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呼晰】愿我化作相思雨(四)
开篇介绍:
XG未婚人设,周深&王晰,梅溪湖重聚(请勿蒸煮上升)
半现实向(一切都是想象,不要当真!)
假的!假的!假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PS:这是一篇比较甜的文,主:深呼晰,副:云次方等等,不喜勿喷,请勿道德绑架!给梅溪湖一个完美的结局,谢谢观看。
——————————————————————分界线
第四章
节目录制当天
后台候场,大家都在聊天,聊着这几年的点点滴滴,这么久没见所有人都异常的兴奋,周深看着大家吵吵闹闹的心里莫名的感动,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深深,快过来啊。”王晰暖暖的冲他...
开篇介绍:
XG未婚人设,周深&王晰,梅溪湖重聚(请勿蒸煮上升)
半现实向(一切都是想象,不要当真!)
假的!假的!假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PS:这是一篇比较甜的文,主:深呼晰,副:云次方等等,不喜勿喷,请勿道德绑架!给梅溪湖一个完美的结局,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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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节目录制当天
后台候场,大家都在聊天,聊着这几年的点点滴滴,这么久没见所有人都异常的兴奋,周深看着大家吵吵闹闹的心里莫名的感动,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深深,快过来啊。”王晰暖暖的冲他笑。
“晰哥。”周深奔向他的怀里,突然忍不住的想哭,王晰看着情绪不太对的周深问他:“深深,咋了?不舒服吗?”
周深解释道:“没事,有点感慨,大家好久没见了,感觉又回到以前了,突然都点感动。”
王晰搂着他,抚摸着他的背:“深深,开心点儿,看大家多开心啊!你不知道,大家有多想你,你可是我们的小团宠,来,放松,一会儿还要上台呢。”
李文豹向周深走了过来:“深哥,好久不见啊,我真的好想你!”
大家一拥而上将周深围住,熙熙攘攘的诉说着自己的想念。
“深深,这次我们找个机会合作一次!”卡老师说。
“我也要和深哥合作!”蔡蔡说。
“对啊,有机会我想和深深唱一回,二重唱,三重唱都行。”羔羊说。
周深开心的笑着回答他们:“好啦,机会多的是,不要着急啦。”时间长着呢,故事慢慢讲,现在又要重新出发了,梅溪湖,我们回来了。
录制现场
大家按照当初的顺序坐到了当初的位置,一切准备就绪,出品人和助教老师们来到舞台中央,还是廖老师,大华老师,尚雯婕老师,还有一位特别的助教老师。
“大家好啊,好久不见了。”老师们向他们摆了摆手。
全体成员都起立向老师鞠躬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林柚,是大家的助教,你们好啊。”她是一个美声界的新人,演员,实力超凡,女高音,周深的好友,周深看到她疯狂的摆手:“柚子!”林柚看到周深十分开心的和他招呼。
切入正题
廖老师宣布规则:“欢迎大家来到声入人心第三季,这季赛季和之前大不相同了,我们的首席位置不变,但大家也不要过早的高兴,因为未来会有十一位新人来到声入人心和你们同台竞技,希望你们拿出你们最好的状态迎接接下来的舞台。”
“好!”大家齐刷刷的回应。
“现在可以开始试唱了。”林柚说。
按照顺序大家都开始了自己的试唱,每个人都拿出了自己最好的实力,每每出场都会介绍他们这几年的成就与成绩,现在的他们都要比以前更加出色了,因为这个节目所有人都变得更好了。
有请下一位,周深。
大家瞬间欢呼。
周深,29岁,代表作《大鱼》,《达拉崩吧》《愿得一心人》,近年来凭借独特嗓音吸粉无数,超高人气实力歌手,被称为OST钉子户,在《歌手》中实力打入总决赛,更是登上了2021央视春晚演唱《灯火里的中国》深受大家喜爱,在《创造营2021》担任声乐导师。
“出品人老师好,我是周深,好久不见。”周深笑的灿烂。
“深深这两年变化好大啊,更帅了,更红了,也是老师了啊。“廖老师说。
尚雯婕说:“对啊,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回来,咱们真的有些人没有来的,很遗憾,你能过来真的出乎我们的意料,毕竟你已经很火的,听说你推掉了一个很大的节目作导师的机会。”
周深吸了口气:“嗯,因为这里像是我的家,这里有我很多的家人,我觉得这样的机会能和他们再回到当初一样很难得,虽然没能聚齐,是真的很遗憾,但我想在这里和他们继续讨论音乐,继续唱歌,让自己回到当初学生的状态,所以我回来了。”
大家听到周深说的话感动的不得了。
大华说:“嗯,好,那你今天带来的曲目是什么?”
周深回答:“我要演唱的歌曲曲目是《Gus: The Theatre Cat》。”
大华说:“好,请开始你的试唱。”
灯光打在周深的身上,他仿佛是一个王子一般,身临其境在舞台上散发着光芒,歌声悠扬婉转,经过这几年锻炼的舞台经验使他更加自信,只要他站在舞台上,他就是这里的王,凡是听他唱歌的人都是一脸享受,宛如被他带去到了他的世界一般。
一曲完毕,周深对着出品人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谢谢。”
“周深的进步太大了,这很好评啊。”廖老师说,大家统了一个意见,给出了自己首席建议。
周深不负众望坐上了首席,当周深上去的那一刻,自己还是我点小兴奋的,毕竟之前从来没有当过首席,这个位置他要好好把握住!
王晰迎接着周深走上首席,开心的抱住他:“深深恭喜,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谢谢晰哥。”
每个人都用自己的尖叫声和掌声给予周深肯定,他值得拥有更好的,因为他是周深,独一无二。
二十五位成员已全部试唱完毕,首席位置已满,分别是郑云龙,阿云嘎,王晰,周深,蔡程昱,马佳。
林柚继续讲解比赛规则:“接下来你们将面临严峻的挑战,请你们拿出自己最好的实力,迎接接下来的舞台,我将会以助教的身份帮助你们完成接下来任务,这次比赛规则升级,每个人都有登上舞台的的机会,并且《声入人心》将迎来十一位新人选手与你们同台演出和PK,争抢六个首席位置,现在坐在首席位置上的成员你们将面临随时被替换下来的准备,所以你们不要掉以轻心,也祝你们接下来的舞台中能发挥出自己最好的实力,期待你们的表现。”
所有人:“好!”
一天的录制结束了,大家疲惫的回了酒店,周深和王晰回到他俩的房间,周深直奔床躺了下去,王晰先去洗澡,等他出来,周深还在躺着玩手机。
王晰把周深拉了起来:“深深,我订点外卖,你先去洗个澡。”
“哦。”周深拿着睡衣拖拖拉拉的走向浴室。
过了一会儿周深从浴室出来,见王晰正拆着外卖,带着小跑过去:“哇,小龙虾!”
王晰看着周深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深深,吹完头发在吃,快点儿。”
周深撅着嘴调皮的说:“知道了晰妈妈,星星马上就去。”
王晰看着周深拿起吹风机吹头发无奈的笑了笑,快30了还像一个小孩一样,再不管着他,还不知道要生病多少次呢,周深在他身边,他可要好好照顾他。
周深吹完头发迫不及待的奔向小龙虾,拿起就往嘴里塞:“好好吃!还是那个味道!”
王晰慢悠悠的给周深扒虾:“来长沙一定要吃小龙虾,还是当时咱们经常买的那家。”
“晰哥,一想到我们又要在这里生活三个月我就超开心!每天一帮人通宵讨论音乐,围着一起吃小龙虾,嘻嘻哈哈闹不停,真的太想念这样的生活了。”
王晰说:“那我们就尽情的享受这三个月,我们还有好多舞台呢,也不知道来的新人都有谁,有没有咱们认识的人,反正咱们尽全力就好了,继续吃吧,待会早点睡,明天还要录制呢。”
周深点了点头。
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们都不知道,但我们要做的是在当下做好自己每一件事,只要不留下遗憾就好。
晚上周深和王晰依旧是一起睡的,起初两个人还在聊天,不知不觉周深先睡了,王晰衬着月光看着怀里的可人儿,周深抱着王晰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上,像个小孩似的打着小呼噜,王晰环着周深的肩,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就这么抱着他的深深,别提有多舒服,王晰脸上挂着笑,缓缓的闭上眼睛,心里也默默的说了一句,“晚安,我的宝贝。”
【大嘴鲸鱼/东泉】南山南(29)
前半段是昨天写了删的,觉得太水没啥意义,今天看又觉得也无伤大雅,放着吧。(凑字数
我这人写东西非常老套,喜欢前后照应 第一张的政委这一章终于又有戏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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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卫东抱着前一秒发誓要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后一秒就睡得不省人事的张永泉,哭笑不得。
留在车里过夜是不可能的,装甲车虽然宽敞,但里外都是钢板铁皮的,他可舍不得张永泉睡钢板上受这苦,何况他刚才把人从里到外弄得一塌糊涂,必须回去清理才行。
问题是怎么回去,这里山路颠簸,把熟睡的张永泉放座位上非把他颠下来不可。
思来想去,装甲车后厢设的是两条对面长椅,有相对较软的皮坐垫,余卫东就把张永泉放长椅上躺平,用固定带把他胸...
前半段是昨天写了删的,觉得太水没啥意义,今天看又觉得也无伤大雅,放着吧。(凑字数
我这人写东西非常老套,喜欢前后照应 第一张的政委这一章终于又有戏份了。
————
余卫东抱着前一秒发誓要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后一秒就睡得不省人事的张永泉,哭笑不得。
留在车里过夜是不可能的,装甲车虽然宽敞,但里外都是钢板铁皮的,他可舍不得张永泉睡钢板上受这苦,何况他刚才把人从里到外弄得一塌糊涂,必须回去清理才行。
问题是怎么回去,这里山路颠簸,把熟睡的张永泉放座位上非把他颠下来不可。
思来想去,装甲车后厢设的是两条对面长椅,有相对较软的皮坐垫,余卫东就把张永泉放长椅上躺平,用固定带把他胸腰腿都绑在长椅上,试了试不会滑下来,才放心回驾驶座,把车开下山。
一路摇摇晃晃颠来倒去,张永泉居然也没醒 。
装甲车本不能当私车用,余卫东是签了特批条才开出来的,本应该开回装甲车库,但想到车后张永泉睡得那么沉,就不舍得把人叫醒,先开到宿舍楼下,打算把人抱上去了再还车,反正已经大半夜了,不会有人看到。
谁知道今天政委张涛有事晚归,也刚到宿舍楼下,看到装甲车大咧咧地开过来心里就怒了,哪个家伙这么无法无天?张涛悄悄站在角落看着,发现是余卫东开的车,下了车还往后车厢去,不是有同伙就是拿车运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张涛趁余卫东开后车门的时候一个箭步上前打算抓现行。
余卫东发现身后窜出个政委,吓得一回身赶紧用后背挡住车里。
“让开。”张涛把余卫东拨一边,朝车里看了一眼,顿时脸色都白了。
——张永泉,被五花大绑捆在车上,衣衫不整,不醒人事。
“你你你你你你你……”张涛指着余卫东,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脑海里全是社会新闻,《警队内部x丑闻》,《警督潜规则下属》等等。
余卫东知道瞒不住,本来他也没想瞒两人的关系,就坦白说:“政委,不是你说的嘛,他就是给我安排的福利,怎么现在又这么生气。”
“福利?”张涛抬手勉强够到余卫东脑门凿了一个爆栗,“我是叫你谈对象,没叫你这么糟蹋人家。”
“这……”余卫东想起今晚所作所为,叫糟蹋也的确说得上,一时不知道怎么辩白。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张永泉什么人,你用这种手段?曝光出去你不被他的粉丝用唾沫星子淹死?你这是要坐牢的啊!”
余卫东云里雾里,张永泉虽然是个明星,和明星谈恋爱也注定要被粉丝骂,但……不至于坐牢吧?
非常配合地,车里传来张永泉的声音:“余卫东,快把我解开,混蛋。”
以前常年赶通告,张永泉很长时间在车上,于是习惯了车开就睡,车停就醒,这会儿刚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捆得动弹不得。
“赶紧去把人松开。”张涛朝余卫东使了一个眼色。
余卫东钻进车里,一边给张永泉松绑,一边小声提醒他,“被政委逮到了,正发飙呢。”
“啊?”张永泉还以为是他之前担心的拿装甲车玩车震的事被政委知道了,赶紧整好衣服,跟着余卫东跳下车来。
张涛见张永泉脸色不好看,又把余卫东没有原则无法无天之类的给训了一顿,余卫东觉得张涛小题大做,和明星谈恋爱怎么上升到违反组织纪律性层面去了,想开口反驳,张永泉轻微碰了碰他示意别顶嘴。
余卫东垂着头让张涛训了好一会儿,张涛才叹了口气:“永泉啊,余卫东虽然不是东西,但好歹也出入过战场经历过生死,为国家出了力,你能不能……”
张永泉迷惑地看看张涛,又看余卫东,余卫东也茫然地摇头。
张涛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可为了余卫东以后的人生,为了挽回他们警队的声誉,张涛握住张永泉的说:“你能不能,原谅余卫东,如果你愿意,我保证答应你提的任何要求。”
余卫东忍不住了:“我干什么了我,不就是和明星谈恋爱嘛,又不是十恶不赦的事。”
“你那叫谈恋爱?哪有谈恋爱是把人,那样那样……”张涛指着车厢,手指发抖。
三个人中还是张永泉脑子转得快,忽然明白了过来。但他要怎么解释?总不好说他们在玩S那个M吧。
“咳,政委,我……”张永泉欲言又止。
“你说,你尽管说。”张涛连忙应。
“我……不怪余队。”张永泉难堪地低下头。
张涛感动得快哭了:“那就好,那就好……好孩子,你最善良。”
余卫东眯缝起眼睛盯着张永泉,看他演戏。
“这事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你别处分余队。”张永泉又说。
张涛连连点头说知道,人家毕竟是一个明星,这方面更要保密。
“那,你有没有什么要求?”张涛总觉得要安抚一下。
张永泉想了想,他现在事事顺心,几乎没什么好求的,而违背原则的他也不会提,半天才说:“如果我考核通过,把我安排在余卫东的小队,让我跟着他。”
张涛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多么从一而终的娃啊。
“好好,这个容易,本来就是打算让你顶替他队里枪手的,”张涛回想起刚拿到培训名单的那天,说,“余卫东这小子还不要你,说你是个花瓶。”
张永泉不知道有这段往事,转头瞪余卫东。
余卫东连忙求饶:“政委,别说了,我那时候有眼无珠,不识宝贝。你看我现在,不是完全执行命令吗?”
