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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萨达尔尼来访 打到哪里画...

→剧情萨达尔尼来访

打到哪里画哪里

→剧情萨达尔尼来访

打到哪里画哪里

枫纸
其实和你还有爸爸妈妈都没有血缘...

其实和你还有爸爸妈妈都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觉得,自己才应该是家里的新成员,多亏了你小乐,你的姐姐才能够敞开心扉融入这个家庭

看姐妹的角色档案有感,我的眼睛尿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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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既往
迟到的生贺 二编:有很多人在问...

迟到的生贺

二编:有很多人在问部分皮肤没出场是为什么,原因很简单,我总不能画个三十多个人围一桌吃饭😥(人之多,一桌装不下)

皮肤的选择是根据线下生咖活动后参加聚餐的cos老师们来的,十分感谢老师们对诺顿生日的建设🥺🥺

迟到的生贺

二编:有很多人在问部分皮肤没出场是为什么,原因很简单,我总不能画个三十多个人围一桌吃饭😥(人之多,一桌装不下)

皮肤的选择是根据线下生咖活动后参加聚餐的cos老师们来的,十分感谢老师们对诺顿生日的建设🥺🥺

壳海狂奔者
伊西多曾言到: “…没有,他之...

伊西多曾言到:

“…没有,他之前只负责通讯相关的工作”

———————————————

我们至今仍未知道在其他阿戈尔激战并且战绩均为正数的时候负责掌舵(刚学的)黎博利在想什么

伊西多曾言到:

“…没有,他之前只负责通讯相关的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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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Z
罗德岛的男干员们和下棋梗过不去...

罗德岛的男干员们和下棋梗过不去了

罗德岛的男干员们和下棋梗过不去了

渡来人

【极东】扑心扇10

  10


  


 黑老太走了之后,王耀很是苦楚地思索着她的那番话。是,黑老太所言不虚——这不光是他黑姨告诉他知道的,更是他自己一次次上山、去镇上,亲眼看见的。


  可他又能怎么做呢?走?走到哪里去?他们家哪来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可以依靠?能仰仗谁呢?王耀咽了一口唾沫。要是有,能捱到今天吗?王耀忍不住笑自己。走到南边去?然而听说过皇上是在新京的,可皇上都从北平到旅顺,一路奔波到了新京。难道南边就太平吗?南边就不打仗、不征兵、不会流离失所吗?王耀想不出办法。逃?逃就能逃出命去吗?


  王耀坐在门槛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老和他一起打猎的老刘倒是总和他说一根烟一杯酒,万事不必......

  10


  


 黑老太走了之后,王耀很是苦楚地思索着她的那番话。是,黑老太所言不虚——这不光是他黑姨告诉他知道的,更是他自己一次次上山、去镇上,亲眼看见的。


  可他又能怎么做呢?走?走到哪里去?他们家哪来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可以依靠?能仰仗谁呢?王耀咽了一口唾沫。要是有,能捱到今天吗?王耀忍不住笑自己。走到南边去?然而听说过皇上是在新京的,可皇上都从北平到旅顺,一路奔波到了新京。难道南边就太平吗?南边就不打仗、不征兵、不会流离失所吗?王耀想不出办法。逃?逃就能逃出命去吗?


  王耀坐在门槛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老和他一起打猎的老刘倒是总和他说一根烟一杯酒,万事不必愁。可他既不会喝酒,更抽不起烟,只好很用力地把狗尾巴草一呸,拍拍屁股,走进房中去了。


  


  冷,天色黑得就很早。吃完饺子酒足饭饱,春燕又乘着高兴劲儿拉着小菊玩闹好久,现下不过将将收拾完锅碗瓢盆,打着呵欠准备睡觉了。王耀见春燕脸上仍旧挂着一点快乐神色,和冰糖葫芦棍子上那一点琥珀色的糖衣似的,王耀也就不忍心打碎了。至少过了今晚。王耀想。等她甜甜蜜蜜地睡上一觉,喜滋滋的,过年似的。白天不还唱了《小拜年》吗,没有大芦花,至少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饺子。等弟弟妹妹明天醒来,再告诉他们要小心些,问问他们愿不愿意离开家——王耀心里一颤。


  他转过身,凝视着周围的一切,像是第一次见着它们一样。桌子、板凳、门帘还有房梁下挂着的蒜辫儿,这些物件一直都在这里,可现在却像是长久未见的故人,在等着他这个长久未归乡的游子。这蒜头今天他们也揪下来就着饺子吃了;这门帘是小时候和春燕玩躲猫猫的道具;这桌子——


  一方莹莹的光线透过窗户落在那桌子上,被照亮的桌子中间是一道长长的磕痕。王耀想起春燕教小菊念书的时候最喜欢把纸顶着那道痕迹,来假装那是一方长长的木头镇纸。王耀回想起春燕扬起脸,眼里带着狡黠的得意,还是梨花木的呢!耀哥,你可用不着。是是是,燕子用、小菊也用。哥用梨花木的斧头。于是所有人都笑起来。


  他对这些物件都这样熟悉,仿佛能揣摩到他们安静沉默的每一次呼与吸。这些木头泥土的呼吸汇合成一阵风,又把他的思绪送到山上去。来到山上,他又自由了。他熟悉山上的灌木草丛,熟悉麋鹿的脚步、山鸡的啼鸣,还熟悉狍子们躲在树影下偷懒的心情,像他翻开手,熟悉自己的掌纹那样。


  他还熟悉屯子里的黑姨、老带着他一起打猎的老刘,还有信任他、把所有山货都交给他的鄂伦春族人——


  窗外不知什么鸟掠过,月光被它一闪而过的影子一惊,桌上亮着的那寸木板也就吓得抖了抖。王耀醒过神来。


  


  罢了。王耀把预备叹出的那口气幽幽地吸回去,幻想着自己在吸一支看不见的烟。烟吸过了,就不许犯愁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人难道还能被难死吗?想辙过呗,王耀拍拍脸,姥姥姥爷能把他妈拉扯大,凭啥他不成?春燕伶俐,小菊又这么聪明,都是顶顶好的孩子,为了他俩,为了姥姥,他什么都敢干!现在家里吃的哪一口饭,不是自己挣来的呢?他穿得是地,披得是天,就算为了这一家子,有朝一日真离开这儿,他也信得过自己一双手。


  听着身边炕上平稳的呼吸,他倒是渐渐平静下来了。白天春燕卯足了劲儿闹腾,又是唱又是闹,又是跑又是跳,还非得带着小菊一起。一天折腾下来,精力早就耗光了,这时候睡得和小猪一样酣甜。王耀注视着妹妹的脸颊,黑暗中还能看到她嘴角上还挂着一点微微的笑意。小菊被她亲亲密密地搂在怀里,面容很平静。小菊的面色不是很好,也许是之前大病一场的缘故,总是带着一点苍白的。可他的头发却奇异的黑得发亮。他被春燕搂得这样紧,王耀都要怀疑他透不过气了,可他还是睡得这样安宁。柔顺的黑发和春燕的额发贴在一起,以一种散乱的姿态。长长的发丝混在一起,已然分不出那是哪一缕头发的走向和脉络,仿佛天然就是一体的,打娘胎出来就是这样子。


  王耀无奈地弯了弯嘴角,伸手准备给弟弟妹妹盖好被子,却见小菊张了张嘴。


  他离得远,没听清。却又好奇,这孩子才开口说话不久,他不愿错过这孩子的每一句话,于是又凑近了些,把耳朵贴着小菊的枕头。这才听清了:


  


  “卡桑。”


  王耀心里一凉。


  


  


  卡桑?


  王耀眼见到自己噔噔噔跳下船,又看到那个唱着“天涯呀海角”的女人,那个浓妆艳抹、穿着和服的女人,平静、温和地唱着,不知什么时候就化成了一滩被和服裹着的泥,滑下去,滑下去,滴在港口上,等一个小孩欢天喜地地跑过来,叫她一声“卡桑”,那时候她便又活了。郎呀!咱们两是一条心!谁俩?谁是一条心?原来这时候王耀才意识到自己晕船。“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电光火石、光怪陆离。


  王耀又深深吸一口气,很疑心自己听错了、想岔了。也许也许、小菊说的是旁的什么,这孩子刚开口说话不多久,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王耀这么安慰自己,又不得不想起春燕缠着自己,央告他,叫他教小菊念书的那个晚上。月明星稀,柔软皎洁的月光盖在小菊的面容上,像是一张薄薄的纱。小菊的脸这样白、细嫩,绒绒的发丝轻轻地划过他的睡脸,月光似水发如烟。烟笼寒水月笼沙。小菊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那时候他这么想。那时候他决心要教小菊识文断字,好对得起他爹妈起得这样的一个名字。黄花耐岁寒、宁可枝头抱香死。那时候他依稀也听见了小菊迷迷糊糊的一句梦呓,是什么呢?


  他回想不起。


  可是可是?果真是那时候开不了口,还是背后另有隐情。王耀的眉头拧成一团,死死望住那张睡脸。小菊的面容还是一样的白,可这时候他却注意到他的眉头微微攒起来一点。是了,小菊的眼睛是很少有什么波澜的,只有眉毛可看出一点他内心的端倪。那双眼是一汪黑潭,望着望着,就迷失了,怎么也看不见底。一点也不像春燕。王耀看着两人捱在一起的面容,春燕咂咂嘴,显然是在一个很香甜的梦境里。挨着她的小菊是想到了什么,才会喊出一句“卡桑”呢?同枕异梦。怎么是“卡桑”,为什么是“卡桑”呢?


  那小孩欢天喜地地扑到那女人的怀抱里,女人也从一个人偶变回了一个温柔、祥和的女人。王耀听不懂日本话,但那是什么意思,只需要看一眼就心知肚明:娘、妈妈、母亲。他确实很久都没有这么叫过了,但一刻也没有忘记过。


  小菊的眉头攒着,拧着,王耀从攒着的眉山中读出一点点熟悉的不安。“家山呀、北望——”他在想什么呢?想他的山吗?就像自己刚才,想着山上的麋鹿山鸡和偷懒的狍子一样?小菊的山不在这里呀。他的山在哪里呢?他的山里也有这样大的麋鹿和伤人的乌塔其吗?


  家山呀北望、泪呀泪满襟。


  王耀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在那眉山里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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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还有一更

  


  

HEIHILL
:“老师,别再背毕业典礼上的台...

:“老师,别再背毕业典礼上的台词了。快去台上夸夸你教的好学生,让那群老家伙嫉妒嫉妒。”

:“老师,别再背毕业典礼上的台词了。快去台上夸夸你教的好学生,让那群老家伙嫉妒嫉妒。”

与夜集

【棘境】恶魔召唤仪式

summary:在地上画出一个魔法阵,召唤的出的恶魔却是你死去多年的高中同学。

  

  

  试想一下,在一个平常的下午,你坐在公交车上,看了十分钟手机,抬头看向斜对面坐着的人,你心想:哦,这个人真像我的高中同学,要是他能回头让我确认一下就好了。那个人仿佛接收到你的目光,回过头来,你惊喜地发现,天哪,这就是你的高中同学!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坐在一起畅所欲言然后聊聊人生什么的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花了半个月筹集材料准备祭品,在一个连月亮都看不见的漆黑的深夜,你在家里地板上画下魔法阵。在紫光,硝烟,和浓雾中,出现一个高大邪恶的身影,你心想:哦这就是我想象中的恶魔,接下来你打算接受它提出...

summary:在地上画出一个魔法阵,召唤的出的恶魔却是你死去多年的高中同学。

  

  

  试想一下,在一个平常的下午,你坐在公交车上,看了十分钟手机,抬头看向斜对面坐着的人,你心想:哦,这个人真像我的高中同学,要是他能回头让我确认一下就好了。那个人仿佛接收到你的目光,回过头来,你惊喜地发现,天哪,这就是你的高中同学!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坐在一起畅所欲言然后聊聊人生什么的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花了半个月筹集材料准备祭品,在一个连月亮都看不见的漆黑的深夜,你在家里地板上画下魔法阵。在紫光,硝烟,和浓雾中,出现一个高大邪恶的身影,你心想:哦这就是我想象中的恶魔,接下来你打算接受它提出的随便什么条件然后让它答应你的要求,恶魔却惊喜地说:嘿老兄,真的是你吗?

