地描摹在记忆深处,便不再褪色。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念的人不觉已痴,徒留戏外的人好生迷惘。
须知软刀子杀人最是厉害,林姑娘的词句最是摧人心肝。
她听丫鬟通报有位公子送父亲遗物来,猜到是他,仍是怪不好意思,执了袖口擦过眼角,洗漱一番,又将宝玉打发走,全了礼数,才好见了客。
却见他沉吟不语,神色恍惚,她倒十分吃惊。
“你也听见我方才念的词了么?”
父亲临终前将自己托付于他,说是嫁入公卿世家,倒不如知根知底的世交儿郎,更何况还有救命之恩在先,宝玉也曾见过这个林妹夫,道他面容深邃有异常人,措辞言语亦颇为不同,定是夷人后代,只怕不通文墨,与她不甚般配,如今看来,却也并非如此。
嗳呀,她在想什么呢。
“我也听不太懂,只是觉得……十分伤感,颇有些感同身受。”
他说得极为诚恳,嘴唇忽而抿起,垂下浓密眼睫,掩住眸中深重的情绪。
她听着反倒放心,不觉冒犯,又想到他比万千宠爱中长大的宝玉不同,父母不在,二人俱是一般的畸零人,竟又品出了十分的缘分来,眼眶不禁红了起来,忙背过身取出帕子,匆匆擦拭了去。
却未察觉到他眸色渐深,笼在袖中的手指缓缓摩挲。
“这是令尊数年前赠予我的手稿,并一干札记。”
他整理东西颇为用心,就她来看也没什么可挑剔的。父亲的批注仿佛仍在书稿里鲜活流淌,昔年的音容笑貌再度呼啸而来,哗啦啦淌过她的手指。脆弱的纸页似乎在阳光下晾晒了许久,经历了年月的气味居然也变得温暖起来。
她不知怎生去谢他。
另外还有从江南带来的些许土仪,这些便都是身外物了,她再三谢过,也不做歔欷之态,只吩咐紫鹃收起来,他却不嫌事多,重重添上一句,道是不必再将这些东西分给其他姊妹,他来时早就安排下去了,原是人各一份,并无不同,也无需先后挑拣,只她的那一份是另外准备的。
这话又触动了她从前的一桩心事,倒生生涨红了脸,再不去好奇她那份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瞪得毫无力度又别具风情。
他只作不知,忽而转移话题,说起自己打算继承祖上医术,重开医馆并药堂,她虽不通庶务,却还晓得这京城中寸土寸金,和别家有背景的药堂恐怕是抢不得生意,他却笑嘻嘻教她放心,说是馆中多售卖什么成药,和现今的杏林手段并不相同。至于医术,他更信誓旦旦起来,说是旁家不能治的,他都有本事治好,早教王孙公子都俯首,贫家巨富俱拜服。
那一番气度,当真是比她见过的少年郎君都要耀眼夺目。
而她除了信他,又能如何呢?
大不了他若是出了纰漏,她拼上身家为他周全。
14、可怜无定河边骨
他偶尔会梦到从前的事,以及那个难以容忍自身污垢、行事激进的他。
虽然早放弃了钻研魂器,但是其余禁忌黑魔术他却从来不曾放下,要跟成名已久,魔力浑厚的白巫师对抗,就绝不能光靠着手下这些酒囊饭袋或见风使舵的贵族。
战火在魔法界意外点燃,两方火拼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年轻的他有些后悔过早反动这场清洗,却又不得不用比老头子还有欺诈性的骗术取得中间派的支持,旧址已经不能再居住下去,他来接她,是在一个平淡无奇的黄昏。
是的,他来接她,或者说只是告诉她新居的地址,多日未曾回到故居,他从不曾料想,只能和他交流的幽灵,在被他抛下的时光里,遭受了如何的孤寂。
她不能翻阅书籍,只能在旁人背后怯怯地看。她不能下棋娱乐,没人能帮她指挥轻飘飘的棋子。她甚至不敢走出家门,怕不能再回到家中,让他方寸大乱。
她却不曾诉苦,只是跟在他身后,笑容浅淡而模糊。
意识到绿光涌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他听见一声尖锐的“Avada Kedavra”,笔直地指着他,身后的叛徒露出狞笑,仿佛已经见证了不可一世的黑魔王的陨落。
他怎么能甘心!
灵魂被疯狂撕扯,过量的非人痛苦几乎让他失去理智,他如被宽恕的野兽,咆哮着向四周射出一个又一个恶咒,直到魔力耗尽,直到周围都变成一片死寂,似血的末日黄昏,注视着一片不会说话的尸骸。
死去的人却不是他。
他乞求地看向淡淡含笑的女孩子。
他的手一如从前,无数次,于事无补地穿过了她的手。
15、犹是春闺梦里人
相认是在她与他第一次相见不久后的事情,两家本是世交,此番他途径江南,前往林府拜会,林如海得知他不日也要上京定居,忙写了一封信托他带去,心里盼着他对家中的娇娇女略微加以照拂,他求之不得,自然是满口应下,在江上却已错过她一次,紧赶慢赶才追上她的马车,险些再一次失去她。
前往荣国府的路上,她的马车从山道中失控。
她被身旁的丫鬟推到一旁,只好绝望地抓住了厢壁,只觉得尖尖的指甲都要掐断,一时间天旋地转,只觉得三魂七魄都不在身体内。
尘沙飞溅,一个声音从背后赶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响亮温暖。
“林姑娘,伸手,抓住我!”
他这么说了。
她却顺应直觉,向素不相识的少年伸出手去,嫩白的手心有被摩擦出的暗红。
披帛飘飞,足尖轻点。
少年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握住此生所有。
他终于稳稳地站在了悬崖边。
16、我辈情钟、匆匆相见、一笑真难得
他后来去了许多地方,去过她的故乡,却没找着她说的家在哪里,他抚摸过战争后的断壁残垣,却没路过她写下的绿蜡红玉。
她的家找不到了,他的家也不会再有了。
兴许从一个流浪百年,记忆混乱的幽灵口中去证实某种真实,本就是荒谬不过的事情,比昔日的黑魔王,怀念一个过世多年的女孩子,还荒谬一百倍的事。
这种孜孜不倦的荒谬,让他不至于被她抛弃。
他不肯谅解她的魂飞魄散,始终觉得她仍在身边,只是他再也没有看见她的能力。
人但凡降落于尘世,就必须在失去与得到的平衡中学会生存,他还未厘清自己所得到的那种惆怅和动容,就已经在一无所知中失去了她。
这也未免太不公平。
在回到伦敦的月台上,灰雾弥漫,他处变不惊地看向指着自己的魔杖,以及魔杖口射出的阴冷光线。
他试图从回忆里搜索出冗长的咒语,而它们已经不能给予他任何安全感。
在如今这副苍老平庸的身躯中,他再一次回想起那个清晨是如何的命中注定,在寒冷的洪流中,他推开门,她转过身,他掏出魔杖,她飘到身前。
阴冷的光线隔开他们二人。
少年与少女礼貌地交换姓名,从未意识到一个百年前的幽灵和一个能看见她的人类交谈,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灰色的雾气里,涌出一种奇异的困倦感。
“……Imperio!”
在这退无可退的决斗瞬间,他瞥见激射而来的夺魂咒光线,忽然出神。
他是绝不可能承认自己会失败的,所以,也只是想想罢了。
现在的他垂垂老矣,再无英俊容颜,强健体魄,风趣言谈,若就此消逝,堕为鬼魂,记忆里依旧年轻,依旧貌美的她还能认出他吗?
