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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私设

        当空的体力条再一次见底，从庆云顶坠落时，派蒙都习以为常的没有再大喊大叫了。

　　还没来得及摘的清心静静的立在山顶，清心两步远处深深的抓痕昭告着旅行者的垂死挣扎，天空的飞鸟时不时低下长长脖颈来瞧这位一天摔死七次的异界旅行者，在空中快速掉落的旅行者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心想：等下复苏后又要再爬一遍了。

　　“世界…拒绝了我。”

　　“砰咚”一声着了地，周边的小团雀，仙鹤又一次被惊扰，拍打着翅膀换了一个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空的错觉，那些鸟儿好像故意在空面前显摆了一下翅膀，等复苏后就把它们做成甜甜酿花鸡！空泄愤的想，闭上了眼睛。空在摔落七次后已经有了经验，控制身体用一个较体面的姿势倒在地上，尽管复苏后身体会完好如初，但在精神上还会残留一会疼痛，比如说现在背部传来的剧痛。

　　要是他有翅膀就好了，空想，就不用再因为体力条见底而摔死了，说起来，翅膀和风之翼的感觉会一样吗？他认真思考一会，要不下次去问问裟罗好了。

　　“空！”是派蒙的声音，看来她已经找过来了啊，“啊！还在复苏中啊…”

　　之前在稻妻被雷追着劈时，空也没一天死这么多次，想来还是因为刚回璃月懈怠大意了，空下意识想摇摇头，才意识到自己还处在复苏阶段动不了。

　　复苏的感觉还挺难受的，但空已经习以为常了，先是一下剧烈的疼痛，然后被慢慢被剥夺五感，散去意识，同时身体也会消散，变成星尘，再到安全区内醒来。

　　庆云顶这片魔物少，属于安全区，所以会在原地复苏，至少不用从神像那里再跑一遍了，空自我安慰。他也不缺那点清心，背包里一千多朵清心足够他霍霍了，除了送人和熬药也用不出去，但是…望舒客栈顶楼那一抹与凡世格格不入的仙姿，墨绿色的头发，灿金色的眼睛，绯红的眼尾，淡漠的面容。

　　就像璃月常说的那句话，鲜花配美人。

　　想到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接过清心，一边淡漠的习惯性拒绝，另一边又口嫌体正直的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浅笑时，空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不就是摔死个几十次嘛！为博得美人一笑，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空在心中大喊。

　　“诶？”是派蒙的声音，听起来在嚼着什么，“空怎么还没复活？”

　　对哦…这次复苏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一点。

　　“空？”派蒙试探性的碰了碰旅行者，刚一接触到便被旅行者异常冰凉的体温吓到了。要知道之前空复苏时，尸体都还没凉透，就又能活蹦乱跳，大杀四方了。

　　派蒙吓得扔掉了手里刚摘下莲蓬：“空！你别吓我呀，空！”

　　空的内心也很懵逼，明明能听到派蒙慌张的声音，想起来安慰她，可眼前一片漆黑，也根本使不上力气，这是怎么回事？他成植物人了？

　　派蒙眼泪都要出来了，无论她怎么摇晃空，旅行者就是不醒，金发的少年无力而躺在草地上，脸上还沾上山间的露水，可是那双紧阖的眼睛，了无生机的脸，和死人没有差异的体温…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派蒙试探性的等了十分钟…

　　没有复苏，旅行者的身体也像尸体一样，没有脉搏，没有鼻息，什么都没有…

　　“不会的不会的，派蒙一定是弄错了！“像是在安慰自己，派蒙又等了半个时辰。

　　这次不可能再错了。

　　“呜哇哇哇哇！”派蒙嚎哭起来，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痛心断肠。

　　这是跳过抢救直接哭丧了吗…

　　空感受不到他人的触摸，但也能猜到，他的身子恐怕…已经和死人无异了。

　　派蒙身躯娇小，旅行者再怎么轻，也很难拖动 ，于是派蒙努力的挪动了空大概两米，宣布放弃。

　　可也不能留空一个人在这里，要是被路过的丘丘人捡走了，被巨蜥踩扁了…派蒙陷入了两难。但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就必然会打开一扇窗。

　　“派蒙？”一个温柔的女声突然出现，“还有，是旅行者？”是甘雨，在派蒙眼中就如救世主一般闪着光芒降临。

　　派蒙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刚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如洪水决堤，含糊不清的说：“空，空他…哇哇…死了！”空听到甘雨的脚步迅速走近。

　　“这是怎么回事？”甘雨甚至无法维持平日里温柔冷静的模样，“旅行者怎么会？”