  

  

    拍开硝烟和浓雾,站在面前的正是你早已死去的高中同学。

  

  

    这就是棘刺正在面对的场面。

  

  

    而他的高中同学正忙着把灰尘从闪亮外套和三色杯脑袋上清理掉,吱哇乱叫着冲上来拥抱,然后在他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极境拎起防尘布的一角,探进头去看下面还包着塑料膜的家具。“天哪!”他惊奇地叫起来,“这是你家吗?刚搬进来?”

  

  

    “是。”棘刺沉默了一下,又一下,“我已经住在这两年…快三年了。”

  

  

    极境也罕见地沉默了一下,然后慢慢半跪下来,掀开防尘布向他展示这个一尘不染到苍蝇站上去都脚滑的沙发,然后他站起来走到冰箱前,拉开门向他展示这个放人都嫌太空旷的冰箱,最后他走向厨房,检阅了一整套标签都没拆的厨具。他摊开手,此刻的心情不言而喻。

  

  

    “我只是经常住在实验室,”棘刺摸了摸鼻子,“里面有个小锅,我偶尔会用它煮泡面。”

  

  

    “我懂了,”极境点点头,环顾这个样板间一样的家,被子胡乱堆在床脚,其他家具没有一丝被使用的痕迹,憋闷的空气在屋里游荡,卫生间里只有最简单的洗漱用品,最该有烟火气的厨房塞满了冰冷的速食品,看得出来这屋子的主人只把这当快捷酒店住。他晃着手指得出一个自认为显而易见的结论,“你召唤我出来,一定是因为特别缺爱。”

  

  

   他总是这样,棘刺看着在他房间里乱转的极境,搓了搓粘着燃烧余烬的手指,心想,自说自话地做很多事,有必要的,没必要的,或是他自己认为很必要的,从他们刚认识起就是那样,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他死过一次,而自己成了一名疲惫的研究员,世事如此无常,极境竟然毫无变化。

  

  

    高中的时候他们都选理,极境长了一张文科很好的脸,顶着一头该搞艺术的头发,毅然决然地投身理科淹死人的大海洋,引起全班同学的高度关注,除了把自己塞进最后一排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棘刺。他那时候实在算得上个怪胎,独来独往,爱好特别,实验室事故和教室意外事件十有八九是他搞出来的,居然还能给人一种他是个稳妥人的错觉。而极境,这位全班的焦点,自封的百年一遇大帅哥,未来的妇女之友,就在学期一开始,背着一个花里胡哨的书包,落座在棘刺旁边。

  

  

    当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极境托着下巴观察了他的同桌一天,发现这位怪胎上课听讲下课睡觉,除了解决生理需求基本不离座位,没事干就趴在桌子上装死,脊椎弯出一个让他腰酸背痛的弧度,一放学就拎着书包冲出教室。然后他信誓旦旦地做出结论,“兄弟,你一定是特别缺爱。”

  

  

    棘刺被他戳了个正着,感觉背上生疼,爬起来换了个方向,头埋进胳膊里冲着墙睡。他说,“你一定是特别闲得无聊。”

  

  

    此人简直像中世纪庸医,用自己仅有的一种药对应所有症状,把所有人都诊断为缺爱,然后将一腔热情无条件放送,医得好完事,医不好等死。

  

  

    一股冷风从脑后袭来,棘刺意识到自己发了会呆,就在这一小会时间里,极境已经效率颇高地把窗帘窗户全拉开了,久违的新鲜空气前呼后拥着冲进这个房子,激荡起满室灰尘,和着月光一起勾出一个银白的背影。他亲自召来的麻烦已经开始掀起所有的防尘布,把它们叠好卷在一起塞进角落里,让蒙尘的家具重见天日。棘刺这才发现这里并非从一开始就是冰冷的,它的上任主人明显是个富有生活情趣的人,精心搭配出一个温馨舒适的小窝。而他早在租下它之前,就听从实验室前辈的劝告,买下了足够把全家都盖住的防尘布,除了回来睡一觉,对付一口,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里,如今它在极境的手下起死回生。

  

  

    真奇怪,他想,我总觉得极境应该上天堂。

  

  

    极境很擅长做这些工作,这一点在第一次大扫除就初见端倪。他是个少有的精细人,大家都在灰头土脸地拿着扫把乱挥一气的时候,他蹲在角落里修好了教室里摇摇欲坠的花架,还为唯一一盆萎靡的花做了一个小小支架。棘刺打扫的时候不时回头看他一眼,惊奇地看着木质老花架挺立起来。他走过去蹲在极境旁边,用手肘顶了顶他。

  

  

    “你修它干嘛?”棘刺问,“这个教室只有一盆花,放在窗台上就行。”

  

  

    “万一以后有别的呢?”极境还在忙着用透明胶缠断裂的架子,他打算明天用木工胶水再粘一下,然后利用短短几天在班里发展的人脉,让同学们带几盆小花来。“我看过了,这架子挺结实的,下面放大的上面放小的,还可以撑得住一个鱼缸,可以养点好打理的小鱼。”

  

  

    “谁闲的没事在教室养鱼?”

  

  

    “我啊!”极境拍拍胸口,他还挺骄傲,“我家不让养活物,这下可以在学校养了。放心吧兄弟,我最擅长干这个了!”

  

  

    他还真的抱来一缸鲜艳的孔雀鱼,和木架子一起立在教室最后。鱼缸上方的架子上摆了一盆绿萝,垂下的叶子把缸挡了大半,只能看见鱼摆着火红的尾巴在空隙间游来游去,引来一大帮人有事没事扒着鱼缸看。棘刺不得不承认极境的审美水平领先这个班平均水准一大截,这位美学大师正躲在书后跟他说小话,他说,你瞧着吧,没过几天,就会有人来和你交朋友的,就为了在你的座位附近呆着看一会鱼。虽然本帅哥很高兴是你唯一的朋友,但不管怎么说你也得认识认识别人,兄弟帮你一把,你可别辜负兄弟!

  

  

    棘刺愣了愣,他从没见过这种人,他只好自己开口问,“那我要付出什么呢?”

  

  

    “什么付出什么?”极境也愣了。

  

  

   “我是用魔法阵把你召唤出来的,一般来说,恶魔出场之后都会要求召唤人付出一些代价才会帮忙。你想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这还不够吗!我好不容易才被召唤出来,还是被熟人召出来,这可是好差事!我巴不得留下呢!”极境抱着胳膊在原地走了两圈,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这样吧,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把你家献给我,你要收留我!我以后就住这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召唤恶魔?”他发问,按这个屋子的冷清程度来看,棘刺不该有时间准备那么复杂的仪式,更别说准备祭品了。

  

  

    “我闲得无聊。”棘刺耸耸肩,刚才看着极境在屋子里忙活带来的好心情被这一个问题打得烟消云散,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双一次性拖鞋扔到极境怀里,走回自己的房间。

  

  

    “你要和我一起睡还是再收拾一张床出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那我去你房间打个地铺吧。”极境换上拖鞋,拖着步子跟上棘刺,嘴里还喋喋不休,“明天我要去买双拖鞋,刷牙杯,牙刷,牙膏,枕头,被子,睡衣……”

  

  

    还没念完,他就直直撞在棘刺背上,棘刺扶着门边,没回头,声音有点闷:“今晚你还是上床来睡吧。”

  

  

    极境一时没反应过来,低头朝地上一看就乐开了,他踢开地上胡乱堆着的书和衣服,欣然接受棘刺用几件厚衣服包成的枕头,和他钻进被子里,“……那我明天还要整理这个房间。”

  

  

    凌晨五点,棘刺睁开眼。他没睡着,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他都在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去转头看身边的人。然后他意识到很多事像咳嗽一样,是忍不住的。窗外的天已经开始微微泛白,极境的白发散落在那个临时枕头上,在微光下显得蓬松又柔软。他又僵硬地躺了十分钟,终于轻轻地伸出手去,用手背蹭了蹭那些发丝,顺滑的,还有些冰凉。他闭上眼,尽力将自己的呼吸压得长而清浅,像叹息。他害怕天一亮,或者一觉醒来,发现这只是他由于私下操作搞出安全事故被实验室赶走,在这个占地八十平方的棺材里昼夜不分地窝了十多天,精神恍惚下的一个疯狂幻想。

  

  

    ……简直像做梦一样。

  

  

    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十七岁那年的夏天,他,极境,还有几个臭味相投的朋友。

  

  

    极境如愿以偿地把他和高中同学拉扯在一起,几个鬼点子层出不穷的高中生在一起玩得花样翻新。极境熬了几个大夜让从废品站收回来的小机器焕然一新,而棘刺有一双把化学试剂配成爆炸物的巧手,受到了相当的追捧。他记得那个夏天闷热潮湿,冰棍很快就会化成水滴落在手上,树上叶子绿得发亮,知了不知疲倦地叫,极境的白发永远浮动在空中,手心渗出黏腻的汗水,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指,上面沾着一抹燃烧过后留下的灰烬。

  

  

    头一天刚下过雨,地上的坑被水填满,波光粼粼地反射着天。他一脚踩进那个水坑,身子不受控制地倒进水里,下一刻理应溅起一片泥泞,然后他被不幸被波及的同学拉起来,被埋怨几句。但是没有,他一直在下坠,下坠,水深得摸不见底,冰冷刺骨,仿佛坠入深海,压得他喘不上气,胸口钻心地疼,当空烈日直刺向他的眼睛,带来一阵头晕目眩,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听到尖叫和哭声,耳边混乱不止,极境的声音忽远忽近,最后一次费力地睁开眼,他以为近在手边的人,隔着水面与生死,仍遥在千山万水之外。

  

  

    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你怎么还没醒?