她一定会的。
终、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十岁那年,她怀揣丧母的痛楚,孤身上京。
乘船行经江上,恰逢鹅毛大雪,入夜她不知为何心中一动,披起银灰鹤氅,吩咐丫鬟提起灯盏,捧好一应手炉,撑伞走出舱外。
夜深如海,她却一眼就瞧见他。
立在对面那艘船头,认不得长相衣着,说不出姓名籍贯,仿佛流浪了无数岁月的少年,眼中笑意狡黠,神态宛如某种栖息在灰暗中的隐忍鹫鸟。
他只朝她眨眨眼。
Ft:
这里是揭棺而起的乔袖_(:зゝ∠)_第一次接触伏黛题材,有一丢丢紧张(捂脸)十分感谢主催太太给我抒发对这对西皮感情的机会。
总之如果能看完的话(感恩比心)大概能明白这是一个双线故事,红楼世界的部分是倒叙,HP世界的那半是正叙,基本是糖刀糖的完美HE(?)这里面也埋了一些暗线,比如魔药课O的里德尔先生是怎么通过成药制霸京城药堂,王夫人的结局,里德尔先生背地里的一些势力等等。如果还有什么疑问的话,欢迎来敲微博@袖袖跟你拼了 啾咪!
最后一个小彩蛋,文中没提到里德尔先生的中文名字,私设里是汤慕礼w
有开头一小段本来是小料里的,此处删去,热血上头写完,最近重读感觉十分不妥。
再世为人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把手放在金鱼缸里面。放学之后,教室里的人全走光了。我们都很喜欢那条鱼,谁都喂给它一小粒鱼食。我们班有三十个人,我们拿爱把它撑死了。我们班养的金鱼死过很多条。它没能熬到所有人都对它失去热情的阶段,但是饿死也未必比撑死好。他的手指好看,苍白,那条大红的金鱼躺在他手心里的一汪水里,像朵枯萎的火焰。生物班长经常只和班主任通报一声,就把鱼尸连水泼到花圃里了。他因为这个和生活委员吵过架。他的手掌显然是个更为隆重的棺椁。我第一次觉得死是件庄重的事。
他发现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他,对我笑一笑,说真嗣君,你好啊。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在每个人挥过手告过别回了家的时候,他和我说你好啊,甚至能记...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把手放在金鱼缸里面。放学之后,教室里的人全走光了。我们都很喜欢那条鱼,谁都喂给它一小粒鱼食。我们班有三十个人,我们拿爱把它撑死了。我们班养的金鱼死过很多条。它没能熬到所有人都对它失去热情的阶段,但是饿死也未必比撑死好。他的手指好看,苍白,那条大红的金鱼躺在他手心里的一汪水里,像朵枯萎的火焰。生物班长经常只和班主任通报一声,就把鱼尸连水泼到花圃里了。他因为这个和生活委员吵过架。他的手掌显然是个更为隆重的棺椁。我第一次觉得死是件庄重的事。
他发现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他,对我笑一笑,说真嗣君,你好啊。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在每个人挥过手告过别回了家的时候,他和我说你好啊,甚至能记得我的名字。那个任课老师凭着花名册才能念出来的名字。我没有高兴,反而惶恐。被记住名字对我来说意味着开始认识,开始接近,开始一起上学放学上厕所,开始对一个人的本质失望,开始向着一段关系的结束进发,兴高采烈。我小声说,你好啊,礼节性地。
他说,要和我一起把它埋在花盆里吗?我答应了,只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拒绝。
我们拨开泥土,把它埋在太阳花的根下。好了,他满意地笑笑,为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事业。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每年开花,它都会活过来一次。
第二天早会,生活委员告状了,说他放学没有走,杀了金鱼,把尸体丢掉了。他不屑置辩。我可能被看不见的闪电劈过,邪魔入体。我站起来说,昨天晚上他和我一起,他没有碰金鱼,我作证。
下了会,他走过来说,你这个人真好玩。我没有理他,往教室外面走。我也不知道我上哪儿去,但我不想和他呆在一起。我可能凭着本能,认出他是个威胁。他让前路变得不可见,不透明,沉没在大雾的早上,动荡不安的事情即将发生。我走过长廊。我的同学们跳皮筋,跳绳,踢毽子沙包,大喊大叫。
我要跟你做朋友。你要喜欢我。他站在长廊的另一头对我喊。像个巫师一样深信不疑,但我不知道他说出来的是诅咒还是祝福。
声音像箭一样从人群里横贯过来,插在我的心头上。
那一年是1999年。诺查丹玛斯说,我们都要在这一年完蛋。大人们说,楼要塌,洪水要来,大火要来,人要死去,救世的方舟却不会再来了。在这个没有指望的年头里,门忽然开了。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吹过来。
他说得很对——至少比诺查丹马斯那个神棍要对。我们变成了朋友。没头没脑地,无缘无故地,和世间大多数关系一样,是个事故。四月踏青。我们走在队伍尾巴上,是这个班上的怪胎,包里没装零食,水壶里也没有灌橘子汽水儿。什么也没有带,没有拿,手里只拿着对方的手,就仓促上路了。
他说我们逃吧,我带你去看一个好地方。
我为这句话跟他走了很远。走到柏油马路,车,和穿西装的人不能到的地方去。田边停着一辆三轮车。骑车的人消失了。但电波信号没有。收音机里面一个男的说,各位听众朋友,下午好。今天是1999年4月1日,多云转阵雨,请您出门带好雨具。宜出游,宜会亲友,宜订盟,宜自死。诸事不忌。
我对他说,这里没有听众朋友。
他的好处是,总知道自己要到哪儿去,而且不会迷路。他可能是大洪水那一天,从方舟上飞出去的白鸽子,懂得太阳,磁场,风和洋流,懂得方向,知道哪儿有一片可以落脚的土地。我们走了太久了,我几乎疑心我们要走到创世纪的洪荒里去。我说我走不动了,我脚疼。他把背包挂到胸前,蹲下来说,你到我背上来吧。我摇摇头,不是不信任他的脊背,是不信任我的重量。
我们最后走到了一个土坡上。我知道他要给我看什么了。铁路。我喜欢铁路,它和他一样,总要走到一个什么地方去,我只要跟着好了。周围都是墓地和桃花。死人化土,四月花开了,露水滴在你我眼睛上。在这个地方生和死都带点轻佻的香气。我们把耳朵贴在泥土上,听见地底轰隆隆的雷声。那个不得了的怪物要来了,我们走了那么多路,看见了那么多无聊的人,就是为了见它。
火车是从哪儿来的,要往哪儿去呢。
他说,这不是我们能够明白的事情。
我说它会不会是一辆幽灵火车?它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儿去,但是非去一个地方不可……它的乘客认为,它非去一个地方不可。
他流下了眼泪。
你怎么了?
他说,睫毛掉在眼睛里了。
我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撑开他的眼睑,去寻找那一根不存在的睫毛……他的眼睑粉红,微微颤抖,像是一个宇宙呼吸着的内壁……眼睛是红色的,又湿又冷。
火车在这样一个时刻来了。年老的绿皮火车,拖着稀疏的烟尾巴。我张开嘴,想要和他说看啊,煤油味的风冲进了我的身体里,像装满一只疲惫的口袋。但是他消失了。他去哪里了?