　　“呜哇…空是为了采清心从山上摔下来的…可是，可是，”派蒙抽噎着：“摔死了好多好多次…空都复活了，可是这次…派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空也想知道。

　　“我带他去师傅那里。”甘雨面容严肃，将空直接抱起。

　　

　　留云借风真君摇摇头，她已用仙力为空进行了一番全面的检查，只得出一个结果，她有些不忍面对派蒙期待眼神，但事实摆在面前，不得不去面对：“本仙已用仙法全面检查过，旅行者他确实…至少现在看来，与死人无异。”

　　看来连仙法也查不出什么异样吗…

　　“可是旅行者明明之前都复活了的…”派蒙的声音令人心碎：“明明…明明之前都复活了的…”

　　对啊，怎么就复活不了了？空在心里应和着，他身处一片黑暗，一开始和身体还能感受到有微弱的联系，但现在就如同被困在体内的第三者一般，有力使没处用，只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甘雨和留云借风真君沉默了，她们也想不明白，昨天鲜活的少年，上蹦下跳的在璃月到处乱窜，五分钟薅完全提瓦特清心， 单手剑采集石珀，拎起无锋剑大战魔神的旅行者怎么就突然…

　　少年本是照亮他人的小太阳，金色的身影活跃在提瓦特各个角落，敲开一间间心扉，可靠的为其它人解决难题，那闪耀着光芒的金眸留在了每个人心底。可现在金发的的少年失去了往日的温度，他完全冷下来了，不是冰史莱姆的那种冷，在冰冷的表面下还能感受到有生命的律动，而是变成了伴随着死亡沉寂的冰冷。

　　甘雨握紧了手，垂下眼眸，身为仙兽，这种事情她见得很多，弱小的人类在险恶的世间往往难以保存自身…再健壮的人类都会在魔神呼吸之间消亡。人类是脆弱的，但旅行者不一样，他曾承载过三种仙力，直面过魔神的威压，他拥有来自提瓦特外的特殊力量，哪怕一时不察，也会再次复活。

　　“我再去问问其它仙人，也许知道事情的起因。”甘雨摸摸派蒙的头，派蒙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派蒙和我一起去吧。”

　　空表示赞同，也是，再让派蒙看着他的…姑且称呼为尸体吧，怕是要哭昏过去。

　　留云借风真君点点头，挥挥翅膀又在旅行者身上施下一层保护作用的仙法：“旅行者就先暂留在此处，由本仙保护。”

　　

　　空很无聊，不是一般的无聊。

　　他已经在一片黑暗的虚空中待了很久了，留云借风真君不知道把他放在了洞府的何处，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偶尔会有仙来看看他，但也只有一会儿。

　　保守估计，他已经在这里躺了三天了，期间挪过一次位置，说是，这处洞府仙力更加浓厚。

　　好无聊啊…第一次觉得派蒙吵吵闹闹的也挺好的，唉…空在第九次从一数到一万时，一阵异样的响动又出现了。

　　“钟离，快看看旅行者。”是派蒙的声音，旅行者竖起耳朵，“你一定有办法的吧。”

　　是岩王帝君啊，这可是璃月的神，空内心也燃起了几分希望。钟离前后查看一番后，伸出两指对上空的额头。

　　接着，空便久违的感觉到了身体。

　　一股沉稳霸道的气流传入了旅行者的体内，霸道的压的空几乎喘不上气来，和当时大战奥赛尔时很像，不同的是当时空感觉身体十分饱胀，力量多到溢出来，而现在却有…还不够多的感觉。

　　仙力源源不断的送入体内，但空的身体就像个无底洞。按常理，即便是旅行者，也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仙力，可空还在渴求着，更多的力量。

　　“有用了，有用了！”派蒙摸着空的手臂，冰冷的身体迅速热起。

　　空也很期待的想着，他试图睁开眼睛，或是控制身体动起来，好像…有作用？

　　他的想法很快被否决，钟离突然停下了仙力渡输送：“不行。”

　　“啊？为什么啊？旅行者明明快要醒来了啊。”仙力一停止输送，空又被打回了虚空中，刚刚有了一些热度的皮肤又冷下来。

　　“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强大的仙力，可想要醒来，这些仙力还远远不够。”

　　派蒙的眼泪想不要钱一样掉下来，砸在旅行者脸上，给少年也增添了几分易碎感，她是第二次感觉到空的身体慢慢冷下的感觉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太糟糕了：“那该怎么办？旅行者会永远醒不过来了吗？”