  

  

    我是在做梦吗?棘刺发问

  

  

    是吧,耳边的声音有些犹疑不定,棘刺闻到华夫饼和煎蛋的香气,但是你该醒了。

  

  

    不,我不想醒来。他感到身上有潮湿的水汽,后脑针扎似的疼,手脚冰凉,身旁的床上没有昨晚的余温,没有被人睡过的微微凹陷,摸不到那个被他胡乱堆出的枕头,他扯过被子抱在怀里,在转身时直面了梦中令他头晕目眩的日光。

  

  

    “但是早餐快凉了兄弟!”极境从他怀里拽走被子,端着盘子站在床边,“我不知道你早上还有赖床的习惯。”

  

  

    棘刺尚且惊魂未定,脸色比死人还难看,他抬手按了按后颈,摸到一手冷汗。梦里的食物香气这才慢一步飘到他的鼻腔里,床上已经被归置完毕,窗帘久违地束在窗边,一层纱帘在轻轻飘动。极境又用叉子敲了敲盘子。

  

  

    “别发呆,”他说,“这份是你的。”

  

  

    华夫饼两面微焦,煎蛋的蛋黄微妙地处于溏心和固体之间,黄得很灿烂。棘刺已经很久没吃过从锅里做出来的早饭了,他很忙,忙到把速食品扔进微波炉转一圈都来不及,只好买些不用加热也味道可以接受的食物,他的购物软件搜索栏和订单里充满了“开袋即食”“速食”“养胃”“抗饿”等一系列看了就叫人牙疼的关键词,难为他还没把自己吃出胃病。极境坐在对面,享用一份同样的早餐,厨房的窗外透进一片阳光,在他身上落了一层金黄的光影。

  

  

    “你以前不爱吃这些,”棘刺叉起煎蛋,就着叉子咬掉半个,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他很轻易地就从回忆里找到这个片段,令他有些惊奇,“你喜欢吃包子,香菇牛肉馅的,喝粥,如果没有这些宁愿去啃面包。”

  

  

    “唉,我都记不清了,下面又没什么好吃的。”极境耷着眼睛咽掉最后一口华夫饼,又叹了一口气,“现在口味不一样,可能是因为我已经死了吧。”

  

  

    他死于一场意外车祸。

  

  

    意外到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最劣质的狗血剧都不会选择这样一个方式让角色退出舞台。

  

  

    棘刺突然意识到早上那个半梦半醒间的乱梦并非只是单纯的混乱,他确实在17岁时坠入那个深不见底的水坑,直到昨晚召唤出极境之前都未曾离开,无时无刻不被它包围,从此之后,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艰难,而死去的是极境。一晚骤雨把足有半截小腿深坑填得平滑如镜,一群高中生推推搡搡地走在路边,一辆超载的卡车碾碎波光粼粼的镜面,一个水坑埋葬了两个人。

    

  

    他听到哭声和尖叫,耳边混乱不止,极境的声音忽远忽近,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满地血迹远远地溅出一片去,白发上的血污触目惊心。棘刺想去为他怀里的人擦掉滚落的眼泪,却抹上一道又一道擦不去的血痕,这一切太快太荒唐,连从伤口涌出的血都像电视剧里过饱和的人造血浆,极境对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棘刺恍惚间想,如果有人告诉他这只是个大费周章的恶作剧,他绝对会拼着挨处分和极境打一架。但是没有,极境握住他的一只手,眼泪洗不掉血污,烫伤了棘刺的手,他想大哭一场,却疼得只能倒吸气,他说,兄弟,救救我啊,我还没活够呢。

  

  

    在温暖的阳光,洗衣液的香气,还剩半个煎蛋的餐盘,被食物抚慰的胃部,舒适的靠椅的环绕中,他望向餐桌对面的人,遥遥一眼间,是十几年生死与光阴。棘刺低声说,等我死了,说不定会下地狱。

  

  

    极境已经吃完了,端起盘子走到洗碗池边,等冷水变热的时候,他抓紧时间冲棘刺笑了一下。多年前午后,一个懒洋洋的夏天,绿荫还没来得及让滚烫的地面降温,雨还没下,知了还在叫,他也是这样冲他笑。

  

 不对,他说,我总觉得你该上天堂。

昍日明喵

疯人院里的宠物和这个疯眼不太冷

疯人院里的宠物和这个疯眼不太冷

shark曼

“等你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好的。
好好休息一会吧。” 






把不和谐的评论删了大家友善交流哦

“等你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好的。
好好休息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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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蒸汽盐水星

【棘境】思君十二

——选自干员Thorns私人收藏

——多为纸质记录,年头久远,字迹略有模糊

——有顺序,无编号,未公开


「字体飞扬的便利贴」

兄弟你好!

我叫极境,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室友了!听说你也是伊比利亚人,真有缘分!

我上午来搬了行李,不过你不在,我下午又要出任务,想着怎么也得先跟你打个招呼。

我行李收拾得匆忙,如果有东西挡到你了你随便搬,桌上零食箱里的吃的你也随便拿,多多关照啦!

Elysium



「字体工整的便利贴」

极境,你好。

如果晚间超过十一点我没有回来,说明我睡在实验室,或另有安排。你可以熄掉门灯,自行锁门,不必顾及我,谢了。

Thorns



「手写规...

——选自干员Thorns私人收藏

——多为纸质记录,年头久远,字迹略有模糊

——有顺序,无编号,未公开


「字体飞扬的便利贴」

兄弟你好!

我叫极境,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室友了!听说你也是伊比利亚人,真有缘分!

我上午来搬了行李,不过你不在,我下午又要出任务,想着怎么也得先跟你打个招呼。

我行李收拾得匆忙,如果有东西挡到你了你随便搬,桌上零食箱里的吃的你也随便拿,多多关照啦!

Elysium



「字体工整的便利贴」

极境,你好。

如果晚间超过十一点我没有回来,说明我睡在实验室,或另有安排。你可以熄掉门灯,自行锁门,不必顾及我,谢了。

Thorns



「手写规章制度」

宿舍规定(双人版)

撰写人:Elysium

执行人:Elysium、Thorns

1.轮流打扫卫生:一三五极境,二四六棘刺

2.周日一起大扫除

3.不回来过夜要提前说

4.有味道的食物在冰箱里不能超过两天

5.零点准时熄灯

6.对方休息时要尽量保持安静

7.控制系统温度视双方身体和天气状况协商调节

8.不可以私自改门锁密码

9.垃圾每天都换,谁早出门谁带走丢掉

10.共建伊比利亚文明宿舍,你我人人有责



「烫金邀请函」

—罗德岛年终舞会—

为辛苦一年的你而准备。

古典、摇滚、美食、舞蹈。

——12.31舰上二层大舞会厅,期待光临。


「印有礼物盒图案的卡片」

年终舞会兑奖卡

正面:

(统一印刷文字)

游戏规则:每位与会干员自行准备一份礼物,种类不限,在卡片反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礼物,将卡片投入舞厅前的纸箱,舞会结束后再抽取一张。


反面:

(飞扬的字体)

Elysium

罗德岛地图拼图一份(拼图片由白水晶手工磨制,绘制颜料永不褪色,当然,在使用前,得先把它们拼起来)

PS:收到这份礼物的兄弟/姐妹,拼不完来找我,我帮你!



「体检报告」

【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7%

干员极境体表可见少量源石结晶。


【血液源石结晶密度】0.21u/L

目前病症较为稳定,但偶尔仍有波动,治疗强度仍需后续考察。


你小子注意点。

——嘉维尔



【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0%

干员棘刺没有被源石感染的迹象。


【血液源石结晶密度】0.14u/L

干员棘刺时常会接触一些含有源石成分的试剂,这使得他有一定的感染风险。


请继续注意自我防护,管理好自己的身体状况。

——安赛尔



「字体飞扬的便利贴」

兄弟!!!

要坏了!!!

冰箱冷藏二层有我前天打包没吃的小蛋糕,保质期只有三天,今天不吃掉就过期了。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浪费甜食是可耻中的可耻!!!

Elysium



「草稿纸」

正面:

(一些算式)

背面:

(工整的字体)

吃掉了。

太腻。


另:你为什么不发通讯说?


(飞扬的字体)

有道理,我为什么不发通讯?

哎,就是……我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而且你不觉得这种,嗯,一来一回的方式比较有趣吗?

还有就是,兄弟,没想到你的字体还挺可爱的。


PS:我买留言板了!

你以后有要交代的就写留言板上。



「打印的两沓欠条」


【欠条一】

极境,干员编号XX,通行证号码XXXXX,于X年X月X日下棋惨败于棘刺,赌注为十根红头发,棘刺可暂时为他保留,直至下次极境赢回来,或攒到一百根时由棘刺一次性剪掉。

特立此据。

欠债人:极境

X年X月X日


【欠条二】

棘刺,干员编号XX,通行证号码XXXXX,于X年X月X日下棋惨败于极境,赌注为扎麻花辫,极境可暂时不为他扎,直至下次棘刺赢回来,或攒到十条时由极境一次性扎完。

特立此据。

欠债人:棘刺

X年X月X日



「演唱会票根两张」

AUS日落即逝《海洋地心》专辑巡演 · 汐斯塔站



「照片一张,摄者未知」

(背面附炎国文字,备注者未知)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极境小哥与友同挂舰桥之上。



「一片面积很大的扇形树叶」

(飞扬的字体)

亲爱的兄弟:

看我在用什么给你写信,想不到吧。

我现在在萨尔贡沙漠深处的某个部落,这里的落后程度超过我们的想象,没有电,没有网络,没有信号,我们所有人的通讯器都用不了,连我的源石技艺都用不出来。

这个部落里很不安分,抱歉没法和你解释更多。不能用源石技艺,说来好笑,我这几天都在枕下放着刀睡觉,但我能睡着的时候很少,白天天气太热,而夜晚又太冷,我应该不算娇气了,但还是有点儿吃不消。

换你来的话,睡眠质量不好……天啊,你估计比我还躁。我想到这个就觉得很好笑,兄弟,所以就琢磨着写点什么给你。这种树叶是部落里用来记录文字的纸张替代品,晒干之后极有韧性,用特制的颜料来写,据说可以几百年都不腐坏。

明早我们要和部落里的人一起出沙漠一趟,我可以去镇子里把这封特殊的「信」寄给你。

其实本来我是想给你带回来当书签,但是书签上不写点什么多没劲啊。

Elysium


「彩色昆虫标本一份,后附贴纸」

(工整的字体)

无毒,翅膀荧光,不分雌雄,在当地语言里被称为“伽迦利萨”。

神话中的“圣虫”,图案常出现于本地人服装及家用装饰中,有健康长寿之意象。

有翅,但不会飞,不太好捉,会咬人。

书签的回礼。

Thorns


「照片一张,摄者未知」

背景罗德岛地下酒吧,众人欢闹。

一米八七的黎博利男人面露醉态,背他的人身形纤瘦,被他压着只露出脑袋上一撮黑发。


「字体慌张的便利贴」

对不起对不起兄弟!

我不是故意拆桌上你的信的。我午睡睡迷糊了,起床看见还以为是寄给我的,我只看清了个开头就给你放回去了。

宿醉真要命。

PS:那个,我昨晚没对你干嘛吧?

你要说真话啊!兄弟,你是不会骗我的对吧?我昨天真的断片了,下午温蒂她们看见我表情好诡异啊,乔迪也怪怪的,安哲拉一直在笑,还说我亲了……


「照片一张」

(后附备注,工整的字体)

X年X月X日

(拍摄内容为宿舍内留言板上记号笔写的大字,字体飞扬)

对不起我撒谎了!!!

你老师写给你的信其实我看完了。

对不起兄弟,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剃头也行,真的。


「带着诡异药品气味的信件,纸质和墨水成分不明」

(字体古朴的伊比利亚语)

我亲爱的学生:

这是令人欣喜的重逢。

也许从你离开伊比利亚的土地后,你再未想过我们的相见,但我已经设想了无数次,自我送出给你的赠礼之后。

还满意这份礼物吗?我的孩子,在每一个涨潮的夜里,你是否从血液中听见故乡的声音?

你已经在外流浪了太久,作为你的老师,我不会强迫你做出选择,我只是立在这里,而后倾听,向你伸出手,永远微笑着接纳你,我,我们,你的千千万万的兄弟。

不要去探究我如何找到你,也无需探寻我的踪迹,我们做出的选择无一不是大群的指引,我相信你终会与我踏上相同的路。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学生。

那么,我的孩子,是否要跟我并肩而行?

奥卢斯


「照片一张」

背面备注:X年X月X日回

(拍摄内容:写满字的信纸)

(工整的字体)

老师:

我不会去找您在哪儿,以及是如何得知我的消息的,因为我既不在意,也不关心。

我以为几年前的那次分别,很多事情我们彼此都已心知肚明,您在我血液里添加的东西,也许当时我不明白是什么,但现在,我很清楚,您也应该清楚,不可能……

我只会自己选择……


(飞扬的字体)

不是兄弟你确定要让我写几句吗?