血肉和花香砸在我脸上。
我不知道火车经过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那一段时间不见了,记忆是一个残疾的婴儿,它的基因里丢失了某个至关重要的序列。他的头发躺在枕木上……在一个时间真空之地,我坐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没有窗户,没有灯,没有家具。只有一台电视,一个频道。电视里放着一档野生动物的节目,讲一头刚出生的斑羚在夜晚夭折了。非洲的夜晚覆盖在我脸上。他的头发躺在铁轨上……野兽死去了,皮毛还是新鲜的。
我坐了一个晚上。墓地里走满磷火,全是堕落到地上的星星。
他死后一个月,窗台上的花开了。全班都涌过去闻它不明不白的香气。有人说,真嗣君,你怎么不去呢。我在心里想,闻什么呢。闻金鱼血肉的腥气吗。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他为什么非死不可呢。秋天了,法桐的叶子落在人行道上。我踩着他们清脆的尸体,一路势如破竹地走过去了。有个声音贴在我耳边说,他为什么非死不可呢。后来我上高中了,补完课坐在末班地铁上。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戴眼镜的女高中生,穿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校服,念一本西绪福斯神话。这个城市里许许多多的末班地铁,空着肚子摸黑走夜路。像那个几乎所有人都玩过的贪吃蛇游戏:写这个游戏的人说,去吧,黑暗里会有食物的。你总能在黑暗里找到点指望的。但实际上,黑暗里什么都没有。他们始终是饥饿的。在黑暗里,没有谁走一条预定之外的歧路。谁都不敢和谁相遇。谁都不敢和自己相遇。
她从书页上抬起头来,对我说:他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那天我脚底走出的水泡,一个星期后都消失了。留在我鼻子里面的血腥气,味道都冲淡了。那个班上,接近过他的死的人,都消失在人海里了。证据全部消失了。更可能是抛弃我出走了,走到没有人没有山没有海和天空的地方去。
但那个问题为什么老是缠着我?
我根本不知道它的答案。曾经被答案击中过天灵盖的人,也许已经不肯开口说话。
在一个同学聚会上,我问他们记不记得有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我们班上的,跳进铁轨里,死了。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揭陈年痂痕,看看它有没有忘记流血。他们说有吗?我们班出过这种大事吗?真的,没有一个人记得,十年前的四月,我们踏青的那个春天,有个小男孩死了,变成了泥,喂活了枕木边上的野草花。每年春天,每年四月开花六月花谢,他都活过来又死过去一遍,就这样了十年。他们说,不可能,如果是真的,我们都会记得的。时间让过去变成了一个虚数,变成了雪总是会化会脏的冬天。变成了口说无凭,一切都可以抵赖和勾销的春梦。一个也许根本不存在的男孩,它的尸体可以喂饱无休无止的饿鬼岁月吗? 我的痛苦,他们在这一个瞬间失去了重力,成为了悬浮在天空里的,寸草不生的孤岛。我以为我会很难过,因为他第二回死去了。但我没有。我预期里的一记重拳,没有来。风和疼痛都没有来。击倒我的是空无一物。我不再提起他了,默默喝我的柠檬水。他们说,真嗣君,你到城里上最好的高中去了。你怎么样?我说很好啊。我没有提那些和尊严等重的习题,没有提考试和排名,没有提冷眼和欺凌。我的高中三年,在五分钟里全部讲完了。我的世界怎么这么小?像个仓鼠笼子。我整天拿着木屑磨牙,跑仓鼠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它对人生有什么意义。我在八岁火烧天空的晚上,死亡对我致以问候,拿血肉扑了我一头一脸的时候,就已经不再追问意义了。我做这些事,因为有人因此对我有所期待。
我没说,我差一点谈过一个女朋友。她约我出去看电影,黑暗里她的手一直手心向上摊着,“像一只捕兽夹”。我自投罗网了。我们的脸缓缓靠近,像舞池里试探着互相邀请的男女。我碰到了她的嘴唇,那个瞬间一颗陨石撞进另一块陨石电光石火。这个时候屏幕忽然黑了,一切都结束了。她的嘴唇湿湿冷冷的。黑暗扑头盖脸打过来了。我想起我碰过他糖果一样的眼球,也想起来一头一脸的血肉。我推开她,逃跑了。她在后面气坏了,骂我恶心,懦夫,我却回不了头了。我跑出电影院,蹲在路边吐了。蛾子扑街灯的冷光,冬天的晚上,他们会不会感到受到了欺骗,会不会难过自己没被烧死,反而被冻死了。它们的影子投在地上,被灯光扭曲成巨大的怪物翅膀。
我遇到他太早了,他死得也太早了。他给我的人生开了一个坏头。 他垄断了我人生里那个种子一样的可能性。说到死,想到他。说到爱,还是想到他。
我初中读了洛丽塔。我想如果亨伯特没有遇到安娜贝尔呢,如果安娜贝尔没有害伤寒死了呢。这个故事,会不会变成一个除了演员之外,一切徒然就序的舞台。但是不会是安娜贝尔,也会是别人的,她没有死,也会老会长妊娠纹。如果有一个高于一切的意志,他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他的剧本里没有故事,只有随机,混沌,和被误解的善意恶意。
我认识到,只要你渴望一样东西,足够强烈,它迟早会来的。但可能不以你期待的那个方式。潘多拉带着盒子来的时候,没人知道里面是礼物还是祸害。但礼物有时候和祸害是一回事儿。我迟早会遇到这么一个人。迟早会被他修好。迟早抛却在这个世界上。
我被酒气熏得有点儿晕,走到洗手池,拿凉水泼脸。洗手池的灯光昏黄,灰扑扑的。那个人的存在,在今天变成了一件不确定的事儿。但今天,今天在很多很多年后,会不会变成同样的一个梦呢。我们在酒桌上喝酒。我说你们记不记得上一次聚会。我一直记得,我们二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小男孩跳轨了。你们统统都不记得他了。然后他们大声反对我说,我们都记得啊,那个人,在四月里死了,在踏青的时候死了。我们到今天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跳轨。他们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回忆死者的事迹,死亡把所有平淡无奇的事变成了冒险。我坐在他们里面,成为了那个最无话可说的在场者。
有个人从厕所里走出来,一边拉着裤链,一边问,我们上二年级的时候,班上真的死过人吗?
我说是的。
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儿?