张涛又想到张永泉被捆绑的那幕,心头来气:“张永泉这么好的兵,又漂亮又乖巧又懂事,你给我好好待人家,再犯浑我抽你。”
“是是是,不敢了。”余卫东陪笑。
“永泉啊,以后余卫东欺负你,你尽管来告状,我一定撑你。”张涛说。
张永泉特别腼腆地表示知道了。他戏演得多,知道老一辈就喜欢这种老实巴交又羞答答的儿媳妇。
“那好吧,今晚就当我没看到,”张涛抓了抓不多的头发,指着余卫东说,“你可把尾巴夹紧了,出国之前别再犯事,现在,赶紧把车还回去。”
余卫东终得解脱,连声应好:“我先把人送回去,回头马上去还车。”
张涛挥挥手,让人快滚。
余卫东揽着张永泉肩膀,两人迅速往楼里闪。
张涛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劲。张永泉怎么回余卫东宿舍去了?
***
“怎么回事啊?政委发那么大脾气,好像我犯了十恶不赦的罪。”余卫东在电梯里问张永泉。
张永泉噗嗤笑了,戳着余卫东胸口说:“他以为你把我强bao了。”
余卫东愣了一会,把刚才的场面复盘了一下,恍然大悟。
“什么呀,他把我当什么人了!”余卫东不爽。
“那就要看你平时是什么表现了。”张永泉忍俊不禁,出了电梯门,拉着人进房。现在他开余卫东的门比开自己的还熟悉。
进了门两人又拥吻一团。
“你刚才还说回来要大战三百回合呢,”余卫东咬着张永泉耳垂,“我看以后你才是用强的那个。”
“什么以后,我现在就是。”张永泉把人往浴室里拖。
“天啊,刚才在政委面前装得羞答答的那个小媳妇是谁啊!”余卫东哀嚎着,半推半就地跟了进去,顺手把浴室门关上。
在浴室又折腾了一轮,清洗完已经大半夜,两人困得迷迷糊糊往床上一滚立即睁不开眼。
“嗯……我记得你还有什么事?”张永泉闭着眼说。
“没有吧?”余卫东把头埋在张永泉颈窝上,鼻息浓重得几乎打鼾。
张永泉忽然睁开眼睛:“你不是说了要把装甲车开回去?”
“……”余卫东腾地坐了起来,呆坐了一会儿,噗通又躺回去,“不管了,顶多明天挨顿批。”
没有什么能让吃饱喝足美人在怀的人离开被窝。
张涛半夜上厕所往窗外瞟了一眼,装甲车还停在那里,气得都睡不着了。
***
日子过得飞快,三个月的维和警察培训也到了考核阶段。
联合国维和总部派了考官下来,用演习的方式考核全面能力,用监视器全程跟踪打分。
张永泉和杨震江小洋依然是一组,他们抽到的任务是在化工厂爆炸前疏散人群,并阻止爆炸。
他们在地下厂房找到了被暴徒关押在那里的十几名当做“工人”的人偶。
一队人快速把人偶搬上车,为了工人安全,他们决定兵分两路,张永泉带两个枪手护送工人去一公里外的安全区,杨震带领剩下的人进厂排爆。
“看好小洋啊。”张永泉想起上次演习杨震把江小洋丢一边的事。
“放心吧,我运气应该不会总是那么差。”江小洋说。
杨震看了江小洋一眼,对张永泉点点:“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
张永泉一手扶着一个的肩膀:“加油,我们非洲草原上打斗地主去。”
大家人都笑了起来,互相拍了拍肩膀鼓劲,各自领兵行动。
张永泉的车技在余卫东呕心沥血的调教下已经成为队里的车神担当,从工厂飙出来先后遇到了各种路障,还有两挺暴徒的机枪阻拦,张永泉驾驶装甲车配合枪手射击,冲过最后一道关卡,把“工人”放回安全地。
“现在要做什么?”搬运完,一个队友问。
“回去接应啊,我们可以分头执行任务,但必须一起进一起退,”张永泉把蓝色钢盔戴好,豪气地说,“我们维和防暴队,是不可能拆开的。”
***
与此同时,在远离演习场的省公安厅的心里咨询室里,余卫东正在接受最后一次评估。
“如果你的恋人也上了战场,遇到两个紧急任务,一个是安全,一个是危险,你身为队长,会派他去执行哪个?”提问的是上次找张永泉要签名的那个女心理医生。
“我会评估他们的能力,谁适合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我的恋人……”余卫东想起了张永泉,心里又软又暖,“以他现在的本事,应该是要抢着去执行危险的那个吧。我会派他去的。”
心理医生低头刷刷地记着。
评估结束,余卫东在会客厅等通知,先连线了丁慧询问那边考核的情况。
“放心吧,虽然还演习没完全结束,但你那宝贝疙瘩表现很出色,其他队员也没被扣分,应该是稳的,你那边怎么样?”丁慧问。
正说着,心理医生拿了报告单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
余卫东看着心理医生,对手机说:“我这边也稳了,放心。”拇指一划,语音刷地飞了出去。
心理医生走近了,把手里的纸递给余卫东:“恭喜,你通过评估了,这是通知单,具体的诊断报告和考核结果我会汇报给上级。”
通知单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起到告知本人的作用而已,以前余卫东拿到随手就揉了,今天却珍而重之地折叠起来,准备拿给张永泉看。
“你真要带张永泉上战场?”心理医生问。
“那是当然,以他不服输的脾气,你觉得他肯呆在后方?”余卫东说。
“那你要保护好他呀,否则我会后悔今天让你通过的。”心理医生说。
“啊?”余卫东一愣, 之前没听过这个心理医生追星啊。
“上次接触过他,我回去就去看了一些他的节目,”心理医生笑吟吟地说,“现在我已经是张永泉的妈粉了,你可要照顾好我儿啊。”
余卫东大笑起来,说:“刚才那个问题,你没接着问,我就没说。我会把危险的任务派给他,但我会和他一起去。”
心理医生跟着微笑。
前途虽然艰险,但相信这样两个勇敢而坚定的人,一定能互相扶持战胜一切。
余卫东走出公安大楼已是正午,阳光耀眼得睁不开眼,五月的树木郁郁葱葱,到处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余卫东上了车,飞快往培训中心驶去。
考核结果应该出来了,他迫切想见张永泉,想告诉他,南山南的春天已经过去,属于他们的盛夏即将来临。
上部完
【大嘴鲸鱼/东泉】南山南(26)
卡点失败……
——
张永泉身边的Beta不少,比如他那个发小兼贴身助理兼保镖,人高马大的阿翔,就不争气地分化成了Beta,那时张永泉还高兴过,Beta好啊,不会有哪个A或者O来抢他发小了,没想到自己更不争气地分化成了O。
好在第二性没影响他们的友谊,阿翔对张永泉一直体贴入微地照顾,张妈妈时常感叹,阿翔要是个A就好了,小泉的终身就可以定了。阿翔窘得直摆手,不不不,我对小泉没那个想法。张永泉问过阿翔他是不是更喜欢A,阿翔支支吾吾说不清。
“你说,Beta会喜欢Alpha吗?”张永泉问。
对面正吃鱼丸的江小洋手一抖,鱼丸掉进汤碗里,溅起半碗汤水。
“啧啧啧,怎么回事?我就问一句,...
卡点失败……
——
张永泉身边的Beta不少,比如他那个发小兼贴身助理兼保镖,人高马大的阿翔,就不争气地分化成了Beta,那时张永泉还高兴过,Beta好啊,不会有哪个A或者O来抢他发小了,没想到自己更不争气地分化成了O。
好在第二性没影响他们的友谊,阿翔对张永泉一直体贴入微地照顾,张妈妈时常感叹,阿翔要是个A就好了,小泉的终身就可以定了。阿翔窘得直摆手,不不不,我对小泉没那个想法。张永泉问过阿翔他是不是更喜欢A,阿翔支支吾吾说不清。
“你说,Beta会喜欢Alpha吗?”张永泉问。
对面正吃鱼丸的江小洋手一抖,鱼丸掉进汤碗里,溅起半碗汤水。
“啧啧啧,怎么回事?我就问一句,把你给吓的。”张永泉到处找纸巾。
杨震默默地把邻桌纸巾盒递了过来。
江小洋瞥了杨震一眼,抽过纸巾擦桌面,说:“你干嘛问这个?”
“就余卫东那发小嘛。”张永泉把余卫东的心结说了。
江小洋最早知道这八卦的,却不知道背后是这么个阴差阳错的故事,心里悯然。
“其实,谁都知道Alpha天生就该和Omega在一起,所以,我猜,即使余卫东没说那些话,丁宇扬也不会表白的。”江小洋戳着碗里的丸子。
“不会想争取一下?”张永泉问,他是个不服输的性格,不理解Beta的妥协。
江小洋摇摇头:“你是从小被人宠着,又漂亮又金贵,不懂Beta的自卑。”
“你不就过得好好的,哪会自卑的样子。”张永泉说。
江小洋笑,“我又不找Alpha谈恋爱,当然就不自卑啦。”
旁边杨震端起碗迅速扒拉,三两下快速地吃完,端着餐盘去回收。
江小洋看着杨震背影,说:“你告诉余卫东,Alpha看不懂Beta的心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没必要愧疚,而且丁宇杨早就做好把心意带进坟墓的准备,是不会怨恨他的。”
张永泉点点头,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但有个Beta现身说法总是心理更安定一些。
“我今晚还住余卫东那里。”张永泉有点局促地说。
江小洋叹气:“哼,重色轻友的家伙,所以说啊,Beta才是一辈子的好朋友,Omega根本不可靠。”
“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啊。”张永泉笑着说。
***
战术课后是最后一个项目驾驶,余卫东亲自授课,示范快速绕桩时就大大出了一回风头,开装甲车时一路在土沟上翻腾,又是漂移又是甩尾,就差没烧胎了。
男人都喜欢玩车,自己不会开也羡慕会开的,余卫东炫完技下车走过来,张永泉眼里直冒心。余卫东看到他那生动的小表情,恨不得当场把他搂住了猛亲。
真的学起来,张永泉又痛苦得很,他当艺人时有司机开车,入伍后部队里也有驾驶兵,他也就普通会开车的水平,装甲车和汽车又差别很大。整个队都没几个开过装甲车的,余卫东少不得手把手脚把脚地教,堪比驾校教练。
结束了训练,余卫东累得趴在床上直哼哼,张永泉乖巧地给他按着背——他今天给他制造的麻烦最大,每次都会把车陷进沟里。
“我算是知道你那时候给隔壁民事班代课为什么那么憔悴了。”张永泉有点愧疚地说。
“何止啊,因为有你在,比给他们上课还累。”余卫东说。
张永泉怒道:“我难道还不如那些警花?”
“你也有点性别偏见嘛,别小看女警察,有些车开得很好的。”余卫东说。
“我真有那么笨?”张永泉不爽了,手里下大劲儿掐。
“倒也不是因为你笨,”余卫东被掐得哎呦了一声,“而看你犯错,舍不得打舍不骂,只能干着急,把我给心累的。”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张永泉嘴角愉悦地翘了起来,但还是认真说:“你当初怎么训杨震的,忘了?现在把我像瓷娃娃一样捧着,以后上了战场 我就是第一个——”
余卫东腾地坐了起来用力捂住张永泉的嘴,“不要说。”
张永泉点点头,余卫东才松开手。
丁宇扬的牺牲一直是余卫东的心病,以至于对自己也是患得患失,那天没过心理评估,也有这原因吧。
“我和丁宇扬不一样,”张永泉握住余卫东的手,“以前在演艺圈,他们都叫我勇敢的小太阳。”
余卫东回想起自己一开始对张永泉的抵触,到后来死心塌地,不就是被他的活力和韧劲所吸引吗,当然,还有可爱的美貌。
“臭屁。”余卫东摸了摸张永泉略微张扬的耳朵。
“真的,今天我才知道有些人喜欢上别人是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的,”张永泉说,“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把爱藏起来呢。”
“为什么呢?”余卫东问。
“江小洋说的,他说身为Beta在感情方面其实是有自卑的,即使喜欢上了Alpha,也不会说出来,会一辈子藏在心底带进坟墓。”张永泉说。
余卫东愣了一下,笑道:“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张永泉为了把话题引过来,也是煞费苦心了。
“我说的是实话,你觉得丁宇扬会说出来吗?即使你没有说那些把他当兄弟的话。”张永泉问。
丁宇扬是那样的人吗?