(工整的字体)

你不是一直很想见我老师吗?

(飞扬的字体)

我是想跟他说话……但也不是那种……而且你怎么就直接在给你老师的回信里跟我聊上天了?这是草稿吧?兄弟?快说你这只是草稿!你不会真把这个寄出去的对吧?

(工整的字体)

你把握机会,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联系他。

(飞扬的字体)

好吧。

(极度飞扬的字体,加粗,字母全部大写)

他不回去!!!去你妈的!!!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烂的老师!!!


「一封信件」

(工整的字体)

极境:

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你之前说一封好的信件的开头应该从天气谈起。我现在在玻利瓦尔小镇的某个旅馆,剿灭行动刚刚结束,天气很好,夜里也非常晴朗,星星与地面的距离比本舰要低得多,有几个瞬间,它们似乎能碰到窗框。风是凉的,这里的夜空是一种透明的深紫色,像石蕊溶液的颜色。云,也是有的,不过很少,像钙镁离子的沉淀。

偶尔也会下雨。

不过还是晴天居多。

天很蓝。没有闪电,也没有雷暴。

不怎么起雾。

好吧,我不知道该写什么。只是我最近总是想到你,我不知道为什么。

见字如面。我记得这句要放在最前面说?

Thorns


「一封信件」

(流畅的字体)

亲爱的妈妈:

昨天我过了二十八岁的生日,在罗德岛,罗德岛是我现在工作的地方,我的朋友和同事们为我庆祝了生日,大家玩得很疯,我喝了不少酒,现在宿醉未过,头很痛。

但我仍然记得我做了什么,我亲了棘刺,吻了我最好的朋友,而且可耻的是,这不是我第一次吻他。

妈妈,别骂我。我只是,我只是比我想的还要喜欢他。

我喜欢上一个阿戈尔人,喜欢上我最好的兄弟,我没犯法,但似乎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没有和我提起昨天的事,包括之前的事,他是怎么想的呢?我知道不应该装傻,但我不敢提,我有种很微妙的预感,一旦提起来,有些事情也许就不会向它应有的方向发展了。

也许我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我不知道该和谁说,妈妈,我很想念你,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我们的家,我们的房子,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我梦到你给我扎的秋千,梦见你拿着扳手修车,我们一起搬回来的留声机,组装的壁炉,你站在灶台前,厨房里传来炸鳞和肉排的金色香味,我把脱下来的校服丢进洗衣篮里,客厅的电视开着,热热闹闹的,正在播晚间新闻……

后来你离开我了。

后来我也离开了。

我一个人在这片大地上旅行,在萨米,在哥伦比亚,在乌萨斯。

直到我终于在罗德岛有了一个自己的位置。我经常梦到这个场景,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一切都是幻想就好了,我躺下睡一觉,明早睁开眼睛就能在家里的床上醒来,你提着我的领子把我拽下床,桌面上有热气腾腾的早餐,朋友骑车经过我们家窗前,喊我一起去上学。

我曾经不喜欢早上醒来睁开眼睛,因为睁开眼睛后,我就要笑起来。我喜欢笑,但有时候、总有一些时候,妈妈,我笑不出来。在那个我曾想做天灾信使的小镇,在那座被坍塌岩石封死的避难设施之下,在视我为唯一希望的居民中,在我得了病之后很痛的那些日子里,我想着你曾经是怎么笑的,你怎么告诉我要快乐,要明亮,要做一个热烈的人。

有时候我会想得很开,大部分时候我都想得很开,我们每个人迟早有一天都会走到生命的尽头,即使我得了矿石病,我的生命轨迹只不过是比别人短了一截而已,就算可能是一大截,但我们都有共同的终点,这样来看,我似乎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

可偶尔,间或那么几个瞬间,我也会想:为什么是我呢?

是我自找的,我后悔吗?并不,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松开那支预防药。所以,后来我就不想了。

无论得病与否,生命的长或短,我一直觉得是我一个人的事,只要不和人有深刻而纠缠的牵扯,我就不会害了任何人。

所以,妈妈,你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我畅想,如果他也喜欢我,那该有多么好。棘刺也并不是多伟大的人:一张还不错的脸,比你儿子我差一点点;不错的剑术,比我要强;阿戈尔,在我们家不太招人待见的身份;性格不温柔,冷冷淡淡,嘴巴很坏,难得写一封信还从头到尾都是讲天气,用很烂的比喻……

可是。

我忍不住咳嗽,忍不住发病时很痛的手臂和肩膀,忍不住笑,忍不住自夸,忍不住吃甜食,忍不住讲冷笑话。

我最忍不住喜欢他。

如果我对棘刺而言和其他人有那么些许不同,那么他会希望听到我对他说吗?就算他希望,我说了,对他真的好吗?我没有确切的明天,但是他有。但也许,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有那么难过呢?

我向你道歉,妈妈,在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你为爸爸流泪,我很心疼你,但那时候我发誓,我将来绝不要落得如你一般的境地,我要自由地爱我想爱的人,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他,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苦楚和说不出口的秘密,我曾相信我能做到。

因为我知道自由的好,所以我最不愿他因我而不自由。

我该怎么做,妈妈,你会告诉我吗?在我的梦里?


「一封信件」

(工整的字体)

极境:

抱歉。

我看了你写给你母亲的信。

没有落款,也许你还没有写完。出于对我的信任,所以你上班前只用书压住这几张信纸,以防止它们被风吹走。

但是,我想——你应该没有注意到,你用来压信的书是我上个月从图书室借的《炼金术纪事》,今天是最后一天归还的日期。

我想一下,该怎么解释,关于擅自读完了你的信。

……好吧,我很抱歉,真的。因为我一眼就看见了那句「我喜欢上我最好的兄弟」

这支使我读了下去,因为这与我有关。我相信,这与我有关。

我真心实意地向你道歉,但看在曾经奥卢斯的来信上,也许这件事我们可以扯平。

在看到这封信之前,我一直在思考你不肯开口的原因,起初,我以为你是在等我先说,但从先前的几次经历来看,你并不处于一个积极的等待姿态,相反,你在逃避。

我不认为这逃避是出于对我本人的厌恶,因为你的情感从未掩藏。在与你长久以来的相处和共事中,我认为你可以很轻松地完成你想要的伪装,这点上尤胜于我。

基于此,我有理由相信,我们对彼此抱有相同的情感。

你的信再次证实了这一点。

我不知道你是否在等一个答案,你在一封不会寄出的信里向你的母亲寻求答案,但我认为我应该给你一个答案。

奥卢斯——尽管你痛骂了他,但实际上我并不憎恨老师,他教会了我很多,也确实留给了我相当多的赠礼,不是他自以为是的那种。我离开伊比利亚之前,他对我说要永远保持思考,我们有权遵从我们的所思所想,不论其将指引我们前往何处。

我当时对他承诺我会记住,而现在仍然如此。

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无论大地怎样分裂,海洋流向何处,我只做我想做的。

如果你坚信伊比利亚终将有所改变,那么没有理由你会一成不变。事情也许确实不会向它应有的方向发展,但它未必会如你揣测的那样。

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坏,极境。

在我还和同伴们住在修道院的时候,老师教我们剑术,奥卢斯会亲自和我们每一个人过招,他有两种判定方法,第一种是正常对阵,我们能在他手下坚持十五个回合而不倒下,就获得胜利。

第二种是我们用黑布蒙上眼睛,等待他出招,只要能架住老师一剑,就算我们赢。

我很讨厌第二种,不是因为第二种更容易受伤,而是,尽管我很少从老师手下赢得胜利,但在那十五个回合里,我总是抱有希望。因为我拼尽全力到了最后一刻,即使我失败了,我也并不感到遗憾。

可在那块黑布之下,我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在落败之后,我总是思考,如果我当时不从那个方向格挡、如果我能稍微偏一下身体,如果能再快些做出反应……我总忍不住去想。

我宁愿和老师酣畅淋漓地过十几招再落败,也不愿站在黑暗里,永远无能为力地等着剑从某个方向来。

对于你,我的回答也是这样。我不知你是否明白。

所以极境,我的答案是:

——我宁愿、并且也准备好了、亲眼见证你死去的那一刻。

Thorns


另:不排除反过来的可能性。


(落款下几行,飞扬的字体)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回来这玩意儿就摆在我桌上,我该庆幸这是你有史以来给我写过最长的东西呢兄弟,还是你之前看了……还评价……总之有点想死。

这是让我回信的意思吗?

(工整的字体)

不是,只是征询你的意见。

(飞扬的字体)

我没看错的话,棘刺先生你这应该也许大概是对你的好兄弟大帅哥我的表白对吧?

对吧?!

不是?谁家情书的结尾是“我准备亲眼见证你死去的那一刻”啊!!你是要跟我同归于尽吧!

(工整的字体)

你能懂就可以了。

(飞扬的字体)

换了这片大地上第三个人都不会懂吧!

(工整的字体)

……你要用我的情书传纸条到什么时候?


「一封短信」

(飞扬的字体)

妈妈:

我决定还是站到他身边去,倍感珍惜地去过每一个我剩下的日子。

如果他不会因为我注定的结局感到绝望,那么我有自信,在我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每一天,都能给他带来幸福。

那么纵使我和你相见的那一天来临,我也不会遗憾。

祝我们好运。

Ely


「体检报告」

【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10%

干员极境手臂和肩颈处可见明显源石结晶,且伴随偶发性短暂丧失知觉。

【血液源石结晶密度】0.3u/L

干员极境的内循环结晶水平较初入岛时有较为明显的恶化,需定期监测并报告。


和这家伙的源石技艺有关。

——嘉维尔


他的病情确实稳定,但是是稳定地恶化,融合率和结晶浓度都是肉眼可见逐步提升。我想和他总是出入战场脱不开关系。

——安赛尔


「设计图纸」

房屋原始结构图

平面布置图

墙体拆改图

强弱电布置图、给排水布置图

各类立体图、剖面图、节点图合计十张


「施工队结算单」

项目:房屋翻新

地点:伊比利亚X镇Y路S号

是否立即入住:否

委托人:Elysium

总工程款:XX

已付工程款:XX

工程项目如下:

……


「家具销售合约单」

买方:Thorns

卖方:布兰伦斯家具公司

交货方式:送货/标准件

收货地址:伊比利亚X镇Y路S号

产品名称:XX

规格及颜色:XXX

数量:XX

总计:XXX

付款方式:信用卡结算


「付款凭据」

—Reitrac珠宝—

商品:【Hover】戒指系列男款,白金

单价:XXXX

付款方式:信用卡结算

付款人签名:Thorns


「付款凭据」

—Ynaffit珠宝—

商品:【Star】戒指系列男款,玫瑰金

单价:XXXX

付款方式:信用卡结算

付款人签名:Elysium


「一张照片」

(拍摄内容为写着字的留言板)

(飞扬的字体)

我真恨你!!兄弟!!连这也要跟我抢!!!

(工整的字体)

你也不差。

(飞扬的字体)

好看,但是有点小了。勉强能塞进去。

你是不是按你自己手指尺寸比的?我手比你大来着。

(工整的字体)

那我去换?尺寸不合容易淤血。

(飞扬的字体)

戴手指上我怕划了,沾血我也心疼,我找个绳穿起来挂脖子上,你要不要一起?


「草稿纸」

(正面记满凌乱的算式和配方)

(背面:工整的字体)

You’ll see I’m sick and tired of saying pretty please

🎵No more begging on my knees

……

Tell me what you’re waiting for 

Cause I,I’m here to even out the score🎵……


(被圈出,飞扬的字体标注如下)

我就知道你记得AUS的歌词!被我抓到了吧!你还说你不喜欢她们!