我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也不记得他的脸。死者在肉身在记忆都要经历九相。
但我记得他的眼睛。我颤抖着嘴唇说,好像能够说点什么,关于他印象的残骸,他会在这句话的时间里,短暂地活过来一次。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很湿很凉。我说。
然后我听见他笑了,他在我耳朵边上说:真嗣君。
这一刻,我原谅了他,和他重归于好了。
【未授权翻译/兔赤】In Another Life -05-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尾和研磨意识到,他们该回家了。 黑尾暂时告别了木兔,而研磨则直接出了医院。 他似乎并不像是一个会说再见或者说是打招呼的人,所以赤苇和木兔都没有太在意。
过了四分钟左右,黑尾终于离开了病房,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想要离开。 他挥了挥手,小跑着出去,他知道如果不快点,他还得花几分钟的时间去追赶乱徘徊的研磨。
赤苇站在木兔的床边,看向打开的通往走廊的门。
"你的朋友很像你。"
"一点都不像。"木兔在床上坐直了身子,反驳道。 "他是个比较 …… 一个混蛋,至少可以这样说...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尾和研磨意识到,他们该回家了。 黑尾暂时告别了木兔,而研磨则直接出了医院。 他似乎并不像是一个会说再见或者说是打招呼的人,所以赤苇和木兔都没有太在意。
过了四分钟左右,黑尾终于离开了病房,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想要离开。 他挥了挥手,小跑着出去,他知道如果不快点,他还得花几分钟的时间去追赶乱徘徊的研磨。
赤苇站在木兔的床边,看向打开的通往走廊的门。
"你的朋友很像你。"
"一点都不像。"木兔在床上坐直了身子,反驳道。 "他是个比较 …… 一个混蛋,至少可以这样说。" 他笑着说,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脸。
木兔的笑声让赤苇转过头来看着他。这是一种完全出乎赤苇意料的反应,但他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惊讶,只说了一句,“是吗。”
木兔疑惑地注视着赤苇,“为什么站着?坐下来。”他热切地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不,没事。我想我很快就要离开了。”
“啊? 为什么?" 他声音很明显的透露出了失望。 "你才来了三十分钟。"
赤苇挠了挠头。 "其实已经三个多小时了。"
"这是一回事!" 木兔靠近赤苇站的地方,同时还坐在床上。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和黑尾说话,所以不算。"
"什么不算?" 赤苇不易察觉地后退了一步。
“三小时!”他开始变得沮丧。 "我现在也很不擅长测量时间,如果你没有注意到的话。 三个小时有时感觉像七个小时。 但三个小时也会觉得像七分钟。 我可能没有以前那么敏锐了,但'开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这条定律到今天对我来说,还是有用的。"
"所以……三个小时不算什么。" 赤苇喃喃自语道。
"没错!" 木兔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赤苇避开看木兔。 "我明白,但我还是得走。" 他躲开木兔的视线。 "如果我能够选择,我一定会留下。我只是要去处理一些事情,明天一定还来看你。"
木兔没有出声。 他把嘴唇压成一条细线,倒在床上。 他大概有千言万语想说,但他都忍住了,只是翻身侧身,背对着赤苇。
赤苇震惊了。 他不觉得木兔是一个会因为一些小事而生气的人。 他看了看四周,皱了皱眉头,觉得还是离开最好。
"那 …… 明天见。"
"你想拿回你的围巾吗?" 木兔开口问到。但问归问 ,木兔却还是紧紧地抓住了围巾。
赤苇看着他,拉上了外套的拉链。 "嗯,我想。"
木兔失落的从床上坐起,慢慢地伸手在脖子上扯下那块温暖的布。 他想到要把它取下来,比疾病本身更让他痛心。
"......但我也希望你能抓紧它。"
这句话让木兔非常震惊,他停下来,抬头看着赤苇。他的手紧绷,放松,最后抵在脖子上。“ … 你说真的?”
“真的。”赤苇勉强笑了笑,“拜托抓紧它,木兔。”
说完,他立即转身离去,否则他觉得自己再在房间里多待一秒就走不了了。
——————————————————
赤苇在当天晚上被惊醒了,他的怪叫声把他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他猛地一缩,迅速坐起身来,用手合上嘴,压制住他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 他的呼吸很重,心跳比平时快,赤苇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喉咙里狂跳,难以下咽。
“靠——靠…”
这已经是赤苇在这个月里第五次不得不把自己从另一个噩梦中扯出来了。 它们让他觉得恶心到了极点,他不得不坐在床上,深深地、缓慢地吞下一口气,好让他自己冷静下来。在他紧张的环顾自己的房间之前,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赤苇转身看向床边的书桌。 他的手机就在那里。 只犹豫了一秒,他伸出手,将它拿在手中。 当屏幕亮起时,一条来自木兔的短信在那里等着他。
[好好睡一觉吧,赤苇。] 两小时前就已经发过来了。
赤苇用颤抖的手刷了一下,解锁了手机。
发件人:赤苇 (凌晨2: 47发送)
[你在吗?]
木兔:
[嗯!赤苇?我以为你已经睡着了。]
赤苇等了将近一分钟才收到了木兔的回复。 这是他被迫坐过的最长的一分钟。
赤苇:
[醒来了。我做了噩梦。]
木兔:
[噩梦?你做了噩梦?很糟吗?]
赤苇:
[嗯,它成功把我弄醒了。]
木兔:
[很平静的醒了过来吗?]
赤苇:
[不是,是很老套的那种,冒着冷汗从床上坐了起来。]
木兔:
[那你冷静下来了吗?感觉有比较好了吗?]
赤苇盯着短信,颤抖地叹了一口气。 从他还在抖动的手来判断,他知道自己没有。
赤苇:
[嗯,我只是有点受到了惊吓。]
木兔:
[我不相信你说的“嗯”。]
赤苇:
[我没事。]
木兔:
[好吧,嗯… 让我们来看看。]
赤苇皱起眉头,盯着手机屏幕,侧着头。 木兔并不会以这种简单的方式质疑他的话。
赤苇:
[没什么好看的……]
他按下发送键,留意着手机,等待屏幕左下方出现小椭圆。 但是,迎接他的却是一无所获。 他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看到任何回应的迹象。
赤苇皱着眉头,任由手机屏幕独自昏暗发黑。 他用颤抖的手握着它,闭上眼睛,试图再次入睡。 然而,这很难,因为每当他想沉沉睡去的时候,那种令人不安的恐惧就会让他重新惊醒。 赤苇捂住了脸,轻轻叹息着。
BZZT
赤苇的手机在他的额头上震动。 他楞了一下,拉开手盯着屏幕。
木兔:
[看外面!(@´∀`)ノ]
"什么?" 赤苇一脚踢下床,走到窗前。 "不可能——"他拉开百叶窗,往下看。
外面夜深人静,而木兔就站在它们之中,脖子上围着酒红色的针织围巾,外套、牛仔裤和拖鞋。 他抬头咧嘴一笑,朝赤苇的方向狂挥手。
赤苇瞪大了眼。“不,不,不,不——”他离开了窗台,跑出了他的房间,径直下楼来到前门。他把它打开,木兔正朝他跑过来,脸上带着微笑,而每走一步都在发抖。
“我可以进去吗?”
“不可以!不行,我们——”
“为什么不可以?”
“我们现在就回去医院。我带你回去。” 赤苇伸出手推开木兔。
“什么?不要!“木兔拒绝让步。他把赤苇推了回去。“我才从那里过来。”
“没错,因为你属于那里!”赤苇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刻薄,但他没有别的办法来告诉木兔真相。“你生病了,你需要治疗。”
“所以我睡不着,”木兔把赤苇的手拍开。“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仅如此!”他手臂使出更多力气,让木兔后退了一步。“这个星期你已经两次恐慌发作了,而且你的幻觉越来越严重。我的家不是一个你现在应该待的地方。”
“你不在的时候,我的恐慌就会发作,”木兔简单答道。“而且我的幻觉也没那么糟糕。”
赤苇咬紧牙关,脸上露出一丝恼怒的表情。“不要表现得好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可能不这么认为,但我……”他停了下来,伸出胳膊去再推一把。“我们还是走吧。”
“我不想。”木兔抓住了赤苇的手。
“木兔,不要这样。”
“我不想回去!”
“你是怎么溜出去的?”
“偷偷溜出去!反正他们也没怎么注意我!”