余卫东看着张永泉。
张永泉一向表情生动,什么都写在脸上。发出疑问的时候眉毛会扬起,但眼睛不会跟着睁大,反而有种迷蒙疑惑的天真,嘴角微微带着笑,似乎在鼓励对方把答案说出来。
而丁宇扬呢?那个稳重细心的,什么话也不说的,默默在背后付出的副队长,好兄弟。
余卫东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和你不一样,依他的性格……”
“以他的性格,他只会默默地爱你,不求你垂青,不求你知道,当然也不会怨恨你,”张永泉搭在余卫东肩膀上,深情地说,“他临终看着你,是因为爱你,舍不得你,也许他确实想说点什么,但绝对不是责怪你。”
“是……吗?”余卫东声音有些颤抖。
张永泉勾住余卫东的脖子,让他与自己视线相交,“他希望你幸福,希望你找个心仪的Omega好好地过日子。你不要自己乱猜他的想法,那是在侮辱他。”
余卫东深吸了口气,痛苦又释然地闭起眼睛,:“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张永泉看得心疼,把额头贴到余卫东的额头上,仿佛要把自己的意念灌输过他。
余卫东反手搂住张永泉的腰,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紧。
***
“卫东,你看那是什么?”丁宇扬指着天空问。
余卫东眯起眼睛抬头看,是只苍鹰,飞得很高很远,趁着蓝色的天,像自由的精灵。
“真希望我也能飞起来。”丁宇扬说。
“你可以的,你的名字,宇扬,不就是要在宇宙里自由地飞扬吗?”余卫东说。
“也对,那我要飞啦。”丁宇扬轻快地说。
余卫东转过头去看他,只看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和蓝得透明的天,阳光直接照进眼睛里,刺眼得想流泪。
余卫东慢慢睁开眼睛,张永泉蜷在他怀里睡得正深沉。
tbc
差不多了,最终考核一下,30章完成上半部,后30章去维和
【温周/晋舒】归去来兮 - 48
48 屁话很多的一章过场
龙渊阁已有二十余年不出江湖,老一辈江湖中人曾对龙渊阁之中种种机关妙术津津乐道,如今龙渊阁却不过是用来哄年轻弟子的故事传说罢了。叶白衣沿着陡峭悬崖一路滑下,不多时便见到一处洞穴。他知这龙渊阁内到处是陷阱,为的便是要将不相干的访客全部隔绝在外,主人遁世之意,十分明显。只是他如今有必要问明之事,而知晓二十余年前旧事的人如今想来只有赵敬,高崇,以及这龙渊阁主人了。赵敬奸滑难信,高崇行踪不明,龙渊阁便是他唯一的选择。他见了那洞穴,提一口真气,轻飘飘跃入这洞穴之中,提着重剑迈步而入,行不多时,便见两个偶人一左一右站在洞穴内,左边的偶人打扮做男子模样,戴着假发,身穿道服,倒也像模...
48 屁话很多的一章过场
龙渊阁已有二十余年不出江湖,老一辈江湖中人曾对龙渊阁之中种种机关妙术津津乐道,如今龙渊阁却不过是用来哄年轻弟子的故事传说罢了。叶白衣沿着陡峭悬崖一路滑下,不多时便见到一处洞穴。他知这龙渊阁内到处是陷阱,为的便是要将不相干的访客全部隔绝在外,主人遁世之意,十分明显。只是他如今有必要问明之事,而知晓二十余年前旧事的人如今想来只有赵敬,高崇,以及这龙渊阁主人了。赵敬奸滑难信,高崇行踪不明,龙渊阁便是他唯一的选择。他见了那洞穴,提一口真气,轻飘飘跃入这洞穴之中,提着重剑迈步而入,行不多时,便见两个偶人一左一右站在洞穴内,左边的偶人打扮做男子模样,戴着假发,身穿道服,倒也像模像样,右边的偶人则是女子,云鬓花容,衣饰华丽。
叶白衣见了这两个偶人便高声道:“龙雀,出来罢!”
山洞内寂然无声,两个偶人咯咯吱吱地转动起来,这偶人做得栩栩如生,就连眼珠都可转动,这般瞧着叶白衣,不免有些诡异。叶白衣冷冷道:“再不出来,我便打碎这两个玩意!”
那男偶人转动身体,一只手抚上墙壁,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只听山洞深处传来一阵机关转动之声,石壁上显出一扇门来。叶白衣哼了一声,迈步进门,却又是一处山道。行不多时,只觉这山道之内腐臭扑鼻,掩住鼻子又行了几步,便见山道尽头堆着两块大石,上头各坐了一个人,周身都缠着锁链,似乎是被穿了琵琶骨,动弹不得,已成废人。叶白衣怔了怔,这山道之内一片昏暗,一时也瞧不清那两人是谁,他见山壁之上插了许多枝火把,便晃亮火折,点燃火把,只见那大石上的两人皆披头散发、衣着褴褛,其中一人头发全白,神态苍老,显然在这山洞之内已经居住了不短的时光。另一人虽也狼狈不堪,但依稀可见身上衣饰华贵。他不认得那白发老者,便凝神看这衣饰华贵之人,见此人眼下虽然处境糟糕至极,但也勉强能看出面目,赫然便是昔日五湖盟盟主高崇。原来他自君山英雄大会上销声匿迹后,不知如何来到龙渊阁,还落到这般境地。
叶白衣见高崇默然不语,目视前方, 一副失魂落魄之相,极像当日那沈慎中了摄魂蛊之后的模样,心中有数,目光转向那白发老者。那老者张开双目,似是久未见光,良久方道:“尊驾何人?如何来到此地?”
“我叫叶白衣,”叶白衣道,“你便是龙雀么?”
那老者瞪大双眼:“叶……白衣……?您是……您是长明剑仙……?”他于二十多年前听过叶白衣这个名字,只是眼前这人长身玉立,虽有渊渟岳峙之像,但看相貌却年纪轻轻,最多不上三十,却又如何会是那数十年前便名震武林的长明剑仙?叶白衣见他面带疑色,手中重剑轻轻一抖,那剑身为他真力所激,发出嗡嗡之声,这声音越来越响,渐渐嘹亮无极,在这不大的洞穴之中回荡,那墙壁上的火把为他真气所激,火光摇曳,回声隐隐,震得白发老人双耳阵痛不已,良久那剑气回荡之声才渐渐隐去了。老者长大了嘴巴:“果然……果然是前辈……在下正是龙雀,这副模样却是失敬了……叶前辈,您是练成了六合神功么?”
“我来此是要问你一件事,”叶白衣不理会他,瞧了一眼高崇,“眼下是两件事了。这高崇又是如何到了此地?”
白发老者尚未回答,便听到一阵尖利无比的笑声:“高崇到了这里,自然是被我捉来的!”
叶白衣抬头看这笑声来处,却见这山洞之上另有一处高台,上头停着一架木头轮椅,中间坐着个人,那怪声想来便是他发出的。这人相貌古怪,仿佛孩童模样,身量短小,四肢缩在衣服中,一望可知天生残疾,似是出生后便未曾发身长大一般。叶白衣看了看那怪人,又看了看龙雀:“龙雀,那是谁啊?”
龙雀听到那笑声便面色凝重,头也不抬道:“那便是个畜生,前辈无需理会。”
“我是畜生,那生出畜生的,却不知又是什么东西啊?”那怪人大声道,声音尖锐,甚是刺耳。
叶白衣看这两人神色,便知古怪:“你是龙雀的儿子?”
“我不是他的儿子,他配么?”那怪人冷冷道,“本座顶天立地,便是这龙渊阁当代阁主龙孝。”他身形滑稽,声音刺耳,偏偏要自称顶天立地,又说自己名叫龙孝,叶白衣这等不怕天不怕地的人物,忍不住便大声笑起来:“哈,想来这龙渊阁内没有镜子。你这名字倒是取得好,这般对待自己的老子,真是孝得很啊!”
龙孝脸色惨白,双手紧紧扶着身下座椅:“阁下既然来此,也是有缘,我的孩子们饿了许久,不曾尝到新鲜血食,今日便以你为祭。”说罢按动机关,叶白衣只听到墙壁中传来一阵机关转动之声,他艺高人胆大,自然毫不畏惧,龙雀却面带忧色。龙孝启动了机关之后,便转动轮椅,隐入石壁之间。叶白衣见山洞墙壁之上打开了几处暗门,隐隐闻到腐臭之气从洞门后传来,握紧了剑柄,只见无数臭尸从各处山洞之中爬出,张牙舞爪,向自己袭来。龙雀大惊失色,高声道:“叶前辈留神……!”
叶白衣冷笑一声:“作死!”手中重剑挥出,当真是剑气横溢,内力灌于重剑之上,剑风横扫出丈许,那些药人又如何能敌?叶白衣嫌这些药人污秽肮脏,重剑轻挥,所向披靡,数十只领先的药人纷纷被重剑集中,无不断头断脚,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叶白衣随手用重剑挑起洞穴内的几块巨石,将那些暗门一一堵住。龙雀坐在大石之上,见他出手这般快捷,举重若轻,简直非人力所能及,不仅瞠目结舌:“二十余年前容大哥以一手封山剑法称霸武林,如今见了前辈高招,实在是大开眼界。”
叶白衣暂时击退那些药人,知道这山洞之中不知另行藏了多少古怪,不欲久留,便目视龙雀:“你如何被关在这里?”
“不怕前辈笑话,龙雀无能,生子不孝,将我关在此处二十余年,如今不知道用了什么下作手段,又擒来了高大哥……”龙雀转头看一旁的高崇,红肿的双眼之中泛起泪花,“这畜生苦苦相逼,害高大哥至此,龙某无颜对故人,还望叶前辈能救出高大哥,便死而无憾。”
叶白衣见他琵琶骨上那两根铁链锈迹斑斑,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月,仔细看他膝下,原来两条腿都已被齐膝斩去。他怔了怔,心中便知定然是那龙孝的手段,那龙孝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实在令人发指,使出这般禽兽不如的手段,必定有所求,想到龙孝的模样,心中已是了然:“你那畜生儿子也想要天下武库么?”
龙雀一怔,便知叶白衣是要问当年旧事,于是点了点头:“龙孝那畜生要的……乃是神医谷的至宝阴阳册。”
“阴阳册……传说中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阴阳册……”叶白衣登时明白那龙孝既然天生残疾,必然无所不用其极,想要发身长大。这阴阳册乃是神医谷的不传之秘,二十年前名动江湖,却随着神医谷一同销声匿迹。他千里迢迢来到龙渊阁,正是要问这些陈年旧事,当下便在龙雀面前盘膝而坐:“你将容炫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我便带你和高崇出去。”
龙雀凄然一笑,指了指自己光秃秃的膝盖:“前辈,龙某活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指望?妻子早逝,亲友凋零,唯一的至亲又是个畜生……前辈有问,知无不言,只求前辈带高兄出去,便可含笑九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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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鹏举同韩英跪在黎淳殿上,韩英不曾参与君山之事,当日便以为周子舒当真坠崖身死,事后暗自伤怀许久。晋州军中尚有不少四季山庄旧部的门徒,虽然当年为防赫连翊忌惮,不曾正式列入四季山庄门墙,但这些人大都是孤儿,由四季山庄旧部从水火之中救出,人人感恩戴德,心中都将四季山庄当做是自己的师门。这些人听说王妃失踪,十之八九,乃是坠崖身死,无不暗自神伤,如今听那毒蝎说周子舒未死,便心中暗暗欢喜。韩英虽不知就里,但生死大事,总是宁可信其有,此时同段鹏举跪在黎淳殿上,心中忐忑,只盼晋王能说出什么好消息来。
段鹏举的心境却大是不同,那日蝎王来访,恰不是他当值,事后因此事颇失赫连翊欢心。他知江湖中已有传言说鬼主死里逃生、如今却在南疆,却不知这传言从何而来、是否是那毒蝎故意泄露出去的。此人行事诡秘,对功名利禄似乎全无兴趣,并不如赵敬那般容易看透,让段鹏举十分头疼。赫连翊并非庸主,若是知道周子舒同那鬼主非但未死、更暗通款曲,他与赫连瑶乃是父子之亲,自然不会降罪,可自己项上这颗人头恐怕就不是十分稳当了。段鹏举心怀鬼探,忐忑至极,这大冷的天,跪在黎淳殿的金砖之上,竟然满头大汗、双手更是颤抖不止。
赫连翊从后殿走出来,却是结束齐整,金冠玉带,袍服鲜明,见他两人跪在殿外,便道:“鹏举,韩英,进来罢。”
两人动了动跪得发麻的双腿,迈步进了黎淳殿,见赫连翊手中握着白衣剑,正用一块布巾轻轻擦拭。两人对视一眼,心知此事必与周子舒有关,果然听赫连翊道:“韩英,四季山庄如今如何啊?”
韩英一怔,从前周子舒在时,四季山庄有人维持,好不至于全然荒芜,如今周子舒去了,这件事情自然也就搁置,无人知晓,他踌躇片刻,不知如何作答,便道:“回王爷,卑职不知。自毕……毕长风去后,再无人过问四季山庄之事了。”
“嗯,恐怕未必,”赫连翊放下白衣剑,盯着韩英的脸,“你当日在岳阳日久,也曾见过一位自称姓甄的剑客,那人使的是不是白衣啊?他身边还有些什么人,你总记得罢?”