「体检报告」

【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14%

干员极境体表多发结晶。

【血液源石结晶密度】0.5u/L

结晶密度继续上升。


我说真的,这家伙得休假一段时间了。有没有人和他队长说?

——嘉维尔


积极配合治疗,积极检查,积极吃药,积极上战场。

我知道他的源石技艺确实是挺难代替的,可是……

——亚叶


「一封信件」

(略显艰涩的字体)

亲爱的索恩斯:

见字如面。

我很抱歉出外勤前和你吵了一架。当时我在气头上,讲话讲得很重,我向你道歉。

原谅我吧。

我现在坐在维多利亚某处民居的窗前,白天下过雨,空气湿漉漉的,有草木灰的味道,我在用左手给你写信——和平常差别不大吧?别拧眉头,别拧,我右手已经包起来了,严严实实的,我向你保证,口子也快长好了。

我不是战斗狂人,兄弟,我对自己几斤几两很清楚,我并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也不觉得自己举足轻重,更不是说队长她们离了我就活不了。我不是无谓地消耗自己的生命,我很惜命的,兄弟,你知道我有多想长命百岁。

从前我向你描述过施展源石技艺的感觉,那是一种,从掌心之下泛起波浪的触感,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我能听到空气细微震动的声音。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样的,但如果要比喻的话,它会让我想起小时候,在浅滩被海浪扑倒的感觉。

海水从四肢流进耳朵,然后我能听到平常听不见的声音。

我其实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它让我想起家乡,让我觉得自己活着,不只是为自己活着,还能替别人做些什么。它和我的生命稳步向前推进,痛苦且真实。

我总是在想,当我逐渐丧失对这片大地的感知时,我手里还能剩下什么。

也许还能剩下你的手。

笑一笑,兄弟。其实比起触觉或视力,我最不希望丧失的是听觉,因为我聆听这片大地超过审视它,我喜欢AUS的歌,喜欢海浪声,喜欢羽兽鸣叫,喜欢酒瓶碰撞的声音,喜欢你在我耳朵边说话。

我要隔着信摸你一下。

还要隔着信纸亲你一下。

我想你了。我不喜欢和人吵架,也不喜欢队伍里有人吵架,更何况是和你吵架。所以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以我所有的红头发起誓。

交班的时候我得到一点空儿,在莱塔尼亚一家书店里闲逛,在书架上看到满满一排的人物传记,我琢磨着,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这样一本来?

要么是很长寿的人,要么是很伟大的人。

如果将来——我说,有这么一本书想写写我的生平,那想必得分出厚厚一部分给你。

你想写点儿什么?兄弟?

我这么想着,买了一本,我也不认识这位、嗯,伟大的剑士,封面上说他精通炼金术,等我回舰上给你看看。

Ely


「电影票若干」

  (仔细地收录在册)

(模糊的印刷字迹,已经看不清具体的影名和观影信息)

(非常厚)

……


「泛黄的剧本」

(右上角有小字“罗德岛电影爱好协会第N期剧本鉴赏活动”)

(有不同笔迹的标注)

台词节选:

SHE:从今天开始我要活下去。

HE:为什么?

SHE:因为——我要活在这世上拖累你。(恶狠狠地)活一天就纠缠你一天,每一天,你睁开眼睛是我,闭上眼睛还是我,这样,等我死掉之后,你会想——

HE:我会想——(轻轻地)这个该死的女人终于死掉了。

SHE:对,你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

HE:(重复)我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SHE:(狠狠地)就是这样!

HE:那么等到几年,十几年,(停顿)或者幸运点,几十年后——我们再次相见的那一天——

SHE:(沉默地)

HE:你会对我笑吗?我亲爱的,你会,(哽咽地)流泪——或是给我一个吻吗?

……


「体检报告」

【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17%

干员极境体表已生成大量结晶,出现明显源石侵蚀痕迹。病灶以右手腕及小臂恶化程度最高,有持续扩散趋势。

【血液源石结晶密度】0.5u/L

感染步入中期,请严密监控。

距上一次全面体检与本次情况来看,合理怀疑干员极境曾通过体内源石释放源石技艺。


报告复印一份送到第三小队去,直接交到他队长手上。

——嘉维尔


我怀疑他没有对我们说实话。

——华法琳


附:干员源石技艺使用考察测评简表(医学版)

测试对象:Elysium

源石技艺提升幅度(以干员入职时数据为基础):大幅度

症状(新增):持续性失明(持续30~45分钟)、偶发耳鸣、口鼻有渗血


「作战录像申请表」

申请人:Thorns

干员编号:XXXXXX

申请日期及事件:R—64 伊比利亚“水下火山”

申请结果:不予通过

驳回理由:本行动无影像资料


附二次申请记录:

申请查阅“水下火山”行动录音资料。

——Thorns

二次申请结果:申请人非行动参与者,不予通过。


「一封信件」

(工整的字体)

凯尔希医生:

你好。

我再次向你请求,查阅极境参与的“水下火山“行动录音资料。

我知道因条件限制,第三小队的R64号行动并未留下影像资料,但极境的通讯器连接着录音设备,在他的队友与他失联的十一个小时中,录音设备没有被损坏。

从对我前两份申请的驳回中,我可以确定现场的录音被保存下来了。

极境的身体状况在此次行动后急剧恶化,他不肯对我开口,而医疗部也许是经过授意,亦不愿向我透露更多。

作为罗德岛的干员和他的爱人,凯尔希医生,我承诺我不会将录音用作其他任何用途,我可以签署保密协议。

我只是想知道,那十一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请求您,凯尔希医生。

Thorns


「一卷磁带」

(普通的黑色磁带)

附听译记录:

(工整的字体)

“……喂喂?能听到吗?”

“求援代码?能收到吗?”

“……”

“(电流声)”

“讯号微弱,等我开启增幅器。”

“请复述指令。”

“坐标……已发送……”

“喂?喂?”

“(电流声)”

“喂、迪伦,咱们的氧气还能用多久?”

“……嘶,这可不妙。”

“听我说,这座水下火山预计马上就要喷发了,你把这个氧气罐背上,先浮到海面上去。”

“我联系不上一起下水的另外两个队员,我不确定他们的位置,所以我得去……我先转移到这个……等我打手电筒看一下……不远处这个海底洞穴去。”

“(激烈的争执声)”

“听我说、听我说,兄弟,冷静点儿!你得趁着还有体力先出去,然后联系上队长他们,才能回来接我。”

“我的话,我至少要找过了,确定他们的死活。”

“留你有什么用,你又不会用我的收讯器。我留下,万一和他们几个会合之后,还能继续在海底发信号联络你们。”

“好了,就这么办!”

……

“(长久的水流声)”

“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没来得及……”

(水流声)

“嘶……”

“千万争点气,极境,在海底大出血会引来鲨鱼的。”

“求救”

“求救”

“能听到吗?”

(持续的,隐约的,沉闷震动声)

“糟了,火山。”

“求救,求救,我遭遇了海底暗流”

“速度很快”

“(轰鸣声)”

“(伊比利亚粗口)!”

“减速……让海水减速……”

“该死,慢下来!”

“(伊比利亚粗口),妈的,拼了!”

“如果这是遗言的话那么对不起棘刺如果你能听到其实我一直都——”

……

(录音停止)


「调岗申请书」

(断断续续的字体)

本人因健康状况申请调离第三小队,卸任小队先锋队员一职,不再参与前线行动,调往后勤部参与文书撰写及地图绘制工作。


申请人签名:Elysium


申请结果:通过

审批人签名:Mantra


「一沓火车票」

(印刷字迹略有模糊)

(目的地众多)


「一沓合照」

黎博利和阿戈尔的合照,背景地点各异。

包含沙滩,海边,雪山,雨林,田野和都市,白天和黑夜,日出和日落。

(照片后有日期备注)

黎博利总是戴着墨镜。


「黑胶唱片一张」

(贴图为流畅的手写伊比利亚文字:《大帅哥传》)

后附音频转换文件:


(哼唱童谣一首)  

小小的、小小的羽兽

告别妈妈的时候,还没长大

衡量的标尺,不是离家远行

一生要成长两次

小小的羽兽

妈妈、妈妈、那它什么时候才算长大

当它一生中两次飞行

它想停下来,第一次

它笑着飞走,第二次

羽兽啊,长大了


(日落即逝歌曲三首)


(一段录音)

亲爱的索恩斯:

我还在摸索刻录唱片的方法,这有些难,尤其是在我看不见的情况下。

但我有很多时间,住进这间病房之后,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我掌握了一点儿技巧,上午温蒂来看我,她帮我调整了一些必要的操作,现在,我只要把我想说的话录下来,她说会找人帮我刻录成唱片。

她问我,这算是信件吗?我回答她说:这是大帅哥我的人生传记。

我听她的声音应该是笑了,只可惜我看不见。她真是位好朋友,这么多年都始终如一。

人生传记应该写点什么?我的姓名、我的出身地,我的出生年月日、我的主要业绩和事迹、我做了什么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什么人、和什么人结了婚,生了几个小孩?我对我的人生有何评价?是满意还是遗憾……

这么写起来可太多了,怪不得,书店里那些传记都厚厚的。

所以最后我只决定放进这些东西:一首我妈妈小时候常给我的童谣、我最喜欢的AUS的三首歌。

还有你。

我想把你和我说过的所有话都录下来放进去,但那有点太变态了,不符合我的形象,所以最后退而求其次,我放进去了一段小小的录音。是我们两个第一次喝醉之后,我哄你唱歌的一段录音。当时我只想录下来嘲笑你,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地,我鬼使神差地把它留了下来,成为了我的一个秘密。

连你自己都没有听过的秘密!

听到这儿,你以为我会说什么?兄弟?你难道以为我会说“亲爱的,当你听到这段录音时,想必我已经不在人世了,我……”

太俗了!从前看电影时,这种情节我们都是直接跳过的。所以呢,兄弟,我建议你现在站起来,在客厅里四处走一走,对,就是你花钱装修的,伊比利亚的,我们那座奶油米糕一样的小房子里。

你问我怎么知道你现在在这儿的?

因为我们家客厅里有留声机啊!你难道还会在别的地方放这张唱片吗?

不是吧,你不会是在罗德岛的音乐室放的吧?周围还有人那种?如果真是那求你快关掉,你不能因为我死了就肆无忌惮地丢我的人。而且你也不想让别人听见你喝醉了唱的圣歌对吧?哼哼,你也不想吧?

来来来,站起来走走,伸个懒腰,活动一下筋骨。

告诉我,今天家里下雨了吗?葡萄长得怎么样?院子里的秋千扎起来了吗?壁炉……还能用吗?

还不感谢大帅哥我?在房价日益上涨的今天,在伊比利亚黄金地段,给你留了一座养老的房子。等到将来你从罗德岛光荣退休那天,不至于无家可归。

哎,我也想回家。

我舍不得家,舍不得罗德岛,舍不得你,我每一分钟都比前一分钟更想活下去,从来没这么想过。

但是你来看我的时候,我不能和你说。因为我看不见,你有可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流眼泪。

你说你没有?

好吧!那你就没有!