赤苇拽开他的手,盯着木兔。 虽然这让他很恼火,但他知道,除非先让他进家门,否则木兔是不会走的。 他吞了一口浓浓的口水。
"进去吧。" 赤苇走到一边。
木兔的眼睛闪着熟悉的亮光,他蹦蹦跳跳地进了赤苇的家。 他脱下拖鞋,在门口等着朋友进来。 赤苇走进去,在他的身后把门关上。
"你选了一个完美的夜晚。" 赤苇无奈的说,他步履蹒跚着上楼。 "我父母不在家。"
"我又不会弄出什么动静。"木兔几乎叫了一声,跟在了他身后。
赤苇叹了口气。 "早上七点前我会送你回医院。"
“我没意见!想象一下当他们看到我从外面进来时脸上的表情。想象一下当他们注意到我不在自己房间时的表情。”木兔兴奋着。
赤苇进了自己的房间,在木兔进来后他把门关上,“我直接去睡觉了。”
"可我以为你做了个噩梦。" 木兔站在赤苇的床边。
"我确实……" 他停顿了一下。 "......这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吗? 因为那个噩梦?"
木兔盯着赤苇。 "因为你说你没事,而我知道你有事。"
赤苇一时不知所措。他回敬了木兔的目光,随后迅速低头,手无力地拉了拉他的衬衫。“我知道了。”他伸出一只手,打开了他床头上的灯。
木兔在床边坐了下来,揉了揉脖子后面。“梦是关于什么的?”
赤苇坐在床上,用床单裹住了自己。 他把那条深蓝色的扔给了木兔,想起上次木兔过来的时候,他对它的喜爱。 他看着木兔把它拢在怀里,然后盖在自己身上。 然后他盯着赤苇,等待着他的回应。
他叹了口气。 "我溺水了。" 他的手挑着粘在床单上的小棉絮卷。 "溺在一种黑色的东西里,有点像焦油。 我在挣扎,想逃出去,可是…我没有任何力量去对付它。我太虚弱了,它已经到了我几乎无法呼吸的地步。 我的脸是唯一伸出来的东西。" 赤苇将头向后仰,用手指轻叩下巴。
"我在拼命挣扎。 但到最后,我动不了了。 我大喊大叫,但没有声音传出来。 没有人可以听到我。 周围没有人。" 赤苇耸了耸肩。 "液体开始涌入我的口鼻,直到我快要窒息了,才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赤苇之后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用周围的床单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转过头往窗外看,怯生生地望着月亮。
木兔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缩短了两人的距离,一只手抓住了给他的毯子。
赤苇仍旧呆在原地,心里想着木兔会尊重他的个人空间,坐在离他一两尺远的地方,但木兔显然不会,他把头靠在赤苇的肩膀上,用手搂住了他。
赤苇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你在做什么?"
"安慰?" 木兔抬起头回答道。 "人类不是这样做的吗?"
赤苇注视着他。 "别说得好像你不是一个人似的……"
木兔轻轻笑了一声,把头放回赤苇的肩膀上。 他们一时没有说话,房间里充斥着和外面一样的寂静。
"Hey”
“怎么了?”
“我们来看 云图 吧。”
“不要。”赤苇摇摇头。
木兔自言自语地抱怨着。 "为什么不要? 你的笔记本里不是有吗?"
"我有,但我不想看。 这部电影很长,我已经看了七遍了。"
"好吧,如果你已经看了七遍,那为什么不看第八遍?"
"因为现在是凌晨三点,我想在日程表上安排一些睡眠时间。不然等到那部电影结束的时候,已经六点了。 我还得送你去医院,免得医生发现你失踪,失去理智。"
木兔发出一阵笑声,这声音使他的嘴唇卷曲成一个微笑。“如果他们已经发现了呢?”
“那就成了一个问题了。”
"然后他们会把我的房间翻个底朝天,企图找到我。"
"那就会是一个很难收拾的烂摊子了。"
木兔转过头,看着赤苇。 "你说话一直很直接,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 赤苇缓缓地吸了口气。 "我就是这样的人。 有时候我觉得我很有趣。 但其他人从不会因为我的笑话而发笑。"
木兔扑哧一笑,"你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我说是个很难收拾的烂摊子的时候......" 赤苇听起来真的很困惑。 "难道就没有一点好笑的地方吗?"
木兔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的头向后仰着。“这就是你想开的玩笑?”
“你太吵了,安静点。”赤苇轻推他的客人。尽管如此,这似乎只会让木兔笑得更厉害。赤苇沮丧地噘起了嘴唇,但这种表情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的唇边落下了一丝笑意。
“好吧,你现在在笑…”他试图掩饰自己的微笑,“所以我应该是擅长搞笑的。”
木兔瞥了他一眼,“是啊,但不是这个原因。”他的笑声和赤苇的笑声一起消失了。“你知道的 … 我想我从来没有听过你笑过,也没有见过你笑过。”
耸了耸肩膀,赤苇拿起手机。 "好了,现在你有了。"
木兔看了看手机屏幕。 "你在做什么?"
"设置凌晨六点的闹钟。" 赤苇放下手机,慢慢向后靠去,将后脑勺靠在枕头上。 木兔跟着一起,他的手臂还搂着他。
好奇怪。 他盯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我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
赤苇的头往旁边一歪,对着木兔的方向。
"希望你不会介意我睡觉。" 他低声说着这句话。
"我当然不会。 我在凌晨三点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你家。 你有权利睡觉……”
"我只是希望这不是无礼的——"
"不是。" 木兔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把赤苇挤得更近了。
"好吧…" 他闭上了眼睛。 "晚安。" 赤苇拉住他的手臂,用床单裹住自己。
"三个小时后见。" 木兔低声说。
之后,完全彻底的沉默降临在他们身上。 赤苇已经闭上了眼睛好一阵子,试图进入深沉的睡眠状态,但他发现,他不能,或者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快。 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平稳地呼吸了大约四十分钟,他看似睡得很香,其实是在现实世界和梦境之间飘荡。
寂静无声,然后有一个声音。 一个细微的,温柔的声音。 不想吵醒别人时,有人小心翼翼地移动手臂的声音。
赤苇依旧保持着假寐的姿势,他觉得睁开眼睛检查四周要比保持睡眠状态花费更多的精力。于是他继续试图入睡,并不指望从噪音中得到什么。
正因为如此,当他感觉到额头上有一股温柔的感觉时,他才会如此惊讶。 当他感受到这陌生的触感时,他用尽了全力才没有退缩。
那是手指。 犹豫不决的手指,为了拨开赤苇额头前一缕松散的头发,悄悄地移动着。
赤苇一直闭着眼睛,沉浸在这种感觉中。他能感觉到木兔所做的每一个动作中都有一种沉重的依依不舍。
木兔怕吵醒赤苇。 以至于每次推开赤苇的刘海时,他的手都会微微颤抖。
慢慢的,渐渐地,赤苇的心跳加速了。他的手抽动了一下,随后把头一倾斜,更加贴近木兔的手。终于,木兔的手缩回了。赤苇这时才放松下来,保持着睡觉的样子。
木兔在看到赤苇动了一下之后,他便不再有所举动。 他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吵醒他,所以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躺了几分钟。 赤苇认为木兔会在剩下的时间里一直陪着自己,所以他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睡觉上。 他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感觉自己在打瞌睡…
"对不起。" 这句话几乎是轻声细语,而且来得毫无预兆。 听起来几乎就像是木兔在自言自语。
赤苇依旧静静地沉默着。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拖进我的生活……"
木兔尽可能地吸了口气,赤苇觉得自己的胸口涨得厉害,他几乎能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安。
“我知道我让人难以忍受。我知道我注定失败。我想你也知道……但你却依然不离不弃。”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开口了。声音带着轻轻的颤抖。
"所以……谢谢你。"
木兔在那之后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把脸颊贴在赤苇的头顶上,保持着静止不动的状态,生怕吵醒他。
但赤苇现在却怎么也睡不着。 木兔的话语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
他吞了一次口水,希望能消除喉咙里的疙瘩。
【未授权翻译/兔赤】In Another Life -01-
摘要:
睡觉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 木兔知道这一点,而现在赤苇也知道了。
——————————————————
赤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踏进那家医院了。
对他来说,那是一个沉闷的地方,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地方,但却是他不得不去的地方。 赤苇的父母有意让他在附近的医院实习,这样他可以多储备一些放在简历上好看的东西,以备将来之用。
但很多时候,赤苇会不同意父母的意见,不满意他们给他的建议。 但最终,他们会督促他去执行推给他的任务,所以不管怎样,他都会去做。
在通过四处打听后,这位男子毫不费力地找出了他可以去哪里注册什么。可他不在乎,也不认为在...