　　钟离摇头，解释道：“旅行者现在情况很复杂，大致是力量不足而被迫陷入沉眠，想要唤醒他必须要用强大的力量填上空缺，但他的身体一时是无法承受如此强大的仙力的。只有等到他先将这部分仙力吸收完了，再输送仙力。”

　　“那大概要多久？”派蒙期待的问。

　　“这…无法确定。就像魔神陷入沉眠后无法确定自己会在何时醒来，也许是下一秒，也许是几千几万年后。旅者的力量来源于提瓦特之外，他多次使用复活的能力，却不清楚力量的来源，也不补回这份力量，今日之变是必然的，但只要补回这里的空缺，终有一日他能醒来。”

　　这句话给派蒙和空都泼了一盆冷水，连钟离都无法确定他到底什么时候能起来。

　　唉，空想到了那朵还没摘下的清心，从稻妻回来后又被一大堆杂事拖住了身子，还没来得及亲自见他。空情不自禁想的更深，甘雨告诉他这件事了吗？他现在在做什么？他，会来吗？

　　

　　菲尔戈黛特是见过大风雨的人了，但在看到魈满身鲜血的回来，身上还缭绕着不祥的黑气时，还是被惊到了。

　　魈墨绿色的头发还在向下淌着血，他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魔物的了，弄脏了地板，他有些歉意，却无暇顾及，脑内业障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将其它所有杂音都盖过了。

　　“仙人，这是这个月的份，还有旅者的信。”菲尔戈黛特递过一带药包，不用猜里面的是连理清心散，在旅行者和魈混熟了以后就主动担下了熬药的钱，之前由于去稻妻，归期不定，走前特意嘱咐了不卜庐每月送来一大袋药，又忧心在稻妻寄信太慢或者送不到，于是他提前写好了信，拜托人每星期送来一封，并信誓旦旦的保证在最后一封信送到前一定能回来。这次的信件封面上画了一个简单可爱的小人，可以看出是魈在吃杏仁豆腐的样子，还夹着一支放了太久有些焉了的清心。

　　魈应下，自从旅行者走后，他的业障越发压制不住，他当即摘下了那支清心，看着画的简单的图案，他心情好了不少，业障也小声了些。

　　菲尔戈黛特忍不住添了一句：“听说旅行者前两日已经从稻妻会回来了，后面又去了庆云顶摘清心，估计着，这两日就该来了。”

　　魈愣了愣，那双眸子里带上微不可查的笑意，但嘴上又说：“他想来便来就是。”

　　菲尔戈黛特没有戳破他，只是点点头，又问道：“那等下我让言笑熬好药送上来？”

　　“麻烦了。”魈转身要上去，走了两步又停下了，道：“不必熬药了。”菲尔戈黛特还未反应过来，魈的身影便消失了。

　　

　　魈一闪身到望舒客栈外，月光映照下，那标志性的麒麟角昭告了来着的身份。

　　“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众位仙家都知道魈在望舒，平日里有事都用仙法联络，像今天这样直接赶过来实属罕见，更别说像甘雨这样的大忙人竟亲自前来。

　　“前辈。”甘雨眼底略带疲惫，但她经常为了工作加班，也是常见，但今日看起来还是略有不同：“请您冷静的听我说。”

　　甘雨最后选择独自来拜访魈，就是因为魈的业障，魈常年饱受业障的折磨，最近由于旅行者的离开又有失控的风险。两人的关系众人都看在眼里，这时告诉他旅行者出事，恐怕…

　　甘雨抬头，做好了心理建设：“是旅行者，出事了…”

　　金色的瞳孔竖成一条细线。

　　

　　九千五百四十一，九千五百四十二，九千五百四十三…九千八百一十一…九千九百九十九…

　　在数到最后一个数前，一声巨响恰好出现，打断了空无聊的数数。

　　“前辈，前辈，还请冷静！”

　　空的眼睛立刻亮了，是魈来了！

　　洞府内只有仙法幽幽照明了一角，金发的少年安静的躺在石床上，和离开稻妻前别无二致，只是…为何，为何没有任何气息！

　　“谁干的？”魈的声音低的可怕，压制不住的怒气和又汹涌起来的黑气吓得一旁的睡着后又被惊醒的派蒙都不敢说话。

　　空也被吓了一跳，他还没被魈凶过。

　　“是旅行者在摘清心时，不小心摔下了山崖。”甘雨叹口气，这位在听到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想和他解释情况都没来得及。

　　魈想抱起空，又怕身上的血弄脏了少年，便脱下手套，捉了一只手腕来探查。

　　少年的手腕很细，明明在外风吹日晒，皮肤却细腻的不行，稍一用力就会留下红痕。魈轻柔扶着空的手，一道清冽的仙力，伴随着风的气息，闯入空的体内，不像钟离那样霸道，仙力被送入他的体内是清凉舒畅的感觉。