韩英知他是问当日赫连瑶遇刺之事,他自然知道赫连瑶早已将那事禀知赫连翊,却不料他等到今日才来问自己。天窗之中,他追随周子舒时日最久,自幼在周子舒身边长大,若说“认不出”或是“不认得”,赫连翊决计不会相信,登时便是欺君之罪,但若说见过周子舒,且周子舒身旁另有他人相伴,便会招惹出无穷事非来,思来想去,只能硬着头皮跪下道:“回王爷,卑职无能,当日一心救护大公子,旁人之事不能分明记忆。那姓甄之人相貌丑陋,卑职却不识得。至于是否尚有旁人,卑职……卑职……”
“也罢,”赫连翊挥了挥手,“韩英,你先下去,鹏举留下便是。”他眼望着韩英低头走出去,又看向那段鹏举,段鹏举低伏在地上,脸颊紧贴掌心,不敢抬头与赫连翊对视,只觉赫连翊的目光有如千斤之重,牢牢压在自己肩头。赫连翊走到段鹏举面前,段鹏举只能看到他长袍角上的绣花及千层靴,忽然觉得他的手掌贴上自己肩头,轻轻拍了拍:“鹏举,王妃的手段连你都瞒过了啊。”
段鹏举哪敢回答半个字,赫连翊收回了手掌,“也是,天窗是他一手所创,晋州军上上下下,到处都是他的影子,世子是他……罢了, 他在王妃位子上坐了十年之久,这晋州上下,他到底埋了多少的眼线,也很难说。”
段鹏举汗如雨落:“卑职……卑职一时不查……”
赫连翊低头看着自己左手上一只红玉指环,这指环是先晋王册他为世子时所赐,一直便戴在身上,光润无比。他低头瞧着那块红玉,少时旧物大多零落,周子舒又去了,这指环竟是十分难得了:“他这一去,便是一整年,他宁愿……宁愿流浪江湖、和那些不入流之人为伍,也不愿回到孤王身边来了。”
段鹏举想起周子舒同那青崖山鬼主何等亲密,心中忽然一阵轻松:赫连翊何等金尊玉贵,若是知道结发妻子与旁人私通,必然不会再像从前一般看重,说不定要拿周子舒回晋州明正典刑,自己又何必这般惧怕?他想通此节,便不似方才那般胆战心惊,低声道:“回王爷……王妃感怀旧人,当日一时心灰意冷,这才离了晋州。想来江湖之上左道旁门之人甚多,若是有人心怀邪念,使了什么妖术,迷惑王妃心志,也是有的。”他想无论赫连翊对周子舒如何打算,预先埋下这么一笔,说得模棱两可一些,对自己总是没有坏处。
其实赫连翊又如何会与段鹏举交心,只不过一时失言,见段鹏举此言与当日毒蝎所说的相合,心中便想:难道子舒当真是为人蛊惑……?自己知道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赫连翊天横贵胄、尊儒重礼,并不信甚么巫蛊之事,且深知周子舒这般人物,若非心甘情愿,世间又有甚么邪术能迷惑得了他?心念至此,心中恨意愈浓,一来世子赫连珣身世不明,二来不能容忍周子舒好好活在这世上、却与自己背德离心,当下心意已决:“韩英做事不清不楚,你且扣住他,到四季山庄去瞧瞧,王妃若在,便带他回来。他若是故剑情深,就给他折了,若是故土难离,就给他毁了。”
段鹏举一怔,韩英自来亲近周子舒,连着晋州军中那些四季山庄的残部,早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能借机除去,自是欢喜,但要去四季山庄捉拿周子舒,他自忖没有这个本事。仔细一想,那周子舒身中七窍三秋钉年余,最后一刻钉子更是自己亲手打下,绝无虚假,如今武功就算不尽废,也大不如从前,若他同那鬼主在一处,倒是可畏,但赫连翊既然吩咐他扣住韩英,便是要用韩英摆布周子舒之意。周子舒重情重义,四季山庄凋零殆尽,如今还与四季山庄有半点瓜葛的,也只有韩英及这些旧部弟子,周子舒不至于对他们毫不理会。心念至此,计策已定,心中竟是隐隐欢喜:有了当日君山之事,周子舒和温客行对他来说便是极大的威胁,如今赫连翊若是能狠下心来,便给了他行事之机。赫连翊若是知道周子舒和温客行之间有甚么苟且之事,必然会治温客行于死地,周子舒反正命不久长,若是自己奉旨擒拿时“不小心”伤损了他,想来也算不上什么天大的罪过。当下便向赫连翊磕了个头:“卑职遵旨,这便去安排。只是那琉璃甲——”
“琉璃甲么……”赫连翊笑了笑,“琉璃甲之事,且看看那赵敬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赫连翊虽命韩英下去,但韩英心中不安,黎淳殿外守卫森严,他也不敢久留,只装作提鞋、在殿外略听了听,听不出什么眉目,只得去了。他在天窗多年,赫连翊行事如何,心中有数,知道他政事上虽无大错,但治下极严,既然对自己生了疑心,这颗人头挂在晋州城墙之上,怕也是早晚之事。身入天窗,便不曾想过善终,丢了这条性命自然无妨,但若是因此害了周子舒,那可是死不瞑目。他离了黎淳殿,一时茫然无措,远远看见几名宦官、养娘簇拥着世子赫连珣走来,忙闪身行礼。
赫连珣穿着一身淡色的锦袍,似是新制的,略大了些,将一张小脸都裹住了。他同赫连翊生得极像,一望可知是嫡亲父子,因是世子,从小被周子舒调教出来的,举手投足,都透着尊贵。他是来向赫连翊请安的,见路边跪着个侍卫,有些面熟,想起是从前在重明苑中常见的,只是记不得名字,便道:“这位大人请过来些。”
韩英见世子召唤,忙起身到他身前跪下:“卑职韩英,黎淳殿侍卫,见过殿下。”
赫连珣一张小脸裹在锦袍之内,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瞧着韩英,眨了几眨,似乎想要问什么,转头看了一眼黎淳殿,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只说:“原来是韩侍卫,劳烦你,请去罢。”
韩英因世子乃周子舒所出,自来便将他当半个主人,见他神情落寞,知道是思念周子舒。往年这个时节正是新春,阖府同乐,也是世子难得同周子舒亲近之时,如今重明苑内人去楼空,庭院寂寥,赫连珣一个小孩子,难免心中难过,虽然体恤,但此事并无自己置喙余地,也只能行礼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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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下了两三日,四季山庄一片银装素裹,雪停后,山间寂静,年关岁尾,无事可做,周子舒想归来日久,如今已经安定,山庄也已整顿一新,该当去师父秦怀章的坟前瞧一瞧,这日清早起来,便叫张成岭挑了祭拜用的酒水糕点,携温客行向后山墓地而去。三人行了一顿饭时分,便到了坟茔,这坟茔之中埋葬着的是四季山庄的列祖列宗,当日随周子舒去晋州的旧部也大多数葬在此地。周子舒脚不沾地走过一座座坟冢,似是不敢细看那坟墓上的墓碑一般,最终在两座青砖砌成的墓碑前停下了脚步。温客行见此处风水极佳,那墓碑上写着先考秦怀章大人、先妣秦氏老孺人之墓,另有一座墓碑,写的是亡弟秦公讳九霄子墓,落款却是周子舒。他见了那两座坟冢,心中便暗暗叹了口气。周子舒同张成岭将祭拜之物摆放妥当,同他在坟前跪下,按着礼数叩首已毕,起身拂去墓碑上的残雪。张成岭兀自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嘴里叽里咕噜,说的都是什么。周子舒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啦,成岭,再这么说下去,太师父泉下有知,都要嫌你聒噪啦。”
张成岭笑道:“我爹爹从前说,人去后一点英灵不灭,会在九泉之下看着咱们,保佑咱们。太师父、太师娘、还有小师叔定会保佑咱们四季山庄的,我心中有好多话,都想对他们说。”
周子舒见他还是这般傻乎乎的,心中好笑,一眼瞥见九霄的坟墓,心中又是一酸:若九霄还活着,定然和成岭投缘。转念一想,这两个傻乎乎的小子凑到一起,说不定整日里闹腾个没完没了,想起秦九霄幼时,脸上不觉露出一个温柔笑意,轻轻抚摸他的墓碑:“你小师叔小时候啊,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闯荡江湖,总是说天大地大,要跟着我到处去看看……”他想起秦九霄五六岁时,总是玩着自己给他刻的那些小木马,说“将来要骑着这些马儿和师兄去江南!”,谁成想他将秦九霄带去晋州,这一生一世,尽在晋北苦寒之地煎熬,到死也不曾见过杏花烟雨江南的景致,心中酸楚,想起张成岭适才的话,内心之中,默默念道:九霄……你若真的一灵不灭,便知道师兄就要去见你了。这江南风光,师兄都替你见过了,还找到了你二师哥,你不会再怪师兄了罢?
温客行见周子舒脸色苍白,轻轻挽住了他的手:“阿絮,你师弟若当真看着咱们,便不会怪你的,定然也会为了咱们欢喜。”
周子舒反握住他的手,只觉他掌心温暖之极,想到他这般体贴自己的心事,想己所想,得偶如此,夫复何求。眼见九霄坟墓下首那稚儿埋骨之处已被大雪掩盖,几乎难以辨认,走到临近一棵梅树边,轻轻折下一枝红梅,插在那小小的坟丘前。张成岭见了,心中好奇,正要出口询问,温客行却对他使了个眼色,摆了摆手,自己走到周子舒身边低声道:“阿絮,那孩子是埋在这里么……?”
“是儿无名……亦无法为他立碑,同这尘世了无牵挂,未尝不是好事。”周子舒淡淡道,想那孩子若是活了下来,如今又不知是什么模样?自知今生无望再为人父,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想来也要先上刀山下火海、油锅中炸上个几百轮,才能与这孩子再见面了。温客行怕他太难过,便握紧了他的手,低声说:“阿絮,这里冷,你同成岭先回去罢,我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周子舒点点头,挽住成岭慢慢去了,沿途同他讲这墓园之中,又埋了哪位先人。温客行见两人去得远了,将一壶祭酒慢慢浇在秦家三口坟前,柔声道:“师父,我从前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此生已毁,不配叫您一声师父……天可怜见,师兄又找到了我,且蒙师兄不弃,与我缔结姻缘,便如您当年所说,我敬他,他爱我,您若当真泉下有知,亦可放心了。”
他抬头望天边一轮红日,这场雪下过后,天地之间一片洁净,可这世上真的便这般黑白分明么?他父母一生救人无数、悬壶济世,为何世人因为那几块琉璃甲,便将他一家三口逼上绝境?五湖盟五子懦弱卑鄙,害得他父母惨死、害得他身入鬼谷,可为什么如今他是江湖之上人人鄙夷的邪魔外道,而那五人却坐享尊荣二十余年?周子舒一片赤子之心,不过想要保全四季山庄、保全师父遗孤,入晋州十余载,为国为民,内忧外患,一身承担,为何如今病骨支离、屡遭劫难,不仅不能保住秦九霄,连唯一的爱子都没能好好出生?
虽说众生皆苦,可若这世间当真有因果轮回,却又为何这般善恶无报?他心中五内俱焚,坐思良久,终于还是说:“师父啊……我从前只觉得世人皆负我,举世皆可杀……可如今身死在即,便觉得只要阿絮……只要师兄他一切皆好,其他的便殊不足道。若真有阴司来世之说,爹娘和您在泉下看到我这般,也不会快活的,是不是?我已答应他放下一切,陪他一生一世,可惜我命不久长,将来见了你们,自当磕头谢罪。尸山血海,滔天罪孽,由我一人领受,只求你们保佑他从此别再伤心难过,保佑他尽早将我忘却,保佑将来有人陪他、照看他、别让他再那般伤害自己……”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那小小的无碑坟丘,“你也不要怪他,好不好?他不是不要你,他心中其实一直惦记着你的。你是阿絮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我来照顾你,你要保佑你爹爹一生平安快乐。”
他将心中的话说尽了,又在坟前坐了片刻,终于还是起身离去。算了算日子,正月十五前后,周子舒体内的鸳鸯蛊便要发作,他想起父亲手书毒经之中所写的那鸳鸯蛊发作之相,心中不寒而栗,快步向四季山庄方向走去。猛然之间却想起,那鸳鸯蛊乃是南疆秘术,爹爹不曾去过南疆,为何会知道这鸳鸯蛊、还记得这般详尽?只是陈年旧事,无处寻访,又何须在乎。反正自己心意已决,新年过完之后,虽死无憾,世间虽有这许多未了之事,可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只是临去之前,须得向阿湘交代清楚。张成岭到底年幼,邓宽和高小怜是外人,都难照顾周子舒,也只有阿湘能够托付,只是阿湘也是个天生至情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一心赴死,也难周全,只能等到最后关头再和盘托出了。温客行自觉都已经算计妥当,见天色晴好,日光之下,这四季山庄山景自是美不胜收,走了一阵,远远看见周子舒和张成岭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温馨喜悦之意,适才坟茔前那番凄凉心境一去不返,飞身向那两人奔去:“阿絮!阿絮……!等等我!”