摘要:
睡觉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 木兔知道这一点,而现在赤苇也知道了。
——————————————————
赤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踏进那家医院了。
对他来说,那是一个沉闷的地方,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地方,但却是他不得不去的地方。 赤苇的父母有意让他在附近的医院实习,这样他可以多储备一些放在简历上好看的东西,以备将来之用。
但很多时候,赤苇会不同意父母的意见,不满意他们给他的建议。 但最终,他们会督促他去执行推给他的任务,所以不管怎样,他都会去做。
在通过四处打听后,这位男子毫不费力地找出了他可以去哪里注册什么。可他不在乎,也不认为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在乎。 赤苇对自己的处境感到不满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满意。 他在浪费时间,他在要求一些他最不想要的东西。
一位助理护士指着大厅里的另一个台,告诉赤苇他可以在那里得带更多关于这个问题的信息。赤苇公然谢过了她,然后朝着助理护士所指定的方向走去,中途路过了几间病房。
他直视着前方,没有往任何一个房里看。他不想这么做,如果他这么做的话,会很受伤。
赤苇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步伐心不在焉地摆动着。然后他及时睁开了眼睛,迅速地避免了和某个人的碰撞。
一名医生–不对,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绕过那位男性,在继续往前走之前,他平淡地道了歉。 一声“没关系”,从他身后传了出来,但随着赤苇继续前进,那道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我真的想做么做吗?
他的眼睛盯着前方,他对离他几厘米的咨询台丝毫不感兴趣。
不,我真的不想。
赤苇停下脚步,他在原地逗留了一段时间,他的双腿不愿再往前走了。大厅里的人们在不停地走动,在他的周围来回走动,但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他站在那里,犹豫不决,提不起兴趣,漠不关心。
无情的。
他默默地呆在原地。 没有人被他打扰,所以他就站在那里。 他抬起一只手,拨开他乌黑的头发,慢慢地,他的头向前垂了下去。 赤苇盯着自己的鞋子。
我在干什么?
这个想法让他感到慌乱,感到不安。
我为什么在这里?
一个人先是以平缓地步伐走着,然后随着他们的距离逐渐缩短,他开始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了下来,赤苇这时才意识到有个新的人侵入了他的个人空间。
从他的周围,赤苇可以看到他的手在朝自己伸出。
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抬头往上看。
"哦 —— 你可以动了。" 他对着赤苇笑了笑,金黄色的眼睛对上了自己的眼睛。 那是他差点撞到的男人 … 也许他一直呆在大厅里,看着赤苇从迅速地走动到突然的停下。 他知道这对某些人来说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我站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赤苇真诚地问道。
"不,我不这么觉得。" 他把手放回自己的身侧。
"你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你没事吧?"
"我没事。 我只是在想。" 赤苇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想什么?"
一个问话的人。 多么令人兴奋。
"这家医院, 我意识到,我不想再来这里了。"
站在赤苇对面的男性将重心转移到一条腿上。 "你是生病了吗? 你要退房吗?"
赤苇盯着陌生人。 "不,我没有生病,但这个地方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 他的回答很冷淡,但似乎并没有划破对方愉快的心情。
"说实话,我对这个地方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停顿了一下。 "那么,你应该快点离开。"
"是啊。" 赤苇转过身,向他来时的方向靠了靠。
他对留在原地没有兴趣。 他唯一的打算就是离开。 他想他会告诉他的父母,医院里的人都在忙着其他的事情,没有时间理会他。 他开始往前走,没有向对方的方向看那么一眼。 "再见。"
”Hey!Hey!”
赤苇转过头,“怎么了?”
“你叫什么名?”
他为什么想知道他的名字?他什么时候会再次使用它?据他所知,眼前的这位陌生人应该就是这间医院的病人,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在他已经很短的朋友名单上再加上一个体弱多病的熟人。
“你不需要知道。”
他对面的男人很好地掩饰了几乎浮现在他脸上的冒犯的表情。“我明白了。但不管怎样,我叫木兔。”
赤苇疲倦地看了一眼木兔的方向,点了点头,继续赶路,直到走出了大楼。
——————————————————
距离赤苇上次来这里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令他失望的是,他发现自己又走上了同样的漫无目的的道路,回到了那家可怕的医院。 他无法忍受父母执拗的性子,但至少可以说,出了家门,他有些松了一口气。
又来了。
赤苇踏入大楼,像往常一样向前台的女人打招呼。他毫不犹豫登上了台阶,来到了他几乎每次来医院都登上的楼层。几分钟后,咨询台就在的视野里,这是第一次,第一次真正的来到了咨询台。
他和那里的一个小女人说话,几分钟后,赤苇离开了台前,手里拿着几张纸。他沿着走廊走去,沉重地叹了口气,一心想赶紧回家。
“Hey!Hey!是你!“
这个熟悉的声音使赤苇的喉咙发紧。他又叹了一口气,这一次更重了。他转过身来。
“木兔。”
"冷漠君。" 他笑得合不拢嘴。
"不要这样叫我。" 赤苇把纸张塞进包里。
"你不是说你再也不打算踏进这里了吗?" 他语气中透露出的兴奋有些莫名其妙。
"我并没有确切地说……”
“但那是暗指的!”
赤苇眯起了双眼。
“是啊,这是暗示。”
木兔的笑容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脸,他疲倦的眼皮和他的面部表情相互矛盾着。
为什么我总会碰到奇怪的人?
“是什么风又把你吹来了?”
“我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赤苇的嘴唇扭到了一边。
浓密的白色眉毛在黄色的色调之上扬起。“说实话,我应该在这里。”
赤苇打了个哈欠。“实习生吗?“
“不对,是病人。”他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黑发男人默默地皱起了眉头。“我太不敏感了……“
木兔发出一阵笑声。“不,你不是。别担心。”
虽然他穿着平常的便服,但经过进一步观察,他确实有些病态。他的脸色比在大厅里走着的其他人都要苍白,眼睛下面有柔和的黑眼圈。
赤苇尽量不盯着他看。
“我知道你不会问,所以我会让你知道。据我所知,医生说我的病叫做……FFI?“木兔托交叉着双臂。他神气十足,好像在正常地谈论天气。“致死性家族失眠症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赤苇的脊背上一阵冷颤。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病。 这让他很担心,想从他嘴巴里挤几句话出来。
"我想我不想问这种病的症状。"
"好吧,即使你想问,我也给不出你任何答案。" 又是一阵大笑。 "我只能说,睡觉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 平时会让人痛心疾首的事情,他却轻而易举地就说出来了,而且还是以那种笑眯眯的样子。
赤苇笑了笑,可嘴唇几乎没有抽搐。他盯着木兔的方向,盯着他,“你每天都在这里吗?”