　　察觉到空的不对劲，魈问：“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为何如此渴求力量？”

　　“魈仙人，空就是因为力量不足才…才睡着的。”派蒙大着胆子开口，“等力量恢复了，空就会醒来。”

　　闻言，魈冷静一点了，至少比起刚刚像恶鬼一样冲进来的样子好多了，肉眼可见的黑气散去不少：“我知道了。”

　　魈握着空的手，持续的将自身的仙力送入空体内。派蒙忙阻止道：“魈仙人！不要再给空输送仙力了！”

　　像是应和派蒙的话，空的的身体上突兀的出现了殷红的颜色，血珠密密麻麻的从毛孔中渗出，魈手一抖。

　　“空的身体会承受不住！啊！出血了？”派蒙救空心切，未等甘雨阻止，撞开了魈和空相连的手。

　　空在虚空中，看不到外面的状况，但是听起来好像有点危险，毕竟好像出血了，魈对血气额外敏感。

　　上次他在望舒客栈附近处理魔物时，不慎被魔物偷袭，肚子上破了长长一道口子，好不容易解决完，回到望舒处理伤口，都处理好了，躲在房间里却还是被魈闻到了血腥气，魈当即黑了脸，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空用了两天才把人给哄好。

　　魈被撞开后便僵住了，派蒙也僵住了，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害怕空再出什么意外，下意识做出的举动。怎么办呀，仙人不会记恨上她吧。

　　“前辈？”甘雨敏锐的感受到空气中的变化。

　　魈的手依旧僵在空中，面容扭曲，像是在和什么抗争。

　　下一秒，业障爆发出来，不祥的黑气凝聚成实体，袭向旅行者。

　　甘雨立刻做出反应，闪身挡在空和魈之间，还把派蒙拉倒身后，祥瑞的麒麟挡住了夜叉业障的侵扰，做出保护的姿势。

　　“啊！对不起对不起，魈仙人，我，我只是怕旅行者再受伤。”派蒙挥挥手，解释道。

　　魈痛苦的抓住自己的手，脑中的声音几乎要湮没他的神志，怕…我再次伤害他？

　　五指扣住自己的皮肤，留下深深的血痕，魈后退两步，被血红占据的瞳孔映出金色的影子，那本该如太阳般的少年，此刻毫无声息。

　　是我的错。

　　业障在尖叫声在魈的脑子不断炸开，在嚎哭，在辱骂，在指责。他原本不该去采那朵清心，他原本不该受伤…

　　我原本不该和他扯上联系。

　　这都是我的错。

　　魈的眼中完全被黑暗倾覆，他所看到底一切都被蒙上一层阴霾，除了那个金色的身影。

　　都是我的错。

　　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身为璃月的护法夜叉，身为被魔神奴役吞噬美梦金鹏，身为承载数以万计冤魂承担业障的魈，不该和旅行者有任何牵绊。

　　

　　我不该，踏入凡尘。

　　

　　魈茫然的睁着眼睛，金色的眸子失去焦距，业障几乎侵占了他的神智 。

　　空的身边可以是纯朴热情的百姓，可以是与空志同道合的伙伴，可以是引领空前进的长者前辈。

　　唯独不能是他。

　　业障的声音密密麻麻在脑子里汇聚成一句话。

　　你留不住他。

　　你留不住他，他是游走在各个世界的旅行者，他终有一天会离开提瓦特，他在骗你，他用蜂蜜和糖果掩盖尖利的陷阱，只等着你踏入，摔个粉身碎骨。　

　　旅者的目光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

　　“住口！”魈怒吼着，可他的声音只会沉入业障的咒骂中，再无回音。

　　魈和业障在抗争时会尽量避开人群，但也难免被人撞见，比如曾经差点被当成委托处理的荻花洲浑身散发黑气的魔物。而现在魈的状况，显然要比那时差的更多，黑气已经凝聚成实体，难以祛除，几乎要被业障完全侵蚀心智。

　　　愈抵不过那充斥的恶意的业障和强大柔和的麒麟之力相撞，倚靠仙力维持的洞府已经晃晃悠悠，碎石从墙壁掉落，恐怕要倒塌。

　　“前辈，还请冷静！再这样下去会误伤旅行者的！”甘雨一面传话给留云借风真君，一面尽力稳住魈。

　　伤害他？伤害空？魈猛然清醒过来，不能再伤害他了。

　　碰！

　　业障被两股仙力冲散，洞府的石块应声落下。

　　魈身上的黑气被生生压下，但就如同风平浪静的海面下潜藏的巨大魔物，一时蛰伏，但终有一日，还会再次冲出，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是控制住了？派蒙试探性的开口：“魈仙人，你还好吗？”