从前我以为我会很惊慌,会恐惧,会焦虑得每一秒都睁着眼睛,但现在我感到自己站在尽头,虽然我看不见,但前面很明亮,兄弟。

死亡似乎并不是一道悬崖,而是一个站台,而我必须要在这里下来了。

如果生命是迈向死亡的列车,那么我只是、我只是暂时要与你分别,我从你身边的座位走下车,你应当冲我挥手。

然后载着你的列车继续前行,你仍要经过漫长的,不属于我的风景。

我一生没有做过伊比利亚的虔诚信徒,但唯有此刻,我希望那古老教义中的天堂真实存在,不必遍布黄金与珍珠,也可以没有清泉日夜不息,只要有一块小小的地方,能让我们在时间的尽头相见,以微笑,眼泪,和两具健康人的躯体。

我将带着这样的愿望满意地死去,在你的身边。我爱你。

Ely


「讣告」

干员极境,因矿石病恶化于日前病逝,终年四十一岁。

死后遗体由罗德岛进行无害化处理,并举行追悼会。遵从其遗愿,一切从简。

谨此讣告。


「火车票」

(印刷字体)

终点站:伊比利亚某镇


「一封信件」

(工整的字体)

亲爱的Ely:

此刻我在回家的火车上,靠窗座位,旅途大概需要六个小时。

天气非常好,是在伊比利亚边陲难得一见的碧蓝天空,阳光毫不吝啬,而这样的日子在伊比利亚越来越多。

就在我动笔开始写下这些文字前,我在车上睡了长长的一觉,以至于现在我枕过的右手臂仍然隐隐发麻。

我记得我做了漫长的梦。

也许是还有六小时我就要再次回到那座房子里的原因,我梦见了它,但不完全是它,不是它现在的样子。而是更久以前,在那座房子只有你和你母亲之前。

我梦见你的母亲在客厅的窗前铺了软垫和被子,把你塞在里面,羽绒被的一角搭在她腿上,她低着头在做针线。而你,六岁,或者七岁,裹着被子,探头看向白茫茫的窗外。

雪花被风拍在玻璃上,撕扯着,而你始终出神地看着,很安静。

我在梦里看到了我自己,和你一样大,和同伴们冒着雪从教堂回到修道院的住处,奥卢斯点燃了房间里的壁炉,我看见自己推开窗,有雪落在我的脸上——

冰凉,然后我醒来,乘务员推着不锈钢餐车经过,餐车冰冷的扶手擦过我的胳膊。

我的思维还很迟滞,垂头,盯着桌面上的水瓶,而邻座的卡特斯女孩儿对我笑了,她说:“叔叔,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

这让我想要分享,因为我想起了从前你因为我们彼此的年龄和相貌喋喋不休,我想告诉你,你看,无论是我的长相还是年纪,终于也到了会被称呼为”叔叔”的时候。

我下意识想要发通讯给你,然后用了三秒钟意识到这件事不再可行。

所以我开始写。

只是这个梦让我有些恍惚,因为它让我想起最初那几年,我在夜里醒来会注视你的眼睛。

你安稳合上的眼睛,呼吸绵长,是可以看见的心跳。

现在回忆,在我二十六岁那年寄出的人生中第一封情书里,有许多逞强的成分,我向你坦白,那个你总爱反复提起的结尾里,其实我重重地写下时,并没有那么无所怀疑。

我在二十六岁认清了我将要面对的,但足足用了十四年的时间才让自己能够平静地咽下这个结局,消化的过程相当漫长,我曾经每一分钟都在预习你的死亡。

但有时我想,我能拥有这十四年,本来就已经比其他人幸运太多。

我仍然很难判定自己现在是否彻底接受,像我曾经信誓旦旦承诺的那样,也许我是,但也许它只是从坚硬的石头变成苦涩的水,但值得庆幸的是,Ely,我并没有绝望。

我的生命变得十分清晰,不是旅行,而是等待。

就像我等待这趟回家的列车到达终点的那一刻。

现在,你的一部分躺在我的背包里,凯尔希医生同意我带走部分的你。好吧,这个说法听起来有点黑色幽默——我挑选了看起来最明亮的,闪闪发光的那一部分。

我得到了十五天的假期,回家去把园子翻新一遍,然后把你放在花园的正中央。

我准备种一棵树。

这就是这封信最重要的事,即征求你的意见。你想要一棵怎样的树?我决定今天睡得很早,所以,来告诉我吧,Ely。

Thorns


(END)


*标题出自《陈云贞寄外书》:“……贞虽不能纵万里之身,续一夕之好,而离魂断梦,常绕左右矣。思君十二,回肠九折,岂虚语哉?”

春熙小姐

【勘昆】春红已谢

老朗福德夫人的葬礼在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举行,前来吊唁的人并不算多。大家都穿着整齐如一的黑色,齐刷刷地站在她的墓碑前,献上一朵纯白的玫瑰花。

 

艾什莉·朗福德,享年66岁。

 

我只是一个跟着父亲一起伺候朗福德夫人的小侍从,但朗福德夫人对我十分的好。她会在天气热的时候,递给我一盒甜滋滋的冰糕。同样,狂风暴雨时,老朗福德夫人也会体恤我们这些下等人,让我们停下手里的工作。而我,则更加幸运,可以来到她的房间喝上一碗热可可。

 

朗福德夫人教导我习字,算数,读诗。她也会给我看一些与昆虫有关的书籍。而现在,朗福德夫人的贴身侍女告诉我,朗福德夫人临终...

老朗福德夫人的葬礼在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举行,前来吊唁的人并不算多。大家都穿着整齐如一的黑色,齐刷刷地站在她的墓碑前,献上一朵纯白的玫瑰花。

 

艾什莉·朗福德,享年66岁。

 

我只是一个跟着父亲一起伺候朗福德夫人的小侍从,但朗福德夫人对我十分的好。她会在天气热的时候,递给我一盒甜滋滋的冰糕。同样,狂风暴雨时,老朗福德夫人也会体恤我们这些下等人,让我们停下手里的工作。而我,则更加幸运,可以来到她的房间喝上一碗热可可。

 

朗福德夫人教导我习字,算数,读诗。她也会给我看一些与昆虫有关的书籍。而现在,朗福德夫人的贴身侍女告诉我,朗福德夫人临终前,给神父杜洛克写了信,让他推荐我去小镇的圣德尔斯学校读书。

 

我的父亲如今将近七十,他右脸有一块很狰狞的伤疤,背也总是像负了千斤重的东西般,总是佝偻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父亲总是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我透过圆孔望向他枯井般的眼睛,他应是个哑巴,因为他鲜少与我交谈。

 

夜里,我来到朗福德夫人的房间为她整理遗物。把她的衣物首饰放进收纳箱以后,我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一个上了锁的抽屉。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慢慢走过去。

 

那把锁其实并不需要钥匙,或者说,这把锁仅仅是一个装饰,我随手一拉,便打开了柜子。不得不说,那把锁的样式看起来的确是一个老古董了。

 

打开抽屉时,借着灯光我甚至看见了那些细小的灰尘飘出来。我侧首咳嗽几声后,仄目望向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本落满灰尘的本子,它的封皮早已泛黄。尽管乱动朗福德夫人的东西并不是一个好孩子该做的,但是我只觉得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指引我去翻看这个本子。

 

这是个日记本,而且是从朗福德夫人十七岁的时候开始记录的。那时候,她嫁给了一个叫奥洛夫·普林尼的绅士。

 

说起嫁人这件事,我不由得佩服朗福德夫人的毅力与忠贞,为朗福德先生守寡几十年,是要有何等的勇气。

 

1912年——春

 

梅莉·普林尼百般聊赖地望着窗外的玫瑰花,经过侍女提醒才回过神来,重新将视线投在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少年身上。他乱糟糟的头发就像是一个鸡窝,身上下等人的臭味让她不自觉地皱了眉。

 

那少年右脸的伤疤让她觉得可怖,奥洛夫·普林尼则是高昂着头,询问她道:“之前你不见的那些首饰全被他偷走了,如果不是蕾拉发现的及时,恐怕你最喜欢的那条项链也要被这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老鼠给偷走了。”

 

“所以,为什么蕾拉能恰好发现他去偷我的首饰呢?我的首饰盒放在衣橱间,我记得,我是禁止侍女进去的。”梅莉波澜不惊地说出这句话,一旁的蕾拉闻言顿时紧张不已,而奥洛夫显然也有些尴尬,道:“或许她只是为了帮你去打扫房间。”

 

梅莉没有接过奥洛夫的话,奥洛夫便只得用咳嗽来掩饰尴尬。“这种恬不知耻的老鼠,若不砍掉他的两只手,只怕他根本不会长记性。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奥洛夫转头询问蕾拉道。

 

“诺顿·坎贝尔。”蕾拉的声音温柔似水,又有些忌惮地看了梅莉一眼。但梅莉却丝毫没有在意的模样,她紧盯着诺顿,声音清冽:“砍掉他左手的小指就行了。”

 

按理而言,常人若是得了此等赦免,早已是涕泪泗流感恩戴德。可诺顿却十分反常,他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折射着强烈的恨意,被侍从拉下去时,他依然在向梅莉递送着他忍无可忍的恨意。

 

梅莉十分坦然地接受了他芒刺般的眼神,尾音上挑道:“用眼过度,后果不堪设想。”

 

诺顿被拉下去以后梅莉凝视着地毯上那一小块灰尘,转头带起一抹笑容对蕾拉说道:“我不喜欢我的东西被弄脏,请务必,清扫干净。”

 

傍晚,奥洛夫并没有等来蕾拉的赴约,而是等到她服毒自尽的噩耗。

 

梅莉端详着镜中自己的容颜,以及身后的诺顿。“会说话吗?”

 

良久没等到回应,就在梅莉以为诺顿是个哑巴的时候,他咬着牙说:“Fuck you。”

 

“老鼠的污言秽语。”梅莉的脸色依旧如常,看不出什么细微的表情来。她轻慢地摘下耳饰扔给诺顿道:“过来,帮我抄写文献。”

 

手中的饰品若是拿出去卖,能换一大笔钱。但他左手的那四根手指头,总让人觉得怪异。诺顿不情不愿地走上前,梅莉将那本厚的能砸死人的书籍递给他。

 

诺顿只随手翻开一页,各式各样的生僻词和长单词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像一群蚂蚁。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梅莉压下眼睫敛去眸底的不满。

 

“搬个椅子过来。”她冷声道。

 

诺顿不紧不慢地将椅子搬过来后,梅莉示意他坐下。

 

“Palpitate。”梅莉翻开那本诗集,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个词语。

 

小心翼翼而急切的心动。

 

那是她教他的第一个单词。

 

油灯忽明忽暗,梅莉便又点燃一根红烛。墙面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影子之间隔出一道缝隙,又被透射进来的月光勾勒身形。

 

她教他最基础的几个词语。又教他音标,咬字,以及如何正确地握笔。

 

圆桌上的糕点不断地勾引着诺顿,他甚至没有吃中午饭,左手也仍然在隐隐作痛。梅莉注意到他急切而渴望的眼神,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渴望的不是玩具与仿真枪械,而是一块她觉得口感并不独特甚至如同嚼蜡的糕点。

 

她提起裙摆起身走到三角钢琴前背对着诺顿,佯装没看见他偷偷伸出的手。

 

梅莉并不喜欢弹奏名家的钢琴曲,她更喜欢自我创作。指尖轻按琴键,舒缓的节奏在这个静谧的夜晚里令人心旷神怡。

 

诺顿一边将糕点往嘴里塞,一边听着这首不知名的钢琴曲。梅莉纤细窈窕的身姿深深地刻印在他脑海里,她明明是在弹奏钢琴,可当月光斜打过来时,她就像是在用手指与落在琴键上的月光共舞一般。

 

翌日清晨,梅莉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忽而脖颈一紧,铺天盖地的窒息感顷刻袭来。睁眼看见奥洛夫时,梅莉并不意外。

 

两人就这样扭打在一起,门外的侍女听见玻璃碎裂声,冲进来时看见满脸是血的梅莉后惊声尖叫。伴随着一声声男人沙哑的怒吼与女人的尖叫,清晨拉开了序幕。

 

诺顿端着水走进梅莉的卧房时,她正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

 

他竟有一瞬间感到病态的愉快,她和他一样,拥有了同样的伤疤。

 

“很丑陋,对吧。”躺在床上一直合着眼的梅莉突然开口。

 

诺顿沉默地将水盆放在地上,打湿毛巾以后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脸周,避开她的伤口。他薄唇微翕:“和我一样。”

 

很简短的一句话,恰到好处地避开了所有的雷点。

 

梅莉缓缓睁开双眸,诺顿虽然比她小了四岁,可他的脸型已经逐渐分明,渐呈修长的双手总有一天会化作让人窒息的毒蛇。他乌黑的发似夜幕,几缕发丝垂在饱满的额间。

 

梅莉的唇没有一丝血色,实际上,只要一说话就会牵扯到她的伤口。

 

“让你读的诗与圣经,读了吗?”声音很微弱,但却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

 

诺顿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敢去看梅莉,“看不懂。”

 

诺顿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梅莉深吸了一口气,可这也不能怪他,看不懂就是看不懂。

 

“过几天教你。”梅莉这样说道。

 

诺顿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惊诧地发现那个素来高高在上的女人此时满眼含泪。仔细想来,梅莉普林尼其实并没有比自己大太多岁,她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女孩。

 

噢......上帝,我怎么会心疼一个衣食无忧的上等人。

 

诺顿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用指腹揩去梅莉眼尾的泪珠。温热的液体在指腹留下深深地烙印,梅莉想要抬手拂开诺顿粗粝的手,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松手任由他去。

 

她问:“我这样是不是很丑陋?”