“当然!我在这里已经……四个星期了。”他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原来…“赤苇点了点头。有一会儿没有说话,很快,短暂的沉默变得尴尬起来。“好了,我要走了。”
把他关在外面,别让他进来。他生病了。
“啊–呃,一秒—。”
赤苇咬紧牙关。“我要走了,木兔。”他开始往前走。
拜托不要坚持。
“请你听我说。”木兔双手放在身体两侧,鞠了一躬。“拜托,只要一秒钟。”
赤苇是很直率,但他并不是无情的人。
他喘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到底怎么了?我真的得走了。”
木兔两眼放光,他挺起腰板,把手伸进口袋。他拿出了电话,而让赤苇恐惧的是,木兔问了他的电话号码。
他要做什么? 他又该说些什么? 赤苇真的没有发现木兔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为什么这个病怏怏的人会突然喜欢上他? 他只想把他推开,扔掉表格,再也不踏进这家医院,但出于某种奇怪而又恼人的原因,赤苇发现自己很难拒绝木兔。 他在努力,他真的在努力,可他就是做不到。
"我......平常都......不怎么信息。"赤苇低语着。 他低头看着木兔的手机,无法看清自己的脸。 "我平常都很忙。 和我保持联络不是个好主意。"
他看着木兔的手指卷着手机,手慢慢地退了回去。
"但是..." 赤苇被自己的这一个词震惊了。 他能看到木兔的手,已经僵在了原地。 "我想我偶尔能找点时间谈谈。" 他抬起头来,目光发现了木兔,那双金黄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他迅速地输入了自己的号码,然后把手机递给了木兔,名字那一栏空空如也。
"谢谢你。" 他的声音充满了兴奋,继续为自己的新联系人输入名字。 赤苇仔细地看着木兔口中输入的名字。
"冷—漠—君—。" 就在木兔把名字存起来的前一秒,赤苇才开口。
"你不要放那个。" 他叹了口气。 "是......赤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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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是一位叫Little Luxray的老师2015年在AO3写的一篇文,超级红
*因为太喜欢了,想和大家分享,所以壮着胆试着翻了翻
*!!!主要人物死亡!!!
*看了可能会伤感好几天 噢可能有些夸张哈哈哈哈哈
(英法)Between The Sheets
写的是老师@④ 的条漫!
原篇在这里:❤❤❤
本文一共4000+字,俺文笔太拉了写不出老师画的万分之一的美呜呜
希望各位不要介意w
“你这是犯贱。”
“你喜欢的。”
英吉利简直想要掐死法兰西。
眼前这个男人笑着,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酒吧舞池里男女独有的混搭香水味,衬衫上褶皱了的部分上还留着一个口红的唇印,颜色格外艳丽,像是一丛白玫瑰中的那点血,暗藏危险又美艳到极致。
他居然还在笑?
天知道英吉利有多讨厌这种地方,这可不是什么养花的温室,一朵玫瑰抛向舞池中央,不过一会儿就能被那群人哄笑着撕得粉碎,只留一地残破不堪与低声的哽咽。...
写的是老师@④ 的条漫!
原篇在这里:❤❤❤
本文一共4000+字,俺文笔太拉了写不出老师画的万分之一的美呜呜
希望各位不要介意w
“你这是犯贱。”
“你喜欢的。”
英吉利简直想要掐死法兰西。
眼前这个男人笑着,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酒吧舞池里男女独有的混搭香水味,衬衫上褶皱了的部分上还留着一个口红的唇印,颜色格外艳丽,像是一丛白玫瑰中的那点血,暗藏危险又美艳到极致。
他居然还在笑?
天知道英吉利有多讨厌这种地方,这可不是什么养花的温室,一朵玫瑰抛向舞池中央,不过一会儿就能被那群人哄笑着撕得粉碎,只留一地残破不堪与低声的哽咽。
而法兰西却仍然在浅浅的微笑,他喝了点酒,唇角还残留着冰块与酒精的寒意,把那唇间点缀的更为诱人。让人联想到荷兰画家的作品,画中的女孩唇也是这般的好看,比起那被人所称赞的珍珠耳环,那红润的唇色更容易引起那些俗人的遐想。只不过世人都称其为宁静或是恬淡,而法兰西的一举一动中尽是挑逗与魅惑。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只是酒吧中灯光的问题,法兰西的脸颊也有些微红。他眯起眼,有意无意的扫视着英吉利,睫毛微微颤抖,眼眸中带着些许狡诈。
“你喝多了。”英吉利眉头紧锁,他站在法兰西面前,居高临下的说着。他甚至连找个合适的位置坐下都不愿意,因为那会弄皱他精心保养的西装外套。
法兰西不屑的偏过头,他总是看不惯这个英国佬事事都要计较的性格。“跟你没关系吧?亲爱的,我们已经分手了。”说这话时,他特意瞥了他一眼,指尖有意无意的摩擦着酒杯的杯口,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杯中淡橘色的鸡尾酒荡漾起轻轻的波澜。“我跟谁上床也跟你没关系哦~”
如果不是这话说的实在是不合时宜,法兰西这副模样纯纯的就是在勾引人,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上去狠狠的堵住他的嘴,好让他只说些动听的话语。
而英吉利此刻看到他这样,只有愤怒,胸腔里似乎有什么要燃烧。他恨不得撕碎了法兰西这副嘴脸,别摆出那种表情去勾引别人。
“好了,中场休息结束。”法兰西打了个哈欠,转身伸出手招呼他身后那群群男靓女们。“嘿,游戏继续!”
男男女女欢呼着拥簇而来,带着玻璃杯碰撞的声音,他们大声的喧闹着笑着,肆意妄为的谈论着沾染颜色的话题。更有几个男人穿着紧身衣拎着啤酒,亲密的搂住法兰西的肩膀,问英吉利要不要参加他们的游戏。
法兰西已经料想到英吉利接下来会怎么办了,一口拒绝,然后狠狠的瞪自己一眼,说出带有威胁性的语句:“你要是敢去就死定了。”
哈哈,这一套完了这么多年还不腻吗?真当自己是家养的小鹌鹑,离了他就活不了?