　　魈没有精力做答，业障只是暂时压下，待起卷土重来，只会更加不可收拾。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魈最后看了一眼那抹金色的身影，不能再伤害他了，魈逃一般的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还未消散的黑气。

　　虽然并没有驱赶魈的意思，但派蒙紧绷的身体在魈走后放松下来，瘫在旅行者旁边，刚才是真的把她吓坏了，甘雨也松了一口气，眼中的忧虑又多添了一分。

　　留云借风真君姗姗来迟，洞府的石块在仙力指引下恢复原状，但裂痕已经留下，无法再缝补：“本仙来迟了，降魔大圣已经离开了？”

　　可不是嘛，人一走就来了，空默默吐槽，天知道方才空有多焦急，被困在一方虚空中抓心挠肝，发生了什么啊？！虽说十有八九能猜出是魈的业障失控了，可是看不到剧情情况真的让他很担心啊！这种植物人的状况太悲惨了。

　　甘雨蓝色的眸子轻颤，愧疚的说：“我不该告诉前辈的。”

　　“你不说，降魔大圣也早晚会知道，不必过于自责。”留云借风真君安慰道，“降魔大圣独行已久，难得动心，此番变故着实骇人，本仙自会再与他商议，再寻压制业障的方法。”

　　空的脸皱成一团，不是他自作多情，他在璃月四处打听，上至岩王帝君，下到深渊法师，关于压制业障的方法，除了他旅行者，其它方式都真是治标不治本。

　　岩王帝君亲口认证：旅行者身上来自世界外的力量，能净化和吸收魈身上的业障，只是要彻底根治，就要受点苦头了。只可惜魈说什么也不肯让空和他共同承担业障的痛苦，空只能每天凑过去，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贴在一起，才能从外部缓解一些魈的业障。

　　现在业障的情况又因为他的原因，愈发强烈，不会还没等到他醒来那天，魈先被业障折磨崩溃了吧？

　　

　　第二天，空的疑虑就被人打消了。

　　昨天晚上落荒而逃的仙人，大半夜的突然又出现在洞府，和昨天一样的位置，不同的是，今夜魈平静很多，业障的气息完全消失。

　　当然，空要感谢派蒙的实时转播，否则他根本听不到以矫捷著称的降魔大圣来了。

　　“魈仙人，对不起…派蒙昨天应该早点提醒你的，那之后也不应该直接撞开你和空…”活泼的小吉祥物难得认真的一样一样的清点自己的罪行。

　　魈打断了她，不知为何，声音暗哑：“不必道歉，昨夜是我之过。今日我来是给旅行者输送仙力的。”

　　“啊？”派蒙瞪大了眼睛，这真的不会让魈业障再度复发吗？毕竟每日要面对现在与尸体无异的旅行者对魈来说是个不小的刺激。

　　许是看出了派蒙的忧虑，魈半阖着金眸，说：“我的仙力与空的身体最为契合，往后每日子时，我都会来。你也不必担心空的安危，我只在此停留一刻钟，仙力渡完，自会离开。”

　派蒙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魈仙人，派蒙不是这个意思！”

　　魈却像是不想再多听，自顾自道：“仙力浓厚易伤及旁人，待完成后，洞府自会打开。”

　　语闭，派蒙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眼就是在洞府之外了，紧闭着的石门无声的告诉她，进不去的，别多想了。

　　

　　魈的动作收敛了很多，两指轻轻扣在旅行者细嫩的手腕上，仙力顺着经脉渡过去。

　　就是说，有点吸嗨了。清爽的仙力在体内四处流淌，唤醒麻木的身躯，就像清晨酣睡时，一只柔软的猫咪在旁边舔你的脸撒娇，叫你起床。空甚至有种下一秒就能拍床而起的自信，尝试后无果，又在虚空中晃悠。

　　这片虚空只是空意识的暂留地，他不会感到困倦和疲惫，每分每秒都被迫清醒，人在这样的地方待久了是会出毛病的。所以空将自己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外界上，努力忽视自身的处境，但这几天大家都很沉默，只有每日都还吵吵闹闹的派蒙还能给他带来几分乐趣。