为什么过场这么多……好烦啊……可不可以直接跳到结局doi生孩子啊……
有人注意到我一直在配合剧情进展暗搓搓地换头像吗,嘿嘿
【温周温】旧疾(十)
温客行疲倦的睁开眼。
一片漆黑。
他只动了动手指,疼痛便如开了闸的洪水般猛的涌上来,他闷哼一声,无力地转头向四周望去。
仍旧是一片漆黑。
他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有男有女,他们用压低了的气声紧促的说话,在黑暗中犹显诡异。
似乎有水滴下落,在众人的话语声中,传出一声又一声清晰的“滴答”声,尚且带着些回音。
这大抵是个空旷的地方。温客行挤出一丝气力站起身来,他伸出双手,如同一个盲了眼的人,茫然地向四周摸索。...
温客行疲倦的睁开眼。
一片漆黑。
他只动了动手指,疼痛便如开了闸的洪水般猛的涌上来,他闷哼一声,无力地转头向四周望去。
仍旧是一片漆黑。
他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有男有女,他们用压低了的气声紧促的说话,在黑暗中犹显诡异。
似乎有水滴下落,在众人的话语声中,传出一声又一声清晰的“滴答”声,尚且带着些回音。
这大抵是个空旷的地方。温客行挤出一丝气力站起身来,他伸出双手,如同一个盲了眼的人,茫然地向四周摸索。
他不过才迈了一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女人尖锐的笑声,温客行下意识抽扇子回身掷去。
空无一人。
窃窃私语声未停,甚至带了些愈演愈烈的趋势,温客行只觉头部一阵剧烈的疼痛,好似脑内有一座大钟不断被撞击,引得他身形晃了晃,勉力支撑了住。
一阵嘈杂声中,温客行隐隐听见有人在求救,他捂着头忍了痛,仔细去听,却听得他念了二十年的声音带着哭腔道:“衍儿……”
是谷妙妙。
“好疼啊……衍儿……”她话音凄凄,言语间竟带了些怨气。
温客行再忍不住,阖上眼厉声道:“闭嘴!”
众人语声停顿了片刻,果真不再说话,只是不过安静了一瞬,他们便低低笑起来。
众人的笑声此起彼伏,其中还参杂了几声凄厉的尖叫,声音尖锐如同一把利刃直直插入温客行的脑海中,他难耐地低喘一声,兀得跌坐在地,他双手捂在耳边,身子蜷成一团,隐隐有些发颤。
女子细密的呜咽声流过他的指缝,钻入他耳中,温客行神色惶惶,他浑身发着抖,右手死死掐在旧伤处,疼痛卷席,周遭的声响却未停下。
神思恍惚间,温客行又听得有人在一众笑声中恨声道:“温客行!你算计了一出满城尽是琉璃甲,却可怜了我!我为庄主性命担忧,为了取那阴阳册,闯了晋王的书房去偷那琉璃甲,可我丢了条命却只换了块赝品出来!”
温客行蓦地红了眼眶,他想说不是的,也想说对不起,可方才张了张唇,却又突然哑了声,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沉默了良久,才艰难的发出几个音来:“对……对不住……”
只是他的声音太过微弱,被一众嘲讽尖笑淹没。
“温客行,你本性便恶,为了争夺琉璃甲,破了鬼谷不出世的规矩,纵他们为祸人间!自己却又以玩弄人心为乐——”
“庄主受你蒙骗,竟还以为你本性纯良,可世人皆是长了眼的!你罪恶滔天,人人得而诛之,可为何还要拖我们庄主下水!他一心一意待你好,你便是如此报答于他吗!”
温客行头疼欲裂,已然模糊的神志却未曾漏下这一番话, 好似一把把利刃,直直插在他心上,直叫他心头鲜血直流,疼痛难忍。
他茫然的想,他何曾不想从善?只是他背负血海深仇,又自小在鬼谷长大。老鬼主与三千众鬼只教会了他如何杀人,他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便学会了如何拿刀不易脱手,也知道如何杀人才能够一击致命,不留后患。这片好似被血淹了的鬼域从来弱肉强食,活着的代价便是脚下的累累白骨,存了善意的人早成了他人座下的白骨一具,稍有行差踏错,便要被这鬼域吞了去作血祭!
可世人向来要求他鬼主从善,却从未回头去看他们自己做下的恶!
他不过想逐光而行,如此便也是错了吗?!
温客行心绪起伏甚大,他捂着滞涩的胸口,愈发恨这失了公平的天道!
因他这一番思绪,体内仅剩的内力行走于经脉中,隐隐约约狂暴了起来,他也顾不得经脉巨痛,只一味沉溺于他所思所想之中,眼见着便要走火入魔
直到“噼啪”一声。
黑暗中蓦地出现了一抹火光。
温客行猛的望去,只见那抹火光后,周子舒的面容若隐若现。
“老温?”
温客行奇异地平静下来,他一错不错地凝望着周子舒,不论他是真是假,只要是他,便足以令温客行顷刻间镇静下来。
周子舒行至他面前,将怀里的果子一股脑倒在地上,见他仍旧一动不动,便有些好笑:“怎么,温大善人是记不得我们一同坠崖了吗?”
温客行的记忆骤然回笼。
他记起了一切,包括那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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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客行从崖上坠下时,心下有过许多念头。
他先是想起了老鬼主,又想起了赵敬。仇人与他挂念的人先后浮现于他的脑海中,最后定格在阿絮笑着同他说“喝酒了”的时刻。
他此番坠崖,并无十分把握,他不知蝎王是否真的在崖底设了绳网,只是凭着直觉赴了这一场局。
若那蝎王言而无信,让他这一场假死局成了真,阿絮要是知晓了,怕是能从崖下寻得他的尸身,鞭尸以泄其愤,再独身去挑了毒蝎据点,大闹一场。
温客行之所以被三千众鬼称为“温疯子”,自然是他足够疯。忘川衍生的虚妄将他折磨的夜夜无法入眠,他已然受够了,便索性拿了命去赌。
但这一赌,不论他是否身死,最终的赢家都只有他。那琉璃甲钥匙是个赝品,一经进入武库的锁眼,便将引得那处雪山崩落,将世人的贪婪与龌龊尽数埋于大雪之下。
耳旁的风声猎猎,温客行正叹他没有万全之策去应对阿絮,便见他心心念念的人,随着他一同跃下了断崖。
一时之间,他竟分不清这是不是忘川同他开的一个玩笑。
他下意识的向阿絮伸了手,却又见得一旁窜出来一个叶白衣,他握住阿絮的手腕,将他向崖上带。
温客行微微睁着眼,眼睁睁看见周子舒一把挣脱了叶白衣,一脚踏在崖边伸出来的枝桠上,借了反力向他奔赴而来。
周子舒握住了温客行正要收回的手,他张了张嘴,说了些什么话,却都被那呼啸而过的风声掩了去。
不外乎是些责骂他的话。温客行抿着唇想道。但是好歹他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个周子舒,真的不能再真了。
周子舒果真是有些生气的,他攥着温客行的手腕,在风中拨开他胡乱飘着的发丝,寻准了他的唇,便蛮横地覆了上去。
温客行的睫毛以极快的速度颤了颤,最终阖上了眼,轻启唇齿。
他们身前是世人的唾骂与诅咒,身后是一落千丈的断崖,他们于坠落的风声中,亲吻彼此。
直至快要坠地,温客行才瞧见崖底设着绳网,他咬着牙将周子舒圈在怀里,以背为盾,直直地落进了网中。
细密的绳条勒进他的伤处,引得鲜血汩汩地往外流,直叫那一处绳网都染上了血色,温客行再忍不住,低低痛呼了一声,便失去了意识。周子舒看得心惊肉跳,他用内力稳住了绳网,便颤着伸手去堵他伤处的鲜血,只是温客行身上伤口无数,怎么也堵不住,只叫他红了眼眶,往日里慎始慎终的天窗之主,却在此刻手足无措起来。
他看着温客行苍白如纸的面容,只觉他呼吸微弱得好似不像个活人,下一秒便要消散在风里。周子舒强逼着自己镇静,却仍旧伸了手去探温客行的鼻息。
温客行还活着。
仅这六个字,便叫周子紧紧绷着的神经松快下来,他一手覆上温客行的面颊,先是眷也似的摩挲了片刻,紧接着将他面上的血迹一点点擦去,动作仔细又温柔。末了又从怀里掏出临走前大巫赠予他的药,拨开温客行的唇便叫他吞了下去,这才要探脉,却只伸了手,又忽然听得远处有人声将近。
他背上温客行,便要去寻一个容身之处,却不知压到哪处伤口,疼的他没了意识也要哼叫几声。
“亏你还知道疼!”周子舒低低喝骂道,明知背上的人听不见,却又继续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坠崖不过只是一个假死的局罢了,可怎把我瞒得滴水不漏?”
大抵是他想到温客行若是一早同他讲了这假死计划,他多半也不会同意,于是话音逐渐弱下来,归于一声无奈的叹息。
“是师兄不好。”他跨过倒在地上的一截断木,向远处崖壁上显露出来的山洞行去,一面走,一面回头去看温客行的脸。
温客行很少有这样不设防的时刻,他醒着时,稍有一些风吹草动便能惊动他,他好似一把时刻紧绷的弓,只待一有动静,便如箭一般攻向敌人。
只有睡着,还算乖巧些。周子舒出神地想着,又继续道:“是师兄不好,没能好好护着你,让你入了鬼谷那般吃人的地方。”
“我素来知道你是个心思重的,万事都憋在心里,苦啊痛啊一律自己消化。”
“你自小便是一个人扛起莫大的仇,踽踽独行了这前半生,便也学不会依靠他人,我本想慢慢来,引着你将一些苦痛分担于我,却有些来不及了,你一次比一次豁出命去。”
说着便到了山洞,周子舒背着温客行向山洞深处行去,直至光亮尽数被吞了去,才将温客行小心翼翼地放下来,让他枕靠在自己怀里。
他终于得了空去摸温客行脉门。
周子舒的脸蓦地沉了下来,隐约还有些泛冷。
他的心脉竟破碎至此!他竟是拖着这样一副破败的身子去设假死局!
他竟敢什么都不与他说!
温!客!行!
周子舒咬牙切齿,愤愤地一拳锤在壁上,指节渗了血出来,他却好似察觉不到疼痛。
心上的疼漫过了身躯,周子舒连呼吸都在发颤。
他想大声发泄,却又怕吵着温客行,于是他强压着心下的恐慌与愤怒,一路飞奔出了山洞。
————————————————————
温客行回过神来,正见周子舒一张脸凑得极近,他的鼻息抚在他面上,叫他觉着有些面热,便难耐地别开头去。
“阿絮?”
周子舒望着他,细声道:“别叫魂了,不如温大善人发发善心,同我讲一讲,你那破碎的心脉是怎么了?”
温客行僵住了,伤口处忽得没了痛觉,背上却洇出冷汗来。
ps:温客行 危!
这里阿絮一开始都原谅温客行做局却不告诉他了,因为他明白温客行在鬼谷长大,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扛,遇到了在意的人,也只会将他们护在身后。他好像觉得没人能保护他,也觉得没人会保护他。这样的思想短期是掰不过来的,所以阿絮一直在循序渐进。
只是知道了温客行居然带着这样的伤去做局,阿絮立刻翻脸不认人,刚才的原谅都成了屁话哈哈哈哈哈哈哈
希望大家多多评论和小红心喔!
【山河令/温周】刑虐16(完结)
完结撒花,谢谢大家的喜欢!
求心心求评论=333=
文笔不好多担待!
————
16
醒来后的周子舒由于精力不济,疼的出了身冷汗,没过多久又不知不觉睡过去了。温客行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他好开心,阿絮终于没事了。
接下来这几天周子舒并没有怎么好过,因为身体本就虚弱的原因伤口愈合较慢,久而久之未能愈合的伤口就开始发炎了。
他时睡时醒,意识模糊,肩膀疼的难受,又无法挪动,鼻息更是滚烫。他熟悉这种感觉,曾经比这会儿难熬的日子有的事,他也不在乎这些,现在还有个傻子天天为他奔东西走,心里说不出的暖。
周子舒虽觉得这样很幸福,可是在某人眼里了他这样整天病着就是心疼急了呀。...
完结撒花,谢谢大家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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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不好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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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醒来后的周子舒由于精力不济,疼的出了身冷汗,没过多久又不知不觉睡过去了。温客行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他好开心,阿絮终于没事了。
接下来这几天周子舒并没有怎么好过,因为身体本就虚弱的原因伤口愈合较慢,久而久之未能愈合的伤口就开始发炎了。
他时睡时醒,意识模糊,肩膀疼的难受,又无法挪动,鼻息更是滚烫。他熟悉这种感觉,曾经比这会儿难熬的日子有的事,他也不在乎这些,现在还有个傻子天天为他奔东西走,心里说不出的暖。
周子舒虽觉得这样很幸福,可是在某人眼里了他这样整天病着就是心疼急了呀。
温客行这段时间天天往大巫那里跑,周子舒只要一天不舒服,他就一天不消停。大巫和景北渊都怕了他了……周子舒更是为了这事儿还要撑着病弱残躯跟他们赔不是。
后来又不知怎么回事,温客行就搬到周子舒这里了,周子舒床大,装两个人完全没问题,于是他厚着脸皮便就住下来,美其名曰:方便照顾你。
刚搬过来那天晚上,温客行侧身看着周子舒的睡颜,肌肤苍白如雪,最近经过努力恢复,嘴唇却有了些润色,细碎的刘海随意搭在额前,盈盈细睫,微微颤动。
这样的周子舒亦是比那西子还美上三分。
“看什么看……”周子舒被盯的实在不舒服。
“你好看。”温客行就这样傻呵呵地看着周子舒。
“温大善人这眼神好生可怕,这是想把在下吃了不成?”周子舒打趣道。
温客行换了个姿势,挪到周子舒面前,与他紧挨着:“周公子可是怕了?”