 

诺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嗯,很丑。”

 

梅莉小声地啧了一下,“我的灵魂比你高尚。”

 

在那之后,梅莉的确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来疗愈自己支离破碎的心。至于奥洛夫,他已经与她分居,宅子里的下人惯会见人脸色下菜碟,又或许是奥洛夫吩咐了他们。

 

梅莉坐在餐桌前刚将自己的手帕叠好,一碗热茶就“意外”地从盘子里滑出。梅莉猝不及防地被淋了一身,惊叫着朝后退去。她的手背已经被烫红一片,而那位女仆便是蕾拉的知心好友莉莎。她拖腔带调的道歉让梅莉怒火中烧,偏偏莉莎还要再来一番诛心。

 

“我会好好接受您的口头教训,毕竟除了您自己的那张嘴受您管控,其余的一切,都视您为皇帝的新衣。”

 

莉莎洋洋得意的腔调让那张隐藏在面纱下的脸又暗了几分,就在梅莉想要息事宁人时,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诺顿有条不絮地将手里的热水泼在莉莎的脸上,精准无误,没有一滴落在梅莉的身上。

 

莉莎的尖叫声实在是刺耳,诺顿紧接着上前薅住她浓密的金发用力一扯将莉莎放倒在地上。周围的侍从瞠目结舌,就连梅莉也是张大了双眼注视着这一幕。

 

诺顿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便拽着莉莎往楼上走,良久,诺顿从楼梯上缓步下来,将一盒药膏递给梅莉。

 

他说:“诗,写好了。”

 

后院里的山茶开的很艳丽,梅莉坐在水滴状的秋千上轻声读着诺顿的诗。

 

黄昏,不是我一人的黄昏。

是无数只疲倦的飞鸟,落寞的山林,忙碌的人们的黄昏。

 

我们行走在山林时,它静谧无声地诉说着自己不被人理解的落寞。

疲倦的飞鸟落在枝桠上,警惕着捕食者的到来。

 

忙碌的人们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与我一起,埋怨着这心狠的黄昏。

而黄昏,

也在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们。

它用它忧郁的橘红之霞,黯然地点缀着拥有一切的天空。

 

而我们,也黯然地点缀着,富人乏味的生活。

 

梅莉凝眸了许久也没能说出些什么,她仰靠着秋千靠背,出声:“你这是在写诗讽刺我吗?”

 

诺顿将皱巴巴的纸从梅莉手中抽回来,将它一点一点抚平,又矛盾地将纸叠起来放进口袋。

 

他仰首望着天边的云彩道:“是在替所有,点缀国王贵族乏味生活的小丑,说出心声。”

 

那个时候梅莉看着诺顿还有些稚嫩的脸庞,正常的孩子在这个年纪脸多少会有些圆润,而他的下颚已经棱角分明,甚至有些瘦削。她从不过问他脸上的伤疤,就像他不会问她,她是否真正爱着这样的生活。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而深刻,梅莉的确想过将诺顿留在身边,继续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下去。

 

直到那夜她碰巧走进诺顿的房间,打开那个破旧的柜子,在里面看见一张破破烂烂的信。

 

她点亮油灯,才勉强看清那皱巴巴的破纸上写着的每一句话。

 

“取得她的信任,然后在她的酒里面放些安眠药,事成之后我向你保证,你会拥有取之不尽的财富。”

 

梅莉当然认得出来,那是她丈夫的字迹。而她所珍惜的那一丁点儿真心,是伪装的陷阱。

 

日记中间几页被人撕去,可当我看到这里时,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不曾想过我的父亲竟然与朗福德夫人有着这样的过往,抱着探究的心,我继续往下翻去。

 

那一页的时间记录,是一战的时间。

 

1915年——冬

 

作为在英的德国人,梅莉可谓是举步维艰。

 

然而祸不单行,入侵英国的一支军队里,少将恰巧是她还在德国时便结交的朋友。在这个小镇开满血色之花时,她童年的好友认出了她。

 

为了寻求保命,梅莉站起身从跪在地上的人群里慢慢走向菲利普·杰德。那些怨恨的目光就像一把把匕首落在她身上,一个男人怒不可遏地大吼道:“德国表子!娼妇!”

 

嘣——

 

菲利普举起枪对准那个男子的眉心,扣动扳机的瞬间,梅莉被子弹穿过头骨的声音吓到,旋即她两眼一黑,倒在菲利普的怀中。

 

梅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醒来时双眼还有些适应不了灯光。模模糊糊间,她看见菲利普正举着一碗汤坐在床头。

 

“你醒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菲利普一边吹着汤一边将勺子递到梅莉的唇边,“不烫,喝吧。”

 

久违的关心就像是即将冻死前碰到了温泉,不断地将热流送往梅莉冷却的心。她眼里啜着泪,喝完汤以后,菲利普温柔地为她擦拭着她唇角的汤水。

 

一股无言的冲动顷刻击溃所有理智,驱使着梅莉扑进菲利普的怀中,她像一个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吻着菲利普,他在短暂的怔愣后立马伸出手拥住梅莉回吻。

 

之后的一切全都顺理成章的发生,久违的欢愉不断地填补着空洞的内心,可是欲壑填满后的落寞也紧随其来。

 

人会本能地靠向温暖,可究竟是因为爱还是因为依赖,无从得知。

 

在菲利普的带领下,辣手摧花小队很快便将整个德罗西小镇占领。至于为什么叫做辣手摧花小队,梅莉问菲利普时,他说英国佬的国花是玫瑰,所以就叫辣手摧花小队。

 

在与另一个小队汇合的路上,梅莉看着遍地的废墟,以及自己经常去的那家花店,都已经被摧残的不成样子。

 

每呼吸一次,都有无数把刀片涌入胸腔。

 

意外也是在这时发生的。

 

受到英军与法军前后伏击的辣手摧花小队防不胜防,菲利普用尽全力将梅莉护在身下,任由子弹嵌入他的身体。飞溅的尘土落在梅莉的头上,还有炮弹的声音,短暂的耳鸣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菲利普的血流淌在梅莉身上,她甚至顾不得为他落泪,恐惧在一瞬间侵袭全身。

 

一个男人踹开趴在她背上的菲利普,他粗暴地揪住梅莉的衣领将她拽起身。梅莉双腿脱力几乎是整个身子都倚靠在了那个男人身上,他身上的烟草味与血腥味交织在一起,让她忍无可忍。

 

抬眸时,浑身血液仿佛倒流后又凝固。

 

“普林尼,看到我还活着,你很失望对吧。”

 

不同于三年前还有些稚气的童声,曾经因为营养不良比自己矮的男孩如今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桎梏入怀,他健硕的手臂肌肉线条宛若刀刻出来的一般。下巴的胡渣来不及修理,却也不显得他邋遢。他穿着军装,手上握着的军刀横在她颈侧。

 

“把她带回去,我来审问。”梅莉就像一块破布被扔给另一个士兵,那个士兵骂骂咧咧地拽着她往他们的据点走去。

 

梅莉只觉得落在后背的那炙热的视线,已经将她腐朽的灵魂烧穿。

 

被关押了一天的梅莉头晕眼花,她双手被手铐禁锢,诺顿则是坐在椅子上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说道:“当初你让我给你当替罪羊羔,是不是每天都盼着我在监狱里死去,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奥洛夫普林尼究竟是不是被我杀的了,对吧。世事难料,没想到还能遇见你这个.....”

 

诺顿止了声,他看得出来梅莉有话要说。他将烟捻灭,等待着她开口。

 

“呵......是想说,还能遇见我这个娼妇,对吗?”梅莉嘲讽地看了诺顿一眼,“战争从来不会怜惜女人,它不会在意女人的死活,不会在意女人为了活下去,要拥有多大的勇气。而你们,只会以贞洁作为刺向女人的尖刀。多少人挺过了战火,却挺不过你们口中的娼妇。”

 

“你错了,普林尼。”诺顿抬眼看她道:“战争不会怜惜任何一个人。”

 

梅莉闻言微怔,只剩下断壁残垣的花店再一次浮现于眼前。

 

“是啊,战争的本质是一群士兵棋子,去给国王棋征战。然而,国王棋却又是欲望的棋子。”

 

梅莉忽然很想念研究昆虫的那段日子,自从战争开始,她已经许久没有碰过与昆虫有关的书籍了。

 

诺顿的侧脸被一片阴影笼罩着,然而梅莉还是看不清诺顿的神情。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在监狱的那两年,明明也不算长,可我却觉得,像是过了一生般漫长。每天都想要死去,以此解脱。可是,凭借着对你这个贱人的恨意,老子活到了现在。”

 

他眼里澄澈的恨意让梅莉根本不敢与他四目相对,她固执地转过头望向窗外。只听见诺顿在鼓捣什么东西的声音,“转头过来,普林尼。”

 

梅莉本能地转过头以后,只见诺顿拿起相机按下快门。

 

他注视着相机里表情还有些懵怔的女人,她变得愈发美丽,令人想要将她完完全全地占有。

 

梅莉垂下眸,“你这是什么意思?”

 

诺顿抚摸着相机里女人的脸庞,良久平淡地说道:“每个被关押的罪犯都要被拍下一张照片,作为遗照。”

 

梅莉抿着唇没再说一句话,她实在是太疲惫,太困倦。就在她想要睡觉时,诺顿忽然揪住梅莉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拽起来。

 

“你身上一股血臭味,去洗干净。”诺顿不容置喙的语气让梅莉极其不喜,她被他推到小浴室里,半天不脱衣服。

 

诺顿似是忘了梅莉双手还被手铐禁锢着,不耐烦地催促道:“难不成要我来帮你洗?”