　　要是魈和派蒙一样就好了，还能给他解解闷。当然，空很清楚魈的性格，要真有那么一天，他会先疯。但是，空有点脸红，光是魈在他身边这一点，他就感到格外安心。

　　　仙府讲究典雅，简洁，室内只有一鼎香炉，一张石床和…魈收回了视线。他不该留有妄念。仙力已尽数被空吸收，他收回了手。

　　空立刻察觉到，这是要走了？一刻钟这么快的吗？魈如他所言，没有再一步的停留，消失在洞府内。

　　石门一开，派蒙开心的冲进来，室内只剩下安静的少年以及周围清冽的香气，也许是心理作用，她觉得空的脸色好了不少。

　　“哎？”派蒙走近后才发现旅行者的手边，静静的放着一支清心。

　　

　　自那次后，尽管派蒙见不到魈，却每日都能看见留下的清心，有时还附带一些别的，琉璃袋，霓裳花，石珀…

　　这算是仙人的礼物吗？派蒙都替空收入尘歌壶。一直到第十天，礼物便成了闪闪发光的原石。

　　“诶？”派蒙掐了一把自己，发现不是做梦，“魈仙人是怎么搞到原石的啊？”

　　一旁的甘雨若有所思：“刚刚好六十原石，前辈是去了冒险家协会吧。”

　　派蒙闻言更是瞪大了眼睛：“魈上仙帮旅行者做委托！”

　　什么？！还有这等好事？空惊坐起来。

　　“毕竟全提瓦特都知道旅行者最喜欢原石了。”甘雨笑着说，不枉她前几日明里暗里提醒魈。

　　

　　魈回到客栈，没有人为他留灯，顶楼只有暗淡的月光洒落。但对魈作为仙人的魈来说，这点光足够了。

　　应他的要求，菲尔戈黛特把药和信都压在了他的房门前。魈捡起来，这次旅行者的信外，没有可爱的小涂鸦了，反常的用了正经一个正经的信封。

　　魈垂下的眼眸，他的眼睛已经被不祥的黑气所覆盖，再难看出往日的神采。

　　空的信…

　　魈这段日子比以往更加沉默，因为一说话脑内的业障就会更吵闹，而他的声音，也只会湮没其中。　

　　以往的信，魈都好好珍藏起来，但既然决定了今后要与空断绝牵绊，那么就都还回去吧。　

　　

　　于是第二日，最后一封信原封不动的出现在空手边，同时还有一个古朴的木盒，里面装的都是空的信。小晶蝶好奇的衔起来，他的翅膀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在洞府飞来飞去。

　　派蒙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信给抢回来，惊奇的说：“空！这不是你之前写好送给魈的信吗？魈仙人又送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尽管得不到回应，派蒙还是很乐意自说自话，并且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每天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分享给空。

　　空一下被这个消息冲击住了，魈拒绝他了？

　　“还没被打开过？”

　　空刚刚酝酿起来的悲伤的情绪又被冲散，谢谢你说话说一半，派蒙。

　　“说起来听几位仙人说，魈仙人除魔都到一种魔怔的地步了，现在归离原别说魔物了，连一只野猪都难看见呢！”

　　“但是，魈仙人的业障也越来越严重了，甘雨告诉我，再这样下去，魈仙人可能就不得不通过沉眠来压制业障了，那这样不就和空一样了吗？”

　　空控制不住的去想，如果换他面对魈如死亡般的沉眠，不知其醒来的时间，只能日复一日的等待，等待，直到希望都被磨尽…

　　那太折磨了。

　　而魈此刻就在忍受这样的折磨。

　　难怪，业障会反扑的这么厉害。

　　空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块，又酸又涩。

　　什么时候能醒来啊…像在抱怨又像在询问，再不醒来他也要疯了。

　　

　　魈沉默的将带来的东西都放在空身旁，今天带的礼物比较特殊，是一只风晶蝶，青色的小晶蝶向往自由，还在木笼子里四处寻找出去的方法，充满活力。

　　魈照例将手搭在旅行者的手腕上，即便已经输送了一个多月的仙力了，旅行者却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

　　业障的声音还在耳边嘈杂，扰乱他的心智。

　　如果旅行者一直无法恢复的话。

　　…就能一直一直待在我身边了。

　　魈的眼神幽暗，鎏金色的眼瞳下满是压抑的疯狂，如同深渊。

　　不行！

　　魈痛苦的咬住下唇，试图将脑中的声音甩出去，近几日他的业障又更严重了，几乎整日都在和梦魇抗争。

　　不能让他沾染业障…

　　魈的下唇被咬出了血，疼痛能警醒他，但也只有一瞬，木笼里的晶蝶害怕的缩在一角。

　　将他困在自己身边吧…永远永远不要再离开，永远永远不会再受伤…将太阳困在笼子里，让他的瞳孔里只能映出他一人的身影，让他渴求自己，让他依赖自己，从此以后，他的太阳只为他一人绽放光芒…