周子舒不屑的笑了一笑:“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现在先让我沾个便宜。”说着,温客行俯下身子,附上了双唇,与之柔软交叠在一起。
【山河令/温周】好梦不惊
🔸五感尽失周子舒,急血攻心温客行。
纯粹想搞老婆了,无战但损,主周视角,HE。
——————————
01.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1
02.
周子舒封剑的那天是个秋日,落叶簌簌地滑下来,落在铁匣子上,清脆地一响。
张成岭碰上来一碗滚烫的蜡油,冒着热腾腾的水汽,尽数浇灌在了匣上,短短一瞬便冷却成乳白的膏体。
他把匣子埋在桃花树下。可惜秋天不是桃花的季节,烂在土里的都是枯黄的叶片,一目的萧瑟颓败,多凄...
🔸五感尽失周子舒,急血攻心温客行。
纯粹想搞老婆了,无战但损,主周视角,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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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1
02.
周子舒封剑的那天是个秋日,落叶簌簌地滑下来,落在铁匣子上,清脆地一响。
张成岭碰上来一碗滚烫的蜡油,冒着热腾腾的水汽,尽数浇灌在了匣上,短短一瞬便冷却成乳白的膏体。
他把匣子埋在桃花树下。可惜秋天不是桃花的季节,烂在土里的都是枯黄的叶片,一目的萧瑟颓败,多凄惨。
温客行问他过许多次,是否还有什么遗憾,就这般作别江湖,诸事皆放,也不游历风物,早早地做了闲人,难不成就真的无怨无悔。
他总回答说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温客行便会苦笑一声,不多他言。
孑然一身这个用得微妙,若真是“一身”,温客行该又把自己安防在什么位置,才算是亲昵又恭敬,距离亦近亦远?他不是听不出阿絮在赶人,却总偏偏故作愚笨,赖在这山林里不愿挪步,仿佛这样也可以洗清他一身浊气,看云卷云舒,算不负年华。
他打开折扇,原本白净的扇面上书:“好梦不惊”。
温客行侧头看一眼,目光灼灼,勾勒出半幅清瘦的容貌,原来周子舒也不过是个凡人,会瘦会倦会衰败,可偏就是这一点微弱的光,叫他温客行抓住了,竟也可以做场好梦,能抵一露的寒凉。
03.
周子舒失去言语那天仍是秋日,不过从落叶纷飞到寒霜遍野,哀鸿悲猿长鸣山谷之间,成岭的流云九宫步在他日复一日鞭笞中也出露成效,多少沾点清俊的模样,算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了。
“师傅。”
少年收剑,站在他三丈远的地方,喘着粗气笑意盎然,似乎要向他的好师傅讨个夸赞。周子舒刚灌下一口烈酒,略微灼喉,咽下之后方想开口卖个好脸色,却不想胸口气闷,喉头涌上一股猩甜。
他跌跌撞撞闯进柴房时还不忘把木门压紧,没给成岭看见这血腥的丑态。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落在枯死的柴木上,苦痛的呻吟都被摁在滚烫的血水之下,属于木头浓烈的气味撞进他的鼻腔,不但没有安抚这股冲劲,反倒将耳鸣掀得波涛汹涌,依稀间,他却还能听见外头那只吵得不行的花孔雀一遍又一遍要把他名字喊烂。
他也本可以推开门嗔怪一句:“叫魂呐。”
可越来越多的血从唇角渗出,滴滴点点落在他青白的衣领上,他顺着柴扉缓缓滑坐在泥泞的地上,门依然没被敲开,于是便照例施法暴力破解。温客行先从窗户开始卸起,把身子整个探进来,被一目鲜红灼伤了眼,周子舒一边咳血,一边还分手出来戳他肩膀,带着一幅苦笑,似乎下一秒就要骂:“又拆房门。”
可如今却只能被无力地拖起来,揽着腰抱在手里,温客行寻了个好姿势,不叫他腰腹受力,但是这个方位,却偏偏让周子舒抬眼就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飞红的眼角,向下的嘴唇。
“不要难过。”他闷闷地想,抬手用衣袖拭去那点尚未落下的泪。
周子舒彻底陷入昏迷之前依然在思考,他设计七窍三秋钉的时提到最前头为什么偏偏是“失语”,当时以为少说一句话,便少透露一个秘密,本是精妙绝伦,不想倒挖了个坑把自己一脚踹进去了,只好道一声可惜可惜。
第二日清晨,周子舒睁开双眼,窗外鸟鸣依旧,除开原本清净的山林里头又少了一张能吵闹的嘴巴之外,并无它改。
温客行依然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喊:“日上三竿啦阿絮,起床吃饭。”
手里还拿着往下滴水的汤瓢。这要是放在往常,温客行必将收获白眼一双,顺带被一脚踹出房门外,抓着成岭倒一锅苦水,声音大得连树枝上的雀儿都被他惊起来,到最后还是周子舒服软,劝自己“不与流氓斗气”,出来随意扒两口早饭。
可今天他却好像格外温润,连白眼都没赏赐一双,半拢着袖子靠在门口,尽量扯出来一个柔和点的笑容,在四只大眼睛底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我好像不能说话了。”周子舒做了个口型。
温客行两只晃来晃去的手立即停下来,僵在半空中,他半开着嘴,眼尾向下。
周子舒想告诉他,他那双会飞红的眼睛不该把难过都明明白白的袒露出来,有些事情劝解无用,命就是这般将人玩弄股掌之间,可他先前不曾讲过,如今也说不出口,只好看着面前两个比他更无措的人,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也吐不出半个调侃的词句。
“阿絮,你可有憾?”温客行有许多话要讲,却仍只是淡淡地问。
遗憾,周子舒自然是有的。
他还没来得及对九霄说一句抱歉。
尚未亲口嘱托成岭来日路途坎坷,世事艰难,如何行走,如何明哲保身。
还没对阿湘和蔚宁道一句彼生执手。
还未告慰四季山庄多少条亡魂,告诉他们多等两月,忘川边再细数他这一身罪孽。
从前周子舒总是满口家国兴亡,侠气仁义,那张不怎么聪明的嘴好像比温客行要坦白不少,可他们俩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清楚,第一个把心窝子掏出来要赏光的绝对是那只戴着面具的花孔雀,只是世人皆以为鬼王是他本色,殊不知仇恨底下埋着的也不过是单纯的一颗魂灵,被他周子舒从暗潮起落里捞出来,张口便是一句:“有缘。”
但如果非要挑出句最后悔没讲出口的话,他大可以不拘泥于前尘过往,斑驳的事迹数不尽,最后悔的也不过是当温客行说:“你身上有光,我抓来看看。”的时候没能笑着回他一句:“你身上也有,不如换我三分。”
可当温客行再度谈起“遗憾”。周子舒依旧摇头,“孑然一身”下一句当是“了无牵挂”,他能用这话去伤温客行,却骗不了自己,如今已经失去言语,只有喉头发出“嘶嘶”的声响,口型做的是“如此,甚好。”
温客行垂下眼睛,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如果可以,周子舒一定要拉着他到镜子面前去照照,看他方才那个勉强得连鬼都糊弄不过去的丑笑有多慎人。
他从门后头摸索出一块方正的白桦板子,塞进周子舒怀里,侧面卡着一支炭笔,一个小布包,用来拭去木板上的字迹。
白桦板面有些发黄,一定不是昨夜一晚的成就,周子舒抬头瞥他一眼,接下这份好意,他在木头上随便划了几道,温客行伸长脖子去看,以为能讨到几分沉甸甸的词句。
周子舒把板子转过来,只有四个字:“想吃烤鸡。”
好吧好吧,温客行服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多亏我温大善人一手好厨技,喂饱你们师徒二人,周子舒只是看着他笑,谁也不说他到底还能不能分辨出咸甜滋味,仿若不再提及,日子便能照旧行进。
04.
初秋用温客行的话来说,还能叫:“露泣连珠下,萤飘碎火流。”*2可惜如今连萤流都销声匿迹,只剩霜露沉重。
山中空气最为潮湿阴冷,多携来两分刺骨寒凉,三人早早置换上了冬日的衣裳,靛青的勾边上还绣了一层薄薄绒毛,温客行时常喜欢用纤长的手指拨弄那一圈软毛,横扫过去,再转着手指揉回来,搔得人心里也痒。
纵然凛冬将至,那把扇子却仍没有收起来,在手上翻来覆去地转着,周子舒从未见到温客行拔剑,他这把折扇来路不明,昔日是至简光洁,陪他上了山后便莫名多出四个大字,写着:“好梦不惊。”
他在木板上写:“哪场好梦?”
温客行垂眸浅笑:“与君共度,不枉此生,好梦一场。”
他们俩自小皆是泥菩萨破落叮当响,虽然算不上穷人家,却连见着一个笑容都慌张,不论何处看都同病相怜,历经千辛万苦走到一起。
周子舒向来不承认他是什么身上有光,普渡众生的菩提,但他总想着,兴许某日他朝温客行走来的时候是向太阳借了一点光华,虽不堪一问,但总暖了一颗久久封冻的寒心,怎么不算是一场好梦?
可惜梦终究要醒,从最暗的地方走出来,哪里来长久的幻境。周子舒往嘴里倒了一口烈酒,呛进喉管,先是凉酒掀起一阵寒意,而后又是火烧般燎人的痛感,温客行又在喊他的名字,手已经轻轻拍上手背,摁在柔软的衣物上。
周子舒把酒壶放下了,耳畔喧嚣,过往诸多场景好像又被翻出来重新历过一次,成岭给他捧来一杯清水,他却只从倒影中看见一枚木簪——他杀过太多不该杀的人。
似近似远的谩骂和谴责澎湃而起,似乎有人轻轻在他耳边留下一句“活该”,那“该”字尾音好长,一遍遍重复着,从点到线,再蔓延到一整个面,要把他拉入浓稠的水里,不得呼吸。最终在一切纳入死寂之前,他还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阿絮——”。
还好,还有人记得要把他打捞上来。
失语失聪,似乎向来是捆绑售卖的孪生兄弟,赶着趟来,够亲切。周子舒曾机缘学过一点唇语,交流不成问题,只是温客行每天嘴巴不断,如今只看到他仍说得起劲,周遭却似乎一下冷清下去。
周子舒抬眸就能看见温客行又对他笑了,他笑起来有股莫名的天真劲,头一扬,恣意又洒脱,没人能拦得住他快活似的,也想跟着他一起笑。
听不见后才能分出更多的思绪到目光所及之上,他看到温客行先张嘴,吐出一个长长的“阿”,然后再把唇收回去,微微翘起来,眉眼弯弯说“絮”。两个字后面跟着的又是一个笑,他什么也不说,单单呼唤他一句,确认他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靠在扉门上,捧着小葫芦,一如既往。
周子舒不否认他喜欢听温客行叫他的名字,不是“周子舒”而是“阿絮”,先前他不论走到哪里,四季山庄和天窗两个名号便跟到哪里,携来一众负重和茫茫万古愁。
他本以为隐姓埋名,戴上人皮面具,外加那七颗刺骨的钉子便能叫他从中抽离,不想即算拼命迈步,也有如被吊上半空供人观瞻,叫一句“周子舒”,“庄主”“首领”就甩不脱那些粘腻血腥气,离不开一片冤魂哀鸣。
可温客行不一样,即使周子舒早已经将真实名讳摆在他面前,他也总是视而不见,只叫“阿絮”,一双含情桃花眼,让周子舒也能短暂卸下他诸多旧疮疤,真把自己当不见踪迹的江湖侠客周絮,周而不比,了无牵挂。
“温客行”周子舒忽然叫他,只有口型,没有声音,那边抓着辣椒的人却猛然回头,扬手一笑。
他看得出那一句是“诶,在呢!”
周子舒一下就明白他们坐在岳阳城中晒太阳那天温客行说“有个人的名字给我这么叫着,甚好。”是什么意思了。
他叫了,有人答,便能得一心安。温客行和周子舒都走过许多孑然一身的坎坷路途,几多负罪都只有两肩来担,可如今担不尽的苦痛,也似乎可以恣意一回,唤个值得付诸真心的人来,把隐匿起来的柔软不堪细细陈列出来,同他痛骂一场,煮酒烹茶,共分几两愁苦。
温客行解开挽上去的袖子,走过来问他:“怎么啦?”
周子舒举起他的木板:“给我吹首《夕阳箫鼓》听听。”
温客行扬眉一笑,从怀里摸出根玉白的萧来,他雨夜摔碎原本那只,后来周子舒却四处搜寻,给他找来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玉萧,只是多了些许靛青,零零碎碎地撒在萧体上,增添几分生趣。
他吹起来的时候周子舒其实只能看见手指翩飞,周遭仍是一片空寂,又似乎仍能听见悠悠乐声,一如那夜横贯江面替他缝补受损内力的萧鸣,不比平日悠扬婉转,反倒多少沾上寒露的凉意。
他只觉得好梦一场,周子舒却说不出他卡在喉头的那句——
“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3
05.