 

梅莉忍耐已久的脾气也在此时爆发,但她爆发的样子,也与平常冷淡的模样无异。唯一的区别,恐怕是她脸气红了。

 

“我双手被铐住了,该怎么洗?!”梅莉的音量稍微比平常大了一些,诺顿叼着烟瞅她半晌,又认命似的把刚点的烟掐掉。

 

他毫无耐心直接将梅莉的衣服拽的松松垮垮的,每脱掉一层衣服,梅莉的脸就又红了几分。当然,是被气的。

 

热水落在肌肤上就像一种无形的抚慰,诺顿拿着花洒一边调整水温一边冲洗着梅莉全身。尽管是帮她洗澡,但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头顶,后背,再没有往下。

 

只是当指尖滑过梅莉后颈时,她不禁颤栗了几分。他的指腹,满是薄茧。洗头时经过梅莉的数次抗议,诺顿终于是肯给她一块毛巾捂着眼,不然以诺顿的手法,梅莉的眼睛指定要红一大圈。

 

整个洗澡的过程中两人都没有多说些什么,或许适当的沉默,好过产生误会的言语。

 

与诺顿坎贝尔躺在那张不算柔软的床上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她从富家太太,沦落到饥寒交迫,再到现在,躺在温暖的床上。

 

“睡不着?”

 

“嗯。”

 

诺顿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拿出枕头下的钥匙为梅莉解开手铐。梅莉并不意外他会这样做,尽管她不明白诺顿这个行为的意义是什么。

 

迷迷糊糊睡过去以后,梅莉感觉到一双手搭在自己腰上片刻,又缓缓地收了回去。

 

翌日清晨。

 

“长官,我们就这样放走那个女人吗?”一个刚摆脱新兵蛋子称呼的下士不怕死地询问着诺顿。其实军营里的每个士兵都想要问这个问题,只不过没人敢去挑战他们这个阴沉的长官。

 

都说枪打出头鸟,诺顿在踹了那下士屁股几脚以后说道:“你指望一个女人告诉你情报,还是那帮德国佬。”

 

“对了......”诺顿叫住那个灰溜溜要离开的士兵,“我让你带过来的怀表呢?”那士兵如梦初醒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怀表递给诺顿,又愣愣地看着他掏出一张照片。

 

他发誓,那个照片里的女人和今天被送走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看什么看,滚去训练!”

 

从美国转机到德国,这是诺顿能为梅莉争取到的,唯一存活的机会。

 

自那之后,直到战争结束,诺顿都没再与梅莉有过发自内心的交谈。

 

1944年——冬 (诺曼底登陆后)

 

一颗子弹射中诺顿的左胸,他倒在因为战争而变得贫瘠的土地上。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战争,这片土地会开出怎样的鲜花,又会种怎样的庄稼。

 

胸前口袋里的怀表替他挡下了这致命一击,一个死去的战友从上方滚落下来,刚好压在诺顿身上。事后德军进行补射,得益于刚才德军亲眼看见子弹穿透他的左胸,他幸免于难。

 

然而,当德军继续朝下行进时,如何在失血过多前得到救治,便成为了诺顿最大的难题。他如今已是四十三岁,有些苍白的两鬓和不复从前灵敏的身子都在告诉所有人,他已经不适合这个战场了。

 

但他也有他骨子里的倔强,艰难地推开死去多时的战友后,诺顿勉强支起身子。可当他环顾四周时,哪怕是再怎么冷漠无情的人,也难免落泪。

 

这片曾经孕育着生命的土地,如今成为无数士兵的葬身之地。没有人能够给这么多死去的人收尸,只有狂风暴雨将泥土带到他们身上,形成一个个无名的土堆。

 

他看着那个被炸断一条手臂的男孩,他才十四岁,曾告诉他,他想要用入伍金给自己的母亲治病。

 

刚刚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是个自来熟的蠢货,总喜欢拉着诺顿去聊些理想,哲学。男人和他说,战争就快结束了,到时候一定要邀请他去参加他的婚礼。

 

密布的乌云相互挤压,倾盆的大雨洗刷着身上的血腥味,诺顿仰首任由雨滴在脸上淌落。他曾是那样的期盼寂静,哪怕仅有一小时。可是他想要的寂静,并不是这样的死寂。而是战争结束后,睡到自然醒的清晨。

 

诺顿甚至没有时间为死去的战友哀悼,他捂着小腹的伤口艰难地迈开腿。忽然,他伸出手将口袋里的怀表拿出来。诺顿打开盖子,小心的用手挡着不让雨水淋湿怀表里的照片。

 

诺顿凄凉一笑眷恋地吻着那张照片,随后合上表,将其扔在土上,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

 

若是他死去了,口袋里的怀表必然会被那帮该死的Nazi检查,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诺顿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哪怕过去了那么多年,梅莉·普林尼的脸仍然在他脑海里清晰无比。尽管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她原本的姓氏。

 

恐怕他真的快死了,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不知走了多久,诺顿终于看见一个小宅子。他顾不得那么多,便拿出手枪藏在背后。诺顿用力地敲着门,当一个男人打开门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男人甚至连话都发不出来,就这样倒在地上。巨大的声响让孩子们尖叫出声,一个女人匆匆跑来看见眼前的一幕倒吸一口凉气。她冲上前将几个孩子护在身后,抬头时,眼前沧桑的男人与记忆中的那个人不断地重合。

 

诺顿已还没来得及看清女人的面容就重重地倒下去。

 

梅莉的指尖颤栗的不行,她一边捂住两个孩子的眼睛,一边看向倒在地上的人。

 

“为什么是你……”

 

当诺顿醒来时,一时间身体温暖的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去到了天堂。不对......他们这样满手鲜血的人,只能去到地狱。

 

眼前的梅莉眼神空洞地看着诺顿,直到他睁开眼睛,她眼里才微不可寻的多了一抹弱光。

 

“你杀了我的丈夫。”

 

“我很抱歉。”

 

“尽管我没有丝毫的愧疚。”诺顿在心里暗暗想到。

 

梅莉依旧是垂着头,她左手撑着太阳穴,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她眼尾的皱纹也深了几分,可不变的依然是她的美丽。

 

“我知道你根本不觉得抱歉!”梅莉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喊。她过去从来不会这样无礼,可现在,战争已经将她摧残的犹如行尸走肉。

 

诺顿亦是没法好好说话,他伸手扼住梅莉的脖颈将她反压在床上,抽出腰间的匕首抵在她胸口。“闭嘴!普林尼!”

 

“我要向他们举报你!”

 

“住口!住口!”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包扎好的伤口又撕裂开来。诺顿这才注意到自己伤口处的蝴蝶结绷带,他缄默了须臾,随后垂下手。

 

“我们扯平了,普林尼。你让我在监狱里度过了煎熬的两年,不是他们让我成为了士兵,是你,亲手送我上了战场。整整两次战争,整整两次......”

 

“我在战场上拼死拼活,每天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可你呢?你却嫁了人。有一个爱你的丈夫,和一群可爱的孩子。”

 

如果是从前,他或许真的会与梅莉鱼死网破,强行地占有她,在她身上标满属于自己的印记。可他已经四十三岁了,那绝望而痛苦的前半生,他都是独自一人走过。

 

那些划过伤口的刀刃,致命的子弹,硝烟与死亡,充斥着他悲苦的前半生。如今,千帆过去,可人生之路依旧不明。

 

他想见到她,又无比害怕见到她。

 

两人无声对峙了许久后,诺顿率先退了一步。他起身捞起地上的衣服穿起,梅莉没有拦着他,目光随着他的身影远去。

 

许久后,她听见微弱的关门声。孩子们跑进来寻求母亲安慰时,才发现他们的妈妈虽是面无表情,却也已经满是泪水。

 

战争结束后,德国必然是遭到清算。好在,梅莉曾经救过的一个英国士兵用自己的权力将她带来英国,给予她一个全新的身份。

 

艾什莉·朗福德。

 

至于诺顿,英雄迟暮,何其凄凉。他生了一场大病,为了治疗肺病,几乎掏空了家产。又恰逢经济危机,失业走投无路时,收养了一个弃婴。

 

据说那个士兵是他曾经的战友,也因此将他领来家中,当一个清闲的管家。

 

在1945年最后的战争里,诺顿的脸被爆炸后的弹片划伤。由于战争带来的创伤,他不愿再开口。

 

他成日带着面具与梅莉抬头不见低头见,可过去的这二十多年来,他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当梅莉背对着他时,他会用余光去瞥她几眼。

 

他们已经有了极致的爱与恨,可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时间洗涤。

 

直到梅莉去世,他们都不曾再有过一次对话。或许,他们早已经精疲力尽。人生气时说出的话才最伤人,面对彼此,或许沉默总胜过争吵。

 

这本日记的最后写上了两句话。

 

在战火纷飞的日子里,我总是期待他说一句:我会在圣诞节前归来。

 

在和平年代里,我又盼着他说一句:你今天戴的帽子很可爱。

 

——梅莉·恩德洛武

 

在看完这两句话以后,我终于是不可抑制地落了泪。父亲与恩德洛武小姐之间是否存在过爱情呢?我并不清楚,只是当我看到恩德洛武小姐最后写出的两句话时,强烈的悲伤笼罩在我的心头。

 

这两句话若要笼统地概括,我想应该是这样。

 

她穷尽一生,也没能等来那一句我爱你。

 

就在我哽咽着为她收拾好所有遗物时,一本牛皮纸作为封皮的诗集映入我眼帘。因为封皮上的字迹,是我父亲的。

 

我翻开来看,每一首诗都充斥着不同的情感。只是,这十首诗里有很多处拼写错误。我一边感慨这么简单的单词父亲都能拼错,一边随手拿了支笔替他更改。

 

然而,当我把所有写错的字母改正后,才猛然惊觉这些拼写错误的字母组合起来是一句......

 

I love you。

 

我再一次捧起这本简陋的诗集,阅读着里面夹杂着的长诗。

 

这首诗的名字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生僻词。

 

Palpitate。

 

春红已谢,盛开的山茶花仿佛战场上的血雾般殷红。

当我初次踏上战场,我懵懂而冲动。

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

 

我并不知道,战争是巨大的漩涡,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老兵们空洞的眼神因为我们,悲哀而欢喜。

哀我们即将去送死,欢喜一颗颗澄澈热烈的心。

 

马恩河的清晨,太阳恼怒于我们的聒噪。

河水就像是打翻了的番茄汁,子弹就像幼时的小石子,打入水中。

炸裂的水花,让许多士兵学会了飞翔。

 

色当的夜晚,月亮藏在乌云后,注视着绚烂的灯火。

奇怪的是,当灯火照映在拿着玩具枪的孩子身上时,他们会朝后摔一个四脚朝天。

一个孩子吮吸着奶水,他在疑惑,为什么奶水不甜。

 

月光落在我黯然的眼眸,似是在安慰我。

再等等吧,快要过去了。

我给予月光,虔诚而绝望的信仰。

 

月亮啊,你的光照拂过大地的身躯。

可否请你,

慰籍长眠于土地下的生灵?

 

河水啊,请带我回家。

我快要记不起,她的笑靥如花。

飞鸟啊,请代我回家。

告诉她,

忽然喧嚣的风是我小心翼翼而急切的心动。

 

云彩啊,

请将我的思念,带给她。

告诉那个自私自利,又让我深爱的女人。

我多么的想她。

蝴蝶啊,我想回到我的家。

想再看看,后院的山茶花。


 

 

 

 

 

 

 

阿一(请看置顶)

  预警:虽然没有很明显的cp情节,但我嗑所以还是打上占殓的预警,请注意避雷。

  与上一篇dm的漫画为同一故事线,下一篇会是加特的视角。

  

  预警:虽然没有很明显的cp情节,但我嗑所以还是打上占殓的预警,请注意避雷。

  与上一篇dm的漫画为同一故事线,下一篇会是加特的视角。

  

🐷把你仔掉!🐷
“头脑这么好,搞不定区区一块表...

“头脑这么好,搞不定区区一块表?”


今天的努力到此结束!(永久封存草稿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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