　　碰！木笼被满溢的业障炸开，里面的小晶蝶也受到了波及，绿色的翅膀烂了一半，半死不活的趴在一堆木屑上，还在尽力的往后挪，害怕魈再次伤害他。

　　诶？空原本舒舒服服接受着仙力，突然一声巨响吓了他一大跳。还没等他想出个大概来，便听到了一声压抑，克制的声音。

　　对不起。

　　魈摸着空脸上那一被木屑划开的伤口，仙力渡入，伤口很快愈合，可那一抹红还留着，红的晃眼。

　　空身边最为危险的，最不可控的因素…是我。

　　“待你醒了，就不要再来找我。”像那只晶蝶一样，学聪明点吧。

　　魈落荒而逃。

　　

　　“诶诶诶？”派蒙惊奇的看着那只晶蝶，窝在空的金发中，一半的翅膀被炸的不成样子，另一只翅膀无力的搭着。

　　“这是怎么回事？”派蒙摸不着头脑，只能一点点清理洞府内的残骸，至于那只小晶蝶？派蒙一碰就害怕的缩进旅行者的发间，那就留着吧！

　　听甘雨说在这处洞府的仙灵都会吸取天地灵力，快速痊愈，反正现在旅行者也用不到晶核，旅行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可持续发展！

　    可怜的小晶蝶就留了下来。

　　

　　空在虚空中感受不到外界时间的流动，每日只能靠着声音推断，三个月过去，循环往复，但今日有些不一样。

　　他先是感觉到头发里好像有什么在拱动，然后才听到旁边的声响，是魈来了。

　　嗯？我感觉到了？什么？

　　空集中精神，他确实在恢复五感，日复一日输送的仙力终于起来作用，先是身下的石床，洞府内典雅的熏香，最后是…

　　空睁开了眼睛。

　　恰好对上魈。

　　两人都愣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空，他一把抓住了魈的手腕，防止眼前这人逃跑。但魈的反应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看到旅行者醒来，他反而沉默了，而且还在刻意回避空的眼神。

　　“魈…你不高兴吗？”

　　魈反问他：“高兴什么？”

　　空有些被问住了，高兴什么？不用再耗费灵力救他了吗？才不是这个理！

　　“放手。”

　　空却偏不顺着他的意，两只手抓的更死了。

　　“你做什么？”魈的声音比平时更冷，是在刻意驱赶他。

　　“我不放手！”空赌气般把魈的一只手摁在胸前，他的心跳已经恢复，能感受到在皮肤下心跳声平稳的令人安心。

　　魈却像被烫到般，挣扎起来，语气也难得的慌乱：“放开！”

　　空刚刚醒来，力气未完全恢复，这么一挣扎，他有些握不住了，于是他换了个战术，整个人扑向前，空笃定，魈不会让他摔倒在地上的！

　　于是空扑倒在魈的怀里，他立刻如八爪鱼一样环住眼前这人，魈下意识想要抱住他，手抬起最终又放下。

　　“我不放开！这辈子都不放！”空双手掰过魈的脸，逼他不得不对上空的眼神，魈想闭眼逃避，空恶狠狠的威胁：“你敢闭眼我就亲你！”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魈的声音暗哑，在威胁，也在克制。

　　空才不会再被他吓到，在虚空里憋了三个月，他现在有数不清的话要和魈诉说：“我清醒的很，我这三个月第一次这么清醒。魈，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听见了！”

　　“你以为我没有意识吗？我什么都听见了！”空又重复了一遍，他不顾魈征愣的样子，“我生气了！我生气你用折磨自己的方法压制业障，我生气你总是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我生气你不顾我的意愿就自作主张的要离开！”

　　魈眼神又想躲闪，空这次不管了，头脑发热下，他直接亲了上去。

　　唇瓣碰撞在一起，只是疼。

　　相贴只有那一瞬间，两人都没有闭眼，只是一人眼中满是错愕，一人眼中是心疼，悲伤，和满溢而出的爱意，但空很快又松开了，一想到魈这段时间过的如何煎熬，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不许走！”　

　　“你真是太讨厌了…”空不常掉眼泪，此刻也是红着眼眶，眼泪在里面打转。

　　这种被“轻薄”的遭遇是头一次，魈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干涩道：“既然讨厌，何必纠缠不休。”

　　“你还在和我撇清关系！”空像是小孩一样，控诉着魈，这次眼泪彻底止不住了，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打在魈的心里。