五感一天天消逝,周子舒窝在房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只偶尔指点成岭的时候裹着件大氅到屋外去走走,天气阴沉,近几日颇有落雪的气象。
周子舒想起他在天窗时看到某本异志上写的所谓“人彘”,一件一件拆去身上的部件,弯刀剜肉,眼珠子也“咚”一声落到地上,大都烂掉。老天倒垂怜,保他一幅周全的身子,竟不是疼的一刹那,而是温水烹青蛙,慢慢地把人弄得不成人样,连一个“活”字都不配了。
他眼前的物件日渐模糊,有时是重影,有时连自己写的字都看不真切,乱成一团,温客行要同他说点什么,也要凑近了,一字一句地慢慢讲,他耐心地听,多数时候只靠一个笑或摊手交换眼神。
周子舒小时候总被师傅蒙住眼睛练功,他说:“一个人最信不得的就是眼睛。”窄窄一根布条,眼前繁杂便都随波淘沙而逝,深深浅浅,隐匿不见。
在遇到温客行之前,他从未因为眼睛这样荒诞不经的理由选择相信一个人,而独他是个特例,那双含情眼仿若借来深沉痛意,深不见底,可明知深不可测,他也情愿用短短余生去试他一试,看他究竟有没有赌错。
他赌有这么一双眼睛的人,不论堕落何方,始终心底澄澈。
幸好,幸好,他放手一搏,方才抓住一层灿烂光华,得以捧来暧昧名分。
周子舒完全失明那日方才下了第一场雪,落在窗沿上,薄薄的一层,他睁开眼睛,一如黑夜,甚至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像被关入监牢,明明他还醒着,却无人可唤,无处可藏。
他慢慢撑着床板坐起来,分明大睁着眼睛,却不知道目光当往何处放,开眼不见熟悉的脸竟也会有些许心慌。他伸手去空捞一把,却只抓住一拢潮气,微凉。
周子舒曾在波潏难测的朝堂沉浮多年,亦走遍江湖,观尽云雨,应当早已看透生死,无所畏惧。可不知是不是温客行忽然闯进这具腐朽躯壳,才叫他顿生无措,险些跌下床沿。
“荒唐。”他在心底暗骂一句。
周子舒凭着记忆摸索到厅堂,手指顺势摸过木墙,摁上挂在高处的凸起,白衣剑被温客行用厚重的毛毡包裹起来,束之高阁。他将剑从墙上取下,褪去诸多裹挟,能摸到冰冷的剑身。
白衣剑与他缘分不浅,这些年却没少让它沾上血腥,手指与冷剑一再共振,亡人的面庞便一起涌上来,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伸出双手,扼住他咽喉。
剑锋微微一侧,便在掌心划开一道血淋淋的痕迹,周子舒看不见猩红,却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淌过掌侧,滴滴点点打在地上。疼痛把他从罪孽里告救出来,还好,还有痛感。他不是偏偏要伤了自己,可如今这滚烫知觉,竟也能算得上是恩赐。
一双手伸过来,先触及他衣角的缝线,周子舒探头去看,一片看不穿的黑色,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那张脸现在应该是什么表情,眼角一点点红,嘴唇向下,温客行伤心的时候很像小孩,他想要伸手去抚他的眼睛,却想起那些鲜红的痕迹会烙在温客行的衣上,又悻悻收回了手。
可那双手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轻轻顺势解开了最外层的衣裳。
一缕微风卷着细雪从窗口飞入,落在周子舒的手心里,化成一摊水渍,携来半分寒意,温客行的略微湿润,体温偏高,粉末状的药物撒在伤口上,生出一些痛感和薄薄的瘙痒。那双温润的手灵巧地将布条绕了几周,缠绕在那段伤口上,不再有液体流淌的触感。
周子舒感受到落在手腕上的鼻息,温客行在说话。
他将另一只手放在温客行的面前,等了许久,才等来一根手指在手心慢慢写出几个字。
“疼不疼?”
周子舒低头一笑,温客行在他肩头戳了一下,似是嗔怪,怪他听不着看不见,还要出来找罪受,害得堂堂鬼谷谷主心神不宁。可周子舒笑只是因为温客行忸怩这么久时间,分明有许多话要问,到头来居然只憋出一句“疼不疼”。
周子舒抬头,目光准确地落在温客行衣领绣的绒毛之上,目光灼灼,似乎从未失明。他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然后被拉入一个并不那么宽厚,却仍叫人心安的怀抱里。
温客行在他肩头拍了三下,周子舒只用了半刻就明白,他说的是“没关系”。
内力游走大小周天,筋骨寸寸断绝,甚至被人捏碎半根骨头时,周子舒从未闷声喊过一句疼痛,如今面对着温客行,倒可以放肆一回,疼就是疼了,明明白白地找个人诉苦,也不是非得要安慰,只是图个心底快活。
太上无情的大千世界,个人的悲欢离合漂浮其中不过沧海一粟,翻转几遍便被淹没。*4温客行却偏偏要做他巨浪中的一棵浮木,叫一个濒死的人抓住半分“活”的知觉。
周子舒失去五感以来虽多有不便,却并未消瘦多少,只是青筋愈发明显,经脉几近枯竭。却依然被温客行喂得满满当当,每天还得被从床上抓起来,到外头游走几圈。
大多时候他只是伸手,就有人很快地接住,不一定非得是温客行,可他的确是似乎闲来无事,日日守在周子舒床边等待首领发号施令。
温客行和成岭的手很好分辨,一双是细细长长的少年手,皮肤稚嫩,除了练功蹭出来的一点皮外伤,都是一片薄薄的好皮囊。
温客行也长了一双好看的手,指间点着一颗小痣,看着不明显,摸起来却有凸起的触感。他把手翻到下面去捞温客行掌心写字时总能摸到他长期执扇磨出来的肉茧,比成岭多少多了许多故事,多少血淋淋的,全在乎这双会说话的手上。
周子舒在他的手上写:“好梦一场”,温客行等许久才续上一句:梦不堪惊”。他的手指蹭过周子舒执剑的地方,也凸起一块茧子,与软肉触感不同,温客行摩挲着那块地方,周子舒一双干燥的手掌也被他的潮气温润了。
讲来他们俩不过萍水相逢,虽然有诸多前缘,也都走不脱“江湖”二字,本想清水濯足,却都越陷越深,不得抽离。可就是这么两个罪孽深重的所谓恶人,却能互为光芒,担几分惆怅,也算是上天开眼,匀给他们几缕光华。
温客行写:“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5
周子舒回:“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6
就着冰冷的遣词造句对答生死相关,看来似乎放下,可书写时颤抖的手指却掩饰不住故作镇定的人心头慌乱,谁都盼着他周子舒好好活下去,还有太多烂摊子没有收拾,却都比不上温客行目光灼热,只盼着他“不要走”。
他醉了酒,不记得阿絮听不见看不着,拽着他的衣袖说“你身上有光”。又哪里可能泰然自若地拿生死玩笑,不过是为兵荒马乱做的遮羞布,对到最后只剩一句:
“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06.
周子舒对“死”这个字概念不深,似乎自小他身边的人都更多用“离开”而代替死亡,就算是真死,也多是死在他手上,无多痛苦,见血封喉。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万全准备,要和阎王爷面对面数一番罪孽,连供词都在脑海里运转几遍,却不想这么多年,竟真被温客行找到了奇人,能捞他一命。
那日他手指都战栗,写出来的东西不成字不成文,只能算胡画一通,勉强分辨出个“救”字,周子舒不因为不懂他的涂鸦而把手收回去,只是任由他画着,唇角带笑,眼睛依然落在温客行的身上,落下一滴泪来,湿润了温客行的指尖。
温客行呆愣了一霎那,看着那颗透亮的水滴,才恍惚想起他似乎从未见过周子舒的眼泪,叫一个看遍云雨之人下泪是何等的难事,他身上背负太多东西,反倒让每一回崩塌都太过难熬,不得露出脆弱的一面,惹来诸多祸端。温客行总害怕从周子舒身上讨爱字,怕一伸手便是求全之毁,不虞之隙,可偏偏他们以不同的方式将爱说到极致,只是无人发现,也无人提及。
他伸手在他肩头拍了两下,暗语:“我在”。
两双手隔着重重寂静握在一起,温客行在他听不见的耳边说:“我在”,周子舒只感受到温热的鼻息,却仍笑笑,写“好”。
人生无知己,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人生得一知己,漫若浮光,五岳皆轻。
剜钉带来的痛感深入骨髓,一颗一颗把经脉打通了,有如枯井逢甘露,重新冒出清透的泉水,可泥土到底是干裂许久,仿佛将人冲得寸寸断绝,拆卸一遍又重新组装。
大巫因人施药,对那些身教体弱的,下药也轻缓,周子舒这种久经摔打的,便下的都是虎狼药,每日都要火烧火燎地痛上几个时辰,挺过药劲也大汗淋漓。*7
老天爷待他不薄,总是在周子舒最绝望的时候又抛根浮木,施舍些许活下去的希望,把卸下来的那些五感六味一件件塞回去,不久养足精神便能上窜下跳,最先头恢复言语之后甚至比先前吵闹不少,一口一个“老温”地占着便宜,要把之前欠下的都讨债回来似的。
温客行也笑,回他:“诶,在呢!”来来回回拉扯几遍,惹得周围看客满脸嫌恶,拿肉麻当浪漫,暧昧不清。
周子舒重新见日那天,久睡睁眼时月华来得猝不及防,好似帘幕被扬手揭开,模模糊糊地显露出一些影子。他先看见窗外玉兰如雪,璧月初晴,而后看见门前站着一个身披靛青大氅的身子,转头开扇,冲他浅浅一笑,说:“阿絮——”
白扇墨痕,好梦不惊。
——————————
【END】
1*宋.陈与义《临江仙·夜登小阁忆洛中旧游》
2*北周.庾信《拟咏怀诗二十七首》其十八
3*宋.欧阳修《玉楼春·别后不知君远近》
4*白先勇文集
5*宋.辛弃疾《鹧鸪天·晚日寒鸦一片愁》
6*同1*
7*改自《天涯客》番外片段
【温周】向阳草木生(2)
【辞】
主虐阿絮
还有一些意难平,于是把本来打算一发完的那个小文连载起来了,从晋州回来一直往下写,大致顺着剧里的情节
ooc是肯定的,求轻拍
=====
有南疆大巫在,周子舒到底是没那么容易就能死的,纵使伤势棘手,被终日摁在床榻之上,但终究一时是危及不了性命了。
将周子舒从天窗带回来,温客行像是长在他床边一般,尽日寸步不离,便是大巫隔天来给周子舒换一回药,他也要站在大巫身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像是担心大巫下手没个轻重倒在周子舒伤痕累累的身上多捅出个窟窿来似的。
伤痕...
【辞】
主虐阿絮
还有一些意难平,于是把本来打算一发完的那个小文连载起来了,从晋州回来一直往下写,大致顺着剧里的情节
ooc是肯定的,求轻拍
=====
有南疆大巫在,周子舒到底是没那么容易就能死的,纵使伤势棘手,被终日摁在床榻之上,但终究一时是危及不了性命了。
将周子舒从天窗带回来,温客行像是长在他床边一般,尽日寸步不离,便是大巫隔天来给周子舒换一回药,他也要站在大巫身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像是担心大巫下手没个轻重倒在周子舒伤痕累累的身上多捅出个窟窿来似的。
伤痕累累么?周子舒自己是浑不在意的。
他年少时,为不辱师门一肩撑起四季山庄,为四海太平一力开创天窗,刀山剑海如履平地地走过来,白衣剑上沾过别人的血,他的血自然也溅到别人的兵刃上过。如今往事已已,京城的十里繁华远了,望月河畔的音韵袅袅远了,于江湖落拓间带着这满身伤痕和这七颗钉子,也算是那些年征衣风尘的一点凭据。
周子舒是伤惯了的人,既是一时死不了的伤,在他看来便都是轻伤,换药时与大巫每每谈笑如常,只是一抬眼看见温客行站在一旁,便在叫他头疼。
他想起头一回在温客行面前换药的情景,堂堂鬼谷谷主竟然眼角泛着红,半天才憋出一句:“疼不疼?”
周子舒见不得温客行这幅没出息的模样,道:“你过来让我照着砍几刀试试?”说罢随手抓了一边的一块布丢了过去,不耐道:“看不得就出去等着,在这哼哼卿卿给谁看!”
好在温谷主在鬼谷蛰伏多年早练就了一副藏锋敛锷的好本事,自那回差点被周庄主赶出去后,再见到他满身的伤面上便能不露声色了。只是周子舒到底是周子舒,纵使温客行藏得再好,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落在天窗之主眼中还是无处遁形。一开始,周子舒只觉得温客行太过矫情,可几日下来,到底从他事无巨细不假人手的诚恳里咂摸出几分真心来,心下颇有几分动容。
纵使是在周子舒功力全盛时,那身穿了一双蝴蝶骨的伤也决计算不得轻,何况如今他身上还扎着七颗钉子,经脉枯竭,气血渐衰,这伤要好起来殊为不易。这样养了一月有余,周子舒的身子才终于有了些起色,能坐到院子里同七爷和大巫喝杯茶。
温客行来周子舒辞行时已经入了春,草色稀微,新芽始绿,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节,好得令人独立微雨也会不自觉地笑起来,好得令人忘尽庙堂旧恨江湖新仇,好得令人误以为可以事了拂衣沧海寄舟。
那日正飘着一点小雨,落雨的夜,红炉温酒,剪烛夜话,再好不过。
温客行来的时候,周子舒正拿一只银钳子拨(*╹▽╹*)弄红泥火炉里的银丝碳,小火炉上煮着一钵水,隔水温着两壶酒。温客行熟门熟路地晃进屋,在周子舒面前坐下,摇头道:“大巫说,你的伤还没好全,不宜饮酒。”
周子舒放下手里的银钳子,将酒从炉上拎下来:“知道了。”边说着,手下却不停,往眼前的酒杯里斟了酒,执起酒杯到鼻前深嗅一口,道一声“好酒”,遂仰头一饮而尽。
周子舒平生没什么喜好,唯独贪一口杯中之物,如今美酒既满樽,他便心满意足,见温客行盯着他看,心情颇佳道:“他自说他的,我自喝我的,有什么相干?”