法兰西轻饮自己那杯鸡尾酒,等待着英吉利的下文。
“好。”英吉利说到,他的语气根本就没有半点不满,就像是与别人谈论今天的天气实在是不太美妙一般。
“乐意奉陪。”他特意看了眼法兰西。尽管他有一肚子情绪需要发泄,但还是忍住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了解法兰西,就像是他了解英国那阴雨连绵的天气那般,一旦你适应了某些事物,那么就再也无法分割。
你不得不承认,你曾经爱过的人,不止留在了你的回忆里,还留在了生活中的细节与习惯里,而那些习惯伴随着记忆一直融入到血液中,不断循环,生生不息。
法兰西动作一滞,像是听错了什么一样,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英吉利。
事情发生的方向有些脱离自己的掌控,英吉利这副模样让自己感到熟悉而又陌生,直觉告诉他这很不对劲。但,偏偏该死的,他就喜欢那些富有挑战的事物。英吉利这副样子自己可从未见过,由内而外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让人有种想要征服的欲望。
法兰西承认此时此刻,英吉利对自己有着无限的吸引力,吸引着自己一步步再走近他的身边,呼吸都已经开始炽热。
哦,上帝,这是怎么了。
法兰西一口饮尽酒杯中残余的酒精,因为速度过快,有些难以吞咽下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湿漉漉的带点光亮。将酒杯放在桌子上,法兰西笑着,倾过身子,扯住英吉利的领带,像要把他那衣冠楚楚的伪装一同撤下。
“亲爱的,你真爱开玩笑。”
“像是玩笑吗?”英吉利伸出手把法兰西推开,领带被扯开让他觉得有些难受,他干脆把它扯了下来,丢在一旁。
“哦,当然不。”法兰西装作无辜的眨眨眼。“我很期待。”他凑近英吉利的耳旁轻轻呢喃着,呼吸喷洒到英吉利的耳旁,温润了发丝,沾染了欲望。
英吉利当然记的第一次在酒吧里遇见法兰西的模样。
一身皱巴巴的衣服,上面是红一块绿一块的颜料,脸上还蹭了点灰,法兰西丝毫不介意他这身衣服有多么的破旧,坐在吧台边独自饮着他的酒。
那杯酒是浅浅的绿色,带有一种琉璃的易碎质感,像是一杯魔药,在默默的宣告死亡或者凋零。而酒水上却飘荡着一层薄雾似的水汽,乳白色,与那迷人的翠色交织。
“它叫什么?”英吉利主动向前问道。
画家抬起头,露出他姣好的面容与能让英吉利这颗心狂跳不已的眼眸。他的双唇中吐出一个法语单词。“louche”
玻璃杯中独特的乳白色雾气,早已被酒客们熟知,法语:louche。
而这杯酒的名字,叫做苦艾酒。
刹那间,英吉利有些恍惚,他分明看到了茂密森林中的湖泊,被绿藻覆盖的水面上飘着薄薄的一层雾。湖岸的对面,站着他的画家。画家冲他笑了笑,他便有些恍惚了。画家只是笑着,低头用铅笔在本子上画下一篇速写,完成后带回了城里那个阴暗的阁楼,画被定在墙纸剥落的墙面上,取名为晨雾。
再然后,饮一杯苦艾,脑海中浮现的那天湖对面那个身影。
画家等待着下一个清晨的到来。
“嘿,亲爱的,你在发呆嘛?”法兰西伸出手,在英吉利面前用力晃了两下。他的手其实很修长,适合握住画笔,用柔软的笔触在画布中一点点添加所有美好的色彩。
英吉利淡淡的说着:“没有。”
英吉利曾于无数个夜晚中,在这双手上留下痕迹与红印。情欲里的法兰西很喜欢这些前调,就像是红酒倒入杯后轻轻晃荡几下,等待杯中发酵出迷人的滋味,再小口品尝那般美妙。从他口中发出的无意义音节,则是最好的催化剂,让夜晚变得格外短暂而享受。
几轮游戏下来,这群人多多少少都喝了点酒,英吉利也不可避免,他的酒量还算不错,但看向对面的法兰西时,不会为什么总会有些醉意。
酒吧里循环播放的音乐声逐渐增大,让英吉利回过神,他从面前的扑克牌中抽取一张,红桃k。看向法兰西,那人不知道跟周围人聊了什么值得开心的话题,一直在笑个不停,偶尔还凑近对方小声的说些悄悄话。
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法兰西浅浅的冲他笑了下,散发出挑衅的暗号。迷人又危险,毫无疑问,他是今晚的焦点。
“哦豁!我是国王!”一位穿着有些暴露的女士有些兴奋的举起手中的木签,她颇有些得意的笑了下,“喂!别怪我下手重啊!”
“行了,老女人有什么鬼主意快说。”立刻有人起哄,大力拍了两下桌子。放在往常英吉利绝对不会看这些人一眼,这对于一个绅士来说实在是有些恶劣。
“卧槽,你居然这么说我,你完了!”女人不满的大声说到,“梅花5!要被红桃k带上手铐!给老娘反着铐!”
“我就知道你这女人口味怪得很,总喜欢这些东西。”
“怎样?不服?”
“切。”
“得了得了,你俩消停会,诶,谁是梅花5啊?”
英吉利的表情已经很冷了,他不愿意接触这些人,就像是新买的白手套上溅到了污渍,让人厌恶的很。
“啊呀,是我呢。”法兰西笑了笑,展示出他手里的扑克,梅花5。他扫视了一圈,像是在挑选猎物,“那么,红桃k又是谁呢?”
英吉利沉默了一下,也亮出了手里的牌。
“我。”
一群人不约而同的哄笑,催促着英吉利给法兰西带上手铐。很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英吉利接过那金属制的物品,轻轻的抚摸这它,冰凉的质感刺激这这位绅士的神经,他看法兰西的眼神无比寒冷。而法兰西则是不经意间添了下唇,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倒不如说是,已经开始期待。
英吉利光看法兰西的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英吉利简直要气疯了,他狠狠地抓住法兰西的手拉到身后,给他考上手铐,让他永远跑不了。
要是那个人不是自己会怎么办?会是另外一个男人给法兰西带上这独特的装饰?那个人会触碰他的手心,感受柔软,再品尝酒水般醉人的眼神,最后滚上床单……英吉利想到这里,忍不住加重手的力道。
“嘶,亲爱的,你弄疼我了。”法兰西凑近他,有些委屈的抱怨。他的手腕已经红了一片,像是已经被人蹂躏过那样,令人瞎想。
“你自找的。”
“喂,我可还要找别的男友的,你别耽误我。”法兰西故意这么说,他当然知道这句话会刺激到英吉利,这个男人表面上文质彬彬,实际上占有欲比谁都强。
他就是个疯子。
英吉利的视线几乎要黏着在那双手上,如果他们没有分手,那么现在这种模样应该出现在他们的家中。
衣服裤子散落一地,俩人拥抱着亲吻着回到卧室。法兰西会挽起自己的长发,笑着说:“亲爱的,来点情调怎么样?”床头柜中摆放着一副手铐,期待着锁住属于他的猎物。
占有,侵犯
而现在,英吉利强行带着法兰西走出去,不顾身后男男女女的呼唤声,他只想把法兰西带走,不让那群人看到法兰西的这幅模样。
法兰西的手铐还没解开,只能被迫的跟着走,他边走边笑。笑的英吉利心烦意乱,恨不得把他的嘴缝上。
“你这是犯贱。”
“你喜欢的。”法兰西笑的愈发好看。
“不喜欢。”英吉利反驳,他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法兰西觉得手腕出有些温热,不知道是不是手铐把手腕磨破皮了,但是这一点点血腥味在酒吧里算不了什么。
血液的流出让他感觉有些晕眩,酒精的作用上来了,法兰西的习惯让他不由自主的靠近英吉利,贴近这个他无比熟悉的男人,嗅男人身上清淡的茶香。
但他知道,自己的意识还清醒。
“你喜欢。”他一字一顿的说着。“你最喜欢我了。”
英吉利败下阵来,他承认自己输了。或许在他第一次与法兰西搭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输得彻彻底底。
年轻的画家将酒杯推到他面前,玻璃杯里的绿色液体也随之掀起波涛。“法兰西,我的名字。”
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记不得了,或许是自我介绍,又或许只是顺着法兰西唇离开的位置饮酒。但是不管怎么样,酒精确实是个好东西,它让自己很快就记住了那种滋味,包括法兰西肢体的柔软,包括法兰西的呢喃,包括他们后来在床上发生的一切,都仍然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你最喜欢我了。”
“嗯。”英吉利搂住自己的爱人,或许,他无法早已陷入名为法兰西的沼泽中,无法自拔。
他吻上法兰西那好看的唇,唇间的酒让这个吻多了一丝醉意,更加深入而动情。
“什么酒?”英吉利问到。
法兰西则是笑笑,笑的那么魅惑人心。他凑近英吉利的耳旁,说道:“Between The Sheets。”
Between The Sheets,译名为:床笫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