　　就是石头做的心也得被他软化了，看着面前哽咽着的金发少年，双眼红彤彤的，还要再瞪着他，殊不知这样的模样一点威胁力都没有，魈无奈的为他擦去眼泪，冰凉的手套贴在温热的皮肤上，空瑟缩了一下，然后又一抽一抽的掉眼泪。

　　“别哭了。”瞧着眼前的人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魈更换了个更方便的坐姿，空还以为他又要跑，两手死死环住他的脖子，于是姿势变成了空窝在魈怀里，这下两人紧贴在一起。

　　空好不容易掉完了眼泪，又急着向魈控诉：“为什么要把信都退回来？”

　　魈答的飞快：“我怕看到又忍不住想你。”

　　“那我送你的那几千朵清心，还有杏仁豆腐也都必须还给我！”

　　“还有我之前送你的宵灯！”空越想越气，“不止这些，我之前每次会望舒客栈都带了那么多好玩的好吃的！我每次出去旅行的时候都想你，我每次看到了漂亮的景色我都想要和你分享，我给你拍了那么多张照片，我那么喜欢你，这些东西你都要还给我！”

　　空的眼泪又要下来，魈只能顺着他哄：“好，全都还给你。”

　　“喜欢也要还给我！”

　　“好，喜欢也还给你。”魈顺着他的背安慰，像是在哄小孩子。

　　眼泪还挂在脸上，空却突然笑起来，：“你承认你喜欢我了？”

　　魈一时语塞，空将这个停顿视为拒绝的信号，顿时，眼泪犹如决堤一般落下来，嘴里还哽咽着：“不公平，凭什么就我这么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空。”魈的语气认真，“我从不逃避自己的感情。”这下轮到空征愣的盯着他了。

　　“我是璃月的仙人，是承载业障的护法夜叉，过分接近我…只会伤害你。”

　　“才不是！”空反驳道，“钟离先生都说了，我可以净化你的业障。”

　　魈的眸子依旧蒙着一层阴霾，他反问到：“何必与我共同承担这份苦楚？”

　　“在你漫长的旅途中，曾遇见过那么多人，为何偏偏是我？”

　　这个问题，魈已经纠结许久了，从一开始得不到回应的纠缠，到现在两人之间已经理不清的无数的羁绊，他不擅长回应人类热烈的感情，不会讨好人，这样的他，是用什么吸引着旅行者，扯着他留下的呢？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空一字一句的回答：“我就是被魈深深吸引着。魈除魔护卫璃月时也好，被业障侵扰也强撑着不肯向我寻求帮助时也好，闲暇时不经意间露出的小脾气也好，我喜欢魈，我喜欢各种样子的魈。”

　　“魈你这个人，就长成了我喜欢的样子啊。”

　　真是太超过了，魈脸色绯红，用手捂住了发烫的脸，空这次没有阻拦他了，他温柔的伸手，插入墨绿色的发间，软着声音问：“现在业障还在折磨你吗？”

　　魈摇头，业障的密密麻麻的窃语声，已经在空温柔的声音下被压制的越来越小，没有了先前浩荡的阵势。

　　空又笑了，他贴到魈的耳旁，魈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璃月的护法夜叉最终还是陷入了旅行者的陷阱里，魈听见自己回答：“好。”

　　

　　风晶蝶从旅行者的金发里费力的钻出来了，翅膀一扇一扇的在空眼前晃悠，空这才回神，又确认一遍：“都是我的？”

　　派蒙在一旁大喊：“都是你的啦！”

　　实在是…太好了吧！

　　尘歌壶里，派蒙替他把魈这三个月送的礼物全部摆出来，用麻袋都装不下的升级材料，璃月的各种特产，还有，成堆的原石！空只想扑进原石堆里畅游，提前感受一下纸醉金迷的生活。

　　派蒙在一旁提醒他：“还有那只晶蝶！要不要现在把它的晶核给扒了？”

　　风晶蝶像是听懂了派蒙的话，害怕的往后飞去，又被派蒙狞笑着拦住了去路，急得团团转。

　　“不，这可是仙人送我的。”空美滋滋的说，他将晶蝶捧在手心里，小晶蝶特别亲他，不躲也不逃，大大方方的把弱点暴露出来。

　　“要一直留着，永远都别想要回去了。”

　

　　空再也没有因为坠落伤害死亡过了，沉稳的恋人总能在第一次时间赶到，墨绿的风吹拂起金色的发丝，就算没有翅膀也没关系，空靠在恋人身上，翅膀哪有我男朋友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