“大巫不让你饮酒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有他的道理,我自也有我的道理,又有谁来评定谁说得更有道理?即使有人能评定,又凭什么断定他是对的?”周子舒于是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顺手将温客行面前的那只酒杯也斟满,“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对错道理可讲?一个人活在世上,冷暖自知,我想喝酒了,便是要喝的!”
“阿絮为了贪杯竟讲出这样长一段歪理。”
周子舒捏着酒杯看他,淡淡道:“哦?是歪理吗?”
温客行也端起酒杯,笑道:“好似我不同你喝这杯酒,便不认我这个知己一般。”
周子舒也是笑,举杯与他相碰,各自闷头喝下。
推杯换盏几轮,窗外风雨转急,料峭冷风吹进来,在酒酣耳热之际激得人清醒几分。于是温客行终于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饮罢一杯,道:“阿絮,明日我要回鬼谷一趟。”
周子舒抬眼看他,目光与杯中酒水一般清亮。他面容淡静,好似温客行说的不是恶名昭彰龙潭虎穴般的鬼谷,好似没有围剿鬼谷的正义之师没有聚集在鬼谷之外,好似温客行只是明日要去街上的点心铺子买几块桃花酥。
周子舒往窗外看了一眼,雨势又大了,春雨连绵,明日决计是不会放晴的。他本想劝他,待雨停了再去罢,可转念又想,他要雨天去自有他的道理,他家老温这样的人,何惧风雨骤呀!于是,周子舒微微颔首,道:“好。”
“阿絮,你也不问问我回去做什么?”赵敬结盟江湖各路人马齐聚青崖山外,风(*╹▽╹*)波暗涌,周子舒答应得这样快这样平静,温客行不禁有些心虚,“其实也没什么,我要回去取一件信物交给柳千巧,早一日卸去谷主之任,便能早一日与你喝酒看花,不问江湖事,你说好不好?”
自晋州回来,温客行为着周子舒伤重不敢招惹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说这样讨人嫌的话了,周子舒心想,这人大约此时心里要么是极轻松快活的,要么是极忧闷紧张的,前者是福至心灵言由心生,后者是以乐掩哀粉饰太平。
可无论是哪一种心情,温客行此行都是非去不可。
“阿絮,你留在此处好好养伤,等我回来。”
周子舒轻转着手里的酒杯,扬眉轻笑,道:“好,到时候,我们再好好喝一杯。”
【忘羡】《五幸九福》幸重头(上)
*小朋友式吵架见过吗?
*天雷滚滚的紫电你怕了吗?
*金凌,你还敢让舅舅抽腿吗?
——————-——————————
幸重头 第六(上)
江澄和蓝忘机仍在对峙,前者一心想把魏无羡揪出来继续质问,后者自然半步不让,谁劝都没用。除了四大世家的人,也没谁上去劝,看戏还来不及,巴不得他们打起来。
时隐冷声问:“吵够了吗?”清凌凌的声音,浇熄了江澄的火气,顺便压住那些躁动的旁观者。他对江澄道:“魏无羡前世作为,十件有九是为江家。射日之征伐逐温氏,足报你满门被屠之仇;扶持你重建莲花坞,亦可还江家养育之恩。如今你二人恩怨已两清,各自不相欠...
*小朋友式吵架见过吗?
*天雷滚滚的紫电你怕了吗?
*金凌,你还敢让舅舅抽腿吗?
——————-——————————
幸重头 第六(上)
江澄和蓝忘机仍在对峙,前者一心想把魏无羡揪出来继续质问,后者自然半步不让,谁劝都没用。除了四大世家的人,也没谁上去劝,看戏还来不及,巴不得他们打起来。
时隐冷声问:“吵够了吗?”清凌凌的声音,浇熄了江澄的火气,顺便压住那些躁动的旁观者。他对江澄道:“魏无羡前世作为,十件有九是为江家。射日之征伐逐温氏,足报你满门被屠之仇;扶持你重建莲花坞,亦可还江家养育之恩。如今你二人恩怨已两清,各自不相欠。”
江澄脸上忽然勾起一抹笑,像冬夜中透过枯枝败叶照到潮湿土地上的月光,诡异又阴森。金凌被他这副要把人抽筋扒皮的架势吓了吓,赶紧扶住人喊道:“舅舅!”
自己和江澄之间的那些两辈子都算不完、理不清的恩怨债,便这么被天道一语算清了、理顺了,最后干干净净落得“两清”二字。魏无羡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就好像被谁不分青红地挥剑斩断了过去的全数牵扯,本便无法松快的心情又平白生出一股无所适从的恐慌。
鲛人走过来,不知用什么方法隔空弹了江澄一个脑崩,恼恨恨道:“羡宝是笨蛋,澄澄也是笨蛋吗?”
账债好算,情不好清。他们之间哪里是恩怨,分明是理不清的情义。
魏无羡从红莲中探出头,正好扫见江澄的脸变得极其古怪的瞬间,忍不住要笑——怕是虞夫人和师姐都没喊过他“澄澄”。
压着一身的怒火和鸡皮疙瘩,江澄僵硬问:“你在说谁笨蛋?”
鲛人姐姐义正辞严:“就是你们两个!各不相欠并非意味往后陌路,恩怨两清也不是说生死不见。原本七年前就有一个好好的机会可以重头来过,却被你们放掉了,如今又出现一个更好的机会,难道还要再放过吗?”
一笔勾销,从头来过,话虽如此,知易行难。
魏无羡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重头再来,能不能在一个没有师姐、没有江叔叔虞夫人的莲花坞重头再来。江澄脸上和脑中都一片混乱,他想问:“怎么重头开始?”怎么能重头开始?他爹娘、他阿姐、还有从前那个莲花坞,人和物都不在了!
话还没问出口,江澄忽又想起那刺眼刺心的四个字——恩怨两清。是啊,恩怨两清,既然都算清楚了,再提过往还有什么意义呢?
你我具是人间可怜人,生在乱世中,尘埃斩不破。说到底,不过“放下”二字。
半时安静。
就在魏无羡准备无声无息钻出红莲喘口气的时候,江澄骤然而起,脱口喝道:“你他妈这些年来云梦闲逛了几次!就不知道回趟莲花坞!”
话音刚落,金凌便注意到自家舅舅的手上微微沁出一层薄汗,不知是因为吼得太用力,还是太紧张。
魏无羡脸上空白一瞬,脑中一热,应道:“我怎么知道莲花坞里有没有狗。”
江澄指着人,咬牙切齿:“魏无羡,我看你眼睛是瞎了!云梦十里之内你瞧见一条狗了吗?仙子一见蓝二跑得比兔子还快,你怎么就怂了!”
魏无羡此刻才想到来提醒他注意仪态:“江澄,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这些话,都是些什么?出口成脏,能听吗?别忘了你的身份,好歹也是一家之主,说话有点教养。”
江澄冷嘲热讽:“你也好意思跟我谈礼数教养?当年有门不走偏要翻墙进院的是谁?在人家荷塘里捞鱼摸虾偷莲蓬的又是谁?逃剑术课出去喝酒害我陪你一起挨罚的还是谁?”
魏无羡一轱辘爬起来,道:“江澄!我跟你说,要骂就骂,好好说话!别扯这些陈年旧事!!你从小到大的丑事也比不我少,你敢说我就敢说,看谁更丢脸!”
眼见夷陵老祖和江宗主又剑拔弩张地摆开了阵势,不把对方的底揭个干净就不罢休,可谁都没有上去再劝。亲近的人站在一旁,眼中或多或少带着些欣慰会心的笑意。
他们从:魏无羡受了风寒,却怕苦把药偷偷倒掉,结果半夜烧得人狗不分,惨叫声让云梦的父老乡亲都以为他们在莲花坞中杀人分尸。再扯到:比赛摘莲蓬,江澄因为只顾摘快摘多,导致船两头重量失衡,一不小心就翻了,最后船实两空。又说起:两个人喝得烂醉如泥被罚跪祠堂,神志不清地拿着点燃的香当火棍玩儿,差点烧了祠堂,祸及周边邻里......不胜枚举。大义灭亲似的把彼此各种狗屁倒灶、鸡毛蒜皮的小事、糗事都搬出来了,细数个遍。
前尘飘零,此生坎坷,往后是不是再不会消沉难过。
故人远去,你我磕碰,岁月会不会再没有倥偬蹉跎。
江澄用凶神恶煞的面目掩盖住突如其来的泪水,声线喑哑道:“滚,滚吧,魏无羡!以后你把蓝家人都得罪透了,没谁给你收尸!”
魏无羡心口堵着的气散了,腾成眼底的水雾,他仰着头笑骂道:“我就是一天不找死心里就不痛快,管那么多。再说了,谁稀罕你给我收尸,我有蓝湛呢!对吧?”
蓝忘机收到他黏甜的眨眼,点头道:“嗯。”
江澄脸部肌肉一阵抽搐。他看不下去了,再过多少年他都看不下去!
等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时隐再次开口:“江晚吟,你的修为是否近七年都毫无寸进?”
江澄额角紧了紧,忽略周围细碎的声音,勉强镇定问:“请问你想表达什么?”金凌倒吸一口气,视线在魏无羡和江澄之间来回打转,难以置信地叫道:“舅舅!他说的是真的?你真的——”
“你给我闭嘴!”
刚准备重头来过,难不成又要绕回去?
魏无羡原本也有几分没底,但看到这甥舅俩如临大敌的模样,便再忍不住了,大笑出声。笑够了,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江澄,你看看你那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哈!我们这里站的人差不多都是大功德者,那么多功德难道不够兑你一颗金丹吗?”
他没有说就用自己的,怕江澄又要暴跳如雷,可他没这么说,情况也没好多少。江澄依旧暴怒,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下一刻就要跳起来咬人:“你去死!”魏无羡前仰后合地笑倒在蓝忘机怀里。
金凌忽然就领悟到了一件比魏无羡能在云深不知处平安无事地度过七年更让人惊奇的事:魏无羡和自家舅舅一同在莲花坞长大却还没被锤死。
时隐道:“魏无羡金丹的属性原就与你不合,苦撑这么多年也该到头了。既然不能用,换一颗便是,从前的那颗也能还给他。”
江澄愣了半晌,不确定地问:“......真的可以还?”不是他还能不能重获金丹,而是他还能不能把金丹归还。
七年里他曾无数次半夜惊醒,每一次都想冲到云深不知处、冲到魏无羡面前,划开丹田把金丹挖出来还给他。但他也深知,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这个机会,而现在,这个无望的机会从天而降,砸得他发蒙。
魏无羡奇道:“换金丹,拿什么换?”
时隐说一就做二,向天道问:“雷龙的内丹可否予我一颗?”
鲛人捂嘴惊呼:“哇!弑神也太偏心了。”
魏无羡问:“他说的,是刚刚劈下天雷的那种雷龙吗?”
鲛人道:“就是那个啊!雷龙一共只有九条,皆顺应天道,聚万物之灵而生,内丹更是天地至宝,就算仙神想拿也无异痴人说梦。这么大的礼,澄澄有福了。”
魏无羡叹道:“这么稀奇的东西,天道恐怕不会轻易给出来吧。”
鲛人迟疑,安慰道:“弑神开口,应该会的。”
天道并未回答,但云丛深处忽探出一龙首,张口一吐,一枚丹珠便落至时隐面前。丹珠没有一丝能力外溢,那紫黑的颜色好像深不见底的黑潭,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人吸进去,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劈得扭曲。失去内丹,那条雷龙也在顷刻间消散。
还真是说给就给!
江澄现在的表情就和魏无羡刚知道九华红莲多珍贵时的如出一辙,心里想的也如出一辙——暴殄天物,消受不起。
这种一道雷就能把数千人都劈得不省人事的雷龙的丹珠,真的能拿来当金丹使吗?
金凌忍不住瞅了一下自己的腿,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它真的会被打断的危机感。
魏无羡咽下噎在喉咙里的口水,呐呐道:“江澄,以后你要是再用紫电抽我,我就要喊人了。”
旁观的世家中人表示,他们现在就想喊人!
Ps:写的速度不等于改的速度。一句话我看十遍,就为了纠结这个地方加不加“的”,那个地方加不加“着”。这种时候需要手写,纸上看得清楚些。
到此,这些稀里糊涂的家伙才算清白了,双杰现在只是“话说得差不多了”但还没有把心结彻底解开,所以我那个地方没写“话都说开了。”没有师姐,两个崽崽总是要闹的。
忘羡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是我最伤脑筋的,并不细腻——没谈过恋爱,告辞!
以及,现在说估计是晚了。《五幸九福》里面借用了很多原著的描述和描写,还有同人文的歌词啊,爱情金句啊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所以我之前戏称这篇文“集百家”但并没有大成。如果有任何侵权,欢迎在评论区指出,马上改正。
考试和金工实习能影响更文吗?不能,于是我前天吃饭的时候睡着。这篇昨晚其实也已经改好了,我是想发的,但在编辑好点发送之前的两分钟我又睡着了。过凌晨,惊醒,想起答应谁说今天更新,立马窜起来发文。
这个星期实在太困了,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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